！反正别叫我！别叫我了啊！”老大上车走了。
金凤真怀孕了，而且反应很大，这几天总是蹲在服装店门口，守着地沟吐。这天老四下班骑着自行车过，看见了，好心的忙过去了：“哟，你怎么了？……你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啊？”
金凤头晕眼花的：“不用不用别碰我……别碰我……”吐完了擦嘴，抬头了，“哟，您啊？……下班了？”
老四什么都不懂：“你这是吃什么吃不对了？要不我送你上医院吧？”
“不用不用不用！谢谢啊！”金凤不好意思了，又不想让人知道太多，“我中午吃了几个西红柿，可能有点儿生！谢谢啊！”
“你真不用帮忙啊？……不记仇啊我不害你……”
“我知道我知道，不记仇……我是真不用去医院，谢谢啊。”金凤说完匆忙地回店了。
66
老二媳妇陪着老二在工地上匆匆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说：“我跟你说啊我是真没想到，拦都拦不住，什么都干，不怕苦不怕累还什么都不说！……再这么着我可看不下去了……”
老二困惑了：“这我可也没想到……你们说的这是我四弟吗？我印象里除了打架斗殴他不会干别的啊！用老三的话说他是个流氓啊！”
老二媳妇都生气了：“以后别再这么说老四，我不爱听……”
老二装生气：“你这就打心眼儿疼上他了啊？”接着笑了，“那要说起来我有这么一个四弟也不冤，是吧？”
“跟你说啊，这个月老段他们的进度真快不少！”
老二明白了：“平时啊咱们再盯着，老段他们也跟咱们偷奸耍滑！这个月为什么快啊？老四跟他们搞劳动竞赛搞的！”说着话两人到坑边了，“老段，我四弟呢？”
亲兄热弟 第十二章(4)
老段往上爬：“跟着拉土车出去了！非说到那边儿得卸车！”
“哎哟翻斗的车还用得着卸啊！”
老段道：“说得是啊？可我也没拦着，我的意思让他坐车这工夫歇会儿！哎哟于总，您这兄弟是一秒钟都不歇啊！我真不知道他浑身哪儿来的那么多劲儿！”
老二也找着点儿自豪了：“那当然了！那是我四弟！……等他回来跟他说我找他呢！”
老四一身土地回来了。一进来脸上就挂着笑：“二哥，你找我？”
老二热火朝天就往上迎：“来来来老四，瞧这一身的汗，一身的土。”上手给老四掸，“四儿二哥得说你了啊？二哥都跟你说二十遍了，二哥用不着你干这粗的重的！”
老四咧着嘴笑，真心的高兴：“我没事儿二哥！我干着高兴……我一想着是给你干活我更高兴！”
老二心里一热：“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啊四儿？”
老四这时只见单纯，不见一丝邪恶：“当然了二哥！我跟你说啊二哥，以前我从来没上过班儿，没有过工作，这你给了我一个工作，让我上班，我当然得好好儿干了！……你对我这么好我要都不知恩报恩那我成什么东西了？”
老二都感动了：“四儿……那……二哥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啊？”
“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二哥，你是我亲二哥是不是啊？这工地是咱家的是不是啊二哥？”
老二真感动了：“是，四儿，是咱家的……”
“这不就完了吗？给咱自己家干活儿我就更不知道什么是累了……你叫我有事儿啊二哥？”
老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拉抽屉，把一个信封递给老四了：“数数……”
老四把信封打开了，一叠钱。老四忙站起来了：“干吗呀二哥！”
老二忙按：“坐！坐！坐！你工资！拿着！”
“可我还没干什么呢二哥……你干吗就给我这么多钱啊？”
“你还要干什么啊老四？你这一个人就顶五个人使了，给你的你拿着……”
“我不能拿二哥，我给自己家干活还拿钱，那我成什么了？”
老四要走，被老二一把拉住了。接着，老二眼圈儿都红了，把信封往老四手里塞：“四儿！二哥给你发的工资，你能不拿着吗？再推二哥都不知说什么了！拿着四儿。”
哥儿俩见情谊了。
老四内心被触动：“这辈子我还没拿过工资呢！”
老二也感动：“那你更得好好拿着了四儿，二哥给你发工资！辛辛苦苦摔汗珠子挣的！”
“二哥，这钱干干净净的吧？”
“干干净净的！绝对干干净净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动感情了。
“二哥，我谢谢你！”
“不许说这个！……亲兄弟说得着那个谢字儿吗？”
“二哥，我觉得上班好！真挺好的……心里真踏实！”
“我也没想到四儿，你这么踏实，跟你说实话四儿，原来我还真怕你是个坏人，跟我这儿捣乱……我这么想你可别生气四儿……”
老四笑了：“我不生气，二哥……原来我本来就是坏人……”
老二瞪眼了：“以后不许这么说了！二哥对天说你不是坏人！”又拉抽屉，拿张单子出来，“对了四儿，你得在工资单上签字……”
“还签字啊？”老四拿过单子看，“我没签过，二哥，签哪儿啊？”老二指着让老四签。老四看着，笑了：“二哥，那我就写于大水吧？”
老二愣了一下，也笑了：“本来我跟会计说的也是于大水……压根儿咱们公司就没赵园这人。”
“于大水挺好！”老四抬头冲着老二一脸明媚地笑，“二哥，我觉得这么跟你们哥儿仨排一块儿，挺好！”
67
心里想着高兴的事，金凤在店里正踩缝纫机做着婴儿的衣裳呢，一边做一边心里想着美事，想着想着都美到嘴边上了。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亲兄热弟 第十二章(5)
这时，门响了，进来一个人。金凤还踩缝纫机，嘴上招呼道：“来了……喜欢什么先自己挑，都是今年新款，我刚上的货，喜欢什么我便宜点。”金凤见没人回答，回头一看，愣了，“哥……你怎么来了？”
金凤的哥哥上前把金凤做的婴儿服装拿起来了，打量金凤：“这么说他们说的是真的……”
金凤回避着眼光，忙就往起收衣服：“什么真的假的，不就一件衣服吗？……我给邻居小孩做的……”
金凤的哥哥抬手就给金凤一个嘴巴，把金凤的眼泪直接就打出来了。
金凤急了：“你干吗啊你？”
金凤哥一把拉住金凤：“丢死人了你！你跟我走，跟我走……”
金凤急了，抓住衣服架子不撒手：“我不走！我不走！你放开我！……讨厌，我不用你管我！”
金凤的哥哥力气大，死拉着金凤，拉出了门：“你给我回家！你给我上医院！我让你嫂子陪你上医院……”
金凤和金凤哥打着拉着喊着从服装店打出来了。
金凤一边哭一边踢：“你放开我！我不走！你讨厌！……讨厌！你别管我！我不用你管！”金凤真急了，手真往哥哥身上脸上抓，脚上又踢又踹的，打半天，头发都打乱了。
老四刚好骑车过，一眼看见了，停了。金凤哥哥拽着金凤，拖拖拉拉的要走，被老四薅住了，一下就把金凤的手拽出来，把金凤护身后了，紧接着上去就是一拳，一拳就是一个跟头，金凤哥哥远远儿的就摔出去了。完了老四才说话：“有你这样儿的吗？一个大老爷们儿欺负女人啊？”
金凤愣住了，接着金凤惊叫了，扑过去了：“哥，你没事儿吧？”金凤的哥哥腿上胳膊上挫伤了，血眼见就流了出来。金凤回身就跟老四急了：“你干吗呀你？有你什么事儿啊？”
老四愣了，没想到：“这是你哥啊？”接着还是气愤，“你哥也不能这样儿啊？有话说话，打人也不对啊？一个大老爷们儿跟女的动手这对吗？”
“我们家的事儿不用你管！”
老四本来好心，反倒把自己干那儿了。老四生气道：“对不起啊，我还以为我是帮忙呢！弄半天是帮倒忙！”
金凤不理老四了，过去扶她哥：“哥……你没事儿吧？你上屋去我给你贴创可贴……”
老四一眼都不看了，回头找自行车，可找不着了：“我自行车呢？有人看见我自行车了吗？”可没人回答，没人理他。老四怒吼了：“他妈的谁把老子自行车偷了？”
老四怒冲冲地走回家，可不进屋，在院子里兜圈子，眼睛里直冒火星子。老三看着，忙溜进屋里，不出声儿了。
老大看着也提着心：“四儿……丢了就丢了吧，反正那车也是以前你大嫂骑旧的，女车你骑着也不大合适……回头，回头我给你买辆新的……”
“可咱们家不是没钱吗？”
“再没钱，不就是一辆自行车吗？下个月就买，行了啊四儿。”老大想问别的，“你是说金凤跟人家打架来着？跟谁啊？为什么啊？”
“别问我，我不知道！”
老三的脸出现在玻璃上了：“我说你们是真不了解她啊？都当她是什么好东西啊？还上赶着替她打架！……要我说就是你们自找的！该丢！”
老四举拳头就奔窗子去了，老三的脸一下就消失了。老大忙把老四拳头抱住了：“哎哟四儿，四儿，玻璃！……咱们别这么大火行不行啊？咱们不破坏家里东西，啊！砸坏了还得买，那可都是钱啊！”
金凤的店就在街口。早上上班的行人，从胡同出来，来来往往的，都从他眼皮底下过，街上的公共汽车人流也从眼前过。老四，也得从这儿过，可这回老四没车了，得走着上班。
金凤出去了：“哎！”
老四听见了，可不停。
金凤又叫：“哎，我叫你呢！于……于大水！”
老四理都不理。金凤匆忙推着个自行车上前了，挡住了老四的路。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亲兄热弟 第十二章(6)
老四皱眉头了：“干吗？”
金凤把自行车往老四手里塞：“这自行车算我赔您的……”
老四带着气：“用不着！”
“你为了帮我忙把自行车丢了，我赔你是应该的！您要是看得起我您拿着。”说着，金凤就把车往老四怀里推。
老四不接着，往后躲，咣当一声，自行车倒地上了。
“用不着！”老四绕过去走了。
金凤对着背影：“哎，我特意买的！……那我多过意不去啊？！”
老四不理，走远了。
亲兄热弟 第十三章(1)
68老四打从长大成|人开始，就一天正经事都没干过，前三十年都恨不得忙着打架斗殴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按天上班，一开始还觉得挺新鲜，可接着就觉得熬人了……因为一天到晚的就是那么些事，到了工地，监督工人干活，自己还不懂，说的都是外行话。
老二包工的工地上都是普通的民工，从外地来的，吃住都在工地。每个月也拿不着工资，老二也都是给人家打白条，土里来土里去的，透着惨。可是大包工头下面有小包工头，小包工头小崔看老四不懂行，就有点儿想蒙事儿了。
刚巧老二下来，老二一眼看出来活儿里掺水了，把小包工头骂了一顿，让返工。又说老四是自己的亲兄弟，蒙他就等于蒙自己。老四脸上挂不住了。老二一走，老四那张脸阴了。老四一声儿都没吭，一把就把小崔薅住了，薅住了就是一拳，打鼻梁上了，小崔哀号一声，一个大跟头出去，花花出血了，老四不等小崔往起爬，上前拿脚就踹。
小崔忙嚷嚷：“别打了于总！别打了！”
可老四不停。
小崔又喊：“帮忙啊！咱们是老乡！”
民工们这才想起来，轰的一下往上就围！手里都拿着家伙呢，往老四身上扑。老四顺手从一个民工手里夺了一截钢筋当金箍棒使了，一个人打一群人还越战越勇，一边自报家门：“都来！来！老子正没处练手呢！……告诉你们混蛋王八蛋，老子大狱放出来的，老子拳头不吃素！”
民工们没想到，都愣住了。就这一个空当，老四一把把小崔又薅起来，拿小崔把民工手里的家伙都挡了。一个民工手下没收住，一下打小崔脑袋上了。小崔嗷地又一声惨叫，倒地下了。
老四都快气死了：“都老老实实给我听着！老子给了你们三天笑脸，你们当老子好蒙啊？……是！你们干这点儿杂碎的活老子是不懂！可你们自己懂！你们蒙谁都行，就是别蒙我！蒙我你们孙子就得看看皇历，看哪天是你们倒霉背兴的日子，提前烧香！”老四抡着手里的钢筋横在身前，“谁身上还痒痒？啊？谁身上还痒痒？说！”
老二公司乱套了。老段、包扎好的小崔加上一大帮民工，乱哄哄的全拥在老二的办公室里了。民工们手里全是白条，纷纷地都放老二办公桌上了。
老段代表大家道：“您算算吧于总，您算算一共是多少钱，我们结账走人了……”
老二急了：“别价呀老段，你走了我怎么办啊……这……这于总打人我也不知道啊！打人可不是我的意思啊老段！小崔我看看，伤得严重不严重，医生怎么说的啊……”
“甭看了于总！这伤啊疼啊，我们忍了！……于总，沈总，麻烦您二位结账。”
老二哄着劝着一脸的亲热：“别别别老段，不结账！咱们俩都多少年的交情了，这账怎么结啊？看我了老段，我四弟不懂事回头我说他，啊……”
老段逮着理了，不放：“于总，咱们俩是那么多年，可谈不上交情！什么交情也赶不上您二位一奶同胞啊！……论这边儿呢，我也不能跟您谈交情！小崔他再不好，也是我弟！我妻弟！这我回家跟老婆跟岳父岳母都交代不清！”
“你当然交代不清！所以我就不能马上让你走！老段！这边儿是你妻弟，那边儿是我亲弟！这俩弟先放边儿上不谈，就单说咱们俩，咱俩不能为这点儿小事儿散伙，传出去忒丢人了吧？”
“可这传出去干着活挨着打我老段就不是丢人了，是没法儿做人了！我在老家有我的名声哎于总……”
老二着急：“你这干了一半儿就散伙了才损害你在老家的名声呢老段！你怎么想不明白啊？为了你好我才说咱俩单谈！”
老段也不是真的想走：“咱俩单谈？那怎么谈啊？这两边儿都有个弟怎么办啊？”
老二顾全大局：“男爷们儿办事儿分不出轻重啊？……什么弟不弟的啊？什么弟也让他靠边儿站了！”
老四在人堆儿后面听着呢，一听脸一下就撂下去了，转身扒拉开民工，走了。
亲兄热弟 第十三章(2)
老二这回有话说了，不说别的，就让老四说出来一个怎么办，说总不能看着干了一半儿的活儿半路搁车吧？这么着急的情况下哪儿招那么多民工去啊？再说招来了可靠吗？新招来了得培训吧？你知道现在政策是什么吗？你以为上大街抓着人家民工就能干活啊？
老大知道这是要砸老四饭碗了，还想替老四说说话。让老二堵回去了。老二说了，我光为你们哥儿仨想了，你们哥儿仨也得为我想想吧。咱们哥儿仨，眼前就我混得还行，眼前还站着呢，你们不能眼看着我也趴下吧？
话说成这样了，还能说什么。
老四还是站起来给老二鞠躬：“二哥我对不起您了。”
老二面子上还是给老四：“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哥儿几个商量商量怎么办……”
老四说：“不用商量了，明儿我给他们赔不是去。赔完不是，二哥你那儿我也不去了。”
老二面子上还着急：“老四，二哥我不是这意思。”
“知道二哥，你不是这意思。这是我的意思。”
老二急了，还解释：“老四我真不是这意思。”老二把老四的饭碗收回去了，还是不想结怨，又说：“老四你也别怪我，二哥也就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前面没有挡箭牌，后面也没有后台老板撑着腰杆子，二哥就靠自己这几节脊梁骨在这儿戳着呢。……可咱哥们儿也不能为这事儿就生分了，下回有事儿还找我，啊！”
老二把事儿做到家了，还多给老四发了一个月工资，这事儿就算了了。
事儿是老四招的，没话可说，就看老大的脸色行事。老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伸手接老二的钱。老四是个血性汉子，不让老大接，可老大是过日子的人，有账单子等着，还是接了。
等老二走了，老大老三老四，哥儿仨又并排躺床上了。
老三这回有话说了：哪儿还有下回啊？到这儿划句号了看不出来啊？老二今天回来就算给咱们哥儿仨一个总结，连这都看不出来啊？……
老大带着气：“我看不出来！”
老三又道：“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我进老二公司呢。……我吧，手无缚鸡之力，心里装着的都是和平，这架绝对打不起来……”
老大担心了，捅老三不让说。老三可算看见老四倒霉了：“你甭老捅我，捅我干吗呀？我当三哥的说几句也是为老四好！这老四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老四一下坐起来了：“你他妈说谁呢？”
老大忙也一下就坐起来了，挡中间了：“老四，老四，别动手，别动手……”
老三也坐起来了，豁出去了似的：“我说你怎么就知道动手啊？我问问你你还会什么啊？……我说的就是这个！你能不能动脑第一，动手第二啊？老二脑子里深深浅浅全是弯儿！我说你脑子里就一个弯儿都没有啊？”
老大忙转身就拉老四的手。老四用力一挣，从床栏迈过去出去了。
老四在街上走着，老大不安地在后面跟着。
“我想走了大哥……”
老大吓一跳：“走？去哪儿啊？……不行老四，不能这么想……你要觉得你二哥不对我找他去……”
“不是这么回事大哥……我心里没怨二哥……我就是想走了，想一个人待着……”
老大不安了：“你是不是嫌……你这仨哥不好了？老四，我知道，你这仨哥吧，确实也就是一般人！老四，我知道我们哥儿仨都一身毛病……”
老四解释：“我不是这意思大哥！我不挑你们！我自己也一身毛病我知道！……我吧，以前从来没跟兄弟一块处过，现在处得脑子真不够使了……真的大哥，你让我走吧……”
老大把老四手死死拉住了：“不让你走老四！不让你走……”他是真着急，真伤心，“当初是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的，不是二哥，也不是三哥……我不让你走四儿，这一走啊再回可不好回了！不能走！”言辞恳切，都是大实话，“我们哥儿仨都一身毛病，我当大哥的比谁不清楚啊？他们俩我看着长大的！一撅ρi股想拉什么当我不知道啊？你当我有时候不烦啊？你当我不想骂街啊！……可有时候想想，这不是兄弟吗？再赖也是兄弟啊！一个娘肠子里爬一回不容易，再说了真到紧要关头还真能找他们去！你说我们哥儿仨那么差劲，可不也打小相处到现在吗？你这么差劲的俩哥都还能救你三哥命呢！当然了你三哥那命主要是你救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亲兄热弟 第十三章(3)
老四想挣脱老大的手，老大反倒抓更紧了，俩手抱着了。
老大又劝：“这么差劲的仨哥儿还能找你找监狱去呢！四儿，不是兄弟谁有那胆子啊？！……不是我说表功的话四儿，在天津你伤成那样儿我们哥儿仨不也把你抬回来了吗？……再磨一段时间，啊！再磨一段时间，车还有个磨合期呢，再磨一段时间就好了……四儿，听大哥的……不走啊四儿，不走！”
69
老四蹲坐在街边的护栏上，呆呆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见着无聊，见着不知所措了。旁边不远就是金凤的店。南方老板拉扯着金凤，叫着闹着打着踢着从店里出来了。
金凤连踢带踹：“你混蛋！放开我！我不去！放开我！”
南方老板不说话，生拖着金凤走。
金凤哭了：“我不去！缺德！我不去！”
老四听见哭叫声了，也看见金凤和南方老板了，可没伸手。
金凤打着踹着南方老板：“放开我！缺大德！我不去！”一眼看见老四了，“帮帮我！我不跟他走！帮帮我！”
老四没心思管闲事，转身想走了。南方老板拖着金凤到汽车边，把金凤往车里塞，可金凤死扳着车门不松手。金凤真急了，看着老四背影，哭喊着：“于大水！于大水！帮帮我！于大水！我叫你呢，帮帮我……我不跟他走！”
老四停了，转身往回走了，越走越快，飞快就到了车前，对金凤道：“你叫我帮忙是吧？”金凤泣不成声了，忙点头。老四一把就把南方老板薅起来，推着搡着到一边儿顶墙了：“给我说出个道理哥们儿！大太阳天上明晃晃照着，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一个女的！”
南方老板急了：“我拉我女人去医院，你管得着吗？”
老四愣住了，回头冲金凤喊：“他说的是真的吗？”金凤摇头。老四道：“她摇头了！你再给我解释！”老四薅的是人家脖领子，薅得南方老板快上不来气了。
南方老板道：“金凤，你不能害我……她真是我女人！她怀着我的孩子！”
老四回头还问金凤：“是真的吗？”当人面，金凤不好回答了。老四只问南方老板了：“你知道她怀着你孩子，千真万确？”
南方老板点头：“真的真的……”
老四松手了，往后退了一步。金凤在旁边看着不安了。可只是眨眼之间，老四劈手就给了老板一个大嘴巴：“孙子你还点头！你知道她怀着你孩子还那么对她啊？你那么拽着她满地拖啊？你是什么东西啊？孙子你是男的吗？……你再给我点下头我看看！”
南方老板真没想到老四这么凶，怕了，没敢再说什么，跑掉了。金凤委屈，哭着跑回了屋子。老四犹豫一下，还是跟了进去，离挺远坐着。
金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谢……谢……谢谢你……”
“不用谢……街里街坊的应该！……你怀着他孩子他干吗那么对你啊？”
金凤难以启齿，呜呜地哭着。
“我问问你他还回来不回来啊？他再回来怎么办啊？”
“我……我也不知道！”
“那要没事我走了。”老四不愿意多停，起身就往外走，都到门边了。
金凤许是怕，哇哇地哭了，说实话了，语出惊人：“我们俩不是夫妻……他花钱雇我给他生孩子！我们俩合同就那么签的！”
老四转身看着金凤，不敢信了。
金凤豁出去说实话了：“他有两个女孩儿了，想要个男孩儿，可他老婆不能生了，我们认识，他就想到我了……他说他出钱，出挺多钱，几十万，我一辈子也挣不了几十万……我思前想后思前想后，我想我怎么着一辈子也挣不了几十万……不就生个孩子吗……”
老四冷眼看金凤了：“为了几十万你就跟人生孩子啊？孩子生出来你就让他抱走了，你当妈的……就舍得啊……”
“我以前没想那么多，真的。”金凤哭了，“今天他带着我去做B超了……他花钱托人了，大夫告诉他是女孩！是女孩他就不想要！他想让我把孩子打下去！……可我怎么能那么做啊？”
亲兄热弟 第十三章(4)
“你们俩为这个打架的……”
金凤哭得稀里哗啦的了，点头道：“我怎么能那么做啊？女孩儿也是孩子啊？她也是我的孩子啊？不管怎么着我也盼了她那么长时间，天天陪着她说话，讲故事……这怎么能说做就把她做了啊？那她不就没命了吗？”老四敌意小了，蹲地上听金凤哭诉。金凤反倒不哭了，擦眼泪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挺不是东西的？”
“没有没有……”
“挺瞧不起我的是吧？”老四没表态。金凤又道：“你爱怎么看怎么看，我就是这么一个德性人……”
“没有，我没那意思……”
“我真就是为了钱跟他生孩子的……可现在我改主意了，这孩子他爱要不要我得生……”
“生下来怎么办啊？”
“养着呗！……我能养得活自己就养得活她！再往后不知道……谁想那么多啊？都想那么清楚别活了！人一辈子想到头不是个死啊？”老四反倒被金凤逗笑了。金凤也笑着擦眼泪了：“为这孩子你替我打两回架了！八秆子打不着的，真没想到关键的时候老能碰见你，谢谢你啦。”
老四反倒腼腆了：“我……我真没想到是帮你这个，我想得简单，我就觉得他们欺负女人不对……我吧……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我放出来的……”
金凤轻描淡写的：“我知道……”
老四没想到：“你都知道？”
“你大哥三哥我都认识……我也听邻居议论来着……”
“那……你就不怕我啊？”
金凤说老实话：“一开始怕！所以我不是一直都跟你和解呢吗？我不一直都说吗，你别跟我记仇……可现在不怕了！你不跟女人过招，是不是啊？”她没心没肺的，飞快地把伤心事忘了，还带着眼泪呢就笑，“两回打架你都是这么说的！”
老四腼腆，不知说什么好了：“我得走了”说着，起身就走。
金凤冲着门口喊：“谢谢你啊！”
70
老大憋了半天想了一招，想着让老四去学学开车，学完了也干开出租车的活儿。
可学费多贵啊，老实人逼急了也只能想不老实的办法，老四开车是老大手把手教的。老四学会了，老大攀三扯四地托人，给老四弄了个驾照。可是开出租车起码也得是三年以上的驾龄，这规定老大也知道。老四不能自己去揽活儿，只能老大带着，老大和老四倒班儿开，人歇车不歇。本来两班儿倒的司机，哥儿俩又生生从人家那儿挤过来四个小时，等于人家开十个小时，哥儿俩开十四个小时，那车等于是连喘气的功夫也没有了。
就这，俩人没多挣钱反倒挣少了。因为好多时候打车的人一见车上多一个人，就不打了，俩人跟人解释都是司机，可没用，人家嫌不安全。没辙，哥儿俩得分开，一个人开一个人歇。
这么一来，老四还真挣着钱了。哥儿仨在灯底下，眼睛都亮着数钱了。老大数完了老三数，老四笑眯眯看着。
老大高兴：“哎哟老四运气真好！还赶上一个去机场的啊？”
老四笑：“他可是从西四环去机场……多远啊大哥……”
老大又高兴又不放心：“是……可也挺吓人的，老四，按说你现在上不了高速……”
老四不以为然：“按说我现在还不该开出租呢，是吧三哥？”
老三笑了：“按说……按说以后咱哥儿仨就不用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吧？哎哟真不容易，可算是能松松了……”
老大装生气：“我勒你裤腰带了三儿？！我勒也是勒我自己的裤腰带！”
老三笑：“小心眼儿！我这意思！以后不是谁的裤腰带也不用勒了吗？”
哥儿仨高兴，个个欢天喜地的。这时，老三转身翻东西。老四问：“你干吗啊三哥？”
老三道：“我给爸妈烧炷香！……哎哟，还真风水轮流转啊？可算轮到咱哥儿仨时来运转了！”
金凤肚子大了，挺费劲地在服装店门口扫地。老四开车路过金凤的店，看见了。老四在车里看着金凤的一举一动，居然有些恍惚了。
亲兄热弟 第十三章(5)
金凤回到店里，怪酸的酸梅往嘴里塞，一回头冷不丁看见老四了，吓一跳：“哟，你啊，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我来看看孩子……孩子挺好的？”
金凤笑了：“哟，你还惦记她呢？挺好的挺好的……都学会踹人了……”
老四手上拎着东西呢，递给金凤了。
金凤一愣：“什么啊？”……
“给孩子补补营养。”
金凤一下多心了：“不要不要，我孩子不缺营养……真的，她真不缺营养，我变着法子的吃，你没觉得我吃胖了啊？”表情都一本正经的了，使劲地拒绝，弄得老四有点儿尴尬了。
老四真没跟女人打过交道，说话真不好意思，可还得说：“你拿着……拿着！……你听我说啊……我没别的意思，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觉得你这妈当得不容易！真不容易……你能把她养下来多不容易啊！”
“这有什么不容易的啊，她是我孩子，我愿意养！我都告诉她了我愿意养着她！我觉得她也听得见！……她不折腾我我就没觉得我不容易！……你真的把你东西拿走，我真不要！……真的你拿走！我不能要你东西。”金凤拒绝得人下不来台了。
“你是……怕我吗？”
“我又没害过你我怕你干什么？”
“那……那你怎么不能要我东西啊？”
金凤心里有怕，怕老四缠上：“因为我不缺啊……”
老四把东西放地上了：“就点儿心意……我也不能拿回家自己喝吧。”说完，转身要走。
金凤拎东西追，往老四手里塞：“我真不要！哎，你真不能把东西放这儿！我……我凭什么要你东西啊？”
老四给拒绝急了，站住了，俯视金凤：“凭交情！”
金凤一愣，没想到：“交情？”
老四找着理由了，终于松一口气：“不打不成交！咱们也算打出来的交情，是吧？”
金凤也松一口气：“你是这么想的啊？那……那我就拿着了！……等孩子生出来了，我让她认你当干爸，啊！”
“行！”老四高兴了，接着又担心了，“你不嫌我……”
金凤瞪眼了：“你以前怎么样是你的事儿！我又没让孩子认以前的你当干爸……”
老四笑，接着说出担心了：“那你……你孩子生出来不会送人吧？”
“好好的孩子生出来我干吗送人啊？”
老四憋半天：“可我妈就把我送人了。”
金凤没想到，一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妈为什么把你送人啊？”
“不知道，反正就送人了。”老四不知再说什么好了，转身就走了。
金凤忙说，冲着背影：“我走着看！反正现在我没有扔了她的心！将来的事儿我没想，谁知道啊？”
老四在门外停了：“将来也别扔！……扔了她一辈子可苦了。有难处我帮你！”
“我……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老四早拐弯儿不见了。
71
老四出事了。
老大一听差点就昏过去。接着，就想到了一件事，这事儿得捂着盖着捂严了，不能再把老四搭进去。可老大能力有限，遇事没招儿，只能找老二。
老二瞪着眼睛听半天，绕着老大兜开圈子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打量好了：“大哥，……大哥……你是我大哥吗？”老大抱脑袋不说话。老二又道：“你呀，行！真行！光给我们当大哥真屈了你了！你应该去国家扶贫办，你就不光能救老四了，你能把天下的劳苦大众都救喽！”
沈小婉听不过去了，拉老二。
老二一挥手，还围着大哥兜圈子：“你一边儿去！我说的这段时间怎么消停了呢！怎么没人给我打电话了呢！弄半天您都把老四培养成司机了，还出租车司机……我说我的亲大哥！你没想过就他那么一块儿料有可能把人撞死啊？！我问问你要是撞死了你拿什么赔啊，你拿什么赔啊？”
亲兄热弟 第十三章(6)
老大心里也真急，抬头了：“我不就是想着给他碗饭吃吗？他那么大人了，干什么什么不会……”
老二气得：“那你就教他开车啊？！……我说你怎么不教他开飞机去啊？！”
半天，老大抬头了，脑门子上又都堆上褶子了：“老二，这事儿得捂住，捂不住就麻烦了！”
“怎么捂啊？怎么捂啊？人家都投诉到你们公司了……我又不是你们公司人，我知道怎么捂啊？……这我还得这么说你了，咱家是有人当公安局长啊还是有人开银行啊？嗬，瞧你能的，瞧你给你自个儿揽得这一身的事儿！”
老大眼巴巴看着老二：“我……还冒充公司领导解决问题来着……”
老二盯着老大看了：“本事！真本事！”……
“这倒是次要的！……老四私自学车是违法的……”
老二愣住了，不说话了，不错眼珠盯着老大了。
老大一脑门子的汗顺脖子往下淌了：“交通法规定的，都得去正规驾校，私自学车，违法……我……我教老四开车也是违法的……我们出租车司机是专门培训，在交通局专门备案的……我们单位要知道了，……罚钱不罚钱的，单说……弄不好，我驾驶证就……”
“怎么着啊？”
“就吊销了。”
老二愣住了，好半天不说话。
老大全身是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所以得捂住了老二……捂不住就麻烦了！”
老四也浑身是汗，在院子里兜圈子，找不着办法。
老三蹲在屋门口训：“倒霉催的！倒霉催的！……我就说啊，咱哥儿仨走运走得也忒快了吧！咱又没人出去积德行善去，哪儿这么快就时来运转了啊？”
老四停在老三跟前了，要急。反倒是老三一脸倒霉相，任打任挨的：“四儿，要是火没处撒就打三哥一顿吧！千万别往别的地方撒了啊，别给大哥掺乱了！”
老四没下手，转身出院子了。
老三嚷嚷：“我说你还出去啊？！你站南墙根儿待会儿，冷静冷静多好！”后边儿话是说给自己听了。
现在只能用钱来解决问题了。
老二手里攥着一把钱给老大了：“我告诉你啊大哥！这受伤的客人啊，现在是次要的，大不了就是讹钱，一千不行两千，两千不行三千，还怎么着啊？！关键是你们公司那边儿，你得捂住了！……这么跟你说得了大哥，没外人就咱哥儿俩说话，就是给人家跪下，都把这件事儿在你们公司内部解决，千万别上报！该修车修车，该赔钱赔钱！态度一定要好！……大哥，事儿到这份儿上了，咱们人多熊都行！就死保饭碗子，不丢脸！……教老四学车的事儿千万别提，大不了就说老四悄悄把车开走的你不知道！千万别扯到交通法的高度上！……这事儿就在你们公司内部解决！这就叫把事儿捂住了！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老二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得了！”
老二皱眉头了：“大哥我说你放松点儿行吗？这事儿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你先别把你自己吓个半死！……我去了才透着咱们理亏心虚！……从你们公司的角度说，就是一个出租车，把客人伤了，客人投诉了，这样的事儿你们公司又不是没出过！……不是大事！以往是怎么处理的这回还怎么处理！咱们又愿意赔钱，这事儿不就这么简单吗？”
可事情就是这样，同样的事情搁在别人身上可能简单，搁在这哥儿仨身上可能就变样了。
亲兄热弟 第十四章(1)
72老大被车队辞退了。除了他常用的那个军用水壶，和一把掸车的掸子，他什么都没剩下。老大丧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越走腿越软，接着脚下就磕磕绊绊摔了跟头。老四忙伸手搀着，被老大使劲的一甩，甩开了。
老四在旁边儿跟着，就这还没觉得事情严重，还强词夺理：“大哥你甭跟我生气啊！你就不应该这样儿做！你干吗还上赶着要求出租车公司把你开除了啊？……我都上公司帮你去了！有我在旁边儿站着你怎么还认熊啊？你就让他报警！报警！能怎么着！我不信警察吃了我！”
老大丧魂落魄地走，不说话。老四上前想拉老大！老大一甩手又甩开了。老四快走两步，挡老大前边儿了：“大哥，你跟我回公司去！跟我回去，咱们不能就这么认了！凭什么就把你开除了啊？”
老大不说话，死抱着掸子，绕开老四走了。进了院子，老大就把水壶和掸子扔窗台上了。
老三站院子里，嚷嚷：“怎么才回来啊？我饿得眼睛都看见双影儿了！我还当你们俩让警察扣着回不来了呢！……解决了没有啊？”
老大没话，进厨房了。
老三只能问老四：“怎么样了啊四儿？事儿了了没有啊？”
老四蹲墙根儿了：“了了。”
老三松口气：“了了就好！四儿啊，以后可别给大哥捅娄子了啊！”老三想听细节，拿小马扎坐老四身边儿了，小声儿问，“最后怎么了的啊？”老四不说话了。老三捅老四：“问你呢，怎么了的啊？”
老四急了：“你烦不烦呐？”
老大在厨房忍着气做饭，往碗里打鸡蛋，兑水，搅着搅着，怒从心头起，往外就走，接着把碗“叭”就摔院子里了。碗碎了，鸡蛋黄甩了一地，溅老三老四一衣裳。然后开口就骂：“吃！吃！我他妈让你们吃！我让你吃鸡蛋羹！吃蛋白粉！我他妈该你们的欠你们的啊？！”
老四心里难过了，低头拣碗碴子。老三不明所以，不高兴了，抖落衣服上的鸡蛋黄：“大哥，我不就吃碗鸡蛋羹吗，至于的你摔碗啊？我这衣裳可刚洗的！……谁惹你生气你冲谁撒，我今天可没招你啊！”
“我他妈于大海倒八辈子血霉了摊上你们！你们该吃我啊？该喝我啊？我他妈欠你们什么了？我欠你们什么了？都吃我！死吃！死嚼！”说着，老大“叭”，又把一个碗摔院子里了！
碗碴子四溅。老四低头想拣，“叭”，又一个碗摔了！老四的手拿起碗碴子半天不动了。
老大接着骂：“我让你们吃！让你们吃！往后我他妈的让你们喝西北风！缺德的东西！没良心的东西！混账王八蛋的东西！……我天天伺候你们吃，伺候你们喝！我给你们当牛作马！都觉得应该的！都觉得应该的！谁替我想过！谁替我想过！”说完，“叭”，又摔一个碗！
老四没抬头，但是喊了一声：“大哥你别摔了！”
老大冲过来了：“我摔怎么了！我摔怎么了！我摔也是我挣的！这家里一草一木是我挣的！一个碗一个勺是我挣的！一个桌子一个板凳是我挣的！我摔怎么了！我摔怎么了？你们恩将仇报！你们砸我饭碗子！砸我饭碗子！砸！都砸喽！都砸喽！”老大顺手从老三ρi股底下抄出小马扎，老三一ρi股坐地下了。老大把小马扎也举起来摔了。
老三坐地上喊：“大哥你干吗呀？谁恩将仇报了？谁砸你饭碗子了！”
小马扎也滚到老四脚边了。老四没抬头，声音也没变：“大哥，要不解气你打我一顿！”
“我不解气！”
“那你就打我一顿！”
老大顺手就从窗台儿上把掸车的掸子抓起来了：“我打你一顿怎么了！我是你大哥！我打你怎么了！”
老三吓一跳，从地上爬起来了，上前抱老大手：“大哥你干吗呀？你也打不过他啊！”
老四道：“三哥你松手，你让大哥打！”
老大一掸子就打过来了，真生气，打是真的。老四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掸子。
亲兄热弟 第十四章(2)
“我打你！我是当大哥的！我打你怎么了！我好心好意的往回接你，你就这么报答我，你砸我饭碗子，你让我失业，你让我跟你一样当无业游民啊！这家里一个房檐儿底下三个无业游民啊！”
老三都听傻了。老大越说越气，又一掸子结结实实打老四身上了。老四还没躲，可站起来了。老大又狠狠打了一掸子。
“你打我三下了大哥！你再打三下我就还手！”
老大气疯了：“你还手！你还手！有本事你打死我！你打死我我心静！”
老大疯了还打。第四下老四就还手了，老四一把抓过汽车掸子，嘎巴就撅折了，然后一拳就把大哥打到墙根去了。老大结结实实撞墙，完全摔地上了。接着老四上前把老大一把薅起来了，又出现了老大在下，老四在上那一幕。
老三在旁边儿急死了：“四儿，四儿，别下手，那是大哥！”
老四恍然想起来什么了，忙往起拽老大：“大哥我不对，我打人不对。大哥你没事吧？”
老大一推老四，站起来带着一ρi股的土走了。剩下老三和老四，都不去追老大。
过了好半天，老三说话了：“四儿，四儿啊？我说你真就把大哥折腾失业了啊？”老四不说话了。老三生气，也真生气了：“那你打算以后让咱们三个怎么活啊？”
老四不说话，一把抓起地上的掸子。老三忙往后闪。老四火没处撒，一抬手把掸子扔房顶上去了。
73
天亮了，老大睁开眼，只见旁边儿的枕头是空的，老三在一边儿坐着，拿着一封信改错别字呢。
老三把信递老大：“醒了大哥……老四留的，你看看吧。”
大哥二哥三哥：
我走了！我在这儿这段时间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特别是大哥，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本来是想帮大哥忙的，可没想到把大哥害了，兄弟我在这儿说对不起了！我从监狱出来，这世界上有三个哥哥，我本来心里也很高兴，我也想跟你们团结友爱，和睦相处，互相帮助，强强联合，一同在世界上叱咤风云，打出一片天下！可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成了害群之马！想到这里时我痛心疾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惩罚我自己！看来我命中注定不该有兄弟，命中注定我要一个人在世界上石头一样混！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们不用找我了，忘了有我这么一个四弟！大哥二哥三哥，再见了！
老三指着纸上字：“你看看啊，你看看，文辞儿拽了不少，可就这几个字写出八个错别字！就这还要叱咤风云……哎哟，他还腾云驾雾呢！”
老大看完急了：“老四什么时候走的啊？”
“不知道！夜里听见门响，也听见街门响来着，可是接着就睡着了。”
“你怎么不拦挡他啊？”
“我怎么知道他是走了啊？我以为他是上厕所了呢！再说我拦挡他干什么啊？你还当他是什么香饽饽啊？！我告诉你他走了就对了，我总算能喘口气了，让他压得，我气管儿都拐了不知道几道弯儿了！”
“他压你什么了？”
“压什么了？压抑！……你不压抑啊？”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烦他啊？你也早烦他了，不烦你追他去啊，找他去啊？深牢大狱你都能把他找回来，还怕再找第二遍啊？”
老大忙着就要下床，可紧接着又回床上躺下了：“三儿，三儿啊，我浑身没劲儿……”
老三一摸老大头：“你发烧了！”
此时此刻，老四正挤在农民中间，坐在长途车上，靠着车窗，沉沉地死睡着。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子，站着睡，被旁边儿人挤得直往老四身上倒。就这老四都没醒。生子也没醒，就靠在老四身上睡了。
汽车到站之后，旅客纷纷地下车了，司机从车肚子里往外掏行李。生子站边儿上等着，喊：“我的被卧！我的被卧！”
司机从一堆行李中把生子的被卷掏出来了。生子往肩上背行李卷，一甩打着老四了。老四把被卷替生子背好。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亲兄热弟 第十四章(3)
“谢谢叔叔。”
老四本来要走，多了一个心眼儿：“你上哪儿啊？”
“我倒车叔叔，我白大爷给我写信了，让我去当煤客子……”
“煤客子？什么叫煤客子？”
生子自豪，觉得自己懂得多：“煤客子你都不知道啊？就是下矿井挖煤！他们管挖煤的都叫煤客子，管割麦子的叫麦客子……你呢叔叔？”
“我？……我跟你一路的……我也挖煤。”说着，老四从生子身上拿被卷背自己身上了。
老四和生子迎着夕阳晃晃悠悠的长途跋涉了。渐渐的，迎面看见一家私煤窑了，看见一个挨一个低矮的工棚了，看见工人从煤井里出来，一个儿一个儿的，从上到下铁黑。
生子抬头看老四，笑了：“四叔，咱们到了！”紧接着生子拉旁边路过的工人了，“我问您一个人，我找我白大爷！”
工人没说多少话，就把生子带到一个工棚里。工人在门口喊了一声儿：“白哥，找您的！”
一撩帘的瞬间，工棚里亮了一下，帘子一放下，屋里就一黑。老四和生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适应屋里的光线。
生子已经朝着一个中年男人过去了：“白大爷，我来了！”
老四在门口站了一会，看清了，屋里其实好几个煤客子，全身全身黑乎乎的，除了眼白和牙是白的，别的全是黑的。
生子回头招呼老四：“四叔，这是我白大爷。”
白哥望向老四，两人目光对上了，接着白哥指指旁边空铺：“被卧放那儿吧……”
老四把被卧放下了，客客气气地作了个揖：“您好白哥！”
“哪儿来的你是？”
“天津。”
“没干过吧？”
“没有。”
“煤客子不好当。……来都来了，试试吧。干的阴间活，吃的阳间饭。真留下的都是没路走的。有路走的过三天就走了。”
老四不说话：“白哥，我想留下跟谁说啊？”
“跟我说就行了。我是老背煤的了，他们都管我叫白哥，你也就那么叫吧。”
老四又叫一声：“白哥！”
“白他妈的姓了一回白，一辈子全跟煤打交道了！……随便挑个地儿歇吧。哪盘炕上都死过人，哪个坑道里也都死过人。要是梦见什么黑影儿了替人家念声阿弥陀佛就好了。我背三十多年煤了，眼前死了几十个煤客子，是个经验，念声佛黑影子就没了。”
“您就挨着我睡四叔，咱俩做伴儿……”
白哥不理老四了，转向生子：“你白大娘让你给我捎什么了？”
“捎了一双鞋。”
白哥骂人但是带赞赏：“娘的！又捎一双鞋。就知道捎鞋！鞋呢？”
74
眼见着大海都奔着五十去的人了，一下子没着没落的不知道干什么了，大海心里就剩下虚了，对着大街，一回一回地让人家拒绝，真就剩下掉大汗珠子了。大海这才知道，以前没觉得，现在知道了，这城市大吧？什么都不多，就人多！忒多！人一多，人人又都要端个饭碗子！那不是成千上万的人拥挤着抢啊？大海这也才知道，要说城里人穷，可能比在乡下还可怕，乡下总能找块儿土刨点儿野菜吃吧？可城里刨什么啊？
老大绕巴绕巴，绕到一院子停了。院子里两个工人戴着围裙正在墩蜂窝煤。老大蹲边儿上，手里拎着水壶，看半天。老大终于蹲不住了，把水壶放地上，上前了：“师傅，您让我试试，我会墩蜂窝煤……”
工人拿着家伙不松手：“我知道您会墩！就连个家庭妇女，你叫她过来她也会墩，可不是告诉您了吗？我们这儿不缺人……”
“您让我替您干一会儿……”
“我还真不敢让您替！回头经理来了，一看说怎么着啊？一个墩蜂窝煤的还敢找个长工！……您撒手您撒手！”
老大不得不松手了，落一手黑煤末子，又蹲一边儿去了。
工人看着也不落忍：“要不你挪个地儿，蹲树底下阴凉儿地去。”
亲兄热弟 第十四章(4)
老大不挪，眼巴巴看着。
工人又道：“我知道工作不好找，可您就是在这儿蹲三天也没用……”
老大没办法：“那您知道，还有哪儿像煤厂这样儿的地方，招我这样儿的……”
“半道儿下岗的啊？人多了！都找饭碗儿呢！您啊，奔五十了吧？比您年轻的一批一批的！我只能这么说，见缝Сhā针吧！”
老大手里嘴里嘟囔着“见缝Сhā针！见缝Сhā针！”离开了。大街上人流滚滚的，看得老大一脑门子的汗，接着就一片茫然了。太阳照得地上起水波纹儿了，虚虚的，就晃悠得老大也跟着虚了。
祝美莲一脸喜气的正站在街上等人，见老大过来了，挺欢喜的往前迎。老大一脸倒霉相，晃晃悠悠地过来了，看人高兴也生气：“不是又找我报喜吧？……不是告诉我你又要结婚吧？要结你就结，甭告诉我……”
祝美莲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大海倒了这么大的霉，一见这德性，生气了：“我要是真想结婚啊我真不跟你打招呼……我跟你打得着招呼吗？”
“就是！本来你二婚离了，要是想回头，我也不嫌弃，可现在不行了，我工作没了。你甭回头了，接着往前走吧……”
祝美莲带气了：“放心！我就是回三回头也不找你！……怎么回事儿啊？你工作怎么就没了？”
老大灰心丧气：“让老四打架打没了……我也把他打跑了！”
祝美莲意外：“你，把老四打跑了？他没还手？”
“我是大哥他敢跟我还手吗？他把我车撞了，撞了还不算，还接着给我捅娄子……我不打他打谁啊？”
祝美莲真盯老大看半天：“那我得说你长胆子了，不易！”完了就挤兑上了，“按说你胆子不小啊，老四是什么人啊愣让你打跑了？这勇气啊要是留点儿搁大街上，不至于今天这么惨吧？”
老大没心思斗嘴皮子了，不无伤感：“老四走了，记仇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又让我打跑了……”
“老四不就是怕给你添乱吗？他又不是死去了！你这哭丧似的给大街看啊？！他走了说###里念着你大哥，不走吃死你才叫白眼儿狼呢！……你工作没了怎么着啊，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你个大老爷们儿活活让饿死啊？真饿死叫活该！”
“活该！是活该！老天爷饿死我得了！省心！眉眉托你了，好好带着吧。”老大说完了转身就走。
祝美莲看着背影，生气了，可还是不得不说：“还好意思提眉眉！告诉你！眉眉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老大停了，回头了，总算有点儿笑模样儿：“你还真是给我报喜的啊？”紧接着犯愁了，“你不是找我要学费的吧？我可没有啊。”接着又一通起急，“我说老四可替你要回来八万块钱呢，足够你供眉眉上学了吧？”
祝美莲不说话，递过来一个信封。
老大问：“干吗啊？”
“眉眉要上大学了，你是她亲爸，你不送她点儿什么啊？”
“拿你钱啊？”
祝美莲要翻脸：“接不接着啊？”
老大真想接，都伸手了，可又缩回去了：“我不接！我没钱我认！我是她爸，她也得认！钱是她爸还是我是她爸啊？”说完，一转身儿走了。
75
生子吃力地背着半筐煤，在窄窄的昏暗的坑道往外爬，煤沉，把生子压哭了。老四也背着煤在后面跟着，托了生子煤筐一把：“别哭生子，我托着你，爬出去就好了”
等出来，大家看清了。所有的人除了牙和眼睛是白的，其余全是黑的。生子累得躺在地上，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了。
白哥平平淡淡：“哭！眼泪哭干了就不哭了！背的就是煤，受的就是这份儿罪！钻的就是阴曹地府！要不还叫吃阳间饭干阴间活啊？”
老四在一旁看不过去了：“他太小了……他爹妈怎么舍得啊？这么小的孩子出来背煤！他爸怎么不来啊？”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亲兄热弟 第十四章(5)
白哥道：“他爸！他爸炕上躺着呢！等着他挣钱抓药呢！”老四不说话了。白哥安慰生子道：“甭哭了生子，背煤的命！等腰上磨出硬包就不疼了。”说着就脱外褂，露出腰上的大包，“什么时候磨成我这样儿就行了！你摸摸比煤硬！三十多年磨出来的，越磨越厚，最后就成铁板了……有这块铁板垫着，背什么都不知道疼了。”
生子坐起来了，摸白哥腰上的包。老四看见了心也一惊。
到晚上，民工们都拿着本子记账。老四也拿着本子在记，只有生子，拿着扑克牌一个人坐边儿上算命。老四算着算着有些失望了：“白哥，背一吨煤就给十块钱啊？”
“就十块钱！不是纯的，材料费什么的得从里边儿扣……”
“就算一个月能挣上一千块钱，那一个月也得背一百吨煤，合下来一天得背三吨多！三吨多！小七千斤啊！矿上也太黑了吧？”
白哥淡淡地：“黑？煤嘛！能不黑嘛！我啊，最早的时候背煤，那时候煤价是一吨十四块，现在的煤价是一吨一百四十块，翻十倍……可煤客子的工资啊没涨多少。往死里背吧！背一百多吨，一个月能挣上一千多，就算烧高香了！”
老四不说话了。
“嫌少？所以说啊，但凡阳间有路，别来背煤，来背煤的都是没路的！按说你是城里人啊，你城里人怎么会来背煤啊？瞎聊天，我啊，问也是白问！但凡来的都是没路的……”
生子把扑克牌举老四面前了：“四叔，你洗牌，我给你算算命。”
老四问：“你会算命啊？”
白哥Сhā话道：“甭他妈算，怎么算也是个背煤的命。”
生子不信：“我不是背煤的命！我刚才抽出大王了，我是当村长的命！”
工人们一听，全笑了。
白哥也笑：“真出息！”
生子挺自信：“我挣够了钱将来回去就当村长。”
白哥又笑：“他妈挣钱跟当村长是一个瓜秧上的事儿么？”
生子挺倔：“反正将来我当村长。”
76
老三坐桌边儿等着。老大端青菜和饭进来，坐在桌边上。老三还眼巴巴等着。
老大说话了：“甭等了三儿，今儿中午没别的了……”
老三看着桌子：“大哥，合着咱俩就剩下吃草了……”
“就是吃草也吃不了几天了三儿……咱家又没存折。”
“我可是个病人大哥……”
“知道。再这么下去啊我也病了……”说话老大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眼圈就红了。
老三一看吓一跳：“哎，大哥，你别哭啊！……我一顿两顿的不补没关系……”
老大哽咽了：“以前开出租，虽说一睁眼先欠人家一百多块钱吧，可再怎么着天天见钱，三儿，那时候怎么着也天天见着钱……现在，天天见不着了，什么也见不着了……我心里空三儿，一想起来就一身一身出冷汗……”
老三忙起身就拿毛巾给老大。
老大擦完汗，眼泪掉下来了：“你吃吧三儿，我一口也吃不下了……”
老三急了：“那哪儿行啊？这连着好几天了，你天天都说吃不下……大哥，你再吃不下就趴下了……”
“趴下了好！趴下了省心！”
老三把筷子放下了：“我也不吃了！我找老二去！我看着于老二吃香的喝辣的！我看于老二他吃得下去！”说着，出去了。
老二在工地上正忙着，老三来了，带着阵势来的，老远就叫，成心满世界嚷嚷：“二哥！二哥！给我点儿钱！”弄得工地上的人纷纷往这边儿看。
老二不得不往上迎，生气了，等老三近了：“叫！你再大点儿声儿叫！天上就往下掉钱了！”
“天上掉钱都掉你口袋里了！”
“谁找我都是要钱，我欠你钱啊？”
老三成心耍赖来了：“谁让你是我二哥呢。二哥，我跟你说，我可好几天没吃蛋白粉了，今天大哥把鸡蛋羹也给我停了……以前是大哥管我，现在大哥没工作了，二哥你可不能不管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亲兄热弟 第十四章(6)
老二不同情：“你也长着手，你这辈子就张着口等人喂饭吃了？”
“我是长着手呢，没错，可你说大哥没长手吗？老四没长手吗？不也没端住那饭碗子吗？你要是心疼我们，还拿大哥当哥，就给大哥一碗饭吃。”
“你是来要钱来了还是替大哥要饭碗来了？”
“你要问我根本意图啊？我替大哥要饭碗来了……我张手要钱管什么用啊？一顿两顿的解决不了问题……从长远考虑，我替大哥要工作。”
“你甭从长远考虑！你考虑？你考虑什么也是替你自己考虑！”
“我替自己考虑就是替大哥考虑，替大哥考虑就是替你考虑！谁让咱是哥儿仨呢！”
“哥儿仨怎么了？哥儿仨我就应该把你们都驮背上啊？长点儿良心，我驮得少啊！”
“你说我没良心啊二哥？你有！……二哥，有时候我真这么想，当初妈要是把你送人就好了，我觉得你跟我们是不是亲兄弟都一样……”
老二一听这话就要翻脸，手都举起来了，可又落不下去。
老三“呸”地吐了一口痰：“有本事你打我，我不禁打，打死我大哥没累赘了。”说着就撒泼，往老二怀里扎，“有本事你打我！”
老二媳妇赶过来了，忙往开拉：“老三，老三，你干什么啊！有话回家说！”
“回家说！我就在这儿说……”
老二媳妇劝：“老三，别闹了！这是工地！我们身上也没带钱啊，回头我把钱送家去，啊！”
“我不要钱！金山银山有花完的时候……”
老二媳妇不明白了：“那你要什么啊？”
“工作！我替大哥要工作！……给就给，不给啊？就活活饿死我跟大哥吧！甭送钱，啊，千万别送钱，我跟大哥都不接着！”老三说完了就走。
就剩下老二和老二媳妇了。老二骂人了：“这是我兄弟吗？我这是哪辈子欠人家钱了这辈子让我摊上这么仨兄弟啊？这我妈要是活着，要是从头再来，我真得问问我妈，反正我倒Сhā门的命，当初她干吗不把我送人啊？”
老二媳妇也不高兴了：“怎么老拿倒Сhā门儿说事儿啊？这倒Сhā门儿就这么委屈你啊。”
亲兄热弟 第十五章(1)
77老三在院子里事事儿的打着太极拳，老二媳妇来了也不理。老二媳妇叫了好几声，老三也不答理。小婉见不理，就提着东西往屋里走了。
老三不打拳了，成心的连声儿二嫂都不叫：“哎哎哎……甭进屋了，大哥不在，大哥这些天满世界当盲流呢！跟鸟打食儿似的，打着了我们俩就吃一口，打不着我们俩就赶紧躺下睡觉，省得想“饿”那个字……”
老二媳妇不安了，把袋子放窗台上：“我给你们买了点儿吃的。”老二媳妇又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放窗台上了。
“别往这儿放，别往这儿放，拿回去吧！”
“你先拿着老三，回头跟大哥说一声儿，有空了我们再来！”老二媳妇说完了转身就走。
老三叫住了：“哎哎哎！”揣着手一脸淡漠，“拿回去吧！我们不接着！”
老二媳妇停了：“你拿着……”
老三气壮山河的劲儿全上来了：“我不拿着！你拿回去吧，我就不往你怀里强塞了，嫂子小叔子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回去了跟你们家于总转达一下，这是我和大哥共同的意思，你们也有难处，我们理解，老话儿说了救急不救穷，可这哥儿几个不是掉穷窟窿里了吗？……这穷窟窿不能填起来没完没了啊！”
“老三……”
“拿回去吧！拿回去啊！对了回头再转达你们家于总一声儿，还是我和大哥共同的意思，我跟大哥能活，活不好还活不坏吗？”说完了都不等老二媳妇反应，老三进屋“咣当”Сhā门了。
小婉没走多一会儿，老大回来了。老大是踉踉跄跄进的院子，脸都灰了，进院子就有气无力地叫：“三儿，三儿啊……”老大还没叫完一个跟头摔地上了。
老三开开门，一见吓了一跳，往上就扑，扑上来就号：“大哥！大哥！大哥，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哪？”
老大气息微弱的：“没死呢……三儿，快给我沏碗糖盐水……”
老三一下眼泪停了，忙往厨房跑，很快地端水出来了，抱起老大往嘴里喂。老三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呢：“你吓死我了大哥！”
老大喝下糖盐水了，缓过来了：“我虚脱了三儿……一个跟头就摔趴下了……”
老三想计：“你病了大哥，我送你上医院……”
“不上医院，咱们哪儿有钱上医院。”老大掏兜，掏十块钱塞老三手里，“今儿挣的，就这么多……”
“我送你上医院大哥……”
“不去，没钱……”
“没钱才去医院呢，有钱咱哥儿俩就家养着了！”说完，老三扶起老大就往出走。
到了医院老大不安生了，没钱。老三使劲儿按着：“我可嘱咐你啊，回头住院了，甭管大夫怎么问你你都说难受，就让大夫往狠了查……你放心，大夫肯定往狠了查，他们全指着动仪器挣钱呢！做胃镜啊，抽血啊，拍胸透啊，ＣＴ啊，肯定折腾一溜够，那你也忍着，让他们查听见没有啊？就权当全面检查一次身体了……”
老大是真难受，根本不用装：“三儿啊……我是难受，真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是没工作闹的，心火！又这么些天不吃东西了，胃火！你一肚子压抑又没处发去，肝火！可跟大夫咱不能这么说！……大哥，你脑子不好使了，我的话你得言听计从，听见没有啊？”老三这是想出整老二的计来了。说完，就往外跑。
老三到老二家时，老二两口子正吃饭呢。老二媳妇刚开开门，老三就冲了进来，急匆匆的，进来了就直奔桌边，然后一句话都没有，从怀里掏出一个擀面杖，上前就砸，连盘子带碗，也不管是不是有菜有饭。老二和老二媳妇都看傻了。老三使劲儿的砸，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了，停了，一ρi股坐椅子上了。
老二站着，看着，终于说话了：“三儿，你这是砸我家来了……”
“啊……”
老二怒了，大吼：“你接着砸，我看着！”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亲兄热弟 第十五章(2)
老三气喘吁吁的：“歇会儿！”
“你还歇会儿！你别歇！你还想砸什么接着砸……”
老三拿着擀面杖，摇摇晃晃站起来了，转身就奔客厅，奔老二家电视，冲到跟前了可没好意思砸。老二站餐厅边儿没动：“你砸，我看着！”
沈小婉看着委屈了，眼圈儿都红了。老三手里的擀面杖一下就出手了，不过不是奔着电视，是奔墙上的画。哗啦画上玻璃碎了，画摇摇晃晃也掉地上了，接着擀面杖也掉地上了，在地上滚。
老二气得，冲过去把擀面杖拣起来了，往老三手里递：“拿着！不怕累死你接着砸！”
老三不接擀面杖，坐地上了，气喘吁吁的：“我来给你们俩捎个信儿，大哥住院了……我没法儿通知老四，你们俩我这就算通知到了，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哥！他要是死了我不担责任！”说完了爬起来就走，门“咣”就摔身后了。
老二和老二媳妇傻了，紧接着老二骂人了：“我这他妈的什么混账兄弟啊！砸了我家还都闹一个我没理啊？”
老二媳妇收拾地上碎了的杯盘碗碟，哭了，满脸眼泪，骂老二：“我也想问你！你这都是什么兄弟啊？我让老大来公司上班没有？你不干！你不答应！我问问你，你不知道你这都是什么兄弟啊？”老二不说话了。老二媳妇生气，手上的破盘子拿着更生气，“咣当”也摔地上了：“我问问你你这是一堆什么兄弟啊？”
78
工人们都在，白哥手里拿着一堆白条，一个一个地往民工手里发。轮到老四时，老四不接着：“我不拿白条白哥，我得结账拿钱……家里等钱用呢……”
白哥世面见广了并不急：“谁家里都等钱用！可就这规矩，钱都是先押矿上，等走了的时候结，所有的人都这样……”
“白哥，可您的工钱怎么结了啊”？
“这你得问矿上去，别的我就不好说了。”白哥把白条递老四手里，接下去递给生子了。
生子一看难过了：“白大爷，我一个月才背了三百块钱的煤啊？”
“不少了生子，你一个孩子，一天得往出背一吨多煤……你再算算命吧，白大爷盼你早点儿回去当村长”。
就这工夫，老四找矿主去了。矿主不是一个人，身边虎视眈眈的，围了好几个壮汉。老四往矿主面前一站，看不出一点畏惧。
矿主手里拿着白条问：“白哥没告诉你规矩啊？”
“告诉我了。可我急着用钱……”
“我也急着用钱，找谁要去啊？有规矩就得说规矩，是不是啊？”
“可白哥的钱怎么发了？”
“你问白哥啊？这我能告诉你，白哥背煤，地上地下来回穿了三十多年了……说白了吧，下了矿井有他你们就都算白捡半条命。……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啊？”
老四没话说了，只能回了。
第二天，老四跟着白哥、生子、工人们，一起从筐里领刷子。
白哥叮嘱道：“今天的活儿是下去刷顶子，就是清理顶上的余煤……都小心着点儿啊，小心煤末子眯眼……”
工人们没人说话，领完了工具一起往矿井走了。老四回头看看生子，停了，替生子整了整安全帽，然后跟生子一起下井了。
老四旁边是白哥，接着是生子。过一会儿，生子憋急了，转身上稍远的地方撒尿，谁也没注意他。就这功夫，白哥停了，支耳朵听着，头顶上的石头发出破碎的不祥的声音，接着碎石从顶上就落下来了。
白哥大喊了一声：“冒顶了，快跑！”说完，白哥拉了老四一把就往外跑。工人们拥着也往外跑。
大家裹着一片烟尘出来了！好半天烟尘才落下去。工人们心有余悸地看着，好半天没人说话。白哥胡噜一把脸上的灰：“都出来了没有？”说着，开始扒拉着数人，接着一下差了声儿了，“生子呢？”
大家都旁顾左右，却没人回答。老四愣住了，也回头一个一个扒拉：“生子呢？谁看见生子了？”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亲兄热弟 第十五章(3)
还是没人回答。白哥转身就冲了下去，趴着就从土里往出刨人，先用锹再用手。老四和另几个煤客子也跟了下去，一起拼了命扒，手都扒出血了。渐渐地，大家终于抓着衣服了。白哥和老四都差声儿了，叫着“生子”，飞快地扒。生子被扒出来了……人一闭眼，一闭嘴，全身都是黑的。
“生子？”
生子永远不回答了。
白哥把生子抱起来了，从生子衣兜里掉出一个东西，是白的。老四弯腰拣起来了，是一张扑克牌，大王。看着看着，老四眼圈里含眼泪了。
矿上死人了，不是小事儿。矿主给每个人发了五千块钱，想把事给压下去，但白哥和老四没拿。
晚上，老四和白哥一块坐在矿山的山坡上了。
白哥道：“这五千块钱是堵嘴的！这就叫封口费。”
老四手里摆弄着大王，不说话。
“这封口费一拿，咱们的嘴就算闭上了，谁都不能往外说……黑不提白不提的，这事儿就算没有了，黑不提白不提的，这孩子没了就算没了。”白哥一筹莫展了，“没法儿说……没法儿回去跟人家交代，人家把孩子托给我了呀……说好好的，到年底我把孩子带回去过年……”
老四心里也难过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才十五六的孩子，一声一声儿的白大爷叫着，刚出来没几天，倒让煤埋了……谁告诉告诉我这叫什么命啊？”白哥那么见多识广的人声音都变了，“好好的孩子，十五六的孩子……我见过埋人，可我没见过埋这么小一人儿……”
老四手里拿着大王，不抬头，可眼泪掉大王上了。
白哥抹了把眼泪，起身就走：“我找矿上去！这孩子小命就这么没了，怎么也得给个交代吧？”
老四站起来，把扑克牌装自己上衣兜里了，一句话没有，跟着去了。俩人刚进屋，“呼啦”一下，就让几个彪形大汉给围了。
矿主歪靠在沙发上，拿着指甲钳锉指甲：“什么事呀，白哥？”
白哥道：“我是跟您说，这孩子，才十五，还不到十六，命就没了……怎么着，也得给个交代吧？”
“我尊重您的意见白哥，那您说，怎么交代啊？”
“……照规矩……”
矿主抬头了：“什么规矩啊？哪儿的规矩啊？谁的规矩啊？”说着，几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盯着白哥和老四就靠近了。门外还有人探头探脑的，老四看见彪形大汉腰间都别着刀呢。
老四冲白哥摇头，暗示。
矿主又问：“我问您呢白哥，什么规矩啊？”
白哥说软的了：“我不知道您这是什么规矩，东家，我就是替这孩子来问问……”
“这孩子死了以后托你来问了？”
“……没有。可这孩子是我带出来的，人家把孩子托给我了，我回去没法交代……”
“你没法交代你自己想办法，跟矿上有什么关系啊？”
白哥忙改口：“我就是来问问……那您就当我什么也没问。……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要没有我们走了。”
矿主不说话了。白哥忙拉老四，赶快往外走。
夜里，工人们都在大炕上睡着了。老四机灵一下，被推醒了，接着一翻身就坐起来了。
白哥小声儿道：“别说话！”
老四忙没声儿了，下地穿上鞋跟白哥出去了。白哥拉着老四急急地，东躲西躲，听着四周的动静，终于白哥停了。
“兄弟，”白哥道，“你赶快走……现在就走……”
老四一惊：“为什么？”
“要是没人走，闹不好有一天大伙就让人家包包子了。”
老四不明白：“什么叫包包子？”
“就是灭口。一条人命怎么也得赔二十万吧？眼前人家可能是不想赔。……现在上头查得也紧，像这种私人小煤窟无证经营，一查封就挣不着钱了。这要是出了人命，他们就得蹲监狱抵命去！为了不跑风，有的矿上，碰上这样的事儿直接就包包子了，有几个算几个……有人走了，这事就跑着风，跑着风包子就包不严，包不成了。”
亲兄热弟 第十五章(4)
“我听明白了。”
“那你现在就走，趁着黑……”
“白哥，干吗非让我走？”
“别的人都是农民。农村人离祖宗近，离祖坟近，真出来的也就是个挣钱的，家里都是一窝一块的，有房有地，惹不起祸。就你不一样，拿着个城里身份证，活泛。……我一开始都怀疑，你躲到矿上，是出来躲事儿的。”
“不是！该躲的事儿我没躲过去，监狱都蹲过了。”白哥“哟”了一声。老四又道：“我跑这儿来也是因为在监狱关时间长了，找不着事儿……跑这儿来也是挣钱还账。”
“那你再换个地儿挣钱吧，就算帮大伙一把了……”
“矿上还欠我一个月工资呢。”
“别惦记了。这封口费比工资高，拿着走吧。”
“那我这钱不是这孩子拿命换的吗？我不走！我不能看着这孩子白死！我在这儿看着他们怎么处理这事儿……白哥，你换一个人跑风，我不跑……”
白哥着急了：“让你跑就是看你经过事儿，有个胆子，换个熊包软蛋不顶用！”忙小声儿了，“再说你跑了，才真能再帮生子一个忙。”说着，白哥塞了老四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生子家里的地址，你去给通个风报个信，让生子家里人打官司要钱。记住了这事儿往明里闹，往官家闹，让官家主持公道大家都安全，大不了这煤窑一封大伙换个地方……”
“我明白了白哥。”老四把纸条小心地装好了。
“走吧！走了千万别回了，也别再下煤窑了，但凡有个活路就往活路上走。”
老四点头：“我记住了白哥。”
白哥郑重地，给老四作了一个揖：“你这就算帮我了兄弟。”
老四也给白哥作揖了：“白哥，山高水长，再见的话不说了，您好好的。”
“快跑吧！天亮前跑远点儿……”
老四点点头，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了。
79
老大住院的钱最终还是老二交的，就这老二都没落下好儿。老二都快让这哥儿俩合伙给气死了。
老二在工地上走着走着一脚就把个石头踢飞了。这一踢，没站稳，自己脚崴了，抱着脚蹲下去了。
老二媳妇忙上前扶着：“你干什么啊你？……我送你上医院……”
老二浑身的火真没地儿撒了，使劲儿的一挣：“别拉我！我烦！烦死了！”
老二媳妇本来心里也不舒服：“你烦谁啊？烦我了？”
“我都烦！”
两口子透着僵了。这一僵不要紧，把这股劲儿带回家了。两口子冲两边儿躺着，谁也不理谁。老二伸手关灯，老二媳妇也关灯，见着隔阂了。
老二媳妇坐祝美莲面前哭了。好些话，只能女人跟女人说说。祝美莲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张一张往上递纸巾。
“我见过人家有兄弟，可没见过这样儿的兄弟！……我现在真算明白了，你为什么跟老大离婚，真的……我现在真觉得你离婚离得对……要这么下去，哪天我也离婚！”
祝美莲听着反而犯愣了：“别啊！你怎么也说上离婚了？”
老二媳妇道：“不离婚我图什么啊？我为他们做得少吗？我让着他们让的少吗？有事儿就找我们家，大事儿小事儿都找我们家，我使劲地劝老二对几个兄弟好……可我落下什么了？我落下什么了？几个兄弟别提了，我在老二那儿都什么也没落下……真的，再这么下去我真离婚！”
祝美莲忙拉老二媳妇手了：“别离婚！老大不好我知道，老三不好我也知道，老四跑了就不说了，你们家老二我也不说了，你不容易我也知道。”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可那也不能离婚啊！你当离了婚日子好过啊？”
老二媳妇骂人了：“你当跟这哥儿几个裹在一块儿日子就好过啊？全天下的混蛋都在他们家呢！”
祝美莲笑了：“你还会骂人啊？我还当你除了贤惠什么都不会呢！”
亲兄热弟 第十五章(5)
老二媳妇也含泪带笑了，拿纸巾擦眼泪。
“我知道，混蛋都在他们家呢！他们要是再耍混蛋啊，你就骂！跟这哥儿几个真不能客气！你真骂一顿就都老实了！”祝美莲带几分得意，“我当时在的时候怎么就没人吱声儿啊！”
老二媳妇擦眼泪：“要不你还回来吧！”
祝美莲瞪眼：“回来？回来干吗？给你们当总经理啊？”
老二媳妇推着揉着祝美莲：“你回来吧！你回来我就有伴儿了。”
“我啊！还真不能跟你做这伴儿。”可祝美莲还想问，“你说你大哥前些天住院了，又好了啊？”
“你惦记他啊？那你不会回去看看……”
“我什么都不惦记！顺嘴一问！”
老二媳妇没办法，起身了：“那老大要是再耍混蛋我可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有什么可客气的！”
“好些事儿我是冲你面子……”
祝美莲把话封死了：“记住了往后千万别冲我面子！他现在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祝美莲嘴里这么说，可还是来找老大了，正巧赶上哥儿俩急急忙忙要出门。
老大一见没想到：“哟，没想到……这又是得着信儿，回来慰问伤兵了吧？”
“我听小婉说你病了……”
老大道：“都好了……东西都拿回去吧！”
老三急了：“大哥你瞧你这不会说话！大嫂回来一趟不容易，”往过接东西“大嫂进屋我给你开门……”
“不用开了我不进了……你们要出去啊？”
老三道：“啊，办点儿事……”
祝美莲从包里掏一个信封递老三：“你先拿着老三，顶不了大用，这不都没工作吗？先过眼前这阵子再说。”不跟老大说话，就跟老三说。
老三高兴了：“哎哟大嫂，我还得说你好！就你还真心想着我们！”
老大站一边儿心里暗自高兴，可不说话。
“我想不想的，解决不了大事儿。”祝美莲还是光跟老三说，“三儿，我多一句嘴啊，你们哥儿们兄弟吧，有事找老二，应该！可也差不多就得了！……总不能真把老二两口子搅和离婚了吧？”
老三一愣：“我二哥二嫂要离婚啊？”
老大也一惊。
祝美莲又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啊！哪家两口子过日子老赶上这样的事儿心里高兴啊？”
老大急了：“那你也不能动不动就说离婚啊！老二两口子离不了婚！少说咒人的！……我们家事不用你管！”
祝美莲也带了几分急：“我说了我就是多一句嘴！你们哥儿俩也好好想想，万一老二两口子离婚了，一家子剩你们四个光棍儿，怎么过！”
老大不客气：“我们照样儿过！”
祝美莲给气着了，还对老三：“老三，你大哥前些天是病了吗？”
老三看了老大一眼：“是病了大嫂，病挺重的，都住院了……”
“我看一点儿都不像！”祝美莲带着气，转身就走，“这一趟我就多余来！”
老大冲着背影：“我没请你来！”
老三冲老大急了，小声儿：“大哥，我说可不带你这样儿的，你怎么逮谁咬谁啊？”
祝美莲这一来，哥儿俩刚才那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就颓下来了。
老大心虚了，对老三道：“这撒泼打滚的招咱们好像使过了，”小心看老三脸色，“你觉得前些天咱俩不算撒泼打滚儿啊？”
老三不说话了。
老大接着道：“都打成绝交了三儿……这再去了我怕他们把咱俩打出来……再说你大嫂不是送钱回来了吗？要我说咱们缓缓再说……”
老三说话了：“我就知道，有点儿钱你就想得过且过……那我问你了，过几天钱花完了，咱俩怎么办？”
老大给问住了：“那……你能不能想一别的招儿，三儿，再想一招……”
“再想一招……那就和谈！……厚着脸皮和谈！”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亲兄热弟 第十五章(6)
老大心更虚了：“和谈……翻脸都翻成这样儿了，怎么谈啊？”
“要不怎么说厚着脸皮啊！其实也没什么，直接谈怎么了！国跟国都这样儿，黑着心打仗，过几年厚着脸皮伸友谊之手，还好意思的说为世界和平作贡献！……大哥，鼓足了勇气，直接谈！再说了，还就得和谈！我大嫂这信儿没白送，这我二哥二嫂要是离了啊，大哥我这么告诉你得了，咱们老于家啊，就叫辛辛苦苦四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咱老于家就剩个零了！”老三最后下定论了。
80
老二和老二媳妇气氛还僵着，俩人相对坐在餐桌两边儿吃饭，谁都不说话。这时，门铃响。俩人都不吃饭了，可都不说话，也不去开门。门铃又响，老二抬眼看媳妇了，可媳妇坐着不动，又低头吃饭了。门铃还响，老二带气了：“怎么不开门啊？不见得就是我那几个没出息的兄弟！没准儿是物业查水表的……”
老二媳妇说话硬了：“你是男的不是？你大老爷们儿在家，有人按门铃你让我去啊？”
老二不说话了，看着媳妇，“梆”一摔筷子，开门去了。老二一开门，一眼就看老大老三站门口了，一秒钟都不停，老二马上就要关门。
老大满脸的笑，笑得满脸都是褶子了，伸手撑住了门，另一手忙把一个大蛋糕送老二眼前了：“老二，今儿是小婉生日，我们哥儿俩来给小婉过生日的……”
老二一下愣了。就趁这机会，老大老三把老二推开就进门了。老二媳妇坐桌边儿，话都听见了，可吃饭不抬眼皮。
老大老三捧着大蛋糕疾步过来的，过来了就满脸堆笑：“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老二后面跟着过来了，不好意思道：“小婉，今儿你生日啊，我罪过我罪过，你看我都闹忘了！”
老二媳妇眼皮都没抬：“今天不是我生日！”
老二一下又愣住了。老大急了：“今天怎么不是你生日啊？我都翻出去年旧日历了，明明标着你九月份第二个星期四生日……”
老二媳妇：“那是去年，今年不是！”
老大又道：“那……我记错了？也不算错吧小婉，今天是星期四！”
“我妈生我的时候记的是日子，不是星期几！你们妈生你们的时候记的不是日子，是星期几啊？”
老大讪讪的：“那是……我妈生我们的时候记的也是日子……可是小婉儿啊，这蛋糕都买了，就当是今天，过吧？”
老二媳妇淡淡的：“我生日都过去了，前天！”
老二一下不好意思了：“过去了？怎么过去了小婉？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儿啊？”
“说一声儿？你心里还有我吗？你心里就剩下恨我了！”
老二一下软了：“怨我！怨我！”
老大一下找着话说了：“这我真得说你了老二，小婉生日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都给闹忘了啊？小婉是什么人啊？咱们家现在就她一个女人了，这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可全都指着她呢！说白了咱们家过日子现在就过她呢，你怎么连她生日都忘了啊？”
老大几句话说老二媳妇心里去了。老二媳妇一下眼圈就红了，脸扭一旁忍着眼泪。
老大可找着辙了，接着训老二：“老二，前些天我病了顾不上，这我可真得狠狠地训你了！小婉里里外外的忙，不说功劳说苦劳吧，你说她对你，对走了的老四，对老三，再说说对我……前几天我住院她不是跑前跑后的忙啊！这……你倒把她生日忘了！这我真打你的心都有了！”
老二气得：“你打我！我还不知道打谁呢！还不都是你们俩闹的啊！”
老大理亏了：“也是！也是！也怨我们俩！小婉，我们哥儿仨，一个都跑不了，都算上，没好东西！都挺对不起你的！……小婉，我是大哥，就把他们都代表了，我替他们给你赔不是了！”
小婉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加上委屈，眼泪真掉下来了。
“我替全家给你赔不是了，啊！小婉，我知道你委屈，真委屈！”老大说着说着，假招子的话竟然变真心了，竟然哽咽了，“小婉，我们哥儿几个没好东西，就屈了你了！”
亲兄热弟 第十五章(7)
老三趁机把悲伤的气愤往上顶：“二嫂！我也给你赔不是了！要说起来我最不是东西！我怎么能拿擀面杖砸你们家啊？二嫂，你们家擀面杖在哪儿呢？你砸我！只要你解气就行，你砸我！”老三说着就掉眼泪，转身儿就奔厨房。
老二忙喊：“老三你干吗呀？”
“我找擀面杖去！”
老二媳妇擦眼泪，说话了：“我们家没擀面杖！”
“没擀面杖你拿什么打我啊？”
老二媳妇哽咽：“我能打你吗老三？这么多年我打过谁啊？”
“我知道二嫂，你委屈！”
老二媳妇软下来了：“大哥，老三，你们坐吧！”
老大和老三猛地就松了一口气，挨着在餐桌边儿坐了。
“你们吃饭了没有啊？”
老大看看老三：“……没有……”
老三忙往过接话：“我们可不是来吃饭的，二嫂，我们就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老三在桌子下面偷偷拉老大。老大赶忙顺着往下说：“就是，就是，小婉，我们是来道歉的！只要你不生我们的气就行！”
“我……我不生你们的气！我生老二的气！”
老二本来听着挺高兴，一下愣了：“你怎么就单生我的气啊？”
老三赶忙的就把话往过接：“那当然了二哥！再怎么着我们是兄弟，你可是二嫂最亲的人！二嫂，是不是啊？”
老二媳妇眼圈儿一下就又红了。
老三忙拉老大。老大接着说：“老二我得说你了！你得给小婉补个生日！没有你这样儿的！你跟我们兄弟怎么生气都行，可你要跟小婉生气我们谁都饶不了你！……小婉啊，老二要再不是东西你回家告状去，你告诉我，啊，到时候大哥给你出气！”
老二也忙把话往和里说：“你给出气！你当我和小婉这气不是你们俩招的啊？要没你们俩我跟小婉儿亲着呢，是不是媳妇？”
老二媳妇没话说了：“大哥，老三，在这儿吃饭吧？”
老三计成了……
第二天，老大头发理过了，衣服换过了，收拾一新的，人精神了，站到老二办公桌前了，赔着笑，可就这还嘴硬：“二啊，我一接你电话就来了……你看我这，我也不知道能帮你点儿什么啊！”
老二跟老大真不客气了：“大哥，我说你真跟煮熟的鸭子似的，肉烂嘴不烂啊？是我帮你，不是你帮我，啊！”
老大笑：“兄弟嘛，互相帮呗。”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亲兄热弟 第十六章(1)
81老大戴着安全帽，事事儿的，手里不知从哪儿还拿了根钢筋，来来回回地走，看着工人干活。一个工人爬上来了，老大拦着了问：“干吗去啊你？”
“报告于总，上趟厕所。”
“两分钟啊……”
“我大便于总……”
“八分钟！快点儿啊！”老大眼看着工人一溜小跑着走了，心里高兴，找着管人的感觉了。
老二匆匆地过来了：“大哥！”
“二啊，”老大接着高兴得抱怨了，“我都说多少遍了你不用来，我在这儿盯着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平安无事，都老老实实干活呢！”
老二道：“大嫂打电话了，叫你去一趟邮局……”
老大带气势：“不去！凭什么她叫我去我就去啊！……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摸身上手机，“哟，我手机没钱了！”凑近了老二就跟说得多聪明似的，“女人啊，怎么这么势利眼！肯定听说了我在这儿给你管事儿呢……我不去叫她等着！”
老二笑：“行了大哥，叫你去你就去一趟！”
“那哪儿行啊，你这儿也离不开我啊？我走了出事儿怎么办！”
老二哭笑不得：“你去你的，我盯着！”
老大嘱咐；“那你可好好盯着啊，可不敢眨眼！……我去了邮局也没好听的！我很快就回来啊！……好好盯着啊二儿！”这才一步三回头走了，走了没两步又往回翻，把钢筋递老二了，“先替我拿着……”
老二拿这么一个哥真没招儿了：“我说你来回拎这么一个破玩意儿干吗啊？”
老大是带着喜气儿，带着盼头匆匆而来，走路都带风，把邮局门推得摇摇晃晃好半天。老大裹着风推开祝美莲办公室门，连门上挂着的挂历都带掉地上了。
祝美莲坐办公桌后面，一动不动看着老大，觉着怪异。
老大把挂历拣起来扔祝美莲办公桌上了：“有什么话快说，我忙着呢！”
祝美莲不理他，拉抽屉找东西。
老大埋怨：“我说以后闲着没事儿，你别给我打电话了啊，都打老二办公室去了，这让他怎么看啊？回头公司该传闲话了！”
祝美莲气着了：“传闲话！传什么闲话？传我跟你的闲话啊？！……于大海，放两万个心，我再打十回电话，我跟你的闲话都传不着！”说完，把一个汇款单扔老大面前了。
“什么啊？”老大拿起来看，接着眼睛亮了，接着真真的真真的找不着北了，“老四寄的！老四寄的啊？老四给我寄钱了啊？……你看见了没有啊？老四给我寄钱了！五千块钱呢啊！不是小数，不是小数！是小数吗？真不是小数！”把汇款单递祝美莲眼皮底下了，“你看看……看见没有？”
祝美莲故意不看，可心里其实高兴：“我看见了！要不然我凭什么通知你取汇款单啊！”
老大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老四没记仇！老四没记仇！老四没记仇才给我寄钱呢！老四认我这大哥才给我寄钱呢，是不是啊？”
祝美莲看着，带嗔怪：“你有点儿得意忘形了啊……”
老大气宇轩昂的了：“我得意忘形怎么了？得意忘形怎么了？……老四想着我这大哥呢！你说说，老四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啊？这才一个多月啊怎么就挣了五千块钱！”老大真高兴，真忘乎所以了，看着祝美莲傻笑，“你说他这五千块钱怎么挣的啊？”
祝美莲看着，瞪人了可还是高兴：“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接着老大就想了，老四这钱是从哪儿寄的呢？
祝美莲也翻来覆去地看汇款单：“没有详细地址，没法儿查老四在哪儿。”
“不能通过邮局查查老四从哪儿寄的啊？”
“邮戳不远，就在大同，”祝美莲仔细看邮戳，“煤窑口……”
老大着急了：“我知道！邮戳我也会看！……我是问问你啊，通过邮政编码，能不能找着老四的详细地址啊？”
亲兄热弟 第十六章(2)
“邮政编码？到了农村整个一个乡就一个邮局，就一个邮政编码！可一个乡地方大了！我怎么给你查详细地址啊？”
老大挤兑上了：“白问你半天！在邮局工作那么多年怎么混的！这就让你查个地址也查不出来！”
祝美莲生气了：“哦，合着你是挤兑上我了？我怎么混的也比你混得好……我看你现在真是本事没见长，倒长脾气了！你看看人家老四！什么叫人挪活树挪死啊！人家老四就知道满天底下闯荡留脚印子，你呢？”
“我怎么了？这老四不是我找回来的啊？我没满世界留脚印子啊？！”
“那你接着找去呀！你又不是没找过！”
老大把汇款单拿起来了：“这你还真给我提醒了！找就找，我怕谁啊？”
82
大水寄来这五千块钱，让大海想起另外一个女人了，就是把包落在大海车上那个女人。
大海回家后怕钱丢了，把钱和身份证都小心放好了，等着还人。可这动作让老三看见了。老三趁老大出去打电话的工夫，把钱拿了就买了一套新西服穿上了，换了个里外三新。
老大匆匆地进来，一下就愣了。地上摆着鞋盒子，西装罩子，衣架子。老三一身儿新西服穿好了，正在试新鞋。老大一下全想到了，一把推开老三就开柜子，拿出钱就数。
老三道：“甭数了，我动过了。”
老大一下就急了：“你动过了！你凭什么动过了啊！我这急着还人钱呢！”
“这钱是老四寄来的是不是啊？又没说就给你一个人寄的！就是老四在眼前，我也能说出这话，我拿点儿钱换身行头也是应当应份！”
老大气得话都说不上来了。
老三还有话说：“要说我得说你了大哥，你真行！老四寄来的钱，你一个人就眯了，还想花女人身上！咱家就这处境你还有心思想女人哪？”
“什么女人哪？这钱是我欠人家的！为你治病欠的！现在人家打电话了，我急着去还钱！”老大弯腰就扳老三脚，往下脱鞋，差点儿把老三扳一个跟头，生把新皮鞋给脱下来塞鞋盒里了，“你赶紧的去给我退了！”
老三早有准备：“我就知道你得让我去退，告诉你吧，小票我当时就撕了，人家说了没小票不给退，?##ぁ！?/p>老大在公共汽车总站见到那女人了。老大一见，都结巴了，把身份证递上去了，连自己的身份证也递上去了，还有老三花剩下的两千八百块钱。
女售票员瞪眼了：“我说你你涮我玩儿呢？我丢的可是五千，啊！别以为隔两三年我就不记得了！……您要是一分不还我倒不说什么，可你这样儿我得说你开出租车就开得不道德，拣了钱都不还！有你这样儿的出租车司机吗？我们公共汽车上拣个雨伞都问问是谁丢的，没人认就在汽车上挂着。您可好，见钱眼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见钱眼开，不是见钱眼开，真见钱眼开您想想我还找您吗？……我知道是五千，是五千，可眼前我没五千，只能还您两千八，另外那两千二我有了就还……”
“那另外两千二您花了！”
“花了！”老大小心看女售票员脸色，“跟您说老实话当时都花了……真的当时都花了，救急用了……是救命，当时是我三弟在医院里，救命急用，就……就没还。”
女售票员不信了：“我说您可够会编故事的！”女售票员说完转身上空着的公共汽车了。
老大忙跟着女售票员：“我能上来吗？”看女售票员没表示，忙跟着上，还解释，“我不是编故事，是真的……我是说我拿钱救命是真的！可我一直想着呢，……心里一直想着呢，是债，对不起人。早早晚晚我得还您，见着您得好好说声对不起。”
女售票员拿起茶杯喝水，边喝边打量老大。
老大一急头上就冒汗，人就透着真诚善良：“我跟您说的都是实话，我三弟当时得的是大病，白血病……”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亲兄热弟 第十六章(3)
女售票员目光里多少带几分惊讶了，也带几分赞赏：“您要这么说啊我就信了！我本来也不是多疑的人！……那您三弟的病治好了啊？”
老大笑了：“治好了，治好了……这我得谢谢您，有您一份儿功劳。”
女售票员也笑：“真不敢当！我还得夸您几句，这年头上赶着还人钱的人也不多！您要真黑着心不还我也没辙，我哪儿找您去啊！”
老大受夸奖一下高兴了：“那您把我看扁了！我哪儿能欠钱不还啊！欠人钱不还下辈子当牛作马……下辈子我可不想给您当牛作马。”
女售票员笑了，本来火辣辣的一个人，真笑起来也有几分动人。
老大话多了：“这欠条您收好了，收好了，我一有钱了就给您打电话。……这么着我把身份证也给您，我叫于大海，您都记好了，我一打电话您就知道是我还钱了。”说话就掏身份证递女售票员，其实是想给人留印象。
俩人手递手地接身份证，老大脸上见欢乐了。
女售票员看了一眼身份证又还了：“这就行了，身份证就算了！这两三年没这五千块钱我也过来了，你要真想还，我押你身份证干什么！”
老大由衷地夸人：“您人真好，大人大量。”
女售票员也是由衷地夸人：“您也还行！这年头儿忠厚老实的人不多！”
老大脸上开花了：“就是就是，您现在应该相信我人品了，是吧？我要不想还钱我不千方百计找您！这儿，是您工作单位啊？”
“啊！我是四路车上售票的。这儿是终点站。”
老大记住地儿了：“那再还钱我还这儿找您啊！”
那女人是怎么说的……那女人生气了：“说你涮我玩儿呢？你开出租车就开得不道德，拣了钱都不还！有你这样儿的出租车司机吗？我们公共汽车上拣个雨伞都问问是谁丢的，没人认就在汽车上挂着。您可好，见钱眼开。”
大海又说了一大片的对不起，还说：“当时这钱没还，不是见钱眼开，不是……是救命，是兄弟在医院里，救命急用。就……没还。”
老大开始回味上了，回到家都躺到床上了，脸上还挂着笑容呢。
老三小心地从外屋蹭进来，带着几分理亏：“大哥你吃饭没有啊？……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啊？真生我气了？我也反思了大哥，我觉得我有点儿不对，你为了给我治病欠了那么多钱……”
老大不搭理。
“要不回头我跟二哥说一声，我跟他借点，”老三看老大表情，“大哥，我跟你说话呢。”
老大醒过味儿：“啊？……你说钱啊？……钱……花了花了吧，花了挺好！”
老三研究上老大了：“你说花了挺好啊大哥？”
“挺好，”老大笑容收敛了几分，可还藏不住喜悦，“你都花了，我能怎么着你啊？”
大海再去老二公司监工干活，腰杆子就挺起来了。跟老二说话，也没原来那么客气了；汇报工作，也说着说着就变成指责，看着老二干什么都能看出不对来了。
把老二气得：“要不这么着得了，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大和尚，要不你投奔老四去得了。”
大海也知道老二挤对他。他呢，也真想找找老四，觉得跟老四在一块儿比跟老二在一块儿舒服，可话没说死，说：“要不我看看他去，你说呢？反正这两天工地上不忙。”老二不说话。大海知道老二想听什么：“我不光代表我自己，主要是代表你，行了吧？”
83
大海找到了邮戳所在的那个地方，发现那是一个穷地方，只产煤，就知道大水是在挖煤挣钱了。大海打听了几家，再找之后就看到好多人了，还有哭声。大海扎进人群，拉着人就问，见没见过于大水。
白哥就在这一群人当中，一见大海打听大水直紧张，忙把大海拉到没人的地方，问话了：“于大水是你什么人？”
“四弟。我四弟。”
亲兄热弟 第十六章(4)
白哥打量老大，不说话了。
老大又问：“您见过他？”
“你四弟在这儿干过……”
老大心里一沉：“他现在人呢？”
“走了。”
老大不安了：“他没出什么事儿吧？”
白哥也紧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往家寄钱了。”
白哥松口气：“你收到他寄的钱了？”老大把汇款单复印件给白哥了。白哥看了一眼：“那他没出事。是去别的地方了……”
老大着急问：“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天下这么大，路这么多，哪条路上都是人……”
老大更着急了：“您……我怎么称呼您？”
“他们都叫我白哥。”
“白哥，那他怎么不回家啊？”
“他从来没说过他家里还有别人。”白哥说完转身要走了。
“白哥，我再问您一声儿，我四弟寄家里的钱，就是他挖煤挖出来的啊？”
“……挖出来的”。
老大不说话了，跟着眼圈就红了。
“哪天您见着您四弟了，替我捎句话，就说白哥谢谢他，生子也谢谢他。他帮了我们大忙了。”
“生子是谁啊？”
“就是遗像上那孩子。”老大一下子没话了。白哥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赶紧的走吧，不留您在这儿过夜了。这些天不消停。”
老大找了不止一天，自己都胡子拉碴的了，加上一身的煤沫子，看着就都像个挖煤的。
老二两口子正在工地忙活着，冷不丁的一个大黑影子扑上来了，吓了老二媳妇一跳，都叫出声了。老二忙把媳妇护在身后，抬手就要打。
“老二，是我……”老大说话了。
老二惊魂未定，定睛一看，老大成了个黑人了，胡子头发全长，破衣烂衫的像个要饭的。老二一下子就都岔声儿了。
老大总算见到水见到干净的地方了。洗完澡出来后，老二老三就围着他忙。老大昏沉沉的闭着眼睛要睡了。老三拿着剔刀给老大刮胡子，刮着刮着也急了：“我说大哥你一会儿再睡！你怎么像个要饭的啊？你这是出门找老四去了吗？我问你你找着老四没有啊？”
老大睁开眼睛：“找着了……”又闭上眼睛要睡，脑袋往下沉。
老三忙把脑袋托住了，嚷嚷：“大哥你待会儿再睡，回头剔刀刮脑门子了！”往起拎老大耳朵，“我说大哥你醒醒……你找着老四老四怎么没跟你回啊？”
老二道：“就是啊！再说了！都找着老四了他怎么叫你这德性就回来了？”
老大又强睁眼睛：“找着了……没见着人……”接着又闭眼了。
老三直接往起拽耳朵：“什么话！怎么叫找着了没见着人啊？”
老大这回闭着眼睛说了：“找着了……可就是……没见着人……”接着都响起鼾声了。
老三急得趴老大耳边嚷嚷：“大哥！大哥！你说梦话也行！你在梦里重温一遍，你找着老四没有，在哪儿找着的？老四在干什么？钱哪儿来的？……大哥！大哥！在梦里再走一遍你走过的道路，你一个一个往出蹦词也行！……大哥！”
老二和老二媳妇站一边儿看着等着。老大真就一边儿睡一边儿打鼾一边儿往外蹦词：“煤矿……”
老二老三和老二媳妇都支耳朵听着。
“……挖煤……”
老三又催：“完了呢大哥？”
老大打着鼾：“……走了……”接着老大响亮的起鼾声了，头使劲的往下一沉，靠老三怀里了。
老二老三看着，好半天不说话，就听见老大打鼾了。
接着老二急了，损上了：“你听明白没有啊老三？我啊！我真当咱这四弟出息了呢，我真当他一转身儿的功夫就去当老板了！弄半天钱是挖煤挣的！……这老大这德性啊，八成是在那儿帮人挖煤来着，身子骨不顶劲了才往回跑！……叫他睡吧！睡醒了问问他，是还想上我那儿上班去呢还是怎么着！要是还想上班，就老老实实的，往后别事事儿的就他事儿多！要是不愿意来就拉倒！……走吧媳妇，这耽误咱们多少大事儿啊！”
亲兄热弟 第十六章(5)
老二和老二媳妇往外走。
老三叫了：“等等二哥，你帮我把他弄床上去啊！”
可没人搭理。
84
老二和老二媳妇从胡同出来没走几步，老二媳妇突然蹲在路边干呕上了。
老二看着，不高兴了：“至于的吗？我大哥那德性是恶心，可也不至于恶心得你要吐吧？”老二媳妇干呕都说不上来话了。老二看着，看着，接着露出喜悦了，凑过去了：“哎哟！媳妇儿！我说……我说这是种子发芽了吧？哎哟，功夫到了铁树也真开花啊？”
老二高兴的，家不回，饭不吃了，直接去医院。到医院一查，真有了。把老二乐得，什么都不让媳妇干了。
老二媳妇说了：“大夫都说让我保持运动，轻微的运动，农村妇女生孩子为什么容易啊？因为不到生孩子她们的农活根本就不停……”
“哎哟那是农村妇女！你是谁啊，你是我的沈总，金枝玉叶……我啊，我恨不得把你捧天上去！”
“讨厌”！
老二生拉着媳妇在沙发上坐了：“媳妇，”加了千百倍的小心，“商量商量，孩子生出来了，能不能不姓沈，姓于。”
老二媳妇一下就瞪眼了。
老二忙着哄，安抚：“别生气别生气！……反正都是给老人养老送终，姓谁的姓不行啊？”
“你喊了半天倒Сhā门儿，随你的姓还叫倒Сhā门儿啊？你们家哥儿四个呢……”
“可别提这哥儿四个……你从老大开始数……”
老二媳妇忙就打断：“别提你们这哥儿几个！大夫可说了啊，让我保持愉快的心情！”
“对对对愉快的心情！眼前这关键时刻，谁叫你心情不愉快，那我于老二就跟他不共戴天了！”
正说话，老大讪讪地进来了，进来就一脸的笑容，一脸褶子：“二儿，二儿啊……”
老二吓一跳，起身就挡媳妇前边儿了：“你干吗来了！”
老大讪讪的：“我来上班来了。”朝沈小婉探头，“小婉啊，我上班来了……”
老二挡着：“你来上班来了？来就来了吧，怎么着我还放炮欢迎你啊？……这老四你也没见着，眼前是指望不上了，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吧！这请了七天假走了十四天，到时候我真不知道工资该怎么给你发！”
“你看着办，你看着办二儿，大哥不争！……你要没事儿我忙去了。小婉儿啊，我忙去了。”老大一脸的笑容到转身才收了。
老二在身后叫：“大哥！”
老大忙又堆一脸的笑转身：“二儿啊，有什么事儿你说！”
老二皱眉头了：“我说以后在公司里，你别二儿二儿地叫行不行啊？成什么体统！往后你跟别人一样，都叫于总，管小婉叫沈总！听见没有啊？”
“听见了，于总！……沈总！”老大一下变了个人似的，“那……那我下去了。”老大转身又要走。
老二又叫：“大哥！”
老大忙又停住，回身：“……于……于总！”
老二一脸喜悦了：“告诉你一声大哥，你要当大爷了！”
老大一下愣住了，接着一下子有点儿找不着北了，满脸喜悦：“哎哟！”接着一下子又往回收，变严肃了开始损人，“于……于总，沈总，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好了！我是按照这孩子的大爷说呢，还是按照你们的属下说……”
老二心情喜悦，所以宽容：“大哥！你少给我来这套！我告诉你，论公，你就是我们属下！论私你是这孩子的大爷！”
老大蔫损：“那……眼前咱们论公论私啊？”
“眼前？眼前我告诉你大哥！咱们于家就指望我这儿子传宗接代呢！”
老大这才真高兴了：“那得论我是孩子的大爷！那我还得叫你二儿！二儿啊，小婉，晚上我回家给妈烧香去！”
85
大海心里盼着大水再来汇款单或者信什么的，所以不时的跑趟邮局问问，这么一跑，倒跟前妻老见面了。
亲兄热弟 第十六章(6)
祝美莲说得对，就算老四印钱，也得有个时间呀。老大失望，真心的失望，转身往外走了。
祝美莲这回叫住老大了：“等等！”
老大回头，不起劲：“干吗？”
祝美莲其实带着几分高兴：“跟你说一声啊，祝眉眉可谈上恋爱了……”
老大一下着急了：“谈恋爱了？她才多大的屁孩子啊就谈上恋爱了！她跟谁谈恋爱呢？这……这你当妈的怎么也不管管她啊？”
“她都上大学了！谈恋爱，说明她长大成|人了，……我当告诉你了你会高兴……”
“我高兴个屁！咱们谈恋爱都多大了？我都二十三了！现在这孩子……现在这孩子……”老大没往下说，气呼呼地走了。
老大一进家门，就见老三摇着大蒲扇满屋兜圈子：“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老大一听急了：“怎么了三儿？怎么就完了啊？”
老三指着电视：“这大学生，上学怀孩子生孩子，学校把她开除了，等孩子一生出来，她还想回学校上学，学校不让，她愣把学校告了。”老大听傻了。老三又道，“最可怕的是，这官司她竟然打赢了！她还振振有词说她有人权！……完了完了完了，要是这么下去啊我说句忧国忧民的话，国家可就完了……往后得出来多少四六不懂的爹妈啊！说起来文化水平还都不低，大学毕业，可社会上的苦一天没吃过，钱一天没挣过，人生一世山高水低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说白了啊他们自己恨不能还没断奶呢孩子倒吃上她们奶了！这样儿下去扛什么江山社稷啊，伦理道德三纲五常他们都扛不起来，能把他们自己那孩子扛大了就阿弥陀佛了！”
老大听着眼睛都直了。
老三还没完呢：“哎哟大学里最起码的校规校纪都给祸害没了啊！这叫大学吗？就是放羊也不能这么放啊！羊倌儿手里不得拿根儿鞭子啊！羊要不听话不得拿鞭子抽它啊！……这么下去我得说完了啊大哥！国家要这样儿下去啊不如咱们都闭眼了！”
老大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出跑。
祝美莲和老大来到眉眉的学校，等了大半天，才见着眉眉。只见眉眉和男朋友手拉手从食堂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一片亲昵。
祝美莲一看也急了：“眉眉！”
眉眉看见爹妈都在，跟男朋友小声说句什么，男朋友连招呼也没打，扭头走了。眉眉走过来了，可是没好气了：“干什么呀？今天你们俩一块儿都来了……”
老大生气，声音大：“你要是好好的我们不来！……我问问你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老大声音大，招得来来往往的学生注目了。
眉眉不说话了。
老大气得：“眉眉我告诉你，啊！这大学你要上，就好好上，想念书，你就好好念，不想念书你干脆出去给我找工作去……我真不明白了，大学就你这么个念法啊？你花着家里的钱好意思的就这么念书啊……”
眉眉嘟囔道：“我又没花你钱……”
老大气着了：“你再说一句！……你妈给你钱！你妈供你上学你就这么上啊？你问问你妈，你妈容易吗？”
祝美莲在旁边拉老大：“你小点儿声……眉眉，下午有课没有啊？没课咱们回家说去。”
“有课！”眉眉看表，没好气，看都不看老大，“我这就该上课了，你是打算让我上课去啊还是接着训我啊？”
“你上课！你上得进去课吗？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祝美莲又拉老大，对眉眉道：“你先上课去，晚上回家！……听见没有啊？”
眉眉转头就走，没答应。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亲兄热弟 第十七章(1)
86金凤要生了。
她理所当然地就想到了老大。老大是个大老爷们儿，哪见过这个呀，况且是在四环路上，慌神儿了。
“我说……我说……我说你真跟这儿生啊？你忍会儿，忍会儿，”老大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你等我给你叫辆110……喂110？我报警，报警，有人在路上生孩子了……”
金凤已经哀嚎上了：“你帮帮我大海！”
老大不好意思：“我没法帮你，没接过生啊金凤，再说，……再说你跟我没关系啊，我没法帮啊！我怎么下手啊，怎么下手啊？”
金凤急了：“他妈的于大海！你老婆没生过孩子啊？”
“生过生过！可那是在医院生的啊！”
“你帮我使使劲！”
老大不得不把脑袋探进车，可慌成一团了，眼睛躲躲闪闪：“我怎么帮你使劲儿啊？怎么帮啊？金凤，我真不会帮啊……”
金凤的手在车里乱抓，抓住老大手了，抓住了就不松手，借着使劲儿。金凤一边使劲一边哭：“他妈的缺德！他妈的缺大德！男人没好东西！”
“这骂人你就能使上劲儿啊？”
金凤哭，突然的大喊了一声：“老天，你帮帮我！”话音一落，“哇”的一声，婴儿响亮的哭声传出来了。
老大高兴了：“生了生了，金凤！”可接着又慌了，“然后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金凤声音弱了：“我包里有剪子，把脐带剪了……”
老大拿金凤包，拿出剪子了：“可是金凤……我可没剪过啊！”
“这剪子消过毒……你就剪吧。”
老大拿着剪子手发抖了。
金凤急了：“大海，你帮帮我！……剪完了马上送我们上医院！”金凤说完闭上眼睛了。
老大一下慌了：“金凤你别睡啊，你别就这么睡了啊！”老大急了一闭眼睛把孩子的脐带剪断了。
这时，警车响着警笛来了。
警察下车就训人：“没你这么当丈夫的！知道要生孩子怎么不早住院啊？这多危险啊！这我真得说你二百五了！”
老大没话说了。
警察又道：“我们开道，你开车跟着！”
要说金凤皮实，到医院一检查没有大出血的迹象，就靠在枕头上，大口大口喝牛奶了。
老大看着挺心疼：“你先少喝点儿……这牛奶就搁微波炉温了一下，都不知道能不能消毒……”
“咳，是热的就行！……我不喝奶回头孩子吃什么啊？”金凤喝完奶才想起来了，客气，“大海，谢谢你啊！……今天幸亏你过来了！”说着，就咯咯笑，“吓着你了吧？”
老大也笑，但带着几分甜：“是，差点儿吓死我！……真……真开了眼了，没你这么生孩子的……你说明明都知道要生孩子了，怎么还开车满世界跑啊？”
“我知道预产期就这两天，可谁知道她一会儿不等啊！”金凤笑，然后真诚的，“真谢谢你大海……”
老大心里有别的念想了，不好意思看人：“甭老说谢，老说谢，这还不是应该的啊……你……你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吧？”
金凤听出来了：“我没什么不舒服，挺好的……谁生孩子不是这么回事啊！我不娇气！”
老大试探：“那……那我得打电话通知人吧？你……得叫你老公来伺候你吧？”
金凤眼神黯淡了，也不愿意明说：“他来不了。”
“他来不了？他为什么来不了？他的孩子为什么来不了？”
金凤生气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啊？他就是来不了！”
“你别生气，别生气，你现在可不敢生气！……那……我通知旁人，你想想我能通知谁……”
金凤想了又想：“没谁可通知的……”
老大都急出汗了：“没谁可通知的怎么行啊？不通知你家里人，你这怎么办啊？你得有人专门照顾啊！”
“我跟他们都断交了。”
亲兄热弟 第十七章(2)
“我听说你有个哥……”
“断交了……”
“那就只能通知孩子他爸！你这儿这么大的事儿！这活生生地生个孩子，这么大事得让他安排啊？”
“也断交了。”
老大傻了：“也断交了……都断交了。怎么都断交了呢？”突然地精神一振，“你是说彻底的都断交了啊？是为这孩子啊？谁都不要这孩子啊？”
金凤眼睛一下子都是泪水，就要哭了。
老大反而精神振作了：“哎金凤金凤，可别哭，可别哭，坐月子哭毁眼睛。”
金凤哭着道：“他们都嫌我给他们丢脸！我身边除了这个孩子，真一个人都没有了！”
老大一下起豪情了，仿佛看见机会了：“那也不许哭！不怕！不是还有我呢！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我……”找理由说服自己，“这你身边儿真一个人没有，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啊！那我于大海也忒不仗义了！”
87
这阵子可把大海忙坏了。老大去了趟货全的大菜市场，专挑补血、补气、下奶的买，还没少买，买了好几大袋子。回到家之后，就开始忙活。砂锅一下就准备仨，一个炖鱼头；一个小火煮鸡蛋；一个煮红枣。三个火眼儿都用上了，这一通忙。都弄好了，老大还意犹未尽，在灶前思考着，汗滴滴答答的顾不上擦。接着都想起来了似的，赶快回头洗汤罐子，洗罐头瓶子。
老三摇晃着大蒲扇进院子了，一进院子一抽鼻子，接着满脸喜气就嚷嚷：“大哥！大哥！我说大哥！你总算想起来我是病人了！”老三随着话音进厨房，只见老大正端着砂锅往汤罐里筚鱼汤呢。
鱼汤筚完了，老大拿筷子，特仔细地把鱼肉都剔下来，放进旁边一个饭盒里，就这还特小心，把鱼肉里的鱼刺都挑出来了。老三瞪眼看着，都快看傻了。很快，摆在老三眼前的是个特别完整的鱼骨。然后，老大把汤罐子盖上了，饭盒也盖上了，放进一个塑料袋里，接着捞鸡蛋；再然后，老大往罐头瓶里倒红枣汁。
老三手里大蒲扇都不摇了，眼睁睁看着老大都收拾好了，拎着要走：“哎，大哥！大哥！一点儿都没剩……你干吗去呀？”
老大带几分理亏，掩饰道：“出去一趟……去看个病人……”
“什么病人啊，这么让人费心？大哥你可周到的不能再周到了……”
“……咳，你就甭问了，我这也就是帮人一个忙……”
“帮忙啊？好事！那用我帮什么忙啊？”
“不用不用，有我就行了。”说完，老大赶忙出去了。
老三非得看明白不可，后面跟着。
老大不得不停了：“三儿，你好好在家吃饭，你跟着干吗呀？”
老三带气了：“在家吃饭？家里还有吃的吗？……我还是跟着你好，大哥……”
老大没辙了，掏兜拿钱：“三儿，要不你自己先出去买点儿……”
“我不买。这会儿我还不饿呢大哥……我跟你去，看看这病人……”
“你别去三儿，医院有什么好去的……你去医院去的还不烦啊？”
“咳！上公共厕所烦不烦啊？你不也得一天去好几趟啊？……没事儿大哥，我就跟你去看看，这是谁啊让你这么上心，这待遇我可有时间没见着了……”
老大不得不停了，为难了：“三儿……我是啊……我给金凤送点儿汤……”
“哦，金凤，”老三没想到，接着没吃惊反倒不以为然了，“金凤病了啊？……咳，那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啊？”
“金凤生孩子了……我不是就帮个忙吗？给她送点儿汤，孩子也得吃奶啊……”
“大哥……这孩子跟你有关系啊？”
老大一下急了：“你怎么这么说啊？”
“那金凤跟你有关系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大哥？按日子推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怎么不像话啊！金凤生孩子了，你给她熬上汤了……哎哟配得这全！我大嫂生孩子你也没这样儿吧？……大哥，你想让我怎么说啊？”老大给噎了一下。老三带着醋意、恨意，“那我可不得问一句吗大哥，金凤生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有什么关系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亲兄热弟 第十七章(3)
“人家不是帮过咱吗？”老大找着理了，“咱可不能忘了人家帮过咱！你住院的时候……”
“甭老提我住院的时候……那都三年前的事儿了！大哥，当时人家对我临终关怀来着，这恩德我也记着呢！可那怎么着啊大哥！她再帮过咱，你又不是孩子她爸，你是孩子她爸吗？”
老大气得：“我不是！……谁知道这孩子她爸是谁啊？”
“那还是的啊！大哥，按人之常情啊，该管这事儿的是孩子她爸！孩子她爸都不管，你管啊？那你要管，我就得问问了，为什么啊？那我问问凭什么你要给人送汤啊？”
老大着急了：“她不是生孩子了吗？她在医院躺着，孤单一人，可怜巴巴的，总得有人送碗汤吧？”
“车轱辘话说回去了！我问的就是，她生孩子也轮不着你送汤啊？”
老大都快给绕糊涂了，“三儿啊，她生孩子我不就是送碗汤吗？”
“知道！还是车轱辘话！我问问你凭什么？凭什么啊大哥？”
“我快让你绕糊涂了！不凭什么！”老大终于给问急了，“就是送碗汤怎么了啊？！”
“不怎么！那你干吗还遮着掩着的啊？”
“我也用不着遮着掩着！孩子又不是我的！是谁的我也不知道！我就问你了三儿，我就去给人家送点儿汤怎么了啊？你心里还不舒服啊？你心里是不舒服吗三儿？”
老三反过来给问住了：“我有什么不舒服的！”
“你没什么不舒服的就甭盘问这么半天！就跟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似的！……三儿，按说当初你还追过人家呢吧？我问你了你心里有那点儿情分没有啊？甭管有没有的吧，当初那事儿是有吧？就冲这个，我现在去给人家送碗汤怎么了？啊？三儿？你说说怎么了？”
老三没话说了。
老大带着气，反倒占着理了：“我得赶紧地去了！再待一会儿汤都酸了！”
88
这都什么事儿呀？！不想要孩子的偏偏有孩子，想要孩子的偏偏留不住。
无缘无故的，老二媳妇流产了。医生说老二媳妇是因为第一胎做了流产，接下来就落下了习惯性流产的毛病！
老二扶着老二媳妇从医院里出来了，老二媳妇边走边流眼泪。老二更烦，看媳妇哭连哄的心都没有：“别哭！哭什么哭啊！……我也真不明白了，无缘无故的啊，怎么就变成死胎了……”
“我怎么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啊？”
老二生气：“我真恨不得……真恨不得啊我自己生！”
老二媳妇一下就挣开老二手了，推开了自己走。老二没办法，还得上前搀着。老二媳妇甩手不让。
“我就说那么一句话你也生气啊？”
“我笨！我生不了，你自己生吧！”老二媳妇推开了老二自己往外走。
老二上前还要搀扶老二媳妇，老二媳妇一甩手又把老二推开了。就这功夫，老二一抬眼，看见老大了。老大正拦一辆出租车，旁边儿站着金凤，金凤怀里抱着孩子。老二一下就愣住了。老二媳妇顺着老二的目光，也看见了。但注意力不同，老二媳妇的目光就在金凤怀里的孩子上，看着眼热。
老大什么也没看见，满面笑容地对金凤说着什么，从金凤怀里把孩子抱过去了，抱过去了老大“叭”就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
老二满眼冒着火星子就过去了：“大哥！”
老大一听老二的声音，吓一跳：“哟老二……你怎么在这儿呢？”又看见老二媳妇了，忙遮掩，“小婉也在这儿呢？怎么不舒服了？你们俩谁病了？”
“大哥你还挺忙……”
“啊……我，我啊……我就是帮一个忙！”老大想介绍介绍，“这是……”
老二不想听：“那你先忙大哥！咱哥儿俩回头再说！”回头老二搀着老二媳妇往自家车边走了。
金凤看着，不安了：“大海，没事儿吧？”
老大心里也发毛，可脸上强撑着：“没事儿！这是我二弟！你跟他不熟，他不常回家！咱们走咱们的！上车金凤。”
亲兄热弟 第十七章(4)
老二夫妻俩闹别扭了。小婉没回家，直接就回了娘家。剩下老二一个人，蔫了。老二一身的气正不知道跟谁撒呢，又赶上工地上几个工人食物中毒了。
老二揪住老大了：“大哥！我好好的叫你声儿大哥！我问问你你忙什么呢？！”
“我……我一直在工地上呢啊，二儿……就今天出去了帮人家一个忙……谁知道今天就有事儿啊？”
“你觉得应该什么时候有事儿啊？”
老大没话说了，带几分理亏，辩解：“可这工人吃出食物中毒了也不能怨我吧？”
老二心情不好，下死了决心翻脸：“那你觉得出什么事儿了才能怨你啊！大哥，你是我大哥！我指望你在工地上给我当眼睛担事儿呢，你忙什么去了大哥？”
“我……我就是出去帮人家一个忙……”
“你帮忙？你帮什么忙我问问你！那女人生孩子的忙你也帮，我问问你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大想解释：“你听我说二儿！她生孩子跟我没关系……可当初老三住院的时候人家帮忙来着……”
老二说话难听：“你那是帮老三吗？我看帮你自己还差不多！”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
“我就这么说怎么了？！你出去帮人家忙！你接着去！接着帮去！别回来！回来干吗啊！你接着帮去，我用不着你回来！”
老大耐着性子：“老二，你别生气，出这事儿我也没想到……”
“你都想到什么了我问问你？我用不着你想！我告诉你大哥，我按月给你发工资，拿你当我公司的人，指望着关键时刻你能伸手帮我一把！……你是伸手了没错，可你帮的不是我！大哥，我告诉你，这话我憋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走人！”
老大真没想到老二这么说：“你说让我走啊老二？”
“对，我说了！”
老大生气了：“走就走！要是出个工伤唔的，你怨我，我也就认了！这食物中毒你也怨我啊？我看你是拿我当沙子了！你嫌我在这儿硌眼是怎么着？……我告诉你老二，你当我端你这饭碗端得舒服啊？……我现在才明白了当初老四为什么走的！我告诉你你这碗饭噎人！噎人！”
老二一腔子的火全拱起来了：“噎人？！你不用噎着！你走！你走！我求你端我饭碗啊？……你走！你走！你赶紧的走！”
老大转身就走，可走到门边儿了，觉得不解气，又停了：“你甭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撒这么大气！老二！……那女人生孩子跟我是没关系，可跟你也没关系吧？那你生什么气啊？你不就是生气人家把孩子生出来了你没生出来吗？”
老二气得，快气死了：“大哥，这是你今天跟我说的话！”
“对，这是我今天跟你说的话！我说了！”
“你走！我没你这个大哥！”
“我不缺你管我叫声大哥！”说完，老大裹着怒带着风从老二公司出来了，出来了使劲的一关门，“咣”的一声。
老大都进院子了仍然余怒未消呢。老三正在院子里看书，把老大这一身的怒气都看眼里了，可不理人。
眼见着都到晚上了，可哥儿俩谁都不做饭，就这么面对面隔着桌子耗着，较劲。耗着耗着老三把手里的大蒲扇“叭”就摔桌子上了。
老大生气道：“我说你干吗呀你？”
“我想问问你干吗呀你？”
“你也冲我来，你也冲我来，我怎么了我？”
“大哥，亲大哥，我替你分析分析你怎么了你！你怎么去的老二工地，忘了吧？那时候失业满大街找饭碗子找得眼睛都蓝了，我才摇着羽毛扇子给你想的这辙，上至苦肉计下至撒泼打滚全使了，才进的老二公司！为什么大哥？说白了吧为让老二收留你，给咱们兄弟挣口饭吃！”
老大不说话了。
老三又道：“千辛万苦的，亲兄弟让你上老二工地干吗去了？不就是关键时刻站老二身边帮老二扛雷吗？要不然怎么叫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可你干吗呢大哥？我问问你你干吗呢？”
亲兄热弟 第十七章(5)
老大真让老三给问住了。
老三还有话：“就是不务正业，都没你这么不务正业的！我真得说你了烂泥糊不上墙！”
老大气得：“你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你不就说我去照顾金凤你生气吗，吃醋吗？”
“吃醋？这壶酸醋我还真不屑的吃！你当她是什么金枝玉叶啊？……你跟她怎么着了我都不想问……”
“我跟她怎么着了啊？”
“怎么着了你自己知道！……详细情况我真懒得问！”
老大气得：“我不怕你问详细情况，你想问什么我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懒得听！无聊！还有比听人家隐私更无聊的吗？”
老大气得站起来了：“我跟她就没那隐私……”
老三从容淡然：“甭急，啊！你们男男女女的事儿根本就不是我今天跟你谈话的主题！我就得说你对不起老二！老二赶上多事之秋，倒霉事一大堆，正需要人手的时候，你干吗呢啊？大哥，我问问你你干吗呢啊？”
“我什么也没干！你少往套儿里带我！老二倒霉，是我让他倒霉的啊？他媳妇怀不上孩子是我闹的啊？他们两口子打架不和是我闹的啊？工地上有人食物中毒也是我闹的啊？都怨我，怨得着我吗？”
“不怨你！都不怨你！……大哥，那我问问你，你手里那饭碗呢？还端着呢吗？”
“我不屑的端老二的饭碗”！
“英雄啊！豪杰啊！志气啊！大哥……我还真少见你这么豪气冲天！今儿就不说了，今天好混，说明天！明儿早上太阳升起来，你得起床，爬起来你干吗去呀大哥？”
老大不说话了。
老三接着道：“当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大哥，你又是一个无业游民了！这是今天下午五点四十分我给你做的总结！”说完，老三一拎大蒲扇出去了。
89
大海奔五十的人了，临了，来了个二次失业，活着难啊。可老大身上有着其他仨兄弟没有的韧性。老大买了一篮水果，两瓶酒，决心拜师学徒，从头再来。
陆师傅是个胖胖的师傅，脑袋上一片白了，忙着往外拒绝：“拿回去拿回去！来就来了，你买东西干什么呀？”
“不白给您送东西陆师傅，想跟您学学手艺……”
陆师傅一愣，打量大海：“我好像不认识你啊？以前我认识你吗？”
“我认识您陆师傅……您在街口浴池的时候，我找您修过脚……”
“噢……”
“那时候好多人都是奔着您去的……我叫于大海……我打听了好些人才找着您老人家……我想跟您学学手艺……”
陆师傅端架子了：“怎么好好的学上这手艺了？这伺候人的活儿可不是好干的，天天捧着人家的脚丫子颠过来倒过去，大的小的宽的窄的，穷人的富贵人的，都带着泥带着皴来的，你得好好的恭恭敬敬地给人家收拾好了收拾干净了收拾舒服了，捧着给人家穿上袜子放进鞋里，送出去才算完了……一天到晚手上过多少脚丫子不一定！捧完了人家的脚洗洗手转头儿就端自己的饭碗子吃饭，端杯子喝水，就这关就不好过！学徒啊，前几天都吃不下饭，恶心！”
老大下决心：“我不嫌陆师傅……捧脚丫子怎么了，谁长着脚丫子不是为了在地上站着啊，只要是站着，走着，谁也免不了起老茧子啊，谁也免不了疼啊……陆师傅，您教教我成么，我真心真意地学……你就教教我这个徒弟……”
就这么着，老大从头开始，虽没带着什么雄心壮志，却也带着一番决心了。
晚上老大吃完饭，坐在沙发上，把布包打开，掏出修脚的家伙什儿，然后把自己袜子脱了，拿自己的脚练，可翻来覆去的，不得劲。
老大叫人：“三儿，三儿啊……”
老三从里屋拿着书出来了，没好气儿：“干吗？”
老大上赶着：“三儿，你坐这儿我给你修修脚……坐这儿三儿，你让我试试……”
亲兄热弟 第十七章(6)
老三目不转睛看着老大手里的家伙什儿了：“大哥，这是你新学的手艺……”
“还没学出来呢，今天刚学了一天……”
“你今天学着修了一天的脚……”
“啊……”
“完了你回家做晚饭，晚饭还是你盛了端给我的，馒头都是你拿手抓给我的，”老三急了，“我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儿啊？”
老大眨巴着眼睛：“怎么了啊三儿……”
老三早转头到了院子，蹲那就吐上了。
老大不理解了：“我自己抓人家脚丫子……我都没吐，你吐什么啊？”
第二天，老大就带着一份决心，也带着一份担心上街上工作了。老大站在一家洗浴城门前犹豫半天，接着还是下决心，硬头皮进去了。
“您来了先生，您里面请！”伙计刚一开口，老大脚一下就软了。
接着年轻的女领班也客气地过来了：“您来了先生，您预约了吗？”
“预……预约啊？我没有……我是来试试……”
“您是想洗浴全身按摩还是捏脚，我们这儿还有泰式按摩。”年轻的女领班拿宣传册子往老大手里塞。
“我……我不是这意思，姑娘，我是想问问，你们这儿用不用修脚的，我会修脚……我想找个工作……”
年轻的女领班立刻不热情了：“对不起您，我们的师傅都是特别培训的……”
“我也是特别培训的啊，我特意的拜了师傅学的……”
“我是说我们有自己的培训中心，要培训半年以上才会出来工作，他们都非常专业……”
“我也专业真的，要不然您让我试试……”
“我不可能让您试！出了问题怎么办啊！……我建议您上以前的澡堂子问问，没准儿他们招人……”
老大沮丧了：“我问过了……都不招！”
这时代，养少不养老，大海差不多就被时代淘汰出轨了。要想刨点儿食吃，发现满地都是刨食的人，哪止是他啊，就连大学毕业生刨碗食也不容易了。
亲兄热弟 第十八章(1)
90老大一身疲劳沮丧往家里走，迎面看见眉眉了。眉眉一看见老大就欢天喜地地迎过来。
老大看见闺女带了几分高兴：“眉眉啊？你怎么想起爸爸来了……”
眉眉嘴甜：“我哪天不想你啊……”
老大犯愁了：“眉眉，爸今天可没钱……”
眉眉不高兴了，笑容也没了。
“你来了正好，我想问问你谈恋爱的事，”老大四顾无人，“眉眉，不会是因为谈恋爱这么费钱吧？”
“不是谈恋爱费钱，是青春费钱！您也不能让我白过一回大好青春吧？您回忆回忆，您青春怎么过的，不冤啊？”
老大生气了：“怎么叫冤啊？那时候我在国营工厂上班，你妈在邮局，我们谈恋爱也是门当户对……”
“现在呢？”
老大没词儿了。
眉眉打量老大：“爸，我怎么看着你这么惨啊？是不是病了？”
老大没好气：“没病！我就是累得！找工作找了一天没找着！这工作啊不好找了，满地是刨食的人……哪止是我啊，就连大学毕业生刨碗食儿也不容易了。”
眉眉打量老大，愣了：“爸你怎么又找上工作了？你不去我二叔公司了吗？怎么又出来了？”都不等老大回答，眉眉就数落了，“你说你也真是的，你怎么连我二叔也对付不了啊？”一句心疼人的话都没有，说完眉眉走了！
老大心里真不放心，真着急，就又出现在校园里了。老大东张西望地，漫无目标，眼睛老往树丛花园子隐秘的地方看，再一回头，不好意思了。眉眉气得，拉着男朋友的手正瞪着他呢。
眉眉道：“我说爸，您能不能好好回家上班去啊？您不能陪着我上完大学吧？”
老大理直气壮：“你这样让我怎么上班啊？我得跟他谈谈！”
“你跟他谈什么啊？我跟他还没谈完呢。”
老大一把拉住眉眉男朋友了：“我谈完你再谈！”
老大把男生拉到一边，单独面对着他，一时找不着话了，反倒客气了：“今年多大了小伙子？”
“十九。”
“刚十九……刚十九就谈上恋爱了……”
男朋友挑衅了：“我们上大一，差不多都十九，二十的很少……”
“那你将来怎么打算的啊？”
“我刚上大一叔叔，说将来的打算也太早点儿了吧？”
“刚上大一可你谈恋爱了啊！……小伙子，我不知道你爸爸平时怎么跟你谈的，今天叔叔跟你说几句老爷们儿的话，咱们当男人的，得知道肩膀上有个东西叫责任吧？”
眉眉男朋友耐心听着不说话。
老大开始教育了：“这责任啊，放在负责任的男人肩膀上，算得上重于泰山，放在不负责任的男人肩膀上，就叫轻于鸿毛……可是小伙子，叔叔我还是拿你当成负责任的人，啊！我的意思是说，什么叫负责任……负责任，可不是你在大学校园里手拉手谈恋爱就完了，你得知道，将来安家立业养家糊口不容易啊！人生一世一步一步的，你哪儿知道哪儿有石头哪儿有坑啊！当个老爷们儿肩膀上得扛多少事儿啊，好些事儿你哪儿想得到啊？……大学生怎么了，你知道有多少大学生是一出校门儿就让社会摔趴下了啊……小伙子！到社会上混真得有真本事，不是从大学混个毕业证儿就完了……小伙子，叔叔是跟你说，你真得学真本事啊！”
“叔叔您接着说，什么叫真本事啊？”
老大给噎了一下，很快话往上顶：“能挣饭吃，能安家立业，能养活老婆孩子，能把责任负到底，就叫真本事！……我问问你小伙子，你现在天天跟眉眉谈恋爱，可你能保证将来对她负责任吗？”
“叔叔，您想让我为眉眉负什么责任啊？您不会说现在就让我们结婚吧？叔叔您的话我听明白了，您要想让我对眉眉承诺什么啊？那我觉得我没长大呢！我什么也承诺不了！”
老大气着了：“你什么都承诺不了你谈什么恋爱啊？！”
亲兄热弟 第十八章(2)
“可大家都是这么谈恋爱的！我没问过，可能互相间也有承诺的吧？可是叔叔，就算承诺什么了，您觉得可信吗？”
“我说你们这都叫什么孩子啊？什么都不可信谈什么恋爱啊？”
“可大家就是这么谈恋爱的……叔叔，您要没事儿我上课去了！”
眉眉的男朋友转身就走。眉眉在旁边一直等着，理都没理老大，拉着男朋友的手又走了。
老大气得，看着，看着，可是没招儿：“这……这都叫什么孩子啊？！”
91
老大一身的疲惫沮丧，空着手进院子了。
老三迎上来了：“大哥你没买菜啊？”
“没有…”…
“那咱俩晚上吃什么啊？”
老大劈头盖脸地急了：“你问我我问谁啊？我知道吃什么啊？……跟我要吃的！我也想问吃什么啊？我知道该吃什么啊？……没什么吃的你吃我！吃我！”老大真生气，看院子里有什么踢什么，小马扎小板凳都踢飞了。
就这功夫，老四回来了：“大哥！”
老大一下就愣住了。老四风尘仆仆的，但结结实实地站在院门边儿，一脸阳光地笑呢。老大一下眼泪就满眼了，受了多少委屈似的：“四儿，四儿啊！你可回来了！”老大死拉着老四的手，不松手，“四儿，四儿啊，跟大哥说说，这是从哪儿回来的，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给家里来个信儿啊……”老大眼窝子浅，说着说着就哭上了。
“我从深圳回来的……”
“怎么又跑深圳去了？你寄钱的时候明明在山西，我找你的时候你从山西走的……”
老四心里一热：“你找我去了大哥？”
“找了，没找着……你在哪儿我都想找你，老四……”
“跑了好多地方，山南海北地转了一大圈儿……可转来转去的都不灵，人家的地盘地气不养人，八成还是得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沾上地气，好混……”
“本来就是，本来就是，老话儿说得，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四儿，这回回来了，就不走了吧？就不走了啊？就不走了！”
“是，大哥，不走了。”
老大欣慰，终于松开老四手：“饿了吧？想吃什么？要不我给你买烤鸭去。”
“别去了大哥，我不吃烤鸭了，干吗非跟鸭子过不去……”
“那你想吃什么啊？我给你补补，补补。”老大转身要走，孙大爷进来了。
孙大爷手里拿着本子：“大海，在家呢！来了几趟了，”见大海要张嘴，忙接着说，“上两个月的水电费可就是我替你垫的，这回你不能还让我先交着吧？”
“孙大爷……那您等等，您这儿坐坐”老大没的说了，光剩傻笑了，忙翻兜，全是毛票，零块的都少，“您坐坐，要不我先给您倒杯水。”
孙大爷话硬了：“不坐了，水也免了吧。要有你就赶紧凑凑，我还得去几家呢！”
老四看着，听着，心里不是味儿了。
孙大爷要债了：“还有啊大海，您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啊？这我孙子考上重点中学了，跟我要东西，我也不能什么都不给吧，你说是吧？”
老大的脸当着老四有点挂不住了。
老四站起来了，掏钱包：“孙大爷，一共多少钱啊？”
老大不好意思了：“老四……”
老四不让老大说：“大哥，一样的。”
92
九爷坐在一个露了海绵的旧沙发上调兵遣将。眼前一溜几个大筐，分门别类，有专门装废铜烂铁的，专装废塑料的，专装废纸的……这时，一个捡破烂儿的拎着个小筐往大筐里倒。
九爷说话了：“咳咳咳！看什么呢？筐里那么大堆的东西看不见啊？”
“九爷，我错了，没看清！”
九爷摇着大扇子一边轰苍蝇一边训人：“都给我看清楚点儿，啊！动点儿脑子！都上这儿捡垃圾来了，垃圾分类弄不清啊？……我告诉你们，人为什么没出息啊？就因为不走脑子！你在这儿捡垃圾，废铜烂铁塑料废纸分不清，是个糊涂车子，那就算把真金白银扔你面前，你照样分不清！照样儿是糊涂车子！”
亲兄热弟 第十八章(3)
捡破烂儿的赶快干活不敢吱声儿了。
“脚底下的废纸，捡起来！纸都是树变的！不光是国家那么宣传！这事儿可是真的！
满场子里捡垃圾的在干活儿。”九爷嚷嚷，其实就是过嘴瘾了，“也就到这年头了什么都扔！什么叫败家子啊？金山银山都是这么败的，不知道废物是宝啊？……好好干啊，咱们这也算是为国家作贡献了……”
这时，九爷的手下把老四带到九爷跟前了。手下在九爷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走了。就剩老四和九爷了。
老四把酒放在九爷面前了：“九爷！”
九爷不看老四，低头盯着酒看半天：“这酒是给我喝的……”
“孝敬九爷！”
“以前我没见过你。”
“没见过”。
“那无功不受禄，不敢喝你的酒。”
“我有事求九爷。”
“我一个捡破烂收垃圾的！你求我……我还不知道求谁呢！”
老四开门见山：“我听说九爷手里有十几个垃圾场，想从九爷手里包一个……”
九爷盯着老四看了，看半天。老四等着，没有怯阵的意思。
“谁介绍你来的？”
“没有谁……我在深圳的时候那边有人干这个，我跟着他们干了半年多……”
“可外地人Сhā不进手去是吧？”
“是。”
“那你就上我这儿Сhā手啊？”
“Сhā不进去！所以来拜九爷来了……”
九爷不理老四了，接着骂人：“嗨嗨嗨……说你呢？你那眼睛瞪那么大，瞅什么呢？再瞅瞅，这是铁还是木头？都到这刨垃圾来了还不认真，再不用心，你饿死了老天爷都得说你活该！”有点教育老四的意思了，“这废物啊到咱们这儿就算最后一道了，咱们扒拉完，这垃圾就彻底填埋了……知道填埋了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不见天日了！它要是还有价值你凭什么叫它不见天日啊？你叫它不见天日了它不冤得慌啊？万物有灵！它冤得慌它不找你啊？”
九爷骂人，老四恭恭敬敬听着。九爷骂完人了，老四紧着给九爷点烟。
“我不抽烟，烟啊，都是迷魂阵！……年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干什么专门的来翻垃圾堆啊？”
老四笑了：“您刚才不是说了吗？废物是宝！”
九爷打量面前这个年轻人了，然后站起来了，把破沙发让给老四：“这把椅子就让给你了，好好坐着，坐稳了。”
老四带几分过意不去：“九爷，您让我土里刨食，等我扎根了我孝顺您……”
“用不着，我连儿子都没有，用得着你孝顺！你敢张嘴吃这碗饭你就吃，这碗饭就该你吃……旁人啊？有人是不想吃！有人啊是想吃不敢张嘴！”
“您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一个扒垃圾堆的还有什么可嘱咐的……”
老四笑了：“九爷，您是长辈，到什么时候我都不能忘了您。眼下，您得教教我……我想扒一辈子垃圾堆，您嘱咐嘱咐我，别下个月见着您了您就骂我……”
九爷也笑了：“有一句话，甭瞧不起土里刨食的。刨垃圾堆怎么了？天底下但凡是吃人饭的就想想，什么东西不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什么东西不是？吃的穿的用的，哪样儿不是从土里刨出来的。有谁见过天上往下掉东西吗？是，也掉！掉的是雹子！雪片子！瓢泼大雨！”
“九爷，响鼓不用重槌敲。有您这几句话就够我受用了。”
九爷摇着大蒲扇要走了。
“九爷，到月底我看您去。”
九爷道：“看我不着急，你看紧了地上的筐！你当这破筐是什么啊？你要是真刨一辈子垃圾堆，这破筐还就是你破烂儿河山的基业！”
“我记住了，九爷。”
93
老四把三张百元钞拍老大手里了。老大终于又见着大张的钱了，一脸的高兴。
“四儿，你比大哥强多了。告诉哥，这钱你怎么挣的？”
亲兄热弟 第十八章(4)
老四笑着道：“你怎么挣的我就怎么挣的……”
“那你挣钱比我快，我一天挣三十，你一天挣三百。明天我跟你一块儿去……”
老四拦了：“大哥，我那活你干不了。太重，一般二般的体格还真不行。”
“那我不能干点轻省的，我不挣三百，我挣一百……挣五十行不？”
正说话老二和老二媳妇回来了。
老大一见老二两口子就沉脸，不理人出去了。
老二也不在意，呵呵笑：“大哥还生我气呢！老四，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和你二嫂天天都念叨你呢。”
老四笑着道：“二哥，二嫂，你们都好？”
“我们都好！我们又没出去闯世界去！”老二拍老四肩膀，“老四黑了，可比以前结实了，老四，这趟出去没少吃苦！”
老四还笑：“我还行二哥！”
“有件事我可生你气啊四儿！你在外头那么长时间，一个电话都不打，逢年过节都不打……你心里有我这个二哥吗？你说我该不该生你气？”
“应该二哥。”
“我当然应该！你在外头跑，在哪儿我不知道，干什么我不知道，可你知道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吧？你为什么就无声无息了啊？……还有，回来几天了？都不告诉我一声儿？这我可得说你了四儿，你是不是还跟二哥记仇呢？”
老四忙解释：“没有二哥！真没有！再说你是我二哥，我跟你哪儿来的仇啊？”
“这话我爱听！我就说嘛，老四绝对堂堂汉子，肚子里揣不下点儿事别混了！”老二高兴，拍老四肩膀，“四儿，告诉二哥，回来了有什么打算？”
“我……我还没有呢二哥！”
“那就还回我公司！”
老四忙推辞：“那不用了二哥！”
老二瞪眼了：“怎么了啊？这心里还是跟二哥有隔阂啊！”
“真不是二哥，我是想自己干点儿事。”
“真的啊？真想自己干？”
“真的。”
“那我不说什么了。你要是不想好了，也不回来，是不是啊？……那可说好了啊四儿，一家人不说客气的，你要是干不下去，或者干着没劲，那二哥公司可给你留把椅子”。
“谢谢二哥。”
94
老四一回来，老大就找着事儿做了。老大托人给老四介绍了一个对象。老四不好驳老大的好意，就去了。老四路过金凤的店时，隔玻璃一眼看见金凤了，不知道怎么的就一急，推门就进去了。
“金凤你孩子呢？”老四进门就急了。
店里有顾客，金凤正在店里忙，让老四这么冷不丁一喊吓了一跳。
金凤带几分惊喜迎向老四了：“老四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几天！”说着，老四就打量着金凤的肚子，见金凤的肚子平平的，着急了。“你孩子哪儿去了？”
正问，孩子醒了，在旁边的摇篮里“哇哇”哭了。老四倒是松了口气，露笑脸了：“我以为你把孩子做了呢，弄半天都生出来了。”这么一来，反倒是老四透出了几分窘，不好意思了。
“早生出来了，你看看她都多大了？”
“……好好养着啊，可千万别送人。”
金凤回了一句：“好好的孩子我干吗送人啊？”
金凤见没回答，转身一看，老四人早走了。
老大和人约的地方是在一家小饭店里。老四进来时，女方已经等在那儿了。老四大咧咧坐在女方对面，但衣服还是换了。
老四上来就说：“我就是于大水。35岁，身高1米83，体重75公斤。无业，过失伤害罪判了10年，刚放出来。你要觉得这个条件能接受我们就往下谈，如果接受不了我也就不耽误你前程了。”
女方都快愣了，没见这么相亲的，听老四一口气说完，站起来了：“要了壶茶，你买单吧！”说完，头都不回地走了。
亲兄热弟 第十八章(5)
这时，老四隔着窗子看见老大了。老大见姑娘走了，忙比划，示意老四去追。半天，老四站起来：“服务员——结账。”
老大和老四在街上走，老大跟老四急了：“有你这么相亲的吗？都你这么说话哪个女人敢肩膀并肩膀跟你站一块儿啊？”
“可我也不能骗人家啊……”
“你成心你！……我说老四，这跟野驴似的，哪天是个头儿啊？”
“你别替我操心了大哥……我真用不着！……大哥，要不你把大嫂接回来得了……”
“把她接回来？她是咱们想接就接得回来的啊？……再说了，接回来搁哪儿啊？……老四，我可是真的想找个女人管管你啊！”
“我用不着！我不明白我干吗非找个女人管着啊？”
“你不明白老四……”
“我是不明白……我觉得我现在挺好！”
老大犹豫了：“老四，那我先拿你给我的钱还账去了啊？”
95
老大回家把女售票员的收条专门夹在一起，看着心里都特别高兴。老大啊，心里有点儿动荡了。就这时候门外说着话，老四和祝美莲回来了。
老四在外面喊：“大哥，三哥，大嫂回来了。”
老大一惊，忙把收条放抽屉里，关上抽屉，匆忙地上锁了。
祝美莲带着一脸的喜气儿，张张罗罗地打扫屋子，还给哥儿仨派活：“这房子让你们住的！就冲这屋，老三，老四你们还想娶媳妇呢？今儿谁都别跑，人人有活。”
老四也高兴：“大嫂，你什么都甭干，你就光动嘴，你指挥，我们干。”
“女帅男兵，有点意思。说话吧，大嫂。”老三捅老大，“表个态呀。”
老大忙冲着祝美莲满脸堆笑：“听你的，听你的……你动嘴，我动腿。”
祝美莲笑了：“行。老三干点轻省的，”把手里抹布递给他了，“凡是带棱儿带面儿的都擦一遍。”
老三接过抹布：“得令！”
“老四把屋地扫了，再找个墩布把里外屋都好好墩墩。没用的，该扔的扔。”
“放心吧大嫂，一准让你满意。”
祝美莲看着大海：“大海……你到厨房择菜。择好了放那就行。”
“行。”
没等祝美莲和老大出去，老四已经在屋里扫上了。
老三忙用手在眼前胡噜：“老四，你轻点扫，瞧你卷的这股烟儿，都能腾云驾雾了。”
老四高兴：“三哥，你可别腾云驾雾，觉着不灵可得把桌子扶稳当了。”
“哪儿跟哪儿呀……”
哥儿俩孩子似的，人来疯了。
这边，老大择菜，祝美莲切菜，俩人单独相处了。老大总有几分做贼心虚，一眼一眼地偷偷瞟祝美莲。
祝美莲看出来了：“做什么亏心事儿了，那么偷着看人……”
老大笑：“净胡说！谁干什么亏心事儿了啊？我这是偷着看你呢……”
“我用得着你偷着看啊？……又不是没看过……”
老大笑得满脸开花了：“看过，没看够……”
祝美莲瞬间心里头美里加着甜了：“讨厌……”
老大凑近了，小声儿：“怎么今天突然地想起来回来了？”试探着，“我说，你就下个决心，踏踏实实的还回来多好！……你要是这么想的我就跟他们哥儿几个说去。”
祝美莲嘴硬：“我什么都没想。是老四找我去了，非让我回来吃饭……我可就是回来吃饭的啊！”
老大带气：“啊，那你是客！……那你歇着吧！”过去要拿祝美莲手里的菜刀。
祝美莲攥着刀不撒手：“切着你可不怨我啊！”
老大把手放下去了：“有本事的……狠心你切我……你切我……”带着调情的意思了。
祝美莲不得不把刀拿开了：“讨厌……”
老大又笑：“是讨厌，是讨厌……你骂人怎么这么好听啊？”
亲兄热弟 第十八章(6)
祝美莲又骂了句：“讨厌！”
两个人啊，觉得气氛不一样了，真的近了，亲了。
老大凑更近了：“真的我问你啊，怎么打算的，要不你还回头，咱俩凑合着过……”
“啊，跟我过日子就是凑合着过啊？”
“不是……是你凑合着跟我过……我再不怎么样啊，可对你好，这你不知道啊？你要是没合适的，还回来，凑合着跟我过，行不行啊？”
祝美莲不说话了。
“不说话我可当默许了啊。”老大说着，都想拉祝美莲手了。
就这时候没头没脑的老三撞进来了。一撞进来老三就觉得不对了，转头就往外走：“哎哟我来的这不是时候，老两口这重叙旧情呢！”
老四站院子嚷嚷：“三哥你又不做饭，你没事儿进厨房干吗呀？”
老三直跺脚：“我错了！我错了！”
祝美莲在厨房都听见了，抿着嘴笑。老大也笑：“我这兄弟平时不怎么样，关键时刻仔细一看也挺好的，是吧？”
“我可从来没说过他们不好啊……”
“那你还嫌弃什么呢？……要再嫌弃可不还是嫌弃我吗？”
“你还别说，你要没这几个兄弟啊，我还真觉得跟你凑合没什么劲……”
老大笑了：“你现在觉得有劲就行！”说着，就想拉祝美莲手。
“小心菜刀！”祝美莲小声，“老老实实说几句正经的……”
“我说的都是正经的，我哪句不正经啊？”
“我真替你盘算过过日子的事儿……听老四说你还没找着工作呢？老四缺社会工作经验，老三身体又不好，这个家还得靠你呀。这样走马灯似的，可不是法子。要不我帮你找找？”
老大一提工作，气馁了：“我要找不着固定工作，你就不回头了啊？”
“先不说我，说你，说你们哥儿仨……总得有人正经拿工资过日子吧？……我听说三院看大门的老杨走了，要不你去试试？”
老大不高兴了：“亏你想得出来。我才多大岁数就奔看大门去了？”
“看大门怎么了，好歹它稳稳当当的是个工作啊？”
“我要真去看大门了，你不掉头就走啊？”
“我不是说了吗？先不说我，先说你……”
可老大就是不高兴了：“你啊，跟以前一样！一点儿没改！”
“你说什么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