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从骨子里瞧不起我！……是！我连工作都没了，你能瞧得起我吗？瞧得起我才怪了呢！”
祝美莲生气了：“越说越不像话了。”
“本来就是！……跟你说吧，我本来一身的骨气，一见着你全挫没了！谁瞧不起我我都趴不下去，你一瞧不起我我就趴下了！……你啊，你还是往前看吧，甭回头了！”
祝美莲真生气了：“于大海，这就是你今天跟我说的话啊？往前看就往前看，你当我愿意回头啊？”
“那你就不回头，往前！往前！”
祝美莲把刀放下了，完了飞快地就往下摘围裙，摘下来就扔了。
老大瞬间有点儿傻了：“干什么，你要走啊？”不知道怎么留人，“我说你还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说走就走啊？”
“走就走！”说完，祝美莲就出了厨房，进屋拿上包就要出门。
老三老四看着祝美莲带着气拎包出来都傻了。
老三道：“怎么着大嫂你要走啊？”
老四着急了：“哎哟大嫂你别走啊！这还没吃饭呢！”
“我先走了老四，改天再说吧！”说完，祝美莲走了。
老大带几分茫然从厨房出来了。老三和老四一齐跟老大急了。
老三道：“大哥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啊？”
老四道：“大哥，我好不容易把大嫂请回来的，你怎么就这么让她走了啊？”
老大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怎么知道她说走就走啊！……她就这脾气，说翻车就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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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十八章(7)
老三也真着急了：“你跟她都说什么来着，从哪儿就走岔路了？我说你给我们重复重复行吗？”
老大也生气了：“我重复不上来！”
亲兄热弟 第十九章(1)
96老二的包工队出事了，把工程包给老二的老板赖账不给，老二要不出钱来了。
可老二给民工打了许多白条，民工们要不出来钱，又赶上国家严打，严禁给民工打白条。民工们就把老二告上了法庭。
按说也是跟了老二多年的包工队，一个锅里吃过干的，喝过稀的，称兄道弟地都过来了。可现在什么都吃不着，急眼了。这老二心里也明白，商人堆儿里，谈得着什么兄弟友情吗？不都是冲钱吗？
老二蔫了，回平房来求援来了。
大哥不理他，老三也懒得理，只有老四嘴上还客气，还端茶倒水地让座。
老大老三都不张嘴，气氛干得就剩下老二老四一问一答了。绕了半天圈子，老二也不得不说了，想让老四帮着去要钱。这一回，老二说的都是亲兄热弟的软话。
老大不干了。老大不跟老二说话，是直接跟老四说，不许去。你能怎么帮人要钱啊？人家那么有能耐钱都要不回来。你凭什么去要？！就凭你胳膊比旁人粗啊？真跟人家骂你的似的你就是那个要账鬼啊？这是让你要账去吗？这是让你走邪的歪的，不许去！我说不许就不许。
僵成这样，老二气焰没了，临走的时候也撂了句话：“我知道你们都恨我，你们恨的是我吗？是恨我手里的钱！觉得我老二有钱抠门儿不仗义！可你们知道我的难处吗？你们以为就你一抽屉欠条啊！我老二有比抽屉大的瞎窟窿我找谁说去啊？！你们当我老二天天过得容易啊？你们谁给工商局作过揖啊？你们谁上税务局交过罚款啊？你们谁喝酒喝得往外喷过血啊？我老二！”说这话的时候，老二眼圈儿也红了。
老二媳妇跟着老二一块儿来的，哭了：“这回你们要是不管我们家老二，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来找我们，我们老二哪儿坏啊？我们老二该千刀万剐啊？”
老二回身就拉媳妇：“不许在这儿哭，要哭回家哭去！我老二顶多摔个跟头，死不了。”
老二走了，哥儿仨又躺床上了，其实嚼的还是老二这事。老四说：“大哥，要不我还是……”
“你闭嘴。”老大不让老四说了。
“怎么着他是我二哥啊？我试试要是能帮……”
老大一连串地问：“你怎么帮你怎么帮我问问你怎么帮？四儿，我告诉你，我是大哥，不让你管这事儿是为你好……上回我打你不对，把你打跑了我后悔，可我告诉你，你这回要是动邪的歪的，我还打你！打不过你我也打你！我是大哥！打不过你我也得修理你，我尽的是这份儿心！”
老四心里是感动了：“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老三说话了：“要我说就不管，也让老二长长记性……”就这么一句话，又让老四一ρi股给拱地上去了。老三落在地上还没想明白：“四儿你干吗啊？”
老四忙又把老三抓起来放床上了：“你快起来三哥，地上凉！”
老二为了包工程铺了不少工程款进去，一时真凑不上那么多钱。严打就是严打，法庭还真就判了，让老二蹲十五天拘留去了。
判的时候老大老三老四都在，一出法庭，老大急了：“怎么着法庭真判，真抓人啊？还真让老二蹲拘留去啊？”
怎么着是亲兄弟，哥儿仨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了，去看老二媳妇去了。可老二媳妇心里恨哥儿几个该出手时不出手，现在老二在里头都吃上窝窝头了，你们来了，管什么用啊？不给开门了。
97
大海在生活中这么些年，好像净借钱了，街坊邻里，单位同事都借过。借了，打了一个欠条，就没还过。大海也净赶上人家来要账的，可是大海真拿不出来，常常借下家还上家。可现在为了老二，大海要是再借钱可不是小数，谁也不愿意借了。大海一分钱没借着，听到的还都是挤兑的话。
老大急得眼都蓝了，做了不理智的事。这天，老大在街上看见一个电动自行车，没锁，老大就瞄上这电动自行车了，看看四周没人，骑了就走。没想到车主就在旁边买报纸呢，转头就喊抓小偷。
亲兄热弟 第十九章(2)
满大街的人都抓小偷，满大街的人喊着堵大海，大海没走多远就让人堵住了。这天街上的人民都是正义的人民，把大海按到地上就打，打得大海满脸是血了。
打完了还不算，又把大海扭着送派出所了。
老三和老四一块儿去的派出所。到门口，老三站住不往进走了：“老四，你一人进去吧，这地儿你熟。我这儿等你。”
刚说完，警察出来了。
老四看见警察还鞠躬：“报告政府，我来领我大哥来了。”
警察挤兑上了：“哟嗬，合着还来个行家！”
警察把老四领进屋，只见老大正在地上蹲着，抱着脑袋低头哭。
老四过去往起拉：“大哥，大哥……起来……”老大往下挣，不起。老四一看老大胳膊上是伤，一把把老大薅起来了，一看，老大头上脸上都是伤。老四一下跟警察急了：“报告政府……我说警察同志，你们怎么执法的啊？现在不允许刑讯逼供了你们怎么还打人啊？”
警察淡淡的：“你还谈上法律了，告诉你们啊，他这是偷人家自行车来着，激起民愤，人民群众打的！这也就是一辆电动自行车，而且没得惩，不够逮捕的，要是他偷辆摩托车，我还告诉你就不归我们派出所处理了。”
老四愣住了，没话说了。老大更没脸，低头又蹲下了，抱着脑袋，都不敢看老四了。
警察又道：“交罚款吧。交了罚款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我，我没那么多钱……大哥，你再忍会儿啊，我这就回来。”老四说完就跑了。
老大蹲地上，抱脑袋等着，不抬头了。
警察又训上了：“你应该好好反思反思，好好想想！你是为什么到这儿来的！你当时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当时脑子里怎么起的那个念头！……我告诉你，走上犯罪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老大抱着脑袋不吭声，地上又见着眼泪了。
老四跑到垃圾场，把所有人聚到一块，“凑”钱：“有没有钱都得出一份儿！我于大水不说别的了，就算我先欠大伙一个人情吧。我急用，谢谢大伙了！”
也不知九爷什么时候来了，在旁边看着这情景。老四迎过去了，给九爷一鞠躬：“九爷对不起，今天先不孝敬您了，我有急用。”
九爷也大度，一抬手就让老四走了。
老四再来的时候，老大还在地上抱着脑袋蹲着。老四把钱都交给警察之后，就拉老大。老大难过得都站不起来了。老四生把老大拉起来，拖着拽着出去的。
大海没面子啊，回到家，进屋扑过去就跪爹妈跟前了。
“爸妈，大海给您二老丢脸了……爸妈，我闹着闹着成小偷了，叫人围着打啊！”老大痛哭流涕，“爸妈，我不争气啊！”
老四眼泪哗哗就下来了：“大哥，你这啊……是为了我二哥，不丢脸。……身上的伤，好好养着就行了，剩下的事儿你甭管了，交我了。”
老四带着阿饼几个人在洗浴中心把孙老板给堵了。
孙老板强镇静着：“你们……你们干吗？”
老四道：“我们找了您不是一天两天了……孙老板！”
阿饼几个围着孙老板谁都不说话。可紧接着孙老板几个手下从一辆车上下来了。孙老板见着胆壮，可老四并没见着慌。
“您让您手下休息吧，用不着兴师动众的，再说您也吃亏……您那么大一个公司在那儿放着，不能天天在外头躲着吧？”老四一指几个手下，“我们原来都在一个笼子里圈着，重见天日之后一块儿在城南刨垃圾呢，……您那么大一个老板跟几个拣垃圾的打起来了，传出去叫人笑话！”
孙老板皱眉头看着老四了。
“您家大业大不能扛着走，我们几个刨垃圾的上哪儿刨都行……您没我们自由！”
“你想干什么？”
老四轻描淡写的：“我二哥从您那儿包了一个工程，账您忘了结了……我今天替我亲二哥来要小钱，没别的事儿。”
亲兄热弟 第十九章(3)
孙老板冲手下摆了摆手，手下又都回车上去了。
老四客气：“孙老板，您今天要是不方便，明天我上公司找您去……要不然麻烦您上城南垃圾场找我们也行，我们天天在那儿！……要不然您直接送拘留所去也行，我二哥还在那儿关着呢！……您设身处地地想想，为您欠钱我二哥都蹲拘留所去了，这要是关起来，人得多受罪啊？”
老四的话说得不轻不重，但就是让孙老板说不出来什么。就这么着，孙老板把钱给了。
老二从拘留所出来一抬头，见哥仨都站外头等他呢。一瞬间的，老二委屈了，辛酸了，眼圈红了。毕竟亲兄弟嘛，也不是谁盼谁死，没到那份儿上。
老二道：“大哥，老三，老四，你们都来了？”
老大一看他平安无事转身就走了。老大一走，老四就跟着。老三犹豫一下：“大哥等等我。”也走了。
晚上，哥儿仨又躺床上了，可老大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老四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们哥儿俩不睡，闹得老三神经衰弱。
老三开灯了，坐起来就埋怨上了：“我说你们睡不睡啊？……失眠？都失眠啊？也是，能不失眠吗？要说起来啊，不光咱们失眠，祖宗在坟里都应该失眠！不争气！哥儿几个不争气啊！你说说从头往上数，老大，进去过；老二，进去过；老四，进去过……咱们家除了我就没一个清白的……这能让人睡着觉吗？”
老大连句解释都没有，坐起来翻手就给了老三一个嘴巴，很响亮“叭”的一声。老三愣住了，老四也愣住了，打完了连老大自己都愣住了。老三没想到，从来没有过的事，觉得吃亏了，回手也给老大一个嘴巴。
老大回手又给了老三一个嘴巴。老三急了，起身隔着老四朝老大扑过去了。这样翻来覆去地打，哥儿俩在床上翻起来了。
老四忙往边儿上让，劝：“大哥，三哥，别打了……”
老大和老三都不理老四，红着眼睛打架。老大好长时间的压抑、火气，都发出来了，泼着命地打。老四不得不下地站着去了，看着老大和老三打架。最后到底老三是病人，还是老大把老三压身下了。
老三哭了，说：“你凭什么打我啊？我不活了，我一个病人你打我，我找爹妈去！”
老大骑着老三骂人：“你爱活不活，你爱找爹妈天底下有的是道儿是奔死去的你就去，我于大海不拦着！我他妈的该养着你啊？你病了怎么着啊？你这辈子吃上我了？你这辈子吃我吃到死啊？我告诉你，往后我不养着你了，你自个儿找活路去，找工作去，能打一碗食你就吃一碗，打不回来拉倒！”
“我该打！连大哥都打我了，那我八成是该打……明天我找工作去！”
“你早就该找工作去！我养你养到死啊？”
“我不用你养，我找工作去！”
老四不能不劝了，上前拉老大：“大哥你消消气，三哥都上不来气了……”
老大没等老四说完下地就奔老四来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钱是怎么要出来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了个老二，为了个老二，你这又走老路了你！你干的这是把脑袋掖裤腰上的事，当我不知道！以后再这么干，别说我不认你们当我兄弟！”
老四把老大手架住了：“大哥，你说的都是亲兄弟……你不也是为我二哥挨的这顿打吗？”
老大眼圈红了，掉眼泪了：“都是为了老二，为了老二，不学好！”
老三道：“我又没招你没惹你，为了老二你打我，你打我……”
老大哭了，老三也哭了，就老四，没哭，老四在想事儿。
98
老三找了一天的工作，头晕眼花地进了院子，看见老大正在水池边洗菜，讪讪的，上前巴结了：“大哥，洗菜呢……要不我洗吧？”
老大不理人。
老三主动说：“我跟你汇报汇报大哥，我这奔波了一天，头晕眼花腿酸，可什么都没找着……大哥你还不知道吗，找什么能比找工作更难啊？这回我也知道了大哥！”老三上赶着往过拿菜，“我做饭我做饭，大哥，以后我要是老找不着工作啊？我做饭。”
亲兄热弟 第十九章(4)
老大带气：“用不着！……你还是接着找工作吧！”
老三不高兴了：“大哥，你这是铁心地往社会上逼我啊？那我可先说下，我这身体我不打保票啊，万一他要是累趴下了到时候你可别怨他给你添麻烦！”
正说话，老二和老二媳妇进院子了。
“大哥，老三……”
老大和老三谁都没理，一个进厨房，一个进屋了，老二和老二媳妇干住了。
老二媳妇到厨房门口：“大哥，酒肉饭菜我都买好了，打包来的，你别做饭了……”
老大没搭理。还是老四，这时候回来了，忙张罗。
面对满桌的酒肉饭菜，可谁都不起劲。只有老三透着饿了，伸手想抓肉吃，一筷子被老大敲手上了。
“你干吗呀大哥，我真在外边奔波一天了，找一天的工作，都快饿晕了……”
“就你饿！”
老二和老二媳妇觉着尴尬了。
老四劝道：“大哥，哥儿几个好不容易聚到一块儿，咱们好好吃顿饭……来二嫂，你给我们哥儿几个把酒满上……”
老二媳妇真感激老四了，倒了酒，放老大面前了。老大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端起来泼了。
老二媳妇干住了：“大哥……”
“大哥，还生我气呢？……我知道你真生我气！都怨我，都怨我！”老二亲自拿酒杯倒酒，又端给老大，“大哥，你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捞我我都知道……你们做什么我都知道，我和小婉都说了，我这回摔跟头，多亏了几个亲兄弟拉我了……大哥，别生我气了……端着杯子……”
老二想把杯子塞老大手里，可老大不接着。
老四又劝：“大哥，端着杯子，咱哥儿几个好好聚聚……”
可老大就是不端。
老二对老四：“老四要不你先端着……”
老四端过杯子还是递老大：“还是先敬大哥……二哥我跟你说啊，咱们哥儿几个，不管谁出事儿了，真着急真上火的是大哥，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知道，”老二只好又把酒敬大哥，“大哥，你真生我气我知道……大哥一辈子做老实人，做老好人，这回是为了我……为了我……大哥，电动自行车的事儿我听说了，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都是为了我……”
老大一下又把杯子掀翻了。老大几乎是辩白了：“我没偷车！”老大自己屈了，忍着想不哭，可越忍越忍不住，抽搐了，变形了，还是哭了。
哥儿几个一时都替老大伤心了。
老二眼圈儿也红了：“我没说你偷车啊大哥！……你怎么想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老大站起来了，辩解：“为了谁我也没存心想偷一辆车！那自行车在大街上，没锁，我问了半天是谁丢的，没人理！我本来推着走也是想交公来着……”
“我知道大哥……”
“我跟谁解释都不听，跟谁解释都不听，都认定了是我偷车！谁都不听就打我。”老大委屈的，眼泪噼里啪啦掉，“我本来身上没有污点！都怨你，都是为了你！”气得站起来了，“为了你老四干什么了你问问老四！……你问问老四凭什么平白无故赤手空拳人家就给他钱！”
老四也想辩解：“大哥，我也没干别的，我讲的也是道理……”
老大抢话：“你讲道理，你有道理你怎么不上法院，你怎么不上法庭上讲去啊？”
老四给问住了，气氛更尴尬了。
老二道：“我知道大哥……你为了我，老四也是为了我……”
“还有我呢二哥，我也没闲着……”
“我知道，你们哥儿仨都没闲着……要不我也不会这么快出来。”
老三数落：“这我得说你不对了二哥，你说说大哥老四在你那儿上班的时候，谁没受过气……也就是我没在你那儿上过班儿……”
老四把老三拦了：“三哥，亲兄弟不说这个……都过去的事儿了，只要二哥好就行。”
亲兄热弟 第十九章(5)
“老四，二哥知道你为了我做难事了……”
老四打断：“二哥，都是亲兄弟，都是应该的。”
老二端着酒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哥，老三，老四，我今天就是专门儿回来跟你们聚聚的……都是亲兄弟，那个谢字我也说不出来，再说了说出来也觉得薄，表达不了我的心情……亲兄弟就是亲兄弟，咱们哥儿四个还是碰一下儿杯子……”
老三老四都把杯子端手里了，就老大不端着。
老二举着杯子递老大：“大哥，你要是不解气，就接着骂我……你骂什么我都听着……”
老大不接杯子，走了。酒没法往下喝了，话也没法往下说了。
99
老四开公司了。
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两间平房，门外几棵树围着，带有几分隐蔽。树上挂了几挂鞭炮，着实也响了一阵。公司的名称是冠冕堂皇的，叫做齐天商业咨询顾问公司。老大老二老三都穿了西装打上领带，很是庄重。
老大摸着公司的牌子不撒手：“好家伙……齐天商业咨询顾问公司。这名起得多好，亮亮堂堂的。真好，真好！这老四啊，总算是走正路了。”
老三道：“就是，大小也是个公司吧？……二哥，以后咱们家可就不止你一个于总了啊？”
老二道：“咱们家哥儿四个都变成于总我才高兴呢！”
老三拉老大：“别摸了大哥，你的汗手，回头新牌子都让你摸生锈了……”
老四过来了，笑：“没事儿，随便摸，铜牌子，不会生锈！”
老大一把拉住老四了：“四儿啊……这回啊，咱们家可算出人物了。我就知道我当初往回找你没错！没错吧？”高兴是由衷的，“老四开公司了，也是个老总了……这老总，于总，听着真挺好听的啊？”
哥儿仨进了公司一看，就是一间办公室，桌上摆了个牌子，几个穿黑西服打领带的人，大热天的进去，让人看见了先起一身寒气……
老四吩咐手下：“给我仨哥倒水。大哥，二哥，三哥，坐。”
老大问老四：“公司做什么生意啊？有生意啊？”
“暂时没有……我们找去。”
老大不明白：“那你们都干什么啊？”
“我们啊……我们营业范围很宽啊，商业，就得有投资吧？有利润啊，有风险吧？我们咨询顾问公司，就是帮助人家把风险降到最低！最低！”
老大高兴：“那好！那好！谁做生意也不愿意有风险啊，你问问你二哥。”老大一不留神跟老二说话了，忙着就收。
老二顺着说：“就是老四，我先跟你们公司挂钩！你先帮着二哥把我的风险降到最低！”
老三在一边儿不说话，拿着一张纸研究：“四儿，四儿啊，这就是你们公司的业务范围啊？”
“是，三哥。”
老三拿着纸念：“本公司提供讨债服务，风险代理，清欠债务，追债，讨债，清债，要债，力度高见效快，不成功不收费，定位查找逃债人……人员信息调查，打假调查，商务信息调查，财产调查、侵权调查、债务人资产调查、身份调查、跟踪寻人，保镖……”
老三越念，老大和老二的表情越凝重，可老四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老三困惑了：“四儿，这就是齐天公司的业务范围啊？”
“是，三哥。”
老大看老二，老二看老三，老三看老四。
老四淡淡地笑：“前些天人家欠二哥钱，二哥要不回来，我们去要就要回来了……我这是给你们举个例子啊，这回你们都理解了吧？”
哥儿仨从老四公司出来，回头再看那几棵树，老三觉得不对了：“这再加上几声儿老鸹叫，大哥，二哥，你们觉得这像是什么吗？”
老大问：“像什么呵三儿？”
“大哥，二哥，别看我老三就是一个病秧子，可是我爱看报纸，爱听新闻，再加上拿《水浒传》这一对照……”
亲兄热弟 第十九章(6)
老二急：“像什么？快点说。”
“其实啊，就是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老四就是开了个要账的公司，专门替人要账的！底下的那些人，说好听点儿叫公司员工，说不好听叫打手！再说白了，弄不好这就是新闻里说的那个黑社会！”
老大一下就着急了：“这干的叫正经生意吗？一群混世魔王在一块儿，这不还是等于把脑袋掖裤腰上了吗？”
“等着吧大哥，有一天警察要是掏黑窝，直接堵门就行了，一窝一窝地掏。”
“刚才你怎么不说清楚啊？”老大一下就急了，转身就回。
老四正在和手下交代什么，门“哐”被老大推开了：“老四我有话跟你说，你让他们都出去。”
老四顺从：“都出去吧。”
老大见手下都出去了：“老四，你到底给我解释解释，你开的这是什么公司，做的什么买卖？”
老四把那张纸又递给老大了。
老大胡噜开了：“我不看这个！我听你跟我说！”
“可我们就是干这个啊大哥，风险代理，清欠债务，追债，讨债，清债，要债……”
“就像你二哥一样，他要不出来的账，你给要去，是不是啊？”
“是这么回事大哥。”
老大急了：“你凭什么要去啊？”
“凭理啊！就像二哥的事，二哥占理是不是啊？人家欠着工程款不结，二哥就没办法，可我们有办法，我们就去要……”
“你们凭什么去要，你二哥要不出来，你们凭的什么去要！”
“凭理！”
老大气死了：“你少往里头绕我！你二哥没嘴啊？你二哥不会讲理啊？要是靠讲理能讲出来你二哥不会讲去啊……”
“大哥别急你坐……”
“我不坐！你给我说！”
“我二哥第一没时间，第二没人手，第三找不着人，第四找着人了人家不见得给……他要是耍赖我二哥也没办法啊……”
“那你就有办法啊？”
老四坦坦诚诚的：“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你说说我听听你用的是什么办法？！”
“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一定是不同的办法。”
“我就想听听真碰上不讲理的耍三青子的耍流氓的搞阴谋诡计的你用什么办法！”
“那还是得看什么人什么事儿……大哥，没有具体的事儿在这儿，我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总而言之我告诉你我想办法，没办法也得想出办法，这样儿我才能做生意……”
老大气死了：“你做个屁生意！我听明白了！你啊，四儿……你这又是奔着那条老路去了……”
老四也生气：“大哥，你怎么这么说我啊？”
“我怎么说你啊？我看着你学坏去啊？”
“我正儿八经也是工商局注册的生意，怎么叫学坏啊？”
“你还要我把话说得多透啊？老四，你大哥没傻成那样儿！……你看你招的这些人！你把这些人拢在一块能干什么？！你们能干出什么？！你在门口立个替天行道的大旗，你就能占山为王了！”
“我看着挺顺眼……大哥你甭管了……”
老大急了就口不择言：“你还管我叫大哥啊？你甭叫！也别都怨你二哥，他可真没说错，你啊，你这真就当上要账鬼了！”
“我不生气大哥，你怎么说都行！道理不就是这么简单吗？这人在世上混，只要是生意，就免不了你欠我我欠你的，人人都是为债来的。不是还债的就是欠债的，我就替人当那要账鬼了！”
“光天化日之下刨什么喂不饱肚子，你干吗不当人非得当这鬼啊？你当这要账鬼好听啊？……你还不如回城南接着掏垃圾堆去呢！”
“是啊，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了？你当不见天日的事少啊？要是少，我老四的公司自然有一天得关张。……大哥你就甭操这份儿心了。”
老大没话说了，老四也好半天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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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十九章(7)
半天，老大道：“老四，老四……你这回回来啊，我本来松了口气，我以为天下太平了！……今天我算明白了，哪儿有个太平啊？……你啊！你这是野马脱了缰了！我想勒你是勒不住了！你自己这一撒马啊，我真不知道你上哪儿……老四，我就只能等着了，等着有一天啊有人给我捎信儿，”老大急了，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我真不知道有一天人家得给我捎什么信儿！是活信儿还是死信儿！那我真得问了，这都图的是什么啊？！”说完，老大带几分伤感掉头走了。
老四没回答，也没动，也不能说没有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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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二十章(1)
100老大见说不服老四，就当然的想起祝美莲了。
祝美莲也是真心担心老四，真心为老四着想，真心不想老四干这个行当。可祝美莲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还是没劝动。
最后祝美莲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那你得每星期找我一趟，让我看见你平平安安的，那我就放心了。”
老四真的感动了：“我保证，我每个星期都去看你，我也保证每回你看见我都是平平安安的……”
老大托祝美莲的事儿，她没办成，只能他自己亲自出马了。其实他也没办法，就提心吊胆的，在老四公司蹲守，看老四怎么做生意。
老四面前，无笔无本，光光的桌面就一个牌子——“经理”。这时，老四的手下进来了，在老四耳朵边嘀嘀咕咕，老四一点头，就有一个人进来了。来人像个艺术青年，梳着长头发。
老四问得直接：“直接说吧，什么原因？”
“我一个朋友，叫大兵，借钱不还。”
“借钱不还还叫朋友啊？”
梳长发的叹气了：“可是原来是朋友。还是铁磁的朋友……”
“多长时间了？”
“三年多了。”
“借了多少？”
“10万。”
“干什么用了？”
“开了一个店，卖摩托车……催了好几回，老是说赔本了，拖着不还……”
“当初没写欠条啊？”
“写了。”
“那怎么不上法院啊？”
“不能上法院，上法院不就翻脸了吗……我不想翻脸，我还想着我跟大兵能做朋友，可是也想往回要钱。”
“又想要钱了，还想要朋友情谊……”
“对，必须是一举两得。”
“那你们中间就没有朋友啊？找个朋友说和说和不就完了吗？”
“不好意思的。这事儿我还真不想叫朋友知道，那多没面子啊。”
老四有好感，认真看梳长发的了：“你还挺讲义气的。”
梳长发的苦笑：“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知道了。事成，我们收20%；事不成，分文不取。”
“20%，这也太高了吧？”
“那您就一分别往回要，在人家手里放着。钱嘛，它又不烂，放谁手里不是放啊，是不是啊？”
“不能便宜点，15%啊？”
“我们刚开业，您就是个私人业务，所以才这么低，要是对大公司啊，我们得收40%。我们往回要的，都是死账，呆账，坏账！我们的风险也很大！”
“那你多长时间能给我要回来啊？”
“你那个朋友他在吗？”
“在。”
“两周。”
“那成。”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吕梁。”
老四和顾客就这么一来一去，问得简单，回答得也利落。老大就在旁边这么看看，最后看不下去了，抬脚出去了。
夜里，哥儿仨还是那样平躺着，其实谁也没睡着。老大忽然开灯下地了，下地找钥匙，开锁，拉抽屉，一通忙，然后“咣当”把抽屉里的欠条都倒在床上了。
“都认钱！都认钱！就认钱！都拿钱当祖宗！都不认人了！只要是欠的，该还的，就都叫钱！不就是钱吗？”老大胡噜着那堆欠条，“我这也是钱，我欠的！一人一份儿，谁都别想躲！都拿着，谁的谁还！”
欠条被老大一分三份儿，哥儿仨面前一人一堆儿。老大把自己那一份收起来了。
老四知道大哥不高兴，可老四没不高兴，把自己那份儿欠条收了：“行，大哥，等这些欠条还完了我再管你要。”
老大生气又上床躺着了：“用不着！都是为老三欠的，都是兄弟，各人尽各人一分心就成！还有，老三一个月一千二的医药营养费，以前都是你二哥我们俩轮……”
“行大哥，往后你们哥儿俩甭管了，都交我了。”
老三心里一下就跟老四亲上了，往老四跟前靠靠：“四儿，那三哥往后可就指你了啊？”
亲兄热弟 第二十章(2)
老四忙看大哥脸色：“大哥是家长，有什么事儿咱们都跟大哥商量。”
老三忙改口：“是，我没说大哥不是家长。大哥永远是咱们的大哥，这改得了吗？改不了！”
老大一声不吭，脸朝里睡了。老三给老四使眼色上床：“四儿啊，关灯。”
101
老三跟老四一块进了公司。门边老四的手下忙打招呼：“三哥。于总。”叫得老三都心花怒放了。
老三小声：“四儿，这当大哥的感觉还真不一样啊”。
老四绷着：“三哥，这儿可没大哥。我又没搞黑社会。管你叫三哥那是顺着我叫的。”
老三找着不一样的感觉了：“不一样不一样！他们叫三哥跟你叫绝对不一样。相比较啊，四儿，我喜欢听他们管我叫三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人往上拔了一下。”
俩人进屋刚落座，茶就上来了。
老三来话了：“四儿，你甭跟大哥一般见识，大哥就那么一个轴人！”
“大哥都是为我好，我知道。”
老三摸摸沙发背，找找感觉：“四儿，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咱哥儿俩这么投脾气啊？是不是呀，四儿，你说咱哥儿俩是不是投脾气？”
老四没回答，坐在自己的座上，拿起“经理”的牌子看，想事儿。
“四儿，以后有什么需要三哥帮忙的你可说话……”
“我知道三哥……”
“你三哥吧，也不是一无是处，我跟你说啊？我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我有眼有心啊，四儿，有些事儿，你跟我念叨念叨，许能给你出上主意。”
“行三哥，我有想不通的就跟你念叨念叨。”
老三就坡下驴：“四儿，那往后三哥可天天跟你上班了？”
“你要不觉得我这儿闷，就来。来了也没你什么事儿，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怎么行啊？那叫公司吗？得看公司需要我做什么！……不过我也知道，四儿，我知道我在公司的位置……”
“你在公司什么位置啊？”
“你们呢都在前方冲锋陷阵，我在后面观敌瞭阵！我就是公司的头脑和眼睛啊！三哥给你打个比方啊！诸葛亮文弱吧？手里就是拿着个羽毛扇子，什么时候见着他舞刀弄枪了？”
“我知道三哥，咱们哥儿几个属三哥最聪明。”
老三一下找不着北了：“真的啊四儿？怪不得我夸你！你就是比大哥二哥有眼力！我都在家待这么长时间了，二哥开公司时间也不短了吧？可他什么时候想到我的大脑就是他的财富的翅膀啊！怪不得他摔跟头！”
老四听着都笑了。
“真是！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咱哥儿俩脾气这么相投呢？”老三说着，端茶喝，没了，就冲外面喊，“来人呀，把茶续上。”
私下里，老四嘱咐手下阿饼了：“阿饼，我三哥就是我三哥！他的话咱们一定要听！”
阿饼点头：“是，老大。”
“但是咱们可以不执行！尤其是你们，没我的话可以坚决不执行！”
“是，老大。”
老四皱眉头：“以后也别再管我叫老大，真难听！我们家就我大哥是老大，我就是老四，你们还是直接叫我于总舒服。”
阿饼忙改口：“是，于总！”
老二来了。等老四的手下出去之后，老二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子，然后把一捆一捆的钱，掏出来摆老四面前了。
老二诚心诚意的：“四弟，工程款结完了，该给民工的给民工了。剩下的就是我挣的，这是一份儿，归你。”
老四波澜不惊的，把钱推回去了：“二哥你拿回去。”
“干吗啊嫌少？”
“二哥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我知道，你是想跟我说亲兄弟，用不着钱来钱往的。……”老二坐下了，“那二哥可跟你说点儿掏心窝子的话，啊！老四，生意场上，钱是钱，兄弟是兄弟。听着不好听，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当面算得越清楚，背身就越爽快！谁都不藏着掖着最舒服！这就叫亲兄弟明算账！”
亲兄热弟 第二十章(3)
老四笑了：“道理我知道二哥，可这钱我真不能拿。”
“要不然这么着！你这不是刚开张吗？算是二哥给份儿贺礼。”
老四还笑：“那我就心领了。可钱我还是不能要。”
老二说急话了：“就这么点儿钱怎么推来推去没完了？你还真让二哥说多少感恩戴德的话啊？那我可说了啊，老四，你这可是在二哥火烧眉毛的时候上前救的火！而且就是讨债还钱的事！那你就当是你开公司之前先做了一单业务不就完了吗？咱还说亲兄弟明算账。你做的也是买卖！”
老四一动不动：“以前我还没做这买卖，这就不是业务。……二哥，你要不是我二哥我管得着这事儿吗？二哥，拿回去。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替你要账的事儿，那时候我该怎么收怎么收。”
老二感动了，拍老四肩膀了：“那行，到时候你可别给我打折。”
102
兄弟们都是能翻腾的人，可大海翻腾不起来。除了开车，大海对什么都是陌生的，就不知道那“钱眼儿”都在哪儿。满大街的人都在找商机，大海实在不知道商机在哪儿。
大海实在没辙了只能倒腾个小本生意。所谓小本生意，不如说不要本钱的生意——帮人擦抽油烟机。本钱就是一个水桶，一团铁丝，一块海绵，一块毛巾，一瓶油烟清洗剂，一个自行车，外加一双手。
清晨，老三和老四从家出来准备去上班了。老大在他们身后也推着三轮车，车上放着水桶从家里出来了。出门老大就上了三轮，蹬着走，见老三老四挡他路了，就按铃。
老四看清是老大忙打招呼：“大哥你去哪儿啊？”
老大不搭理，骑自行车出胡同了。没几步就喊上了，带着气扯着脖子喊：“擦抽油烟机！擦抽油烟机啊！”
老三老四都愣住了，接着老四脸上心里见着不好受了。
老大走街串巷的，吆喝：“擦抽油烟机！擦抽油烟机啊！”
老二和老二媳妇开着车过，也看见了。老二两口子也愣住了，老二忙停车，到老大跟前了：“大哥……大哥。”
老大不搭理：“擦抽油烟机！擦抽油烟机啊！”
老二着急了：“我说大哥你干吗啊？”
“……擦抽油烟机！擦抽油烟机啊！”
“大哥……你干什么不行，干吗非擦油烟机啊？……别擦了，走，还跟我回公司上班去！”
老二说话想拉老大走。老大使劲的往后挣，抓三轮车不撒手，扯着嗓子还喊：“擦抽油烟机！擦抽油烟机啊！”
老二媳妇也劝：“大哥别喊了，我们怎么可能叫你擦抽油烟机啊！走吧大哥！”
“别拽我！擦抽油烟机！擦抽油烟机啊！”
老二生气了：“大哥，你干吗呀？非较劲是不是啊？你这是跟我较劲呢还是跟老四较劲呢？是给我看啊还是给他看啊！”
“不用你管我！你们都有本事，你们折腾，你们折腾你们的！”老大走了，接着喊，“擦抽油烟机！擦抽油烟机啊！”
老二气呼呼的，可没辙，上车走了。还是老四，在大街上把老大拦住了。老四手下的人忙就往过接老大的三轮车。老大死活攥住了车把不撒手。
老大扯着脖子嚷嚷：“别管我！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大白天的你们犯抢啊？！”
老四对着手下：“算了，你们先回去吧。”
老四的手下走了，剩下老四和老大。老四诚恳体贴地道：“大哥，那我陪着你，我跟你一块儿擦抽油烟机去。”
老大挤兑：“小人不敢！于大老总是谁啊？你跟我一块儿擦抽油烟机，谁敢用啊？……离远点儿吧于大老总，别砸我的买卖，毁我的生意，小本生意不容易……擦抽油烟机！擦抽油烟机啊！”
老大推三轮车走，老四跟着：“大哥，我知道你生我气……你要是这样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开出租车的工作都是让我搅和没的，要不然也不至于的今天站在这儿擦抽油烟机……”
亲兄热弟 第二十章(4)
“擦抽油烟机是我今天的命，我只能说我活该！”
“别生气了大哥……我想让你进我的公司，帮我操点儿心，盯着点儿人……特别是盯着我！你不是对我不放心吗？那你天天去公司，盯着我，别干招灾惹祸的事儿……大哥，咱们合伙干，行不行啊？”
老大死倔：“不去！干不了！脑袋掖裤腰上的事，我没那么大胆子，我干不了！”
老四一身诚意：“你不跟我进公司也行，那也别擦抽油烟机了，忙活了半辈子，歇歇也应该，往后家里靠我……”
老大说话不好听：“我自己长着手，干吗靠你啊？”说着，老大骑上车走了，还喊：“擦抽油烟机！擦抽油烟机啊！”
为老大，哥儿四个又开会了，但明显的不像开会了。
老大蹲在沙发上，带着火气，可是透着惨，胳膊上还戴着套袖呢；另外的哥儿仨都西装革履的，显得不是一路人似的。
老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说话了：“大哥，我二哥跟老四都劝你一晚上了，你挑一个，进他们两个哪个公司都行，条件待遇你提，这态度可够诚恳的了吧。”老三想让气氛轻松，推老大，“大哥，你总得表个态吧？”
老大挥手就是一巴掌，打老三手上了，响亮的一声：“我哪儿都不去！”说完，起身进里屋了。
剩下哥儿仨，你看我我看你。
老三也没办法了：“没脾气吧？……得了吧，散会！”
晚上睡觉，哥儿仨躺床上，这回是老大开始拱身子占地儿，把老三和老四都挤紧贴上了。老三和老四都没睡，两个人贴着，脸对脸，眼神儿对眼神儿了。老三要嚷嚷，老四把老三嘴捂住了。
老四起身站地上了，床上剩下老三和老大。老大还嫌不够宽，还拱。眼见着要把老三拱地上，老三也忙起身站地上了，和老四一起，看着老大。老大一个人在床上，拱到了床边儿，眼见着就要掉地上了。
老四忙上前一步，拿身子把老大挡住了，还是体贴：“大哥，小心摔着！”
老大不动了，接着老大生气了，坐了起来：“我说你们睡不睡啊？”
老三气乐了：“大哥，我们等着你呢，你不睡我们怎么睡啊？”
老四忙拉老三：“三哥，上床睡觉。”
103
金凤的孩子一天天大了，可是南方老板却没信儿了。金凤急了，突然闯了进来。
金凤“叭”把合同拍南方老板面前了：“你记性真不好！你忘性可真好！看看吧，白纸黑字……”
南方老板淡淡地：“亏你还知道这是白纸黑字。这上面写的什么？写什么？男孩！我要男孩！”
“男孩女孩都是你的孩子。你能说她不是你的孩子吗？”
南方老板拿过合同扫了一眼，接着三两下就把合同撕了。
金凤不着急：“你撕的是个复印件，原件在家呢。……你就是撕了原件也没有用，我问问你，你能把孩子也一块儿撕了吗？我告诉你，她是你的闺女，你是孩子的爹，你就是跑到天边，你也跑不过去你得对孩子负责任。”
“你是打算拿这孩子讹诈我了？”
“我讹诈你？我是让你承担责任。”
“你是一个成年人，你愿意生孩子是你的事，我对你没有责任。……你给我出去。”
“我要你执行合同。”
“你给我出去。”
金凤站着不动。南方老板真就黑着脸拉开门了，对秘书：“这位小姐搞得我很烦，叫人把她请出去。”
金凤愣住了。很快，进来了两个手下，一左一右拽住了金凤，往外生拖。金凤往后挣，可是人单势孤，回头骂上了：“你混蛋！你混蛋！”
更让金凤没想到的是，房主来收房了。金凤住的房子，是南方老板从别人手里短期租的。现在，房主让金凤搬家了，限期三天。
金凤没办法了，在服装店外挂出了“清仓甩货”的牌子。左邻右舍开始传风言风语了。金凤把衣服都摆在门外，听见了；老大过来了，也听见了。
亲兄热弟 第二十章(5)
老大进来时，金凤正哭着收拾小孩儿的衣服。老大看着，可是没招儿。
“金凤，你打算怎么办呢？”
金凤看了一眼脚下，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你真就要走啊？”
金凤抹把眼泪：“不走怎么办？……也是我自作自受，现在人家翻脸不认人，我怕伤着孩子。”
“孩子这么小，你打算怎么办啊？”
“把孩子带回杭州老家。”
“回杭州怎么办？”
金凤哭得更伤心了：“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老大还能说什么呢：“这么多东西，还带着孩子，你走的时候打个招呼，我送你。”
金凤掉眼泪了：“谢谢你，大海。”
老大也掉眼泪了，忍着，忍不住，一抬脚出去了。正巧老四路过，一眼看见老大了。老大擦着眼泪从金凤的店里出来的，老四也看见邻居指指点点了，忙把车在服装店前停了。
“大哥，怎么了啊？”
“老四……四儿啊？”
老四皱眉头：“好好儿的你哭什么啊？”
“好好的？哪儿还来的好好的啊？……金凤都让人挤兑得没活路了！”
老四一眼看见旁边“清仓甩卖”的牌子了，没再说话，一推门进店了。
老四进来见金凤哭，孩子也哭，一下就沉脸了：“怎么回事啊？……我问你话呢？”
金凤光顾抱着孩子哭了。
老四吼上了：“你这儿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了，怎么不知道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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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二十一章(1)
104老四带着怒，带着风,阴沉着脸闯进南方老板办公室了。南方老板的手下追着拦，一把就被老四推开了，脸还阴沉着：“靠边儿！别耽误你们老板的大事！”然后径直走到南方老板的大班台前，在椅子上坐下了，没有表情，不容置疑：“叫他出去！关门！”
南方老板见这阵势也是一愣，然后挥了挥手，接着面对老四了：“怎么着啊？又来管闲事了？”
老四一脸的冷淡：“我既然管就没有闲事！坐！”说着，老四把合同推到南方老板面前了，推过去了，没表情，没话。
南方老板扫了一眼，豁出去耍赖了：“金凤拿着这合同来过，她想讹我一笔钱，没有得逞……”
老四把合同拿过去了，没表情地三两下就撕了，然后揉成一团，直接就扔南方老板面前的废纸篓里了。南方老板反倒愣了。
老四声音不高：“有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孩子在那儿，这合同压根儿就是一张废纸！”
“你……想帮着金凤敲诈我……”
“把敲诈那两个字收回去！我是一个粗人，我十年大狱早背晚背的那点儿法律知识不多，可我也知道敲诈是什么罪过……谢老板，这儿没人敲诈您，啊！”
“那你想干什么？”
老四把乐乐的照片放在南方老板面前了：“劳您驾，您睁大眼睛看看这孩子的照片！您的亲生骨肉……您就连看都不看一眼啊？”
南方老板真的就不看照片，可嘴上硬着：“你们还是想拿这孩子来讹诈我啊！”
老四把乐乐照片拿起来了，脸上还是没表情：“谢老板您要是还这么说，我就说您连畜生都不如了！”
南方老板急了：“你怎么骂人啊？”
老四平平淡淡的，可见着阴沉了：“骂人？您真得问问您自己配不配这个人字儿！……虎毒不食子，狼都有个父爱母爱，乌鸦长那么黑了也一样生儿育女……听清楚了谢老板，我说的这些都是畜生！”
南方老板急了：“请你说话客气点儿！”
“我只要亲自出马了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南方老板急了，起身了，往门边走，拉开门：“你给我出去！”话声刚落，南方老板的两个手下进来了。
老四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让你手下出去谢老板，我还要接着跟您谈谈法律，谈谈重婚罪……您觉得让您手下听着好啊？”
南方老板又软了，冲两个手下挥手，可自己站在门边不动。
“回到谈判桌边好好坐着谢老板，对您没坏处！”
老四又往桌上摆照片了：“看一眼吧谢老板，您在杭州联华路十一号的大房子，您的合法夫人，您的两个千金小姐……您原本过着幸福的生活……”
南方老板急了，忙一把把照片都收了。
老四看着，动都不动：“您好好拿着吧，就算是跟她们告个别……《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有配偶而重婚的，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南方老板急了：“我没犯重婚罪，我跟金凤根本就没结婚……”
“你们有了一个孩子，从法律上讲，这叫事实婚姻。您记住，法律是讲证据的，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在这儿，就叫铁证如山！”
“我……我跟金凤就是签了一个合同，想生一个孩子……”
“合同呢？”
南方老板不说话了。
老四又道：“复印件您撕了，原件我撕了，您手里还有第三份儿吗？我只能说您太不老实了谢老板！现在我跟您谈不着合同了，就谈法律！”
南方老板急了：“我要是犯了重婚罪，金凤也跑不了！”
老四声音更淡了，更低了：“我真死瞧不上你了谢老板，这你也拉金凤当垫背的啊？我替金凤回答您，啊，金凤跑得了！谁能证明金凤知道你结婚啊？金凤什么都不知道！你隐瞒了婚史，欺骗了金凤的感情，欺骗金凤给你生了一个孩子！几档子合一块儿你就罪上加罪了！”
亲兄热弟 第二十一章(2)
“你们……想置人于死地！”
“是您想置金凤于死地！赶尽杀绝的事儿您都干在前头了！我今天只不过替金凤娘儿俩跟您算个账！……这恶果苦果只能您自己吃！没人陪着！您啊，先要在监狱吃一年多窝头，这一年多您的公司有多大损失您自己估计，您在杭州的夫人原谅不原谅您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重婚罪的刑服完了您照样儿跑不了，对金凤的孩子你照样儿要尽父亲的义务！这就是天道人伦血缘关系！只要您活着您就跑不了！……我真得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作孽不可活！”
“你们……你们设计得真周密！”南方老板擦汗了。
“我们什么都没设计！这都是您自己一手设计好的！您自己铺路铺到今天了！就连收网都是您自己收的！……您这真叫自食其果！法庭上见吧谢老板！”说完，老四起身就走。
南方老板忙叫：“于……于总，留步！咱们谈谈……条件！”
“不谈！”
“劳驾劳驾！”南方老板急了，扑上去了拉老四，“于总拜托，我们还是好好谈谈……谈谈条件！”
105
老四把一张字据推到金凤面前了。金凤不解地看着。
老四道：“在这上面签字……签了字之后，这个店就是你的了。”老四又把一张纸、一张银行卡递到金凤面前，“这是清单，你看一下，你的青春损失费，孩子的抚养费，学费，包括孩子大了以后可能出国留学的费用……银行卡你收好，我查了一下，四十万。”
金凤看着老四，好半天不敢相信，愣住了。
老四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平平淡淡的：“这事儿就这么结了，你们好好的吧。”老四说完了转身就要走了。
金凤忙叫：“哎，大哥……”
老四停了：“你好好照顾孩子，一出生赶上这么一个爹，有了还真不如没有！”
“你……你是不是挺看不起我的？”
“谈不上。……你的事就是你的事，你有你的想法，你有你的活法……”
“……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用不着，街里街坊的……我顶多就是顺手帮一个小忙。”
“不是小忙，你……你救了我了。我以为我聪明，机灵，见过世面，可没想到栽自己老乡手里了，吃了一个哑巴亏……我自己都觉得挺没脸的……”
“别那么想……”
“幸亏你帮我。要不……要不我真不知道该去哪儿，怎么能把这孩子带大。我……我其实也是一口气强撑着，心里没底！要说我心里有底，我天不怕地不怕，都是装的……真的都是装的！我不强装着怎么办啊？孩子这么小，我是她妈，她靠我活着呢！”金凤说得悲哀，人也真悲哀，掉眼泪了。
老四不知怎么安慰了：“以后就好了……以后再碰上这种麻烦事，就找我……”
“我……我不好意思再找你了，我怕你心里瞧不起我……”
“我干什么瞧不起你啊……你一个女人家在外头混，也不容易。……现在带着一个孩子，更不容易……”
金凤眼圈一下又红了：“……我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头混，谁说过我不容易啊？”
“我说你不容易。”
金凤还想说什么。老四又道：“你好好的吧。”说完走了。
106
两档生意做下来，老四在外面就多少有点儿名声了。慕名而来的就找上门了。老四接生意，也是有个原则的，就是先看对方占不占理，占理的，老四就替人去要。老四说这样不遭报应，因为这叫替天行道。要是不占理的，老四就客客气气把人家送出去了，老四也不想往身上惹事儿。
三下两下的，老四开上车了。这么一来，更比出老大的惨了，成天推着三轮车在街上擦抽油烟机。这天老四开着崭新的汽车在老大旁边停下了。
这天老大看着看着急了，上前叫板：“哎哎哎，我车破，你车可是新的，你不怕蹭你车啊？”
亲兄热弟 第二十一章(3)
老四笑眯眯下来了：“大哥……”
“啊，你啊？”老大紧接着心里不舒服了，“这挺快啊，三下两下的，开上汽车了。”
老四解释：“贷款买的，为了谈事方便。欠着银行钱呢。”
这么一解释，老大心里舒服点儿了，可老大还是没好气：“我说的呢，冷不丁的我还真有点儿眼晕……不然我得问问这钱都怎么个来路了。闹半天也是写欠条了，只不过欠条交银行了。”
老四笑：“是，欠条交银行了。”
老大翻手就教训上了：“那我得说你了，做人啊，有多大本事端多大碗吃多大饭，可别强撑着！没必要的打肿脸充胖子。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儿，出头椽子先烂，这都是在论的！”
老四不想跟老大为难：“我知道大哥。……你都是为我好。”
“擦油烟机，擦油烟机啊！”老大不再说话了，推上三轮车走，还叫。人是倔的，背影也是倔的。
旁边楼上还真有人探身子叫：“擦油烟机的！擦油烟机的！”
“哎，听见了！”老大抬头找，“您在哪儿呢？”
老四只能走了。路过金凤的店时，老四的车被金凤在路边拦住了。老四跟金凤进了屋，见着孩子就亲热的什么似的，把孩子抱起来，然后往高了举：“这孩子，沉了啊……长胖了吧？乐乐？”
金凤在旁边看着笑：“你最近特别忙啊，我老看不见你。”
“啊，忙……天天回家都半夜了。”
金凤拿一张存折递给老四：“我把钱取了一半，你拿着，原来也没商量过，不知道该给你多少合适。”
老四皱眉头了：“干什么啊？”
“你帮了那么大忙！知恩报恩，这是规矩，我懂。你做的是公司，我应该的给你钱。”
“女人家家的还懂那么多规矩！你自己留着吧，带孩子不容易，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金凤嘴甜会说话：“咳，我们不还老碰上好人呢吗？这道理我也知道，攒钱不如攒朋友，攒人气儿……要不是你帮忙，别说四十万，就是四十我跟谁要去啊？”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江湖规矩啊？”
“我啊？我也是一个人闯，摔跟头摔出来的呗，”金凤其实不无苍凉感伤，可是笑，“不过我命还行，关键时候我老能赶上好人……”
老四心里也一颤，也笑：“我忙活了那么多年，还真没几个人说我是好人……”
金凤话就更往上抬了：“那是他们不长眼！你不是好人谁是好人啊？你帮我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大哥，你是坐地户，本地人，往后有事儿还麻烦您呢。”
“那就更用不着了，大家在外头混都不容易……”
“那我可怎么报答你啊？我也不能不报答你啊。”
老四皱眉头：“用不着。以后，你别这么大哥大哥地叫了吧？我听着就像黑社会……”
“那……那我管你叫大水，行了吧？”
“也别扭，你随我几个哥，直接叫老四得了。”
金凤笑了：“老四……那我可就这么叫了啊……老四，我可就拿你当朋友了啊？往后天长日久地处，这人情我慢慢还，慢慢还，好吧？”
金凤那么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老四笑，老四不好意思了，起身了：“我说过了不用还。”
金凤往外送人嘴还硬着：“那不行。我一定得还，您可得答应我啊，一定得还。”
107
老二对老四的起家是感兴趣的，看着老四风风火火的天天好像业务还挺忙，有时候也来公司看看老四，问问近况。老四客气，也问问老二近况，加上老二沉底的时候老四帮过他，两个人见面还挺客气，甚至有几分高兴。但毕竟两个人都是往起做，往大了做，免不了有几分比的意思，叫板的意思。
但是也有几分互相往起抬的意思。特别是老二，有时候生意谈不下来，就找老四一起去。给人介绍得亲热，说这是我二弟，是做什么什么公司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话，都是自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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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二十一章(4)
通过老二，老四也真接过生意。替人往回要过钱。老四拿到报酬了，也想着老二。但是老二也不接着，老二说咱们哥儿俩别谈钱，一谈钱，咱俩就不是兄弟了，咱俩又不是甲方乙方的关系。咱们俩是甲方乙方的关系吗？
这样兄弟俩互相往上抬，还真见了几分气象。一段时间哥儿俩来来往往的挺热乎。老二和老四见面，有时候老三也在场。老二和老四是两个老板级别的人在说话办事，老三想Сhā嘴，可Сhā不上。老三就失落，一失落就开始在老大面前嚼舌头了。
老大正在院子里洗菜，老三进来了。
老三没好气：“大哥多做点儿啊，我回来吃饭来了。”
老大也没好气：“你回来吃饭来了？你怎么不跟老四一块儿吃席去啊。”
“老二跟老四吃席去了。中午就一块儿吃的，晚上老四又让老二请走了。”
老大不说话了，也生气，也嫉妒，但是往上拱火：“老二光请老四了，就没请你啊？你跟他俩也是亲兄弟啊！”
“人家请我干什么啊？我算哪壶醋啊！你也是他们大哥，他们请你了吗？你算哪瓶酱油啊？！我跟你说大哥，天底下啊，人跟人还是扎堆，什么人扎堆儿呢？穷人跟穷人扎堆儿，富人跟富人扎堆儿……老二和老四啊，现在扎一块儿去了，人家是老板对老板啊……咱们啊，高攀不上了……”
老大急了：“我听着这话就刺耳！嫌咱家穷啊？嫌穷他别回来啊！让他们去当老板，都老板了还回咱们寒窑窝棚干吗呀？”
“我说的就是啊大哥……这贫富悬殊阶级差别在咱家还就分出来了！他们俩是资产阶级，咱俩是无产阶级！所以我回来跟你吃饭来了大哥……咱吃什么啊？”
因为老三挑拨是非，老大还真入心了。晚上老四回来，哥儿俩都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是谁都没理老四。
老四把盒饭在茶几上打开了：“大哥三哥还有肚子没有？我特意给你们带回来的……”
老三挤兑：“啊，吃剩下了给我带回来了？”
“不是剩的，是我特意跟餐馆要的，他们的特色菜……”
老大生气，说话噎人噎死了：“扔大街上喂狗吧！”
老四愣住了：“大哥，生气了？我今天不是不回来吃，是二哥给我介绍一个客户，出去谈事来着。”
老大不听，成心的：“老三关电视睡觉。”
老三还真就关电视去里屋了。老大老三动作快，纷纷地上床，占地儿，把老四的地儿都占了。
老四没办法了：“大哥三哥，那你们好好睡，我睡沙发……”
老大说话了：“怎么了嫌床窄容不下你啊？那沙发也窄，哪儿睡得开你啊？还是别睡了，那么多高楼大厦，找宽敞的，可别委屈了你……”
老四忍着，尽量不发火，带着笑：“大哥，可我还是觉得回家来睡觉香。”说着，在床边坐下了，“三哥往里点儿。”老三往里一点，床上剩下一个窄条。老四勉强躺下了：“对了大哥，回头别忘了，你把你的账单子分给我点儿，我手里的账单子还完了。”
老大一下就坐起来了：“十多万呢你就都还完了？”
“是啊，还完了。”
“那可十多万呢。”
老四也坐起来了：“我知道十多万呢，可我是还完了啊！”
老大可找着茬儿了，急了：“老四！今天你跟我汇报汇报，你怎么还完的！那可是十多万呢！这才几天啊？你车也开上了，十几万的账也清了，你告诉我你怎么挣的那钱啊？”
“我光明正大挣的，人家光明正大给的啊！”
老大一下翻脸了：“你怎么光明正大了你跟我说道说道！”
“我一个业务一个业务地接，一个业务一个业务地了，了了人家就给我钱了啊？”
“你甭说得那么好听！业务！你不就是要账吗？”
“我是要账啊！可我也是有理有据的要账啊！不占理我也要不回来啊！”
亲兄热弟 第二十一章(5)
“呸！你有理，你有据！老四，我憋这么长时间了，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说得了，你要不是拳头硬，你要不是招了一群不要命脑袋掖裤腰上的三青子，人家凭什么怕你们啊？你们讲理？就你们有嘴啊？光靠讲理人家自己不会讲啊？法院不会讲啊？……这倒都靠上你们讲理了！你们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以你为首，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是好听的！”
老四也忍不住了：“大哥你骂够了吗？”
“我没有！我心里话多着呢，我且骂呢！”
“那你不睡觉了啊？”
“不睡了！”
“这样，大哥，您要是看着我堵心，那往后我不回来吃饭了，也不在家住了。”
“你走，你有本事，你走！你本来就是天底下平趟的人，我这房檐儿太窄，罩不住你。你走远远的，甭回来！”
“大哥那我可真走了。有事你打我手机。”老四转身真就出去了。
老大没拦，老三也没拦。
108
老四帮金凤往回要那么多钱，自己又一分没拿，金凤对老四抱着知恩报恩的心了。进货的时候，特意的给老四弄了几套衣裳，老四再路过，就叫老四进去试。
老四有些不愿意接这些衣服，想给钱，金凤不高兴了。金凤说：“上回你帮我忙，我一分钱没给，你一分钱没接着，那我理解，你嫌那钱是那臭男人给的，臭，脏手，不接着，可这衣裳钱是我自己一件一件做衣裳挣的，你也嫌啊？那我得跳黄河去了，可黄河黄河，不是越跳越洗不清吗？”
老四忙说：“你别生气你别生气，我不是这意思。”
“不是这意思就接着！就几件衣服，你接着不应该啊？”
“我是说你开着一个店，一个人里外张罗，又带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我忙不开我就叫你帮忙了，这还不行啊？……你拿着不拿着啊？”
老四不能不接着了：“那有什么事要帮忙的你叫我。”
“这还差不多！”金凤笑着从老四怀里把孩子抱过去了，“你试试合适不合适！对了我告诉你啊，你可别以为我这衣裳是从小商品批发市场批的，别的是，这可不是！这可是我正儿八经托人从国外公司在中国的加工厂拿的。针是针，线是线，可一点儿马虎眼也没有。”
老四笑：“我信，我信。”可他拿过衣服还是为难了，“这样，我回去试，行吧？”
金凤也笑了：“随便！”
就这，隔着窗子老四和金凤拿衣服递服装，有说有笑的全让老三看在眼里了。把老三气得，都进了院子了，还骂呢。
“不是东西！不是东西！没一个是东西！”
老大一听生气了：“你骂谁呢？”
“我骂老四！”
老大不生气了，兴趣上来了：“他怎么了？怎么不是东西了？你说说我听听！”
“他？……他好事干多了他！”
“他又怎么了啊？”
老三本来是为金凤的事吃醋，可改口了：“大哥，我说大哥你真得管管老四，我告诉你老四干的可都是黑社会犯法的事儿，跟人动不动就动拳头动刀子……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管，我可就报警了……”
老大一下急了：“你报警了？”
“我还没呢，你再不管我就报警。”
老大想了半天：“三儿那可不行……咱们再恨他吧，咱也是亲兄弟，不能下这黑手……”
“那你倒是管不管啊？”
老大一下找着自己的位置了：“我管，管！怎么着我是大哥，一家之主，他要是学坏我能不管吗？”
“你真得管管大哥，要不然就出大事了！”老三接着捂脑袋，往屋里走，“哎哟，我头疼……大哥啊，老四公司的事儿你可多操心啊！”
老大绷着脸去老四公司了。阿饼迎面碰上了，恭恭敬敬地叫大哥。老四手下齐齐的也都叫大哥，可老大一概不理。
到了里面是老四迎上去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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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二十一章(6)
老大绷着脸：“我来你这儿呆两天。四儿，这些天我夜里睡觉光做噩梦了！梦见的全是警察抓你！昨天晚上我就没敢睡！再睡我该梦见刑场了！”
老四生气可是没招：“梦是心头想！大哥，你就没往好了想我！……坐沙发上吧，你亲眼看着比做噩梦好！困了你就在这儿睡！万一接着做梦啊，我没准儿能替你听见枪响！”
老大不听老四那套，老四走哪儿他跟哪儿。跟着跟着，把老四跟烦了。
老四停了，拦大哥了：“我说大哥，我这出去办事你也跟着啊？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鼠道吧猫过不去，猫道呢老鼠走着宽可是危险……你就别跟着我了吧？”
“四儿，你是怕我看见什么吧？”
“对了大哥，有些事儿，不该你看的还就别看，眼不见心不烦。”
“那你就给我解释解释，有什么不该我看的？……你再给解释解释，为什么法院都要不回来的钱你给要去，你凭什么就能给要出来，凭什么？凭嘴啊还是凭手啊？”
“理。”
“法院都没评出理来你拿什么评理啊？”老四转身走，老大紧跟着。老四不得不又停了：“大哥，你看吧这太阳底下这人，有几个是懂法的？不说别人，就说你，你懂吗？再说我二哥，我二哥算是懂的吧？那怎么着啊？他不照样儿挨坑啊？人家不照样儿欠他钱不给啊？他不照样进拘留所蹲着去啊？为什么啊？那我二哥当初想过人家会坑他吗？没有吧？我二哥挨坑了吧？可法院抓的是谁啊？我二哥！你能说法院不公道吗？不是！我二哥欠民工钱，赶上严打让法院抓了活该啊！可我二哥怎么就挨坑了呢？”
老大给绕住了。
老四又道：“就因为啊，法不法的先不说，人心不善道，有人啊天生存的就是蒙人的心……可你又没想过防着人家！满大街问问，谁办事前都先问问法院合理不合理啊？没人问，都是出事了才问呢！可出事了那我就告诉你，十有###都是没处说理的……”
“没处说理的……”
“啊……”
“那找你说啊？”
老四眯着眼睛看看太阳：“我这么跟你说吧大哥！我是正儿八经注册开公司，我啊，讲的肯定也是个理。讲不通，再讲，再讲不通，还讲，要是再讲不通……”
“那怎么着啊？”
“谁耳朵里让铅水灌了啊，什么都听不进去？那要是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得说后果自负了。”
老大急了：“你看看来了吧？我说的就是这个后果……”
“我不告诉你了吗大哥，后果自负！”老四说完了又走。
哥儿俩来到一家公司，在门口让人拦了，说老总不在。老四有耐心，说：“我等。”说着真就坐在大厅了。
第一天没等着人，第二天还是没等着人，第三天仍然没见着人。老四就有那个耐性，第四天还是那么等。最后，老总终于出来见老四了。
老四一进老总办公室，“叭”就把委托书拽桌子上了：“我一辈子就没这么等过人！怎么着谈谈吧？”
老总一开始还硬着，问：“谈什么。”
老四直来直去的了：“破财免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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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二十二章(1)
109老四在街上走，老大亦步亦趋地跟着，对老四还是生出敬畏了。
老大在后面跟着，问：“四儿，四儿，你就这么要账啊？”
“啊！要账鬼要账鬼，不这么死缠着怎么要啊？”
“挺吓人的……挺吓人的……”
“吓着你了大哥？”
“也不是！……我是说啊，我也没见你拿刀动杖的啊？怎么就把钱要出来了。”
老四笑了：“一时半会儿的啊道理我也给你讲不明白！可有一条你懂吧大哥？你要是兜里有一千块钱，你特别怕那一千块钱丢喽！你兜里要是一分钱都没有，你就没什么怕的。”
老大点头：“这话我听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老四皱眉头了：“这是流氓的话啊？你怎么说上流氓的话啦？”
老大眨巴着眼睛：“不是一个意思啊？”
老四教育大哥：“什么意思也得分怎么说了。这人啊，活着，还真怕兜里揣东西揣太多了，揣太多了吧？就怕，揣越多越怕，怕什么啊？怕丢！怕偷！怕抢！怕骗！要是什么都没有啊，就没什么可怕的……一挥手两手是风啊！两手是风你怕什么啊？松手是风不松手也是风！就没得怕了！叫个自在！”
老大还是没听透意思，点头：“是，要不怎么有钱人他雇保镖呢！天天得揣着防人的心，他哪儿还来的自在啊！”
“大哥，这回起码你相信了吧？我不能说干什么好事了吧？可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老大点头了：“还行！……四儿，大哥也没别的意思，大哥就是担心……”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可着这个世界吧，可能也就你为我担心。”
“废话，我是你大哥，我不为你担心为谁担心啊？”
哥儿俩脸对脸，眼睛对眼睛，又生出情谊来了。
老四和人家结完账之后，把一叠钱塞给老大了。老大不接着：“别给我别给我……干什么啊四儿？”
“大哥，你别在街上擦抽油烟机了，做个小生意，大小是个老板，你体会体会，就是不一样。”
老大心生欢喜：“可我也不会做生意啊！”
“这么着大哥，咱们都想想，想想。”
老大高兴：“那行，想想。……那我走了啊四儿。”
老大还是骑三轮车，走了。他刚一拐弯，一辆出租车在公司门前停下了，老四的手下胖子从车上下来，手上纱布缠着，血淋淋的。老四刚才是要账，这也是要账，既然是要账就没有总是相安无事的。这也得亏是老大没见着。
110
老三在家装病，本来在看书，一听见动静马上往头上缠毛巾倒沙发上了。可他没想到老大红光满面就回来了。
“三儿，三儿？……还头疼呢啊？”
“疼，大哥！想起老四我就头疼！……大哥，你发现什么了没有啊？”
“我没发现什么啊，三儿，我觉得老四挺好的啊？”老大反倒劝上老三了，“三儿，有些事儿啊，可能是你多心了吧？”
老三坐起来急了：“我多心，我多什么心啊？我多的也是怕老四出事儿的心！……大哥，你就相信我的直觉吧，老四有一天得出大事儿！”
“三儿，你心里对老四有看法，我知道，可咱们也不能就真把老四当坏人吧？我跟了老四好几天，我看老四挺好的啊……”
老三气坏了：“他挺好的！他忒好了他！”
“他怎么不好了？”
“你等着，你看着，你看着他有一天还好不好……”
老大不乐意了：“三儿，他是咱亲兄弟，咱得盼着他好，是吧？他好了咱不眼红……”
“我不眼红！他就是好天上去我不眼红！”
“这就对了。咱都不眼红，亲兄弟嘛，是吧？”老大说着话进屋了。
老三又躺沙发上了，生着气往头上缠毛巾。很快老大出来了，衣服都换过了。老大西装革履的，一脸喜兴：“我出去一趟！办点儿事儿！”
亲兄热弟 第二十二章(2)
老大这是去还钱了。钱还完了，还请女售票员吃了顿饭。这饭一吃，话就说开了。老大高兴，女售票员也高兴。最最可贵的是女售票员单身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是个男孩，上高中了。孩子的爸爸跟她早离婚了。
老大高兴得脸上开花了，忙说自己也是啊，也离婚了。有个女孩，上大学了，跟着她妈呢。就这么着，两个人，人到中年，眼神儿碰眼神儿了。
老大心里这叫一份高兴，都到家了，嘴里还唱着：“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刚到了院子里被小马扎绊着了，嚷嚷，“老三，坐完了小马扎你不知道收啊？”
没想到老三在另一个小马扎上坐着呢：“心情灿烂啊大哥！”
“啊，挺好！挺灿烂！……你怎么不睡啊？在这儿等我呢啊？”
“你的生活充满阳光啊大哥，我的生活乌云笼罩！”
“乌云笼罩啊？那都是想不开想出来的……生活是充满阳光啊，三儿……”
“呸！什么东西啊？什么东西啊？没一个好东西！”老三把小马扎踹翻，然后进屋了。
“怎么了三儿？我去过老四公司了啊，挺好的啊？我看他是正经做生意啊！”
老三还骂：“呸！没一个好东西！”
老大把小马扎都收好了：“三啊，你啊，就是让病拿得！我们哥儿仨对你也够好的了，差不多的，你知足吧。”
这点事在老大心里装不下了，犹犹豫豫的，挺不好拿捏的，在邮局前徘徊，欲进又不好进。这时祝美莲正好出来，手上提着菜。祝美莲什么也没注意：“你来了？我正想去家里呢！快快快，帮我拿一下！沉死了！”
一下把老大嘴堵住了。到家，老大面对祝美莲尴尬了，欲言又止。祝美莲什么也没觉得，特别自在，在水池子前忙活：“别光站着啊，帮我把葱择了……还有香菜……”
老大理亏心虚，带几分慌：“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么多菜啊？老三老四没说回来吃啊……”
“他们不吃，你也不吃啊？”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东西啊……”
“还有我呢，”祝美莲回头了，“怎么了我回来跟你吃顿饭你不高兴啊？”
老大生挺着：“谁说的！我……我就是没想到！”
“那就好好地乖乖地干活。”美莲还是什么都没注意，转身又在水池子边忙上了。
老大看着看着，勇气一鼓，再鼓，不得不说了：“美莲……”
“你说我听着呢！”祝美莲不回头，不回头可在听，期待听到想听的，手上的事儿都停了。
“我一时的不知怎么说……”
祝美莲以为老大是想说复婚，期待道：“说痛快的！”接着小声责怪，“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候舌头就先短一块儿啊？”
老大终于鼓起勇气了：“我……我问你啊……我说你最近就没什么动静啊？”
祝美莲都听傻了，回头了：“什么动静啊？”
老大一脸的不安了：“你没找一个啊？”
祝美莲看出来了，失望了，可是忍着：“你这是有什么动静了？那你就说！”
“是这么回事儿，是这么回事儿……我认识一人，一个售票员，女的……以前也不认识，是……是我欠人家钱，还钱来着，一来二去的，一来二去的……现在我们……我们……”
“哟，那我得说恭喜你！……欠债还钱都还出感情来了，真好！真好！真好！”祝美莲手上活儿全停了，接着往下摘围裙了。
“你……你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啊！真得说好不容易的，你能碰上一个半道知己！我得赶快的祝你幸福！那就别等了，赶紧的结婚吧！”祝美莲说着话就往外走了。
“哎，你这就走啊？……你不生气吧？不生气吧？你别生我气行不行啊？”
祝美莲没回答，也没回头。
111
金凤提着一袋子衣服去老四的公司了，胖子和牛子刚出来，一见金凤，忙恭恭敬敬地叫姐。
亲兄热弟 第二十二章(3)
金凤一下子找着感觉了：“你们于总在吗？”
“在呢在呢！姐，您请！”
老三和老四在公司里相对坐着。老三蔫蔫的，也不说话。老四看着，问了：“三哥，你怎么了？半天没说一句话……你头疼还没好啊？”
“好不了了。”
老四是真担心：“三哥，要不你回家休息吧？……我真怕把你累坏了，我要是有什么需要咨询的，我回家找你去。”
老三多心：“你不是怕我在这儿不小心看见不该看的吧？”
老四笑了：“三哥，你在这儿也不是看一天两天了，我这儿有什么是不该看的啊？”
老三叹气了：“三哥惭愧啊四儿，没有勇气一咬牙一跺脚回家去接着当无业游民……”老三话还没说完，金凤进来了。
“老四，”金凤一眼也看见老三了，打招呼道，“大江，你也在啊？”说着，手里的袋子可就只递给老四了，“你的东西你怎么不往走拿啊？”
老四一见金凤，一下就先急了：“我说你怎么来了，孩子谁看着呢啊？”
“托给街坊了。”
老四一听就着急了：“街坊可靠吗？你真想得出来，孩子你也敢托给街坊看啊？你不怕碰上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啊？”都不等金凤再说话了，“你给我快回去！”
老三在旁边，一直冷眼看着。
金凤看老四神情：“你……真着急啊？不会有事的，那街坊我特别熟……”
老四都要发脾气了：“坑人的都是熟人，有的是朋友，有的还是骨肉同胞呢！”老三一听变脸了。老四又道：“少废话！你给我快回去！”
金凤没想到老四发火，忙把衣服放下：“你试试衣服我就回去。”
“不试了。搁那儿吧。”
金凤转身要走，又被老四叫住了。
“干什么啊？”
老四掏出钱来：“金凤，你也不容易……这衣服钱你拿着！”
金凤真急了：“老四你听着，你要是不接这衣服就是看不起我，嫌弃我！你要真嫌弃我就不接着！”
“我嫌弃你什么啊？”
金凤没接钱：“那我就走了，回家带孩子去了。”
老三动也不动，看着金凤走了。老四都没那么看，可老三盯着金凤背影看半天。老四回身，碰见老三的目光了。老三也不躲闪：“四儿啊，三哥想问你句话……”
“你问三哥……”
“别怨三哥问得直接啊，我就想知道你和金凤的关系……”
“我和金凤？……我和金凤没关系三哥！她啊，就因为我帮她要债，送我几件衣服，也是人之常情，你说呢三哥？要不这衣服你拿着穿吧？”
“无功不受禄！送你的你就穿吧！我只不过多嘴这么一问……我心里想啊，咱们家人来来往往的，跟金凤走动怎么这么勤啊！”
“她自己一个人，带那么小一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天下一个人带着孩子的女人多了，可也没见跟别人走动……”
“不走动是因为咱们跟人家没缘分……”
“那咱们跟她就有缘分啊……”
老四回头认真看着三哥了：“三哥，要往头儿上啊，恐怕又要到你住院的时候了……”
老三不说话了。这时，眉眉一头是汗跑进来了。眉眉进门就叫：“四叔，我爸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老四一下高兴了：“真的啊，好事啊！”
眉眉生气了：“四叔，我爸不是要跟我妈结婚！”
老四愣住了：“不跟你妈结婚，跟谁啊？”
老三一下就站起来了：“乱了，乱了，全乱了！我说咱们家现在怎么这么乱啊！”
哥儿四个碰见大事了，又聚在一块儿开会。老大坐沙发上，西装革履的，都见着新郎官的气象了。另外哥儿仨围着他，打量来打量去，都忍不住惊讶了，不认识了。
老大忍着不安，忍着喜悦：“都甭那么看着我，我这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你们表个态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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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二十二章(4)
“我们表态！我们啊，”老三回头看老二和老四，“这是我们仨共同的意见，”真忍不住惊讶了，“哎哟，我的大哥，你真振着我了！你把我脑袋都震糊涂了！我们仨都包括在内，我们都认为你等待的应该是大嫂，再结婚也应该是跟大嫂！眉眉的妈！……大哥，你告诉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换人了？”
“我跟眉眉她妈都离婚了……我凭什么再结婚还跟她啊？那我们当初干吗离啊？”
老四生气都要往前冲了，让老二拽住了。
老二道：“大哥，可是种种迹象表明……种种迹象都是这么表明的，你跟大嫂走动挺勤，隔三岔五就找人家，来来往往眉来眼去的也不少，不都是想跟人家复婚啊？……大哥，千万别说你不是那么想的！这儿就我们哥儿仨没外人儿，你现在碰上什么人了啊？啊，对，一个公共汽车售票员……她美若天仙啊？”
老大脸上掠过一片笑，可又收了，正色道：“我话先说下，我可不是图人家的容貌啊！要论容貌未见得就比眉眉的妈漂亮……”
老三问：“那你图她什么啊？她比眉眉的妈品德高尚！”
“那也未见得！”
老二问：“那你图她比眉眉的妈有钱？”
老大急了：“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那我不成吃软饭的了吗？她一个公共汽车卖票的哪儿来的钱啊？”
老三又问：“那我知道了大哥，她比眉眉的妈温柔，她不踩咕你，是吧？”
老大更急了：“我有你说得那么窝囊吗？噢，我就该人踩咕啊？”
老四急了：“那你图什么啊？”
“我不图什么，我就喜欢她这人！”
老三声儿小点了：“大哥！……我们这不是等着呢吗？你告诉我们，你喜欢她什么？！”
老大真给问急了：“这我真说不上来，你们喜欢上一个人能说那么具体吗，能说那么清楚吗？”
“这每个人具体情况不一样！换成我们啊，按说应该能说一个大概齐……”
老四生气了：“就是，你起码得告诉我们吧，她哪点比大嫂强！”
“我说不上来！”
“你说不上来凭什么跟她结婚啊！”
“我……我说不上来！反正我要跟她结婚！”
老四还要吵，老三抢话道：“我知道了，大哥，你就图一个新鲜！新鲜！”
老大又急了：“你凭什么这么说啊！那你拿我当成什么了啊？”
“那你想让我怎么说啊？你自己不是说不上来吗？要不你自己接着说。”
老大真说不上来了：“我……反正我就跟她结婚了，我就这么定了！”
老四急了，脸都露出凶来了：“我告诉你就不行！”
“你凭什么说不行就不行啊？是我要跟她结婚，又不是你要跟她结婚！”
“我为你好！我就是不能这么看着你跟乱七八糟不着四六的人结婚！”
老大真给说急了：“谁不着四六啊？四儿，四儿，你再是我亲弟，你要是再这么说你新大嫂我也跟你急！”
“你爱急不急，我没这大嫂！我就认眉眉的妈是大嫂！这什么售票员想进咱们家门儿，没门儿！”
“这是我家！有门儿没门儿我说了算，你们都说不着！我高兴让你们在这儿待着你们待着，我不高兴让你们待全给我滚！”老大一句话把大家说炸了。
老二说话了：“大哥，你话说过了啊！”
老三也道：“大哥，你真让我们都滚啊？我说就是吕布碰上貂婵，就是李三郎碰上杨玉环也不至于的成你这样儿吧？我算看出来了，你啊真不知让人灌什么迷魂汤了……”
老大逮谁跟谁急了：“你才让人灌迷魂汤了呢！”
老四往上顶：“你就是让人灌迷魂汤了！你都不知你姓什么了！我告诉你，你要真娶了这什么卖票的！往后，你请我们回我们都不回！二哥三哥，走！”
老二老三老四真就都出去了。临走，老三还找补一句：“大哥，那我们可就都走了啊，留你一人儿反思吧！”
亲兄热弟 第二十二章(5)
老大也冲：“走！爱走不走！走了不回来才好呢！”
老二老三老四都到院子了，老三又接话：“不回来就不回来，让你在这儿洞房花烛！我真就不信你睡得着觉！睡着了你做鸳鸯蝴蝶梦！”
112
老大一个人开始在家布置新房了，又擦窗户又刷墙的，都准备着迎亲过门了，可千不该万不该的，老大在街上擦抽油烟机，让女售票员看见了。
老大先只是看见一双女人穿着皮鞋的脚，一抬头看见脸了，傻了。
女售票员挤对上了：“哟，你啊！这是包工程包出事了还是怎么着啊？”
老大都结巴了：“是……出事了……出事了……要不，我就找你去了。”
“是吗？有没有要帮忙的？有就说一声……要是没有，我可得走了。孩子家里等着呢。”
老大急了，一下跳起来了，跑过去拦在女售票员面前了，可是手上都是油，只好举着，张着：“桂芹，等等，我……有几句话说，有几句话说……”
“你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说，我是说，我说你可别误会……”
“误会？我还用得着误会吗？”女售票员急了，“于大海！我还用得着误会吗？”
“真是误会，真是误会，以后我不干这个了，真的……”
“于大海，你隐藏得还挺深！我见过不老实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老实的！”
“我……我冤死了……我……我多老实的一个人啊？”
“你老实？！于大海，你直接告诉我实话，你是干什么的我都不嫌弃！……你说你是一个修鞋的修自行车的只要你老实就行！可你也太不老实了！”
老大冤得：“可我真是一个老实人啊……桂芹，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我听够了！你哪儿有实话啊？我知道你哪句是实话啊？”
“我真的……除了这个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桂芹，你听我说。”老大伸着脏手真想上前拉女售票员了。
女售票员往后躲了，然后一脸的蔑视：“你自己跟你自己说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老大站着，张着脏手眼巴巴地看着女售票员走远了，然后就透心儿凉了。好半天，老大都张着脏手那么站着。
这天，老大擦抽油烟机擦疯了，天黑了都不回家，还满大街喊擦抽油烟机。路灯都亮了还骑着自行车满大街喊擦抽油烟机。结果把一个住宅楼的人喊烦了，下来两个青年，跟老大嚷嚷上了。本来也是老大没理，可老大这天心里难受，火往上蹿，熊人就不熊了，跟着两个身高力壮的男青年也干下死命的事了。
老四晚上是跟人谈事来着，事谈完了打了个车回家，看见大哥坐街边儿上哭呢，忙叫出租车停了。老四下车一看大哥身上带伤，就急了，想问大哥怎么了。可老大不说，怎么着都不说。
老四把老大架回家，放躺在沙发上，可还是一个字没有。老二老三老四都站着，围着，等着，可老大一动不动。
老三忍着笑，讥嘲使坏：“大哥，我表态啊，我想给你报仇去！可是得征求你意见，你是想让我们哥儿仨给你找哪头儿报仇去啊？是去找那俩三青子啊，还是找那卖票的大姐啊？”老三见老大不动不言声儿，又道，“要是去找那俩三青子啊？那你得告诉我们详细地址！要是去找那卖票的大姐，那我们可得征求你的同意！万一回头你起来了，你跟她去破镜重圆去了，那我们仨不就成破坏你幸福的罪魁祸首了吗？”
老三见老大还躺着一动不动，就拉老二。
老二说话了：“大哥，要让我表态，我得这么说啊，其实我觉得这样儿也挺好！本来你找这什么卖票的我们哥儿仨就都不同意！……你说，怎么那么巧就这么最后一哆嗦都让人撞上了！这我得说了啊大哥，天意！你跟那女售票员啊就没缘分！”
老二说完后拉老四。
老四也说话了：“就是大哥！要让我表态，我告诉你我高兴！本来我就觉得在邮局工作那个，我原来那个大嫂，眉眉她妈，挺好！……还是你们俩般配！”
亲兄热弟 第二十二章(6)
老大一直就那么躺着，没翻身，没说话。真是，哪儿还好意思的起来说话啊。
亲兄热弟 第二十三章(1)
113老大受的刺激太大了。老四心疼他，就给他派了个手下。
胖子手里拎着盒饭走到正在树荫儿下面擦油烟机的老大跟前。胖子到跟前就鞠躬：“大哥！您好！于总派我们给您打下手来了……”
老大抬头看着胖子，带着气说话就难听：“你们于总叫你死你也死去啊？”
胖子不生气，反而笑：“大哥您真说对了，我们于总叫我死去我真得死去！完了我们于总叫我活了我再活。”说完，在老大旁边的地上铺上塑料布，打开盒饭，摆上水果。丰盛得都赶上野餐了。
老大看着那么丰盛的饭直咽唾沫了。
胖子恭恭敬敬的：“大哥，您请用午饭。”
老大绷着：“给你们老板拿回去！就说我不吃，我吃不起！”
胖子还恭恭敬敬的：“千万别，大哥，您就当心疼我得了！我这要是拿回去，我们老板直接就把我开了！”
“那就你吃！”
“那我怎么敢啊？大哥……老板派我来办事了，你怎么知道他不再派一个人盯着我啊？啊，回头饭都让我吃了……回去我们老板直接就叫我吐出来了！”
“你们老板……我就说老四，他什么东西啊他！”
胖子笑着道：“我们老板很好！很好！大哥，请您用午饭！”
“……我这一手的油！”
胖子忙又掏袋子：“洗手液，矿泉水，餐巾纸，消毒巾，都给您备好了！”说着，恭恭敬敬伺候老大，都递老大手里了。
老大禁不住诱惑，手擦干净了，拿起来就吃。饭菜实在丰盛，老大两手抓满了，真没什么吃相。
胖子偷着笑，转头就拿海绵，铁丝，帮着老大擦上油烟机了。
老大回头：“哎你干吗呀？”
胖子紧着干活：“这是我们老板派我的任务啊！他说了，往后您走哪儿我跟哪儿，油烟机您都不用擦了，都归我擦！挣的钱都归您，我一分都不许要……回头我上他那儿领工资去！”
老大不吃饭了：“啊，你上他那儿领工资去……他一个月开你多少工资啊？”
“两千多点儿！”
老大一下就急了，站起来了，哪儿还顾得上吃饭啊：“我一个月往死里擦都挣不了一千！你们……你们这都什么意思啊！”
老大真急了，气冲冲地走进老四的公司，一直闯到老四办公桌边儿了。
老四不慌不忙的，坐办公桌边儿等着，等老大近了：“大哥，你不忙啊？不好好做生意，怎么跑这儿来了？”
老大气得：“我做生意……我做生意用不着你Сhā手！你把你的人给我撤走！”
“大哥，我就想让他帮你一把。”
“你这是帮我呢吗？你这是骂我呢！你这是抽我大嘴巴呢！你撤不撤？”
老四真想说句体贴的话：“大哥，你天天风里雨里的，要不就是大太阳晒着，……我啊，我实在看不下去，大哥，咱哥儿俩都平心静气的，好好商量商量行吗？你别再擦油烟机了……”
老大恼羞成怒了：“奇他妈怪，我擦抽油烟机碍着谁了？碍着你肝儿疼了还是肺疼了？”
老四真心实意的：“大哥我是心疼你……”
“用不着！老四把你的人叫走，要不然我跟你翻脸！”
“大哥，你要不是我大哥我就不管。”
老大说得绝：“那你就别管我叫大哥。”老大说完了转身儿就走。
胖子站桌边儿，都看不下去了：“于总，我看算了，您大哥啊这火气一上来啊，我还真怕他不理智，打我一顿。”
老四一听来精神了：“对啊，我逗的就是他这个火气啊，他要是没有个火气，还叫男人啊？……胖子，还接着出去，跟着！牛子！你也跟着去！……他要是打你们给我忍着啊！”
老大再去街上擦抽油烟机，不是一个小马仔跟着，改成两个了，胖子和牛子都跟着。这回，三轮车上都加上一个躺椅了。胖子推车，牛子拿个大扇子给老大扇着，三个人都成队伍了。老大走着走着带气了，看着胖子和牛子，运气。
亲兄热弟 第二十三章(2)
胖子装洋蒜：“怎么了大哥？有什么话您指示！”
牛子也道：“就是，我们坚决执行！”
老大气得：“你们俩碎催！”
胖子和牛子不生气，反而笑：“大哥，你骂得对，我们俩本来就是碎催！可给您当碎催我们俩高兴！”
老大更生气了：“你们俩是高兴！你们俩合起来一块儿从老四那儿拿走五千！谁擦油烟机挣这么多钱啊？”
胖子也笑：“我也是这么想啊！所以我们才愿意跟着您啊大哥！”
正说着，活儿来了。胖子和牛子把脏乎乎的油烟机从楼里搬出来，放到树荫下。接着，胖子赶快把躺椅给老大支开了：“大哥，您坐，您指挥就行了！”
老大小眼睛转，转，也转出主意来了：“你们俩真这么愿意伺候我啊？”
“我们俩愿意，大哥。”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老大在躺椅上坐了，坐了想舒服，“胖子，帮哥调调，靠背有点儿低，帮我抬高了我好看你们干活，”胖子和牛子两人上手，帮着把椅背调高了。“这回舒服了……行了你们俩干活吧，我教你们啊……别小看这擦油烟机，里头学问多了，真要动脑筋干，什么事儿里头没学问啊？……告诉你们啊，这油烟机就分好多种，有欧式的，中式的，美式的……欧式的啊，一般咱们都拆不下来，得上人家擦去……中式的啊能拆下来……你们别干听着啊，手上别停，干活！”
胖子和牛子忙干活。
老大盯着：“哎哟那么干不对！第一步先拿螺丝刀，把扇叶子卸下来！小心点儿别弄丢了螺丝啊！丢了回头安不上！第二步拿铲刀刮！那么厚的一层油了，光擦怎么擦得下来啊？先拿铲刀刮！……小心点儿别给人家刮出印子啊！你们当这活儿那么好干啊？认真点儿啊！铲刀把重油铲完了，才能拿清洗剂泡！……别偷懒啊，手上得快！这都咱们仨擦油烟机了，不等于开个小公司啊？以前我要是一天擦仨，咱们仨就得争取一天擦十个！这才相当于一个小公司的规模！……回头啊，我研究研究，置点儿设备，听说有一种机器是通烟道的，咱们要是连烟道也能通啊！那一回就真能收上五六十，这也算不白忙活一回！”说着，老大从兜里掏计算器算账，“就这都亏！一个月下来都不够你们俩一个人工资的！”
胖子和牛子反倒没招儿了，互相见着苦脸儿了，认认真真地擦油烟机。
“这要是你们俩跟着我干啊？我真得动动脑子想想辙……你们俩碎催一个月挣那么多钱，凭什么啊！”
114
老大见胖子他们老跟着，自己也没闲着，开始试探老四了。这么里外一诈，还真从他们嘴里诈出东西来了。
这几天老四接了一个活，人家不给钱，就让老四给圈宾馆里了。老大一听，急了，这不是绑架么，冲老四去了。
老三这儿也一个劲儿劝老四呢，可劝不动。一见老大来了，真跟找着同盟了似的：“大哥，你可来了！”
老大道：“我再不来警察就该来掏窝来了！”老四不高兴了，话都懒得说了，起身要走。老大把老四去路拦住了：“别走四儿！”
老四皱眉头：“你干吗啊大哥？”
“我听说，你把欠债不还的公司老板给关宾馆里了……是不是啊？”
老四看看老大，又看老三，以为是老三告诉老大的了。老四说实话了：“不是我把他关宾馆里了，是他本来就住在宾馆里，我只不过替他多交了几天钱，让他多住几天，派人给他送吃的送喝的……”
老三Сhā话道：“门口有人把着，不让人出来是不是啊？”接着，急了，“你这不就是把人软禁了吗？要说绑架都不为过！你知道绑架是什么罪过吗？”
老四气得：“三哥！你能不能不往我脑袋上扣铁帽子啊？什么叫绑架啊？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就是叫他欠债还钱！”
“你真是不懂法律，不懂法律！……就是一个法盲！老四啊，你要是这么玩儿，你早晚还得玩儿监狱去！”老三一下把老四给惹翻脸了。
亲兄热弟 第二十三章(3)
老四道：“你心里就盼着我回监狱是不是啊？三哥，你要再这么说可别怪我跟你翻脸了！我告诉你我烦你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你这么一张乌鸦嘴都怎么长的，说什么什么实现！你打算让我哪天回监狱啊我问问你！”
“你要这么下去你就快了！”
“你再说！”老四气得真忍不住上前要抓老三，都要打人了。
老大一下把老三护身后了：“干吗呀四儿！你三哥都为你好，你还想打他啊？”
“我用不着他为我好！不想挨打啊？不想挨打就离我远点儿！我这会儿烦着呢我告诉你！”
“行！我走，老四！我贱啊？在这儿等人打我！可我也告诉你，我直觉！老四，你有摔大跟头那天！”
老四气得真要再抓老三，老大忙挡着。
老三往外走：“到你摔得爬不起来那天，你就知道你三哥好了！到时候你得三顾茅庐请我！”
老大也没劝动老四，可没心思再擦抽油烟机了，一头汗的把三轮车搁院子了，叫：“三儿，三儿！”
老三从小厨房出来了：“叫什么叫！”
“三儿啊，我这不是着急嘛？这么下去，老四可得是什么后果啊？”
“什么后果？！就四个字：警察，监狱！”
老大一下傻了：“别价啊，三儿，咱们帮他一把，怎么能免掉后边那俩字儿啊？！”
老三其实是气话：“找警察！先把老四的犯罪行为消灭在萌芽状态！除非他不犯罪，犯罪就得进监狱！拦都拦不住！大哥，就算是撒泡尿浇，也得先把老四这犯罪的火种浇灭喽！不然啊，老四非玩儿一个二进宫不可！”
老大听愣住了。
老三说完气话又进厨房了：“真让他把我气饿了……大哥你想吃什么？”老三见没人理，从厨房探出头来，“大哥……”
老大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三轮车也不在了。
老三找补一句：“你啊就擦油烟机的命！”
老大的三轮车在派出所门前停了。其实老大也怕，犹豫着浑身冒汗，看见警察、国徽，看什么都心惊肉跳的。但还是一咬牙往进走。老大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老四，老四，我为你好！”
115
老大报案了。也是歪打正着，其实对方欠的钱也是不光不明的，心里比老四还虚。等警察一来，他自己倒先说是误会了。被警察这么一诈，倒把钱还了。
可老四急了，谁能容忍被兄弟出卖呢。老四进院时，老三正在院子里坐小马扎上看书，上前就把老三薅起来了。
老三双脚又腾空了：“你干吗呀，你干吗呀！”
老大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愣住了，接着忙上前夺人：“你松开他，那是你三哥！”
老四气得：“他不是我三哥，我没这样儿的三哥！你报警，报警？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出卖！”
“不是我干的！”
老四举着老三就顶墙上了：“你再说不是你干的！再说不是你干的！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别他妈的拉完了屎不认账！”
老大在旁边，声音不高：“你撒开他吧老四！我报的警。”
老四一下就傻了，老三都愣了。
老四把老三松开了：“大哥，你报的警啊？”
“我报的。”
老四转身了，冲着老大急了：“大哥，我招你惹你了你报警？我跟你结什么仇了啊，你这么坑我？”
老大平静：“我没坑你！我就是让警察替我管管你，我不是管不了吗？查不了吗？我让警察替我查查，你有事儿没有！……要真有事儿啊，好让你急刹车，要没事儿也给你敲个警钟！怕你学坏才让警察管的……”
“你这是怕我学坏啊？”
“是怕你学坏啊？我一直就怕你学坏，可我说了你也不听啊！我不是说了吗，我又管不了你，又查不了你，叫警察帮帮我……”
老四肺都要炸了：“大哥你行！你真行！你光叫警察了，你怎么不叫军队啊！”他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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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二十三章(4)
“你要真有事你当我不想叫军队啊！”
“我真小看你了大哥，擦油烟机，委屈你了！真委屈你了！你要有本事，你应该上公安局，你应该去当那个局长！”
老大梗着脖子理直气壮：“我当不了那个局长也照样儿能让警察查你！我还就查了！怎么着啊！”
“不怎么着！我能怎么着啊？大哥！你接着报警，接着查，啊！”说完，老四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老三和老大。半天，老大还挺想心疼老三的：“三儿，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大哥，真是你报的警啊？”
“啊……”
“大哥，你真行！”
老三也不理老大了，进屋了。
这回就剩下哥儿俩了。晚上，老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翻腾，接着坐起来了：“大哥！”
老大吓一跳：“干吗啊三儿？”
“我问问你，你跟警察怎么说的啊？”
“我就说让警察查他！我跟警察说了他搞黑社会！他绑架人质，敲诈勒索！”
“还有呢？”
“没了，我就这么说的！”
“说少了！你怎么没说他杀人放火啊？”
“我……我凭什么那么说啊？”
老三急了：“你跟警察说得还少啊？大哥，大哥，我说你说话走脑子了吗？我说你这不是出卖老四吗？哪儿止是出卖啊？你这简直是置老四于死地！……你，你这不是借刀杀人吗？”
老大噎着了，气着了：“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啊？”
“我说你！你事儿都那么做了，还怕我说你啊！”
“我……我那都是为了让他学好！”
“你这是为了让他学好啊？大哥！我真想问问你了，真难为你想得出来那么多词儿，嗬，你听听你说得这个专业！什么搞黑社会，绑架人质，敲诈勒索！……大哥，我说你报警的时候手里是不是拿着纸条呢？照纸条念的，是不是啊？我真得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我没拿纸条！那……那都是你平时说的！”
老三急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么恶毒的话啊？”
“本来都是你说的，你天天都嚷嚷老四不学好，天天都说警察得掏老四黑窝！”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我嘴上解恨，我说什么不行啊？我说老四杀人放火你也信啊？我说老四倒卖军火你也信啊？我说老四想上月亮上去你也信啊？大哥，我说你长脑子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这事儿干得，真就叫背后下黑手！你就是置老四于死地！……这要是警察追捕老四，老四再不明真相慌神儿逃跑，警察要是一枪把老四毙了……我都不敢往下想了，大哥，那老四不是冤死的啊？”
老大没话说了。
老三又道：“大哥，我这么说你后脊梁就不冒凉汗啊？”
“你闭嘴！”
“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害怕，大哥！真没你这么办的，你这是给亲兄弟挖坑，往火坑里推，谁这样儿干你都不该这样！轮得着自家兄弟挖坑吗？……大哥，我问问你你跟老四啥仇啊？”
终于把老大说急了：“你闭嘴！”
老三还拧：“我让你记住教训！往后亲兄弟别下死手！”
老大一翻身就把老三压身下了，就想打人。
老三真急了：“大哥你干什么啊？你还教老四学好呢？你都学成什么了？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啊？”
老三跟老大挣巴，真急，一翻身下地了，下地就抄茶杯，一下磕碎了：“你要是再打我我就拿玻璃碴子扎你，要不你就别睡觉！”
老大气馁了，翻身下地出去了。老大站在院子里骂人：“成什么了啊？成什么了啊？他妈的闹来闹去闹出来一家子混蛋！”
老三隔窗子都敢跟老大还嘴了：“你才真混蛋呢，谁混蛋都没混成你这样儿！你是一个大混蛋！”
老大满院子找东西，举着墩布就要往里冲。老三“咣当”把里屋门Сh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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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二十三章(5)
116
警察虽然没抓到老四的把柄，但还是开始注意他了。三天两头地就来老四公司看看。这欠债讨债，有明有暗，谁也不愿意总看见警察啊。这么一来，老四的生意冷清了。
老四也着实恨老大，把胖子他们也撤了回来。公司上上下下，全成闲人了。正当大家百无聊赖的时候，一辆汽车在老四公司停了。车里下来一胖一瘦两个人，胖的黑，瘦的白。
黑胖子一身的霸道不客气：“是这儿吗？”
瘦子道：“就是这儿，齐天公司。老姜说的，他们公司办事儿特快。”
“我要的就是个快，要是拖到猴年马月，我还花钱找要账公司啊？”说着，瘦子和胖子进楼了。
黑胖子直接把两摞钱放到老四面前的桌上了。
老四道：“您先别往这儿放钱，先说事……办不成的事我们是不收钱的。”
黑胖子不客气：“我说的，是个在我看来肯定办不成的事儿……可我花钱找你，让你办！不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我先买人推磨试试！”
黑胖子这么一说，空气陡然紧张了。老三在旁边着急了，咳嗽想示意老四别接。
老四没理会：“事要是难，我们收费可高！”
黑胖子仍然口气大不客气：“我们标的大！上千万的账，就是掰给你个十，不撑死你们啊？”
“既然都是个撑死，我们要百分之二十！”
黑胖子脸一下子阴了。
老四脸上没表情：“您同意，我们谈！不同意，我就说送客了！”
没想到黑胖子坐下了：“谈！”
“您公司是做什么的？”
“一个现代化的养鸡场。”
“对方公司呢？”
“一个现代化的肉食品加工基地。”
老三一听，都要背过去了。
黑胖子又道：“本来想合作弄个产供销一条龙的生产线，钱都搁一锅儿里了，可两人翻脸了……翻脸了当然就不认人了……我们啊讲过理，动过手，伤过人，没余地了。”
老三急了。等黑胖子一走，就奔老四去了：“四儿，四儿，三哥真的真的是跟你说直觉啊？三哥汗毛都竖起来了，冷汗都出好几身了……你觉得这两个是人吗？三哥觉得……三哥觉得这一胖一瘦一黑一白就是黑白无常啊！四儿，我觉得啊，我真觉得他们是勾人命来了！”
老四紧紧地盯着老三看。
老三真有豁出去的意思了：“四儿，你就是打我，就是打死我，我也得说我这直觉……我知道你急着挣钱，可今天三哥真得说了，财是惹祸根苗，四儿……四儿，你摸摸三哥这胳膊，全是冷汗！”
老四开口了，话简短，平平静静的：“三哥，你回家吧！”
“我不回家……四儿，要回家咱们一块儿回！”
老四还是简短，但是坚定：“三哥，死心吧，你今天拦不住我！”
老三都绝望了：“没余地了四儿？”
“没余地了。”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干吗去？”
“找帮手。”老四说完，走了。
老三看着，没招儿了：“这还真的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不值啊四儿！”可没人理他了。
老三是飞跑着进老二公司的，都不等说话，一下就坐地上起不来了。
老二看着，不明白了：“三儿，三儿？”
老三好半天往过缓：“老四……老四……送死去了！”
老二急了，一把把老三拎起来搁沙发上了：“你坐这儿快说！”
“一个现代化养鸡厂的老板，跟一个现代化肉类加工厂的老板，本来想合作弄个产供销一条龙的生产线，钱都搁一锅儿里了，可两人翻脸了，都动过手伤过人了……”
“接着说……”
“你想想二哥，一个养鸡厂的老板！那个大黑胖子，我跟你说啊二哥，我觉得他就像黑公鸡变的！你知道养鸡厂的鸡是怎么长大的吗？二哥，养鸡厂的鸡从出生到死一生一世就只见两次阳光啊……一次是破壳出生的时候！见着阳光了，可马上就塞养鸡厂里了；还一次见阳光就是送往屠宰场的路上，那鸡啊，可怜，本能地想逃命啊可都不会跑，一跑就骨折，因为它没见过阳光，它缺钙啊……”
亲兄热弟 第二十三章(6)
老二着急：“那这跟老四有什么关系啊？”
老三也着急：“就这么一个鸡厂的老板跟肉食品加工厂的老板掐架呢啊！你想想二哥，那肉食品加工厂是什么地方啊？那不堆的全是死尸啊！动物的死尸也是死尸啊！鸡的死尸也是死尸啊！还都给加工成食品了，你想想能没怨气吗？怨气冲天啊二哥！”
老二着急：“你给我说直接的行不行啊？”
“我说的就是最直接的啊！这冲天的怨气得报啊二哥！要不然这养鸡厂的老板跟肉联厂的老板怎么掐架啊！怎么拿刀动杖的往死里掐啊！这么两人死掐，你当掐的是钱啊？是命！老四为了钱，给人家卖命去了。”
老二心里忽悠一下子：“哎哟，我听出跟老四有关系了！我后脊梁冒凉汗！老四干的这还真是脑袋掖裤腰上的事。还真让老大说着了……”
“我都冒不出来汗了二哥！你想想，黑胖子都打不过那肉联厂的，老四就那么俩半人儿，凭什么打得过啊？老四也是血肉之躯啊……”
“三儿，咱们得拦着老四啊！”
“我拦了，没拦住！”
“拦不住也得拦啊！”
“我腿都软了二哥，我怎么算，老四都没有胜算。既然没有胜算，那说白了老四就是去死拼！”
老二倒吸了口凉气：“死拼？那还忙活什么啊？拼死也得拦挡他啊。要不然咱还叫当哥的吗？”
老二的车在老四公司门前停了。老二老三两个刚下车，老四的车也到了。老四的车一停，从车上就下来好几个陌生人了，都带着几分凶险。
老二一看，眼寒了，勉强地笑：“四儿，忙着呢啊？……有空儿没有跟二哥吃饭去。”
老四明白来意：“不了二哥，就今天忙。”
老二带着祈求了，小声儿：“那二哥跟你说几句话总行吧？”
老四回头对陌生人：“哥儿几个等我一会儿啊！”跟着老二老三往远了走。
到离人远了，老二一把拉住老四了：“老四，我都听说了！二哥不许你去！”
老三也劝：“就是，三哥也不许你去！”
“不就是钱嘛四儿！为了钱咱们送死去啊？！你要是用钱二哥给你，可这事儿不许管！”
“就是！老四，你打过我我都不跟你计较，你这事儿真不能再往前拱了，再往前拱真就是火坑地狱了！”
“说的是啊老四，你说说你图什么啊？明知火坑地狱也要去啊？咱是跟谁叫的什么板啊？是不是啊？命是咱自己的，来日方长，凭什么就给人家卖命去了啊！”老二试探，“四儿，你不是跟大哥置气呢吧？要是冲的咱们大哥，那我得说就更犯不着了。你想想，好歹他是咱大哥，好歹你还是他找回来的呢吧？”
“就是啊！你跟大哥较什么劲呐？你小时候都没挨过他打，比如说我，打小在他身边他少打我了？可我也不能真恨他，是吧？怎么着他也是大哥嘛……”
老四打断了：“二哥，三哥，都甭说了！这事儿跟大哥也没关系！我开的是这么个公司，接的是这么个业务，虽然说难吧，可我想往下吃，就是这么简单！”
老三急了：“蚂蚁吞大象你也吞啊？”
“分是什么蚂蚁什么大象了！……你们都甭管了，我主意拿定了！主意拿定了就什么都不想，愿赌服输了！……我有朋友，二哥三哥，你们先回吧。”说完，往回走了。
老二和老三相互看着，两人都一筹莫展了。
老三走着走着停了：“二哥，他要是真去死拼……那那那要是拼死了怎么办？”
老二想了半天：“报警吧三儿，让警察把他们惊走！”
老三吓了一跳：“那那那咱们不就跟大哥一样了吗？不等于把他出卖了吗？”
“这怎么叫出卖啊？这咱们不是救他出火坑呢吗？”
“大哥那天可就这么说的……”
紧接着哥儿俩都不说话了。半天，老二又道：“咱们多长时间没见着老大了？”
亲兄热弟 第二十三章(7)
老三道：“一个多月了。老大让大家伙儿臊着呢。咱们也应该臊着他！我一想起来他想教训我就教训我想打我就打我我就恨他！”
老二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骂：“老三，你那心眼儿不知道怎么长的，比针鼻还小！大哥为你操心少啊你那么恨他！”
老三跟着走，可也不服软：“大哥为你操心少啊？你背后少说他坏话了啊？”
亲兄热弟 第二十四章(1)
117
老二老三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只见老大在门槛上躺着呢。接着老三被熏着了：“哎哟……酒臭气酒臭气！就没有比酒臭更臭的臭气了！”
老二和老三一块儿把老大拽到沙发上。老大被翻腾得难受了，伸手乱胡噜，就要打人。
老三生气了：“二哥你看看，他都变成什么了？”说着，老三就又捏鼻子又拽耳朵，想把老大弄醒了，“大哥，你还睡啊？你这是酒意啊睡意啊还是烦我们俩啊？我说你醒醒！”
老大被弄烦了，都不睁眼，坐起来抬手特没章法地乱胡噜乱打，打着老三了。
老三更生气了：“哎哟！行，你跟老四真快出徒了！我告诉你啊大哥，你打我两下没什么，老四可叫了好多人，上肉联厂要账去了。肉联厂你知道吧？就是杀猪宰羊的地方！刀雪亮雪亮的！锋快锋快的！哎哟，我都听见猪羊的惨叫了！”
老大一下就坐起来了，没想到老大“咣当”又躺下了：“让他去！他去也是自己送上门儿的！再雪亮的刀等着他也活该！……他干的混不吝的事儿还少了啊？他天生就是一个混蛋，他要是不干混蛋的事儿就不是他了！”
老三急了：“大哥，你真不管啊？那你爱管不管，你是当大哥的！……天津警察指那几条道你记着呢吧？我告诉你吧，老四活着回来机会不大！就算是活着回来了，等着他的也是深牢大狱！老四已经蹲过十年大狱了，啊！老四这是奔着第二个十年大狱去了，没准儿都不止！”
老二也道：“再一个十年大狱过去，等老四出来，大哥你可都六十了！那咱们这辈子就算过去了！”老二说完对老三，“老三，走！”
哥儿俩转身儿就走！哥儿俩刚到门口，老大噌地又坐起来了。
老四纠集了人，黑西装白衬衫黑领带的，行头都齐了，准备出发了。不知从哪儿弄的一辆大卡车，四面护板都落下来了，众人都上了车了。满满的一车壮汉，各怀杀气。咔！咔！咔！大卡车的三面挡板立起来了，又咔！咔！咔！上铁栓！都带着充满杀机的夸张声响。
老四眼神凛冽地看着，接着转身上车前副驾驶座坐了，刚坐好，就傻了。就见老大老二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三个齐刷刷的挡在车前边儿了。这哥儿仨的行头真的不怎么整齐，老大衣服更是皱巴巴的，裤腿都是一高一低，可是哥儿仨带着当哥的气势，齐齐地站着，都没说话，可就是把路拦了。
老四对司机道：“绕开！”
司机把车往边上绕，可哥儿仨动作很快，又挡车前边儿了，挡完了如前一样，齐齐地站着，都没说话，可就是把路拦了。
老四着急，不得不下车了。
“大哥二哥三哥，让开吧，你们拦不住！”
老大嘴里还带着酒气呢：“我们都来了，拦得住，拦！拦不住，也得拦！”
老二道：“老四，你有本事，你从我们哥儿仨身上轧过去！”
老三也道：“老四，你有本事！你让他们下车，把我们哥儿仨打趴下！”
老四着急了：“我谁也不打！你们让开吧，我真是有急事！我另外还有一车人呢，九点钟我们得汇齐……”
老三问：“汇齐了之后呢？”
“我们得去河北……”
老二问：“到了河北呢？”
“我们有一档子生意要在那儿谈！”
老大没老二老三的定力，一下就急了：“你谈个屁生意！你带这么多人去肉联厂，人家杀猪你杀人啊！”
老四道：“我们去谈生意，谁说我们要杀人啊！”
“啊，谈生意！我问问你谁谈生意拉两卡车人去啊！”
老四不说话了。
老二道：“你也知道，一个人根本谈不下来，是不是啊……”
老三抢话：“肉联厂，有老板，几个老板咱们也不知道！有跟班的，几个跟班的咱们也不知道！再往下，有杀猪的，杀羊的，杀牛的，有剥皮的，拔毛的，开膛的，洗下水的，做血豆腐的，有把肉架子分切剁块儿的……有一帮人是把杂七杂八的肉做成肉食品，还有一帮人是把肉扇子往城里送的……老四，给我们哥儿仨说道说道，你跟哪拨人谈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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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热弟 第二十四章(2)
“我找老板！”
“那刚才我说的那一大串儿，都是老板的手下，都拿着老板工资呢！……真打起来了，你觉得他们是帮自己老板啊还是帮你啊？”
“三哥！你不用吓唬我！这生意我接了，我就非去不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我在行儿里的信誉！啊，接了生意，门儿都没出，自己把自己吓回去了，那我以后就不混了！所以，我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没说不让你去！”
老三看老大和老二。老二道：“你先过我们这关！”
“你要去，就把我们哥儿仨都打趴下，从我们身上踩过去。那我们哥儿仨也算对得起你了，该拦你我们也拦了。”
老四着急了：“大哥二哥三哥，你们今天拦不住我！你们再不让路，我就得把你们请开了！”
老大生气：“你把我们请开？怎么请啊？你不就想说你打我们吗？……老四我告诉你，今天我们哥儿仨就奔着打架来了！”
阿饼下车过来了，趴在老四耳边小声说话。老四一听沉脸了：“大哥二哥三哥，我没时间了！我问问你们，你们让还是不让！”
老大老二老三齐声：“不让！”
老四是真的着急：“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再不让路，我就不客气了！”
“我们都这么来了，就没想着客气！”
“我们都豁出去让你打趴下了，还指着你们跟我们客气啊？”
老大永远比别人更生气：“你今天要不就打死我们，要不我们打死你！死我们手里比死外人手里强！”
老四道：“大哥二哥三哥，那我真不客气了！等我把这档子生意做完了，回家给你们赔礼道歉去！话音落，老四就挥手了。车上的人哗啦哗啦就往下下。”
老大老二老三使眼色，都商量好的，一齐往上扑，一下就把老四抱住了，哥儿仨一块儿跟老四死摔跤，愣把老四给摔趴下了。
老三真就手里掏出小刀来了，划着老四脖子：“都他妈别动！我们都是你们老板的亲哥！谁动一下，我就要了你们老板的命！”人是真急眼了，都有黑道儿的意思了。
阿饼忙叫：“都别动啊？”
老大和老二都不是会打架的人，连老三都算上，没章法。老大竟然骑老四身上了，老二按着老四两条腿，老三用小刀比着老四脖子。
老大急眼了：“老四我问问你，你还去不去！”
“我去！”
老大举手要打，可心是软的，落不下去：“你再说一句！”
“我必须去！”
老四是真急，一翻身就把老大掀一边儿去了，老二也没按住，老三的小刀都不知道怎么就落地了。
老大真急了：“老四，我今天宁可打死你！”说着，哥儿仨还是一块儿扑上去了，跟老四死拼。
不会打架的人，什么招儿都使，老大真拿脑袋往老四身上生撞，老四又不能不躲，老大脑袋就奔着汽车去了，老四忙又给薅回来。就这功夫老二对着老四踹过来了，而且是照着命根子上死踹。老四忙躲，转身的功夫，老三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大树杈子，上面带着树叶子，直接从上照着老四就拍下来了！劲没见着大，可老四脸上划了好多道子。
老四真急了，大喊：“我今天必须走！都给我上！把他们给我打跑！”
众人这才真的上手了，呼啦啦地上，就把哥儿仨分割包围了。
老大眼泪都要下来了：“兔崽子们！你们就听他的！你当你们是帮他啊！你们是帮他送死去呢！我他妈的是他大哥，亲大哥！”
老二也骂：“我他妈的是他亲二哥！”
老三也骂：“我他妈的是他亲三哥！”
哥儿仨都急，都泼死命似的跟众人招呼着。
老四听着，一瞬间被打动了。哥儿仨同时也都感动了，表情壮烈，动作壮烈，豁命去的！老大还是拿脑袋打架，照着最近的人就撞过去了。人家是老四请的人，也不敢真打啊，忙就双手托着，挡着。这时，身后的人把老大抱住了。老大就死命地往后踹，腿也叫人抱住了。这样两个人就把老大架起来了。
亲兄热弟 第二十四章(3)
老大在半空骂人：“他妈的王八羔子，兔崽子，有本事你们打死我！”
另一边儿，老二花拳绣腿，貌似拳脚功夫，可都不顶用，被两三个人给按地上了，脸朝下，嘴都啃着泥了。就这老二都不让步，骂人：“他妈的老四！我们都是你亲哥！我们为你好！不是亲哥你当我们管啊？”
另一边儿，老三举着大树杈子，抡得挺圆，扫着地上的土，起着烟尘，可是很快的，他自己累着自己了。老三举着大树杈子在地上晃，晃，晃，接着自己摔趴下了。摔趴下了老三骂人：“老四！……王八蛋老四！你三哥……你三哥是个病人！你三哥打从做完手术，一天力气活儿没干过……今天！今天你三哥就是吐血……也都吐给你……”老三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又站起来了，站起来还弯腰捡树杈子，拖着往老四那边走。
太阳照着，哥儿仨见着悲壮了。
老四一动不动，看着。按住老二的几个人，见老四没话，松手了。老二站起来，浑身都是土了，没个样儿了，起来就一人踹了一脚，也往老四那边走。把老大举在半空的两个人，也松手，把老大放地上了。
“王八羔子！”老大骂完，竟然顺手就从打手手里下了条棍子，拎着就奔老四去了。
哥儿仨都走近了，往上一围。这回一句话都没有了，老三举起树枝子就往下拍！老大手里的棍子也上去了。
老四没还手，认挨打。哥儿仨打完这一下，老三树枝子扔了，老大棍子也扔了，互相都没看一眼，又一齐往老四身上扑。老四感动得没还手的心了，一下就被扑倒了。哥儿仨还是没章法，胡乱往上扑，打哪儿的都有。
老四那么多的手下，帮手，看不下去了，又呼啦往上围。老四被按在地上，看见了，大喊了一声：“都他妈不许动！”
就这时候老大巴掌落下去了，给了老四一个清脆的嘴巴。
这是悲壮的一天！就是这么三个不起眼的哥，就真把老四拦了。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晃晃悠悠地进家了，都一身土，破衣烂衫的，也都多多少少带了伤，可神情都很壮烈，庄严。这哥儿四个破烂成这样儿，一摇一晃地走，可真让人觉得带光环了。
老大真含着眼泪在爹娘面前烧高香了，烧完了磕头，老二老三也忙跟着。老大道：“爸，妈，看得见吗？要看得见看一眼，我们哥儿四个多好啊！”
老四在身后站着，看着爹妈的遗像，头磕不下去，叫爹娘也叫不出来，可也着急，嘴动了半天，急了：“大哥二哥三哥，我叫不出来，打小一声儿没叫过！”
仨哥忙爬起来就安慰：“不着急不着急不着急！”
老大安慰道：“四儿啊，不着急，千万别着急啊，慢慢来，爹妈也不是等一天两天了，不怕接着等！”
又是一天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哥儿四个齐刷刷的，在胡同里同进同出的，并排走着，四个大老爷们儿真挺扎眼的。按说哥儿四个也老大不小的了，老大都满脸有皱纹了，哥儿四个走着走着一个一个勾肩搭背的，从老大到老四连次序都不乱。
哥儿四个一边儿走一边嚎着唱歌：“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哥儿四个并排，唱着歌儿，穿街过巷！碰见什么都不让路，都是人家给他们让路。街坊四邻的，见着这阵势，有羡慕也有怕。
这气象，也落在金凤眼睛里了。金凤在门口站着，看见哥儿四个勾肩搭背搂着抱着过马路，等红绿灯，就这都没断了嚎叫着唱歌。金凤站在服装店门口，久久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当然，最终金凤的目光只落在老四一个人身上了。
118
金凤又把一袋子衣服放老四面前了。老四真拒绝，真不拿了。
金凤着急了：“于老四！”老四吓一跳，金凤从来没这么说过话！金凤生气道：“我就是一个开服装店的，除了衣服我就没别的，那你还想叫我送你什么啊？”
“你别生气，我也没叫你送我什么啊？”
亲兄热弟 第二十四章(4)
“那我得报答你，你说我拿什么报答啊！”
“你没什么可报答的，我也不用你报答……你报答什么啊金凤！”
金凤还生气：“我危难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时候，恨不得死路一条的时候，你帮过我，这恩我得报！那你说，你让我拿什么报啊！”
老四反而理亏了：“金凤，你能把那事儿忘了吗？我那真是顺手帮忙！噢，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都落难了，都走投无路了，我看见都出手不管，那我成什么了啊？”
“你出手管了，我就得报答！”
“我……我说了真不用你报答，真不用金凤！”
金凤嚷嚷，带着吵架的意思了：“再说都是废话了！车轱辘话绕来绕去有什么意思啊？”
“那你说怎么办啊？”
“这衣服你拿着……只要我开着这店，以后你穿衣服我包了！”
“那……那怎么行啊？”
“那有什么不行的啊！”
两个人僵住了。就这时候保姆带着金凤的孩子进来了。气氛一下缓和了好多。不一会儿，金凤又把保姆支出去了：“小梅子你再出去一趟，去菜市场买点儿菜，想着买豆腐啊……”
老四上前去把孩子抱起来了，逗了几下：“乐乐！乐乐！去哪儿玩儿了？”
没想到，金凤的教育管用了，孩子跟他真就有那种莫名的缘分。乐乐开口了，明明白白，叫了声：“爸爸！”
老四的心里“轰”的一声，傻了。
乐乐又叫：“爸爸！”
金凤一下就过去了，忙假装着轻轻给了孩子ρi股一巴掌：“这孩子跟谁学的啊？怎么乱叫人啊？这是叔叔，妈妈的朋友……叫叔叔！”
可乐乐又叫了一声：“爸……爸……”
金凤急了：“这孩子真是找打呢，老四你别往心里去啊……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她问孩子，“你管他叫什么啊？”
乐乐清清楚楚管老四叫了声儿：“爸。”
老四哪儿知道金凤背后对孩子的启蒙教育啊？他哪儿知道孩子天天看他照片儿练习叫爸啊？“轰”地一下，老四的眼泪都差点儿下来了。
金凤急得什么似的，从老四手里把孩子抱过来了，抱过孩子就要打：“我打你！这孩子跟谁学得啊？”
老四忙拦挡了：“别打，你打她干吗呀？”
“我们也不配啊？你想想你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啊？要叫干爸还差不多……你别生气，别往心里去，往后她大点儿了我教他，管你叫干爸，干爸行不行啊？”
老四从金凤怀里把孩子又抱过去了，大老爷们儿端详孩子端详了半天。
金凤带着多少歉意似的，紧着找补：“你真别生气，别生气，真别生气啊？”
“我不生气。”
金凤接着就要掉眼泪：“这孩子命贱，是生下来就连亲爹都不要的孩子，谁愿意给她当爸啊？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老四看不下去：“你别哭啊。”
“我也不想哭，我哭的是这孩子的命！”
“这孩子才这么丁点儿，你知道她是什么命啊？”
“活该没人疼的命。”
老四从怀里掏东西，没掏出别的，掏出钱了，塞孩子衣兜里。金凤看见了，忙从孩子兜里往出掏，掏出来又塞老四手里了。
老四道：“算我给孩子的见面儿礼，明儿你给买点儿东西，这爸也不能白叫啊？”
金凤拒绝：“不要，我们真不要，我们真不配……”
老四急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不拿着我翻脸了。”
金凤吓着了似的：“哟……翻脸啊？别翻脸，别翻脸，我们拿着……那我回头，给孩子买个金锁戴着，行不行啊？”
“随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金凤又要掉眼泪：“这孩子打从生下来光收别人白眼儿了，真没收过人东西……”
老四道：“往后不会了……往后我给孩子送东西。”
亲兄热弟 第二十四章(5)
119
老四心里觉得难受了，开始像被油煎似的没着没落的了。
老四问老大了，谈恋爱是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儿？甜啊！高兴啊！美啊！”老大追怀，笑得满脸开花了，“那时候你大嫂漂亮啊老四……你大嫂那时候在邮局，管往我们工厂送信，我不是开车吗？有一回下雨，我就把她自行车扔车上了，她坐车斗里，我开车送她回去的，就那么认识的……那时候你大嫂真漂亮，你大嫂嫁我我可做梦都没想过！”
老四又问：“那你心里头什么滋味儿啊？”
“高兴啊！美啊！你想这不等于天上往下掉金花掉我怀里了吗？”
“你高兴啊？美啊？”老四急了，“可我怎么就跟你不一样啊？我觉得心里不好受，我觉得心里跟油煎似的啊！”
老大犯愣：“我没听明白四儿……”
“像油煎！就像心摘下来让油煎着似的！……我这觉得，什么也干不下去，什么都没劲了啊！”
“哟！”老大接着是真高兴了，眼睛放光了，“四儿，这么说你以前没谈过恋爱啊？”
“没有……光忙着打架了……都是跟爷们儿混，没跟女人混过……”
“哟……可真没看出来，闹半天你这半辈子还差着一课呢。”
“什么一课两课的啊？”
老大解释了：“女人是一所学校啊，女人是男人的一课啊！……四儿，这么说，是动真的了？真恋爱了？”
“大哥，这就是恋爱啊？”
“啊，这就是恋爱啊。”
老四在屋里转圈子：“我真想骂人！恋爱不恋爱我不知道，可这滋味儿怎么这么不好受啊？我心里头挠得慌！”
老大笑眯眯的：“对啊！恋爱都这滋味儿啊！见不着就想，一想就心疼，一心疼就茶饭不思，吃不下睡不香是不是啊？那你就跟人家挑明了说啊？四儿，你说了没有啊？”
“没有。”
“那你得说啊，说了就不难受了。”老大好奇，小声儿问，“是谁啊？我认识吗？”
老四站起身就往外走了：“大哥我得赶紧去，要不我怕她跑了。”说着，转着就走了。
金凤抱着孩子正喂饭呢，老四一推门“咣”就进去了，进去了就直来直去的：“金凤，我想跟你结婚！”
金凤手里的饭碗“咣当”就掉地上了。
老四一下傻了：“怎么着你不乐意啊？”
金凤低头收拾碗碴子，掩饰内心的喜悦呢。
老四着急：“你看不上我啊？嫌弃我蹲过大狱……我是蹲过大狱，可你看，我一直改造，改造……我哥他们也一直都改造我……都改造这么长时间了……你要是觉得我不好……你就接着再改造……我……我就是想给这孩子当爸……”
金凤起身，抱起孩子递老四怀里了：“那这孩子就给你吧？”
老四傻了：“给我？你呢？”
“你不是要给她当爸吗？有我什么事儿啊？”
“那她也不能没妈啊？”
“我是她妈啊，那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你不愿意给我当老婆啊？”
金凤一下不说话了，接着“哇”的一声哭了。
“你哭什么啊？你不乐意啊？你不乐意当我没说……当我没说……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四慌了，忙放下孩子要走。
金凤从后面把他抱住了，抱紧紧的，哭的声儿更大了。好半天，金凤才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你谁瞧得起我啊？满大街的人都背后骂我呢，我知道……也就是我脸皮厚……”
“我不骂你，我可没骂过你。”
“我要不是脸皮厚，我早死去了！”
老四转身对着金凤，怪不自在的，不知该怎么办好。还是金凤主动抱老四，靠老四怀里了。老四有些僵硬，陌生，可也激动：“不许死！凭什么死啊！天底下有你一碗饭，有你一个立脚的地方，旁人管不着……凭什么死啊？”
亲兄热弟 第二十四章(6)
“你不嫌弃我啊？”
“你不嫌弃我就行！咱们结婚……结婚，你愿意不啊？”
“真结婚？……你不在乎，不在乎，我带着个孩子……”
“不在乎……”
“她可不是你孩子！”
老四生气了：“以后不许说这个！告诉你我心里没这念头……要有这念头……”老四想发誓，可金凤把老四嘴捂住了。
“你对我们俩好就行！”
“我对你们好！我要是对你们不好……”老四又想发誓。
金凤又忙把老四嘴捂住了：“我答应老四，咱们结婚！……咱们结了婚，以后可不许说离……”
“当然不许说离！我要是提离婚一个字……”老四还想发誓。
金凤忙又把老四嘴捂住了：“老四！你人好！……我用我后半辈子报答你！”
120
老四满心欢喜地把结婚这事告诉了仨哥，可没想到，仨哥一致的不同意。尤其是老三，老三是吃醋了。
老三心里一直忌惮着老四，因为老觉得老四救过他命，他欠着老四的。这样老三见着老四总是挺压抑的。可时间长了，压不住了，早就想跟老四死翻，就是没有机会。为了金凤的事，老三跟老四急了，翻脸了。
老大是出于面子。因为金凤带着别人的孩子，街坊四邻的谁不知道这事儿啊？都成胡同口一景了。这要是娶回家来了，不让邻居说三道四啊？
老二想的也是孩子，如果老四跟金凤结婚，以后就不能再要孩子，这是国家政策。老三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根本就不一样，老三说得最多，最有道理，可最重要的是，老三也喜欢金凤。
老四知道老三还喜欢金凤，想往后退了，想撮合老三和金凤结婚，可金凤不干了。金凤怎么可能死心呢？金凤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死心！她在江湖上混，就是死过去活过来，就这都觉得明天有盼头，怎么叫个死心啊？
金凤想计策了。想着想着，金凤抱起孩子就奔老大家来了。
老大和老三都没想到，老大忙站起来了：“金凤，吃了没有啊？要是没吃……”
金凤打断道：“我不是奔您来的大哥！我奔着大江！……大江，我想问句话，要是我想跟你结婚，你愿意不愿意啊？……要是愿意，什么条件啊？”说完了金凤转头就走。
金凤回去没多久，老三来了。金凤怀里抱着孩子，听老三说话。
老三道：“金凤，我来了……我为我说的所有过激的话，不是人的话道歉。我说的所有恶毒的话伤人心的话都其实是压抑着另一层意思……我就是压抑金凤……
金凤光听着，不说话。
“我压抑的一层真正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你谈谈你什么条件吧……”
“咱们不这么冷若冰霜的行吗？咱们谈的可是结婚……”
“我跟你谈的也是结婚……”
“我是男的……凤儿，只是我个人的意思啊，我希望你能听我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当然的了听你的……”
“往后这店咱们俩一块儿经营……你啊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发展不起来……”
“……行，还有呢？”
“我想问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爸爸妈妈哥哥嫂子……”
“那……你爸爸妈妈身体好吗？”
“好。”
“那……那能把孩子给他们送回去吗？”
“你的意思是，要是结婚，就只能是咱们俩……”
“金凤，咱们是新婚啊！咱们有那么多新鲜的事情要做，新的生活要重新开始啊？”
“行！”
老三愣住了：“金凤……”
金凤很痛快地道：“我说了，行！”
老四啊，没谈过恋爱，这往后一让，尝着失恋的滋味儿了。谈着恋爱，不敢说，见不着，心里像油煎，现在失恋……哪止是心让油煎啊，老四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下油锅了。这时，金凤抱着孩子来了，长驱直入的，来了把孩子往老四桌上一放：“老四，你要是不嫌弃，你还真得替我这孩子当爸！我要是嫁你三哥，你三哥得让我把孩子送人，可送别人我也舍不得啊？送给你我好歹还天天看得见……”说完了金凤转头就走。
亲兄热弟 第二十四章(7)
老四的脸一下就青了。
孩子是老四的一块心病，冲这，老四又把老三薅起来了。
“怎么着啊？怎么着啊？怎么着啊？你们老于家遗传啊还是怎么着？！怎么动不动就想把孩子送人啊？！”老四眼睛都红了。
老三双脚下都腾空了：“你放开我……”
老四把老三举着问：“你们他妈老于家遗传啊？”
“别骂人啊，我们姓于，你姓什么？”
老四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了：“你听好了！我他妈的还真不拿你们这个于字当金字招牌！你当我顶了这个于字身上就光芒万丈啊？！急了我还接着姓我的赵去，我还接着叫我的赵园！怎么了？！”老四所有的恼怒，失恋的心疼，从小被送人的怨，都夹一起全搁老三身上了，“孙子！你听着！我要是回去接着叫我的赵园，我他妈的不认识你！……我管他妈的哥不哥，弟不弟！我从小让你们给送人了！我石子一个，我他妈的没哥！”
老三还嘴硬：“你爱认不认！我们也没有你这兄弟！狼羔子一个，没有最好！”
“这可是你说的！”老四说着就松手，松开手就是一脚。
老三飞出去了，摔地上了。老四扑上去，又把老三薅起来了。这时，老大老二来了，哥儿俩扑过来，一个抱老四，一个抱老三。
老四还跟老二挣巴：“你们他妈把孩子送人是遗传啊？”
这回老大也骂上人了：“瞧这么点儿出息！为个女人，当她是月亮里的嫦娥啊！不就是个开店的吗？还是二手的……”
老四一挺身子就挣开老二，直奔老大去了，老大忙往后躲。老四怒吼道：“你也给我闭嘴！我告诉你！你们以后最好别这么说金凤！要不然我谁都不认！金凤有一千个不好，她也有一万个好！亲生的孩子，她不送人！她不当块儿臭肉给扔喽！她不当个石头给扔喽！那是个孩子！是个人！你们当初就这么扔过我！”
哥儿几个都不说话了。
“我还跟你们说了得了，这金凤我还非娶不可了！她要是上天堂我就上天堂，她要是下地狱我就下地狱，总比我天天在地狱里下油锅似的强！”老四一身的怒，说完转身走了。
亲兄热弟 第二十五章(1)
121老大想着，不管是谁吧，只要是这一家子的人就行，别一家子都是光棍，解决一个是一个。
老大心里真高兴，真想给老四操持一个像样的婚礼。老二知道现在老四公司正是往上蹿的时候，不说巴结老四吧，怎么着也算是表现表现，就跑前跑后地忙起来了。
老四真要结婚了，感到幸福了，眼睛在黑夜里都亮，翻来覆去睡不着，转身叫：“大哥！”这一声儿大哥叫得亲！
老大笑了：“睡不着了吧？”
“大哥，我可是个打小没家的人……想不到的，马上就要有家了，有女人了……大哥，我心里吧，心里吧，有好多话想往出说，可是说不出来……”
老大听着，听出几分感动了：“四儿，心里有点儿痒痒是不是啊……”
“还有点儿疼……还怕夜长梦多……明儿早起就变了……”
“变不了，变不了，回头咱们快点儿办，不行啊，明天你就跟金凤领证去，先领证去……”
“知道！……她明天就飞回去，上街道开介绍信去！”
老大又笑：“还是的啊，有飞机办什么事儿不快啊？当天去当天回吧？顶多来回两天！……两天都等不得了啊？”
“一天我都嫌长！……大哥，一天黑我就盼天亮，天亮了就赶紧办事儿……没黑天多好啊，没黑天我什么事儿都办了！”
“赶紧睡四儿，一睡着觉就觉得夜短了，夜嘛，一睡就睡过去了！”
“可是我睡不着啊大哥，”老四翻来覆去，接着坐起来了，“大哥，娶老婆就这滋味儿啊？”
老大也坐起来了：“那你想娶老婆是什么滋味儿啊？”
老四终于也笑：“挺好的，大哥！”
老大跟着都感动了，又笑得满脸开花了。
老四又道：“大哥，要不你跟我大嫂也立马结婚得了……咱们哥儿俩一块儿办。”
老大马上就不笑了：“哟，那可不行……你大嫂也不乐意啊！”
乐不乐意的，老四真就去问祝美莲了。祝美莲也知道老四要结婚了，把一个信封就往老四手里塞。可老四不接着。
祝美莲生气了：“老四，你要是再不接着，我可把你轰出去了啊！”
“大嫂，我就是来请你参加婚礼……我可不是跟你要钱来了啊！”
祝美莲生气中都带着亲：“噢，你一辈子天天结婚啊？就结这一回婚我表示表示你都不接着噢？那我就把你轰出去！”
老四笑：“这么着大嫂，参加婚礼的时候你给金凤，我媳妇儿，比给我好，是不是啊？”
祝美莲不争了：“这还叫句话！……婚礼定哪天啊？”
“想问问您……”
“这也问我啊？我又不会看皇历挑日子……”
“我想啊……要是您跟我大哥也一块儿都结婚就好了……那咱们就一块儿……”
祝美莲瞪人了：“就知道你绕八百里得绕回去！结婚又不是赶集，人越多越好啊？！别多说了啊！招我生气！我都忘了说好听话了！”说着，转怒为笑，“老四，祝你幸福啊！”
祝美莲没答应，老大就得找台阶给自己下了。
“老四，”老大道，“其实吧，你大嫂不答应也好……她真答应了我心里还真不那么顺当！你想想，怎么着，她也又嫁过人了是不是？这想着，我心里也别扭啊。”
老四不高兴了：“那怎么了啊……大哥你跟你公共汽车那售票员不也动过心吗？”
“那我又没成事实！”
“差点儿就成事实了！以后你别这么说大嫂了，我不爱听。”
老大忙找补：“我说的又不是金凤。”
老四一下沉脸了，看着老大，好半天不说话。
老大忙说：“往后我不说，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了……行了吧？”
老四道：“你自己说说，我大嫂，金凤，谁容易？！”
老大忙赔笑脸：“我知道，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亲兄热弟 第二十五章(2)
122
老大想让老四回平房住，怎么着这也算是往老于家娶亲。老大还让老三赶紧的把里屋的瓷砖壁纸什么的贴好。老二不干，嫌平房太寒酸了，总不能让老四两口子住里屋，外面住两个大伯子吧，那叫什么话！所以老二做主帮老四在外面租房了。
可真的婚礼到了眼前，老四犹豫了，自己叫停了。老四的担心是有他道理的。真结了婚，他就是有家的人了，有孩子的人了，他再开公司，再干这种脑袋掖裤腰上的事，心里就不能没顾忌了。真要是有事儿摊上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金凤说：“知道了，你为我们娘儿俩着想……所以你就不要我们娘儿俩了，你就当你的和尚。”
“是。”
“我不干！你去把你的破公司关了，干别的！”
“我跟你撂实话吧金凤，我这半辈子，什么都没学会，什么手艺也都不会，有事儿抡得全是拳头，干的都是不要命的事。……就是现在开公司，其实也还是换汤不换药。只不过现在是签合同，自己不是甲方就是乙方了。……要说事儿，我大哥说得最准，我真没比过去强多少。”
“所以啊就让你关张了啊！你明天就去把公司关喽！咱们一家三口就开这么一个小店，够吃够喝，挺好！”
“那我不成吃软饭的了吗？”
金凤一下就不说话了。
老四又道：“别生气金凤，我意思就是说……”
金凤打断道：“你意思就是说，我就是给你一百个理由，你也就一个决定！你决定不结婚了，你不想要我们娘儿俩！”说着，金凤“唿”就把门打开了，“你给我滚！”老四还站着，想说什么。金凤是怒吼了：“滚出去！”
老四不得不出去了，可站门口，还犹豫。金凤“咣当”关上门，Сhā门上锁了。接着，孩子哇哇地哭了，金凤上前抱起孩子自己也哭上了。
金凤骂人了：“谁是好东西啊？没一个好东西！……欺负我们外地人，无依无靠，说到底还是欺负我们啊！”
一切都准备好了，可老四不结了。哥儿仨把老四围了，要听解释。可老四一个字儿都没有。
老大着急了：“我说四儿，热火朝天地结婚，突然的又说不结了……你总得跟我们哥儿仨说点儿什么啊？”
老二也道：“你总得让我们明白，是公司出事儿了，你出事儿了，她出事儿了，还是你们俩中间出事儿了啊？”
“都不是二哥！是我自己没想好！”
老大不明白：“就这么一句啊？”
老三撇嘴了：“我还当是什么海枯石烂生死与共的事儿呢，闹半天也就是一个草台班子，不比二哥的工地强多少……”
老二急了：“你说什么呢？”
老大也奔着老三急了：“怎么就你嘴那么损啊？这老四现在也就是改了，要搁以前他不捶死你啊？”
老四没捶老三，老四“唿”地起身进里屋了，就这也吓了老三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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