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世上,该帮忙的,必须帮忙,不可袖手旁观,惹人闲话,被人笑话。尤其本家,更应这样。这些话语,我本不该说与你的。不说出来,憋在心里,教人心慌胸闷。思忖再三,还是说给你听为好。”
“姑父尽管说来,我听在耳,记在心。”
“这样就好!”村医说,“整整五年,憋得心慌,事情真相,说与你知。本家相亲,是为正统。邻里恩情,亦不可忘。虽不图报答,牢记乃做人根本。方才你上来时候,见到那些邻里:朱二叔、冯大伯、高二爷、杨大神,以及小六子、二麻子,皆言你二娃有骨气、有志气、有出息,给张家添了彩、争了光。此为面子言语,是巴望你好生干活,混出人样,力争出人头地,切不可为不善之事,对不起张家,愧对张家。趋善是为行善;趋恶是为作恶。烟与酒,此二物,需要时尽量少饮、少抽,平日里尽可不用。否则,易致人变坏。你眼下工资较低,尚未成家,且有兄弟、小妹,需你帮扶,担子颇重啊!”
“姑父说的是。”
“为了供你上学,你哥退掉了说好的媳妇,在家没日没夜苦干,挣钱给你。兄弟生活清苦,终年不食腥荤;所穿衣物,皆是邻里相送。节衣缩食,只为供你求学。此次回来,你看到了:老家房屋,仍是土墙茅草;兄妹衣食,依然粗衣糙粮。再看邻居,砖墙亮瓦,甚或小楼耸立。不比不知道,相比知差距。你实该好好干,努力工作,挣钱帮衬老家。切莫私下以为,既已混出来,工作就位,凡事与己无关,甩手不管,这可不行!人呐,应该有点良知,知道吧,违背常理的事情,切莫做来!为人处世,牢记六字:国法、世故、人情,或可免出乱子,少做不合情理之事。入行医生,梦求成名,然非一朝一夕之事,多学多问,师从年长医生,注重日积月累,或可凑效。为医生者,仅有书本知识,缺乏经验不行;反之,亦不行。拿我来说,行医十余年,经验积累不少,理论知识却是不足。去年参加培训,历时三个月,从阳南回来,才发现有些东西,原以为是对的,谁知是错误的。十几年来,拿着错误的经验,不知治坏多少人,枉花多少冤钱!所以,当医生的,时刻不断学习,取长补短,免出差错,免误人命。”
“姑父说的有道理。”
“再说你唐大伯,传承中医,却未经正规学校培训,西医理论知识不足。行医几十年,看错病,医错人,该是难免的事情。话说到这,想起一事,你唐大伯曾对我讲,将来等你毕业,工作之后,咨询你一件事情。”
“何事?姑父请讲。”
“你母亲去世之时,到底罹患何病?”
闻听此言,我按灭烟头,猛喝一口茶,低声说道:
“事情过去多年,还是不提它吧!”
村医一再坚持:“是你唐大伯的意思,总要寻个究竟出来!”
我又饮一口茶,递一支烟给村医。村医接了,划着火柴,依次点火,抽一阵子。
“说起那件事情,如梦绕心,夜昼难忘。学医之后,更是日日念及。细细分析,如按我大伯所言,心脏病发作,多有悬疑。疑在哪里?以下几点:第一,我母亲平日体健,从未心口疼痛发作;第二,当时腹痛,部位是右下腹,而非心口;第三,送到阳云镇时,人已停止呼吸,故未行心电图检查;第四,穿寿衣之时,触及母亲右下腹一硬疙瘩,大小似鹅蛋一般。据此分析,急性阑尾炎穿孔,致腹膜炎、急腹症,感染中毒性休克,十之有八九,而非心脏病发作,即所谓心肌梗死。”
“二娃所说在理儿!”村医说道,“诊断不明,治疗必然失误。”
“十年有余,事情过去已久,莫要提及了,免生许多悲伤!”说话之时,眼泪模糊,酸楚哀苦。有心嚎啕大哭,宣泄悲情,藉以思念。又恐如此场所,不可以己情感哀哀,殃及他人,实为不智举动。虽说互为亲戚,聊表关心,也只在面子上面,说说而已。这样看来,凡事讲究人前人后,人前,如何也得装个体面出来,免得坏了气氛;人后,则无诸多顾忌,大可痛快宣泄、嚎啕痛哭,抑或痛哭至极,涕泪肆流,都无不可。总之,不可因己之不快,影响他人好心情,实为不道德。
唐二分斟余酒,每人一杯“剑南春”。分毕,让烟,人手一支“双龙”香烟。继而说道:“来,来,张老师,褚老师,您二老也是我的老师。多年来,您二老辛苦教学,虽说工资微薄,二位却不似有些人,拍ρi股走掉,仍然守在村小,耕耘不休。就冲这一点,您让我感动。我们那一茬,多受您二老栽培,我虽未成才,怪我愚笨,您二老功劳没有,却有苦劳。象二娃那一茬,不就出了几个大学生?都是您的功劳。杨四,你说哪,是这样的吧?”
那几人停止划拳,专心听村医说话。杨四喝了七八分酒,红胀着脸。深吸一口烟,吐出几个烟圈,声音微嫌嘶哑,说道:“要我说,天底下的伟人有两个:一是母亲,生了我;一是老师,教了我。话说得直,实际就是这个理儿。没有母亲,怎能来此世上?母亲生下我,所以母亲伟大。没有老师教我,如何识得文字?所以老师伟大。二位老师上了年纪,五十开外的人了,在店曹村小,少说也干了三十年。三十年,说不上桃李满天下,起码店曹村,似唐二哥那般,头皮发热脸皮稍厚的,无不吃过您的‘枣栗子’!‘枣栗子’是一回事,教书识字是一回事。其实乡下娃们,不挨揍难长记性,不挨揍难以安心读书!二位老师、张二哥,你们说句话,是否这个理儿?”
“哎,提及这些,我们心里亦不好受。娃们来校学习,他的爹妈最放心的,在于把老师当作爹妈,教他们,管他们,虽不曾讲打骂,实际希望严加管教。举个例子,三年级有个学生,是秦成兴的独子。秦成兴这个人,你知道的吧?”张老师看着我。
“是否铁匠秦老五的二娃?”我说道。恍惚记得秦老五,是有名的铁匠,打制的镰刀,割上七八亩小麦,仍是锋利无比,钢口忒好!
“嗯,正是秦老五的二娃。”
“噫,他的孩子上三年级了?”
“结婚早!乡下人,在家闲着,无事可做,早成家,早安心,免得外出打架,找茬惹事儿。娶个女人回来,拴住腿儿,事儿也就少了许多。秦二那个独生子,叫做小宝,宝贝儿子,娇惯了的。听四队人说,小宝在家,要啥,必须买来,不买,则寻死觅活。年纪小小,即晓得将军!也多亏攒下几个钱,不然早给他吃光了。三四个月前,正值热天,一天上午,第四节自习课,原本安静的校园,反被三年级吵闹扰乱。学校的教室,你是知道的,东南西北,各占一方,好比福建围屋一般,最是聚音,遇到上课时间,校园“嗡嗡”作响。轮到自习课,要求保持安静。当时三年级哄笑,声如炸锅。惹得别班学生,纷纷探头观看。老师制止,几无效果。三年级班主任,姓李叫小燕,是村会计李志文之女,十七八岁,代课老师。”
”
八.
三年级班主任,姓李叫小燕,是村会计李志文之女,十七八岁,代课老师。听到教室有事,急忙过去察看。尽力制止,却是哄笑不止。别班老师一并过来,凑热闹、看笑话,局面越发失控,小燕发慌,急得大哭。有老师询问,一个学生说是小宝拉肚,拉了一裤子,地上尽是稀屎。小燕弄小宝到外面,褪掉裤子,擦拭干净。问及腹泻原因,小宝低头不语。一个学生告状说,小宝趁老师不在,在教室耍赖皮,使劲放屁,刚开始夹紧ρi股放,屁声细长,同学听到发笑,小宝于是憋不住,放了三个大屁,就把屎憋出来了。听到学生说话,老师们个个大笑。我于是过去,赏了小宝俩‘枣栗子’,哪料到小宝气极,冲我大骂:‘妈了个逼,你胆敢敲老子头,回去告诉我爸,小心宰你!’大家听听,他有多横!所以说啊,现在的孩子,娇生惯养,简直宠到天上!对孩子极尽娇惯,对老人极尽不孝不敬,两极分化,这样不好。娇惯至极,将来变成何样,是未可知。只是在家宠惯,来到学校,他亦不怎么听话,处处为难老师,让他往东,他要往西;让他往南,他要往北,煞是费口舌!不像以前那些孩子,赖是赖,却是比较听话,容易调教,不费口舌。这样说来,也是时代不同了啊!最后总结一句:
自己在家当做宝,出门别人当做草!
人人以己为中心,世态炎凉不地道。”
村医接话说道:“张老师所说有理。只是不知,我那俩孩子,在校表现如何?”
禇老师说道:“唐文、唐武,听话,守纪律,学习也行!”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个胖女人,倚了门,叫道:“唐医生在这里没有?外边有人看病!”
“有人看病,你就先过去看吧,看完再过来,我们几个等你!”张老师说道。起身让出地方。
“那就失陪了,你们先喝着,我去去就来。”村医趔趄着出去了。
“来,来,继续,继续!”杨四再斟酒,再让烟。“张二哥跟班主任猜猜枚、喝几个,热闹热闹!”
“我的枚猜得不好,总是输,十杯输八杯。”
“既是这样,你输俩喝一个;咱班主任输一个,就喝一个。张老师,您看如何?”
张老师说道:“明摆着拐我。”
“您酒量大嘛!”杨四说,“再说,再过一百年,您不还是俺的老师?”
张老师表示同意。
我说道:“那就照杨田说的,我沾光了!来,来,张叔,跟您学几枚,今儿个您照顾我一下,目的是让您多喝几杯,如果酒都让我喝了,实在说不过去。来,张叔,您定不定枚?”
“咋不定?定了几十年了!”禇老师说道。
“什么枚?”我问。心里有点发虚。
“三九枚。”张老师说,“老三九枚,一成不变的三九枚。”
“既然这样,我定四七吧,比较接近,不至于输得太多。张叔,您看猜几个好呢?”
“八个吧,老规矩!”张老师说。
“什么八个?八个八个猜,一串八个,几串不定!”杨四嬉皮笑脸地说。
“别说那么多,耽误生产!”我说道,“来,张叔,开枚!爷俩亲!”
“爷俩亲!”
“再亲亲!”
“再亲亲!”
“四季发财!”
“九。”
“七巧。”
“三。”
“四季。”
“三”
八个酒下来,我喝了六个。最后两杯,张老师给个面子,我俩碰杯。其实等于八比零,我全输!张老师实在厉害!
“不行,不行,张叔的枚实在厉害,不是对手!”我拱手说道。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可以作师傅。来,来,再来八个!”杨四煽风点火,“你再和张叔猜几枚,猜罢和禇叔猜,我也好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学习学习。过一会儿,我用五魁枚,跟你切磋切磋。”
话说实在的,诸如猜枚这些活儿,见识得早,学会却晚,总共不足两年时间。记得幼年时候,家里来客,总见餐桌上,父亲和客人,比手划拳,一方喝罢,一方又喝,很是有趣。却从未想过学了它来。初中时候,只顾读书;高中时候,没钱;大学时候,虽说比较悠闲,喝酒的机会仍然不多。毕业那年,老乡聚会,有人提议饮酒,猜枚竞赛。男生、女生各有几人会猜,总共二十几个老乡,会与不会,各占一半。会长提议一帮一,并且下了任务:必须教会,必须学会,不然,教的与学的,各罚酒五杯。结果,我被罚酒五杯,连带我的酒师,亦被罚酒五杯,可见我悟性之差。毕业之后,去到马店市,跟着干爹(干爹供职乡政府,关于他的事情,以后详表),总算学会一点皮毛,酒场上却是生疏得很。原来猜枚这东西,大有学问,趁着这个功夫,跟大家做个交流:枚的分类,大致如下:五魁首、四七枚、三九枚、一七枚、六零枚、四十枚等等。猜枚之时,一般右手伸指头,不伸为零,全伸为五,其他伸几算几。枚种之中,五魁枚最是保险,一般不致失枚,所以初学之人,都好五魁。此枚伸指自由,喊枚不变,终是“五”或“魁”,或“魁五”,或“五魁”,或“五魁首”,或“魁五首”,因之变化无多,故省去不少心思。其它则变化较多,譬如一七枚,喊枚是一,伸指有两种:要么不伸,要么伸一指。假如伸出两指,则非一,而是二,即使对方一指不伸,你业已喊错,喊错就叫失枚,失枚罚酒,是酒场规矩。初学之人,罚的比输的多,不足为怪。再比如,你口中喊枚七,伸指如下:伸二个、三个、四个、五个,不伸和伸一个,都是失枚。假如伸一指,对方伸五指,相加为六,凑不够七。因此喊枚和伸指,讲求一致。猜枚锻炼思维,锻炼反应能力,随机应变的能力。再有,伸指之时,不可单伸食中指,象一把剪刀;不可单伸食指,象把锥子;不可单伸小指,对人不敬;单伸中指,指尖朝下,不可指向对方;伸出拇指与小指,不可拇指对自己,小指对人家,不敬;凡此种种,违者皆为失枚。总之,枚文化颇深,不可不知。回头再想,枚这玩意儿,到底是谁个发明,至今查无头绪。试想那个杜康,发明了酒,总不会捎带着连猜枚也发明了出来吧!至于另一个姓杜的,只是一个写诗和诉苦的料子,猜枚这玩意儿,多半不是他弄出来的!话说这么多,并非怂恿大家学那猜枚,都去酗酒,此非目的。看看那些南方大佬,哪个敢喝辣酒!听到一个“辣”字,怕是酒未喝,后脑勺早就沁出了汗。如此国粹只属北方,是北佬的骄傲。北方人的性情,生就如此,直来直去,不曾拐弯抹角。不似南方人,放屁还要撮一撮屁yan儿,爽不得一次;剔个牙缝,犹要拿手遮住大嘴,生怕弄丢门牙(此类传闻皆从书本看到,暂不辨真伪。言语差池之处,还请多多见谅。莫要因此气坏身体,事情真就严重多了!)!说到酒,扯到人,现在还得回到酒桌上面。
“杨四,说句实在话,我不像你,老江湖,酒缸里泡出来的,我量不行。虽说贾某某曾言,‘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那也不行,我猜枚不中。你和张叔、禇叔猜几个吧!”
“酒这玩意儿,一脬尿的功夫,什么都不会留下。如再不行,眯一会眼,打个盹儿,绝对无碍,喝不出人命来。张叔,禇叔,您俩说说看,是否这样?”杨四斜靠椅背,象在放屁。
“杨田,你听我说,”张老师说道,“乐秋酒量原本不大,已经喝多了。刚出来工作,如此场合,经的也少,还是不勉强吧!让他和褚老师猜枚,就八个酒,算作过关了吧!”
“球,根本不中!老百姓说得好‘喝死去个球,全当生产队死头牛’!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找谁睡?今儿个不把酒整光,一个也甭想走出饭店门!”杨四耍赖,似乎上了性了。
瓶中余酒,尚有六两左右。三斤白酒,已经下肚:二斤四两“赊店”,六两“剑南春”。平分到每个人:我自己,四两多;余下每人,六两靠上。只是他们是“红旗手”,酒缸里泡出来的,我如何比得过他们?再个说了,我还要赶路哪,万一一醉不起,误了革命工作,事情可就大了,搞不好要兜着走了!只是这瓶中剩酒,如何解决?
“依我看,这样办吧,”舌头微强,“酒已到劲,不再多喝。我跟褚老师学习八个,学完后有话问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既已到劲,不再勉强。来日方长,到此为止吧!”褚老师说道。脸颊、鼻子犹如涂抹朱砂一般。
“不说闲话,只干正事。二哥先干了八个酒再说!”杨四依仗有几分酒量,说话颇显气粗。
“来,来,来,褚叔,侄子敬您一杯!”说着端起酒杯,饮尽。敬酒两杯完毕,猜枚,五魁首对花枚(不定枚),我五褚三,结束战斗。
“结束特快,莫非作假不成?”杨四说道。
“你在胡说,”我说,“已经猜完,接下来如何进行?”几杯酒落肚,舌头更强。
“我在静等二哥,假如看得起我,接着进行;看不起,就此罢休,全当你我不是兄弟!”仗着酒劲,杨四发威。
“兄弟误会!二哥并非那个意思,只因酒量有限,确实喝多,再饮,怕要出酒!”
“你如喝倒,兄弟找车送你,保证不误正事!”
只认为他在胡扯,于是激他一激:“杨四又在吹牛!唐村医说得不错,净剩吹弹了!”
“实话实说,吹牛是这个!”杨四伸出左手小指,来了真格的。
“说话算数?”闻听此言,顿时来了精神。细细盘算:搭车的话,到阳云镇,节省路费二元五角;阳云到兆南,也是二元五角,算下来就是五元。五元钱,买得了二十几斤大白菜,又够吃上几天,何乐而不为?
“算数!”
“中,中,就照你所说,你我切磋几枚,也不枉我回来一趟,多少沾一点仙气!”我说,“只是你我结束猜枚,你一定再和老师猜上一猜,免得亏了你的量!”
九.
“那是自然!”
挽起袖子,一鼓作气,大战二三十枚。算下来,我喝大半,杨四少半,给他捡了便宜。
而后他同老师猜枚,数十杯结束。瓶中余酒不足一两。杨四已显醉眼朦胧,哼哼说道:“想时空想,空想也想,想而又想,白想一场。恨天怨地,无尽物用!物无尽用,莫如无物。一杵一出又一怵,出杵发怵不如猪!”
听他说话,却不明白他所想何物。
“敢问兄弟想什?何为‘一出一出又一出’?”
张、褚老师瞪眼直视,满目狐疑。
杨四复又哼哼说道:“二哥方才说到有话问我,不知什事?尽管说来!兄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男子汉大丈夫,一支枪顶着,怕他龙头虎头狗头铡!”
要说这世人,也真是忒怪,到了这般时候,酒精浇昏头脑,一切礼数,尽抛脑后,哪里顾得了孔孟之道?不如打诨来得过瘾。说到这里,想起一个笑话:说是女婿陪着老婆回娘家,岳父摆酒招待,女婿高兴,喝酒过头。晚上同丈人同宿一床,夜半醒来,伸手乱摸,嘴里叫道“娃儿他妈,奶在何处,给我吃一口来!”丈人闻言震怒,抓住女婿双手,塞到自己裆下,大声说道“要奶没有,要鸟就有,鸟在这里,你且吃来!”此乃笑话,多有不真,说笑而已。旨在说明酒非良品,不可过量,过易生乱,故应适度。
“饮酒之前,你曾讲旅行结婚,但不知你的媳妇,现在何处?”借着酒劲儿,我拿眼乜斜看他。
“原来二哥询问这些。实话对你说吧,小兰有孕在身,外出多有不便。只在家中,静心养体。”
“敢问孕月?”
“下下月初。”
张、褚老师闻言深表惊讶。
“你小子下手够快,”我说,“上船在先,抑或购票在先?”
“绝对先购票,后上的船!”杨四说道,“兄弟我不做龌龊小人,不似有些狗娘生的,不把人家姑娘肚子日大,就不结婚。更有豺娘生养之人,日大姑娘肚子,终弃而去。毫无道德可言,尽是人渣人屎。其实不知,乱日人女者,如日其母!源于母与女同一性也。”
“高见,绝对高见!”我伸出拇指称赞。
“杨田言之在理!”张老师说道,“领悟至深。”
“侄子办事按部就班:说媒、相亲、下聘、订婚、过门,不曾乱套,一步一个脚印。”杨四略显着急,生怕被戳脊梁骨。
“到底怀的是个千金,还是万金?”褚老师发问。
“这个问题,我正要求教张医师!”杨四说道,“二哥乃医科大学高材生,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敢问可否帮弟一个忙,劳驾您给小兰检查一番,肚里所怀到底是男是女?”
我说道:“这个不难。你且告诉我,小兰喜食酸物,抑或喜食甜物?”
杨四吐口唾沫,说道:“小兰那个龟孙,不论酸甜,什么她都吃得。单拿白糖来说,至今已不下五十斤;各种水果,不分甜酸,一并吃下,迄今足有两车皮。依我看,除去大便不吃,什么鸟她都吃得!”
张、褚老师相视而笑,笑而不语。
我屏住气,低声说道:“这就奇了怪了,按理说吃酸的多生儿子;吃甜的多是女儿。你的媳妇酸甜都吃,恐怕不是好事!”
杨四着急:“怎么不是好事?”
我缓缓说道:“只怕生出一个‘二姨子’(方言:阴阳人)!”
“去球吧,二哥耍我!”杨四“吃吃”发笑,拿手拍我肩膀,很是有力。
张、褚老师闻言直乐。
笑上一阵,止住,抽一口烟,杨四说道:“五个月前,到阳南市人民医院,托了熟人,做B超检查。那个女医生,检查罢,只是说,胎位正常,发育良好。我就问她,可否看得出妮娃?女医生说是国家有政策,不许说出性别。话里意思,我怎听不出?明摆着让意思意思。我于是买了水果,央人送过去。***却嫌少,退了回来。并且捎信说,水果这些东西,早就吃腻了的。我仔细寻思,人家说得不错,水果在咱乡下,那可是鲜物,想吃都吃不到。搁在大城市,谁个稀罕?早该想到这些,不应送人水果的。再后来,找红纸包好贰佰元,托人送。可托的人说,如此多有不便,一个医院工作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面子上实在过意不去,还是我自己送过去为好。各位瞧瞧,他***死Ъ,这些鸟人挺要面子的!我就自己送过去。不料想,那骚货医生堵住门,根本不让进。咱在家,赖好算得上半个光棍人物,可人家,愣是不把咱当人看。以为咱是乡巴佬,肮脏!其实那天的装扮,才叫利索呐:新买的衣裤,新买的皮鞋。可人家把紧门,就是不让进。好话说了半天,没个屁用。站在过道里,人流不断,没法子拿钱出来。一味僵持,亦非办法。我当时性急,急着知道是妮是娃,就顾不了恁多,掏了钱出来,对女医生说,大婶子,您且收下,您行行好,如何也得帮我个忙,到底俺媳妇怀的是妮是娃,您说给按听,俺感激不尽,您是活菩萨,观世音,救世主,大恩人!骚医生当时织着毛衣,眼见我拿钱出来,甩下毛衣,一把拽我进屋,随手掩门,说我不用这般客气嘛,都是自己人,太见外不好,传出去有伤感情。让我回家等,绝对不让我失望,起码保证要啥就是啥。直到最后,骚货医生也没说清,到底是妮是娃。可钱她已收下。返回路上,小兰骂我没球本事,花了钱,连句话都套不出来,没啥球用!想想我也真是恼火,奶了个逼,日她老娘,那钱全当喂狗了!可话说回来,二百元卖肉喂狗,也能把狗撑个半死!给了那个骚女人,我愣是屁毛没得到,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回来车上,正生气呐,我伸手口袋掏烟,摸出一物,拿出来一看,是红纸包着的,打开来,正是二百元钱。小兰当时看见,笑了;笑了又生气了!说我舍不得花钱,蒙她,关键时候我成了铁公鸡,不拔一毛了。以后若是生个妮子出来,不能全怪她,我也有责任。小兰埋怨她的,我自己倒是吃惊不小!原来当时,我一时心急,心急发慌,发慌出乱子,却把另外口袋里的400块钱,都掏给那个骚女人了!想想那种时刻,一是我心发慌,二是那女人动作麻利,钱没放到桌上,她就一把抓过去,锁进抽屉里了,这才弄出大错!哎呦呦,我的娘啊,你们想想,四百块钱,那是啥子概念嘛!拿来买萝卜,足能买一卡车!她妈的逼呦,连一句话也没买到,您们说说,气人不气人?直到现在,我还瞒着小兰,怕她知道了生气胡闹!”
“还是你有钱!搁在我身上,莫说四百元,四毛钱都休想!”我说。
“哎,你这个娃,也真是的,”褚老师说道,“生妮生娃,不都一样!现在政策有规定,独生!独生什么意思,只让生一个!这是政策,不可违犯!”
“我并非在说政策!关键是怨气难咽下!褚叔,您想想,四百块钱,搁在乡下,够咱花销好几个月!然骚医生夹得紧,一句话也没屙出来。要我说,医院那些鸟医生,”杨四说到这,顿了一下,看着我,继续说道,“当然了,除去张二哥,二哥还是一个好人,请您莫要介意!”
“我不介意,你尽管说来,我保证不生气!”我说道。
“还是二哥好,大人有大量!”杨四说道,“回来之后,闲气难消。晚上闲着没事,我自己写了一篇东西,名曰《用之论》,还请二哥、二位老师过目,指点批改一番!”
“拿来我们赏鉴!”张老师说。
十.
“拿来我们赏鉴!”张老师说。
杨四起身,去到里间。未久,拿一塑皮本子,递与张老师。张老师打开来,读了一遍。读罢,高声说道:“有才,有才,不错,不错!”将本子递给褚老师,褚老师阅读完毕,亦是称赞“好好好”。后递到我手,我接过来,细看之时,那上面写的内容如下:
《用之论》
论一:
用之为用,在于用。用者,利;因利而用,无利而不用,不用于用,实亦用矣。
论二:
自然之用,风雨雷电,山河土田,草木沙岩,飞禽走兽,皆因用而成,因用而灭,非自生自灭也。
论三:
广袤宇宙,微用小而集,小用小而大,大用小而巨,巨用大而庞,庞用巨而星,星用庞而恒。恒非恒,命可终。终非终,在用尽。尽非尽,生新用。月用地,地用日,日用系;各自转动,用之无穷;无穷之用,在于互利。月用地,地用日。月用地而安转,地用日而万物长。日用地,地用月。日用地,引力衡,衡则弥久;地用月,潮汐顺,顺则更新。
论四:
气用流,风用气,云用风,雷用云,电用雷;雨用汽,溪用雨,河用溪,川用河,海用川。风云无踪,雷电无形,彼此互用,无始无终;雨水无情,河海无义,尔尔使用,颇似深情。实非情深,在于用耳。
论五:
砾用沙,石用砾,岩用石,山用岩。沙成砾,砾成石,石成岩,岩成山。譬如大海,成之于汽;非成于汽,在于用之。山之为山,在于用砾。砾石不存,山亦无迹。
论六:
狂奔猛兽,或有健足,或有利齿;足为足,齿为齿,无用无健亦无利,用则健,用则利。足于健用,齿于利用;互用互利,故就狂猛。
论七:
花草树木,取养于根,长之于叶;无根不活,无叶不长。活不活,长不长,在于利用,干用根而活,用叶而长;根用干而立,叶用干而附。故言非立非附,在于用而不用。用则互利,不用皆损。
论八:
些微生物,遍布孔隙,周周遭遭,时时处处,随呼吸进出肺腑,跟饮食穿通肠胃。然其不可触,不可视。非不可触,非不可视,于用无形,无形则无踪,无踪则永生。无形进出自如,无踪穿通无阻。
论九:
狮虎狼豹,牛羊马鹿,弱肉强食,自古已然。狮之于牛,虎之于马,狼之于羊,豹之于鹿,食非怨,在于用。用之用,链条成。狮噬牛,牛饲草,草长土,环环相扣,自始至终。终则伺微,分解殆尽。尽化泥,归土壤。
论十:
白垩纪,龙怪满布,咬撕吞食,各为其用,无多思想。后至古猿,活而生用,因用而思,思生能人,能后直立,立后为智。诺多猪狗、鸡鸭之流,以用寡,思甚少,自古至今,进化无多。故用者,进化也。
论十一:
猪牛羊,马驴骡,鸡鸭鹅,饲之或用其力,或用其肉,或用其卵。芝麻花生黄豆,小麦红薯高粱,苹果梨,桃子杏,种之或用其油,或用其实,或用其果。鹉雀鸠,龟兔鱼,养之或用其声,或用其形。兰桂夷,丹季合,育之或用其香,或用其色。用者,生也。
论十二:
人之无用,则无以为信;无信,上不可国,中不可官,下不可家。用者,信之本也。
论十三:
善无善,恶无恶,在于用。用利于人,善;用害于人,恶。因用利人,善;因用损人,恶。用者,善恶也。
论十四:
人无分善恶,在于用,用善者,善人;用恶者,恶人。表善内恶,险恶;表恶内善,阴善。
何以辨之?全在利,在企图,在目的。
论十五:
用之为用,在于一用。无用之用,亦为用耳。善人为用,培土生根,取其义、理,合乎情;不善为用,杀鸡取卵,取其利、益,合乎行。
论十六:
昔,尧舜耳孔孟,尚武仪秦迁,良信征拯飞,烈温岚藩文,皆践用之人;《德经》《孟子》《诗经》《孙子兵法》《纵横术》《史记》《前出师表》《家书》《北伐宣言》《厚黑学》,尽用之巧、用之计、用之术耳!
论十七:
散居力弱,群居力强,是以群居。群居久,分尊卑,尊卑分,社会成。既成,始自群居,群居之由,在于合力,实用力也。
论十八:
社会成,尊卑分。有欲取大利、大益者,铤而走险,冒用大义、大理,成就国家。国家既成,维之稳,用诸武。用武久,矛盾生。
论十九:
矛盾生,武力盛。用武者治人,不用武者治于人。武与不武,利与不利,用与不用。用者,武也。
论二十:
上之用下,用之智;用之娱;用之唯唯诺诺;用之愚;用之无心。智者,用毕弃,留正名;娱者,多无善终,恶名;唯诺者,可保全,刁;无心者多无近忧,无远患,无益。故用者,驭人也。
论二十一:
官,管也;下为管,上为媚。官用管,管生权,权生力,力生惧,惧生恐,恐生靡,靡生亡。欲不靡,须不恐;欲不恐,须不惧;欲不惧,须消力;欲消力,须维权;欲维权,须服管。故用者,权也。
论二十二:
官之用管,合于度,民安业昌;无度,则民不聊生。欲聊,可贿。贿生贪,贪无境,无境虚庞,虚庞中空,中空不久,终致砰灭。用者,贿,贪也。
论二十三:
婚姻之于常人,维系家,传宗,接代。成之,用情者一,用钱者二,用权者三。序不可紊,紊则乱,失根本。根本既去,徒留游戏。
论二十四:
家者,栖身之所,安心之地。组成用力,呵护用心。用全力,家牢固;用真心,方久长。夫,爱之;妇,情之。用心,至永恒。
论二十五:
夫妻用情,真心以待,互不相欺。可用色,不可嫖;可用俗,不可宿。古人云:敬如宾,为高境,莫强求。为夫者,用大肚,琐碎事,笑而过。为妻者,用细心,多嘘寒,勤问暖,少唠叨,保平安。此用,真情也。
论二十六:
父母育子,有三求:一求扬名;一求兴家;一求所养。子之为人有三要:一要持家;一要谋民;一要赡老。老无子养,大悲;子不尽孝,歹徒。
论二十七:
兄与弟,少喜合,长希分。姊与妹,少相顾,长攀比。怒不用狠,恼不用极。何为兄妹?在于同根。同根相亲,勿使相残!成,互佑;不成,念。此用,亲也。
论二十八:
家殷实,子炫富,无不可,无用过。不谦,少教养。过,人恶,易引火烧身。若然,烦恼无尽,恨不教养,实己之过也。修身,养性,相益。故教子,勿使惰;用富,不可过。
论二十九:
冬,穿棉;夏,着单,与时相应。荤,食;素,食,不挑拣。自然,不用强,少用欲,多用无心,用无意,用无情,长久。
论三十:
友者,有,游,佑也。朋者,月月,每月,时时也。多交流,勤往来,共游玩,互相助。君子用心,小人用利,各用其能,各取所需。故朋友,唯图用。以图用,在用利,有长利,无长友。用者,谊也。
论三十一:
做三者,在求钱,在谋财,少真心。那等,或家教不足,或遭受刺激,或感染歪风,或好逸恶劳。如此星火,几成燎原之势,堪忧!重宣教,严惩处,或可减之。
论三十二:
虎之性,本在食,饱则无欲。人之性,衣食欠,思衣食;衣食丰,欲无际。为人者,期做大,望发财,希功成,盼名就,皆人性使然。人性者,用之满,无用空;用之狂,无用平。以人性量人,尽狂癫。
论三十三:
邻里,如唇齿,亡则寒。近则共利益,共利易争,争则伤,伤易仇,仇则战。故益善交;益谨慎。
论三十四:
夫征战,攻城略地,在于用兵;用兵者,在用心;心无不齐,所向披靡。又征战,在用利,无利不征,无利不战,是为根本。既胜必取利,用之泰然。不取,放虎归山,养痈致患;不取,劳民伤财,无所犒劳,易生内乱。故用者,征战之本也。
论三十五:
宗教,皮,入心,使人静,使人狂。以所求,亲宗教,诚,心安;不诚,心乱。
论三十六:
初,乐山为山,无人拜;后为佛,膜拜不迭。山虽成佛,其仍为石。非拜佛,实拜石;非拜石,实所愿;非所愿,实所用。用者,愿也。
论三十七:
商人取利,无利不商。取利,可用奸,可用诈,可用坑,可用蒙,可囤积,可居奇。为利使术,合乎规矩。此用者,利也,货也。
论三十八:
房产业,暴利,不久。若人暴食,必病;不止,必亡。民众,房少,又有囤积,致价虚高。廉租,劝租,勿使终生为奴。奴者,少气质,短志向,易贪腐。
论三十九:
政者,术,权,若杂耍,在玩弄。假以公开,貌似透明,意在哄。守规则,不可乱,求相安无事。
论四十:
既生人,必与人以物。物者,资源。可生者,不贵;不可生者,贵。贵则夺,夺则战。战于器,器利赢,不利输。守不可生,进不可生,为远见。守不易,防偷袭,国强兵壮。
十一.
论四十:
既生人,必与人以物。物者,资源。可生者,不贵;不可生者,贵。贵则夺,夺则战。战于器,器利赢,不利输。守不可生,进不可生,为远见。守不易,防偷袭,国强兵壮。
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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