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大笑。[]几个年轻护士,佯装害羞,拿手掩了嘴笑。
旁边单位领导,看到录像机过来,大声督促干活,说是表现之机会到了,干得好的会有机会上电视,风光一番。那些员工就大笑起来,说是上什么鸟电视,根本轮不到,轮到的尽是那些当官之人,老百姓哪有那等福气?旁边单位领导就不再说话,自顾干活儿。
录像机愈发近前。
我再次瞟一眼,但见那玩意儿,大小如同“华丰”方便面箱子!只不知其重量如何,若是过重,长时间扛在肩头,压迫肩膀脱臼,亦是很有可能的!
录像机身后紧跟几位头脸人物。机器自城关镇医院那边,一路录制过来,依次经过骨伤医院、妇幼保健院、防疫站。只是颇为奇怪的是,那些单位领导,无一人出来迎接,皆是俯身低头干活。此种情形,好比大官碰到小农民,很不值得看上一眼一般。倒是那些个员工,不晓得天高地厚,一个个牛眼大睁,直勾勾盯紧了看。这般情形,又似卜伽丘所说,儿子见到漂亮女人,而老子硬说成是绿鹅,他于是眼巴巴盯紧了,不看出个所以然来,不会轻易罢休。
录像机来到复康医院地头。
李院长高举铁镐,铁镐落下之时,大臀撅起;其撬起铁镐,使劲刨掉一截树根。捡起抖一抖,丢掷一边。
李院长弯腰那时,机器镜头对准其臀。当其直起腰,机器镜头对准其脸。
记者调整焦距。
李院长再次举起铁镐。
见此情景,我急忙高高举起嬐贰M笛弁去,发现机器镜头之延长线,正好从嬐飞戏铰庸,根本录不到我!我于是放下嬐罚抹一把脸上汗水,一甩手,一串晶莹剔透汗珠,划着弧线飞了出去。而后弯下腰,装作拽树根,实是借机偷懒,休息一下。
再次扭头,只见一人拿了话筒,正在采访第十组之吴小慧。那人把话筒一会儿对准小慧,一会儿对准自己,俩人轮流说话。离得较远,听不清所说何语。数分钟后,采访结束,机器朝着中医院、县医院、县公疗那边移去。最后录制到卫生局地头,采访过那几个副局长,机器转去另外坡头。
待那帮人走远,卞世荣冲着小慧大叫道:“小慧,你且说说,方才那些人如何采访于你?”
小慧乃是吴老师之二女儿,卫校毕业,因是内部子弟,安排在学校讲课。长相尚可,稍显内向,话少。听得卞世荣问话,等上一会儿,说道:“没采访啥子!”
“不会吧,那人同你所讲何话?”卞世荣说道。
这边李庆接话说道:“你个卞世荣,人家采访没采访,说话没说话,关你甚事?你询问恁多作甚?”
有人发笑。
“怎么了?莫要以为你俩将成为同志,同居一条战壕,我即害怕了!加上陈宏连,我亦不会心惊!”卞世荣笑了说道。
陈宏连乃吴老师大女婿。大女儿在县直幼儿园上班。
“你俩之事,怎能扯到我头上?”陈宏连说道。
众人笑。
吴兆发捡干净地方坐下,点一支烟,低头抽上几口,装作未听见。
卞世荣不再说话,干自家活。
木银丽早已耐不住寂寞,借了叉腿放屁功夫,停下工具,细声问小慧:“小慧,你纵使说来,又有何不妥?让他等眼红,好歹咱上了录像,弄得好今晚‘兆南新闻’,即可上镜!自是风光无限!”
吴小慧听了,抹一下脸上汗水,说道:“那人只是问我,可否感到辛苦!”
木银丽又问道:“不知你如何对话?”
“我说不辛苦。”
“那人又问你何话?”
“问我可否愿意参加义务劳动。”
“不知你又是如何对话?”
“我只是说,义务劳动并非丢人现眼之事,我有何不愿意。”
“那人还问你啥子?”
“问我看到李院长劳动没有。[]”
大家听小慧这般说话,齐刷刷转向李院长。李那院长却似聋哑盲了一般,只顾刨树根。
吴兆发站起来,冲着小慧囔道:“小姑娘们,哪里恁多闲话,专心干自己的活儿即是!”
吴小慧遂闭口不语。
木银丽亦不再发问。
大家继续干活。
正在干活,猛然听到陈宏连大声说道:“你们总不能只是拽走树茆子,单把树根留在我们这边,实在没有道理了的!”
抬头看时,听见卞世荣说道:“那些树茆子,它自己长去你那边,如何怪得了我们?”
木银丽、列为东、谢一珍帮了卞世荣说话。
李庆、王大明、赵正军不甘被欺,帮着陈宏连闹吵。
双方为着一条树根,吵得不可开交。一边吵,一边闹,一边说,一边笑。
木银丽说道:“边界乃是李院长确定,边界这边归我们,边界那边归你们。这边树茆子,我们拽干净了;那边的树根,自是留与你们清理,哪里还找别人理论?”
李庆说道:“那样定是行不通!我们这边树茆子,全部长在中间。你们那边却是靠近边界,树根全都长过了界。照你等所言,我们算是替你等干活,最终又不落个好,天下哪有如此之美事,净让你等撞上?”
列为东说道:“这树根多亏不是金条,若是金条,早被你们抢走了!”
王大明说道:“莫说金条,即使是一根铁条,恐怕亦轮不到我们,早让你们几个抢走了!”
众人大笑。
谢一珍说道:“不管金条铁条,长到谁一边,谁就得弄!总不能说你拉完屎,却让我们给你擦ρi股吧?自己那边之物,仍需自己收拾,如此方显省心一些!”
赵正军笑一笑,说道:“珍姐所言差矣!道理上难以说通,此与拉屎扯不上关系!此好比人穿衣服,你总不能只是顾及上面,穿一件上衣即可,下面光着ρi股就不管了,露着二尺半让谁看?那玩意儿没人稀罕,是谁的谁就弄回去得了,拿一条裤子蒙上,免得搞到我们这边,看着很不顺眼!”
话音落地,众人大笑。
卞、木、列、谢亦是笑红了脸。王、陈、赵、李直把腰来笑弯。
众人停下来,静看他等斗嘴,一边看一边笑。
两方斗嘴十余分钟,未斗出名堂。
李院长放下工具,走过来,说道:“如此一点小事,你等两组八个人,算是纠缠不清了,已经闹吵半个钟头,仍未闹出一点眉目!”说话间,伸手往卞世荣要一根烟,点上,“嘿嘿”笑着说道,“全体同志都听好了,现在我宣布一条,算是纪律之第七条。大家务必听清楚了,不可忘记了的!”
众人竖直耳朵静听。
李院长抽几口烟,咳嗽两下,“嘿嘿”笑了说道:“地下之树根,与地上之树茆子,两者连在一起的,不论其粗度,不论其长度,纵使从工地这头延伸至那头,属于哪一组,哪一组必须无条件清理干净。不可因其长过了界,即撒手不管。假如皆是这般情形,岂不乱套了的?”
众人大笑。
“如无意见,那就这般定下来,大家接着干活即是!”李院长说罢,返回自己工地,接着干起活来。
“怎么样,不听话怎会行?”陈宏连小声说道,“领导命令即是圣旨,圣旨既下,你等胆敢不老实?若是自家拽不下来,去请鲁智深过来得了,帮你等拽,那家伙确实有劲!拔得了柳树,拽树根岂不是小菜一碟?”
有人笑。
第三组四个人输理无语,皆耷拉了头,拽那些树根。
突然间,地头那只哈巴狗狂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