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汪汪”
众人一惊,回头查看究竟,只见几个乡下妇女,蹲在地头,拿了绳子捆那些树茆子,不想惊动了哈巴狗。再往远处看来,其他单位地头,皆有三两乡下男女,忙着收拾那等茆子。却是无人询问,亦无人上前制止。
李院长看到,站着未动。
全红梅却是尖声叫道:“院长,你且看看,你不是事先讲过,那等树茆不得乱动,由上级部门统一回收吗?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尾音拖得较长。
李院长看一眼全红梅,又看一眼地头妇女,未发一言。
卞世荣笑了说道:“这般情况,以我分析,该是王副县长派来的!”
众人听了,一齐发笑。
其中一个妇女,年龄五十开外,头顶黑方巾,捆树茆之时,冲我们笑一笑,高声说道:“俺才不是王县长派来的,俺是吴楼村的。这些树茆子没啥子用处,俺背回家烧火做饭!”
听到之人大笑不止。
黑方巾看见众人发笑,以为笑她,颇显忸怩说道:“俺说的皆是实话,您笑啥子哩?”
她这样一说,大家笑得更欢了。
黑方巾接着说道:“啥子王县长、李县长,没人叫俺过来,是俺村长叫俺过来,收拾这些树茆子。已经没啥子用处,不让烧火,留着它作甚?”
众人大笑。
李庆放下工具,走过去,说道:“我们那边有的是茆子,你们如帮我等刨地,茆子尽让你们背走;若是不帮着刨地,一根树茆休想拿走!”
那三四个妇女互看一下,停下手中活儿。一妇女,身穿红花绿底上衣,年约四十几岁,低声缓慢说道:“只是不晓得好刨与否?”
李庆递一把嬐犯妇女。妇女接过去,朝着手心啐一口唾沫,双手对搓几下,而后抓紧嬐罚高高举起,对准一棵树茆子刨下去,树茆应声倒地。妇女用手一拉,拽出树根。妇女说道:“以为很难整哩,不想恁球容易,一下整掉一棵,连根拽出来了!”另外三个妇女看到这般情形,一个个过来拿起嬐罚大干起来。不大工夫,刨倒一大片。
“还是乡下妇女有劲儿!”文医生低声说道。
“整天干活儿,自是有劲儿!不似城里人,杀只鸡亦是没劲儿!”我说道,“农活儿相当繁重,皆是练出来之功夫!”
文医生点头赞同。
众人看了,说了,笑了。
旁边中医院、公疗、防疫站、妇幼保健院那等职工,看到我们雇人干活,亦效仿了来,督促那般乡下人刨树根。
一时间,欢笑声四起,夹杂乡下人憨里憨气之说话声。
“工地指挥部”那般人马转去别的坡头,这里少了县级干部,各单位职工无拘无束,自是放松许多,扯开嗓门,大喊大叫,大呼大笑。
李庆嘴叼香烟,悠然自得看着乡下妇女干活。他那模样,很似旧社会之监工,傲慢兮兮,只差手执一根皮鞭了。
“喂,问你一下,如此树茆子,栽下多长时间了?”
一四十出头,头扎粗辫子妇女说道:“该有两年了!你们县里上班干部,下来栽种的,您怎么忘记了?”
卞世荣Сhā话说道:“他这是贵人多忘事!”
李庆未答理卞世荣,看着妇女说道:“嗯,我晓得了。现在刨掉这些树茆,日后再栽啥子茆,你可是晓得?”
红花绿底上衣妇女接话说道:“管他再栽啥子**毛,俺只管背回家去烧火做饭!”
“莫说那等粗话,很是不中听了的!”粗辫子擦一把汗,说道,“俺听村干部讲,该是栽种桑树吧,栽桑养蚕!干部说养蚕致富来得快,若是种山楂,须得好几年方才挂果,很是不划算!”
黑方巾放下嬐罚擦一下脸,说道:“说句实话,看看你们所刨之地,实在是不行,树茆子虽说拽掉了,树根尚在地里面,根本未整理干净,没弄透!到那最后,你们回城了,俺还得从头刨一遍,更是费事儿!”
红花绿底上衣接话说道:“实际上俺们家家户户,早就已经划分好了,正准备上来挖此等树茆,谁知村干部突发通知,不让俺上来挖了,说是县里有个啥球王副县长,下了紧急通知,为迎接地区检查,临时改变主意,让你们城里职工过来挖,叫做义务劳动。真没听说过,怪球新鲜。就是义务劳动,亦不至于全部堆到这里,拽这些烂**树茆子吧?”
李庆扭头看李院长。李院长耷拉脑袋抽烟。
“你们那等村干部,如何晓得这些事情?”李庆说道。
粗辫子拽了树根,说道:“你是说俺那个吴村长啊?人家可是一个活神仙,啥事儿都能干得!人家与那城关镇杜镇长,关系铁得很,好多新鲜事情,皆是杜镇长说与他知。村长不说,俺这些老百姓哪里晓得?那可都是国家大事!”
众人听她说话,纷纷议论上了。
高大连捡一块石头,敲掉铁锹上面泥土,说道:“如今农村那等村长、支书,简直就是土皇帝,权利特大!上面又管不到他,他想咋整就咋整,想整谁就整谁。老百姓看不顺眼,亦是干生气,无什方法!”
卞世荣接话说道:“上上星期我回趟老家,听庄上人讲,俺村那支书之二媳妇,接连生了仨,违反计划生育不说,最有意思乃是其仨孙子,长相没有一个随其二儿子,倒是个个随他。庄上人皆言邪门,不可理解!都认为支书背地里下了黑手呐!”
一句话逗乐众人。那些妇女亦大笑。
红花绿底上衣笑一阵子,说道:“想不到城里人亦浪得很哩,净说一些俏皮话!”
方头巾说道:“有文化之人说话逗人,叫俺开了眼界了!”
赵正军接话说道:“莫不是你那村支书,半夜喝醉了酒,进错房间了吧?”
卞世荣说道:“据说俺那支书患有夜游症!”
方头巾接话说道:“咦,夜游症可不是啥子好病!吴楼村以前曾有一个老头,得了夜游症,晚上家里人都睡了,他自个儿跑了出去,谁知道掉进村北头那个大茅坑,硬是给淹死了。不信,您问问他们几个,秀儿,花儿,二妮子,你们说说,可有这档子事儿?”
那三个妇女争抢说道:“有这事儿,有这事儿!”
众人听了,复又大笑。
四个妇女见到笑她,甚是不自在。于是不再说话,拿起工具,刨挖树根,劲头却比以前大多了。
全红梅走过来,拉住粗辫子,说道:“走,走,去俺那边刨一会儿,不然的话,俺那些树茆子,不会让你背走!”
陈宏连看到了,跳起来,蹦到全红梅跟前,推她一把,拉过粗辫子,大声说道:“就你净想美事!你们那几根小树茆,人家哪里稀罕的?快走,快走,莫在这里搅局!”
众人大笑。
不想陈宏连用力过猛,加上遍地树根,全红梅往后退时,一不小心,绊住树根,脚下不稳,晃一晃腰,蹲坐于地,大ρi股重砸地面,砸出一个坑来。谁知她这一砸,大事不妙了!
究竟发生何事?
且看众人表现。
陈宏连眼见全红梅蹲坐于地,想要伸手拉她。手刚伸出,却似触电一般,缩回手来。接着大笑起来,直笑得弯了腰,弓了脊,屈了腿,流了泪。
近处之人亦随着大笑起来,边笑边拿手指了全红梅,却是说不出话来。
李院长亦笑,手捏香烟,摇晃不停。
文医生、吴老师、木银丽笑得连声咳嗽,脸颊憋得通红。
那边年轻护士、教师跑过来看热闹。看到之后,红了脸,捂着嘴,笑着跑开。
那几个乡下妇女呆立不动,傻乎乎笑着,一时不知所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说一句话。
数十人笑作一团糟。
旁边单位员工,起先不知发生何事,及至过来问过,亦皆笑着返回去了。
一时间,你笑,我笑,他笑;员工笑,领导亦笑。整个工地笑声一片。笑声传到远处,那边坡头之人放下工具,吃惊张望这边。那几个记者,很是敏感,调整镜头对准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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