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竞天愤怒又痛心地瞪着紧闭的石门,瞥了沉睡在石床上的衣泉净一眼,努力压下心底的狂怒,用极强的自制力放松情绪之后,缓步走上前,瞧了她半晌,眼睛里渐渐浮现邪魅嗜血的红色,抬头望了被击得粉碎的石钮一眼,眼底再次浮现恼怒。
玄尘,用你们两人的性命换取我的解脱,岂不比被魔性禁锢一辈子更加痛苦?
步族的天下,我自会取来,以慰我步氏皇族的先灵。
他伸手点开衣泉净的睡|茓,神情复杂地望着她,那一场充满血腥的大屠杀,泉庄几百口人全部被杀,唯一的活口,五岁的泉净,因她那双茫然惊恐的眼睛,唤醒了魔性大发的玄尘……
衣泉净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站在床边的黑衣男子,在看清楚那张令她心疼的俊颜时,再次冷默地瞥开眼睛。
“啧啧……泉净,作为泉铭远的女儿,如此懦弱吗?只会逃避吗?看清楚我是谁!”
不同于往日熟悉的温柔清雅的声音,这个声音中透着炯然的犀利和霸气,他的话刺激得衣泉净翻身坐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绝世俊颜。
古竞天暗自调整呼吸,试图缓和那股在胸腔里翻滚的热浪,他必须说清楚一些事情,玄尘因为背负着太多,已经不知如何去说了,只有他能帮玄尘,这个该死的家伙!
“我只是很不幸地与那个固执的家伙长了同一张脸,又是孪生兄弟而已!”古竞天无奈又恼火地说道。
衣泉净倏地站了起来,颤抖地抬手指着他,显然已经认出了他是谁。
“还不错,没有枉他照顾你十多年!现在废话少说,我只想告诉你,玄尘有生命危险,你想不想救他?”古竞天语带急切地问道,眼神带着探索与考验地盯着她。
衣泉净猛地一怔,僵在那里半晌,扭头躲避着他探索的视线,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望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会让她产生幻觉。
“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不想知道泉庄血案的真相吗?不想知道玄尘这么多年来是如何抚养你,又挣扎着将你养成药人的吗?不想知道他的心是如何的吗?”
“衣丫头,玄尘所受的煎熬和痛苦,丝毫不少于你,为了你,他几次差点儿被那个恶魔折磨得失去性命,为了你,他心甘情愿地成为血魔,这么多年来,他每天都挣扎在痛苦的边缘,只因他不知如何安置你。”
“你是驱逐血魔魔性唯一的解药,但代价就是,你的性命!血磨如果在月噬之夜不吸食鲜血,身体和理智就会被那股魔性蚕食,沦为大魔头,玄尘最憎恨的人就是血魔,但他自已却身为血魔,他将你送给我当解药,然后,准备陪你一起死……”
衣泉净的贝齿不自觉地咬破了红唇,眼泪毫无意识地流淌着,激动地准备出声询问,却徒劳地只能发出“呀呀……”的怪声,她恍然怔住,眼泪掉得更加汹猛,满脸痛楚地望着古竞天。
古竞天惊讶地望着她,眼里射出犀利地厉芒,捏住她的下颌,在看到她完好的舌头时放松了表情,冷声问道:“是明镜无缘做的吗?他给你吃了毒药?”
衣泉净点了点头,泪花飘落,小脸上溢满焦急和复杂,眼泪汪汪地瞅着他。
古竞天黑袍底下的拳头已经攥出鲜血,强装冷漠地平静说道:“他一定还在地宫中,沿着这条暗道,在尽头往右拐,再走到尽头时,会有一幅仕女画像,按住画像上仕女的右脚,会有一间密室,他一定就在那里。”
“衣丫头,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在暗道的尽头往左拐,它的尽头同样有一幅仕女画像,按住画像上仕女的左脚,就是地宫的出口。只要你今天离开地宫,我古竞天在此承诺,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打扰你。”
往左是生,往右是死,生与死,就在那条暗道尽头的一个选择?衣泉净茫然地望着巨大的石门,泪眼朦胧。
在山上快乐无忧的生活浮现脑海,忆起他每一次对她的试炼……
她每次喝完药之后,他细心的照顾……现在,她总算明白他身上矛盾的感觉了……她总是在喝完药之后,被他“丢弃”,那是他在挣扎吗?而她每次自己回到山上时,他愉快又愤怒的举动,原来……
和他闯荡江湖时,被他宠溺的小小幸福,无论她如何挑衅、无礼,他总是包容地全数接下,漾着云淡风清的纵容笑容望着她,令她为之失了魂,更失了一颗心……
突然,心脏尖锐地涌出一阵疼痛,他变化莫测的身份,他的一再欺瞒,甚至,将她送给他的孪生哥哥当解药……
为何,他要如此矛盾地对她?
为何,她总是被他送出去?
为何,他又要为了她,宁愿去生死追随?
解药?呵……
谁能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衣泉净仰头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淌落,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眼里只剩下一抹绝然,走到古竞天面前,在石床上写下一个字:爱,然后,静静地望着那道紧闭的石门。
古竞天惊讶地望着她,眼里浮现痛惜和复杂,末了,长长地叹口气:“衣丫头,想清楚了?”
衣泉净可爱的小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那是一种决绝、一种舍弃,一种无畏,点了点头。
古竞天再次强压下身体内越来越嚣张的热浪,平静地走到石门面前,一只手渐渐变成寒冰之色,另一只手渐渐变成鲜红色,在黑袍的衬托之下,显得诡异又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