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忽然有脚步声从远而近。有个穿制服的人朝笼子这边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了一个手电筒,冷不丁地向我藏身的地方照了过来,吓了我一跳。我的眼睛被突然而来的强光一照,刺的留出了眼泪。本来我就对于穿制服的人有一种恐惧感,所以我赶紧跑掉了。二毛好像看到我了,而且还显出很惊奇的表情。不过我着急要走就没有看仔细。他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我只是凑巧罢了,谁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我想一时半会二毛是不能出来了,而且即使能出来还是要被遣送回老家的。或许今后不会再见到他了?
十七.2
我想自己也是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了。晚上大家从沙料场回来之后,都已经很累。徐大哥看到我回到了笼子中,便关切地问我这几天被带到哪里去了,有没有挨打之类的问题。我含糊其词地回答了他几句,只是说我被单独关了几天小黑屋,也没有被打,就是有点孤单。他看我没有受伤的痕迹就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这些朴实的汉子,想到以后我就要向传播“政策”,心里还是不是太好受。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或许就是一个圈套,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头儿”所讲得也有一点道理。说实话我自己拿不准“宣传政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我确切地知道是坏事,那么我是一定不会做得,问题就在于这是一件性质暧昧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对一件暧昧的事情下手,总比对一件坏事下手要容易的多。不管怎么样,正如“头儿”所说的不论我们怎么干最终还得留在这里,与其让大家在对待这件事上怒气冲天,还不如按照“头儿”的逻辑给大家宣传一下,也好让大家也得到和我一样的认识。一旦认识到这件事的暧昧,就不好再生气,自我寻找的麻烦也许会少点。
因此我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和大家讲讲。
我发现笼子里多了几个新的面孔,而且他们显得很激动。几个人坐在一起讨论“什么时候能出去”,以及“凭什么抓他们”这类刚来此地的人都会问的问题。早些时候就来到这儿的人就没有他们那么活跃了,干了一天的活,早就身心疲惫不堪,哪有闲功夫讨论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问题呢?
但是不论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间总是有愿意充当先知的人的,所以还是有人和这些新来的人接茬。无非是把他道听途说和自己经历的教训告诉他们罢了。对于新来的听到这些多半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和胆战心惊的。
“……,这里面黑的很。千万不要逞强。”
是啊!太黑了。我不禁重复了几句。谁能想到现实就是这么黑呢?天上的星星能想到吗?老天爷一定能想到,而且还可以看到,但是他却视而不见。
我不想再听他们说话。我朝笼外望去,墙在灯光下投下暗影,好像有一只老鼠正朝我这边张望。彷佛在可怜我们一般。他一定是把我当成可怜虫了。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我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污渍,多少天来也没有机会洗澡,头发和胡子胡乱地疯长起来,让我感到沉重;再看看我的包袱吧,除了几件旧衣服和几本书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突然有人拿着手电筒走了过来,他到处乱照,当照到刚才那只老鼠身上时。我吃了一惊:那不是跟我一起出来的那只吗?它怎么会跑到这里的?难道是跟着我来得吗?不可能啊!难道它有什么特殊的寻人的本事?真是一只有情有义的老鼠啊!它刚才一定是看我处境可怜才一直看着我的,它一定心里很伤心。慢着,看,它的脸上还不正挂着一滴眼泪吗?哦,多么可爱多么有人情味的老鼠。如果以后再碰到它,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它。
它看到有人用手电筒照它,吓得跑了。一转眼就消失了。好像我的一位老朋友突然不辞而别,这使我很伤感。它将去向何方呢?会不会还在附近的某个角落里等我呢?千万不要被院子里的肥猫给吃了。很奇怪,我竟然关心起一只老鼠的命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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