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谏道:“丞相勿忧!既然云长言道立功之后方才离去,主公便不能给他机会。留下他在许都,用时间慢慢消磨他对玄德的兄弟情谊。”
曹操眉毛一扬,无奈道:“唉!看来只好如此了。”
却说刘皇叔投奔在袁绍处,日夜思念云长、益德,朝夕烦恼不已。
这天酒宴之上,袁绍问道:“玄德公近日总是闷闷不乐,莫非在冀州生活不便?”
玄德道:“刘备兵败徐州,幸亏得蒙大将军不弃贱陋,容纳收留。只是最近打听二位弟弟下落毫无音讯,妻小又陷入曹贼之手。我身为汉室之胄,却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家,因此日夜忧愁。”
袁绍道:“玄德公勿忧!我想要进攻许都已经很久了,如今冬去春来,正好可以在此时兴兵讨伐。”随即传令下去,明日所有文臣武将聚集大堂,一起商议进攻曹操的策略。
第二天,所有谋士聚齐之后,田丰谏道:“二月份的时候,曹操攻打徐州,许都一片空虚,那时我军却由于种种原因而没有及时进兵。如今徐州已经被曹操占据,此时曹操的部队锐气正盛,我军不能轻举妄动。不如与其长久相持,观其行止而后动。”
袁绍道:“失去良机确实可惜,待我再仔细想一想。”众官无人再愿意进言。
玄德听说田丰建议袁绍固守,心想:“如此这般相持下去,我何日才能报仇?”于是来到大将军府拜见袁绍,道:“曹操乃是欺君之贼,大将军家族扶持汉室久矣。如果您都不去征讨无视天子的逆贼,恐怕天下各路诸侯都会认为您并非汉臣。”
袁绍听到这话,心想:“玄德此言不错,我家四世三公,目前军事实力强大,我若是不去征讨曹操,天下人又有谁敢去进攻许都?”于是重新召集众谋士商议兴兵。
田丰无奈,只好再次谏言。
袁绍怒道:“我身为朝廷的大将军,掌管天下军权,怎么可以任由曹操在朝廷里为虎作伥呢?你这文官轻视武力,莫非想要陷我于大不义吗?”
田丰连连拜道:“主公!如果您执意出兵,不听微臣逆耳忠言,恐怕会出师不利。”
袁绍拍案而起,大怒道:“大胆狂徒!我尚未起兵,你却出此不利我军之言。”随即拔剑便斩向田丰。
玄德在旁边急忙相劝,于是袁绍将田丰下入大牢之中。
谋士沮授见到田丰被下大狱,于是召集本家宗族,散尽所有家财,然后与家人诀别道:“我将要随大军南下,如果战斗获得胜利则天下太平无事;但是倘若要失败了,恐怕我就自身难保了。唉!真是悲哀啊!”其中族中有人劝道:“大将军兵马比曹操要多,兄长为何要这么惧怕呢?”
沮授道:“曹操有雄才大略,不是公孙瓒这样的人所能比拟的。大将军执意要出征,此番只怕凶多吉少。”家人尽皆摇头慨叹。
公元200年五月,袁绍派遣大将颜良作为先锋,进攻东郡不远处的白马,以保障全军能够顺利渡过黄河向南挺进。此时沮授谏道:“颜良将军虽然威猛,但是他性情狭隘,不能单独领军。”
袁绍冷笑道:“我的爱将,岂是你能够预料准确的?”当下不听沮授建议。颜良引兵出发后,袁绍自领大军向黎阳进发。
东郡太守刘延听说颜良领军到来,慌忙带兵出迎。颜良仗着自己兵士众多,待到两军相遇时,便大刀一挥,众军齐上。刘延眼看御敌不住,连忙引军回城死守,撤退时肩膀被敌军流矢射中。刘延回到城中,急忙发书许都告急。
曹操得到书信,急忙与众谋士商议抵敌之策。云长听说此事,连忙来到丞相府拜见曹操,道:“听说袁绍起兵进攻白马,关某愿为前部先锋。”
曹操微微一笑,道:“此等小事不敢劳烦将军,待有大批敌军到来,再来相请。”云长眼睛微微一闭,转身惆怅而回。
众人尚在商议,刘延告急文书犹如雪片一般纷纷送来。曹操心烦意乱,来不及研究战略,只好先引兵十五万,分成三队向北进发。行军路上,荀攸来到曹操身边,道:“丞相!敌众我寡,不可力敌。应当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分散袁绍的兵力。”
曹操道:“公达有何高见?”
荀攸道:“我建议主公应当令一队军马到延津,伪装成要渡过黄河袭击袁绍的后方,袁绍迫不得已,一定要分兵抵挡,这样就会延缓袁绍的推进速度。此时主公再亲自领兵攻打白马,一定可以战胜颜良。”曹操听他这番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令夏侯惇引兵骚扰袁绍后方,果然不出荀攸所料,袁绍疑心曹操有后续部队到来,下令全军就地驻扎固守。
曹操见已经稳住了袁绍大军,便亲自提军五万来到白马,依靠土山一侧驻扎营寨。第二天一早,曹操来到土山顶上遥望前方一马平川,颜良的部队拥有精兵五万,营寨摆设极有章法。曹操心中骇然,于是回视吕布的旧将宋宪,道:“我听说你在吕布手下号称猛将,今日敢与颜良交战吗?”
宋宪道:“自从归附丞相之后,一直未曾立有战功,我愿意与魏续将军一同出战。”曹操大喜,随即拨五千人马前去挑战。
宋宪与魏续领兵来到距离颜良大寨三里的地方搦战,颜良领兵而出,横刀立马于门旗之下。宋宪挺枪跃马来到阵前,大声喊道:“反贼颜良,敢来决战吗?”那颜良也不答话,大喝一声,纵马舞刀迎了上去。二人战了不到三个回合,只见颜良大刀斜着一劈,宋宪应对招数错误,颜良刀杆在宋宪枪杆上顺势一滑,直接将宋宪枭首于阵前。
曹操在土山上观阵时,大声惊呼道:“颜良名不虚传,果然是勇将!”
再看阵前,魏续紧接着出马,看那情形魏续想要替宋宪报仇。只见他持矛跃马来到阵前,似乎口中大骂颜良,而对面颜良好像并未答话。魏续挺矛直冲过去,可能是报仇心切,招式之中漏洞百出,颜良待他杀到眼前,将身子一侧,大刀在马上一横。魏续收势不及,身子在颜良刀刃上轻轻一过,竟然被断为两截。
曹操大骇,道:“寻常武将并非颜良的敌手。”回顾左右众将,道:“谁敢出战?”
徐晃道:“主公!待我去会会这颜良。”
只见徐晃手提双刃斧来到阵前,与颜良大战八十回合。那双刃斧甚是沉重,极为损耗体力,徐晃气力不加,拨马败回本阵。众将见徐晃将军都不是颜良的对手,不禁各自心惊胆寒。颜良见曹操不再派出将领,便引军回寨去了。
曹操下山回到帐中,被对方连斩二将不说,便是徐晃都不是颜良对手,于是心中极度忧闷。
程昱上前道:“丞相,如今之际,我向您推荐一个人,我看只有他才是颜良的对手。”
曹操大喜,忙问道:“谁人可斩颜良?”
程昱道:“非关云长不可。”
曹操一听,心中黯然,道:“我也知道云长武艺惊人,只是怕他立功之后便要离开。”
程昱微笑道:“主公不必担忧。我想刘备当日若是能够侥幸逃过性命,必然会北上投奔袁绍。如今若是令关云长出马斩了颜良,那袁绍岂能再与刘备同心,必然会杀死刘备而泄愤。刘备若是惨死,云长又怎能不为兄长报仇,从而死心塌地留在丞相身边呢?”此言一出,曹操满脸喜色,急忙差人星夜回许都请云长来白马助战。
云长得到消息,心中暗喜:“从此我与曹丞相再无恩怨。”于是来到后院辞别两位嫂夫人。只听那甘夫人道:“二叔前往征战,务必要打听出皇叔的消息。”云长应诺而出,提上青龙偃月刀,跨上追风赤兔马,引着亲信随从数十人,直奔白马而来。
曹操亲自出辕门将云长接入帐中,道:“敌将颜良连诛宋宪、魏续二将,徐晃将军与他交战八十回合败阵而回,可见此人勇不可当,所以特意请云长前来商议退敌之策。”
云长道:“请丞相容关某明日在土山上观察。”曹操连忙令人置办酒席与云长接风。
二人正饮酒间,忽然帐外有人来报,颜良引军前来搦战。曹操眼睛看了一下云长,下令道:“暂时不可出战。”于是引着云长上土山观望。
曹操与云长相并而坐,诸将都在周围肃立。曹操为云长指点山下颜良所布阵势,但见敌军旗帜鲜明,枪刀密布,严整有威,气势极盛。曹操对云长道:“关将军,你看河北人马,真是雄壮威猛,不能轻易与之对敌啊!”
云长眼睛眯缝,用手轻轻捋着长髯,道:“在我看来,好似土鸡瓦犬相聚在一起而已。”
曹操微感惊讶,也不动声色,又指着山下一人,道:“关将军请看,那麾盖之下,绣袍金甲,持刀立马的那人便是敌将颜良。”
云长用手做了个阳遮,举目远望,轻蔑地一笑,道:“以我观察颜良,真如Сhā标卖首之人!”
曹操大惊,道:“云长不可轻视颜良啊!”
云长起身作揖道:“关某虽然不才,却愿意与文远领为前部先锋与颜良对敌,不将此人斩首,绝不再回来见丞相。”
此时张辽上前道:“军中无戏言,文远愿在云长兄身边做个副将。”曹操只得应允。
云长与张辽回到帐中商议,云长道:“今日颜良匹夫士气正盛,我军不宜出战,待明日你我再引军前去搦战。”
翌日早晨,张辽想要抢云长的头功,便私自领军来到颜良寨前挑战。等云长得知消息赶到阵前时,张辽和颜良已经战作一团,云长在阵下仔细观望。
张辽原本使用灿银枪,可是自从云长来到许都,张辽讨教数日之后,竟然弃枪改练大刀。此时张辽、颜良二人大刀相对,已经战了数十个回合。张辽毕竟刀法尚未纯熟,与颜良对敌之时,前三十回合还能攻守参半,而此时已经完全采取守势。云长见势头不妙,赶紧鸣金收军。
张辽奔回本阵,道:“颜良果然好武艺,我二人战了近六十回合,他却丝毫没露破绽。”
云长笑道:“文远若是使用灿银枪,还会怕这匹夫?”张辽微笑不语。
云长回想颜良的刀法,心中暗暗称奇,认为便是自己与他对阵,恐怕五十招内也难以取得胜利。他正思考之间,忽然听到战马嘶叫数声,于是他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第二天,颜良领军前来搦战。云长心念一动,右手提着青龙偃月刀,跨上赤兔马缓缓步出阵营。此时,只见云长的丹凤眼猛地一睁,卧蚕眉直竖起来,左手在马缰上一带,只见他连人带马直冲对方军阵。那边河北军士见云长来得迅猛,纷纷向左右两侧躲避,此时关羽长驱直入,竟然已经奔到了颜良的面前。那颜良正在麾盖之下,不知外面兵士为何闪开了一条路,眼见云长到来,正要举刀迎敌。此时只见云长双腿在马的两侧猛地用力一夹,那赤兔马居然便如平地冲上云霄一般飞了起来,云长居高临下,双手挥刀用力一劈,那颜良被攻得措手不及,如何能够抵挡。这一刀正中颜良的前胸,致使其翻身落马。到了这个时候,云长和赤兔马才一起落在地上,河北兵将从未见过如此神威的将军,都被吓得傻了。云长也不管身在何处,竟然下马用刀割下了颜良的首级,拴在马项之下,随后飞身上马,提刀潇洒出阵回营去了,好似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张辽在阵下见此情形,急忙驱兵一起杀到,河北兵将已经士气全无,不战自乱。张辽挥军趁势掩杀,河北士卒死者不计其数,马匹器械被抢夺极多。云长纵马来到土山上,众将尽皆称贺。云长微笑不语,将颜良首级献于曹操面前。
曹操高兴道:“关将军果然出手不凡,这跃马斩将,真乃天神下凡一般!”
云长仰天大笑,道:“我这点儿本事,何足道哉!我三弟张益德于百万军中取大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曹操大惊,回顾左右道:“你们今后遇到张益德,绝对不可轻敌。”并且令人将云长的话记在衣袍襟底。曹操攻占白马之后,怕袁绍自领大军前来,便将此地军民都迁徒至官渡。
却说颜良的余部从白马撤军北归,回到袁绍的大帐之中,细说颜良将军被一位赤面长髯使一把大刀的勇将斩杀,众军士无人指挥,所以遭此大败。
袁绍惊问道:“谁有这样的本事,能斩我爱将颜良?”
沮授道:“赤面长髯,必是刘玄德之弟关云长也。”
袁绍大怒,指着玄德道:“你二弟斩了我爱将,必然与你通谋,原来你是曹操派来的奸细。来人!将此人推出斩首。”帐外刀斧手得令,进帐拉着玄德便要往刑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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