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引大军自葭萌关往涪城进发,途中接到探子飞马回报:“张松欲在成都做皇叔的内应,不想事情败露,全家已经被刘璋尽皆斩首。”法正、孟达闻报,各自心有余悸,暗自庆幸家人随军一起离开了成都,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
法正道:“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主公应当星夜兼程攻下涪关,否则我军将要陷入困境。”玄德应从,不禁心里暗想:“此时我与刘季玉尚未到翻脸的程度,一切只推说都是张松一人之计,我只言自己回荆州之事。”于是令人先往涪城相请杨怀、高沛出关辞别。
杨怀、高沛二人闻报,连忙商议对策。杨怀道:“张松全家已被主公斩首,玄德引军欲从涪关回荆州,我等应当如何?”
高沛道:“玄德此行前来,咱们让他有来无回。我等且出关十里设宴为玄德送行,令三百刀斧手埋伏在关外隐蔽处。待玄德赴宴时,将军以投杯为号,直接在宴席上结果了玄德的性命,以绝主公的后患。”
杨怀道:“此计虽然大妙,但是玄德能来赴宴吗?三百刀斧手有把握干成大事?”
高沛笑道:“玄德乃至仁之人,不会有所怀疑。你我若是多带人马,反而大事不成。”
杨怀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我各自备下匕首,也可见机行事。”于是两人吩咐军士于关外十里长亭设帐安排酒宴,并且安排三百刀斧手在附近隐蔽。杨怀、高沛只带了二百随军甲士出关与玄德送行,其余军马都留在关上。
玄德大军一路来到涪江岸边时,庞统在马上对玄德道:“杨怀、高沛若是欣然前来为主公送行,必须加以提防;若是二人都不出关,主公要准备精兵强将直取涪关,不可稍有迟疑。”两人正说话间,突然迎面吹来一阵狂风,竟然将马队中的“帅”字旗吹倒。
玄德见状,问庞统道:“狂风吹倒帅旗,是何征兆?”
庞统道:“此乃警报也!杨怀、高沛二人必有谋图主公之意,我等应当密切防备nAd1(”玄德立即令人为自己穿戴好铁盔、重铠,然后自佩宝剑防身。
过不多时,前方飞马回报:“杨怀、高沛在涪关外的十里长亭设宴为主公送行。”玄德闻言,随即下令军马原地暂歇,然后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庞统吩咐魏延、黄忠,道:“两位将军各带五千骑兵巡哨道路两侧,发现益州军马,不要问对方多少,一律围剿,不得放走一人一骑。”两人得令而去。
庞统转头对刘封、关平道:“你二人紧紧跟随在我等身边,只听主公号令,不要管对方的其他军士,只是直接上前生擒住杨怀、高沛便可。”二人应命,各自下去准备。
庞统又对玄德道:“我料杨怀、高沛必以投杯为号。我等前往赴宴,主公待与对方施礼之时突然下令。刘封、关平攻其不备,必然可以生擒对方。只要擒获对方主将,其余军士便不敢动了。”玄德点头称是。
却说杨怀、高沛二人各自在身上藏好利刃,然后令二百军士押运美酒,赶着牛羊来到十里长亭。第二天午时,两人远远看到玄德、庞统、刘封、关平等寥寥十几人前来赴宴,各自心中暗喜,以为玄德中计。
众人来到长亭处相见,杨怀上前道:“下官闻得皇叔远回荆州,特在此处设宴相送。”
玄德微笑道:“二位将军守关不易,我等途径贵地,真是打扰了。”
高沛道:“酒宴已经准备妥当,请皇叔入帐相叙,如何?”
玄德道:“如此甚好!”随即上前要与杨怀、高沛拉手。
庞统突然咳嗽了几声,刘封、关平趁杨怀、高沛的注意力都在玄德身上,不加堤防,迅速上前一人一个,分别将二人擒拿住。
庞统转头对益州其他军士喝道:“杨怀、高沛欲伤我家主公与刘季玉兄弟之间的亲情,两贼已经被我拿下,此事与你等无关nAd2(”益州军士面面相觑,皆不敢动。
杨怀连忙道:“我等前来送别,并无异心,皇叔这是何意?”
此时,刘封、关平已经将二人捆绑,并且分别在其身上搜出利刃。玄德接过两把匕首,道:“既然前来送别,为何深藏利刃?我与你家主公乃是同宗兄弟,你二人何故设谋离间?”
高沛见大势已去,高声喊道:“张松与你合谋想要夺下益州,当我们不知道吗?”
庞统道:“此乃张松一人所为,与我家主公有何干系。”说到这里,庞统转头对玄德道:“二人本意便是想要行刺主公,其罪不可饶恕。”玄德犹豫不决。
此时黄忠、魏延引军赶来,黄忠上前道:“主公!我等在附近抓获三百名刀斧手,经过询问得知,其意为了是要谋图主公。”刘封、关平不等玄德号令,分别挥剑斩下了杨怀、高沛的首级。
玄德不禁摇了摇头,仰天长叹道:“不想我与季玉,如今却不得不以兵刃相见。”
庞统喝令益州军士,道:“汝等且在前面引路,待到皇叔攻下涪城,各有封赏。”那些益州军士本来就对玄德的为人极是拜服,听到庞统此言,哪有不应的。于是当夜由益州兵士在前面开道,黄忠、魏延引军跟在后面,玄德等人跟在最后。
前军来到涪关下大门处,叫喊道:“两位将军有急事回来,快开城门。”城上军士听得是自家军马,连忙打开城门。黄忠、魏延引军一拥而入,兵不血刃地便取了涪关,益州守军尽皆投降。玄德见如此容易攻下涪关,龙颜大悦,于是各加重赏,随即又令法正、孟达引军前后把守。
当晚,玄德犒赏三军,令人将酒宴设置于公厅。众将轮番上前向玄德敬酒庆贺,过不多时,玄德微有醉意。玄德看着众人开怀畅饮,嬉笑不停,于是转头对庞统微笑道:“今日酒宴庆功,大家许久不曾如此欢乐nAd3(”
庞统微微摇头,道:“将讨伐他人之国而作为乐趣,并非仁者之师也。”
玄德皱眉道:“我听说昔日周武王姬发讨伐纣王时,帝王将相平定天下之后,也是以作乐庆功,难道他们便也不是仁者之师吗?你的话根本就不符合道理,看来你喝醉了,还是先退下吧!”庞统大笑起身,向玄德作揖施礼之后,转身而出。
玄德此后又饮数杯,直喝得摇摇晃晃,双眼迷离,左右侍从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玄德扶入后堂休息。玄德睡至后半夜,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令人呈上蜜水解酒。玄德喝了几口蜜水之后,揉了揉眼睛,问身边侍从道:“我何时回到卧室之中休息,为何不曾记起?”
侍从道:“主公喝令庞军师退下之后,自己独饮了数十杯,我等见主公甚是疲倦,于是扶回卧室休息。”
玄德道:“哦?我为何要喝退军师?”
侍从道:“具体事宜,小的们也不知晓。只是听主公与军师理论,所见有些不大相同。”
玄德皱眉冥想,仔细回忆酒宴之上与庞统的言语,猛然想起其中内容,心中颇为懊悔。于是次日清早更衣升堂,令人请来庞统当面谢罪,道:“昨日我酒醉失言,其中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庞统微笑道:“主公有何失言,庞某不曾记得。”
玄德道:“昨夜之事,乃是我醉酒缘故,其中并无先生的过错。”
庞统笑道:“君臣共饮,两人皆醉,言语必然俱失,主公又何必自责呢?”玄德回想昨日欢乐的场面,又见庞统心胸极为豁达,于是微笑点头,自此二人之间的感情又进一层。
却说刘璋本来想要派兵至涪关协助杨怀、高沛二人守城,可是军马尚未出发,探子已经回报:“玄德斩杀了杨怀、高沛两位将军,兵不血刃攻下涪水关。”
刘璋闻言大惊,道:“不想今日玄德兄长果然不顾亲情。”随即召集文武,商议退兵之策。
黄权道:“主公可连夜派遣重兵把守雒县,塞住通向成都的要道。刘备虽然有精兵猛将,但是也无法偷过险阻而攻入成都。”刘璋应从,连忙令刘璝、泠苞、张任、邓贤统领五万大军,星夜兼程前往雒县驻扎,严守各处关隘。
四位将军行至半路,刘璝突然道:“我听说锦屏山中有一位高人,道号紫虚上人,能够预知常人的生死贵贱。我等如今前往雒县御敌,正好路过锦屏山。大家一同登山问卦,如何?”
张任不屑一顾,道:“大丈夫引军拒敌,胜败岂能由山野之人定夺?”
刘璝道:“其实不然!圣人曾经言道:‘如果人可以达到至诚的境界,便能够预先知道事情未来发展的趋势。’紫虚上人乃是高明之士,我等可以问得趋吉避凶之法。”泠苞、邓贤连连称是,张任也不再言语。
大军来到锦屏山下,刘璝等四人下令大军原地驻扎,随后却引着五、六十骑寻路上山。途中遇到一位樵夫,便问何处可以寻到紫虚上人。樵夫遥指高山绝顶,上面那处道观便是上人的仙居。四人一路来到道观门前,突然门里走出一位道童,道:“我家师傅令我出门迎接四位将军,不知是哪四位?”刘璝等人暗暗称奇,随即各自通报了姓名,然后跟随道童一起入内,令其余从骑都在门外暂歇。
四人进入主殿,只见紫虚上人坐于蒲墩之上。四人纷纷下拜,求问前往雒县拒敌之事。
紫虚上人双目微闭,道:“贫道乃是山野废人,岂能预先知道未来之事?”
刘璝道:“道长乃是当世的隐者,我等都是一介武夫,还望能够指点迷津。”泠苞、邓贤也纷纷拜问∠虚上人向天问卦良久,随即命道童取出纸笔,写下了几句话,然后交给刘璝等人。
四人急视其文,只见上面书道:“左龙右凤,飞入西川。凤雏坠地,卧龙升天。一得一失,天数当然。见机而作,勿丧九泉。”
刘璝等人暗想:“莫非刘备真会将益州夺了去?”随即又问道:“那么请问道长,我四人的气数如何?”
紫虚上人摇头道:“天定之数不可更改,你等在劫难逃,何必再问!”
刘璝道:“如何可得化解?”
只见紫虚上人并不回答,只是端坐在蒲墩上,眉垂闭目,宛若熟睡一般。刘璝等人再三拜问,紫虚上人只是不理。四人无可奈何,只好作揖拜礼,倒退出主殿。
四人出了道观之后,刘璝道:“仙人所言,不可不信,如今我等将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