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循、吴懿回到雒城,听说张任、刘璝接战庞统失利,尽皆被斩,顿时大惊,于是叮嘱众将引领本部军马四门加紧防范。这天,探子忽然来报,道:“启禀将军,刘备欲起三路大军前来攻打我军城池。”刘循闻讯,急忙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吴懿道:“我军仰仗城高壁厚,只是坚守不出,敌军虽有百万,却也无法攻破此城。”刘循连连点头。
吴兰道:“出雒城西门往南有一条小路,山谷两侧尽是荒山峻岭,若在此处设下伏兵以逸待劳,必可重创敌军。”
刘循道:“谁可担此重任?”
阶下一个人应声答道:“某愿往此处埋伏。”刘循一看,说话之人乃是裨将军雷铜。刘循大喜,急忙令雷铜整军前往山谷埋伏。
且说雷铜来到山谷之中埋伏了两日,这天探子突然来报:“启禀将军!北面出现一队军马,为首将军骑着白马。”
雷铜闻言大喜,道:“骑白马者必是刘备,待敌军临近之时,我等居高临下,以弓弩箭矢伺候。”众军士分头准备。
却说庞统与魏延引军迤逦前进,猛然望到前方山势险峻,立刻下令大军停止脚步,然后对魏延道:“此处易守难攻,敌军倘若凭高而乱箭齐发,我等将往何处躲避?我军不可贸然而入,可先派少许军士前往查探。”过了半晌,探子回报,山谷之中果然有军马埋伏。
庞统道:“我军处于劣势,不可轻举妄动,今日先在此地扎寨为营。”魏延立刻将此将令传了下去。
当日傍晚,庞统突然来到魏延的帐中,道:“今夜可以令新近投降并且熟识此处地理的川兵引路,你我带领一个千人队跟随上山劫寨,敌军必然不做准备。”
魏延大喜,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军师果然有神出鬼没之机。”
当夜三更时分,庞统、魏延跟随向导以及探兵寻路而上,山林之中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临近五更之时,前方探子回报,距离敌方营寨已经不过百米。庞统喝住军马,低声道:“此时敌军正在睡眠之中,魏延将军可引五百军士分成两队,自左右两侧包抄过去,临近之时突然点起火把扔入对方寨中,我自引剩余五百军士冲入敌寨。”
魏延道:“下官引军冲寨,军师可在此间指挥观阵。”
庞统微笑道:“我乃大军统帅,倘若贪生畏死在此,军士必不肯向前。”
魏延道:“敌众我寡,只恐难以取胜。”
庞统道:“我等出其不意,敌军如何会料定今夜被袭?将军不必多疑,立即引军前往便好。”魏延随即引军而去。
过得片刻,庞统眼看雷铜寨中火光冲天,川军四处乱走,随即立刻引军冲进敌寨。魏延指挥军士投掷火把之后,只恐庞统有失,急忙挥军杀入寨中,川军大败而走。战至天明,庞统大获全胜,于是仰天笑道:“川军如此不堪,攻打雒城可不费吹尘之力。”
魏延道:“军师神机妙算,虽孙武复生,亦不过如此。”
庞统洋洋得意,道:“今日可令军马攻至雒城西门下。”
却说玄德自引大军渡过了金雁桥,休整一夜之后继续行军。来到雒城北门之后,喝令全军开始攻城。不想刘循、吴懿等人率军防御极为严密,漫天箭矢纷纷射下,其中更是夹杂巨石而落,玄德三军损失极为惨重。关平引军攻到城边之后,敌军更是箭矢如雨,大石砸下,攀梯而上的荆州兵遭遇敌军乱枪攒刺,玄德的部队始终无法攻上城楼。此后连续数日尽是如此,玄德极为苦闷。
这日正是公元213年最后一天,玄德指挥继续攻打北门,临近傍晚之时,突然接到飞马来报:“启禀主公!庞军师在指挥攻打雒城西门时,不幸被流矢所中!敌将吴兰、雷铜趁势杀出城外,已将庞军师与魏延将军围困在山谷之中。”玄德闻言大惊,急忙喝令关平引军五千前往援救。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飞马又有来报:“启禀主公!黄老将军在雒城东门遭遇敌军顽强抵抗,损失极为严重,更兼后方补给已经不足。”玄德急忙令刘封引三千军押送部分粮草前往救急。
此时玄德身边所剩军士已经不到一万余人,中护军陈到不禁有些担心,道:“主公!如今攻打雒城颇为吃力,三处战势均为不利,不如暂时退军,如何?”玄德点了点头,却沉吟不答。
正在玄德犹豫之间,侍从突然来报:“主公!敌军突然破城而出,兵分三路攻打我军营寨。”说话之际,帐外已是兵刃拼杀,马嘶人鸣,乱成一片。
玄德急忙出帐探视,只见川军自东、西、南三个方向杀入寨中。荆州兵因为连日攻城,早已筋疲力尽,眼看敌军骤然杀到,尽皆举手受降。此时陈到引着白毦兵拼死护着玄德自大寨后门突围出去,直往涪江两寨而来,刘循、吴懿引大军随后追赶。
玄德正奔走间,渡过金雁桥之后,迎面又杀来一队军马,玄德暗道:“我命休矣!”
对方军马越来越近,仔细观看旗号,却原来是黄忠、法正引着几千残军前来接应。玄德心中大慰,连忙令黄忠断后。刘循、吴懿见对方有援军前来接应玄德,连忙引军而退。玄德退至涪江东岸山脚下时,李严、费观连忙领兵出寨将玄德等人迎回寨中。
此时已经到了公元214年第一天的清晨,侍从突然来报,魏延将军与关平引军回来了。玄德等人连忙出帐迎接,只见魏延、关平亲自推着一辆小车入内,那车上躺着的赫然是中箭身故的庞士元。
玄德揉了揉双眼,步履蹒跚走上前去,心中极为悲痛,却哭不出来。只听魏延哭拜于地,道:“下官没能保护军师的周全,乃是死罪也!某与庞军师击败雷铜之后,一路杀到雒城西门,连续攻打几日不下。前日庞军师亲自率领步军攻城,不幸为流矢所中。敌将吴兰、雷铜引军突然杀出,我等措手不及,只好护着庞军师退入山谷。因为天气过于寒冷,军中又无良医,庞军师因为伤势过重而于昨夜病故。幸亏关平将军前来援救,杀退了吴兰、雷铜,否则我等将全军覆没。”言罢,魏延放声痛哭,其余众将无不泪如雨下。
玄德目光呆滞,忽然只觉地天旋地转,身子向后竟然仰天摔倒在地。众将见状大惊,急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玄德抬回帐中。
半晌,玄德悠悠醒转过来,猛然坐起之后,忽然放声大哭。法正上前垂泪道:“主公敬请节哀,如今应当先料理庞军师后事,然后暂时回涪关驻扎,此地不宜久留。”玄德点头应从,于是令人摆设祭坛,亲自招魂祭拜。随后令黄忠、刘封将庞统灵柩送至其亡故之处厚葬,并命名其安葬处为“落凤坡”。
玄德欲整顿军马与庞统报仇,法正连忙谏道:“如今我军士气低落,不如立即差人往荆州送信,邀请诸葛军师来此商议收川之计。”
玄德叹道:“士元不慎亡故,致使我心如刀割,肝胆俱裂。如何能等援军到来报仇?”
法正道:“现在只可坚守涪城,不能轻易用兵。主公不可意气用事,还望您三思再定行止!”
玄德冥想许久,随即长叹一声,然后挥笔写好书信,唤来关平,吩咐道:“你亲自持书往荆州请诸葛军师前来。”于是关平星夜飞驰奔回荆州,玄德自引大军回涪关坚守不提。
却说自从玄德入川之后,孔明在荆州主持大局,这一年年多来,各处郡县都是兵强马壮,农业水利生产渐有起色。这天正是新年之夜,孔明令人请云长、益德、赵云等人到荆州饮宴,并在席间将各人功绩载入书籍。众人正在推杯换盏之时,突然窗外天空中火光通明,孔明暗叫不好,快步来到窗前急视,只见正西方向一颗流星从天而落,其大如斗,极为光彩耀眼。孔明大惊失色,手中酒杯掉落在地,随即掩面哭泣道:“天丧我主!天丧我主啊!”
云长连忙上前道:“军师何故如此悲伤,此话又是何意?”
孔明哭道:“七月时,我观望天象,已经推算今年罡星正在西方,不利于庞军师;天狗侵犯于我军,太白临于雒城之分。所以我令马季常亲自持书往涪关上拜主公,叮嘱一定要多加小心谨慎。如今将星于西方坠落,不想今日年终岁尾之时,庞士元还是没有逃过此难。”言罢,孔明放声痛哭。
益德连忙道:“军师且慢悲伤,或许是那刘璋亡故了呢!”
孔明一声长叹,道:“数日之内,必有惊人消息来报。”众人见此情形,不敢再举杯饮宴,于是纷纷退席。
十余日之后,孔明与云长等人正在堂内叙话,突然侍从来报,关平持书回到荆州,众官尽皆大惊变色。关平一身尘土入内,先与众人施礼,然后呈上玄德的书信。孔明急忙拆开来看,只见其中言道:“本年岁尾攻打雒城失败,庞军师于攻城时被对方流矢所中,不幸于山谷之中病故。亡年三十六岁。”孔明朗声读罢,随后泪如雨下,众官无不垂泪。
半晌,孔明方才收住泪水,道:“既然主公在涪关进退两难之际,亮不得不前往援助。”
云长道:“军师若是前去,谁人可保守荆州啊?这荆州乃是主公立业之本,干系非轻。”
孔明道:“主公的书信之中,虽然没有明言由谁担此重任,但是我已经知道其中的意思了。”
说到这里,孔明将玄德书信传遍众人观看,然后道:“主公书中言明,将荆州托付在亮的身上,便是教我量才委用,自行决断。如今教关平持书回到荆州,其意必是想请云长公当此重任。主公料想云长铭记桃园结义之情,必会竭力保守此地。亮亦知云长公智勇双全,虽然此任重大,却也必会担当。”
云长更不推辞,上前道:“谨听兄长与军师将令。”
孔明点了点头,于是令人设宴,双方施礼,然后交割印绶,云长双手来接。
孔明刚要送出印绶,忽然停顿了一下,道:“驻守荆州关系重大,此间的一切都要委任在将军身上。”
云长慨然道:“大丈夫既领重任,至死方休。”
孔明听云长道个“死”字,心中极为不悦。于是站在原地想了片刻,道:“倘若曹操引兵前来攻打,将军如何应对?”
云长道:“关某必将竭尽全力抗击敌军!”
孔明点了点头,又道:“倘若曹操、孙权一起发兵前来,又该如何?”
云长道:“关某便依兵法,分兵紧守各处要道。”
孔明摇了摇头,道:“若是如此,荆州将有危险。”
云长道:“哦?那应当如何抗击敌军?”
孔明道:“我这里有八个字,请将军牢记在心,可保守荆州无事。”
云长问道:“哪八个字?”
孔明道:“北拒曹操,东和孙权。”
云长道:“军师所言,关某必会铭记肺腑。”
孔明这才稍感放心,于是将印绶授予了云长。随即又令文官马良、伊籍、向朗、糜竺等人,武将糜芳、廖化、关平、周仓等众,一班人马尽心在此辅佐云长,共同守护荆州。待将荆州之事安排妥当之后,孔明升帐点军,先令赵云为前部先锋,引一万精兵先行,而后教益德、吴匡引本部为后军,孔明自引大军三万为中军,简雍、蒋琬、马谡等人跟随在孔明身边,一同往西川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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