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李熙华身边,她是绝对不会想哭。因为李熙华那个人喜欢独立坚强的女性,她只能继续伪装坚强独立,伪装她耐得住寂寞。殊不知这种日子过得跟地狱一样。
但如今看着姜文霂,她却觉得能安心地流眼泪。因为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能信赖能依靠他。
她忍不住,扑上前抱住了姜文霂的腰际。
“我要,我要它。”
不管如何,她从未想过要扼杀这个孩子。她是想做母亲的,她不会像自己的母亲对待她一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她会好好珍惜这个孩子的。
她抱住姜文霂大声哭了起来,将她对李熙华的怨恨和恐惧感都发泄了出来。为什么害死了她,还不让她得到安息,为什么要如此残热地对待她的身体,明明他们之前还是恋人的关系。
她紧紧抱住姜文霂,将他视作唯一的浮板。姜文霂只是任着她抱着哭,没有任何动作。
等她哭够了,姜文霂才抬起了她的脸,看了看。
“你好吵。”
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不要忘记你是当妈妈的人了。你这么爱哭,这个孩子以后有够烦的。”
姜文霂一脸认真,皱着眉头瞧着她。
姜文霂没有再提起石雨晴去见林晚清的事情,反而是安静地坐在医院里陪着陆秀珍。陆秀珍要什么,只要不过分,姜文霂都会一一满足她,连工作都搬到病房里来工作了。
出院的那一天,姜文霂去帮她出院手续,她坐在一旁的走廊等着姜文霂回来。
而就在这天,林晚清也来了。
林晚清扶着大着肚子的许姬玉来看妇产科,陆秀珍的眼神默默地落在许姬玉的肚子上,她想起了石雨晴哭惨的模样。
如果有下辈子,她希望石雨晴能找到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一辈子在一起,不要跟这辈子这么傻,把好朋友介绍给了心智不坚定的男朋友。
林晚清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出声道。
“你的脚没事吧。”
她抬眼看林晚清。
林晚清的妻子就在身边,一脸担忧地瞧着她跟林晚清。陆秀珍突然扬起笑脸,即使大病初愈的她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但不妨碍她心情的愉悦。
“没事,多谢关系了。”
她说得很客气,如同跟陌生人说话。
林晚清沉默地瞅着她的脸,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那就好。”
姜文霂在此刻已经办好出院手续,目不斜视地朝着陆秀珍直走过来。
“可以走了。”
姜文霂说着话,却朝林晚清瞥了一眼,那眼神很冷淡。
陆秀珍带着微笑,主动挽上了姜文霂的手臂。
“我们回家吧,我肚子饿了。”
“好,那我们走吧。”
姜文霂瞅着她挽住自己的手一眼,才说道。“林先生,我们走了,再见。”
陆秀珍坐上车的时候,她仍能看见林晚清的眼神通过医院的窗户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很温和,不再像她以前见到的那么虚假,一如当初石雨晴第一次遇见林晚清那般温和,眼底只有石雨晴一个人的身影。
再见了,林晚清。
☆、第十五章
第一眼的人
怀孕之后的日子不是很轻松,至少对于陆秀珍来说是这样的。
这个孩子是第一胎,她是第一次当妈妈,心理还没有什么准备,当晚回到家中,她也没胃口吃东西,在医院的时候也会如此,只不过随着日子越久,她的胃口更差了,几乎只能吃得下粥。
半夜的时候,陆秀珍老是睡得不是很稳,总是做恶梦,每次都是尖叫地醒来。她浑身冷汗地抱着脚坐在床上,还连累了睡在她身边的姜文霂。
“怎么了?”
姜文霂早上很早就起床了,忙完晚上很晚才睡下,这会距离他躺下的时候才只过了三个小时。
陆秀珍有些抱歉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
结果姜文霂只是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做恶梦了?”
听着姜文霂依旧没起伏的声音,虽然不温柔,但她却觉得很安心,在他的怀里,她勉强又闭着眼迷糊地睡了过去。她睡觉之前还能感觉姜文霂的手在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这回在梦里,她似乎回到了孩童时期。那个时候她的父亲还健在,对她还不是很严格。她的父亲温柔地哄着她入睡,手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在她父亲温暖的怀里,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秀珍就冲去洗手间,趴在洗手台呕吐。她觉得胃很涨,有什么顶在她喉咙那里,想吐却因为只喝了点粥只能呕出点酸水。她趴在那里浑身没劲,连爬回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陆秀珍就在想,原来当母亲真的不容易,怀孕这个时候还要这么惨的,那以后生孩子的时候岂不是更难受?
她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洗手间外面已经站着姜文霂了。
姜文霂斜倚着门,眼神平静地凝视着她。
“需要我帮忙吗?”
她只能点头,朝他伸出了手,将自己的身体靠向了他,由他抱着自己回床上躺着。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窗帘外已经有大把大把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她扭过头看向身旁,姜文霂已经不见身影了。
她拉开窗帘,往外看。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可惜她被这个肚子折腾得浑身没劲,睡了一整个上午直到,她却还是像睡不够一样依旧感觉睡意不断袭来。
陆秀珍下楼吃饭的时候,楼下已经有人在看着她了。
“你终于想吃东西了吗?”
石侗秧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下楼,歪着头瞧了她一眼,又扯着嘴角笑了。
“听说你怀孕了,真是恭喜。看你样子,昨晚睡得不好?”
陆秀珍顿时无语。她不用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黑眼圈有多深了,她就不信石侗秧那么好视力的人会看不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她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你想笑就笑吧,不要忍着,忍成内伤可不关我的事。”
她在饭桌旁坐下,请来的阿姨立刻将保温着的粥从厨房里端了出来,放在她面前让她喝。
陆秀珍看着粥有点发愁,眉头紧皱。
虽然她只能吃得下粥,问题是从在医院醒来之后就一直喝粥,虽然粥的种类很多,但再多也都是粥,她喝到都怕了。最重要的是石侗秧这厮叫阿姨炒了个粉,就坐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又极具诱惑地吃着她最喜欢的炒粉,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粥喝下去。
“瞧瞧你什么德行,喝个粥还发出跟猪一样的声音,我都你难为情。”
石侗秧交叉着两条长腿,单手支着下巴,对她冷嘲热讽,又摇了摇头。
“你不用去上班么?这么悠哉的?”
除了之前那一晚石侗秧一副冷冰冰的想杀人的模样,现在的他几乎是挂着一脸虚假的笑容和她进行正常交谈。
陆秀珍刚开始被他这态度的转变弄得莫名其妙,傻愣了好久,后来的几天他连接着来医院嘲笑她跟猪一样的生活,她也就渐渐习惯了。
“我觉得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所以今天我休假。”
这话说的极为欠揍,她都忍不住为姜文霂回来的表情担忧了。姜文霂一早就去公司了,石侗秧自从住进这里就一直在姜文霂的公司上班,如今他不经过老板的同意就私自给自己放假,她都对他极为佩服了。
吃完饭她还打算让石侗秧陪她去逛街,她要买点孕妇必需品,结果石侗秧却说他有点事情,在她出门之前他就先出门了。一副匆匆忙忙又神秘的样子在石侗秧身上倒是很少见。
陆秀珍也只好让司机开车送她出门,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逛街。
对于逛街,陆秀珍也实在想不出有谁可以陪她逛街。石雨晴的唯一的三个朋友成为她的前男友跟前情敌跟前情敌的保镖,而她陆秀珍本来的朋友就没几个,现在她成了石雨晴,这些属于陆秀珍的也别想了。
等她回到家,管家便告诉她,姜家老宅那边打电话过来,让她今晚过去一趟。
原本心情很轻松的陆秀珍一下子心又提了起来。一想到又得面对贵妇人跟老夫人,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有说什么事吗?”
管家依旧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陆秀珍只好耐着性子,等到姜文霂下班回来才问他。
姜文霂最近下班都很准时,今晚还特别地早回来。
一回来就问她石侗秧在房间里吗?
“怎么了?”
她瞧着姜文霂一脸的不耐烦,这样的表情在姜文霂脸上很少见,几乎没出现过。
姜文霂没回答她,径直走上楼。陆秀珍得不到答案,也跟在他身上,上了楼。跟着姜文霂进了房间里。
她最近在家里像猪一样养肥,下厨这种事再也轮不到她,因为管家担心她会精神不振把刀子对准了自己。
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便是在姜文霂下班回来,帮他换下来的衣服去给仆人拿去洗。
她接过姜文霂脱下来的外套,放在浴室门口边上的篮子里,犹豫了会儿才开口道。
“今天老宅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让我们今晚过去一趟。”
“然后呢?”
姜文霂松了松领带,瞥了她一眼。
“你知道为什么要叫我们过去吗?”
她紧张地问道。
“可能想问你怀孕的事情。”
姜文霂一边说着,一边往浴室里面走去。
“这样啊。”
陆秀珍有点心不在焉,她其实最担心不是老夫人那边,而是在那里有可能会见到李熙华那个男人。
一想到李熙华,她的心就揪心地痛。
深夜里,石侗秧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在客厅碰倒东西的声响惊醒了陆秀珍。自从怀孕之后,陆秀珍的睡眠状态一直是浅眠的,这会被吵醒了,她就再也难以入睡。
她走下了楼梯,来到客厅。
石侗秧平躺在地板上,紧闭着眼睛。
“你喝酒了?”
她弯着腰,瞧了瞧石侗秧。
石侗秧原本紧闭的眼睛在她靠近的时候突然睁开了。
“你怎么了?”
石侗秧一直没说话,就定定地看着她。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时,石侗秧却突然开口了。
“我不是早说过了,你会后悔的,你怎么不听?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
“李熙华那个家伙就是个人渣,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吗?值得吗?”
她的脚步猛地停顿住,僵硬着身体,愣愣地看着他。
“你喝醉了吧。”
她扯出一抹笑容,却觉得艰涩无比。
一直躺在地上的人却突然扯着嗓子怒吼道。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我比他有钱,对你绝对比他对你还好,为什么你就是不选择我呢?”
这话问得陆秀珍哑口无言。
如果答案她知道,她也不会像如今这么痛苦,不会因为那个人而死亡。
她很认真地思考,沉默地站在那里,许久之后,她才伸手探向他的脸。
“我只能告诉你,因为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她是相信一见钟情的,所以在对的时间点遇上了错的人,如果当时她第一眼见到的人不是李熙华,或许她现在也不一样了。
☆、第十六章
去老宅的路上,陆秀珍这次不是一个人,车子后座不仅坐了她,她旁边还坐着姜文霂,车子前座还坐着石侗秧。
“你跟来干什么?”
她很不解,憋了很久,在即将到达姜家老宅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石侗秧伸了个懒腰,慵懒散漫地瞥了她一眼。
“我来见见亲家,这有什么不对的?现在双亲不在,我这位你唯一的好兄长当然要好好发挥父亲的作用了。”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却引来了姜文霂的冷眼。
“别有居心。”
陆秀珍上阶梯的时候,姜文霂还十分绅士风度地扶着她的腰际,让她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平安无事地进入大厅。
石侗秧是不厚道的人,一直在陆秀珍背后嗤嗤地笑个不停。
“妹夫辛苦了,家妹确实是笨的离谱,特喜欢在大门口摔倒的。”
陆秀珍这一听,眉毛都竖了起来,却无法反驳。她自小对阶梯之类的东西有些笨手笨脚的,虽然不知道石雨晴会不会,但是自从石侗秧住在姜家之后,她已经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每日上演摔跤的把戏。
姜文霂原先因为一直顾着工作没在家里,倒也不知道,直到石侗秧笑话她也才注意到陆秀珍这个毛病。
这次陆秀珍的身旁站着姜文霂跟石侗秧,倒也没有人敢上前大胆地笑话陆秀珍。
“你来了啊。”
进入老宅,最先接触到的却是姜家老太太。陆秀珍看着姜老太太身后的人,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小退了一步,浑身肌肉僵硬。
“怎么了?”
她被人搂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抬眼看了看姜文霂。姜文霂正疑惑地看着她。他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了。
陆秀珍只得摇摇头。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看到一个她恨得牙痒痒的仇人吧。那个仇人还即将成为姜文霂的妹夫呢。
牵着姜菱的手款款走下长长的楼梯,笑得如此温文尔雅,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真是不浪费老天给他的一副好容貌,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个白马王子般闪耀动人。
陆秀珍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地咬牙切齿。一看到这个男人,她就觉得心口很痛,像一个锥子狠狠敲着她的胸口。她发冷的手指被人紧握着。
她赶紧收敛脸上泄露的表情,装出一副不认识李熙华这衣冠楚楚的伪君子。倒是旁边的石侗秧吹起了口哨。
“呦,这不是李大公子么?李公子不是跟陆小姐在一起吗,怎么这么快就换人了啊?”
她还想假装不认识李熙华,结果她却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石侗秧的嘴里被提起。她有些忐忑不安地瞅着石侗秧。
姜文霂却在此刻拉着石侗秧的手。
“看场合再说话,不要什么话都不经大脑。”
石侗秧却甩开了姜文霂的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看着李熙华笑容愈发灿烂。
“以前就是想太多了所以这小子才占得便宜。如果不是他,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也不会是她了。”
也许姜文霂不会知晓石侗秧在讲什么,但作为曾经是当事人的陆秀珍却听得十分清楚。她攥紧着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逼着自己不会冲动给李熙华一巴掌来个痛快。
她被姜文霂的母亲她的婆婆叫上了楼。
她尊敬的婆婆大人对着她就是几个冷眼刀子。然后似乎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几周了?”
陆秀珍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刮了几个眼刀子。
“两个月多一点。”
因为月份太小了,所以她的肚子现在还没显怀,顶多也就是像肚腩一样微微突出。石雨晴的身体又属于大病初愈,瘦了几斤又因为怀孕而被折腾得又瘦了几斤,现在怀着孩子却看起来如此不健康。
徐女士又忍不住地盯了好几眼她的肚子,最后才终于像死心了一样沮丧。
“你可得小心点,出了差错就有你好受的,别以为文霂宠你就自以为是。”
“是。”
她很认真地点头,在徐女士看来还是跟呆头鹅一样惹她厌烦。
等她终于可以下楼重获新生的时候,姜文霂已经站在楼梯口等她了。只是一向收拾整齐西装革履的人,如今头发有些凌乱,领带都松了,领口的纽扣没扣上,直接可以看到锁骨了,看得陆秀珍口渴得很。
“发生什么事了?”
姜文霂没回答,却是盯着她看。
过了会儿,距离姜文霂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他突然出声道。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叫陆秀珍的女人的?”
她一个踩空,直接朝姜文霂扑了过去。
她整个人还没撞到阶梯,已经被姜文霂稳稳地接住。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姜文霂依旧用没有温度的眼神凝视着她。
至于答案,她没有回答他。
石侗秧在姜家老宅直接跟李熙华杠上了,两个人在角落里打得难舍难分,姜文霂刚才就是因为去拉开两个人才把自己整成这幅样子。
在看到石侗秧的样子,陆秀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这个人渣,当年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待她吗?你以为我干嘛会让给你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喜欢你,我死都不会让给你。”
“你既然不喜欢她,就把她还给我啊,你把她的尸体弄去哪里了?你就不能放过她么?”
她用消过毒的镊子夹了块棉花,往上面沾了些药水才涂上石侗秧已经裂开的唇角。
在她涂药膏的时候,石侗秧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与他平时嘴贱的模样完全不一致,似乎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成熟起来。
也许这才是石侗秧原本的模样。
陆秀珍在心底默默地想着。
她默默地回想着过去的岁月。
如今数起来,她与石侗秧这人在真正意义上算得上是相识了四年了,完完整整的四年。
在她的印象中,当初的石侗秧是一个喜欢开跑车到学校的富家子弟,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她与许梦瑶并称校花的时候,石侗秧刚转入她们的学校。
那个时候,她还在苦追李熙华无果,捧着一束玫瑰花准备告白,结果玫瑰花没送到李熙华,却是送到了石侗秧的手中。她不知道为什么弄错了,只知道后来石侗秧天天捧着玫瑰花来到她的宿舍门前挡道。
毕业那年,许梦瑶死了。
她站在十字路口懵懵懂懂地站着,睁着眼睛看着倒在她车子面前的许梦瑶。
许梦瑶在他们包括陆秀珍的眼中,她永远都是一副高不可攀的女王模样,学业成绩跟她的人一样漂亮,多才多艺,连她都深深嫉妒不已,简直就是老天偏心。
一向漂亮得跟神仙一样的人物,死的时候脸蛋狰狞得很。
石侗秧一直告诉她,这个事情不是她的错,是许梦瑶自己冲出来的。
“你是不是傻子啊。”
她故意下重手,结果石侗秧连吭都没吭一声,一直保持沉默,黑曜石的眸子只是定定地望着大理石的地板。
“这个事情你别管。”
石侗秧抿着嘴,只抛出这话给她。
夜里,石侗秧又出门了。
陆秀珍站在楼梯口处吹着冷风,静静地看着大门口渐渐消失的背影。她不用猜,都知道石侗秧这几天的行踪跟她陆秀珍有关。
这有必要吗?为一个死了好几年的女人,还是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奔波,有必要么?
她回到房里的时候,门口边上站着个人。
“你果然是认识一个叫陆秀珍的女人。几年前,她似乎撞死了一个人,而且还是故意的。”
她浑身僵硬,瞪大眼睛看着姜文霂。
☆、第十七章
陆秀珍转过头,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的身后,姜文霂正抱着双臂在胸前,倚在门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沉默着,紧咬着下唇。
“你觉得她是故意的?”
时间久得似乎一个世纪过去了,陆秀珍才开口说道。
“你觉得呢?”
姜文霂不回答反问她。
她垂下头颅,犹如斗败的公鸡。
“我也认为她是故意的。”
虽然石侗秧坚持说不是她的错,但实际上,对于许梦瑶的死,她是有一定的责任的。看着许梦瑶倒下的身影,她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这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就这样安静地消失,这样就好,以后再也没有人跟她争李熙华了。
如今,她却死都不肯面对这个事情,不仅是因为她那可怜的愧疚感在作祟,更是因为她在怨恨许梦瑶连死了都还霸占着李熙华心中的位置。突然地,她渐渐地明白了李熙华如此对待她的理由了。
不止她在怨恨仇视李熙华,同样的,李熙华也在怨恨仇视着她。
她的肚子猛地作痛,整个人像抽筋了一样,扶着扶手蹲在楼梯口,痛得缩成一团,脸色惨白,嘴唇发白。
在意识模糊之际,她隐约感觉整个人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怎么了?”
是姜文霂一贯冷淡的声音。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连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摇头了。
陆秀珍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并且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你是谁?
梦中有个人,一直站在背着光的地方,她只看得见那人过肩的长发在光影下晃动,她依稀可以看得清这个人是个女人。
她努力睁着眼睛,想看清楚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她缓缓靠近,在距离这个人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她猛地停住脚步,只因为她突然看清楚了这个女人的面容。
这个女人长得很耐看,五官并非是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人,很普通的杏眼,只是因为她浑身的书香气质使她越看越觉得漂亮,所以才被选上了g大的校花。
这个女人,她很熟悉,就算化成灰了,她都认得出来。
这个女人就是她自己,原本的陆秀珍。
她再望去,才发觉眼前的自己满脸都是福尔马林浸泡出来的黄|色印迹,让她整张脸都是蜡黄蜡黄的。原本瓜子脸的她,被药水浸泡了几年,整张脸都似乎胀大了,看来格外吓人。
她尖叫地后退,往身后的道路逃命似的飞奔。
陆秀珍睁开眼睛的时候,满室都是大片大片的阳光,房间里很亮很温暖,像处于太阳的环绕之下,她因为吓出得一身冷汗而颤抖的身体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陆秀珍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她的手上覆着一只手。这只手比她的手足足大了一倍,似乎可以把她的手完全覆盖住。
陆秀珍看向手的主人。
姜文霂趴在床边,睡得正熟。他的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则压着一份文件,看样子似乎一边工作一边照顾着她一整晚。
这个男人的样子,她最近这阵子每天都能见得到,明明是同一个样子,但每次瞧着他的样子却总能发现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这次她发现了姜文霂脸颊边其实是有浅浅的酒窝的,即使他皱着眉头,酒窝还是若隐若现的,只是之前她一直没发现。不仅如此,每次瞧着姜文霂的五官,她的心境也越来越不一样。
她对姜文霂应该是产生了一些感情,在不知不觉之中。
就算现在有太阳照着不是很冷,但冬天的昼夜温差一般都是比较大的,姜文霂在这里趴了一整晚估计不是很好。她刚想起身,想扯过旁边的衣服给睡着的人披上,结果,她一动身体,一直熟睡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皱着眉看着她。
“怎么了?”
姜文霂对她总是这句话。连她都能感觉到这里面的无奈了。
陆秀珍很窘迫,她忍不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拿件衣服给你。”
“不用了,谢谢。”
她刚说完,姜文霂已经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立刻谢绝了她的好意,语气十分疏离冷漠。
见姜文霂起身要走出病房,陆秀珍慌忙叫住了他。
“你……你去哪?”
姜文霂转身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下床,不准离开这个房间。”
未等陆秀珍说话,姜文霂已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余留她一个人在病房里。
一向很有教养的姜文霂第一次连关门声都那么大声,饶是迟钝的陆秀珍都听得出这个男人在生气,而且脾气不是一般大。
陆秀珍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腹部里是有生命的存在的,她就是不知道姜文霂在生她什么气了,反正她没有一次能让姜文霂满意的。
下午的时候,陆秀珍好不容易等到姜文霂去公司了,不用再用紧迫盯人的眼神望着她,她都悄悄地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拉上了房里的窗帘,将身上的病服换下,换上一身简单的便服。
望着镜子里的人,陆秀珍突然愣住了。
第一次见到镜子里的石雨晴的时候,她觉得石雨晴的五官很美,很精致,让她惊艳到妒忌羡慕。但现在再这么一看,她疑惑了。不知道是她改变了石雨晴的身体还是别的原因,镜子里的人五官还是一样得精致,但她总觉得很熟悉。这种熟悉的怪异之感,她皱着眉头努力辨认了很久。
她猛地瞪大眼,脸贴近镜子,像一个瞎子一样死命地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人跟她原先的脸孔竟然渐渐重合了。
半个钟头之后,陆秀珍才总算平静了下来。她现在看到镜子都会想到被福尔马林浸泡的自己。
石雨晴的头发在这几个月里已经留长了许多了,原先过肩的头发现在已经快到腰部了。她许久没打理过这顶头发,现在看起来倒是有些乱糟糟了。
她找了挑橡皮筋将这头很长的头发高高扎起。
陆秀珍对着镜子里的人一笑。
镜子里的人现在总算是看着精神了一点了。
陆秀珍拉开病房的门,偷偷地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有护士注意到她这个房间后,赶紧从房间里溜了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晃过前台,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医院。
虽然姜文霂在临走前严禁她踏出房门一步,明知道姜文霂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但她现在却不得不违背姜文霂的命令了。
有些事情,必须早点解决,而且也只能是靠她自己去解决。
陆秀珍往头上戴了顶帽子,叫了辆的士,给了地址,让司机赶紧驱车去目的地。
按照以前跟这段时间她对李熙华的了解,这个时间段李熙华是在上班的期间。李熙华这个人跟姜文霂有一个相似的地方,他也是个工作狂,对工作的执着程度绝对不会比姜文霂少。
三年前,她曾出过一场车祸,医生曾对她对下达病危通知书,她在闭上眼之前曾经期待着李熙华能赶过来见她。
结果,她等了很久,直到被推进手术室,这个男人依旧没来。后来,她总算是知道了原因了。
这个男人为了一单生意飞去了国外,她出车祸的时候刚好是他谈生意最紧张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会如电影情节一样,放下手上的工作,拼命赶回来。结果,是她太天真了。
从这点上来说,姜文霂倒是比李熙华有良心很多了,虽然姜文霂那个男人还是放不下工作,但至少能一边工作一边守在她身边,每次她出事的时候,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人总是姜文霂。
又一次来到这个已经像鬼屋一样的房子。老实说,陆秀珍是实在不想再面对这个地方了。每一次都能勾起她伤心的往事,真是不提也罢了。
她摸索着门口的钥匙,却没有找到。她也猜到李熙华是绝对不会把钥匙放在同一个地方的,他疑心病太重,防备心太重,钥匙能挪很多地方放,而且记性很好,没有一次忘记钥匙放在哪里的。
对于这点,陆秀珍是打从心底佩服他很久了。
幸亏这个房子常年来都是她一个在四处游荡着,连这个房子有另一条路李熙华那个人估计也不知道。
她推开另一道门,从一条不用钥匙也能进入后花园的小路进去。这条小路一路走到底,便是李熙华放置她尸体的那个研究室。
她强忍住要暴走的怒火,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总算拉开了那道门。
出来的时候,她是逃命一样飞奔朝大门口跑去。手上还多了一具包裹上白布的尸体。
“你是什么人?”
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却在门口突然出现了。
听到噩梦一般的声音,陆秀珍吓了一跳,更夺命地逃跑,直接往当初进来的那条小路跑去。
好几次,她都差点被身后探来的手给抓住。陆秀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像蛮牛一样,疯了一样地挣脱那只魔爪,往小路继续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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