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是指非去不可的人。”她露出怀疑的笑容。
老波瑞纳冷冷地说:“他亲口答应要来,没人邀请他。”接着放下手头正在弄的一个水桶箍,起身看窗外:暴风雪在空中狂舞,转呀飞呀,看不见一棵树,也看不见围墙。
他声音转柔说:“我以为现在没下哩。”
雅歌娜说:“不,只是四面八方乱扫乱飞,害人看不见路走。”她烤烤双手,将纺锤上的纱线绕在卷线框上。她丈夫又看看窗外,焦急地听听,再重新干活儿。
“幼姿卡——她在哪里?”他接着问道。
“一定是到娜丝特卡家去了,她老是去那边。”
“这丫头喜欢游荡——难得在家待一会儿。”
“她说在家很乏味。”
“想散散心,这个小黄毛丫头!”
“不,是想躲懒不干活儿。”
“你不能禁止她吗?”
“我?我试过一次,结果挨了一顿臭骂。你得亲自吩咐她,我的话不算数。”
老波瑞纳不理会这些牢骚,他不耐烦地听听动静。但是屋外没有人声,只有狂风怒号,敲打墙壁,弄得墙壁隆隆震动。
“要出去?”她问他。
他没答腔,听到前门开了,怀特克接着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大嚷说:
“大地主来了!”
“现在才来?关上门,快!”
“我仍听见他的马具铃叮叮响。”
“他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风雪太密,我只认得出马儿。”
“即刻跑去看看他在哪儿歇脚。”
她低声说:“你要去找他?”
“等他要求见我,我才去,我不毛遂自荐。不过他少了我,什么事都办不成。”
屋里静默了一段时间,雅歌娜缠线,数线,弄成一捆一捆,她丈夫心神焦虑,无法继续干活儿,就放下东西,准备出门……这时候怀特克冲进屋说:
“大地主坐在磨坊主家的前厅——马儿留在院子里。”
“你怎么浑身弄得脏兮兮的?”
“狂风把我吹进雪堆里。”
“还不如说你跟别的小流氓打了一场雪仗!”
“不,是风吹的!”
“是,是,尽管把衣服弄破好了。你会吃我一顿好打,叫你永远记得!”
“我说的都是实话。风乱吹乱吹,简直站不住脚。”
“别站在炉边,你待会儿再烤火。去找彼德,叫他打谷,由你协助他——不要像狗伸着舌头在村子里乱逛。”
牛童绷着脸说:“我去。不过我得先照太太的吩咐,搬些柴火进来。”他好想说说村子里的见闻。出门时,他吹口哨叫拉帕,但是老狗盘在火炉边,根本不理他,老波瑞纳更衣等着出门,在屋里踱来踱去,拨拨木头,探头看看马厩,又不时地眺望窗外,坐立不安地等着人家来请他——但是没有人来。
“他也许忘了。”雅歌娜冒险猜测说。
“忘了——忘了我?”
“也许吧。你太信任铁匠,他是撒谎家。”
“你是傻瓜。别谈你不懂的事情。”
她生气了,闷声不响。他说了不少好话来哄她,但是没什么效果,最后他也发火了。抓起帽子,砰的一声关上门,大步走出去。
雅歌娜在卷线杆上放些亚麻纤维,坐在窗边开始纺纱,眼睛不时瞟一瞟窗外的怒雪。
风声震耳欲聋。一大阵一大阵粉状的雪花,零零落落没什么规律,正四面八方乱扫,一再撞上屋墙,每一根横梁和屋椽都在发抖,餐橱中的器物咔哒咔哒相撞,幼姿卡挂在天花板上的“彩球”和“星星”更摆来摆去。
一阵冷得刺骨的气流由门口和窗户飘进来,雅歌娜忙用围裙裹肩膀,老狗拉帕不止一次地换地方,找个温暖些的角落。
怀特克无声无息地进来,略微犹豫地说:
“太太!”
“怎么?”
“你知不知道,大地主用种马拉车哩!都是高级马车用的马,漆黑漆黑,头上有红鬃和羽毛,侧翼挂着铃铛,亮得像教堂的镀金用品。跑得可真快!噢,简直比风快!”
“当然——那些不是农夫的马,属于贵族领地。”
“噢,主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棒的畜生!”
“它们不用做田事,专吃燕麦过日子,怎么会不棒呢?”
“你说得对,太太。不过,我们若用同样的办法来养小母马,剪短它的尾巴,让它跟社区长的母马一起拉车,它们是不是也能这么棒?”
老狗惶然跳起,同时汪汪叫。
“有人在走廊上,去看看是谁。”
怀特克还没走过去,有一个人浑身雪水,在门槛上出现了。他说“赞美上苍”,帽子在靴腿上拍几下,环顾屋里的情形。
他张口喘气说:“请让我喘口气儿,在这边取取暖。”
她有点心慌地说:“请坐。怀特克,添些柴火。”
陌生人坐在炉边烤火,点起了一根烟斗。
他掏出一份文件说:“这是不是波瑞纳——马西亚斯·波瑞纳的住宅?”
她战战兢兢地答道:“是的。”生怕自己跟警方的人扯上关系。
“你爹在家吗?”
“我丈夫到村子里去了。”
“请容我在这边等一会儿,烤烤火,我冻得厉害。”
“请便,板凳和炉火都有。”
他脱下羊皮袄,全身战栗,显然冻入骨髓,两手不断揉搓,愈来愈靠近火炉。
他说:“今年的冬天可真难熬。”
“的确不暖和——要不要我煮些牛奶给你喝?”
“不,谢谢,我倒想喝点儿茶。”
“不久以前我们有过茶叶,那时候是秋天,我丈夫不舒服,我由城里买来给他喝,不过现在都用光了,我不知道本村什么地方有。”
怀特克Сhā嘴说:“咦,神父整天喝茶。”
“你去跟他借一点好不好?”
“用不着。我自己随身带了一些——你们若给我一点水……”
“我马上烧。”
她在火炉上放一个茶壶,回到纺织机前面,却没有再纺纱,表面上是转纺锤,其实好奇地打量他——他会是谁呢?他要什么?他是不是警方的人,正在列什么名单?他随时看文件,好像是如此。他的服装也不属于她的阶层:灰色和绿色,像庄园官邸脚夫穿的打猎装……但是,他却穿戴农夫的羊皮袄和帽子!他说不定是神经失常的家伙,或漂游世界的人。
她默默思索,和怀特克互相使眼色,怀特克假意看炉火,细细观察陌生人,听他想跟拉帕做朋友,大吃一惊。
“小心,那只狗会咬人!”他忍不住惊叫。
陌生人说:“别怕!”并露出奇异的笑容,拍拍狗头,跪在地上。
不久,幼姿卡走进来,接着是瓦夫瑞克太太和另外几位邻居,因为陌生人到波瑞纳家的消启、已经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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