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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诺贝尔文学奖文集:农民们(上) > 第42章 冬季(18)

第42章 冬季(18)

“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回到树林。野兽上前攻击它,它不自卫,它现在觉得生不如死。然而,它们只碰碰它的肋骨,为首的野兽说:

‘看,你太瘦了——只剩皮包骨!我们不吃你,也不白费牙齿的力气……但是我们会同情你,帮助你。’”

“它们带它走,第二天领它到主人的田地,套上在那儿摆着的一具犁田机。”

“它们说,‘有人会跟你一起犁田,让你长胖,秋天我们再来为你解犁具!…

“后来寡­妇­下田了,虽然她看它回来要犁田,大叫‘奇迹’,但是想起它以前做的坏事,不禁痛骂它,用力打它。第二天还是如此,日后一直为它的罪孽而惩罚它。整个夏天它耐心做苦工,知道自己活该受罪。几年后,那名寡­妇­又嫁了一个丈夫,还向邻居买了不少地,她才对马儿发慈悲,说道:

‘你非常对不起我们,但是凭你的帮助,主耶稣给了我们好收成,我又嫁到能­干­的丈夫,买了一些土地,我完全原谅你。’”

“你瞧,那天晚上,他们正举行婴儿施洗宴,天主的使者——野狼——把马儿带出马厩,领它到天国乐园去了。”

他们对这段话深表惊讶,也深感担忧,觉得主耶稣老是惩罚恶事,酬赏善行,仔细监守一切,马儿的故事充分证明这一点。

“连这扇墙里面的蛀虫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罗赫又说,“连最秘密的念头和下流的欲望都脏不了她。”

雅歌娜听了,吓一大跳,因为安提克正好走进来,只是很少人注意他。当时瓦伦蒂大妈正在讲一个中邪公主的奇事,纺锤不再转,大家都坐着一动也不动,痴痴聆听。

他们就这样度过­阴­冷的二月黄昏。

他们的心灵都着火了,像树脂木柴熊熊燃烧,喃喃的情绪——想啦,美梦啦,愿望啊——像蝴蝶在屋里乱晃。

他们为自己编织好大的奇迹之网——亮晶晶充满变化的虹彩­色­调——暂时把他们生活的悲哀、灰暗、凄惨世界推出门外。

他们徘徊在幻光遍野的黑暗平原上,徘徊在满耳怪歌、神秘叫声和汩汨波涛的银溪边,穿过充满魅力——武士、巨人、闹鬼古堡、喷火怪能——的大树林。他们恐怖兮兮站在交岔路口,那儿有吸血鬼狂笑,吊死鬼呜咽,未施洗的婴儿灵魂乘蝙蝠翅膀乱飞。他们游经暗蒙蒙的墓地,追随自杀悔罪的鬼影,他们聆听古堡和教堂废墟那毛骨悚然的声音,看见可怕的幻影排成无止尽的队伍走过去,参加以前的战争,看水底的燕子列队安眠,每年春天等圣母叫醒它们,使它们恢复生命!

他们穿过天堂和地狱——穿过天谴的灵群,穿过天恩的柔光,穿过无法形容的狂欢、奇事、神迹的区域和时光,穿过狂喜或做梦才见得着的世界——当时大家傻愣愣地望着,昏昏沉沉,痴痴呆呆,不知道他仍在世上还是已到达来生。

此时他们和现实世界之间隔着一堵穿不透的障碍墙——是迷惑和奇迹构成的障碍——像一个大海挡在前面,使世界、房屋和浓浓的黑夜都逐渐消失——大家忘了这个烦恼、不幸、冤屈、流泪、愿望不能满足的尘世——睁眼看另外一个壮观、美丽得难以形容的世界!

他们已进入神话世界,神话生活的虹彩围绕着他们,梦境的寓言在他们眼中成真了,他们狂喜得奄奄一息,找到了新生命——伟大的新生命,丰富又神圣,奥秘奇迹混在一起:所有的树都会说话,所有的石头都有生命,所有的树林都着了魔,每一片草皮都有未知的神力,伟大、隐形、超人的万物活在世间——具有难以想像的崇高生命。

他们对那种生活怀着至高的渴望和狂欢的思慕,要用它坚牢的链子把万物——幻想和现实,奇事和愿望——连成一列叫人迷惑的梦境生活,他们今生今世处境凄惨,疲惫又不健全的灵魂渴望那种生活。

说真的,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内容呢?这么沉闷,这么卑贱,他们每天的遭遇又如何呢?活像病人的视线,蒙着痛苦的雾网——只有黑暗——悲哀无聊的夜晚,除了死亡,­肉­眼从未见过奇迹。

噢,人类啊,你活得像牛轭下的驮兽,只想捱过今天,从来不想想身边的一切——美妙的薰香——由什么样的圣坛飘来——弥漫世界——也不想想到处潜伏着什么样的怪事!

噢,人类啊!你的视力不比深水的岩石好多少,噢,人类啊!你们摸黑犁生命之田,只用眼泪、烦恼和悲哀来播种!

噢,人类啊!你这颗星辰般的灵魂,你竟让它在泥潭和沼地里打滚!……

他们继续交谈,罗赫欣然参加,他的话老是充满奇迹、忧伤和眼泪,其他的人则惊叹、伤心和饮泣……

偶尔有一阵长长的休止期,几乎听得见心脏快跳出来的悸动声,看得见他们的眼睛含着泪,水汪汪的。惊叹和渴慕声四起,他们的灵魂跪在主耶稣脚下,在他的奇迹殿堂高唱伟大的感恩歌。他们的心灵齐声颂扬,狂喜,战栗,和天主神秘灵交,像春天大地在阳光下颤动,像黄昏的湖海,图画安静下来,水面满是震荡和珠光,或者像五月初下午的小谷子,不断呢喃,慢慢挥舞细致的叶片和羽毛般的穗子,祈祷谢恩。

雅歌娜如在天堂。她深深体会这一切,各种画面具体呈现在她面前,她可以轻轻松松用­色­纸剪成图案。他们递给她几张罗赫教的小孩写过字的纸张;她一面听奇谭和故事,一面剪纸画儿,有幽灵、国王、吸血鬼、龙或其他美妙的东西,剪得­棒­极了,他们一眼就认得出来。她剪了好多好多,足够贴满整个屋梁,并用安提克递给她的赭石一一涂上颜­色­。她专心工作,专心听传奇故事,他站在那儿­干­着急,想吸引她的注意,她却没发现他,别人同样深感兴趣,也没注意到他所做的手势。

门外的狗突然狺狺狂吠,似乎吓坏了,克伦巴的一个儿子出去看。他回来说,他看见窗外有个农夫,已经逃走了。

没有人理会他的话,后来狗叫声停了,有一张面孔由窗外匆匆闪过,就此消失,也没有人多加往意。只有一个女孩子看到,吓得尖叫,眼珠子乱转。

“侧走过去——那儿——那儿——在院子里!”

“是的,我听见脚步声嘎吱嘎吱穿过雪地!”

“墙边有摩擦声!”

“‘说恶灵,恶灵就到了!’”

他们起了一阵恐慌,现在恐怖兮兮地坐着,吓得一动也不动。

有人用受惊的口气低语说,“啊,我们正在谈恶灵——也许把他给唤来了——他现在说不定正盯着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

“耶稣玛丽亚!”他们恐惧得大叫。

“小伙子们,到外面看一看好不好?只是几条狗在雪地上嬉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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