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辞转身,绽开清雅的笑颜,欢跃道:“爹,这么早就回来了?”
慕青山一袭青袍尽显儒雅,眉宇间却是淡淡的疲倦:“恐怕以后少不得要清闲了。”言语之间,听不出半点情绪来。
婉辞莞尔道:“都说浮生偷闲得来不易,爹何不跟女儿品茶弈棋?”她又吩咐道,“霜娥,去给老爷沏壶他爱喝的碧螺春。”
慕青山微微颔首,道:“也罢,正好考考你的棋力是否又进益了。”
霜娥俐落地倒了茶,退了出去。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听见轻微的落子声。忽听得婉辞微微一笑,道:“落子不定、犹豫不决。爹,这可是下棋的大忌。”
慕青山手执一子,半晌落下,轻叹道:“婉辞,这雨下了有多久了?”
“一十七日。”婉辞应道。
慕青山深锁眉头,不禁叹道:“竟有这般久了。”他沉吟半晌,复又问道,“外边的谣言你都听到了?”
婉辞轻笑,问道:“略有所闻,爹是在担心朝廷接下来的举措吗?”
慕青山深思道:“你该知道放任流言的后果。”
婉辞轻语:“三人成虎。”
“正是三人成虎。”慕青山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桌面,“我怕,很快就会有一场血雨腥风,恐怕不比当年宫变来得轻巧。”
婉辞在左上角轻轻摆放一颗棋子,转即道:“爹爹多虑了。”不知为何,她心里是笃定了当今天子不会掀起类似当年的风暴。
“但愿如此。”慕青山显然没有她的轻松,“婉儿,官场这条路爹走得有些累了。”他感叹道。
婉辞没有半分惊讶,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新君登基未满一月,天灾未定,恐怕爹爹现在想辞官并不妥贴。”
慕青山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户部尚书唐大人今日递上奏折,恳请归乡,被皇上训斥,官降二品、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婉辞拍手笑道:“唐大人的确不敢再留下,新皇跟先帝的为人及处事方式多有差别。他从前那一套恐怕糊弄不了新皇,早早离开是上策,偏偏新皇不让他称心如意,真真是阿弥陀佛。”
慕青山不禁微笑道:“偏偏你最看不得他,称心如意的人是你才对。”
婉辞嘴角勾起一丝淡嘲:“我只是瞧不起他的为人,官场虽是黑暗,但黑心黑肺成他那样的也是少见。”
慕青山忽然怔怔地看她,半晌才回神:“你刚才那副神情,像极了你娘亲,当年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如果她能看到现在的你,定会很欣慰。”他叹了口气,复道,“终究是我害了她,也误了你。”
“爹,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倘若娘还活着也必定已经释怀,您也不用一直耿耿于怀。婉辞这些年跟爹相依为命,觉得很知足。”她知道父亲的心结从未真正解开,相比之下,她这另一当事人的态度明朗得多。并非她不痛惜她的母亲过早地离开人世,只不过清楚地明白,人不能一味活在过去而已。
慕青山微叹道:“过几天就是你娘的忌日了,每到这时候,我总是不得安心,总会想到她,想起我对她的亏欠。婉儿,爹想辞官也是为了你,占着这官家女儿的身份,总是相应地要付出代价的。”
慕婉辞一直清朗温和的脸上有一丝忧心转瞬即逝。“爹,眼下还是静等朝廷新的举措下来再作定夺。您从前虽是废太子一派,却只因忠于先皇,又只负责起草诏旨,并没有跟新皇有过政治冲突,想来,他不会为难您的请辞,只等时机成熟便是。至于女儿,天子才刚登基,选秀当不会急于一时,您暂且不必挂心。”
慕青山听她言之有理,渐渐宽心,专心和她对弈。
忽听到婉辞轻扬的笑声:“爹,婉儿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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