呖呖的清音,缭绕着村舍的静谧,
仿佛是幽谷里的小鸟,欢噪着清晨,
驱散了昏夜的暗塞,开始无限光明。
刹那的欢欣,昙花似的涌现,
开豁了我的情绪,忘却了春恋,
人生的惶惑与悲哀,惆怅与短促——
在这稚子的欢笑声里,想见了天国!
晚霞泛滥着金色的枫林,
凉风吹拂着我孤独的身形;
我灵海里啸响着伟大的波涛,
应和更伟大的脉搏,更伟大的灵潮!
海 韵
“女郎,单身的女郎,
你为什么留恋
这黄昏的海边?——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回家我不回,
我爱这晚风吹;”——
在沙滩上,在暮霭里,
有一个散发的女郎——
徘徊,徘徊。
“女郎,散发的女郎,
你为什么彷徨
在这冷清的海上?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你听我唱歌,
大海,我唱,你来和;”——
在星光下,在凉风里,
轻荡着少女的清音——
高吟,低哦。
“女郎,胆大的女郎!
那天边扯起了黑幕,
这顷刻间有恶风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你看我凌空舞;
学一个海鸥没海波;”——
在夜色里,在沙滩上,
急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
婆娑,婆娑。
“听呀,那大海的震怒,
女郎回家吧,女郎!
看呀,那猛兽似的海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海波他不来吞我,
我爱这大海的颠簸!”
在潮声里,在波光里,
啊,一个慌张的少女在海沫里。
蹉跎,蹉跎。
“女郎,在那里,女郎?
在那里,你嘹亮的歌声?
在那里,你窈窕的身影?
在那里,啊,勇敢的女郎?”
黑夜吞没了星辉,
这海边再没有光芒;
海潮吞没了沙滩,
沙滩上再不见女郎,——
再不见女郎!
乡村里的音籁
小舟在垂柳荫间缓泛——
一阵阵初秋的凉风,
吹生了水面的漪绒,
吹来两岸乡村里的音籁。
我独自凭着船窗闲憩,
静看着一河的波幻,
静听着远近的音籁,——
又一度与童年的情景默契!
这是清脆的稚儿的呼唤,
田场上工作纷纭,
竹篱边犬吠鸡鸣:
但这无端的悲感与凄惋!
白云在蓝天里飞行:
我欲把恼人的年岁,
我欲把恼人的情爱,
托付与无涯的空灵——消泯;
回复我纯朴的,美丽的童心:
像山谷里的冷泉一■,
像晓风里的白头|乳鹊,
像池畔的草花,自然的鲜明。
残 破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当窗有一团不圆的光亮,
风挟着灰土,在大街上
小巷里奔跑:
我要在枯秃的笔尖上袅出
一种残破的残破的音调,
为要抒写我的残破的思潮。
深深的深夜里坐着:
生尖角的夜凉在窗缝里
妒忌屋内残余的暖气,
也不饶恕我的肢体:
但我要用我半干的墨水描成
一些残破的残破的花样,
因为残破,残破是我的思想。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左右是一些丑怪的鬼影:
焦枯的落魄的树木
在冰沉沉的河沿叫喊,
比着绝望的姿势,
正如我要在残破的意识里
重兴起一个残破的天地。
深深的在深夜里坐着,
闭上眼回望到过去的云烟;
啊,她还是一枝冷艳的白莲,
斜靠着晓风,万种的玲珑;
但我不是阳光,也不是露水,
我有的只是些残破的呼吸,
如同封锁在壁椽间的群鼠
追逐着,追求着黑暗与虚无!
月下雷峰影片
我送你一个雷峰塔影,
满天稠密的黑云与白云;
我送你一个雷峰塔顶,
明月泻影在眠熟的波心。
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
团团的月彩,纤纤的波鳞——
假如你我荡一支无遮的小艇,
假如你我创一个完全的梦境!
雷峰塔
那首是白娘娘的古墓,
(划船的手指着野草深处;)
客人,你知道西湖上的佳话,
白娘娘是个多情的妖魔。
她为了多情,反而受苦,
爱了个没出息的许仙,她的情夫;
他听信了一个和尚,一时的糊涂,
拿一个钵盂,把他的妻子原形罩住。
到今朝已有千百年的光景,
可怜她被镇压在雷峰塔底,——
一座惨败的古塔,凄凉地,
庄严地,独自在南屏的晚钟声里!
私 语
秋雨在一流清冷的秋水池,
一棵憔悴的秋柳里,
一条怯懦的秋枝上,
一片将黄未黄的秋叶上,
听他亲亲切切喁喁唼唼,
私语三秋的情思情事,情语情节,
临了轻轻将他拂落在秋水秋波的秋晕里,一涡半转,
跟着秋流去。
这秋雨的私语,三秋的情思情事,
情诗情节,也掉落在秋水秋波的秋晕里,一涡半转,
跟着秋流去。
五老峰
不可摇撼的神奇,
不容注视的威严,
这耸峙,这横蟠,
这不可攀援的峻险!
看!那巉岩缺处
透露着天,窈远的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