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正版,本文首发地址晋江原创网,作者乔念。
宋承尘中午回到家的时候,良辰已经在小榻上睡过去了,白嫩的藕臂堪堪搭在沙发边缘,肉嘟嘟的嘴巴微张着,时不时地有一两声小呼噜隐约传出。
宋承尘松了松颈间领带大步走过去,弯腰轻轻将沈良辰掉在地上的扇子捡起来,一下下耐心替她扇风。
正是八月份最热的时间,沈良辰连空调都没有开就睡了过去,正在梦里热得大汗淋漓,突然间一阵清风袭来,凉爽宜人的感觉让她无比舒适,她困得睁不开眼,朦胧中听见有人轻喊:“良辰?良辰……”
还以为是宋承尘又把电话打过来,沈良辰竟然伸手准确地摸到了身下的手机,犹自闭着眼睛将手机附到耳边,含糊嗫嚅道:“我在开会……”然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宋承尘被她一系列动作语言气得发笑,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睡着觉也不老实,还能抽空编谎言说自己在开会???
沈良辰昨天确实被宋承尘累得不行,等她终于清醒,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只看见宋承尘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沈良辰一愣,没防备一个翻身从小榻上滚了下来。
宋承尘连忙伸手扶住她的后背,沈良辰借力站起来,又迅速蹲下去皱着表情缩成一团:“抽筋了……”
宋承尘蹲在她面前:“哪里?”
“小腿肚子……”沈良辰连连吸着冷气歪在他身上,小腿已经疼得伸不直了。
宋承尘熟练地拨开她的手,将她的小腿蜷曲着放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捏住她的脚腕,另一只手轻柔不容置疑地向上掰弯她的脚面:“好了吗?”宋承尘回头关切地问。
沈良辰扶着他的肩膀轻轻伸了伸腿,讶异道:“好了哎!太神了你!”
宋承尘放开她,索性挨着她坐在地上的小羊毛毯上:“上学时候打球经常抽筋,也算是久病成医。”
沈良辰揉揉饿瘪的肚子,虚弱地将手搭在宋承尘胳膊上:“大人,我好饿……”
宋承尘回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我们出去吃饭。”
沈良辰一歪脑袋倒在他肩上,无赖道:“来不及出去就饿死了。”
宋承尘无法,只得推着她坐到沙发上:“那我们在家里吃?”
沈良辰立刻两眼冒光:“我想吃你做的牛排!”
宋承尘一脸了然:“你早就设计好了是吧?”
“我哪儿敢!”沈良辰谄媚地笑,“肉和蔬菜都买好了,放在厨房料理台上。”
还说不是设计好了?!
沈良辰端端正正坐在餐厅里眼巴巴望着在厨房忙碌的宋承尘。
只有两个人在家,沈良辰放松起来,一顿饭下来直到狼吞虎咽吃下最后一块肉,她意犹未尽伸舌舔了舔嘴唇:“真好吃!”
宋承尘难得表情温和,沈良辰手举叉子等他说一句什么“你要是爱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的甜言蜜语来,谁知他轻启薄唇一字一句道:“喜欢吃?下次我教你。”
“咳咳……”沈良辰掩饰性地低咳,心里默默腹诽宋承尘这只披着羊皮的禽兽。
宋承尘只作不知,拿起餐巾纸轻拭了下嘴角,对沈良辰说:“吃好了吧,我们走吧。”
沈良辰瞪圆了她的两只杏核大眼装傻道:“干嘛?!”
宋承尘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眼神颇多挑剔:“你想这副模样跟我去赴家宴?”
沈良辰闻言险些将嘴里的叉子吞下去,她重重将叉子拍到桌子上,倏地站起身来。
宋承尘微一挑眉:“怎么,有话要说?”
沈良辰气势十足走到身前,居高临下望定他的头顶,瞬间矮下/身子蹲在他脚边:“哎哟……”她抱着肚子叫唤起来,“我一定是吃坏肚子了,那什么,晚上你一个人去吧。”
宋承尘也不戳破她蹩脚的谎言,淡定地望着她跑去卫生间的身影,一言不发。
沈良辰在卫生间里足足磨蹭了将近半小时,估摸着下午上班时间到了宋大人也该走了,这才慢吞吞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果然,屋子里已经没有宋承尘的身影,沈良辰在松气的同时,心中还有些不清不楚的感觉,真是的,她说不去就不去,宋大人何时变得如此体贴入微了?!
就像太阳不会从西方升起一样,宋大人当然不可能有体贴入微的一天,十分钟以后,门铃响了。
沈良辰迟疑着过去开门,一位年龄和自己不相上下的清秀女子站在门外:“请问是沈良辰小姐吗?”
“……是我。”沈良辰点点头,“你是?”
女人轻浅一笑,礼貌地伸出右手:“您好,我是宋承尘的行政助理程素素,受总经理的委托特地来接您。”
沈良辰勉强扯了扯嘴角,伸出右手与她握了握手:“你……好……”
程素素收起手中的文件夹,抬腕看表:“现在是两点十一分,经理要求七点钟以前到大宅,我们还有四小时零四十九分钟——请上车。”
沈良辰没想到宋承尘会给她来这招欲擒故纵,明知道她在外人面前脸皮薄,故意不跟她正面冲突。
她无奈地拉开大门:“你先进来吧,我换下衣服。”
“我在这里等您,”程素素干净利落不苟言笑,“十分钟以后出发。”
沈良辰黑着脸转身进屋,宋承尘的秘书果然跟他一个性子!
昨天过来的匆忙,她并未多带衣物,当下随便套了一件开襟衬衫,配着牛仔短裤平底鞋就走了出来。
程素素这秘书果然做得尽职尽责,看到沈良辰连面部表情都没有动一下,恭敬地替她拉开车门:“请上车。”
沈良辰心里又气又忐忑,咬了咬下唇把心一横,痛快钻进奥迪车里。
狗血的情节来了。
程素素坐在副驾驶上回头通知沈良辰:“我先带您去做头发,时间不会很长,请不用担心。”
沈良辰耙了耙她还算飘逸的短发,实在受不了程素素一口一个“您”一个“请”,立刻眯起眼睛牵了牵嘴角:“都听你的……”
昏昏欲睡的两个小时过去,沈良辰终于熬过来了。镜子里的女人一头短发已经被打理的服服帖帖,花式的发夹庄重而不失品味。
程素素手里拿住几套礼服站在沈良辰身后:“这是准备好的家宴礼服,全是根据宋夫人的喜好精心挑选出来的,您在其中选一身比较中意的好吧?”
沈良辰咋舌,家里人一起吃顿饭,好吧,家宴,用得着这么隆重盛大吗?还要穿礼服——还要宋夫人喜欢。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感觉自己瞬间变身饱受欺凌的偶像剧女一号,即将挑战势力强大的变态恶婆婆……
“沈小姐?”见沈良辰开始魂游天外,程素素出声催促。
“啊,是。”沈良辰拉回神智,胡乱用手拨了一件,“就这件吧。”
端庄典雅的粉蓝色碎花旗袍一上身,顿时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沈良辰虽然身材平板,但胜在高度优势,经过程素素的一番雕琢,倒颇有些古典美女的韵味。
晚上六点二十七分。
沈良辰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穿着便服跟程素素在一家咖啡厅里休息:“那个……”“程素素。”
“哦,素素,”沈良辰摸了摸鼻子不自在道,“我们点几块蛋糕吃吧?”
程素素毫不留情:“沈小姐,您选择的那款旗袍必须空腹穿上身,不然会破坏整体效果。”
沈良辰不敢置信:“那我在晚饭、咳,家宴上,能吃东西吗?”她心存侥幸。
程素素打破她的幻想:“在您脱下这身衣物之前,最好不要吃多于二百克的食物。”
二百……克?沈良辰觉得死神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无力的瘫坐在卡座上,她郁闷絮语:“其实你是宋承尘派来整我的吧?”
程素素接过一个电话后,转身出门,过了两分钟,拿回来一套精致首饰。
晶莹剔透的钻石项链简约古朴,两串流苏耳坠与之辉映得相得益彰。
沈良辰试戴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拨了拨长长的流苏耳环,乐观道:“这是假的对吧?赝品?”
玫瑰黄|色的流苏坠在灯光的闪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程素素一板一眼回答道:“这是今年巴黎时装展上的最新款,全球限量发行,总经理特地吩咐,刚刚从国外空运回来。”
沈良辰连忙将手放下垂在身侧,脑袋瞬间僵硬得动弹不得:“它……它不会折了断下来吧?”问得小心翼翼。
“沈小姐请放心,这款耳坠的打造是由……”程素素解释得详尽到位,沈良辰最终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折了,那将是是她卖身都赔不起的价格……
“我会小心轻放的。”沈良辰一动不动。
程素素在六点五十分时将沈良辰安全送到宋家大宅,下车后还亲自替她抚平刚刚坐车时旗袍被压出的一条微不可见的褶皱:“沈小姐请,关于宋夫人的喜好已经在车上跟您交待了三遍,请放轻松,两分钟后总经理将和您在这里汇合。”
眼前是宽敞开阔的建筑群,别墅楼房错落有致,沈良辰抚了抚开始怦怦乱跳的心脏,胡乱应道:“我会的。”
程素素终于露出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再次重复道:“请您放轻松。”
18、第十八章 ...
一分钟以后,宋承尘乘坐公司专车准时和沈良辰汇合。
“来了哈?”沈良辰不自在地抚了抚腰侧,向着迎面而来的宋承尘挥手示意。
借着月色宋承尘略略打量她一番,回身对程素素开口:“你可以回去了。”
“是,总经理。”程素素回了沈良辰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坐上公司的车离开。
沈良辰动也不敢动,面部表情都僵硬了:“接、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承尘一身暗蓝色西装熨帖得体,长身玉立走到她面前捏了捏沈良辰的脸颊:“比考试还紧张?”
沈良辰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别跟我说话,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宋承尘弯腰捉起她的左手放进自己臂弯里,捏了捏她满是虚汗的手掌:“放轻松,一切有我。”
漆黑的天幕下月光朦胧,虽然前路依然渺茫难以预测,但沈良辰却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她侧转过头,宋承尘弧度笔直的侧脸和夜色融为一体,微凉的月色中跳跃着动人的旋律。
沈良辰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脚下稳稳踩住七寸高跟鞋,与宋承尘相偕进入别墅。
富丽堂皇的别墅主体灯火通明,刚刚走进院子,已经听到隐约流泻的乐声和交谈的人声。客厅的大门轻缓打开,室内明亮的灯光瞬间将院子照亮。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食,单是闻起来已经让人食指大动,沈良辰暗暗吞了一口口水,心里默念程素素刚刚的吩咐:不能多于二百克,坚决不能多于二百克……好难!!!
餐桌的一头端坐着威严的长者,旁边是位气质淡雅的夫人,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沈良辰打量了一番,这应该就是宋承尘的父母亲了。
宋夫人对面坐着另一个女人,年龄比她稍小,气质却更加雍容华贵。沈良辰微不可察挑了挑眉,这大概就是刚刚程素素对她讲述宋承尘家族史时所说的他的姑姑了。
“爸、妈,姑姑,”宋承尘率先打破寂静的氛围,推了推良辰来到几个人面前,“这是良辰。”
“伯父、伯母,姑姑好。”沈良辰端正身姿低着头向长辈们一一问好。
“坐吧。”宋父以眼神示意。
沈良辰挨着宋承尘坐好,姑姑抿了抿玫瑰红色的嘴唇:“阿宋,你都多久没回过大宅了,不知道长辈们都在惦记你么?”
宋承尘微微欠了欠身子:“是我的疏忽,姑姑,最近身体还好吗?”
“嗯,”姑姑冷哼一声,略略不满道,“我不问你也不说,这位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也不好好介绍一下。”
“阿芝,”宋母开口拦她,“那是阿宋的朋友。”
“嫂子!”宋芝皱了皱眉,拿起汤匙搅了搅碗里的汤,声音渐渐低下去,“我还不是为你着想,阿宋不懂事,别什么朋友都往家里带……”
声音虽然低,但在座的人依然听得清清楚楚,沈良辰倏地变了脸色,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
宽厚的手掌打横伸过来,轻柔地将她的手包在手心中,宋承尘轻浅一笑:“姑姑,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沈良辰。”
沈良辰转头看了他一眼,宋承尘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对在座长辈歉意道:“因为工作繁忙所以一直没来得及说,我跟良辰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彼此都觉得感觉很好——我是以结婚为前提而认真向你们介绍她来的。”
“阿宋!”姑姑的声音尖锐犀利,“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跟我们商量?!你这是作为晚辈应尽的礼节吗?之前瞒着我们也就算了,现在是想怎样?这是通知我们而已吗!”
“姑姑,对不起,”宋承尘语气温和不愠不火,“瞒着你们是我的不对,但我跟良辰,都是认真的。”
姑姑用力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沈良辰吓得一惊,忙出声打圆场:“对不起姑姑,请不要怪他,阿宋不是要惹你们生气。”
姑姑冷冷地瞥了沈良辰一眼:“我有问你话吗?哪里来的丫头——我们家阿宋,以前可不是这样不懂礼节!”
言下之意就是沈良辰教唆的结果了,她到现在才明白,原来程素素口中交待了三遍宋夫人的喜好,并不是宋承尘的母亲,而是他的姑姑……
“沈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宋母开口转移话题。
沈良辰微微牵了牵嘴角,回答道:“伯母,我在A城的XX会计师事务所工作……”
“怪不得呢,”沈良辰话音未落,宋承尘姑姑又冷嘲热讽地开口,“公司里没少向外拓展业务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懂得利用资源啊!”
“姑姑!”宋承尘猛地直起身子来,牵起沈良辰的手光明正大放到桌子上,“您是我的尊重的长辈,良辰是我的女朋友,请您不要用这种无端的猜测伤害别人。”
“你现在是在教训我吗?!”姑姑被他气得不轻,“行啊,现在翅膀硬了,就听不进不同的意见了吗?大哥,你看看阿宋,我只不过说他两句,这是什么态度?!”
“都少说两句!”宋父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抬手招来佣人,“再加两副碗筷,吃饭。”
整顿饭下来再没人开口,沈良辰时刻谨记程素素的吩咐,小口小口艰难地进食,宋承尘见状挑了挑眉,低声问她:“没胃口吗?”
沈良辰勉强扯了扯嘴角,抑制住蓬勃旺盛的食欲,咬牙切齿耳语道:“没有,太好吃了所以要细嚼慢咽。。。”
吃过饭,所有人来到客厅坐下,沈良辰摸了摸她饿瘪了的胃,默默坐到沙发上。
上好的丝绸布料像第二层肌肤一样紧紧贴在身上,沈良辰试着吸了一口气,发现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起来……呼,好热。。。
“姑姑,喝茶。”佣人将茶端上来,宋承尘主动端了一杯递至姑姑面前,向她示好。
宋芝托起纤长的手指吹了吹亮闪的指甲,这才慢条斯理接过他手中的茶杯。
宋父吃过饭就去了书房,宋母拍了拍宋承尘的肩膀:“去书房跟你爸聊聊。”
宋承尘不易察觉地用余光扫了一眼沈良辰,无声地对着母亲请求支援,宋母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
“沈小姐是哪里人?”宋芝低头抿了一口茶,等宋承尘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后,立刻向沈良辰发难。
“……我是C市人。”沈良辰有问必答。
宋芝又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原来不是本地人——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沈良辰扯了扯嘴角,发现微笑也是件困难的事情,她挺了挺脊背,微微低下头:“家里只有奶奶和我两个人。”
宋母讶异的和宋芝对视了一眼,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沈小姐年纪轻轻就能进入事务所工作,看来很有能力嘛!”
宋芝不满嫂子转移话题,继续锲而不舍道:“请回答我的问题,沈小姐,你的父母呢?”
“他们……”沈良辰呼吸不畅,脸色略略有些发白,语气迟缓道,“他们都过世了,在我很小的时候。”
“好了阿芝,”宋母出言相劝,“别这样。”
宋芝不听劝告,冷眼对着沈良辰开口:“我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这里没有外人,有些话我不得不直说——阿宋是我们家的独苗,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这二十几年来他过得顺风顺水,也从来不会做忤逆我们的事情。”宋芝上下打量了沈良辰一番,开门见山道,“沈小姐家境不好,穿着打扮倒是不落俗套——让我猜猜,这不会是素素那个孩子的杰作吧?”
沈良辰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她轻咬牙关,艰难开口:“对不起伯母、姑姑,因为事出匆忙——我对宋承尘是真心相待——所以想要以最好的一面来面对他的家人,素素也是为了帮我……”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宋芝悠闲地偏了偏腿打断沈良辰,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沈小姐,我说过,阿宋从来不会做隐瞒我们的事情,现在为了你,他竟然会破例,为了阿宋的未来,沈小姐,我不得不问一句,你喜欢他什么?”
“我……”“或者说,无父无母的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沈小姐你,想要从阿宋身上得到些什么?”
紧攥的拳头已经骨节泛白,指甲在手心里印出发红的印记,沈良辰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呼吸缓慢地站起身来:“姑姑您好,初次见面,我有很多失礼的地方,还请您、请伯母,多多见谅。”
“我是穷苦家里出生孩子,从小在农村长大,直到上大学以前,都没有离开过C市半步。”
“因为家里出不起学费,所以大学四年都是一边打工一边读书,用自己赚的钱来完成学业,从来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
“可是即使这样,还是觉得对不起远方为我担心的奶奶,不知道她每天吃得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现在我找到了稳定的工作,不仅能够满足自己的温饱,还能照顾已经年迈的奶奶,我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了。”
“奶奶已经见过宋承尘,对于以为孙女终于能够嫁出去的猜想很是开心,并且嘱咐我们要善待对方。”
“人们常说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我怀着万分真诚和无比忐忑的心情来到这里,希望得到他的家人的认同和接受——即使再艰难的日子,我也做好了坚持下去绝不放弃的准备。”
“不管长辈如何教训,做晚辈的,都要认真听取不同的意见。这是即使没有父母双亲的教导的我,也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可是事到如今,因为我的缘故,不仅得不到长辈们的认同,反而因此令父母蒙羞,这是作为子女绝对不能够忍受的事情。”
“我的父母,是修养良好的普通市民,爷爷奶奶,也费尽心力一点一滴教育我长大成|人,绝不会为了自身利益而接近任何人,利用任何人。”
“姑姑,我和宋承尘,是真心相爱的。”
说完长长的一段话,沈良辰拖着虚弱的身体向宋母和姑姑弯腰行礼,“叨扰了半日,现在要告辞了,请二位保重身体,我先离开了,谢谢您的招待。”
宋承尘在书房里跟父亲谈过话,刚刚从二楼走廊中出现,便一眼看到玄关处良辰单薄的背影,他还来不及出声,沈良辰一如断了线的风筝,颓然扑倒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19、第十九章 ...
“良辰!!!”二楼传来宋承尘急怒交加的低吼,他风一样从二楼顺梯而下,迅疾跑到玄关处将沈良辰抱进怀里。
宋母也连忙赶过去,焦急地站在儿子身边:“来人哪,赶快把刘医生请过来——阿宋,快把她抱到床上去。”
宋芝也在随后赶到,站在两人中间凉凉开口:“这么弱不禁风的身子,以后怎么为我们宋家传宗接代?阿宋,你是宋家唯一的独苗,可不能毁了我们的希望!”
“姑姑!”宋承尘将良辰打横抱在怀里,面色深沉望了姑姑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良辰她不是刁蛮任性的女子,绝不会跟长辈顶撞还嘴,请您也体谅一下作为恋人的关切担忧的心情。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良辰醒过来——她到底为什么会晕倒,想必您比任何人都清楚。”
宋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地看着宋承尘抱起沈良辰转身上了二楼。
时间一点一滴从指缝间流逝。
家庭医生摘掉夹在头上的听诊器,转身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宋承尘正等在门外,见医生出来连忙迎上去:“刘医生,她怎么样了?”
“身体有些虚弱,应该是饥饿过度加上呼吸不畅导致的短暂昏迷,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已经输上了葡萄糖——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菜粥,醒来以后也不要暴饮暴食。”
“好的,谢谢你。”宋承尘诚心道谢,送走家庭医生后连忙折返回房。
宋母坐在床边守着良辰,见宋承尘回来连忙为他让了位子出来,低声道:“你爸刚刚来过了,让你好好照顾沈小姐,在我们家里昏倒,怎么样也说不过去……”
“妈,我知道,”宋承尘忍住担忧的心情,面色平静道,“谢谢您,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今天,是我太莽撞了,姑姑她没事吧?”
“没事,她已经回房了。”宋母拍了拍宋承尘的手,转身离开。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宋承尘和沈良辰两个人,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紧闭双眸的沈良辰,狭长的眼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小片阴影,像美丽的蝴蝶展翅欲飞。
宋承尘伸出手,轻柔地将她耳鬓的碎发掖到耳后,沈良辰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两下,他轻声道:“醒了吗良辰?”
沈良辰心中暗叹一声,到底还是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都走了吗?”
“嗯。”宋承尘低低应了一声。
沈良辰动了动有些微凉又发麻的右手,针头随着动作刺痛她的血管,“唔……”她闷哼一声,乖乖放平了右手不再动弹。
“饿了吧,”宋承尘替她稍稍调慢了液体速度,低声道,“已经吩咐厨房熬粥了,马上就好,再忍一会儿。”
沈良辰用左手指了指床头,示意宋承尘扶她起身。
宋承尘弯腰拿来枕头垫在沈良辰腰间,动作轻缓地将她扶起来:“想喝水吗?我替你倒一杯。”不等良辰回答,他转身利落地到了一杯温水回来。
沈良辰偏头躲过他举至嘴边的杯子,自己伸手接过来:“我自己来。”
宋承尘将杯子交到她手上,耐心看她喝完半杯水,单手捏住她的下颚:“为什么不看我?”
沈良辰顾左右而言他:“我累了。”
宋承尘俯身靠近她,伸出拇指轻柔地拭去她唇边的水渍:“生气了?”
“没有。”沈良辰迅速否定,答案苍白得毫无说服力。
“沈良辰啊沈良辰,”宋承尘放开她,径自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如果没有遇见我,你的人生将是怎样一番光景?看吧,才离开我几分钟,就脆弱得要用晕倒来逃避困难?”
“我哪有!”沈良辰不服气地弱弱反驳,“宋承尘,拜托你不要这么自恋好吧?我是因为饿了才晕倒的好吧?”
“是吗,”宋承尘闲闲地开口,“好吧,是我的错。”
这么简单认错,绝对不是宋承尘的风格,沈良辰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你有什么阴谋?”
宋承尘失笑:“我在你心里有这么阴险?”
“岂止是阴险?!”沈良辰忿忿不平,“简直就是狡诈虚伪的代名词!这么容易认错根本不是你的风格!阿紫还说你会栽在我手上,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哼哼,我……”她突然惊觉,懊恼地以手捂嘴,含糊道,“我什么也没有说,你什么也没听见……”
宋承尘轻易将她的手拉下来,附到自己唇边,落上轻柔的吻。
沈良辰吓傻了,磕磕绊绊开口道:“你、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
“良辰,”宋承尘将她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弯腰将头埋在她的掌心之中,语意疲惫,“今天的事,对不起。姑姑她是什么性格,我最了解不过,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是我考虑不周。她一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是不是?”
“别说了。”沈良辰盯着他的头顶,恍惚接道。
宋承尘不予理会,自顾自说下去:“不管她怎么说话,良辰,我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以前是,以后,也是。如果你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有所动摇,对得起我的一片真心吗?良辰,请你好好考虑我们的未来,好吗?”
沈良辰抽了抽左手,发现被宋承尘以不容拒绝的力道紧紧挽住,她放弃挣扎,忿忿道:“你真阴险!”
佣人恰到好处地敲门而入,送来热气蒸腾的菜粥,宋承尘接过碗匙,轻舀一勺送至她嘴边:“尝一口——小心烫。”
难得的福利当然要及时享用,沈良辰不客气地张口含住,就着热气囫囵吞咽下去:“唔,真好吃。”她轻声叹道。
“晚饭为什么吃那么少?”宋承尘又舀了一勺粥。
“你还问?!”沈良辰愤愤地咬了下汤匙,松口道,“还不是因为那件衣服,素素告诉我说不能吃多于二百克的食物,你了解当时我那种有得看没得吃的感受么?”沈良辰欲哭无泪,声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娇嗔。
宋承尘连忙再舀一勺送至她嘴边,劝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都怪我考虑不周,等你恢复体力,我带你去吃私房菜,A城最好的那一家,嗯?~”
沈良辰瞬间两眼放光,她一转念,又迅速沉下脸来矜持地扭过头去:“唔,我考虑考虑吧~~~”
“再吃一口。”宋承尘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一碗粥渐渐见了底。
沈良辰咂了咂嘴巴,看着为她忙前忙后的宋承尘,终于迟疑着开口:“今天的事,谢谢你。”
宋承尘微一挑眉,耐心等她的下文。
沈良辰咬了咬下唇,继续道:“晚饭的时候,你替我说了很多话,你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的想法——今天,谢谢你。”
宋承尘志得意满的灿然一笑:“沈良辰小姐,我以为我不用说话,你一样知道我的心意。”
沈良辰哼哼两声:“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宋承尘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有一个词语叫做心有灵犀,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吧?”
沈良辰气哼哼地甩了甩头:“反正你是常有理。”
宋承尘倏地俯身迫近她,薄唇堪堪停留在她唇前半厘米的地方:“沈良辰小姐,你也终于了解到‘有得看没得吃’的痛苦了,嗯?~”
沈良辰气愤的屈身向前,故作凶狠地轻咬了下他的唇瓣然后迅速退开:“哼哼,这就叫恶有恶报……”
宋承尘眸色一下变得暗沉,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狭长的桃花眼摄人心魂:“要点火么?!”
沈良辰慌张地推了推他,“这是在你家!长辈们都在!”
宋承尘到底俯下/身子,含了她的唇瓣辗转吮吸,灵舌长驱直入认真扫过每一颗贝齿,再纠缠住她的丁香用力啜吸。良辰吃痛低呼出声,也全数被他吞进嘴里。半晌,宋承尘放开她,额头抵住她的哑声道:“那就别挑逗我!”
沈良辰伸出食指戳了戳他光滑薄软的脸皮,一字一句道:“不、许、胡、说、八、道!”
宋承尘单手扶住她的后脑勺,顺势将她揽进自己怀里,见她渐渐恢复了情绪,试探着低声问道:“不生气了?”
沈良辰窝在他怀里,左手无意识地摆弄起他的衬衫领带:“姑姑也是为你好,我理解她的心情。”
宋承尘轻抚她的短发,略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他深深望进她眼底深处,正色肃言:“良辰,我不要你为了任何人而委屈自己,就像今天这样,我更愿意你把心里的想法全数说出来——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去放弃自己一贯坚持的原则,你懂吗?”
沈良辰迟疑着点了点头。
20、第二十章 ...
打完吊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沈良辰趁宋承尘收拾东西的空当,挣扎从床上翻身下来,到卫生间大略整理了一番。
她这时才发现,身上的旗袍早被人换下来,现在是一身崭新的棉质睡衣。
宋承尘回到房间时,沈良辰已经整理好自己在等他了。“那个,”她犹疑着开口,“有没有外出的衣物,替我找一套可以吗?”
“你要做什么?”宋承尘疑惑地看向她,“这么晚了。”
就是因为这么晚了才有问题好不好!沈良辰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坚持道:“我不能在这里过夜。”
“这有什么不妥?”宋承尘反问。
“我们还没结婚,怎么能……”“你都是我的人了,这跟结婚有区别吗?”宋承尘失笑出声。
沈良辰可没他这样乐观:“那能一样吗?以前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长辈们都在,怎么这样放肆?!”
宋承尘无辜地摊手:“在奶奶那里的时候,我们不是照样睡一间屋子同一张床?”
“那是意外!”沈良辰恼羞成怒。
宋承尘不再逗她,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坐到床上:“意外做多了就是习惯——”不等良辰反驳,他迅速解释道,“爸妈都知道你在这里晕倒的事情,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他们也不会让你离开。”
沈良辰心存侥幸:“那我们分房睡。”
“那我怎么照顾你?”宋承尘振振有词。
“我已经没事了。”
“可是我不放心。”
“你……”“你再反驳,我就让你的担心变成事实。”
沈良辰乖乖闭上嘴不再开口。
关上房间的吊灯,宋承尘拧亮一盏小灯,回身拉起良辰一同躺在大床上,两个人十指交缠握在一起,安静睡下。
虽然有宋承尘在身边,但到底不如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睡得自在香甜,第二天一大早沈良辰早早醒了过来,看着身边依然酣睡的宋承尘,她不自觉地扯出一个笑容。
佣人们已经开始打扫院子,清晨的露水从树叶、草丛中不断滚落,泥土的清香隐约传来,沈良辰舒展了一下筋骨,抬眼望见了跑步归来的宋父。“伯父好。”她低眉顺眼地开口。
“嗯,起来了?身体好些了吗?”宋父稍稍放缓了脸色关心道。
“好多了,”沈良辰微微一笑,“谢谢伯父您的款待,昨天的事情,让您见笑了。”
“良辰是吧,”宋父并未接话,只是轻点了下头,“是个好名字。”
沈良辰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确定自己听见的到底是“好名字”还是“好孩子”……
好吧,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在夸赞她,不是吗?
吃过早饭,沈良辰和宋承尘相偕离开大宅,宋承尘更是头一次将她直接送到了工作地点,沈良辰下车以后,他还特地摇下车窗:“晚上过来接你。”
沈良辰忍住心中笑意,矜持地点点头:“知道了。”
大宅里。
宋母拉着宋芝在沙发上坐下,语气有些责备:“阿芝,昨天你是怎么了,那样刁难孩子……”
宋芝犹自气愤着:“大嫂,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着想?你跟我大哥都是闷性子,瞧阿宋昨天那架势,摆明是带了未来儿媳给你们看,如果不了解清楚对方的底细,怎么能放心将阿宋交给她?这是终身大事,马虎得了吗?!”
宋母语气虚弱:“我觉得那是个好孩子。”
宋芝轻嗤一声:“坏女人脸上又没有刻字——大嫂,你根本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心眼儿都多着呢,阿宋被蒙蔽了,我们可不能糊涂。大嫂,不是我说,其实昨天那些话,不也是你想知道的吗?早早了解清楚,也省得以后留下祸端,不是吗?”
“你可别再想什么别的招数了,啊,阿芝,晓晖就是因为这个……我不能再让阿宋埋怨我。”宋母语重心长叮嘱她。
“嫂子!”宋芝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都是什么陈年旧事你还翻出来提?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要埋怨也让他埋怨我,好了吧?阿宋是个懂事的孩子,谁是为了他好,他能不清楚吗?”
“可是……”
“没有可是,”宋芝打断宋母的话,“嫂子,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什么时候害过阿宋?”
宋母心有余悸,试探着开口问她:“你跟晓晖,还有联系吗?”
宋芝低头摆弄了一番手中茶具,淡定开口:“想什么呢嫂子,自从她结婚以后,我就再没联系过她了……”
“那就好,”宋母点点头,“阿宋许是真的放下了,我见他对沈小姐,倒是一片赤诚。”
“真的吗?但愿吧……”
下午茶的时间,宋芝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乘凉,左右连佣人都看不到一个,她悄悄拿起手机拨出号码去:“喂,是晓晖吗?我是你宋姑姑……”
============天空一声巨响,女配闪亮登场的分割线===========
沈良辰休假后第一天开工,一到单位便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A问:“良辰啊,假期过得怎么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B接口道:“就是啊,不是说请了一个月的假么?难得所长这么大发慈悲,怎么不好好玩够了再回来呢?”
C继续猜测打趣:“我们刚还说,婚假都没有这么长,”顺便暧昧地上下逡巡了沈良辰一番,“别不是连着产假一起请的吧?”
“行了行了都行了,”沈良辰眼看要招架不住,卫紫及时从天而降,驱散了众人,“不用认真工作了吗都?!上班时间再聊天八卦,这个月奖金集体充公!”
办公室里顿时此起彼伏一阵哀叹声,卫紫不为所动,对着沈良辰勾勾食指:“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沈良辰乖乖跟到卫紫办公室,不等太后发话立刻狗腿地凑上去给她捶背:“小的给您赔罪来了!”
“少来这一套,”卫紫撇撇嘴,仔细打量了一番沈良辰,“真不是产假吗?”
沈良辰举手保证:“这个真没有。”
卫紫掰过她的脸蛋左右端详:“我怎么觉得你又胖了不少?真没有吗?”
沈良辰鼓了鼓嘴巴挣脱她的魔爪:“好了好了,别打趣我了,从今天开始一切恢复正常,嗯?”
卫紫颇感兴趣贴近她:“听说宋大少玩了一招千里追妇,怎么着,这就被感动了?”
沈良辰抓住重点:“你才是妇你全家都是妇,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宋承尘也就算了,干嘛还把地址告诉秦淼?!”
卫紫装傻充愣:“什么地址?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月账本没算完?赶紧出去出去吧,我要算账了。”
沈良辰恨恨跺了一脚高跟鞋,佯怒着走出卫紫办公室,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对付卫紫这样的女人,只有在心虚理亏的时候比她更加理直气壮,才能勉强扳回一城。
这一招看来还没失效。
晚上六点二十,宋承尘的奥迪准时停在事务所的门口,沈良辰上了车,十分钟以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口:“不回家吗?这是去哪里?”
宋承尘目视前方轻打方向盘:“不是答应带你去吃私房菜?今天有你喜欢的特别菜品。”
沈良辰果然笑逐颜开:“是不是那道开水煮白菜?太好了!”
越是上等的菜品配料用的越少,这家祁氏私房菜更是厨艺世家的典范,虽然素菜居多,但每一样挑出来都令人回味无穷。宋承尘只带沈良辰来过三四次,她尤其喜欢这一道清淡爽口的开水白菜。
坐在环境优雅古香古色的流水庭院中,有琵琶乐声缓缓流淌,沈良辰露出一副心向往之的神情:“果真是人间仙境啊……”
宋承尘拿起餐巾俯身擦去她嘴角的汤渍,问道:“要吃甜品吗?”
沈良辰深深点了点头:“要!”
宋承尘抬手招来服务员,还没开口,服务员便亮出一盘杏仁豆腐:“这是今天的主厨推荐,特别赠送给二位,请慢用。”洁白如新的方形托盘底层稀疏有致铺展了一层方块芒果,上面两只色泽圆润的心形杏仁豆腐水嫩清香,整道甜品色泽搭配,看上去都觉得清甜可口。
沈良辰自从认识宋承尘以来,从来没见他吃过甜品,当下也不与他谦让,径自将一整盘杏仁豆腐揽到自己面前,埋头一勺勺抿进嘴角,唔,滑嫩甜美的味觉令她无比享受。
“你们的主厨……换人了?”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良辰诧异地抬头,看见宋承尘不同以往的沉郁表情。
“宋承尘,好久不见。”像杏仁豆腐一样清甜大方的女声从身侧传来,沈良辰来不及转头,便将宋承尘猝然变化的脸色尽收眼底。
21、第二十一章 ...
高跟鞋与木质地板的撞击声清脆入耳,沈良辰怔怔地看着侧前方的女人仪态万方向他们走过来,优雅地停在两人桌前。
沈良辰不明就里,汤匙里的杏仁豆腐还未来得及吃下去,就这么端在手里看向宋承尘:“你朋友?”
宋承尘目不转睛盯着站在眼前的女人,良久,嘴角竟然扯出一抹莫名的微笑:“你回来了。”
没人接沈良辰的话端,她无谓的耸了耸肩膀,索性低头大快朵颐起来,唔,杏仁豆腐真好吃!
女人灿然一笑,不答反问:“对于几年不见的好友,不请我坐下来叙叙旧么?这一桌菜,做得可还合你胃口?”
宋承尘不忙着开口,起身绅士的为女人拉开身侧的座椅:“坐。”
波西米亚风情的长裙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女人端庄地坐在相对而坐的两人中间,沈良辰不着痕迹缩了缩身子,将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略略往回撤了一撤。
宋承尘却并没有立刻跟着坐下,而是站在沈良辰面前对她说了一句话:“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送你回去。”
来不及下咽的杏仁豆腐还含在口中,沈良辰尴尬地抬眼看了看斜前方的女人,她一脸淡然地向自己友好的扯了扯嘴角;再看看面前的宋承尘,长身玉立临风而站,此刻他微微低着头,明显没有向两个女人介绍对方的意图。
沈良辰一个愣神,一整块的心形豆腐嚼也未嚼便一口吞下,她迅速拿起座椅上的手提包,向着女人歉意的欠了欠身子,转而按住宋承尘的胳臂:“你有朋友就不用送我了,我还有点事,正好先走一步。”完整清晰地吐出最后一个字,沈良辰脚步沉稳地淡定离开。
宋承尘并没有追上去。
推开门口吱呀作响的木质雕花双开门,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沈良辰刚刚吃得太饱,又吞了一整块杏仁豆腐,此时食道闷得胀痛不已,她轻锁住脖颈,扶着门框剧烈咳嗽起来。
眼眶被撑得发涨,沈良辰眨了眨眼睛,将咳出来的泪水艰难地逼了回去,耳边陡然响起熟悉的男声:“良辰姐?”
“咳咳……”又是一阵不间断的咳嗽声,男人连忙扶住沈良辰的身子,轻柔地替她顺了顺后背,关切道:“出什么事了?”
这一次,泪水彻底失去了阻挡,汹涌而至。
室内凉风阵阵,与闷热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琵琶乐声始终缓缓流淌着。
宋承尘招来服务生撤掉饭桌上的残羹冷炙,另叫了一壶雨前龙井。
祁晓晖端起茶杯放在身前闻了闻,轻声浅笑:“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最爱喝的茶。”
宋承尘的右手在桌下握掌成拳,他抬起头,语气平静:“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
“这一次,还走吗?”
“……”祁晓晖不说话,只定定望着宋承尘,良久,她伸出纤长娇嫩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几年不见,你还和以前一样。”
“你被人点|茓啦?”秦淼望着刚刚还泪水横流的沈良辰,她一动不动站在夜色中,目光紧紧盯住不远处的窗帷。
天空开始零星地飘起小雨,点滴落在两人头上、身上,秦淼连忙脱下外套堪堪遮住沈良辰的头部。
“没什么,”沈良辰倏忽间回过心神,匆匆抹了下脸颊,转身拉下秦淼的衣服,“能不能送我回家?”
“没问题,”秦淼被她拉着往前走去,边走边纳罕地向后面张望,“可是在看什么那么入神啊。。。”
油绿色的路虎停在狭窄纷乱的胡同中,两个人快步回到车上,秦淼发动车子没有两分钟,便被前面横七竖八的自行车拦住了去路,他扭头对着沈良辰一笑:“良辰姐,你等等我。”
雨势越来越大,凌乱的雨点一颗一颗砸在玻璃车窗上,溅起无数朵水花,落地有声。沈良辰透着迷蒙的车窗愣了一秒钟,果断拽住秦淼拉开车门的手:“等一等。”
“怎么了?”秦淼回身看她。
“我去。”沈良辰话音甫落,便利落地打开车门,一个箭步闯进了密集的雨幕中。
雨水很快将沈良辰浇得精湿,她却只作未察,动作迅速地将横在路前的自行车一辆辆搬到路边。
头顶的雨势渐渐小下去,沈良辰后知后觉地抬头,秦淼一身雨水冲着她咧嘴一笑:“加油啊良辰姐!”他举着外套替沈良辰遮雨。
沈良辰不说话,微微点了点头,更加迅速地将挡路的车子全部清理干净。
两个人小跑着回到车上,秦淼随意甩了甩自己头上的雨水,转而从储物箱中翻出干燥整洁的毛巾递给沈良辰:“擦一擦吧,小心着凉。”
他低头将钥匙Сhā好,正准备挂档起步,干燥的毛巾一下子落在自己头上,沈良辰十指轻揉,替他一点点擦干净头发上的雨水。
“良辰姐……”秦淼愣在当场,声音闷闷地从毛巾下传出来。
“不是让你在车上等了,干嘛还下去?”沈良辰的声音故作轻松,“好了,开车吧。”她收回手,用毛巾的另一面草草擦了一把脸。
放下毛巾时秦淼还愣愣的不能动弹,沈良辰拿起毛巾在他眼前晃了晃:“秦小淼同学,开车。嗯?~”
“啊?……哦!”秦淼耳根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低咳一声发动了车子。
下车的时候沈良辰站在车门外突然喊住准备去停车的秦淼。“怎么了良辰姐?”秦淼摇下车窗。
“我把手提包忘在车上了。”沈良辰牵起嘴角歉意道。
秦淼回身,果然看到沈良辰拉链半开的手提包,他拿起来递至沈良辰面前:“给你。”
“谢谢。”沈良辰接过手提包的时候,冰凉湿滑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到秦淼,他一个恍惚错神,手提包“哗”地一声掉进了雨里。
“对不起良辰姐……”秦淼手忙脚乱地清醒过来,正打算推开车门,却被沈良辰不偏不倚地挡住,她在纷繁的雨幕中轻浅一笑,素颜的脸庞清馨暗雅:“不用了,你去停车吧,我自己捡。”
秦淼几乎发动着车子落荒而逃。
沈良辰胡乱将掉出来的东西塞回手提包,满身雨水地回到自己之前的家中。
回到家里沈良辰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刚刚擦干净身体,门铃便不分时机地响起来。
沈良辰仔细裹好身上的浴袍,这才走出去开门。秦淼站在门外不自在地挠挠脑袋:“良辰姐……”
门外地上已经出不小的一滩的水渍,沈良辰责怪地瞥了他一眼,将他让进屋里:“这孩子,怎么不赶紧回家洗澡?”
秦淼站在玄关处不肯进来:“我钥匙忘带了。。。”
“赶紧先去洗个澡。”沈良辰将他推到卧室,又找出干净的备用毛巾递给他,“去洗吧,我给你找件衣服。”
宋承尘把这里当成周末酒店,良辰还真备下了不甚他的衣物,找了一件他没怎么穿过的休闲套装,她这才开始收拾起凌乱的屋子。
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湿透了,有的还沾染了外面的泥土,沈良辰皱了皱眉,拿起抹布把能擦的地方都一一擦洗干净。
手机也进了水,沈良辰不敢乱动,小心翼翼地取下电池,将电池连着手机一起晒到了阳台上。
最后一个不速之客大大咧咧躺在手提包中,沈良辰拎出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最终确定这不是她的物品。
秦淼穿着宋承尘的衣服走出来,虽然身体纤瘦,但总算勉强撑起了衣服。沈良辰打量了他一番,将手中物件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是你的钥匙吗?”
秦淼走过去一看:“真的哎,怎么会在你这里?”
沈良辰无辜地摊手指了指地上的一堆杂物:“奸细。”
两个人相对无言笑出声来。
门铃再次不失时机地响起来。
沈良辰和秦淼诧异地对看一眼,她起身走到门口顺着猫眼看了看,这才拉开大门:“您好。”
“良辰啊,”门外的大叔和蔼可亲,“前两天来找你你一直不在,下半年的房租是不是该交了?”
沈良辰将房东让进来:“不好意思又让您跑一趟,快进来坐——外面雨还大吧?您稍等,我这就去拿钱。”
秦淼站在客厅,看见进门的大叔,挥了挥手道:“您好。”
房东大叔暧昧一笑:“是良辰的男朋友吧?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
秦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不辩解,只顾左右而言他:“您请进来坐。”
房东大叔站在门口:“不用了,我这就走——”他一拍大腿,“你是不是四楼新搬来那小子?”
秦淼乐呵呵跟他打哈哈。
大叔拍了拍光亮的脑门,又看了看良辰进屋的方向,低声道:“既然是一家人干嘛还租两套房子?小伙子,你干脆搬过来跟良辰一起住哇,我不加价,嗯?~”
秦淼哈哈一笑,还来不及说什么,沈良辰已经拿着钱走了出来。“大叔,这是下半年的房租,您点一点。”
“不用点了,”房东大叔发出爽朗的笑声,看也不看就接过她手中的钱,临走依旧不甘地拍了拍秦淼的肩,“小伙子,抓紧实施啊!”
秦淼挠头一笑,回身撞上沈良辰狐疑的眼神:“实施什么?”
“呵呵……”秦淼装傻充愣,“大叔真有趣。”
留下沈良辰立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哎,良辰姐——”临走,秦淼回头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沈良辰替他拉开大门,还以为他又落下了什么东西。
“那个,”秦淼费解地挠了挠后脑勺,“你怎么交了下半年的房租?你不是……要搬离这里了吗?”
沈良辰恍然一笑,拍了拍秦淼的肩膀,语气淡然:“搬离这里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我总得有个自己的家,不是吗?”
秦淼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良辰姐,他……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沈良辰好笑地摇了摇头,“别瞎想,快回家吧。”
那你为什么好像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彻底搬过去和他同住?最后一句话,秦淼憋在心里没有问出口。
22、第二十二章 ...
“你……”“你……”两个人同时开口又默契地收回,宋承尘终于轻松地扯了扯嘴角:“你先说。”
祁晓晖扭头巡视了一圈私房菜馆,问宋承尘:“你还经常来叔叔的私房菜馆吃饭吗?”
“嗯,”宋承尘回味着点点头,“祁叔叔的手艺没得挑,来这儿解馋最好不过。”
祁晓晖摇头轻笑:“他是今天不在,不然被他听见又有得美了,说起来也怪,那个老古板等闲不买谁的账,你来第一次就轻而易举收服了他……”
宋承尘应和地微笑,也顺着她的话语陷入回忆之中:“是啊,那时候每次来吃饭祁叔都会给我开小灶,和你一起……”他陡然惊觉自己的失语,话说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祁晓晖纵容地笑笑,并不计较他的失言,反而轻巧地将话题一带而过:“几年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老样子。”
“跟我就不要打太极了啊,”祁晓晖拨了拨肩上的卷发,目光了然,“刚刚那位,是女朋友吧?”
“唔。”宋承尘借口喝茶,低头避开她打量的目光。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祁晓晖失笑,“阿宋你怎么越活越倒退了,跟我还害羞,嗯?~”
“不要总是说我,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宋承尘鲜少出现这样招架不住的状况。
窗外霓虹闪耀车水马龙,祁晓晖隔着光洁透明的玻璃窗向远处望了望,轻声叹息:“这么多年,你没有打听过我的消息吗?”
“晓晖……”
祁晓晖截断他的话语,自嘲地轻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对我很好。”
宋承尘握着茶杯的手指骨节泛白,手臂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暴起来,他艰难开口一字一句道:“对不起晓晖,没能去参加你的婚礼……”
祁晓晖突然轻笑了两声,故作轻松道:“最怕你对我说这三个字,到头来还是躲不开。阿宋,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宋承尘放开茶杯,隔着餐桌伸手覆住祁晓晖的手,轻轻捉在手掌中,敛颜正色:“晓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帮助,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祁晓晖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掌怔愣了一瞬,又立刻恢复了优雅迷人的微笑:“阿宋,谢谢你。”
天色不早,桌上的龙井也渐渐放凉了,宋承尘抬腕看了看表问祁晓晖:“该走了,我送你一程?”
祁晓晖摇摇头:“不用,我今天在这儿住下——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开车。”
将宋承尘送到门口,两人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祁晓晖连忙拉住准备往雨里冲的宋承尘:“等一等,我去给你拿伞。”
宋承尘低头,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松的扣住他的手腕。“……好。”
祁晓晖只作未察,转身去后屋取来雨伞交到宋承尘手里:“好了,走吧。”
宋承尘微一颔首,撑开暗蓝色的雨伞脚步沉稳地闯进漆黑的夜色雨幕中。
祁晓晖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密集的雨帘中他挺直的脊背宽厚颀长,她举起刚刚拉过他的右手,端详了很久。
宋承尘回到家里才发现沈良辰竟然没有回来,他站在玄关处发了一会儿呆,倚着门板疲惫地扯开领带随手扔在地上,一边解开衬衫扣子,一边拨通沈良辰的电话。
一板一眼的生硬女声从手机中传来:您呼叫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宋承尘不等英文翻译复述,便果断挂掉了电话。
沈良辰送走秦淼后,将屋子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身上又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不愿开空调,打开卧室的窗户站在阳台上乘凉。
窗台上被拆分的手机横七竖八孤零零地躺着,她用手指拨了拨电池,冰凉的指尖轻轻滑过手机屏幕,最后停留在通话绿键上点了一点。
手机没有完全晾干,沈良辰只得翻箱倒柜找出很久不用还在勉强走字的闹钟上好闹铃,这才回到卧室躺下。
宋承尘冲凉出来,手机屏幕保持黑屏的状态静静躺在鞋橱上,他走过去又给沈良辰拨了一通电话,依旧不在服务区。
捏住手机怔愣了一瞬间,宋承尘擦干头发又换上外出的衣物,拿起玄关处的车钥匙又冲了出去。
沈良辰家楼下。
五楼的灯光静悄悄地暗下来,雨水夹杂着树叶在空中飘落,打在玻璃上弹奏出叮当作响的轻妙乐章,沈良辰紧了紧被子阖上双眼。
楼下熄火的黑色奥迪融合在漆黑的夜色中,随着楼上最后一盏灯的熄灭,宋承尘从方向盘上直起身子,抬手挂档起步离开。
第二日雨过天晴。
沈良辰顶着两只熊猫眼起床洗漱,平时不怎么化妆的她破天荒抹了一层淡粉,看黑眼圈不怎么明显了,才放下心来。
利落地将昨天拆下的手机重新装好,沈良辰按下开机键,手机却没有丝毫反应,她拿来充电器Сhā好Сhā座,等了两分钟依然没有反应。山寨机就是不禁用,沈良辰愤恨地将手机扔在大床上,转身拎起手提包出门上班。
雨后的A城空气清新,酷暑的热气被雨水冲刷于无形,这样天朗气清适宜出行的好日子,祁晓晖坐在露天藤椅上阖上手中的图书,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是宋姑姑吗?我是晓晖。”
A城最大的商贸大厦里,祁晓晖挽着宋芝的手来到底层的咖啡厅里。
“姑姑,好久不见了,”祁晓晖温婉一笑,歉意道,“早就想约您出来坐坐,一直没找到机会。想不到还是您先打来电话……是我礼数不周了。”
“哪儿的话,”宋芝不在意道,“你们年轻人多聚一聚就好了,能再看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姑姑,我见过阿宋了。”祁晓晖轻声道。
“是吗,他还是老样子,一点不让人省心。”宋芝语意深长。
“别这么说,姑姑,”祁晓晖替宋承尘安抚她,“阿宋他长进不少,比以前沉稳多了,也更懂事。”
“哼,”宋芝冷哼一声,“懂事就好了,他啊,别的都好说,就是婚姻大事,总是定不下来。”
祁晓晖来不及说什么,宋芝紧接着恳切地望了望祁晓晖:“晓晖啊,你们认识这么多年,关系又比别人深厚,你说的话,他一定听得进去。你帮我劝劝他,终身大事,不能随随便便拉个女人就定啊,啊?”
祁晓晖疏离地笑笑:“姑姑这是什么话,阿宋他已经长大了,您应该多听听他自己的想法——其实我见过他女朋友一面,是个好人家的姑娘。”
宋芝倏地变了脸色,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转而拍了拍祁晓晖的手背:“不说这些了,陪姑姑去逛街吧,嗯?~”
祁晓晖从善如流,体贴地挽住宋芝的胳臂,陪着她来到四层女装部。
宋芝眼光挑剔,转了几圈也没有看上心仪的衣服,祁晓晖及时建议道:“我知道一家私人专卖店,很符合姑姑的风格,不如我们去那里看一看。”
“好。”
到了专卖店里服务员第一时间看到了两人,主动过去和祁晓晖打招呼:“祁小姐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
祁晓晖替宋芝挑了几件衣服陪她换上,服务生热情地替祁晓晖介绍起店内新款:“祁小姐,这是本周新款,店里每款都是一件限量,绝对不会出现撞衫的情况——这件衣服真的很衬你的肤色。”
宋芝试过了几件衣服都觉得很满意,扭头看见祁晓晖试穿的那一件,她忍不住赞了一声:“晓晖呀,还是年轻真好。”
祁晓晖笑了笑,转身对服务生说:“刚刚那几件和我穿的这一件,都包在一起。”
“是。”服务生接过衣服开始包装。
“晓晖?”宋芝诧异地低语,“怎么包在一起,你……”
“姑姑,”祁晓晖亲密地挽起宋芝的手,“您比我更适合那件衣服。”
宋芝果然心满意足,她拉起祁晓晖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叹息道:“晓晖啊,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
“姑姑喜欢就好。”她扭头再次吩咐服务生将衣服包好。
宋芝托了托脸颊对着镜子照了照,问祁晓晖:“这衣服会不会太年轻了一些?我觉得你穿一定比我好看。”
祁晓晖抿了抿下唇,轻浅笑道:“合适的才是最好的,姑姑您要相信我的眼光啊!”
祁晓晖付好帐将衣服交给门外等候的司机,对宋芝笑了笑:“姑姑,这次回国匆忙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这些就当是见面礼,请您笑纳。”
“傻孩子,我当你是一家人,跟姑姑还这么客气……”
=======我是场景转换无能的分割线=============
“良辰姐,中午你想吃什么?”秦淼背着画板跟沈良辰走在行人道上。
沈良辰双手Сhā兜低头走路:“什么都行。”
秦淼面对着沈良辰倒退走路:“又是随便,女人啊~~~你的名字叫随便……”
沈良辰被他逗笑,抬头轻捶了他一拳:“瞎说什么呢——今天找我干什么?我在工作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秦淼举双手投降,边倒退着走边无辜摊了摊手,“只是在午休时间恰好路过,所以想请你吃顿饭——那个,我忘带钱包了。”
“丢三落四,”沈良辰轻斥了一句,无奈地低头翻了翻钱包,“走吧,请你去吃拉面。好好走路,待会儿再撞到人。”
好的不灵坏的灵,沈良辰话音刚落,秦淼一个扭身不小心踩到一个水洼,昨夜的雨水还没有完全蒸发,污黑的泥渍零星溅出地面,立刻有尖锐的声音直冲耳膜:“呀!你是怎么走路的,没看见这里有人吗?!”
秦淼急忙转身稳住身形,沈良辰拉过他的胳臂低头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是你?!”质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淼不明所以地看向发问的女人。
23、第二十三章 ...
宋芝挑剔的眼神在沈良辰身上不住游移,又狐疑的来回打量着秦淼,秦淼背着画板站在一边,不想搭理这个一眼看过去就不是什么善茬儿的女人。
“姑姑您好,”沈良辰慌忙低头打招呼,顺便将秦淼拉到自己身侧,“这是我的朋友,对不起,他不是有意的。”
祁晓晖及时从包里抽出纸巾来,矮/□子替宋芝将裤腿上的泥渍擦干:“没事的姑姑,我家就在这附近,您去换件衣服吧。”
“哼,”宋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对沈良辰打过招呼,转身拉着祁晓晖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临走,祁晓晖回头给了沈良辰一个安抚地眼神,示意她不要介意。
沈良辰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冲着她挥了挥手。
秦淼搬住她的脸转向自己:“良辰姐,人都走了你还一个劲儿看什么呢?那是谁啊都?你认识?”
“没什么,”沈良辰回过神来拍了拍他肩上的灰尘,“走吧,去吃饭。”
秦淼挠挠脑袋,迷惑地跟上沈良辰。
拉面上了桌,秦淼放下画板拿起筷子一戳,大口大口吃起来。
沈良辰百无聊赖地挑了挑面条,发现自己一点食欲也没有,她看了看对面狼吞虎咽的秦淼,开始拿他消化食儿:“秦淼。”
“唔?”秦淼鼓着腮帮子抬头应声。
“下次别来单位找我了。”
“……”秦淼咽下口中的面条,举着筷子愣了一瞬,“良辰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不是。”沈良辰直视他的眼睛,“只是觉得不方便——你好好画你的画,我也需要专心工作,你懂吗?”
秦淼笑嘻嘻地无赖道:“良辰姐,我看见你才有灵感的嘛!”
沈良辰说不过他,无奈地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嘴。”
秦淼嘿嘿笑着接过来。
送走秦淼回到办公室,快下班时卫紫一脸暧昧贴过来:“什么情况?小孩儿还锲而不舍呢?”
沈良辰推了推她的头:“胡说什么?你也知道是小孩儿了,青春期躁动呗~~~”
“咳……”卫紫被呛得不轻,端杯子的手都开始颤抖了,“他站起来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他还青春期?他要是青春期那我就是幼儿期!”
“你可不就是幼儿期,”沈良辰鄙视地瞥了她的杯子一眼,“现在还没断奶呢。。。”
“这叫营养快线懂不懂?”卫紫不在不乎地翻了个白眼,“姐要随时保持一颗年轻的心态。”
沈良辰受不了她一副白痴的表情,咂咂嘴巴道:“这话就说明你已经不年轻了——”她伸头过去闻了闻杯子中的味道,迟疑道,“你还知道营养快线?”
卫紫撤回杯子挡住沈良辰的鼻子:“去去去,离我远点儿,再给我闻出毛病来。”
沈良辰撇撇嘴:“我还怕熏出鼻炎呢!”
卫紫察觉到了什么,揪住转身想要离开的沈良辰:“不对啊你今天,竟然话茬儿比我还密,说说吧,有什么情况。”
沈良辰摸了摸鼻子,卫紫率先开口道:“别想糊弄我,你只要一摸鼻子就是心里有鬼。”
沈良辰彻底折服了:“其实咱俩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吧。。。”
卫紫一翻白眼:“不可能,基因在那儿摆着呢——”说完觉得不对,“别转移话题啊,赶紧老实交待。”
沈良辰一五一十都交待了。
卫紫面色凝重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宋承尘是不是脑袋进水啦?这种事情他也做得出来?就这样式的还想结婚,结他妹的婚!”
沈良辰不自在道:“其实他爸妈都还挺友善的……”
“友善能当饭吃吗?”卫紫恨铁不成钢点了点沈良辰的额头,“你也知道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他那变态姑姑总在旁边煽风点火,你还能过上安稳日子?这有钱人家就是复杂,还没怎么着呢就对你挑三拣四,还让不让人活了?!你平时跟我斗智斗勇斗嘴皮子的狠劲儿都哪儿去了?到那儿又跟人装淑女了吧?沈良辰啊沈良辰,就你那点出息,能不能长点志气啊!啊???”
沈良辰哭笑不得,被她点得歪了歪脑袋:“我才说了一句你就十句等着我……”
“重点不在这里好吧?”卫紫气急败坏,“还有那个女人,是不是他前女友啊?你一定得打起精神听见没?这女人一看就不简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你见过家长了她又出来了,这事儿得好好琢磨琢磨。”
“没那么严重吧。。。”沈良辰半信半疑。
卫紫一脸了然双手环胸看定她:“问我有什么用?问问你自己吧,给宋大少打过电话了吗?他有没有跟你解释什么?”
沈良辰负隅顽抗:“我手机坏了……”
“是吗,”卫紫斜眼睨了她一眼,掏出自己的手机“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手机在这儿呢,你给他打电话。”
沈良辰拒绝配合:“我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卫紫轻咳一声:“还说不严重,你是在故意躲他吧?”
沈良辰不自在地撩了撩短发,收拾整齐桌上的文件:“不跟你闲扯了,回家。”
卫紫拨开百叶窗往楼下望了望,志得意满地吹了一声流氓哨:“喔哦~~~楼下有惊喜噢!!!”
沈良辰闻言走过去,黑色奥迪端端正正停在写字楼下,宋承尘西装笔挺倚着车门临风而立。
卫紫一脸看好戏的期待之情:“难得宋大少负荆请罪,小良子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哦!”
“胡说八道,”沈良辰迅速合上百叶窗转身拎起手提包,“我先走一步。”
卫紫老神在在看定她的背影:良辰,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清楚?她翻出手机拨通宋承尘的电话。
“喂。”清冷淡漠的声线传过来。
“我是卫紫,”卫紫开门见山,“在等良辰吧,她从后门出去了。”
“……”那头沉默了两秒钟,“谢谢。”
卫紫心满意足合上手机,她这算不算又给宋大少卖了个人情呢?沈良辰啊沈良辰,你要是好事将近,可千万不能忘了卫紫这个恩人啊!!!
沈良辰顺着后门摸出去,低头长叹了一口气,迈步正要离开,便被眼前一片阴影笼罩住,她迟疑着抬头看过去,宋承尘一脸阴郁站在她的正前方。
“嗨~~~”沈良辰伸出右手冲他挥了挥,“好巧。”
“不巧,”宋承尘毫不领情,“我特地来等你。”
“哦呵呵……”沈良辰假笑了两声,“有什么事吗?”
“昨天为什么没回家?”
沈良辰愣了一愣,才明白他说的是那个“家”:“嗯,昨天不是下雨了么,我正好碰上秦淼,就让他顺路把我捎回去的。”
“为什么不接电话?”
“咳,昨天不是下雨了么,手机不小心进水了。”沈良辰有些词穷。
“为什么又躲着我?”
沈良辰心里一阵哀嚎,真想问一句宋大人您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可是她没有勇气当那十万个不为什么啊。。。
宋承尘不等她开口,伸手拽过她的胳臂:“跟我上车。”
沈良辰被拉得趔趄了两步,连忙拖住他的手急急开口道:“别这样宋承尘,我自己走好吧?”
宋承尘刚要松开手,斜剌里一只有力的手掌用力将沈良辰顺势拽了回去,秦淼将她护在身后:“你干什么?”
宋承尘脸色阴沉打量了一番两个人,目光停在瑟缩在秦淼身后的沈良辰身上。
沈良辰一阵头痛,不知道怎么秦淼又冲出来搅局,她拽了拽秦淼的衣服下摆低声道:“你先回去。”
秦淼只作未闻,目光坚定地望向宋承尘:“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宋承尘闻言直视他的眼睛:“我和她的事情不需要外人置喙——你最好立刻放开她。”
“如果我说不呢?”秦淼毫不畏惧,“我已经放过一次手,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宋承尘不欲跟他纠缠,偏头对秦淼身后的良辰开口:“跟我走,良辰。”
沈良辰不喜他命令式的口吻,继续躲在秦淼身后装鸵鸟,右手还紧紧攥住他的衣服下摆。
秦淼怔愣了下,半晌道:“……她不愿意跟你走。”
“沈良辰,”宋承尘连名带姓一起喊她,语气隐隐透着压抑的怒火,目光紧紧盯住她的右手,“我再说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有人撑腰,虽然令沈良辰同样头痛,但比起惹怒宋大人要承受的后果,她还是选择了比较安全的一方:“你先走吧宋承尘,我今天不想说话。”
场面只静默了半分钟,秦淼回身将沈良辰从身后拎了出去:“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沈良辰抬头四处张望了一番,果然没再看到宋承尘的身影,她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轻轻吐了一口气,疲惫地挥了挥手:“你也走吧。”她连为什么秦淼还在这里的疑问都懒得问出口。
秦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道:“良辰姐。”
“对不起,我今天真的很累,你……”
“用我激怒他,嗯?~”秦淼果断截下她的话头,声音渐渐沉了下去。
沈良辰疲惫的按了按额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场景吧?“秦淼,别闹了。”
“良辰姐,我的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文吗?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可是为什么要利用我来激怒他?”秦淼低着头,沈良辰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是刚才明明是他自己凑上来的好吧……沈良辰心里一阵烦躁,不知道怎么安抚秦淼这颗受伤的心。
“秦淼,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解释得干干巴巴,沈良辰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不等她话音落地,秦淼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留下沈良辰一个人站在原地,孤零零地身影被傍晚的夕阳拉得老长。
24、第二十四章 ...
沈良辰拖着疲软的身子回到家,冰箱里什么食物都没有,她打开厨房的储物箱,面前一排整齐的桶装方便面看得她食欲全无。想了想,还是捞出一束挂面来,烧上一锅开水将面下进去,煮熟以后倒了些酱油进去。
挑起面条刚吃了两口,门铃突然响起来,沈良辰起身,门外传来卫紫的声音:“是我,开门。”
“来啦,”沈良辰开了门转身进屋,将桌子上未开封的果汁递给她,“给。”
卫紫拧开瓶盖大口喝了几口,反手随意抹了抹嘴角,这才开口:“怎么样,又把宋大少气走了?”
沈良辰端起饭碗盘腿坐到沙发上:“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她睨了卫紫一眼,“紫娘娘、紫奶奶,你干嘛又给他通风报信?咱俩才是一国的好吧?”
卫紫挨着她坐下来,看了看她碗里颜色浓重的面条撇了撇嘴:“吃的什么啊这是?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跟他置气有意义吗?我最烦你们这种有了误会不马上说清楚的人了,”她用食指点了点沈良辰的额头,“你以为你在拍偶像剧呢?拜托你清醒一点好吧?”
沈良辰吸溜了一口面条,嘴里含糊不清道:“我才没跟他置气,就是觉得没什么话好说而已。”
“还说不是置气,”卫紫气急败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呢?我不管你了,到时候分了手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沈良辰讨好地把汤碗举到她面前:“喝口汤,消消气。”
卫紫嫌弃地推了推她的胳臂,捏着鼻子道:“别恶心我了行不?走吧,姐姐带你去吃东西。”
沈良辰欢呼一声放下饭碗:“好主意!!!”
红色的小奥拓轻车熟路,沈良辰看着身边似曾相识的景色渐渐疑惑起来:“这不是……上次去过的那间酒吧?”她摸了摸额角,轻点食指道,“老板叫……何平来的?”
卫紫微一挑眉:“可以啊良辰,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能让你这么快叫出名字来,看来确实印象深刻哦?”
沈良辰笑了笑:“对他调的酒印象更深刻。”
“……”
“哎阿紫,你不说带我吃东西么,干嘛来酒吧?”沈良辰拧着身子问卫紫。
卫紫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余光送给她鄙视的一瞥:“刚刚一整碗面条都吃进去的家伙还好意思让我再带你去吃东西?想得跟朵儿花似的~~~”
沈良辰咂咂嘴巴:“可是好像还是没吃饱嘛!”
卫紫抽空觑了她一眼:“这么能吃?看来宋大少没少折腾你。”
沈良辰闭口不语,卫紫无奈地举了单手作投降状:“败给你了,今晚我再不提他了,好吧?”
进到酒吧第一眼就看到熟人,沈良辰心里默默地翻了一通白眼,暗想自己是不是该买张彩票碰碰运气,她拉住一路向前的卫紫:“等一等——我们去那边坐。”
卫紫不愧是卫紫,第一反应就是逆着沈良辰所指的方向雷达一样扫射了一圈,果然叫她也看到了,秦淼正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饮酒买醉。
卫紫了然地看了一眼心虚扮鸵鸟的沈良辰:“你啊你……”她点了点沈良辰的肩膀,跟着她准备坐到离秦淼稍远的位置上。
奈何天不从人愿,两个人正打算悄无声息地避过秦淼,就听到从吧台由远至近传来何平清亮的嗓音:“阿紫?良辰!你们来啦!”
秦淼闻声抬起头来,目光与沈良辰不期而然撞到了一起。
“何平……”卫紫连忙甩开沈良辰,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向着何平边招手边走过去。
“好巧哈……”沈良辰今天第二次用到这句话,语气同样干巴巴。
秦淼扶着啤酒瓶子趴在桌面上,细碎的软发覆在额前,他喃喃自语着:“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
沈良辰四周看了看,发现秦淼并没有同来的朋友,她只得推了推秦淼:“别喝了秦淼,回家吧。”
“不要你管,”秦淼推开她的手,仰头将瓶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我要一醉方休。”
沈良辰如他所愿放开手,转身要走。
秦淼反手拉住她的胳臂:“不准走。”
“秦淼,你喝醉了。”沈良辰用力挣脱,想要撤回他手中的胳臂。
“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走?”秦淼拉住她的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你们都一样,抛弃我是不是?一个好人也没有。。。”
沈良辰不知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手腕已经被他攥出紫红色的印记,她微微提高了声调:“秦淼,别这样,快放开我……”
卫紫正跟何平在吧台聊天,何平用眼神示意了下:“良辰有麻烦了?”
卫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沈良辰还在弯着腰跟秦淼纠结。她放下手中的酒杯:“小case,替良辰调杯酒,等她过来喝。”说罢,卫紫朝着沈良辰的方向走过去。
沈良辰急得已经连额头都沁出了细汗,秦淼还在拉着她的手臂不肯放松。
斜剌里突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掌,不知怎么一个巧劲儿,就将沈良辰轻松解救了出来,卫紫不等沈良辰开口,便将她推至一旁:“你别管了,我来解决。”她拎起秦淼的衣领拖着他向门外走去,“跟我出来。”
“你放手!”秦淼力道也不小,但是到底有些醉了,竟然真的被卫紫拖着一路踉跄出了酒吧。沈良辰无法,一边对着被撞到的客人赔不是,一边躲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跌跌撞撞跟出去。何平咋咋舌看着他们身后一地被无辜碰掉的酒瓶碎片,佯怒着轻骂了卫紫两句。
闷热的夜风从门口倒灌进来,秦淼还来不及呼吸,呼啸而至的清脆一巴掌就狠狠打到了他的脸上。
秦淼被打得偏头歪了歪,酒也清醒了大半,他愤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直勾勾盯住卫紫:“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还手。”
沈良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卫紫那一巴掌重重落下,连阻止的话都忘记了出口。
卫紫单手叉腰用食指点了点秦淼:“秦淼是吧?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站起来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儿,除了学别人借酒装疯你还会些什么?不就是被女人拒绝了一回,就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了?再说沈良辰她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唧唧歪歪跟个娘儿们似的有意思吗?我早先是不是给过你忠告,让你离沈良辰远一点?她不是你能碰的女人,听不懂人话吗?这么一点挫折都接受不了,还指望你能做什么大事?”
沈良辰听傻了眼,拽了拽卫紫的手,示意她适可而止。
秦淼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卫紫甩脱沈良辰的手,越骂越上瘾了:“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还在这儿墨迹个什么劲儿?沈良辰她一定跟你说过不可能吧?是男子汉就给我潇洒一点,别净做一些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无聊事情,谁也不欠你的,明白吗?为了一个女人深夜买醉,还是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女人,你觉得值得吗?”
四下里寂静无声,卫紫喋喋不休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她也骂得累了,抬手抚了抚耳边长发:“你也有父母双亲兄弟姐妹,我今天就算是替他们教育你了,回去好好反省吧,别成天把心思都花在做这些无用功上,你也该好好考虑你的未来了!”
沈良辰越听越觉得迷惑,不明白卫紫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倒是秦淼,他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看向卫紫:“是你吧。”
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沈良辰却分明看到卫紫瞬间惨白下去的脸色。秦淼不依不饶冷声问道:“我堂哥钱包里的照片,他放了三年都从来没有换过的照片,是你吧,卫紫。”
堂哥……沈良辰脑袋稍稍反应迟钝了一些,等到卫紫利落地转身迅速离开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秦淼的堂哥。。。好像是秦朗。
“阿紫!”沈良辰对着卫紫渐渐融进漆黑夜色中的身影高喊了一声,还是没能挽留住她。
“别喊了,”秦淼在她身后出声,半晌又肯定道,“就是她。”
沈良辰暗自懊恼,这些日子她因为自己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都忘记了秦朗回国这件事,明明已经很小心地避开秦淼和卫紫的接触了,到最后还是令她想起了那些不悦的往事。
“良辰姐。”秦淼突然出声叫住她。
沈良辰一阵头痛,干笑着回头看他:“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秦淼低声开口,不自在地解释道。
沈良辰闻言抬头看了看他,往日里明亮有神的眼睛因为喝酒的缘故而变得迷离朦胧起来,她轻轻扯了扯嘴角:“过去就算了,以后别再这样了。卫紫她也是一片好意,你别怪她。”
秦淼点点头,踉跄着迈步离开。
沈良辰见他左右摇晃身形不稳,连忙从后面赶上去扶住他,顺便抬手招来出租车报上地址,弯腰对着车后座的秦淼开口道:“回去好好睡一觉。”
目送着秦淼乘车离去,沈良辰这才疲惫地按了按额角,回到酒吧替这两个冤家付钱结账。
何平一早准备好了沈良辰的果酒,见她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没出事吧?都解决了吗?阿紫呢?”
沈良辰冲她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损失全部由我来赔偿。阿紫她有些事情,先回去了。”
何平不在意地牵了牵嘴角:“没事就好——阿紫这丫头,就会给人上眼药。”
一晚上折腾下来,沈良辰也觉得口干舌燥,一连三杯果酒全数下肚,何平在一旁看不过去,开口劝住她:“良辰丫头啊,少喝一点吧,醉酒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沈良辰听话地点点头,放下酒杯。
二楼露台。
楚言晃着酒杯来到宋承尘身后,轻拍他的肩膀:“兄弟,看开一点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宋承尘将脸庞埋进浓重的夜色中,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晦暗不明。
25、第二十五章 ...
沈良辰回到家中,漆黑的房间里沙发上的人影吓了她一跳,她连忙按开玄关处的灯门,卫紫半倚在沙发上用手背挡了挡灯光:“回来了?”
“嗯,”沈良辰这才放下心来,扶着鞋橱弯腰换鞋:“你怎么进来的?”
卫紫轻嗤一声,“把备用钥匙藏在门外踩脚毯下面,这习惯你什么时候改过?”
沈良辰吐了吐舌头走进来:“要喝点什么?”
“白开水。”
伺候卫紫喝了水,沈良辰看了看窗外夜色:“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在我这里睡下吧。”
卫紫拥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装雕像,目光呆滞地望着走来走去的沈良辰:“我本来也没打算走。”
沈良辰去衣柜里取出新枕头在卧室里放好,走出来离卫紫远远地坐下:“聊聊呗?”
卫紫瞥了她一眼,扔下抱枕走进卫生间拒绝交谈:“我作知心姐姐的时候你还尿床呢……”
沈良辰一个伸展精准地接住她扔过来的抱枕,小心翼翼放回沙发上,嘴里喃喃道:“还知道不好意思了呢,教训我的时候一套一套的。。。”
卫紫在卫生间揉揉发热的耳朵,扯着嗓子喊沈良辰:“说我什么坏话呢?!”
“没有没有!”沈良辰麻溜的直起身子小跑过去,“洗漱用品都给您找好了,请慢用~~~”
两个人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沈良辰望着天花板问卫紫:“你早就认出秦淼了?”
黑暗中明知道看不见,卫紫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一样?就那点蹩脚的三流演技还想在我面前卖弄!”
沈良辰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
卫紫缓缓开口:“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好觉——只要一闭眼,就看见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
沈良辰伸手将卫紫的手握住。
“那时候真觉得了无生趣,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受折磨。”卫紫反手握住沈良辰的手,“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坚持下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悄然滑落,卫紫任由眼泪在脸上肆虐:“良辰,我是个罪人——孩子是因为我才没的,我永远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其实那段时间我的感觉一直很不好,明知道可能有了孩子,还让自己陷进那一场情绪波动之中,”隔着三年的时光,卫紫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那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名字,“我也没想到秦朗会是那种人,他明明有了未婚妻,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我们都是罪人。”
“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自己,再不要跟他产生任何纠葛。”
“他回来也好,离开也罢,我们总归是不会再有结果了。”
“当年那个一心仰慕他的卫紫,早就和她的孩子一起死在手术台上了。”
“女人的青春一共才几年,我不能连今后的人生都交待给别人。”
“他也不能例外。”
卫紫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单手握掌成拳:“我们都遭了报应。”
亲眼目睹过那一场意外的沈良辰同样感同身受,她索性扭转身子揽住卫紫的腰身:“别说了,阿紫。都过去了——我们都会好好的。”
“良辰,你不一样,你和我不一样,”卫紫吸了吸鼻子,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清醒道,“宋承尘是个有担当的人,宁愿自己受伤也绝对不会伤你半分。你不辞而别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着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即使这样,嘴里念叨的也只有你的名字。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良辰,你要给他时间。”
“阿紫……”
“我已经没事了,”卫紫拍了拍沈良辰的手,“既然我走在你的前面,当然有责任告诉你,爱情这一条路是多么艰难不好走。我犯过的错误,不能再让你重蹈覆辙。良辰,这世上会有很多优秀又杰出的男人,但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像宋承尘一样对你用心良苦。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守着‘爱情’这两个字就能过一辈子,我们早过了那个失去理智的年龄。”
“我虽然跟他不对盘,但平心而论,他是个好男人。良辰,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你要勇敢一点,对他、对你自己,有信心一点。”卫紫最后收回手,拉高被子盖住泪水渐渐干涸的脸庞,“好好考虑一下你们之间的问题,认真跟他坐下来谈一谈吧。”
“谢谢你,阿紫。我明白。”沈良辰感动地微微湿了眼眶。
与此同时。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楚言坐在沙发上看着家中的不速之客,“刚刚跟良辰妹妹在一起那小子是谁?”
宋承尘拿起茶几上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跟他无关。”
楚言也不阻拦,微一挑眉诧异道:“那是……你的原因?”
宋承尘不说话,拿起酒瓶又倒了半杯红酒到杯子中。
楚言玩味地转了转眼珠:“阿宋,真是你的原因?良辰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负人家。”
“晓晖回来了。”
“什么?!”楚言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有些理解不能,张大了嘴巴指住宋承尘,“你、你是说,祁晓晖回来了所以你要跟良辰分手?宋承尘,别怪兄弟说话难听,你这么做可真不算是个爷们儿。”
宋承尘不知如何开口,烦躁的举起酒杯再次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他拿起酒瓶,楚言终于出手按住他:“别喝了,醉酒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跟我说说吧,怎么回事?”
“良辰看见她了。”
“所以呢?”楚言被宋承尘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急死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想分手。”宋承尘这一次回答得异常痛快。
楚言讶异的望定宋承尘:“你、你要脚踩两只船?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吧?”楚言撤回自己的手,“这忙我可帮不了你。”
宋承尘真想把楚言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我跟晓晖早就结束了。”
“骗鬼吧,”楚言一脸不信,“一口一个晓晖,我要是良辰,没把你阉了都算轻的。”
宋承尘随手从沙发上顺了个抱枕冲楚言扔过去:“你少胡说八道。”
楚言接住抱枕,脑袋从抱枕后探出头来:“真结束了?”他仔细探究了一番宋承尘的眼色,“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你单方面结束,好像不能称得上‘结束’吧?”
“什么意思?”宋承尘总算抬头赏了他一眼。
楚言得得瑟瑟坐直了身子,一板一眼道:“阿宋,其实你从来没了解过祁晓晖——不是哥哥我说话直接,祁晓晖这个女人,一看就是个有心计的女人。”
宋承尘嗤笑一声:“别这么说她,她已经结婚了。”
“看吧看吧,”楚言一副了如指掌的神情,“这什么都没做就先让你放松警惕了,结婚算什么,又不是一辈子卖给男方了,当初她费尽心思如愿跟你走到一起,就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宋承尘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楚言咂咂嘴巴:“不信我?咱们走着瞧~~~我把话放在这儿,良辰绝对不是祁晓晖的对手,她什么资本都比不上祁晓晖——除了你,”楚言顿了一顿,轻拍宋承尘的肩膀,“所以兄弟,站正队伍很重要。就算她连祁晓晖的一个小拇指都比不上,只要你信任她,你们就有走到一起的可能。”
宋承尘不知把他的话听进了多少,当下拍了拍沙发起身:“今天你就在这儿睡吧。”
楚言还沉浸在他自己的长篇大论之中,冷不防宋承尘起身离开,他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又被可怜地分配到了客厅沙发上。抱着抱枕楚言忿忿地倒下躺好,嘴里喃喃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我是夜晚总算过去的分割线===================
第二天是周六,沈良辰和卫紫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太阳都暖洋洋照到了ρi股,沈良辰才渐渐醒转。
卫紫紧紧贴着自己睡得还很香,沈良辰拨了拨她,得到不满意的几声轻哼。
沈良辰只得轻手轻脚起床穿衣,准备去外面买些食物。
门铃突然响起来,秦淼一脸不自然地站在门外。
“有事吗?”沈良辰全身戒备,生怕秦淼忘记了昨天答应过的事情。
“良辰姐,”秦淼真诚地望向她,语气诚恳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昨天是我做的不对,你还生我的气吗?”
沈良辰暗暗松了一口气,轻轻扯了扯嘴角:“没事,过去了就算了。”
“嗯,”秦淼挠了挠脑袋,突然伸手过来,“这是昨天的打车费和酒钱,还给你。”
沈良辰当然不能跟他计较这个,她伸手一推:“不用了,就算是我请你的……昨天阿紫还打了你一巴掌,我替她向你陪个不是。”
秦淼不肯作罢,又将钱推回到沈良辰手中:“良辰姐你别这样,那我更过意不去了……”话还未说完,身后的一股力道突然将秦淼扯住,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结实的拳头已经重重落在秦淼的嘴角上。
沈良辰低呼一声,只见宋承尘从后面赶过来,拽住秦淼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呢?离良辰远一点!”
秦淼的嘴角迅速泛起了淤青,他邪邪地一笑,牵痛嘴角的伤处:“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要不是你伤了良辰姐的心,她会孤身一人冒着大雨回到这里?”
宋承尘怔愣了一瞬,沈良辰连忙觑机将秦淼从他手下解救出来:“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话音未落,秦淼迅速将沈良辰扯到自己身后,一个干脆的右勾拳将宋承尘打得踉跄后退。
“秦淼?!”沈良辰惊怒交加,还来不及责难,声音便迅速被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的打斗声淹没。
“吵什么吵啊……”卫紫惺忪着睡衣走出来,脸上带着未醒的疲倦,“大早上也不让人安生……”
场面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卫紫瞬间清醒过来,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沈良辰,及时冲她使了个眼色。
沈良辰心领神会。
两个人还在剧烈地缠斗之中,只听见卫紫一声惊呼,沈良辰像萎顿的鲜花悄然落地。“良辰!你怎么了?”卫紫恰到好处接住她倒下的身子。
26、第二十六章 ...
宋承尘和秦淼闻声立刻停止了缠斗,第一时间赶到沈良辰的身侧,卫紫揽着沈良辰的脊背半跪在地上,口中急切地低呼:“良辰、良辰你醒醒……”
宋承尘不由分说从卫紫手中将沈良辰打横抱起,一路平稳地将她放置在卧室大床上,头也不抬地吩咐秦淼:“打电话叫救护车。”
卫紫站在沈良辰身侧,冷不防衣摆被轻摇了下,低头看见沈良辰眯着眼睛微不可察的求救神情,她轻了轻嗓子按住秦淼的手:“叫什么救护车啊?你们是关心则乱,良辰她能有什么事?都散了吧。”
宋承尘不说话,只用他冷冽的眼神直直盯住卫紫。
卫紫冷哼一声,丝毫不惧他迫人的强大气压:“看我做什么?枉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良辰,我靠是喜欢给她添麻烦吧?大清早不让人安生也就罢了,还在人家门口大打出手——”她指了指这两个罪魁祸首,“你,还有你,一个两个以为自己都挺有眼力见儿的吧?良辰现在就不想看见你们俩?还不快走?!”
沈良辰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地躺在床上,确实不像是有什么病症的样子,宋承尘放下心来,也就任由卫紫将他和秦淼推了出去。
关门的一瞬间,三个人却同时清晰地听见卧房里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呼噜声。。。
卫紫尴尬地低咳一声,粗声粗气道:“看什么看,散了散了都散了~~~”
宋承尘了然地轻声浅笑,终于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住宅楼外,秦淼和宋承尘相对而立,刚刚的一番缠斗过后,两个人脸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宋承尘浑不在意反手抹掉嘴角的血渍:“怎么,还要继续打?”
秦淼轻啐一口,斜睨了他一眼:“还嫌闹得不够大?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游戏。”
“那就记住我的话,别再去招惹良辰。”宋承尘危险地眯起眼睛。
秦淼故意无赖地轻笑:“又没有结婚,你觉得你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吗?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尊重良辰的意愿,你——”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承尘,“还没有这个资格!”
这边卫紫回到房间,一巴掌拍在沈良辰肚子上:“醒过来给我!这边都闹得炸开锅了你竟然敢睡过去?!”
沈良辰摸了摸嘴角悠悠转醒:“唔,人都走了?”
卫紫走到窗前往楼下望了望:“刚刚在楼下似乎对峙了一会儿,现在都走了。”
沈良辰渐渐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拥着薄被坐起来:“刚刚咱俩太有默契了,你说怎么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卫紫面目呆滞望向沈良辰:“要是没有你那声呼噜就更完美了。。。”
沈良辰轻吐舌尖:“我也没料到嘛,一听见你说教就跟被催眠了似的,比安眠药还管用!”
“去你的,”卫紫拍拍她的脑袋坐到床上,“不过刚刚怎么回事?大早起的就闹成这样?”
沈良辰脸色严整起来,懊恼地挠了挠后脑勺:“我怎么知道?秦淼是过来道歉的,宋承尘……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上来也不问青红皂白,看见秦淼就是一顿胖揍。。。”
卫紫思索着点了点头:“宋大少不是这么不分轻重的人,肯定是看见秦淼跟你在一块儿受刺激了。”
“什么‘在一块儿’,”沈良辰失笑,“我俩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卫紫故作老成地摇摇头:“此言差矣——宋大少明显是掉进醋缸里出不来了,只要看见你方圆十里内出现雄性生物,就必须跟他一决雌雄!”
沈良辰被卫紫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眼泪都不自觉流了出来:“还、还‘一决雌雄’,都是雄的还怎么决啊?”
卫紫再拍她的脑袋:“领会我的精神好吧?反正宋大少这回是气得不轻,你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想想怎么跟他沟通吧。”
“我?”沈良辰诧异的指了指自己,“让我想?今天的事情明明是他的错好吧?!”
“所以呢,”卫紫看向她,“你打算老佛爷似的等着小宋子上门给你道歉?可能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无半点可能,沈良辰绝望地倒回床上:“天要亡我。。。”
“快起来,”卫紫及时拉住沈良辰的胳臂,“都几点了,给我做饭去。”
“喳——”沈良辰顺势坐直了身子从床上翻下来,“小的遵命!”
早午饭沈良辰做得心不在焉,卫紫在她第二次将择下来的烂菜叶放进水池里冲洗时终于看不下去了:“我说你要做饭就好好做行吗?”她自菜盆里拎起一片烂菜叶,“跟我这儿糊弄日本鬼子呐?”
沈良辰“嘿嘿”干笑了两声。
卫紫拍掉她的手将沈良辰推到一边:“躲开点,我来吧——”不等沈良辰开口,她胸有成竹道,“要是担心他就过去看看,也不是什么放不下面子的大事。”
沈良辰掩饰地低下头去,手慢脚乱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替卫紫围上:“我才没有担心他。”
卫紫长叹一声:“女人啊,你的名字叫欲盖弥彰~~~”
将近下午一点宋承尘才回到家中,门外纤弱单薄的身影令他一愣:“晓晖?”
祁晓晖拎着一只布包站在门外,听见他的声音回头优雅一笑:“叔叔新做的一品高汤,特地让我拿来给你尝尝。你上次去他不在,一个劲儿跟我念叨你来着……”笑容在看到他嘴角的伤口后顿时僵住,“你受伤了阿宋?”祁晓晖伸手想要抚上他的伤处。
“没什么,一点儿小伤。”宋承尘无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僵硬地停在原地。
祁晓晖眼中有受伤的神情一闪而过,快得令人捕捉不到,她不在意地笑笑,故作轻松道:“之前还说你长大了,怎么又跟个小孩子一样到处打架?”
宋承尘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牵到伤处又是一阵疼痛。
祁晓晖似是未察,表情是陷入回忆之中的恍惚:“当年你也是这样,我们一起在学校的时候,只要有男生欺负我,你一定第一时间站出来替我抱不平……”
宋承尘一愣,转而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韩晟不也是一样?他比我更关心你的一举一动,不然也不会……”说到这里两个人都蓦地清醒过来,宋承尘干咳一声,问道,“这次回国,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公司里比较忙,”祁晓晖气息紊乱了下,镇定开口道,“可能过一阵会回来接我。结婚以后他还常常提起你,当年叱咤A大的‘三剑客’,如今已经多少年没有重聚了。”
宋承尘没注意到她的慌乱,渐渐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你还记得那个名字,韩晟他……这几年还好吧?”
“挺好的。”干巴巴的对话令场面一点点冷了下来。
宋承尘回过神,连忙掏出钥匙开门:“进来再说。”
祁晓晖进门之后宋承尘接过她手中的布包:“我先去拿到厨房。”
祁晓晖点点头,轻车熟路径直走到储物间里将药箱找出来,屋子里的摆设,果然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晓晖?”宋承尘从厨房里走出来,发现客厅里没有祁晓晖的身影。
“我在这里。”祁晓晖拎着药箱从储物间走出来,说话间带着浓浓的鼻音。
“怎么了?”宋承尘关切地问。
“没什么,”祁晓晖眨了眨有些泛红的眼睛,低头道,“去洗个澡吧,出来给你上药。”
宋承尘昨夜在楚言家里,今天早上又到沈良辰那里,身上的灰尘他自己也难以忍受,当下顺从地点了点头:“你先坐,我去洗澡。”
沈良辰在卫紫的一再催促下,终于顺从自己的心意,吃过饭后去超市买了些食物补品,打算下午时去探探那个明明先动手打人却不肯承认错误一声不吭就离开的家伙。
趁宋承尘洗澡的空当,祁晓晖来到厨房将布包里的高汤拿出来,熟练的倒进汤堡里重新加热盛出来。
宋承尘湿着头发走出来,祁晓晖纵容地笑笑,拿过他手中的干毛巾指挥他坐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改习惯,每次头发不擦干就出来。”
祁晓晖熟练地替他擦干头发,将药箱打开,用棉签沾了酒精抹上宋承尘嘴角的伤处。
灼热的痛感顺着神经直达大脑,宋承尘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
祁晓晖歪着头替他仔细涂抹伤处,见状轻浅一笑:“每次受伤都从来不喊痛,阿宋,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纤细白玉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嘴角,门锁突然清脆的“咔哒”一声被人打开,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大门被缓缓推开,来人看到客厅沙发上姿势暧昧的两个人,倏地变了脸色。
“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您有客人在。”
“没关系。”宋承尘拉掉祁晓晖的手,对她解释道,“是保洁。”
祁晓晖点点头,收起药箱对他开口:“进卧室吧,我把热好的汤端进去。”
保洁是个不到四十的中年妇女,她一脸惶恐毕恭毕敬站在原地,因为从来没在这里见到过女人出入,很明显就对祁晓晖的身份有了猜测。“小姐您好。”
祁晓晖点点头,没说什么走进厨房将汤碗端出来。
守着宋承尘喝了一碗汤,祁晓晖递了一片药过去:“吃了它,好好睡一觉。”
宋承尘诧异地抬头,祁晓晖了然低笑:“你自己照照镜子,这黑眼圈,至少有两天晚上没好好睡觉了吧?”
宋承尘也不否认,接过药片就着祁晓晖递过来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看宋承尘睡熟了,祁晓晖这才轻手轻脚收拾好托盘退出来,并且替他虚掩上了卧房的门。
保洁正在客厅里清洁地板,祁晓晖走过去低声吩咐道:“卧房里暂时不用打扫了,阿宋在休息,别吵到他。”
保洁听话地点点头,讨好地笑笑:“小姐您是宋先生的女朋友吧?真是好福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先生带了女人回家呢!”
祁晓晖微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否认,门铃突然响起来。
27、第二十七章 ...
算起来这是沈良辰第二次来宋承尘的家,她竟然能基本上没怎么绕弯路就找到正确地点,自己先小小惊叹了一下。
这一路上沈良辰感觉都很不好,走到宋承尘家门口停住脚步,她放下食物按响了门铃,身后一闪而逝的人影令她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不等屋里人开门,沈良辰便迅速朝着人影消失的地方跑开了。
“谁啊?”祁晓晖收拾好药箱,询问刚刚听到门铃出去开门的保洁。
“没有人,”保洁迟疑着关上门,“可能是附近孩子的恶作剧。”
祁晓晖点点头,拿好自己的东西对保洁道:“厨房里还剩了半盅高汤,等阿宋醒了替他热一热——药箱放回储物室了,他的伤口还需要再消一次毒。我先回去,这些事情就麻烦您了。”
“我记下了,小姐您不留下吃晚饭么?”保洁很是热情。
“不了,”祁晓晖礼貌地笑着回绝道,“让阿宋好好休息吧,您受累。”
保洁面带微笑送走了祁晓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摊开右手掌心,刚刚在门外捡到的一只紫色花纹招财猫静静躺在手心中央。
准是哪个贪玩孩子恶作剧之后不小心丢下的,保洁摇摇头,随手将小瓷猫放进鞋橱的抽屉里。
沈良辰跑了几百米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踪迹,她略略喘着粗气弯腰扶着膝盖歇了一会儿,拎起手中的食物自嘲地一笑:这种紧要关头还记得拎着吃的跑出来,她这种人是不是就是典型的“要财不要命”?
大概是自己太多疑了,沈良辰摇了摇脑袋,拎好食物往回走。
卫紫在沈良辰家里又睡了午觉,还没来得及离开,沈良辰又回来了。
看了看沈良辰手里的食材,卫紫边吃边问:“你没去看宋大少?”
沈良辰推了推这一堆食物,双眼泛白道:“没去看他我还买这么一堆吃的?孝敬你啊?”
卫紫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应该啊?……你到底去没去看他?”她鄙视地上下逡巡了一番沈良辰,“你那胆子也就比针鼻儿大点有限,别是到了那儿又吓回来了吧?让我猜猜,难道又吵架了?还是看见绝世女配了?”
沈良辰跟她斗嘴斗惯了,就算每次都说不过卫紫,还是下意识地顺口接道:“我还变态男配呢,你这脑袋转的,要赶上酷睿八代了。”
卫紫左右端详了一番沈良辰迅速苍白的脸色,迟疑道:“酷睿都出八代了?你不是真遇上变态男配了吧?这脸色儿怎么白得跟见鬼了似的?”
沈良辰不自在地拨掉卫紫伸过来的手,拎起食物向厨房走去:“胡说什么呢,我去做晚饭……”
卫紫盘腿坐在床上,耙了耙松乱的卷发,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
吃过晚饭沈良辰在厨房洗碗,卫紫一个人横在沙发上看省台新闻,A城最年轻有为的市委书记将于周一正式走马上任,她啧啧赞叹了两声,沈良辰正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过来:“看什么电视剧呢?这么入戏?”
卫紫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一眼沈良辰:“姐早过了以电视剧为生的年代,现如今,除了升职加薪,没有第三件事能引起我的注意——”发现自己所答非所问,卫紫正色低咳了一声,“在看新闻呢,咱A城新任的市委书记到岗了,那人长得,盘儿亮条儿顺要哪儿有哪儿。对了,跟咱还是老乡,C城的。”
“是吗,”沈良辰拿了两根冰棍,递了一根冰棍给卫紫,自己撕开另一根,随口问道:“市委书记叫什么名字?也让我见识见识什么叫年轻有为。”她刚刚也隐约听到几句没边的往死里夸的新闻报道。
“名字吗?”卫紫咬了一口冰棍含糊道,“好像是叫姚远,蛮好记的。”
沈良辰一个失手将冰棍纸撕得大开,冰棍还来不及在手中逗留,便抛出一条曲线优美的抛物线,精准的贴在不远处的电视屏幕上,然后顺势滑落在地。
卫紫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太有才了老妹儿……”她回转身子望向沈良辰,瞬间被她惨白的脸色吓到惊呆,“你怎么了良辰?”
沈良辰惨白着脸色木讷回答:“一块钱没了。。。”
卫紫轻抚胸口埋怨地瞪了沈良辰一眼:“我还以为怎么了,一根冰棍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市委书记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沈良辰苦笑一声,屏幕上的男人意气风发正当年,虽然年龄摆在那里,但如果没人知道,他完全可以冒充青年才俊一展风采。
“现在就不叫青年才俊啦?”卫紫故意跟沈良辰唱反调,“就他这邪魅狷狂的小眼神,一看就绝非善类,等到年底评选什么杰出青年人才奖,嗯嗯,肯定少不了这位市委书记。”
还“邪魅狷狂”,沈良辰终于被逗笑了一次,边抹眼泪边断断续续开口道:“真、真服了你了紫大仙,你是受了多少言情小说的毒害啊喂?邪魅狷狂?要是让他听见你恐怕就见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卫紫咂咂嘴巴:“你说的是即将走马上任的新书记吗?我怎么听着像黑道大哥?”
有过之而无不及,沈良辰心中暗叹一声,没再继续往下说下去。
宋承尘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保洁打扫完所有房间正准备离开,他悠悠然从卧房里走出来:“刚刚的女人已经走了?”
清洁工了然地低笑,都有了女朋友还这么委婉含蓄,恋爱果然能够使人性情大变。她点了点头,恭敬地开口道:“是啊,小姐还特地吩咐将汤堡里的食物加热后好给先生做晚饭——药箱也已经收拾好了,需要再上一遍药。”
“不用,”宋承尘皱了皱眉头,不在意道,“我已经好了。”
保洁破天荒坚持道:“还是上一下药吧,这也是小姐的一番心意。”
宋承尘本已转身离开的身子蓦地停在原地,他扭过身子看向保洁,一字一句道:“您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这里的主人是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指手画脚。”
“是、是是。”保洁尴尬地应了一声,老老实实收回了刚刚的表情,“对不起先生。”
“记住就好,”宋承尘挥挥手,“您回去吧,今天没什么事了。”
保洁正要离开,宋承尘又突然出声喊住她:“等一下。”
保洁战战兢兢回转身子:“是,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宋承尘按了按微微舒展的额角,随意翻开茶几上的财经周报,故作淡定道:“今天还有什么人来找过我吗?”
保洁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先生。”
“唔,”宋承尘一抖报纸,声音从报纸后面闷闷传来,“我知道了,您走吧。”
保洁终于离开了这个令人压抑窒息的房间,宋承尘一个人形单影只坐在偌大的空间中,手中的报纸被捏变形了都不自知。
卫紫将冰棍包装纸递给沈良辰,目光突然被她手腕上的红绳所吸引:“你链子上那大脸猫哪儿去了?”卫紫给那只猫起的专属称谓。
沈良辰抬了抬胳臂,果然孤零零一条红色手链,完全不见大脸猫的踪影。
“丢了?”卫紫觑着她的脸色问了一句。
沈良辰迷惑着点了点头:“大概是吧,我一直把它戴在身上,洗澡都没摘下来过。。。”
卫紫咋舌:“您可真够讲卫生的。。。”
沈良辰一翻白眼埋怨道:“不说帮我找找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这手链是她赚了第一个月工资后和卫紫一起买的,卫紫嫌累赘一直放在家里;沈良辰的,就一直戴在手上。
“丢了就算了,”卫紫安慰她,“等这个月发工资我再给你买一个。”
沈良辰点点头,满意地倒进卫紫怀里:“最喜欢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了!阿紫你要是个男人该多好?!!!”
卫紫叹息着摸了摸腹部,无奈道:“爷们儿又到了做娘儿们的时候了!”
沈良辰戳了戳她的脑门:“来例假还吃冰棍!肚子不疼了?”
卫紫撇撇嘴:“疼了再说。”
天色不早了,卫紫靠在沙发上半直起身子掀开窗帘向外望了望,准备起身道:“我该回去了。”
“哎,”沈良辰喊住她,“明天不是要去事务所加班呢,就在我这儿睡下吧,也不早了。”
卫紫作迟疑状,伸手抚了抚下巴道:“我的文件还在家里……”
沈良辰举手示意:“明天早上开车去取咯,”她讨好地凑上前去,“我给你出油儿钱。”
卫紫一推沈良辰的脑门,单手环胸白了她一眼:“我就指着你那点油儿钱活着呢是吧?”
沈良辰吐了吐舌头,无赖地拉住卫紫的胳臂:“说真的,你别走了呗,我夜观天象,今天实在不宜出行,你就乖乖跟我睡一晚再说吧,啊~~~”
卫紫正襟危坐义正言辞道:“出门左拐上峨眉,她们那儿还缺个掌门。好走不送~~~”
28、第二十八章 ...
第二天清晨,沈良辰不情愿地和卫紫一同起床,草草吃了两口饭去事务所加班。
所长袁天光在集体会上提醒大家,这几天会有领导来视察工作,每个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核对了几本账簿,沈良辰揉了揉昏沉未醒的脑袋,办公室里中央空调开着清凉宜人的冷风,她却没来由觉得胸闷气短。
“笃笃”,卫紫抱着资料经过沈良辰的办公桌前看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手指敲了两下桌子:“怎么了?”
沈良辰抬起头来虚弱地笑笑:“没事,可能早上没睡醒,有点累。”
卫紫伸手探了探沈良辰的额头:“没发烧啊……这样吧,”她合上沈良辰桌上的文件,“账簿我替你看一些,你先回家吧。总归是加班,领导也不会周日就过来视察,我看你状态不行,勉强留在这儿也没有效率。回去吧。”
沈良辰迟疑地按住卫紫整理文件的手:“这样不好吧?”
卫紫抽空抬头觑了她一眼:“什么好不好,你要是在这儿昏了我还得费事送你去医院——说真的,”卫紫担忧地靠近沈良辰,“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会不会是怀孕了?”
沈良辰第一反应是失笑出声:“哈!怎么可能……”笑声在卫紫笃定的眼神中渐渐弱下去,“额,我是说,咳咳……我自己的身体当然我自己最清楚了,绝对不可能。”
“是吗?”卫紫冷冷地反问,收拾好桌子将手提包塞到沈良辰手中,“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周一可有的要忙了!”
沈良辰听话地接过手提包,轻手轻脚起身离开,临走指了指所长办公室,向着卫紫抱了抱拳,卫紫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沈良辰这才放心离开。
站在大街上,沈良辰茫然地举目四顾,卫紫刚刚那一句“是吗”陡然间重重敲在她的心上,手指不受控制抚上自己的腹部:她真的怀孕了吗?
沈良辰甩甩头,来到路边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请问去哪里?”出租车司机回头问她。
“去丽景。”报上家里的地址,沈良辰靠在后车座上闭目养神。
十分钟后:“师傅,去趟中心医院,谢谢。”
站在高大的红十字下面,沈良辰咬了咬下唇,还是毅然走进了医院大门。
“姚远哥,”秦淼坐在路虎里狐疑的扭头,驾驶座上的男子俊脸冷硬,下颚的线条笔直紧绷,一双比女人还要好看的丹凤眼永远深邃暗沉。秦淼清了清嗓子,从摇下的车窗探出头去望了望外面的场景继续道,“从机场回来你就一言不发,现在不是要去酒店吗?怎么来到医院了?”
姚远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上,食指轻点了两下,目光悠远道:“我要确定一件事情。”
秦淼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姚远回过神来,看了看秦淼低声浅笑:“几个月不见,最近的日子过得还好?”
秦淼不好意思地遮了遮嘴角的淤青,嘿嘿笑道:“老样子嘛,姚远哥你还不了解我,‘身体的反应永远比脑子更快’,这不还是你给我的评价。”
姚远轻轻扯了扯嘴角,秦淼突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怎么了?”姚远开口询问。
“没、没什么,”秦淼愣愣地拍了自己一巴掌,低声嘟囔道,“我真是鬼迷心窍了……”他抬起头冲着姚远灿然一笑,“刚刚你牵嘴角的动作让我想起一个人——她也常常作这个动作。呵呵。”
姚远不再说话,拍了拍秦淼的胳臂:“我去医院看一位老朋友,你在车上等我。”
“哦,好的。”秦淼坐在副驾驶上从储物箱里拿出ipad,正是上午最热的时候,他才不想下车蒸桑拿。
姚远打开车门,笔挺的暗蓝色西装衬得整个人神采奕奕,甫一下车便招来众多艳羡的目光。他只作未察,径直来到门诊挂号处询问护士:“刚刚一位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女人去了哪一科?”
小护士立刻酡红着脸颊低头翻看记录,很快利落地回答:“妇产科。”
姚远脸色微微一动,低声道:“……谢谢。”
沈良辰很快拿着检查报告走出妇产科,报告单上的结果令她心中略略安定下来,医生的话却还回荡在耳边:“没有怀孕——但是你最近身体状态不大好,必须多加调理,否则将会很难怀孕。”
她捏着报告单站在一楼大厅愣了愣神,还是走到门诊部按照医嘱拿了一些调理身体的中药。
刚走出医院大门,沈良辰便听到清脆的一声呼唤:“良辰姐!!!”
沈良辰举目四顾,秦淼利索地推开车门下车迎了过去:“好巧啊,”他眼尖地看到沈良辰手里的药包,紧张道,“你怎么了良辰姐?”
“没什么,”沈良辰轻浅一笑,“就是调理一□体,没什么大碍。”
“你怎么在这里?”沈良辰反问道。
“哦,”秦淼笑了笑,“我一哥哥今天刚回国,我去机场接他——正巧他说来医院看望一位朋友,我就在外面等他。”
沈良辰轻松地笑笑,看秦淼的脸色就知道他彻底放下了:“你哥哥可真多——伤口上药了吗?”
秦淼不在意地触了触伤口:“早没事了,嘿嘿……”
沈良辰正准备跟秦淼告别,就听见他低呼一声:“哎,这就出来了,”秦淼冲着沈良辰身后挥了挥手,“姚远哥——”
沈良辰正要转身,听到秦淼出口的称呼后,手中的药包“啪”一声尽数落在地上。
秦淼连忙伸手扶住沈良辰昏厥的身体,来不及跟姚远介绍沈良辰,便一眼望见她瞬间惨白下去的脸色:“良辰姐,你怎么了?”
姚远在听到秦淼对沈良辰的称呼后面色波澜不惊,他紧走几步从秦淼怀中一把捞起沈良辰的身体,对着身后愣神的秦淼低声道:“去给她挂号。”
“哦,是……”秦淼被点醒,连忙一溜烟小跑着去到住院部挂号。
白色的病房里散发着消毒水的难闻气味,手背上的刺痛感令沈良辰自黑暗中将要悠悠转醒,昏沉的头脑还是不甚清醒,却敏锐地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由远而近,她紧皱着眉头轻吟了一声,另一只手被人轻轻放进被子下面,眉头被人安稳地轻柔抚平。沈良辰来不及睁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秦淼收回手指望了望身后的姚远,伸手示意指了指门外,两个人并肩走出去轻掩上房门,他才缓缓开口:“这是一个小区的邻居,碰巧在医院遇上——刚刚多亏了你,姚远哥,谢谢。”
“没事。”姚远隔着透明玻璃窗望了望室内昏睡着的女人,嘴角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
秦淼有些过意不去,将手中的车钥匙递给姚远:“那你先去我家吧?我等她醒了再回去。”
姚远没有接过车钥匙,反而坐在门口走廊的公用椅子上:“不要紧,那就等她醒了再说。总归是在我面前晕倒的,这样走了也说不过去。”
秦淼点点头,也挨着他坐下来:“那也好——还是姚远哥你想得周到。”
“你们是邻居?看起来很熟的样子,怎么认识的?”姚远以不经意的姿态跟秦淼聊起来。
==========我是不纠结不成活的分割线==========
姚远坐在长椅上舒展了一番筋骨,秦淼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跟你聊了这么久,累了吧姚远哥?下了飞机还没怎么休息过。”
姚远按了按额角,看向他:“还是年轻好,我现在远没有当年的意气了。”
秦淼瞪了瞪眼睛:“姚远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全加州徒手攀岩第一名的牛人,你是要噎死我么?”
姚远笑着没再接话,指了指紧闭的房间:“进去看看她醒了没?药也该输完了。”
秦淼一拍大腿站起来:“我去看看。”
沈良辰果然已经醒了过来,正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发呆。门板一响,她身体倏地紧绷起来,见是秦淼进来才蓦地松了一口气。
“良辰姐,你醒了?”秦淼笑容里不掩担忧之情。
“嗯,”沈良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秦淼连忙紧走两步扶住她的身体靠着床头坐起来,他抬头看了看药瓶,“没药了,我去叫护士拔针。”
门板被再次推开,姚远从外面走进来,秦淼一脸崇拜地向沈良辰介绍:“良辰姐,这就是我刚刚跟你提起的姚远哥,刚刚就是他帮我把你抱进来的……”
“秦淼。”姚远出声制止住他的喋喋不休,“液体要流完了。”
秦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记性,”他冲着沈良辰微微一笑,“我这就去叫护士。”
沈良辰僵硬地点了点头,被子下的手指紧攥成拳,尖锐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看着秦淼离开,姚远才缓慢地走到沈良辰身边:“好久不见,良辰。”
沈良辰努力控制住情绪,扯了扯嘴角生硬地点了点头。
姚远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轻松地扯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精准地找到她藏在被子底下的手,轻松扯开她的手指,抚了抚上面月牙型的印记:“只要遇到害怕的事情就伤害自己,良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
沈良辰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姚远并不阻止,只微笑着看定她。
秦淼很快叫了护士回来拔针,沈良辰按住针眼翻身下床,秦淼连忙过去扶住她:“良辰姐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顺路。”
“不用麻烦了。”沈良辰脚步凌乱绕过姚远准备离开。
“不麻烦,”姚远在她身后悠闲地开口,对着秦淼他微微笑道,“今天秦朗不回来吧?我先在你那里住下,不去酒店了。”
秦淼欢呼一声,连忙紧走两步扶住沈良辰摇摇欲坠的身形:“太好了——良辰姐你就别逞强了,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不然你在路上再出点什么意外,我可担当不起。”
沈良辰几乎是被秦淼“架”到了车上,姚远照例坐到驾驶座上,秦淼跟着沈良辰坐在后车座上,无意中碰触到她的手指:“良辰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姚远自前视镜上轻轻瞥了沈良辰一眼,她像炸了毛的猫咪一样坐直了身子快速道:“不用,我没事。”
“哦、哦……”秦淼愣愣地点了点头,看不懂沈良辰的情绪变化。
姚远嗤笑一声,一脸了然地发动了汽车。
29、第二十九章 ...
终于回到家里,姚远去车库停车,秦淼拉住沈良辰,说什么也不肯放她一个人回家:“良辰姐,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好歹跟我们吃过晚饭再说,嗯?姚远哥的手艺好着呢,你就算给我个面子,留下吃了饭再走,嗯?~”
沈良辰苦笑一声:“秦淼,谢谢你的好意,心意我领了,行吗?”
“良辰姐!”秦淼佯怒道,“你要是这样,我就以为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了!难道做朋友也不行吗?”
“不是你的原因……”
“那就行咯,”秦淼没想往深追究,拉着沈良辰往家里走去,“走吧走吧,良辰姐你就别墨迹了,要是姚远哥停了车咱俩还没回去,他又没有家钥匙,肯定进不去家门啊!”
沈良辰身体正虚弱,被秦淼强势拖着,到底还是进了他家。
姚远随后赶到,听了秦淼的话动也不动,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想让我下厨,冰箱里有食物吗?”
确实没有,秦淼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这样吧,我去买菜,姚远哥你陪良辰姐坐一会儿。”
姚远挑了挑眉算是回答,好以整暇地看着沙发另一头离他最远的地方,坐立不安的沈良辰。
防盗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像是一记警钟敲在沈良辰心上,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姚远两个人。
额上开始沁出细密的虚汗,沈良辰惨白着一张脸僵硬地坐在沙发上。
静默了五分钟,姚远倏地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一点点靠近沈良辰。
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她心上。
连逃跑都忘记了的沈良辰,眼睁睁看着姚远停在自己面前,缓缓地矮下/身子蹲好。他伸手握住沈良辰冰凉颤抖的双手:“良辰,过了这么久没有我的日子,你还习惯吗?”
沈良辰木着一张脸,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姚远似乎根本没想得到她的回答,他纵容地笑笑,目光悠远:“那个时候的你多可爱,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跟我在一起,对不对?你都忘了吗?”
她永远也忘不了。
“你在怪我吗?”姚远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瘦了这么多。怎么办呢良辰,放了你自由,命运还是让我再次遇到你。”
沈良辰控制不住全身都在颤抖。
姚远爱怜地捏了捏她的胳臂,像是审视许久未见的宠物一样满脸笑意:“我不想再放手了,良辰。”他说出了沈良辰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你是了解我的,对不对?我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让我想想,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宋承尘?”
沈良辰听见这个名字突然回过神来,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虚弱决绝地开口:“你想怎么样都冲着我来,与他无关。”
“啧啧,”姚远扯了扯嘴角,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良辰啊良辰,我是该说你单纯呢还是天真呢?这种时候,不是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在乎他才对么?你这么紧张,让我更加放心不下啊!”
“……”沈良辰颤抖着唇瓣,眼神布满了恐惧又愤怒的神情。
姚远乐见这种情形,爽朗地放声大笑:“良辰,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看,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到头来你还是要回到我身边。”
“……我死也不回去。”沈良辰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
“怎么办啊良辰,”姚远轻松地举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这好像由不得你拒绝呢?多年不见,你忘了我的行事风格了?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会轻易尝试么?良辰,你奶奶近来过得可好?哦对,我差点忘了,上次送你的钥匙可还喜欢?那间屋子,我可是连一件摆设都没有动过。”
沈良辰终于承受不了他的压迫,猛一用力起身推开姚远,跑到客厅的角落里抱着头缩成一团,眼中干涸得没有一滴泪水,她喃喃自语重复着:“我不要回去,死也不要回去……”
姚远像只敏捷的猎豹,明知道猎物已经到手,却悠哉游哉地不肯立刻结束它的性命——看着沈良辰在自己手下无力的挣扎,这才是他最大的成就感。“良辰,我既然有把握放了你这么多年自由,就更有把握把你找回来。你觉得你逃得开么?”
沈良辰瑟缩在角落里,牙齿咬住自己的手指控制着颤抖,她除了摇头,再不会做其他动作。
姚远走过去,爱怜地将她抱进怀里。
门锁“咔哒”一声响起,秦淼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兴致勃勃地冲进来,看见客厅里的场景,蓦地变了脸色:“姚远哥?”
姚远坐在沙发上抖了抖报纸看向他:“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客厅里已经没了沈良辰的身影,秦淼急切道:“良辰姐呢?她走了?”
姚远轻浅一笑:“她身体不舒服,去你房间躺一会儿。”
秦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这才放下心来:“我就说嘛,有姚远哥在,怎么可能让她不辞而别——”他举了举手中的食材,“食物都买回来了,姚远哥,开始吧!”
姚远依言放下报纸,边起身边将衬衣袖子挽起来接过秦淼手中的食材:“你就别跟我进厨房了,去看看她吧。”
秦淼听话地递过食材:“那就麻烦你了,姚远哥。”
轻手轻脚推开卧房的门,沈良辰蜷缩在大床的一角已经睡下,眉头依旧不安稳的紧皱着,不知道梦里又遇到了什么凶险。
秦淼轻轻揉开她眉心的小小一团,又抻了张薄被给她盖好,这才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房门被轻轻带上的一瞬,沈良辰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是清醒且绝望的神情。
三个人相对安静地吃过晚饭,秦淼说什么也要亲自送沈良辰上楼,沈良辰没有推拒,还一反常态拉着秦淼的手匆忙离去。
姚远看着二人的背影,坐在沙发上轻轻勾了勾嘴角。
沈良辰打开房门将秦淼让进来坐了一会儿,她听见自己开口问:“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秦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良辰口中的“他”指的应该是姚远,他笑了笑:“你说姚远哥啊,是我在国外认识的,当时喝醉酒闹了点事,是姚远哥把我救出来的——后来才发现他跟我堂哥都是A城人,所以就越走越近了——你没看新闻吗?A城新任市委书记,明天就正式走马上任了!”
沈良辰颤抖着手举起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放到唇边,却怎么也拿不稳杯子,秦淼好笑的拦下她的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良辰姐,这是你给我倒的水啊,你的杯子在那儿呢!”
沈良辰低头,自己面前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
“呵……”她干笑了一声。
“良辰姐,”秦淼担忧地放下杯子看向她,“你今天是怎么了?从在医院见到你就脸色这么不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懊恼地捶了自己一拳,“都怪我,明知道你心情不好还硬拉着你去我家吃饭,都怪我!”
“不怪你。”沈良辰苦笑一声,“是我的错。”
秦淼听得云里雾里,沈良辰轻语呢喃:“是我太傻了,以为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良辰姐?”见她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秦淼试探着唤了她一声。
沈良辰呆呆看了他一眼,轻点下颚:“你走吧。”
秦淼起身,眼神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那我走了,良辰姐你好好休息。”
沈良辰胡乱应了一声,送走秦淼。
=======我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分割线============
祁晓晖自从那日从宋承尘家里离开,就一直待在叔叔的私房菜馆里。
祁叔叔看见她的样子,叹息着摇了摇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晓晖。”
祁晓晖合上手里的图书,微微欠了欠身子:“叔叔。”
祁叔叔轻抚她的秀发:“转眼你也这么大了,几年不见,你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祁晓晖用头顶在叔叔手心里蹭了蹭,难得软声细语道:“可不是还好,就是想叔叔想得紧。”
祁叔叔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晓晖,你父母去的早,这些年你又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闯,叔叔没有尽到责任啊!”说着说着他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祁晓晖连忙起身蹲在叔叔面前,故作轻松地将头偏在叔叔腿上:“叔叔你看了什么文艺电影吧?总是伤春悲秋的,我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什么都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叔叔你还有什么好自责的?”
祁叔叔拍了拍她的肩膀,终于开口道:“这些年你心里苦,我都知道……韩晟他,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回来?”
祁晓晖抬起头来看了看叔叔,嘴角轻轻扯出一朵笑容来:“他马上就会回来了。”
祁叔叔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别的不说,韩晟这小子确实是真心待你,就这一样,我还算是有个安慰。晓晖,你过得幸福,叔叔也就安心了。”
祁晓晖轻轻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湿意逼了回去。
疲惫地回到自己家中,祁晓晖按下电话答录机,磁带里传出熟悉的男中音:“我下周回国。”简短干练的风格一如她记忆中的韩晟。
祁晓晖自嘲地笑笑,真心么?这种东西,她早已经不需要了。
周一很快到了。
沈良辰前一天晚上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有那个她阔别了四年不愿再见的人,像往常一样低眉浅笑,冲着她伸出一只手来:“良辰,欢迎回来。”
明明是温暖如春的话语,听在她耳中去不啻惊雷,沈良辰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那个人却鬼魅一样如影随形在她耳边低语:“你跑不掉的,想想你身边的人,嗯?~”
用力将昨晚的梦魇甩出头脑,沈良辰顶着两只乌黑的眼圈来到单位,发现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沈良辰抽了去茶水间的空当听见同事在八卦:“听说最近会有新的人事调动,事务所请来了一名国外的咨询顾问,喝洋墨水回来的。”
沈良辰洗了一把脸,同事在一旁关切道:“良辰,你最近怎么了?周日加班我见你脸色就很不好,今天怎么好像更严重了?你还撑得住吗?”
沈良辰感激地笑笑:“谢谢,我没事——不是今天有新同事来么,我们都打起精神应付吧!”
同事心有余悸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还是小心为上。”
上午十点,新同事终于姗姗来迟,事务所的周一晨会上,所长袁天光满面笑容向大家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的新同事——韩晟。”
30、第三十章 ...
说是新来的同事,摆的架子可真不小,不仅有他自己的单独办公室,还对老同事冷眼相待,第一天就送上下马威。
沈良辰被韩晟单独召见,她站在这个冷面阎罗对面的时候,心中腹诽了不知道多少句。
“听说沈小姐是A大毕业?工作几年了?”韩晟不动声色打量她。
沈良辰微微欠了欠身子,面带微笑道:“是,工商管理会计专业,已经工作两年了。”
韩晟微不可察点了点头:“沈小姐对于事务所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沈良辰听傻了眼,她一个小小职员,能对单位的发展有什么看法?当下伸手绞了绞衣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韩晟意料之中地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沈小姐当初是卫紫推荐来的,是吗?”
沈良辰有些恼羞成怒,这是在质疑她的能力吗?!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建树,但她自认这两年来兢兢业业,也为事务所分担了不少工作!!!这个叫什么韩晟的,到底有多大的来头,敢这么大言不惭教训同事?!
气愤难平地从办公室走出来,和沈良辰交好的同事连忙迎过去向她公布真相:“挨训了吧?一上午你是第四个了,听说这位韩公子也是名门出身,刚刚从国外投行转型回国,来咱们事务所只是碍于人情帮一阵忙——听说出国前就是所长的故交了。”同事安慰性地拍了拍良辰肩膀,“忍忍吧,等这一段旺季过去就好了,他肯定待不长。”
沈良辰迷茫着点了点头,只要不是单独针对她,让她安安稳稳干活就好。
祁晓晖在叔叔家的阳台躺椅上晒太阳,祁叔叔拉开阳台的推门走过去,拿开她覆在脸上的书:“不是说韩晟该回来了?你也该回自己家了,别总在我这里赖着。”
祁晓晖抬手挡了挡有些刺眼的阳光,微微支起身子冲着叔叔笑笑:“叔叔,你这么快就烦我啦?”她站到叔叔身边揽住他的胳臂,“我还想多陪陪你呢!”
祁叔叔拍了拍她的肩膀:“叔叔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你们小两口早日团圆是正事。”
祁晓晖不愿叔叔起疑心,强颜笑着挽了叔叔的胳臂进屋。
该来的总是逃不开。
晚上陪着叔叔吃过饭,祁晓晖终于一个人回到自己家中,满室的寂静与漆黑令她皱了皱眉头,但她还是将手提包端端正正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这才换鞋进屋,按亮客厅的一盏壁灯。
灯光不是很亮,但昏黄的光晕总算给冷清的屋子里添了一抹暖色,祁晓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坚持去浴室将自己清洗干净,吹干头发后这才坐在沙发上休息。
最近不知怎么了,她总是很容易累,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几天没回家,茶几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这在祁晓晖平时的生活里是绝不容许出现的,所以即使她再累,还是去厨房洗了抹布出来,将客厅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
韩晟回家的时候,祁晓晖正在厨房清洗抹布。
屋子是一如既往的寻常摆设,已经四年没有回国的韩晟,面对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厨房里的响声将他从回忆中惊醒,虽然和祁晓晖结婚后在国内住了没几个月,两个人就双双去了国外,但韩晟还是轻车熟路就从鞋橱里找到了自己的拖鞋。
所有的衣物鞋帽都经过了最新的打理,找不到一丝灰尘,韩晟轻笑一声,放下公文包走进厨房:“你果然还是老样子——眼中容不下丝毫瑕疵。”
乍听见韩晟的声音,祁晓晖怔愣了一瞬,僵硬地背对着他低声道:“你回来了。”
“是啊,”韩晟挑剔地左右环顾了一番,面色勉强点了点头,“家具虽然旧了,但保养得倒还不错。”
祁晓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认真算起来韩晟也不是不挑剔的人。她只得道:“都还有六七成新,当年出国以后,叔叔一直替我打理这套房子,没有外人进来住。”
韩晟颇不赞同摇了摇头,语意讥诮道:“那倒未必。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不是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祁晓晖抓着抹布的手指微微弯曲,凸起的骨节开始泛白,她动了动唇瓣,问韩晟:“这次回来……”话说到一半又收了回去,祁晓晖好似后面有人追逐一样快速转移话题道,“晚上还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韩晟也不追究她咽下去的半句话,只扯了扯端正紧束的领带,随意道:“冰箱里有什么,随便做一点吧。”
说是随便,祁晓晖还是下了心思,她上次回家时买了些食材放进冰箱,现在拿出来检查一番都还算新鲜,想了一想,祁晓晖把干净的铁锅拿出来,倒油加热。
十五分钟后,一盘什锦蔬菜蛋炒饭做好了。
祁晓晖端出来放到餐厅里,发现韩晟已经去洗澡了,她去卧房看了看,韩晟回国的行李还放在床边没有动过,她打开衣柜,果然,韩晟又忘记把换洗衣物找出来了。祁晓晖找来他的换洗衣物,走到浴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韩晟,我把你的换洗衣服找出来了,就放在门外的椅子上。”
浴室内的花洒喷水声停了一下,韩晟闷声道:“知道了。”
祁晓晖放下衣物,去餐厅把蛋炒饭用罩子罩好,这才一个人回到书房看书。
不一会儿,厨房发出碗筷碰撞的零星响声,祁晓晖放下书本侧耳听了听,心不在焉用手指随意地拨了拨书页。
“在看什么这么用心?”韩晟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祁晓晖吓了一跳,转身便看见韩晟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几个星期不见,祁晓晖发现他似乎有些瘦了。
“嗯?~”韩晟手里端着蛋炒饭,好以整暇看着祁晓晖难得一见的慌乱表情,竟然破天荒舀了一勺饭亲自送到她嘴边,“你也尝尝?”
祁晓晖不自在地晕红了双颊,伸手推了推韩晟道:“我吃过了——你好好坐下来吃,别把饭粒掉的哪儿都是。”
韩晟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冷冷道:“在你眼里我的心意还比不上一颗饭粒掉在地上来的重要?”
祁晓晖神情疲惫:“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晟望着盘子里的蛋炒饭发呆,喃喃自语道:“你又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祁晓晖,我千里迢迢从国外追你到这里,你就给我这样一副态度?”
祁晓晖不善与人争执,她今天也真的是累了:“韩晟,我今天不想说话,你刚刚回来,肯定也累得不行,我们都早点休息,好吗?”
回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关门声和头也不回的落寞背影。
祁晓晖疲惫地按了按头皮,为什么每次和韩晟吵架以后,他总能让她觉得所有事都是她的错一样?
宋承尘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楚言吵吵着要带他去酒吧散心,宋承尘几天没见到沈良辰,心里正郁闷得要死,当下便应了楚言的约。
搭着宋承尘的肩膀下车行了一段路,楚言不无得意地指了指前方酒吧:“哥哥我的最新据点,场子大,也干净,”他暧昧地靠近宋承尘,“最重要的是不会在这儿碰见良辰妹妹,怎么样,哥哥我考虑周到吧?”
宋承尘面无表情拨开楚言的脑袋:“闲得难受了吧又?”
楚言撇撇嘴:“还不是为了你,那天在酒吧看见良辰跟那小子站在一起,你那脸绿的都能长草了,我要是不拦着还指不定出点什么事呢。哥哥我也是为了你好,还是那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见的机会少了自然感情也就淡了,虽然我不看好你跟晓晖,但也不能这样不清不楚拖着人家良辰,是不?等你整理好情绪再说吧,嗯?~”
宋承尘不否认也没承认,只随着楚言进了酒吧。
他们进去时时候已经不早了,一轮酒喝下来,酒吧里的人也都渐渐散了去。楚言微微有些醉意,举着啤酒瓶指了指斜前方:“阿宋,我是不是看走眼了,那个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韩晟那死小子?!”
宋承尘闻言放下酒杯,向着楚言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也是一愣,半晌又端起酒杯:“你醉了。”
“是吗,”楚言依言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我说也是,那小子一走这么久,怎么回轻易再回来?”
结了帐两个人走出酒吧,旁边一伙明显想要闹事的小混混不知怎的和一个醉鬼打了起来。
冷风一吹楚言清醒了些,他循着声响望过去,这次不得不拽了拽宋承尘的衣袖:“我说,那真不是韩晟吗?我怎么越看越像啊?”
宋承尘和楚言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甩手走了过去。
解决了几个小混混,韩晟摇摇晃晃得倚着墙壁站直了身子,低声含糊道:“……谢谢。”
“谢个毛,”楚言不耐烦地扯住他的领子,“你小子抬头看看,我们俩是谁?!”
韩晟抬头看了看楚言,又面无表情转到同样面无表情的宋承尘脸上,半晌冷冷一笑:“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宋承尘不去看他,原本扶着他的手用力一推,将韩晟推到楚言身上:“你惹的麻烦,自己收场。”
楚言在他身后急得吱哇乱叫。
祁晓晖已经睡下有一会儿了,突然门铃催命一样响起来。
她坐起身来醒了两秒钟,披起一件外套整了整头发,这才走出去打开门。
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祁晓晖皱了皱鼻子,这才看清门外的三个人。
宋承尘最是清醒,对着祁晓晖解释道:“酒吧里遇见的,他喝醉了,我和楚言送他回来。”
祁晓晖手忙脚乱扶住韩晟,他紧闭着双眼,额上已经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祁晓晖歉意的对着宋承尘道:“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送他回来。”
“没什么。”宋承尘轻声道。
韩晟突然醒过来,一个用力搂住祁晓晖,嘴里喃喃道:“老婆……”
这称呼令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俱是一惊,祁晓晖无意识地抬头对着宋承尘道:“他喝醉了。”
宋承尘没再说什么。
让楚言和宋承尘喝过了醒酒茶,祁晓晖送走二人后拿了热毛巾走进卧室,韩晟一个人霸占着大床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祁晓晖走过去坐在床边,用湿热的毛巾轻轻替韩晟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冷不防手腕被他紧紧攥住。
“……韩晟?”祁晓晖不明所以。
“我没有醉。”韩晟喃喃了这句话,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祁晓晖手里拿着毛巾,意味不明地盯住自己刚刚被握住的手腕。
31、第三十一章 ...
沈良辰在韩晟手下受了几天压迫,渐渐摸清了他的脉门,虽然他工作严厉又不给人留情面,但好在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上司,也愿意听取大家不同的意见。
一个星期下来,沈良辰开始习惯了配合韩晟的工作。
尽管他依然对她冷眼相对。
最近事务所安排了几个外出学习的名额,沈良辰正在其中。
她本来被分配到B市观摩学习经验,但卫紫见她这些日子心情不好,特地跟所长申请了调换,自己去了B市,把去C城的名额留给了沈良辰,也让她正好可以回家看看。
沈良辰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卫紫也已经提前两天离开了,这一次,大概没人再替良辰向宋大人报信了。她自嘲地笑笑,拉着行李走出去。
坐上出租车,沈良辰张了张嘴巴,反复犹豫中还是把“机场”两个字咽了回去,报上宋承尘公司的地址。
她想的很小心,只要能离得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好。
出租车静静停在写字楼的斜对面,沈良辰不用探头出去,就能看到大门口的情况。
正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公司员工陆陆续续从大堂正门走出去吃午饭。
沈良辰很快眼尖地看到了宋承尘的身影,几日未见,他似乎消瘦了一些,但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依然玉树临风,修长笔直的双腿迈着沉稳的步子,他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的属下在交待着什么。
沈良辰靠在车窗上贪婪地打量着他的一切,手指微动,隔着老远描绘他的轮廓。
宋承尘站在路边等红灯,他无意识地转了□子,目光停留在一个点上动弹不得。
“宋总,怎么了?”宋承尘的秘书程素素疑惑地开口。
宋承尘被点醒,掩饰性地轻咳两声:“大概是我看错了……走吧。”
程素素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辆出租车掉头离开,不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她摇摇头,抬腿跟上宋承尘。
草草吃过午饭,程素素跟着宋承尘又回到公司,最近业务繁忙,连午饭时间两个人都在探讨公事,程素素担忧地看了看宋承尘,他好像是有意加大了工作量,用忙碌在逃避些什么一样。
刚走进一楼大堂,程素素正准备跟宋承尘乘电梯上行,冷不防被前台喊住了:“程秘书!”
程素素向宋承尘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前台小姐从台子下拎了一只包装袋出来递给她:“刚刚一位女士送过来的,让我转交给您。”
程素素接过袋子并不急着打开:“她有说她是谁了吗?”
前台小姐微笑着摇摇头:“她只说看了您就知道了,还让我转达一声谢谢您。”
程素素点点头,宋承尘还在电梯前没有上去,她对前台道过谢,拎着袋子走过去。
宋承尘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程素素拎着包装袋恭敬站在宋承尘的身后。
到了办公室,程素素这才打开包装袋,一条洗涤干净毫无折痕的水蓝色旗袍静静躺在里面,旁边还放置着一盒首饰。
她愣了愣,立刻拿起包装袋闯进总经理办公室。
程素素很少有这么毛毛躁躁的时候,宋承尘温和地笑笑:“有事吗?”
“宋总,”程素素将包装袋放在他桌前,“这是上一次家宴时为沈小姐挑选的衣物,她刚刚大概来过……”
宋承尘诧异地抬头翻看了下包装袋里的衣物,半晌,铁青着脸将手中纸笔向桌上一扔,拿过西装外套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吩咐程素素:“下午的会议行程一律推后,我出去一趟。”
程素素低低应了一声是。
沈良辰已经到达机场。
黑色奥迪迟缓地行驶在马路上,正是中午下班时间,路上很是拥堵。
宋承尘不耐地扯了扯紧束的领带,看着眼前一溜烟的长龙车海,恼怒地轻砸了下方向盘。
终于到达了事务所,宋承尘从车里走出来,边走边拨通了沈良辰的电话。
沈良辰已经登上了飞机,看了看手机干净的屏幕,她安静地按下关机键。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手机里传来生硬清冷的女声,宋承尘挂断电话径直走进事务所。
韩晟正在外间跟员工对账,看见宋承尘进来他愣了一愣,直起身子看向他。
宋承尘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怔了一瞬,随即焦急道:“沈良辰在不在?”
韩晟微不可察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道:“她出差了。”似乎很久没见到宋承尘面上如此焦急的神情,韩晟还不嫌乱的添上一句:“刚走。”
宋承尘来不及跟老同学叙旧,只轻轻拍了拍韩晟的胳臂:“下次再找时间聚聚,我先走一步。”
韩晟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抚了抚光洁的下巴。
宋承尘追到机场,还是将将晚了一步,程素素的电话及时杀到,他看了看手机上的今日行程,还是调转车头回了公司。
沈良辰一下飞机,便被几位黑色西装的男人恭恭敬敬“请”上了车。
她不哭不闹不闻不问,似乎对于这一情景早已有所预料。
车子终于停在一栋海景别墅前,沈良辰被一群黑衣人簇拥着来到别墅一楼大厅中。
姚远坐在沙发上微笑看定她。
沈良辰冷冷一笑,努力挺直了脊背,忽略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姚书记好手段,怎么,才上任几天,就这么迫不及待滥用权力了?!”
姚远挥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偌大的厅堂里只余他们二人:“我的小良辰,嘴巴比以前伶俐很多啊?”
沈良辰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警戒地看向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要你这样大费周章把我从A市调到这里来?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姚远不疾不徐从茶几上拿了两只红酒杯站起身来,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和沈良辰分别倒上,递了一只杯子到她眼前:“急什么?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沈良辰痛快地接过酒杯仰头将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她胡乱抹了抹嘴巴,定定看向他:“说吧。”
姚远不赞同地摇摇头:“暴殄天物——良辰,跟了我这么久,你还是学不会么?要乖一点,我才不会发脾气的啊。”
沈良辰强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僵在原地质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姚远轻晃杯中的红酒,放在耳边听了听,这才愉悦的轻抿了一小口:“不怎样,只想你陪我几天而已。”
“我还要工作。”沈良辰截断他的美梦。
姚远意料之中地一笑:“还不明白吗?你的工作就是陪我——怎么,难道你的上司没有跟你交待,这一次出差,是要陪同A市的政府官员参观考察么?”
沈良辰轻咬牙关,没料到原来姚远一早设好了圈套逼她往里跳。
三天后。
卫紫出差回来,休息了没有两个小时,宋承尘的电话就追到了:“知道良辰在哪儿吗?”
卫紫点点头:“出差去了。”
宋承尘语气低沉:“我知道。三天前我去找过她,现在还没回来吗?”
卫紫环顾了下办公室:“没有吧,我也是刚刚才回来。”
宋承尘的声音蓦地喑哑下来:“你们有规定出差不能开手机吗?我找了她三天,一直没有音信。”
卫紫这才脸色凝重起来:“你打她手机了?一直找不到吗?”
宋承尘语气有些恼怒:“你不是她的朋友吗?三天她连句消息都没有,难道你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吗?!”
卫紫也不甘示弱,抬高声调道:“现在是指责质问的时候吗?赶快把良辰找到是正事吧?”
宋承尘压抑着怒火按了按额角:“你是她的朋友,知道她在C市有什么常去的地方吗?”
卫紫想了想,困难地摇摇头:“除了她奶奶家,我也不知道她还会去哪里——她出差之前有见过你吗?”
宋承尘支吾了下,犹疑道:“她把我送的衣物还回来了。”
卫紫大怒:“又是因为你?我说良辰前几天那么萎靡不振精神困顿,”她换了只手拿手机贴在耳朵上,“你那点前情往事还没解决干净吧?宋承尘,别以为我们良辰无依无靠就可着你的心思欺负!”
宋承尘老老实实接了她的怒火:“有些事是我没解释清楚,你把她找出来,我当面解释给她听。”
卫紫心头火起:“人丢了你想起来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你?!这次良辰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拿什么解释!!!”
宋承尘不欲跟她辩驳,低声道:“我到事务所楼下了,你先下来。”
卫紫隔着窗口向下看了看,也不再多说什么,果断挂上手机下楼与宋承尘汇合。
宋承尘摇下车窗对她吩咐了一声“上车”,边发动车子边问卫紫:“她是一个人出差吗?有没有行程安排?跟C市的相关单位有联系过吗?打电话过去问。”
卫紫这边挨个打电话去询问,宋承尘拨通了程素素的电话,马不停蹄地迅速订了两张直飞C市的机票。
卫紫最后合上手机冲着宋承尘摇了摇头:“没有讯息,C市那边只说有人替良辰打过招呼了,这三天的行程全部取消——他们也不知道良辰到哪里去了。”
宋承尘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吩咐卫紫道:“再打她手机试试。”
电话被转接到语音信箱,卫紫留下口信,焦急地握着电话喃喃自语道:“这死丫头到底去哪儿了,她以前不管怎么样,都会跟我打一声招呼,”说到这儿卫紫斜睨了宋承尘一眼,语带嘲讽,“这次不知道受了什么大刺激,连我都不肯知会了。”
两个人都是身无长物,到了机场程素素已经备好机票在等着二人,宋承尘从她手中接过机票,吩咐好这几天的工作,转身跟卫紫正准备直奔检票口,冷不防被出口一闪而过的人影惊了一跳。他猛地拉住卫紫的胳臂,两个人不约而同看过去,沈良辰正从传送带上费力地将行李箱搬下来。
“沈良辰!”卫紫先宋承尘一步抢在沈良辰身前,声色俱厉质问道,“你去哪儿了这三天?知不知道把我们急坏了!”
沈良辰面色平静略显苍白地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出差啊,刚回来。”
宋承尘一个箭步跨过去拉住她的胳臂,一句责问的话都没说,只关切道:“出什么事了吗?”
32、第三十二章 ...
沈良辰眼中有一瞬间软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于无形。她低下头轻声道:“我没事。”单手不着痕迹地拨开宋承尘拉住自己的手。
宋承尘怔愣了一瞬,卫紫看不过去拉着沈良辰走到一边,低声问:“你怎么了良辰?是不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沈良辰不自在地摇了摇头:“没事,真的没事。”
卫紫脸色一板:“没事你怎么这副模样?宋承尘既然来了,你就好好跟他谈谈,刚才我已经骂过他了,他态度不差,可能你们之间真的有误会,说说清楚……”
“就这样也好,”沈良辰终于截断卫紫的话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打电话退订机票的宋承尘,“我也不想再听什么解释了。”
不等卫紫有所反应,沈良辰转身来到宋承尘面前,拎起自己的行李欠了欠身子道:“辛苦你了,我先走一步。”
宋承尘合上电话果断的伸手夺过她的箱子:“让我来。”
沈良辰坚决地按住箱子,不肯松手放给宋承尘:“不必麻烦了,你送卫紫回去吧,我自己走。”
宋承尘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一手放在箱子上另一只手扳住沈良辰的下颚:“你在躲着我?”
“没有。”沈良辰眼神四处游移迅速否定道。
“那为什么不肯看我?”宋承尘一语点破,开口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
沈良辰轻吸了一口气,大方地抬头望进他眸色低沉的眼睛:“可以把行李还给我了吗?”
宋承尘顾不得这还是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索性直言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是因为那天的事?她只是我的一位老朋友……”
“我没有生气,”沈良辰打断他的解释,似乎并不感兴趣的开口道,“我现在只想回家,可以吗?”
“我送你。”话题再次绕回去。
“我自己走。”沈良辰一再坚持。
卫紫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人纠缠了半日也没有一个结果出来,索性分开两个人拎起行李,她对着宋承尘低语道:“我带她先回去,你也先回公司吧,稍后再联系。”
宋承尘看了看卫紫身后一脸不欲交谈的沈良辰,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姚书记?”大厅门外,司机坐在驾驶座上轻唤了一声后车座上闭目假寐的男人。
“开车。”欣赏了一部好戏,姚远戴上黑色墨镜遮住脸上晦暗不明的神情,唇角勾出一丝若隐若无的笑意。
卫紫带着沈良辰回到家中,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放下行李就拉着沈良辰坐到沙发上:“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说说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了吧?”
沈良辰轻浅一笑,不顾卫紫的白眼起身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卫紫一副“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神情,安然坐在沙发上看着沈良辰逃也似地进了厨房。
喝过水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良辰已经进卧房找了换洗衣物出来,她对着卫紫歉意地扯了扯嘴角:“我先去洗个澡。”
卫紫压着心火艰难地点了点头。
浴室里传来哗啦水声,卫紫的手机适时响起,宋承尘的声音从话筒中传过来:“你们到家了?”
“嗯,”卫紫看了看浴室紧闭的门,轻声道,“良辰去洗澡了,还是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她这几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电话那头,宋承尘轻叹了一口气,叮嘱卫紫道,“慢慢来吧,她不愿意说,你就别逼她了。”
卫紫诧异地一挑眉,想不到向来杀伐果断的宋承尘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她顺从地附和道:“我明白。”
水也喝了澡也洗了,卫紫看着又开始来回忙碌的沈良辰,心里到底渐渐动了气,她想起宋承尘的嘱托,努力平复着情绪道:“沈良辰,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连我这个朋友也不放在眼里了?!”
沈良辰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新的外出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卫紫跟着走进卧房,站在沈良辰身后不远处,怒火被她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磨得差不多没了:“你要出门?”
沈良辰点了点头:“有个约会。”
卫紫这个朋友做得实在没得说,一般情况下她是绝不会过问沈良辰的私生活,当下也没有问她跟什么人约会,只耐心地重复问了一遍:“良辰,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我们都很担心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你愿意去C城,特意把名额换给你的——现在看来,”她自嘲地一笑,“是好心办了坏事。”
沈良辰扑了一层淡淡的粉底,透过镜子冲着卫紫笑了一笑:“说的这是什么话,阿紫,我们是好朋友啊!”
卫紫勉强勾了勾唇角,眼中不掩担忧地回望沈良辰:“良辰,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好朋友,所以你如果什么时候遇到困难或者心里难过了,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沈良辰握着眉笔的手顿了顿,随即展颜一笑:“阿紫你又在杞人忧天了,我什么事也没有,不要为我担心,嗯?~”
卫紫迟疑着点了点头,只得道:“既然你有约,我就不打扰了。我再去公司看看,你今天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出去少喝一点酒,知道吗?”
“知道啦!”沈良辰配合地笑笑,“你路上小心一点。”
晚上六点,宋承尘约了客户在酒店里谈生意,门童恭敬地为他拉开酒店大门,他在进门的一瞬突然停住脚步,对着身侧的女士轻声唤道:“晓晖?”
祁晓晖一身黑色露肩晚礼服极是优雅高贵,看见宋承尘倒是了然地一笑:“阿宋。”
宋承尘点点头,和祁晓晖并肩走进去,俊男美女的组合走到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你今天有约?”
祁晓晖点了下头:“你谈业务之前都不看对方公司的资料吗?我是今天项目的设计师啊!”
宋承尘被沈良辰的事情搅得头晕脑胀,今天确实没有细看秘书递上来的材料,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祁晓晖,当下歉意的弯了弯腰:“是我的疏忽。”
“没关系,”祁晓晖包容地笑了笑,挽住宋承尘的胳臂,“我们进去吧,人都该到齐了。”
沈良辰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落地长裙坐在姚远对面,酒店里明亮的灯光将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你约我出来想说什么?”
姚远示意服务生先行退下,并不急着点餐,慢条斯理道:“托你的福,我看了一场好戏。礼尚往来,今日也送你一出。”
沈良辰听不懂他云山雾绕的话里有话,板着脸一字一句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你愿意看戏自己留下来看好了。”
“着什么急?”姚远不疾不徐的掏出一件物什递到沈良辰面前,“送给你的。”
沈良辰面无表情看都不看桌上的锦盒:“我不要。”
姚远也不恼她,主动伸手替她将盒子打开,冲着沈良辰的方向摆好:“是在C市那天的拍卖会里你看上的一样胸针,叫价的时候你眨了两下眼,其余时间你都在闭目养神——所以我自作主张买了下来,戴上试试,喜欢吗?”
沈良辰身子一僵,动也不动开口道:“拿回去,我不要。”
姚远起身,走到沈良辰身边轻轻俯下/身子抚了抚她冰凉的脸颊:“顺着我来一次就那么难?我的小良辰,虽然我喜欢你,可也不代表你就能够肆意妄为忽视我的心意,嗯?”
沈良辰听了他的话禁不住嗤笑一声,她不闪不躲任他抚摸,语气讥诮道:“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有自己吧,别往我身上贴金了,姚、书、记!”
姚远伸手狠狠捏住她的下颚,唇却在她额头印下轻柔的一吻:“永远不要试探我的底线,那不是你能承受的结果。良辰,记住我的话,想想你身边的人,嗯?~你不是一个人。”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沈良辰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阴影遮住了她头顶上的灯光,沈良辰来不及抬头,就听到宋承尘夹杂着怒火的质疑声:“你三天没有消息,就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你不是都看到了?”沈良辰平静地反问。
宋承尘没料到得到这样的回答,目光在看到桌子上别致的玫瑰金色胸针时怒火更盛:“是那个男人送给你的?沈良辰,你无视我的解释我的焦虑,就是为了那个男人?”
“既然你都已经认定了,我说什么还有意义吗?”沈良辰倏地起身,准备离开。
“怎么,不拿好定情信物就准备跑路?”宋承尘怒极反笑,口不择言嘲讽道,“还是因为被我撞破了好事所以心虚了?!”
沈良辰紧紧捏住手中的手提包,纤细的骨节僵硬泛白,“你要是喜欢送给你好了,反正我家里多得是。”
宋承尘愤怒地捏住沈良辰的胳臂质问道:“多的是什么?多的是情人所以根本不差我一个?沈良辰,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沈良辰还来不及呼痛,便被随后赶来的祁晓晖不明就里地从宋承尘手中解救出来:“阿宋,有话好好说,你弄痛沈小姐了。”
沈良辰的表情终于有了轻微的变化,她冷冷地拨开祁晓晖的手,转向宋承尘道:“五十步笑百步,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33、第三十三章 ...
宋承尘站在原地,握掌成拳的手上青筋一根根暴起来。
祁晓晖担忧地站在他身侧,伸手扶上他的肩膀:“阿宋……”
宋承尘似被惊醒,眼前早已没了良辰的身影,他看了看身边的祁晓晖,安抚道:“我没事。”
祁晓晖望了望沈良辰离开的方向,对宋承尘道:“她刚刚出去没多久,应该能追得回来。”
宋承尘自嘲地一笑,追得回来?追回来又能怎样?这么多事情搅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的。
倒不如双方都冷静冷静。
很快到了周末。
程素素去到宋承尘家里汇报工作。他最近为了忙业务可以说是废寝忘食,连宝贵的周末时间都贡献在工作上了。
低头看了一会儿财务报表,宋承尘按按额角抬起头来看着程素素:“跟事务所那边接洽的怎么样了?”
程素素忙道:“正在进行,说是周一派人过来对账。”
宋承尘点点头,将报表递还给程素素:“今天先到这里,你回去吧。”
程素素抱着文件夹站在他面前踌躇了一阵,果然宋承尘靠在皮质转椅上挑了挑嘴角:“还有什么事吗?”
宋承尘最近的心情阴晴不定,程素素很久没见他露过笑模样了,心里先腹诽了一通给她安排差事的人,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道:“您已经很久没回过大宅了,那边来人催,说让您今天无论如何回去一趟。”
宋承尘不答话,先皱了皱眉头,修长的手指放在椅背上轻轻点了点,半晌道:“我不是说过,大宅那边不许跟工作扯上关系?他们怎么又找上你?”
程素素苦笑一声,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被夹在中间当炮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宋承尘知道她难做,当下没再多加苛责,只轻轻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程素素站在原地不肯离开,坚持道:“那边问起来我该怎么交代?总经理。”
拿头衔压他?宋承尘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他最近是不是对属下太温柔了?“说我稍后就到!”
“是,总经理!”程素素领命,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安心抱着文件夹离开。
宋承尘看了一会儿文件,发现脑袋里一片混沌,他烦躁地将手中钢笔甩在桌子上,目光被桌上的玩偶所吸引。
是《灌篮高手》里的Q版流川枫,圆乎乎的脑袋胖嘟嘟的身子,抱着一颗和脑袋一样大的篮球,傻呆呆地站着。
这种与书房里冷硬风格完全不符的小摆设,当然是沈良辰的杰作。
那时候她还一次没来过宋承尘家里,只是和卫紫逛街时看到这个玩偶,当时就喜欢得不得了,立刻买了下来。
宋承尘和她在一起以后过得第一个生日,就得到了这件生日礼物。
沈良辰那天喝醉了酒,抱着玩偶窝在宋承尘怀里,她酡红着脸颊熏人欲醉的模样,让宋承尘看得几欲动情。
宋承尘自回忆中抽离出来,目光渐渐停留在书桌的台历上。
去衣帽间换了西装出来,宋承尘拿起车钥匙走出去。
黑色奥迪很快在大宅门前停下,他整了整身上的西装,目不斜视向前走去。
还没进屋就听见隐约的欢声笑语,家里似乎来了客人,宋承尘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头,任佣人替他打开大门将拖鞋准备好放到脚下。
“阿宋回来啦,”宋母率先看到儿子的身影,语调里难掩开心的一面,“快看看是谁来了。”
宋承尘走进来,将西装外套递给佣人的手一顿:“晓晖?”
祁晓晖正坐在宋母身边陪她跟姑姑聊天,看见宋承尘便安静地笑笑:“我来看看伯父伯母跟姑姑,想不到你也回来了。”
宋母拍了拍她的手,爱怜道:“是我叫阿宋回来的,你难得回来一次,阿宋工作又忙,就在我这儿聚一聚吧。”
宋承尘跟宋母和姑姑打过招呼,这才欠了欠身子道:“我去书房看看老爷子。”
宋芝挥挥手示意他:“去吧,进去说点好听的,知道回来就别再惹他生气了。”
“这次回来还走吗?”宋母拉着祁晓晖的手问她。
祁晓晖抿了抿下唇,回答道:“暂时不走了,我在国内找了份设计师的工作,现在刚刚上手,不想这么快结束。”
宋母赞许着点了点头:“好孩子,是个有主心骨的。对了,你跟阿宋见过面了吧?”
“见过几次,不过都很匆忙,没说上什么话——”祁晓晖乖巧地坐在宋母身边,“伯母,这次我来主要是来看您跟姑姑还有伯父的,阿宋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了。”
“是,”宋母笑得合不拢嘴,聊天中故作无意道,“晓晖最近过得怎么样?自从你结婚以后,都没跟伯母联系过。”
祁晓晖不动声色地怔愣了一瞬,嘴角转出一朵笑容来:“我过得很好,这次回国韩晟也跟着回来的——您大概不记得他了,我们跟阿宋当初都是大学同学。”
宋母稍稍回想了下,宋芝见状连忙道:“似乎有些印象——这个阿宋,都很少跟我们谈论他的朋友。晓晖,有时间你们也多跟阿宋聚一聚,他现在跟他父亲年轻时一个样儿,除了工作,什么都不会。”
祁晓晖连连应声,爽快地答应下来。
宋承尘从书房里走出来,微微松了松领带看向客厅里的三个人:“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宋芝让了位子示意宋承尘坐在她身边:“在聊你呢,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姑姑,在外面一个人能照顾的好自己吗?”
宋承尘坐下来揽了揽姑姑的肩,浅浅一笑:“姑姑,还有客人在,您就别编排我的不是了。”
宋母佯怒地轻拍了下他的手:“晓晖怎么算是客人呢?我们也别在这儿聊了,叫张嫂开饭吧。”
一顿饭下来,大家吃得言笑晏晏,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宋父,都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来。
吃过晚饭,宋承尘当然领命送祁晓晖离开,两个人走出大宅,宋承尘正要去车库取车,冷不防被祁晓晖拉着衣袖:“我们走一走吧,吃得有些撑了。”
宋承尘看了看半山腰上的别墅,有些担忧道:“下山的路可不短,你能走得了吗?”
祁晓晖骄傲地一笑:“看不起人?当年我可是登山协会的会长。”
宋承尘难得配合地抱拳行礼:“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他手掌向上向前一指,“会长请。”
祁晓晖大方地向前走去,宋承尘体贴地不紧不慢跟在她侧后方。
“韩晟回来了?”宋承尘率先开口打破两个人的沉寂。
“嗯。”祁晓晖轻声应道,“那天劳驾你们把他搀回来,真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宋承尘笑了笑,“同学一场——不过他的酒量还是那么小。”
祁晓晖应景地一笑:“是啊,不仅酒量没变,连脾气都跟当年一模一样,固执得像头老黄牛。”
宋承尘看着她脸上纵容的微笑,不由自主道:“你现在幸福吗?”
祁晓晖一愣,手指轻轻拨了拨耳边的卷发:“怎么这么问?”她轻松地笑笑,“我要是说不幸福,你会带我私奔吗?”
宋承尘释怀的大笑起来:“就算是我想,恐怕也要有人不答应了。”
祁晓晖腼腆地低了低头:“阿宋,当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没想过要去埋怨谁,我们也都成熟了,该有各自的生活——我不要你因为我的缘故,一辈子活在愧疚中。你有你的幸福,抓紧她,”祁晓晖顿了顿,眼眶有些微微湿热,“才不会像我们当初那样留下遗憾。”
“晓晖,”宋承尘知道他们是真的都放下了,“话是这样说,但如果不亲眼看见你幸福,我是不会安心的。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需要,不管什么困难,我都会出现在你身边。”
祁晓晖俏皮地歪头看了看他:“好了好了宋大少,说得这样一本正经,我都要吃不消了,”她抬手自然地替他整了整肩膀垫肩,开口道,“就算是我有困难,也会有人比你更快出现在我身边啊,别担心了,嗯?~”
两个人从半山上走下来,渐渐来到马路上,有出租车亮着“空车”灯经过,祁晓晖伸手招来出租车,对着宋承尘道:“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宋承尘低头嘱咐了司机两句,这才目送着祁晓晖离开。
他们身后,有不辨身份的银灰色轿车一闪而过。
路上有些堵车,祁晓晖回到家中已经将近十点钟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祁晓晖扶着玄关处的墙壁歇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要开灯,客厅里的一点红星若隐若现,她诧异地顿了顿,轻声试探道:“韩晟?是你吗?”
沙发上的人嗤笑一声:“怎么,连老公的身影都认不出了?”
祁晓晖放下心来,放下准备开大灯的手,转而拧亮了一盏壁灯:“回来了怎么也不开灯——吃过了吗?”
韩晟嘲讽地看了看墙上挂钟:“晚上十点才归家的女人,还惦记着老公吃没吃饭?还是心虚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想要掩饰罪行?”
祁晓晖心中渐渐起了火,她努力保持情绪道:“你今天累了吧,”韩晟身上还穿着外出的衣物,看来也是刚回来不久,“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韩晟并不领情,语气愈发地讥诮:“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这么快就要落荒而逃?”
祁晓晖不理他的冷嘲热讽,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韩晟直起身子在烟灰缸里灭掉指间香烟,几个箭步来到祁晓晖身后,一个用力将她按到身侧洁白的墙壁上:“这就生气了?”
他的衣服上还沾了初秋的凉意和微微的烟草香味,祁晓晖被激的一颤,扭头道:“别闹了,放开我。”
韩晟低下头,薄唇似有若无地在她颈项间撩/拨:“放开你?韩太太,就算是见过了旧情人,也没必要这么快就将我甩掉吧?”他伸出手指自她衣摆下方蛇一样游移进去,“那么多火/热缠/绵的夜晚,你都忘了吗?嗯?~”
祁晓晖歪着头努力忽略他在自己身上制造的状况,声音颤抖道:“韩晟,你别这样——我们、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韩晟紧紧贴住她的身体,手上动作未停,语气却冷静得可怕:“好好说?现在是要怎样,旧情复燃所以要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妇吗?祁晓晖,跟了我四年,你还是一无所知吗?我会让你如愿吗?!”
34、第三十四章 ...
晨光熹微,祁晓晖忍着身体的酸痛勉强睁开眼睛,枕边已经没有韩晟的痕迹了。她正撑着身子准备起床,门把突然被轻轻扭开,韩晟一身清爽地从门外走进来。
祁晓晖半坐在床上,额前的碎发堪堪遮住了她的神情,韩晟见状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醒了就起床,早饭放在厨房里。”
祁晓晖拥着被单直起身子,单薄的被单从她的锁骨处滑下,青紫色的斑驳吻痕零零落落印在她的胸前,随着被单的滑落冒失地探出头来。
韩晟昨晚确实下手重了一些,疯狂了一晚理智终于回笼,他轻咳一声,转身离开。
祁晓晖自嘲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头,然后掀开被子拖着狼狈的身子进到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厨房的流理台上果然放着一人份的早餐,祁晓晖凉凉地瞥了一眼,现在是怎样,觉得后悔自己昨晚的鲁莽所以一顿早餐就想要弥补她么?想得倒是轻巧!
韩晟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祁晓晖端着餐盘目不斜视经过他,脚步停也未停,韩晟大力抖了抖报纸,也没能阻止住她离开的步伐。
“砰”的一声,祁晓晖用力关上卧室的门,韩晟手里捏着报纸愣在原地。
祁晓晖靠着门板坐在木质拼花地板上,两根手指捏起盘子中的煎鸡蛋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唔,焦黄的外皮内里却软滑香嫩,韩晟似乎还记得她的口味。祁晓晖嚼了几口咽下去,打定主意不会轻易原谅这个妄想用一个煎鸡蛋就收买她的罪人。
唔,鲜榨的番茄果汁也酸甜可口。
周一上午,沈良辰刚到单位,便看到卫紫在门口等人。“干嘛呢?”
卫紫跟看到救星一样眼冒金光:“姑奶奶你可来了,赶紧去趟宋氏吧,那边已经来人催了好几遍了。”
沈良辰皱了皱眉,不自在道:“今天太阳这么毒,派别人去呗~~~”
卫紫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良辰,直到她被看毛了。“别找借口啊,以往都是你跟那边接洽,现在火烧眉毛了你让我上哪儿再找一个沈良辰去?”
沈良辰说不过她,只得拖延道:“我去办公室整理下文件……”
“都给你准备好啦,”卫紫冲着室内打了个响指,立刻有杂工小妹抱着一沓文件夹屁颠屁颠冲出来:“副所长,这是您让准备的文件。”
卫紫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把文件夹全部交给沈良辰:“良辰呐,眼看着年底快到了,咱们所的兴衰存亡就全部交给你了,一定给我好好干啊!”
沈良辰手忙脚乱接过文件夹,在卫紫看不到的方位翻了个白眼,嗫嚅道:“说得好听,哪回不是把苦差事摊给我。。。”
卫紫提高了一个声调:“还不快去?!”
“遵——命!”沈良辰抱着文件夹不情不愿地离开。
九月份正是秋老虎肆虐的季节,沈良辰紧赶慢赶来到宋氏,早就急出了一身汗,她站在大厅里喘了两口气,整了整头发这才走向前台。
因为业务往来比较频繁,前台小姐也认得她,当下微笑着直起身子道:“沈小姐好,来对账吧?我替您接财务部主任好吧?”
沈良辰笑着点点头:“嗯,那谢谢你……”话还没说完,总经理电梯“叮”地一声响起,宋承尘昂首挺胸从电梯中走出来,不由分说拉住沈良辰的胳臂,轻松将她拽到了电梯里。
前台小姐还没来得及放下电话,便看见沈良辰风一样消失在眼前,她讶异的推了推旁边同样呆滞的另一位前台,不敢置信道:“刚刚是总经理来过吗?”
另一位愣愣地点点头:“好像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总经理抽的又是什么风。。。
沈良辰眼睁睁看着电梯开了又关,这才回过神来,她这一路过来有些轻微中暑的迹象,反应迟钝了点:“宋承尘?你要干什么?”
宋承尘盯着电梯上行的箭头,紧紧拽住沈良辰的胳膊不肯放手。
“你疯啦?”沈良辰渐渐回过味来,用力去掰宋承尘的手指,“电梯里有监控!你想让所有人都看我们的笑话吗?!”
宋承尘透过电梯门光可鉴人的镜面直视着身边不断挣扎的沈良辰:“不想让人看笑话就老实一点!”
沈良辰气极,这样不明不白当着大厅那么多员工的面把她拉进电梯,现在又要把责任都退给她?!“你放开我!”
“你休想。”宋承尘轻轻吐出这句话,便再不肯开口与她交谈。
电梯里空气稀薄,沈良辰渐渐被超重的感觉弄到头晕,再加上中暑,她的眼前慢慢模糊起来:“别摇了。。。”
宋承尘看了看平稳上行的电梯和电梯中摇摇欲坠的沈良辰,恍然察觉到她的异样:“良辰?良辰!”
沈良辰半睁着眼皮,有些晕头转向:“别摇了,我头好晕……”
“我没摇,”宋承尘握住她的肩膀俯低身子看住她,“你有些中暑,良辰,再坚持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我好难受……”沈良辰软着身子向宋承尘的方向靠过去,“让我靠一会儿,谢谢……”
宋承尘挺起身子将她揽进怀里,一只手接过她的文件夹,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身体:“良辰乖,马上就到了,再等等。”
终于到了十八层,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来,程素素正在总经理门外的秘书室里值班,冷不防大门被“砰”地推开,宋承尘打横抱着沈良辰迅速走进来。“总经理……”程素素利落地跟上去,“沈小姐这是?”
“去找冰块和毛巾过来,她中暑了。”宋承尘头也不回对着秘书吩咐道。
“是。”程素素连忙转身离开。
小心翼翼将沈良辰抱进总经理的休息室,宋承尘轻手轻脚将她放在自己的大床上,又解开她胸前的两颗扣子,程素素迅速拿来湿毛巾和冰块,担忧地站在宋承尘:“需要叫医生吗?”
宋承尘用湿毛巾擦了擦沈良辰的额头,又将裹好冰块的毛巾覆在她额头上,看沈良辰渐渐舒展开眉头,这才开口道:“不用叫医生了,只是有些中暑。”
程素素自觉地点点头:“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什么吩咐再去叫我。”
宋承尘紧紧盯着昏睡中的沈良辰,胡乱应了一声。
休息室里温度适中,中央空调清凉送爽的冷风阵阵吹来,沈良辰渐渐被额头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所惊醒,可是她整个人似乎都被包裹在一个凉爽温湿的环境中,实在不愿意就这样醒来。
宋承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拉着沈良辰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轻声细语道:“睡一会儿吧,我在你身边,良辰乖。”
沈良辰于是又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
见她睡得熟了,宋承尘这才抽出手来,将沈良辰在休息室安顿好,然后轻声缓步走了出来。
程素素正在秘书室里待命,见他出来赶忙迎了上去:“总经理,沈小姐怎么样了?”
“睡着了,”宋承尘扯了扯紧束的领带,松口气答道,“今天下午的会议取消,顺延到明天上午——替我向董事们道歉。嗯,买一杯鲜榨酸梅汤送过来。还有……”
程素素干脆利落的一一记下。
沈良辰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下山了,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磁性十足的男中音听在耳中有些低沉难辨,她只模糊听见几句“她在这里”“请假”“谢谢你”。
宋承尘挂上电话翻回身来看住沈良辰:“醒了?”
沈良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宋承尘被放大的俊脸近在眼前,她有些恍惚迷蒙,不知道今夕何夕。
“你在我公司,”宋承尘将她耳边搔痒的碎发掖在耳后,轻柔道,“卫紫刚刚打电话过来,我已经替你请假了,今天不必再回单位了。”
沈良辰渐渐清醒过来,闻言挣扎着坐起身子,宋承尘连忙扶着她靠在床头:“你刚刚有些中暑,我给你敷了冰块,现在感觉好点了吗?”他端起床头柜上冰凉可口的酸梅汤递至沈良辰唇边,“喝一点酸梅汤,我刚刚吩咐秘书买回来的。”
沈良辰面无表情推开他的手:“打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宋承尘悬在半空的手顿了一顿,沈良辰闭了闭眼睛,等待他发飚,却见宋承尘倏忽间转出一丝笑意:“良辰乖,喝了这杯酸梅汤再走。”
“我不想喝。”沈良辰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嘴里的话语毫不留情。
宋承尘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勉强,他依然锲而不舍道:“良辰听话,先喝了它好不好?”
“听不懂我说话吗?”沈良辰努力保持住冷硬的语气,盯着宋承尘握在杯子上的修长手指一字一句道,“宋承尘,你对我说了那样的话,现在还想当没事人一样跟我相处?天底下哪里来的好事都让你赶上了?!”
宋承尘闻言微微变了脸色,握着杯子的右手渐渐暴起青筋,他深呼吸了两口气,复又将杯子放回床头柜,轻轻勾了勾嘴角:“你不愿意喝就算了,我们去吃晚饭,好吗?”
沈良辰见跟他沟通无能,索性躲开宋承尘的搀扶,一个人翻身下床,门口的圆桌前,一大捧洁白无瑕的百合花静静绽放着。
宋承尘无措地站在呆愣在原地的沈良辰身侧,轻声道:“从来没有给你送过花,小程说,送玫瑰花太俗了。。。”
沈良辰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宋承尘已经紧走两步将圆桌上另一样东西拿起来,四四方方的锦盒里,一枚乖巧可人的猫咪胸针静静躺在里面,沈良辰一动不动任由宋承尘将胸针别在她胸前,听见他轻声道:“那天的事是我失去理智,这个算是向你赔不是了。”
沈良辰再次想要开口,宋承尘又不由分说将她揽到光洁透明的落地窗前,夜幕渐渐笼罩下来,整个A城都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对面的天空突然亮起来,大朵大朵的烟花映亮了整个天幕,宋承尘松松地揽住沈良辰的腰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之前的礼物是道歉,这个——祝你生日快乐。”
烟花炸裂的声还近在耳边,沈良辰望着身侧被火光映亮的他的侧脸,线条笔直的下颚弧度优雅迷人,薄唇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她张了张嘴巴,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宋承尘,我们分手吧。”
35、第三十五章 ...
宋承尘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揽着沈良辰的腰身,只觉得全身都被一点点浸泡在冰水里,冰冷彻骨、欲罢不能。
“良辰……”宋承尘在她身后轻启薄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
“我是认真的,”沈良辰似是身后有人追赶一样迅速截断他的话头,转身挣脱了宋承尘的怀抱,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重复道,“我们分手吧。”
“不可能。”宋承尘冷下脸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冷硬。
沈良辰破天荒地没有摄于他的威严之下,努力挺直了脊背道:“我累了。”
宋承尘看着眼前即使用心伪装也难以掩饰慌张神情的沈良辰,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沈良辰,我是不是最近让你过得太舒坦了?嗯?~”
沈良辰双手背在身后,尖锐的指甲紧紧抠住手掌,疼痛使她更加清醒:“宋承尘,我本来也不是你的谁,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吧。”
宋承尘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好聚好散?那也不该由你来说这句话!怎么,分手都说得出口,却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沈良辰闻言仰起头,眼睛直勾勾望进他的:“宋承尘,你还是老样子,永远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是因为分手是我先说出口的所以才令你这么难以接受?那好,我把机会让给你,刚刚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先说,好吧?”
宋承尘怒极,眸色一点一点暗沉下去:“沈良辰,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你以为我是那种因为不甘心被甩所以对你纠缠不休的人吗?!”
“不然呢?”沈良辰冷笑着反问,“难道你想说你爱我?千万别,我高攀不起。”
宋承尘身体蓦地一僵,狠狠望进沈良辰平静无波的双眸中:“沈良辰,”他呢喃低语,“你到底长没长心?!”
沈良辰偏头挣开他的钳制,不欲再与他纠缠下去:“既然不爱我,就趁早放手,省得两个人都痛苦。”
宋承尘用力捏住她的肩膀:“你就那么在乎那句话?”
“女人不都是这样?我也不能例外。”沈良辰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呼痛。“别再纠缠了,宋承尘,这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是因为他吗?”宋承尘低低的开口,“那天在酒店遇见的男人,因为他所以你这样坚决跟我分手?”
“你不是都看见了?”沈良辰没有否认。
宋承尘的眸色瞬间变得猩红起来,他在自己失去理智之前咬牙切齿道:“离开这里,现在就离开!走!”
沈良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宋大人就是宋大人,哪怕气得肺都要炸开了,仍然说不出一句脏话。
“如你所愿。”她低低的扔下一句话,整了整衣服转身踉跄着离开。
程素素还未下班,看见沈良辰脸色惨白着自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忙不迭的迎了上去:“沈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良辰勉强勾了勾嘴角,感激地望了程素素一眼:“谢谢你,我没事。”
电梯门在程素素眼前缓缓关上,她分明看见沈良辰留给她的最后一张泛着泪光的侧脸。
“小程。”宋承尘从办公室里跟出来。
“是,总经理。”程素素回身应道。
“跟我出去一趟。”宋承尘利落地向前走去。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啊!”程素素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不满地轻声嘀咕道。
宋承尘凉凉地瞥了她一眼,程素素连忙清了清嗓子:“总经理请尽管吩咐。”
宋承尘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不自在地轻咳道:“良辰她似乎有些排斥我——她这样出去,我怕她会出意外。”
程素素撇了撇嘴:“不是让您送花了?又没有对沈小姐说软话吧?”
宋承尘不自然地扯了扯领带,虚弱反驳道:“都没来得及说,就跟我发上脾气了!”
程素素不赞同地摇摇头:“这还用说吗?您真应该拿出一点商场上杀伐决断的果敢来——这要是让董事会那帮老头子看见,还不定怎么取笑呢!”
宋承尘板着面孔冷冽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程素素嘴上道:“不敢——”脸上却明显不是配合的表情,“总经理,现在最紧要是弄明白沈小姐为什么生您的气啊?您就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宋承尘挫败地低声道:“她要跟我分手。”
程素素诧异地抬头看向一边:“总经理?”
两个人边说边从车库取了车出来,此时已经拐上了马路,宋承尘听见程素素的低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昏黄的路灯下,沈良辰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明显颤抖的身子再再提醒着她哭泣的事实。
程素素若有所思摸了摸耳垂,思忖道:“这可不是先提出分手的人该有的行为啊。。。”
宋承尘心里一痛,将车迅速停靠在路边,解开安全带便要下车。
“总经理!”程素素再次喊住他,这一次,她索性按住宋承尘准备拉开车门的手,“您现在不能下去。”
“为什么?”宋承尘声音里难掩焦急。
程素素略略老成地板了板脸孔:“您不是让我帮忙出主意来的?那就听我的,您现在不适合出现,沈小姐本来情绪就不稳定,您就别再刺激她了。”
宋承尘闻言停住动作,转身问程素素:“那依你看……”
程素素不敢居功,只得旁敲侧击道:“沈小姐没有比较亲密的女性朋友吗?还是您……不了解?”她不怕死地触了回大BOSS的逆鳞。
宋承尘也不计较她的试探,果断翻出卫紫的电话来。
沈良辰在路边哭得几乎肝肠寸断,冷不防被人一把捞起身来,清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沈良辰啊沈良辰,你还能再有出息点吗?真以为自己是偶像剧女主角了,等着男主给你送手绢呢?跟我回家!”
被卫紫拉着踉跄了几步,沈良辰满脸泪痕地抽泣道:“你、你怎么来了啊?”
卫紫没好气的拿湿纸巾抹了抹沈良辰脸上的泪痕,嘴上犀利手下却轻柔:“我不来谁来?你这孩子白活了二十好几年,是不是想塞回去重生呢?哭哭哭就知道哭,说分手的时候可牛/逼了吧?”卫紫忍不住爆了粗口。
沈良辰在她手下渐渐止住了抽泣,断断续续道:“他让你来的吗?我都说分手了,以后、以后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卫紫拉着她坐上红色小奥拓,尽职尽责替沈良辰系好安全带:“还‘阳关道’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系完安全带卫紫顺手在沈良辰额头戳了一戳,“你脖子上这玩意儿是盛浆糊使的吗?你动动眼珠我就知道你今天撒了几个谎,就这点道行还想糊弄宋大少?”
沈良辰被她一番抢白说得哑口无言,虚虚弱弱辩白道:“我哪里有撒谎?!”
卫紫了然地轻瞥她一眼:“不承认没关系,回家咱们好好说道说道——”卫紫老神在在地开口,“我让你一个车程的时间编瞎话,想想待会儿怎么忽悠吧,我这一关你都过不去,还妄想着瞒天过海骗过宋承尘?”
回到沈良辰的住处,卫紫替沈良辰拧了湿毛巾出来:“擦把脸吧,哭得跟花猫似的。”
沈良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拿着干净的毛巾将泪痕彻底擦去,眼睛依然红肿的不像样子。
卫紫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再次埋怨道:“这得亏是让我捡回来了,要不走大道上还得以为谁家孩子走失了!”
沈良辰被她逗得破涕一笑,却见卫紫倏地整了脸色一本正经望向自己:“别嬉皮笑脸的,以为我这儿开玩笑呢?赶紧给我老实交待!”
沈良辰握着毛巾双手放在膝盖上,谨慎道:“我跟宋承尘分手了。”
“没问你这个,”卫紫一针见血,“那个男人是谁?”
沈良辰牵了牵嘴角,故作无意道:“宋大人跟你关系跟你越来越融洽了啊?他是不跟你学的,越来越八卦了呀!”
卫紫脸色一整,伸手拍掉她难看的苦笑:“良辰,你到底心里装了多少事,就这么死咬牙关不肯松口?有什么苦衷跟我还不能说吗?不管是怎样的困难,你说出来,多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啊!”
“阿紫,”沈良辰轻启薄唇,一字一句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卫紫拉住她的手:“所以我们才更不愿意看到你伤害你自己——良辰,我不知道你跟宋承尘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现在的表现告诉我,你是绝对绝对不情愿跟他分手的,是不是?那么到底有什么事情,令你宁愿跟他分手的痛苦,也不肯与他在一起?”
沈良辰直直望进卫紫的眼中,四年前的回忆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她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瑟缩着蜷在卫紫的身边。
卫紫心疼地将沈良辰拥在怀中,口中轻声安慰道:“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良辰,你要记住,我们永远站在你身边。”
“阿紫,”沈良辰在她怀里轻咬自己的右手想要努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她艰难地轻轻吐出一句话,“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36、第三十六章 ...
酒吧里人头攒动,镭射灯闪着不同颜色的光芒,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在酒池中随着音乐疯狂地摆动身体。
吧台里站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女调酒师,黑亮的短发被恰到好处藏在小礼帽下,虽然看不到她的面孔,但娴熟的调酒技术已经足以令众人为之倾倒。
这是十九岁的沈良辰。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叫好声中,她稳稳托着酒杯将调好的果酒递给服务生,叫他送到指定客人的位子上。
不远处的男人收到礼物,轻举酒杯向她道谢。
沈良辰轻浅一笑。
她今年大一,只身一人来到A城读大学,主修工商管理会计专业。
因为从小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老人家没有多余的钱再去供良辰念书,所以她在读书之余就一直在这个酒吧打工以维持学费。
四千元一学年的学费,加上奖学金的补贴,沈良辰勉强能够支撑下去。
一个星期前,她在调酒时被客人骚扰,彼时的沈良辰青涩稚嫩,连如何打圆场还没有学会,只苍白着一张脸小兔子一样畏缩站在原地。
姚远就是在那个时候神祗一样从天而降,果真像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可是很久以后沈良辰才认清事实,她并不是他的紫霞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