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王所居的都城,在大河以南千里之处,名曰河洛。河洛地处平原,四周皆是良田沃野,条条大路自城中延出,辐射向四面八方。河洛城并没有城墙,城中心是一座座北朝南的高大祭坛,坛顶有一座正大的神殿。坛下寥寥几处官署,杂处于民宅街市之间,无论人王还是官员,皆是与百姓混居、劳作在一处,但使民有所急、民有所需,从人王至官员便要号召人力,解民之所急、配民之所需,如同民之仆从一般,而民以日常食膳奉之,以钦敬之心慕之,并无唯命是从之役,也无膝行跪拜之礼。人王和官员欲使民力时,必须以己之德行召之,只有如昆仑、东海中为神称圣者,方可以神旨号令。百余年来,神令愈加频繁,或开山挖石,或垒台筑坛,而神灵予民之利愈少,中原民众崇拜神灵的虔诚之心便越来越淡泊了,而人王却德昭天下,威望日盛。
河洛城中心祭坛顶端的神殿,乃是供奉东海大神东皇太一的地方,也是人王起居的住所,此时,神殿东侧一间阴暗的偏殿中,人王舜帝正展开一幅画轴,入神的观看。那画轴以长三尺、径一寸、闪动着五色流光的圆柱形晶体为轴,以赤、黄、绿、蓝、紫五色金线织就画布,大概因为年代久远,画布上的五色条纹色彩黯淡,画布背面所绘的山川地理、渔耕游猎等场景也已经模糊不清。画布正面正显示着一幅奇妙的图景,那图景仿佛是自天空中开的一个口子,透过缥缈的云雾俯瞰着千重峰峦,与伏羲的人书相类似,平图之中乃是立体的世界,只是人书之境里栖息着万千生灵,但这幅图画中却无飞禽走兽,只有一片片的山河缭绕、丘原起伏。现在那图中的视野正急速向东方移去,越过片片青山桃林,越过一条宽广大河,向东平移数千里之后,影像罩定一座平顶大山,那山顶平如刀削,面积广阔,中线处还裂开一道深深的山缝,正是少昊曾去过的不周山,这时,图像却渐渐朦胧,最终模糊一片。
舜卷起画轴,微微叹气。轻轻的脚步声在舜耳边响起,一个轻灵飘渺的悦耳女声随之飘入耳廓,“长生,有什么发现吗?”
舜回头看处,正是女英,便说道:“这山河社稷图可透视中原万里的山川河流,可惜界限止于不周山,伏羲想从那里得到什么,无法得知啊……”
女英手中正端着一尊茶水,她将茶水递与舜,轻声道:“不周山正是当年女娲大神殒命之处,而这山河社稷图也是女娲所传之宝,想是宝物有灵,不忍睹故主离世之地。”
舜将图放到身边案上,接茶饮尽,微笑道:“好香的茶,世间只有你能够煮出如此香茶。”女英接过茶尊,神色带喜,只听舜续道:“爱妻有所不知,这段公案也是历代人王口口相传,当日女娲之死并非如传说中的疲累过度,却是另有他由……”
女英见舜言语吞吐,忙说道:“若是人王隐秘,夫君就不必说了……”
舜洒然一笑,微叹道:“无妨……前代人王敬神灵之功德,这才隐去事实,编造出假话来夸赞女娲,可如今……诸神的号令越来越乖张暴戾,民怨日深那……民以性命托我,我必不能帮助这些大神去盘剥人民,这段密辛迟早曝露,说之无妨。”
女英闻言再抑制不住好奇之心,目不转睛的盯着舜,倾听着。
舜略略想了想,低声说道:“女娲并非补天而死,实为共工所杀!”
“啊!”女英惊呼出声,急忙掩口,眼睛睁的老大。
舜沉声续道:“天从来就没有塌过,不周山也不是共工撞倒的,至于我们手中的山河社稷图,其实还只是一件未完成的作品。当年几位大神编订天、地、人三书,其中东皇太一编天书,女娲编地书,而伏羲编人书,但女娲书未编成便于不周山身死,未完成的地书被当时在场的人王颛顼拣了,众神却以为地书已毁于共工之手,只好由西王母重新编订地书,于是这半截地书就在历代人王手中秘密流传,也就是我们手中这幅山河社稷图。”
“那究竟共工是如何杀得女娲的?难道这世间还有人可以胜过大神吗?”
“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尧王将这事告诉我时,也语焉不详,只是一件事却务必记得,大神们在找寻一件东西,他们为我们做的一切、利用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这件东西,而若被大神得了这件东西,我们的世界就会被抛弃、毁灭……这次伏羲派徒弟去不周山,定有蹊跷,我让象与他们同行便是为此。”舜说完,又低头思索起来。
“长生……”女英神色中带着重重的忧虑,“你想要反抗神灵吗?那少昊和陆压我却觉得都是好人……”
“你放心,”舜轻笑道:“我自有分寸,少昊和陆压确实是很良善的人,我是真心希望象能够和他们成为朋友的……”
象的家也在河洛城中,只有三间小屋,位于祭坛东侧百余丈的地方,很不起眼。三间小屋后面,还有十丈见方的庭院,庭院中种着一些果树,粗看之下,与寻常枣树梨树也没什么差异,但在庭院地下,却是别有洞天。这庭院地下两丈左右,是一间与庭院面积相仿的地下室,而此时,少昊与陆压正在这地下室里,被一堆光怪陆离的东西深深的吸引。
陆压手捧着一个怪异的葫芦,这葫芦外观甚不起眼,与寻常葫芦并无二致,但将它拿在手中来回晃动举放时,轻如无物,但只要持着它静止不动,就会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使它向下坠去,可一动起来,那吸力便瞬间消失。陆压大奇,调动起四维本体,能量带扫过之处,发现手中的葫芦竟是一个孔洞,通往一个苍茫的世界,葫芦只是虚形,它实为一个接口。象在陆压身边解释道:“这葫芦是一株天生灵根,居然内有天地,我是偶然得之,用真元符印将葫芦口封住,必要时可做储物用。”
陆压奇道:“储物?东西放进去倒是容易,可如何取得出来?”
象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赧颜道:“正是有此难处,此宝便一直搁置,未曾使用,唉……不患其小,患其过大耳……”
陆压笑道:“呵呵……如此说来,这葫芦却像你了。”
象奇道:“如何便像我了?”
陆压手托葫芦,置于二人之间,答道:“大可容天纳地,却无缘于微小俗物,却不像你?”
象急忙谢道:“过奖过奖!却是不当,像我兄长倒说得过去,我可差的远了!”
二人正自说笑,却听少昊喊道:“老弟,哎……小象儿,过来过来,这是什么东西?”二人转头看去,只见少昊埋身于地室西边的角落里,手中举着一枚圆珠,周围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奇物,正自招呼他们。两人走上前去,象看了看少昊手中圆珠,说道:“哦……是这个,这枚圆珠叫做影形珠,可以在周围显出用者的影像,是一件玩物,只需将珠子握于自己面前,手心向着自己,再向珠子注入真元即可。”
少昊兴奋道:“哦?我试试。”便依言手握圆珠对正自己,象又教道:“是注入珠内的真元绕珠心自左向右旋转,即可照下自己的影像,再将真元绕珠心自右向左旋转,便可放出所照的影像了。”
“哦。”少昊依言试验,一会功夫,只见那珠身一阵发亮,从珠子里又浮出一个少昊来,只是这少昊有些透明发虚,其余须发、面目、衣衫与真少昊一般无二,正双手抱握在面前,脸上挤眉弄眼、张口呲牙,正是适才少昊自照时所为。少昊大乐,玩的兴起,又手握圆珠,将空出的一面对正陆压,叫道:“来,老弟,笑一个!”陆压很是配合,即挺胸捧腹,畅然而乐、表情欢悦。少昊喜道:“好东西!好东西!我们用这珠子将一路上所行所见照下来,回去见娘时,却不是省了一番口舌!”说完,便有些过意不去,对象陪笑道:“象兄弟,我爱此物,你予了我吧,你要啥物事?我与你换。”象忙笑道:“少昊大哥休谈交换,珠子就是你的了,这不是什么稀罕物事,放我这里也是无用……只是想把一路所见全部照下却是难了。这珠心乃是一粒石子,深山中多有出现,这种石块每逢暴雨雷电之时,便会将周遭景象照下,到下次暴雨雷电时再放出,我采得一粒这种石头,用琉璃包裹,内设法阵,可用真元代替雷电,可以照下一丈之内的景物,只是照像的时间却不长,只可记录半个时辰的影像,少昊大哥计算使用才是。”少昊大喜,也不客套,将珠子揣入怀中,复回身寻摸其他奇物去也。
陆压对象极是佩服,赞道:“象兄真是天才了,这等奇思妙想如何想来?”象忙谦道:“呵呵,过奖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陆兄与少昊大哥修为深厚,象是佩服之极啊!”陆压却才想起来,从初见象到现在,只是知道象也是修行之人,却不了解他程度如何,若在不周山中遇险,如何照应?便问道:“象兄,恕兄弟冒昧,我现在已经身化元体,少昊大哥内丹火候也是极深,敢问象兄修为如何?到时也好有个照应。”陆压知道昆仑山中与山外修行者对修为的描述不同,昆仑中已经完全化为四维体、如陆压者,外界称之为元体大成,昆仑中已修成一个四维分身,但肉体尚属三维世界的程度,外界称为元婴有成,至于少昊体内的四维核心,外界称为内丹,能量则称为真元,拥有四维体的人用以感知事物的能量带,则称为神识。而且外界完全没有“维”的概念,对于高维空间却以道境称之,昆仑中人严禁将“维”等概念说与外人知道,这是伏羲在第一天收他们为徒时便郑重强调的戒律。
象听过后,并无丝毫不快,答道:“陆兄所虑者极是,象并无授业恩师,只是幼年时蒙一白发老者启发点拨,如今已经元婴初成,以后还要拜托两位兄长照顾!”陆压忙应道:“此行中我们三人就是一体,互助乃是自然的。”
说话间,又听少昊在那厢惨叫道:“哎哟!里边养蛇了么?!”陆压与象急看时,却见少昊一手持着一根金棍,另一只手却在不住甩动,口中叫道:“疼!疼!咬死我了!”象忙道:“少昊大哥小心,那棍子可以放电的!”说罢,走上前去,从少昊手中取过金棍,示范道:“此棍有三尺长,一头粗、一头细,粗的一头不能轻触,细的一边握手外有个机括,按之则粗头放电。”说着,按下机括,只见粗的一头电蛇缠绕,一束电弧直窜出一尺长短,象继续解释道:“此棍我用金铁精英做外壳,中间填以地脉元磁,再用皮革作握把,以真元阵法封印制成,雷雨之时,持之Сhā入雷云之中,可将雷电之力蓄于棍内,用时放出,平添威力。呵呵……少昊大哥若是喜欢,就送给你吧!”少昊急忙摇手道:“不要不要!我就是玩玩,要它也无用,有个珠子就够了。”推诿一番后,象见少昊坚持不受,也就不再勉强,三人又把玩了一阵奇物,便回转地上,每人一屋,打坐调息,准备明日启程不提。
第二天清晨,三人早起辞过舜帝,整装待发,只见象换穿了一身紧身青衣,腰悬葫芦,一手托着两枚红丸,另一手提着一只花篮。少昊笑道:“兄弟呀,你这主意可是打错了,那不周山甚是荒凉,没有香花异草可采,再者我们飞行既速,你的花篮儿岂不被罡风刮个稀烂?”
象笑道:“少昊大哥有所不知,我是个懒人,修为不高,飞行极慢,恐误了行程,我手中这些事物正有助飞之功。”陆压听闻,细看之下,只见那花篮用红蓝二色篾条编织而成,织纹繁复内含章法,隐约可见符之像,自篮中还伸出一圈奇花,娇艳欲滴、清香薰然,篮心还荡漾着丝丝云气,不见真实。正看处,象却将花篮放到地上,又把手中两颗红丸互磕而碎,一阵烟雾过后,现出一左一右两只各长一丈的大翅膀,翅根处融接着尺径的圆环,这翅膀并非肉翅,似以金丝织就,小羽之中纤毫毕现,非常精巧,翅根上缘各蚀刻着一个字,左边翅上是个“风”字,右边翅上是个“雷”字,翅羽之中,隐见冷雾袭袭、雷光闪耀。接着,象将两片翅膀安装在花篮提手左右两侧的根部,然后,单手伸入花篮之中,叫了声“大!”,只见花篮倏的长大,直长到一丈来高、三丈方圆却才停住,连着花篮的两翅也伸展到各五丈长短。变化完成,那花篮随即半云半雾的浮到半空,左右两翅也开始缓缓扇动。
陆压和少昊看傻了眼,着实意外,象笑道:“以前我总是发愁飞行不快,就用金英和地磁做了这‘风雷’二翅,这二翅互相激荡之下,可助我飞行加速,瞬息百里,但狂风割面、雷光蛰体,甚是难过,便将二翅装在我的花篮上。少昊大哥,你莫小看了我这花篮,制成这花篮时,我几乎元气耗尽,这才将十来亩大的天地以凹天阵法压成尺来见方,又采朱草冰兰编织成篮子把那方天地装了进去,里面种上瑶花妙草,栽上奇石桂树,盖出三五茅屋,又成一个清净之地,更妙处在于这花篮可大可小,装上风雷翅,飞的既快且稳,我得闲时便乘此游玩,自号为‘云中居’。”
陆压与少昊听罢,啧啧称奇,少昊更是跃跃欲试,想入篮内看个究竟。象便让道:“陆兄,少昊大哥,今天也不必顶风苦行,就坐我这‘云中居’前去,保准不误行程!”二人哪有不允之理,便与象俱跳入篮中,里外观赏一番后,三人坐在篮内、背靠篮沿,一时间娇花拂面、香气袭袭,好不自在。“风雷”二翅连连扇动,风吼雷炸之间,“云中居”半云半雾得向东北飞去,速度也不慢,片刻之后,千里之地已然掠过。
河南之地,还是一片太平繁荣景象,农夫稀稀两两的在田间躬身耕作,条条土路上,串串牛马大车南北奔波,货行四方。飞到大河之上时,三人探身下望,见水势已然平缓,数千壮丁正在扛沙担土修固堤防,当时洪灾所遇的黑脸大汉鲧,也在其中劳作。陆压问象道:“那名叫鲧的汉子是何样人?我当日见他奋不顾身抢救河防,很是佩服。”
象答道:“哦,他呀,确实是个能人,生具控土之能,勤劳殷恳,修河防三十多年了,是舜王的得力助手。”
少昊在旁说道:“确实是条汉子,可惜前天走的匆忙,改日有空,定要找他喝上几杯!”
少时,云中居已经飞过大河,来到河北大地上空,洪水虽已退去,但河北仍然是泥泞一片、了无生气,只有几群老鸦在残树孤墙之间高低飞旋。三人见此情景,心下凄然。
陆压叹道:“无妄天灾无情水,几家离乡几人回……”
象在一旁听见,肃然道:“陆兄以为这大水之祸责任在谁?”
陆压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凭心答道:“天灾为祸,谁能负责?只好归罪于无迹可寻的命运。”
“呵呵……”象低笑了两声,“陆兄确实是有所不知呀,这大河北面地势较高,南边地势更低,河畔南北俱有万户人家、几百村落,可为何南方却可坚持到二位赶至,偏偏地势较高、抗洪较易的北岸却早成泽国呢?”
陆压哑口无言,心知象已有理据,遂静而听之。
象沉声说道:“大河上下,灌溉千里良田,原本安乐。及至百年之前,水灾洪涝越来越频繁,河流南北均筑堤坝苦苦支撑,往年里,南岸频频告急,北岸却往往无险,可是今年,东皇太一发下神灵,征北岸数万民夫伐大河上游密林之木,再运至东海烧炭炼宝,传说是测天之用,致使河北大堤无壮丁坚守,那些老弱妇孺又能支撑得几时?河北决口已成定数,陆兄你说,这死泽千里,是天灾是神祸?”
陆压却无话可说,自己虽属神裔,但象的话有理有据、无可辩驳,半晌,只好说道:“神确有过错,但神也有功德,或可抵偿。”
象一声冷笑,“哈哈……神有功德?陆兄以为天下百姓耕织之技、书言之能皆从神守吧?陆兄却不知,在众神降临此间之前,早有上古先贤领悟耕织之术、冶炼之技,能书可言了!只是没能逃过众神的屠刀罢了!”
陆压心中不服,抗声道:“怎么可能?!象兄是否敬慕神灵是象兄自己的事,我不想说什么,但无凭无据之言象兄最好不要乱讲!”
这时,少昊Сhā言道:“好啦,争什么争!这点儿事情纠缠不清的,我只知道有难便救、有急便助,尽着自己的心和本分就好了!”
象的眼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但立即收敛不见,正色说道:“陆兄千万莫怪象言语激烈,我是真的把陆兄和少昊大哥当兄弟,说说心里话罢了,陆兄觉得不对就当象什么都没有说过……只是,众神只宣其德、不认其过实在难以让人心服。”
陆压听象如此说,也不欲深究,言道:“象兄言重了,你们既为朋友,就该坦诚而谈,陆压不会放在心上的。”话是这么说,可陆压心中确如翻江倒海,心底里油然升起一阵阵的迷茫,他现在对人类已经有了感情,但十年的神境生活仍旧没有让他的归属感偏移,硬生生把他心中的困惑和疑虑压了下去。
大家一时无言,云中居里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这时,少昊大嘴一咧,朗声唱道:“人神不过两条虫,天地是个大西瓜,!”声音嘶哑难听,但气量宏伟豪迈,随风雷传出百里有余,陆压和象听了此言,初时不觉如何,顷刻随即有会于心,相视一笑,云中居里气氛顿时恢复缓和。众人又谈些东西南北的见闻奇观,不觉半天过去,云中居却已飞到不周山上。
花篮在不周山顶落下,三人跳出花篮,象径自拆下“风雷”二翅,不知他如何折叠的,竟将两幅巨翅如揉棉团一般揉叠成两团金球,又从花篮中取出两张符纸,将金球包好,真元运处,两声轻响,双翅便又化为两颗红丸,被象放进花篮中。然后,象把花篮缩成尺来大小,抱在怀里。陆压和少昊在一旁观看山势地形,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顶平如案,山缝深不见底。少昊和象虽仔细观察感觉,却没有发觉任何异常之处,只有陆压不同,当他踏上这山顶之时,心中就有所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有点甜、有点酸、有点苦、更有点儿痛。
三人环顾山顶一周,一无所得,陆压因为自己的感觉虚无飘渺,并未说出,但已暗暗留意,三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山缝飞入山体,计议一定,三人便从山缝飞身跃下,陆压落在最前,少昊居中,象在最后。眨眼间,三人已落了千余丈深,少昊提醒道:“快到了那诡异的地界了,小心!”象一听便说道:“且住!稍待!”陆压和少昊随即停住,浮在空中,只见象取出一条铁杠,将杠两头Сhā进两侧石壁,又从杠身中间抽取出一层细网来,象用网丝缠住每个人的腰部,将三人连成一串,笑道:“这铁杠和细网是我将金精等物碎成微粒,再以阵法真元仔细排列,凝连成丝,复又将丝以阵法真元编连为线或凝铸成棍,极为结实,可受巨力而不断,我们连在一起,遇险不易失散,又有路可寻回,如何?”少昊、陆压皆称善,准备完毕,三人又向下落去。
没过多远,陆压仿佛听到“嘶”的一声轻响,心中一动,急停住身,却见两侧山壁依然竖下,身下还是黑洞洞不见底,但是陆压知道,他们已经闯入了异空间的边缘。三人复小心谨慎,缓缓向下落去。寒气层层袭来,阴阴冷冷的感觉让人心神不宁,陆压、少昊尚无事,但不耐寒的象已经不得不运功抵御。三人行行停停,终于在警惕与期待中,好像踩碎了一层琉璃,晃然间,一个诡异的世界骤然出现在他们的眼中,一望无际的灰黑色云海就在他们身下,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冰冰的光芒将云海照得纤毫毕现,云丝翻滚,一团团一条条如凶兽之脸、逆鳞之龙般张牙舞爪,像要择人而噬。向上看去,却是一片灰白色的无际苍穹,哪里还有不周山的影子?只是拴在腰间的细丝向天上延去,在不远处隐入虚空,标示着边界的存在。
八回 破尽诸象现混沌 万法无奈困九渊
陆压、少昊、象三人深入不周山内,坠入一个灰天黑云的世界里。三人立于云层之上,观察形势,却听象叹道:“好一个先天奇阵啊!”
“阵法?”陆压奇道::“我观这道云障,全由丝线、细点交缠而成,外象如云如雾,内中并无凝聚之处,不大成阵呀。”
“照啊,这正是此阵奇处!以先天寒气凝丝聚点,又依先天自然之理数团聚缠绕,看似乱象,实有章法,深得先天之妙!”象赞道。
陆压不懂阵法之道,只知那是一种将能量聚点排列,再利用能量点间相互影响交连的力量达成种种妙用。这种运用能量的方式一向被伏羲师尊称为旁门左道。不等象得出结论,陆压将意识沉入四维本体,荡出能量带,用自己熟悉的法门感知起来。
神识扫视之下,陆压发现,这云层看似浑厚,实则极薄,也就百丈深浅。那云层中的云丝雾气,全是一团团或线或点的极轻一维体,大概是从少昊所说的胶海中散逸出来,悬浮成一层云障,又因这些一维体极为平滑,分布又杂乱,所以将天光或反射或折射,形成这灰黑浓厚的表象,若从云层下面向上看去,当是半透明的样子,而且那些点点线线容易惑人视力,单以光景辨路的话,极易在云层中绕来绕去而不自知。
陆压因笑道:“这云层并不碍事,随我来。”象在一旁还在细细辨识这“先天奇阵”,闻言错愕,少昊却说:“呵呵,走吧,我就说这云层不碍事嘛。”陆压便沿着神识感知的通道向下降去,丝网扯动之下,象也只得硬着头皮跟随在后。
约莫十息光景,三人无惊无险的穿过云层,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云层下方不过十丈之处,便是一洋无际无涯的碧蓝大海。这海很是奇特,海面全无波浪起伏的景象,晶莹剔透的蓝色膏体高低错落、仿佛座座沙丘连绵起伏,形成了这大海的表面,如风吹沙滚,那些晶蓝的“沙丘”细看之下还在缓缓流动,只不过流动的速度慢似蜗牛爬行,真个如胶液滑落一般。蓝胶丘陵之间,还围绕着丝丝|乳白雾气,在海中隐隐射出的蓝色荧光照映下,如梦似幻。一阵更加浓厚的寒意从脚下直涨上来,竟使陆压三人一阵激灵,忙收起震撼于美景的遐思,思索起对策来。
半晌,少昊不耐道:“哎,我说,不如来个投石问路,先炸他娘的一番!”
陆压还未及接言,象已连忙制止:“莫忙莫忙!行军之要,在于知情,鲁莽行事只会落入对方股掌之中。”
陆压此时已用能量带扫过胶海,惊觉这看似大海汪洋的一切其实一滴水也没有,全是各种维度的物质扭曲纠缠成团,然后被一种不知源处的寒气浸染,才变成这种莹蓝的膏体。而且,胶海浅处物质维度较低,海面下千丈左右俱是一维或二维的线和面,再下两千丈则主要由三维体和四维体混杂,再向下就无法感知了,仿佛极其致密,又好像虚无一物,心知深处应是自己无法识别的高维存在,而上面这三千丈胶海也不是泾渭分明的,高维体间的间隙都被低维体填满,浅处一千丈的胶海里,也夹杂着不少的高维存在。陆压被这繁杂的结构弄得头晕,但脑中灵光一现,对少昊和象笑道:“稍等,我去‘知情’去。”说罢,解下腰间丝网,身化红芒贴着海面疾飞而去。
少昊和象不及阻拦,眼睁睁的看着陆压飞远,二人更不敢妄动,只好焦急的等待陆压回返。
好一会儿,少昊发急了,也开始动手解丝网,象急阻拦:“莫忙!陆压不是莽撞的人,定不会丢下我们一个人动手,此处地域广大,一时不得回返也是正常,少昊大哥你若一走,便真的失散了!再等一刻……”
话音未落,二人忽觉背后有异,回头看时,却见陆压已从背后贴着海面飞来,少昊急飞上前扯定陆压,怒道:“这么险恶的地方,你还有闲心捉迷藏!把我们俩扔在这里干着急!”
陆压忙道:“大哥息怒,我可不是捉迷藏,乃是沿着神识一直向前疾飞,现在却到了你们背后,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象闻言恍然,已有所悟,少昊追问道:“啥问题?快讲!”陆压笑道:“我们脚下这胶海,乃是一个蓝胶大球……”少昊闻言一愕,细想之下说道:“看来确是如此,只是……是大球又怎么了?”
陆压笑答道:“我飞了将近一刻钟时间,以我所用的飞行速度来算,这大胶球圆周大约二百多里,如此算来,这胶海从海面到中心约有五千丈深,我们要察的东西,恐怕就在这胶球中心之处。”
象思忖道:“五千丈……,深啊,这胶海如此寒冷,其中又变幻莫测,如何下得去啊!”
陆压笑道:“不错,硬闯确实难为,只是这胶海有个奇异之处,它浅处稀而轻、深处重而浓,这浅处以我们的功力并无大碍,其中或有浓胶也尽可对付,但那深处真是难以逾越了,不过,我有一个法子,不知象兄带没带那个‘大而无当’的葫芦呢?”
“哦?你有办法?葫芦带了。”象从花篮中取出葫芦,笑道:“我住处巧器众多,不想陆兄偏偏只对这个葫芦感兴趣,所以特地带来专为送给陆兄,之前一时忘了,哈……”说着,象把葫芦塞进陆压手里,不等陆压推辞,又说道:“对了,我说咱们不要兄来兄去的了,咱俩都叫少昊为大哥,你年齿也肯定比我大,不嫌弃的话,我就叫你一声二哥,我作三弟可好?”
“哈哈哈,”少昊在一旁笑道:“我说小象儿呀,这你可看走眼了,我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不假,我且问你,你有多大了?”
“我和兄长舜帝都是百多年前生人,只因修为精进,所以活了百多年尚且年轻。”
“这就是了,”少昊笑道:“陆压这小子是人小鬼大,他那个修为是打娘胎里练的,别看他修为在我们三个里最高,其实他生下来就是元体大成,活到今年不过才二十五岁!”
“啊?”象愕然。
陆压捧住葫芦,对象拜道:“呵呵……,二哥在上,且受小弟一拜,这葫芦既是二哥所赐,小弟我就不推辞了。”
象顿时有些无措,本想借机套近乎,当个三弟,也好说话,不成想却变成了二兄,就好像赶着要做人家兄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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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昊笑道:“好,好,这里诡异凶险,大家更亲密些,紧要时却不可丢下自己兄弟不管的!”
象只好回了礼,却见陆压手一番,亮出一团银光。“五金精灵?”象惊道:“这稀罕物万年不遇,质地坚韧,可以任意化形,又最是锋利,但若想用它切开胶海,却是难为了。”说完,又看看葫芦,问道:“你不是想用这葫芦把整个胶海装下吧?可这葫芦里面虽然空间广阔,足够容纳胶海,但如何装起却是难了!”
“倒也不必整个都装,”陆压解释道:“这胶海到中心有五千丈深,上层的三千丈以我们合力或可突破,只患于深处的两千丈,所以只消将深处的两千丈浓胶装下就可以了。”说着,在少昊和象疑惑的注视下,将金精化作一个细长的尖锥,锥中却是空心,他将锥尖朝下,只见锥体猛然伸长,“刷”的刺入身下的胶海中,又说道:“至于怎么装嘛……呵呵,看我做个大漏斗。”
少昊与象恍然,片刻之后,陆压笑道:“行了。”此时,那金精化成的银色漏斗已像一根又细又长的管子,深深Сhā在胶海之中,只是尖头并未张开,故此胶体不曾涌上。
“我来催动葫芦,”象说着上前接过葫芦,将葫芦口伸入银管上端的开口。“开!”随着陆压的喝声,深在胶海深处三千丈的银管尖头张开成一个圆孔,同时一股吸力自圆孔中透出,大量高维胶体立即顺着管道向上涌去。那金精也是异宝,管壁虽薄,但四维以下的结构却无法穿过,高维结构虽然可以穿过,又因为吸力的存在,沿着最通畅的路径源源不绝的涌上,直被吸入葫芦之中,吸纳的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极为有效。
三人见进展顺利,便轻松下来,一边控制吸纳,一边谈笑。
如果能够从整个异空间的外部看去,会发现这个异空间就好像一只巨大的眼睛,而那胶海就是蓝色的瞳孔,整个异空间中仿佛充萦着一个奇妙的智慧,观察着陆压三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但陆压他们却浑然不觉。
不觉之间已然过去了两刻钟,胶体不知吸纳了多少,陆压三人也不着急,相互谈论着一些趣事,只听少昊问道:“哎,二弟,你嫂子可真是漂亮呀,舜帝当年是怎么追到的?你也不学两招,都一百多岁了还打光棍呢!”
象嘿嘿干笑道:“哪里是我哥追的呀,我哥那人木木的,只知道干活做事,要不是我嫂子倒贴去,只怕到现在也是和我一样,哪里有招可学!”
少昊接道:“看来你和陆压一个样……”
“哎?”象奇道:“怎么一个样?”
“嘿嘿……”少昊目光狡黠,笑道:“外表老实,内里蔫色!”
“哎?”陆压听不住了,叫道:“大哥,你兄弟我里里外外透着老实,哪里色了?”
“哈哈……”少昊笑道:“还用我说出来呀,那西峰上的小阿瑶……”
“哎!大哥你别嘴贱啊!”陆压忙转移目标,“二哥呀,你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姑娘不敢讲啊?”
“嘿嘿……”象目光流转,笑道:“别岔题啊!三弟形容的是你自己吧……”
陆压脸皮微红,正欲反驳,突然感到手中银管一沉,一股巨力竟要将银管向海中扯去,立即大叫一声:“不好,小心有变!”忙运功箍住银管向上提拉,同时念动令金精还原。
少昊和象以为陆压在唬他们,正要继续打趣,却见脚下胶海突然剧烈的高低鼓荡起来,大惊之下立即动作,象运功加快了葫芦的吸纳速度,少昊则在核心中凝聚起两颗四维能量球,运于双手,随时准备击出。
此时,深Сhā海内的银管尖口已在陆压的控制下封闭,而且拔起了千丈左右,象运葫芦将管内剩余高维胶体一吸而空,然后便助陆压一同拔升银管。金精得到陆压还原的指令,自缩的力量非常强大,不一会儿,下端已经提出海面,陆压三人却是一惊,只见那金精下端上却握着一只蓝胶化成的巨手。
巨手伸出海面现了形迹,便放开金精,但并没有再缩回海底,在陆压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巨手继续缓缓伸出,手下连着胳膊,然后是肩膀,然后是一颗巨头。巨头浮出,脸上却只有深蓝色的双眼轮廓,轮廓内深邃无光,巨头望向陆压等人,转了一转,接着,猛然间一个蓝胶巨人在海中立起,出现在三人面前。
蓝胶巨人高五丈,双臂长可及膝,脚底却似与海面融在一起。陆压三人镇定下来,只觉头皮发麻,若单是一个巨人还好说,但看这巨人与海相融,那三人岂不是等同于和整个胶海作战?虽无办法,但来者不善,不能坐以待毙,象低声说道:“先断其根本,攻它双腿!”少昊应言将已经准备好的两颗四维能量雷向巨人双腿射去,那巨人仿佛无知无觉,任两颗光球钻入腿中。然而,预想中的巨爆却没有发生,四维雷球如同掉入无底的深渊,全无反应。陆压用能量带扫视之下已然知道这巨人是由高维胶体纠缠而成,外形虽不大,但内里却有无边的物质、无尽的能量、无穷的天地,两颗能量球就像水滴入海,根本不会有作用。骇然之下,陆压将金精化为一张极薄的银色刀片,而象从花篮中取出九根通红的金属小棍,两人都严阵以待。
让人意外的是,那巨人并没有发动攻击,它抬起胳膊向陆压三人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向胶海中潜去。这是胶海发出“隆隆”的轰鸣,滚滚的雷声似从胶海深处涌上来,只见仿佛被一双巨手拔开,胶海猛然裂开一个大口子,那裂口长十余丈,中间最宽处有三丈,下面深邃幽暗,轰鸣的雷声从裂口中传出,更加震耳欲聋,隐约可见那蓝胶巨人在裂口下不远处向他们招手。
陆压三人相顾无措,跟不跟去?“走!”少昊道,陆压一想也是,事情到这一步必不能半途而废,将深处胶体抽干的想法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如果这巨人不请他们下去,即便不攻击他们,己方三人也只好退走,不如便下去看个究竟。想到这里,陆压应道:“好!下去!”象也是这般想法,于是三人便跟随蓝胶巨人,没入裂口之中。
“忽,”,身后的大裂口已然合上,三人定了一下,稳稳心神,接着向下落去。象见胶海没有将自己和少昊腰上的丝线弄断,心中暗喜。寒气浓重,比海面上冷了十倍不止,陆压是火性元体,不以为意,少昊也早有准备,象却冻得牙关打颤,但仍咬牙跟进。一路上,三人穿行在蓝色水晶般的通道中,胶海内部发出的幽蓝光芒使眼前世界犹如梦境。
陆压边走边细细探查海下的结构,他落得越深便越肯定,这些蓝色胶体的空间结构是不稳定的,高维胶体好像从胶海中心被不断的喷出,但又因为能量不足以维持高维结构,逐渐向低维塌变,能量的密度也越来越小,这样,刚喷发出来的高维胶体便暂时沉在深处,随着维度向低塌变渐渐上浮,而当结构塌变到四维到一维之间时,结构开始趋向于稳定,构成了胶海的上层。
“刚才吸进的高维胶体日后不会把我的葫芦胀裂吧……”陆压想到这里,忙回身和象商议,但回头一看,身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心中巨震!
少昊也处于惶恐中,他本来尾随着陆压下落,但三拐五拐之后,却见前方的“陆压”突然化成晶蓝的胶体,融入海中,不禁大惊,再回头一看,象也不知去向。正彷徨间,忽觉四周胶海猛然向自己挤来,正要运功相抗时,只觉腰间丝线一紧,自己被一股大力拉起,少昊只道是象在拉他,也不相抗,便在丝线的拉动下在胶海中穿行一阵,就看到象从另一头向自己飞来,心中大定,心想待与象会合后再去寻找陆压。眨眼间,象已飞至身前,这时,少昊猛然察觉不对劲,象已经踞他不过丈远,但仍飞得极快、不见减速,全力向他撞来,而且那“象”面容呆板,瞳孔中竟闪动着蒙蒙蓝光。少昊省悟,奋力运功挣扎,但却措手不及,“轰”得与飞来的“象”撞在一起,少昊只觉彭湃的寒气入体,自己顿时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丝丝缕缕的一维体涌进身体,把体内经络缠了个结实。少昊心中叫苦,自己两到不周山却被冻僵两次,也不知老了会不会患上风湿……。正郁闷间,斜眼看见又一个象一动不动的向自己浮来,心知这个怕是真的,也如自己般着了道儿。一会儿功夫,象浮到近处,他用还能转动的眼珠盯了盯少昊,显是虽然被制,但没有失去神智。少昊心下奇怪,为何上次自己来时神智被封,而这次却只是肢体被制?突然,少昊觉得身下传来一股大力,自己被快速推着向上浮去,一边的象也和自己同步上浮,眨眼间,二人被抬出了海面。
抬二人出海后,怪事并没有停止,只见自胶海中又升起两只蓝胶大柱,托着两人向云层外冲去。这时,空间中荡起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要与陆压相谈,不想外人听到……先送你们离开吧,过些日子陆压会回到河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少昊与象想要追问,却发现嘴张不开,只好眼睁睁的被人摆弄。
眼前一黑,复又一亮,少昊和象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山洞里,山洞很浅,外面炽烈的阳光射在地上,晃的眼花。二人的身体也可以活动了,象的花篮正撇在不远处,装着蓝胶的葫芦也依偎在旁,而腰上的丝线不知何时早已断折掉。两人刚刚站起,只听洞外响起震天的欢呼声,二人心中诧异自己有这么受欢迎?忙向外望去,外面却跪着上万身披兽皮的山民,一名巫师样的老者立在洞口面向山民们叫喊这什么。象已拾起葫芦,听了听后,凑到少昊身边,低声道:“那个巫师在说,感谢大神又赐下神兽了……应该是指你吧……”说罢还后退两步,宣示自己不在其中。
少昊见此情景,已经明白自己当日失去神智、被人驱使的过程,但陆压此时安危不定,也无心报复,何况一群愚昧山民,有什么可计较的呢?遂点了点头,对象说道:“我去找三弟!”说罢便向外走,却被象一把扯住,劝道:“且慢!你我便是去了也是无用,今日之事,那蓝海主人显然没有恶意,否则你我早已了帐!”少昊虽然时有莽撞,但也并不傻,只是心中担忧难平,叹道:“这却如何是好!?”象却似胸有成竹,说道:“不如就信那海中主人的话,且回都中等上一等,我估计不到半个月,三弟必可安然回转!”少昊正半信半疑间,却被象拽着坐进花篮,腾空飞走,只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山民。
陆压惊觉自己孤身一人,正欲返身寻找,却听不知哪里传来一个朗润的声音,那声音喃喃道:“不知道族人血脉如今实力如何了呢?……”话音刚落,陆压只觉身周有十几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细点向自己袭来,八方之路尽被封堵,陆压并不惊慌,意识沉入本体,胶海中陆压的身形便突然消失。
“好!”神秘的声音喜道:“原来已是元体大成,哈哈,果然是得天独厚,可以省却我不少功夫,嗯……这里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哩……”
陆压虽然已是纯粹的四维体,但在四维世界中他不过还是一个刚会跑跳的孩子,只能和三维世界脱离接触很短的时间,有如孩童从地上奋力一跳,若用来避过一般的攻击是绰绰有余。但这次陆压却发现,那十几颗细点并不简单,他不仅无法避过,而且已经陷入绝境之中,那些细点在三维世界里看是一些点,但在四维空间的感知中,却竟然是一道道凌空斩来的截面,这些截面从各种角度切来,令陆压的本体避无可避。
陆压心下一横,避不过,那便硬碰硬吧!心念一动,四维空间中伴体而行的金精猛地拉成一条极细的丝线,绕本体围成一圈圈的障壁,同时,本体鼓起能量撑住障壁,硬扛来袭的攻击。瞬间,截面重重撞上障壁,无声的巨响在四维空间中振荡开,陆压只觉被十几座万丈高山狠狠的挤在一处,四维本体一口金血喷出,紫金色的光芒顿时黯淡,连意识都差点消散了。
“啊,!”随着一声惨叫,陆压犹如高高跳起的人被按回地面,让十几个高维能量团硬生生打回了三维世界,鲜血狂喷、眼前一黑,只觉身体不受控制的向无底的深渊沉去。
“元体虽然成了,但是天生的……”神秘的声音又幽幽响起,“修为太浅了,还差的远呢……”
在昏迷中,陆压只觉得像过了亿万年那么久,他感觉自己好像泡在一汪热乎乎的汤里,那汤也不是水,倒像小时候在地底泡过的岩浆池,从池底不知什么地方,各种难以言说的形状、结构和线条不断涌出,本来无色的奇形怪状的形体渐渐变成|乳白色,它们纷纷从自己的身体中穿过,暖融融的好舒服……,而天空……天空是淡淡的蓝色,那些看了就让人目眩的复杂形体穿过自己后,又纷纷向天空升去,又渐渐染成天蓝色,冉冉升到天上便消失了……。意识很疲倦,身体热的像要融化,陆压无力的进入到更深沉的梦境中……
九回 梦中溯正史 息壤护真灵
陆压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但他确认自己神智尚存,好像变成了虚空中一双透明的眼睛,在清风里飘飘荡荡的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那是一条寂静的山岭,走兽们不知为何,全都蛰伏了起来,飞鸟们却成群结队的向云端飞去,它们在天空中和云雾、彩霞融合在一起,绕着一位神灵起伏飞转。那神灵头顶帝冕,身穿黑白八卦金边袍,身前架着一张七弦琴,那面容长相,不正是自己的师尊伏羲吗?伏羲正对下方一座山头上的人群宣讲着什么,声音模糊不清,隐约听见“女娲造人”之类的话。人群中一位老者听言极其愤怒,高声责令师尊离开,然而伏羲却并不恼怒,他平心静气的弹奏着伏羲琴,一片空寂之中,山头上的人群安静下来,人人面露喜色,仿佛沉醉于幻境。这种场面陆压并不陌生,师尊每次开讲大道、辟幻示真便会用上这种方法。可是不一会儿,人群中那老者突然愤怒的大吼起来,他将自己的手腕咬破,把掬血的双手Сhā入山体,瞬间,整个山头开始熊熊燃烧。伏羲的弹奏被打断,那火焰虽然伤不了师尊,但在他的面容上,陆压看到了平时难得一见的阴冷。
良久,山头大火逐渐熄灭,伏羲又在弹奏神琴,这时,视野却突然模糊了,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渐渐消失,当视野再次清晰的时候,陆压发现不知何时场景已经转到一个山洞里,洞中燃着一堆篝火,一阵寒冷的感觉直刺陆压的灵魂,这感觉不知从哪里来,只觉的那痛苦无有穷尽。隐约中还感觉到一种力量在空间里振荡,却和师尊用伏羲琴操纵空间时的反应极为相似。之前山头上的人们围坐在篝火旁,泼血烧山的老者正在其中,他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子,山洞里除了这些身体枯瘦、几近祼体的人们,已经空空如也。篝火渐渐弱下去,眼看就要熄灭了,这时,那老者又咬开腕上血管,哺喂怀中的孩子,并将双脚踏入火中,片刻,老者燃烧起来,他将小孩递与其他人,合身扑入渐旺的篝火。围聚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用热血哺喂那个孩子,然后一个接一个投身入火,化作熊熊的火焰和温暖的光芒。陆压看着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纷纷死去,不知为何,心中腾起一种莫名的痛楚,火焰烧灼着那些人的肢体,却好像又正在烧灼着自己的灵魂,他从不知道火原来是这么热的……。在从前的日子里,火焰对于陆压来说,无异于自己体内的血液又或拂过身体的轻风,可是现在那堆看似很普通的篝火,正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感觉,每一粒火星仿佛都是一根钢针,深深的扎进灵魂,带来剧烈的痛苦。陆压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有图景、耳中有声音,但一道无形的障壁将自己囚禁在一个虚无的炼狱中。不知过了多久,当痛苦平息下来时,除了那个嘴角沾满鲜血的孩子,所有的人都焚化了,那个孩子却似仍然沉陷于梦境。恍惚间,一阵淙淙的水声传入耳际,一汪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水漫过人们燃成的灰堆,将沉睡的孩子浸在水中。那孩子惊醒过来,环顾四周,像是发现了什么,扑上灰堆疯狂的挖掘起来,几个时辰后,鲜血淋漓的小手从灰堆里捧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圆珠。当陆压看到那个圆珠时,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看着那孤苦伶仃的孩子捧着红珠呆立,一阵心痛的感觉又占据了心房,恨不得立时下去安慰那孩子、将他抱入怀中。这种感觉把陆压吓了一跳,心说自己虽然也常发恻隐之心,但还没多情到这个地步,难不成这孩子与我有亲有故?
那孩子捧着圆珠站了许久,然后将珠子藏入怀中,走出了山洞。接下来,陆压眼前的图像开始快速变换,那孩子在山河中流浪,渐渐长大,画面闪动中,陆压只觉自己好像在眨眼间经历了千年时光,那孩子已变成一个数丈高的巨人。一天,他从一条广阔的大江中站起,仰天吼道:“我是共工,!”陆压看到这里,心里一怔:难道自己是在目睹共工这个大魔神的经历吗?他就是那个撞折了不周山的共工?然而,口不能言之下,陆压只好压下心头疑惑,继续观看。
共工浮出江面,沿江而上,复转向北,行至一条无边雄峻的山脉之下,这条山脉陆压却熟悉,正是自己师门所在的昆仑神山,只见共工攀山越岭,用了几年的时间,在西昆仑群峰之中苦苦寻到一处颠顶,将那颗让陆压感到熟悉异常的红珠置于其上,然后便转身下山东去。
东行的共工为陆压展开了一幅杀伐的画卷。自昆仑向东直到河洛城的万里路程中,共工与蛇身神灵们大小战斗十余次,斩杀了三位蛇身神灵,更杀死大神们制造出来的人首蛇身仆从无数。共工是一个陆压无法测知的高维存在,更掌握着磅礴至难以想象的能量,就如同湍急的乱流将弱小的漩涡冲散,共工用沛然莫御的能量固定住同时高维存在的蛇神本体,然后撕毁他们的结构,巨量的能量和物质爆炸开,将蛇神残存的本体绞的粉碎。几乎每一位神灵被杀的时候,当时的人王都在场观阵。“当时的人王应该是颛顼吧……”陆压心想,但令陆压感到奇怪的是,平时唯神命是从的人王却一直在观望,没有与共工交过一次手,甚至当战斗中的蛇神危急时,也不曾加以援手。
所向披靡的共工终于在南方的云梦大泽中对上了伏羲师尊,那是在他南下寻湘君大神麻烦的路上。云梦大泽方圆千里,烟波浩淼,数百座秀山奇峰错落其中,雾影霞气之间,鹤唳猿啼,神秘而空灵。对峙于空中的共工和伏羲都无视下方的奇幻美景,共工一脸悲愤,浑身肌肉跳动,而伏羲则是一脸怒气,师尊的愤怒陆压可以理解,因为这世间真正的蛇神并不多,绝大多数人首蛇身的生灵都是师尊等大神制造出来的仆役或使者。据陆压所知,共工灭后,真神便只剩下伏羲、西王母、东皇太一及南方的湘君这四位了。
大泽上空,风起云动,只听共工吼道:“不必多说!血债血偿!”言罢,两只大手猛的下按,下方云梦泽的湖面上突然鼓起数座水山,水山内部剧烈搅动着,澎湃的能量一触即发,而伏羲头顶和身后的虚空中,十几滴难以察觉的水珠儿慢慢向伏羲袭去,陆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些水珠儿才是真正的杀招,湖面的水山不过是惑人耳目之用。每颗水珠儿里面都压缩着万里汪洋之多的物质和能量,它们旋转爆发的力量可以把陆压已知的任何空间和物体完全拉平,然后绞碎成为最小的颗粒,师尊若被击中,恐怕也要受到极大伤害,但即使没有击中师尊,这些水珠儿爆发开更不知会对世间造成怎样的破坏和影响。
仿佛听到了陆压的焦急,伏羲这时动了,他手按伏羲琴,十指轮拨,口中低吟道:“苍黄反履,六合回环!”但身体却仍是不动,眼看水珠儿们就要砸到伏羲身上,异变陡生!一阵让人头晕眼花的恍惚之间,天地仿佛变成两大块稀释的水墨,淋漓交织在一起,互相穿过对方,眨眼间,苍天大泽便完全颠倒了过来,澎湃的湖水悬在头顶,几座水山摇摇欲坠,而无垠的苍穹却换到了脚底,竟不知是人倒立而观还是天地真的反覆了。同时,袭至伏羲身周的水珠儿们也随之方向一变,越过伏羲向远方投去,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水珠儿的运动轨迹并没有任何的拐折,都是直来直去,就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对准伏羲一样。伏羲并没有忽略这些威力巨大的细小炸弹的存在,琴弦震动之下,那些水珠儿运行的方向上纷纷浮现出一根根若隐若现的管道,而共工此时被伏羲“苍黄反履”的绝技震慑心神,未及调整,那些水珠儿随即被管道纳入,消失在三维世界中。
共工猛然省悟过来,伏羲不可能有掌控整个三维空间的力量,适才只不过以高超而隐秘的手法将含有二人接触面的一块局部空间翻折掉转罢了,但却成功让自己心神震惊,占了先机,恼怒之下,不禁大骂伏羲奸猾无耻。
这时,几声闷响突如其来的充斥了整个三维世界,陆压想到,定是伏羲师尊在高维世界引爆了那些“水炸弹”,片刻,无数雨丝仿佛自虚空中凭空冒出,充满了任何一个角落,滚荡飘洒,天地间一片迷。
伏羲并不愿多做口舌之争,冷笑连连之下,急拨琴弦,只见对面戟指怒骂的共工动作突然一滞,瞬间变成一幅定格的画面。伏羲此时却才幽幽说道:“你能量着实磅礴,但所能纵横的空间却低我一维,空有能量又如何?还不是受制于我!也罢,便以君之道还施君身,请你尝尝自己的水滴爆的威力吧……”
话音刚落,那幅共工戟指竖目的画面有如变成了一道门,从里面传出一串剧烈的轰鸣,接着,共工的影像皲裂成数万片碎块,轰然崩碎,一股铺天盖地的洪水席卷而出,空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洪水轰轰砸入云梦泽中,空中的雨丝也越发浓密起来。顷刻,空间裂口闭合在一起,共工已然消失不见,伏羲探察半日之后,恨恨离去,他却没有看见,一块水滴状的蓝玉夹杂在喷出的洪水中,早已经奔流向南,远去千里了。
那蓝玉随水漂流,数日之后,搁浅在河畔,河边上竹林茂密、绿草茵茵,清风扫过,沙沙作响。却见从竹林中踱出一位老者,麻衣藜杖,须发银白,眉长垂腮,老者行至河边,一把捞起蓝玉,神色甚喜。他携着玉石穿过竹林,没入一处幽深秀奇的山岭,登岩攀石,上至半山腰处,那里却盖着几间茅屋,青竹为架为栏、前后花圃映衬。那老者却不进屋,径到屋后,原来那屋后的山壁之上还开一洞口。老者钻进洞里,洞中并不宽阔,约莫六丈见方的一点地方,地面中央有一深潭,潭口方圆三丈,潭水幽深、寒气蒸蒸。“咚!”的一声,那老者将蓝玉丢入潭中,口里念道:“少歇,少歇,食饱喝得,却快醒来……”说罢,转身出洞去了。
视野停留在洞内,不知过了多久,“哗啦!”一声,一只大手擎出潭水,扒上崖岸,然后手一撑,一个三丈高下的巨人自潭中站出,额心嵌着晶莹蓝玉,正是共工。共工定了定神,缩成常人大小,钻出洞外。
拾玉的老者正在洞外等候,见共工出来,笑问道:“三日一眠,可觉舒坦?”共工此时全无暴戾之状,展颜一笑,答道:“很舒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敢问老丈如何称呼?此地却是何处?”
老者捻须微笑,说道:“老头子活了太大岁数,名字早已忘了,认识我的人都呼我一声‘老君’,此山地处湘水西畔,名为玉都山,乃是南方蛮荒之地,你……便是屠神者共工吧?”
共工脸现凄楚之色,说道:“屠神?嘿……哪里有神?共工所杀者,妖灵伪神而已,彼等毁我家园、屠我亲人,共工誓灭之!”
老君即问道:“不知……你大仇可曾得报?”
共工愤然道:“只可算刚刚讨回了几分利息,元凶伏羲境界高深、奸诈狡猾,我刚刚在云梦泽败于他手,侥幸伺机逃脱……唉……本不想立刻对上他的,没想到他却护在湘君这里!”
“哦?”老君脸上浮起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如今再战,可能得胜否?”
共工面露难色,“差了一重境界,如差十万八千里……难以胜过。”
“呵呵……”老君闻言却轻笑问道:“蚊虫与凡人,孰强孰弱?谁的‘境界’更高深?”
共工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答道:“蚊虫谈何境界,力量更无法与人类相比,只是……”
“只是蚊虫之毒可使人毙命,蚊虫之藏更令人疏忽耳。而万毒皆行于水,不知老头子这话可助你一臂之力否?”
共工思索片刻,已然了悟,躬身礼道:“多谢长者教诲,他日若复仇有望,皆长者之赐也!”
“哈哈……,好说好说,助你等人……却也是老朽分内之事,但老朽尚有一事,还要问问你。”老君不以为意道。
“长者请讲!”
“这些蛇身妖灵在此翻天覆地、篡邦灭寨,又造伪史惑我民众,你可知为了什么?”
共工却似并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塞,半晌答道:“共工不知,往日里以为是蛇妖等贪权牟利,但细想之下,却并非如此,这些蛇妖从人类那里索取的并不多……”
“你说的不错!对于这些蛇妖的目的,老朽却知道的多些。”老君按杖说道。
“哦?请长者赐示,共工必不让蛇妖达成目的!”
“来,随我进屋喝杯茶,我却好细细道来。”说着,老君转身拄杖进入茅屋,共工忙跟了进去。
茅屋里陈设十分简陋,靠南的地方横着一张草榻,西壁正中摆着一张木案,案子上放着一盏老旧的铜制灯盏,而草榻上方的茅墙上挂着一幅奇图。那图中画着一个圆,圆被一条波浪线划分成形如蝌蚪的对等两份,一份染作黑色,另一份则染成白色,黑白之中又各有一个小圆,黑中之圆却是白色,而白中之圆则是黑色。整幅画面似静似动,在意时则静伏不动,分神时却似在不停旋转。
陆压正看的入神,那厢老君与共工已在草榻上相对而坐。老君左手中不知何时取出了一壶茶水,右手中又多出两只杯子,他将一只杯子递与共工,然后举壶为共工倾茶。共工忙接,只见那壶口倾出的却不是茶水,而是一股浓浊流溢的|乳白丝雾,浓雾荡入杯底,渐渐盘踞升高,而几丝散溢出来的轻雾却在杯口上空一尺左右缠绕翻腾,最后竟凝成一只仙鹤形状,袅袅盘飞、活灵活现,而后渐渐散开,只觉满室皆香,清冽的草木香气沁人心脾。
“来,尝尝老朽的鹤云茶,普天下只有老朽的玉都山有此灵根。”
陆压观此情状,心下暗道:幸好如今只有眼可视物、耳可听音、鼻可闻香,若有口在的话,这馋涎必会滴在那老君的头上了……
少倾,老君开言道:“老朽并非孤身一人,尚有几个兄弟、几名学生,其中有两个兄弟如今委身于伏羲和东皇太一门下,旨在探听消息……”听到这里,共工眼中一亮,而浮在虚空中的陆压也是心中一震,忙仔细聆听。
老君轻啜了一口茶,续道:“工夫不负有心人,日积月累,他们也从蛇妖口中得知了一些来龙去脉,那蛇妖并非产于这天地间的生灵,他们来自于天地之外的另类世界!”
“哦!?”共工惊道,但并未搭言。
“他们来到属于我们的天地之中,是为了拿走产生我们天地的本源,有了本源,蛇妖回到他们的世界后就会荣华富贵,而我们的天地却将毁于一旦!”老君言罢,停顿下来,俯首饮茶。
良久,共工言道:“我还以为这些蛇妖不为权利,原来却是所图者大,他们想要我们的一切!”
“正是如此!”老君正色道:“如今,老朽却有一事拜托与你!”
“长者请讲!共工必不辞!”
“为了找寻我们的天地本源,蛇妖正在编制天、地、人三书,绘录天文地理人情走兽,以算出本源的所在。我最近得到消息,蛇妖女娲在不周山一带探到了本源的线索,老朽希望你去阻止,必不能让她得逞!”老君沉声道。
“好!”共工将杯中余茶一饮而尽,“我这就去!”说罢径自出屋,脚不留地的飞向东北方,耳边还传来老君的喊声:“小,心,啊,!”
瞬息之间,场景已经转到不周山的顶峰。“千年前的不周山是这样啊……”陆压心道。不同于陆压先前所见的断山,此时的不周山高有五千余丈,峰颠直Сhā云霄,山上青柏成林、仙松各异,自峰顶向东望去,可以看到一片浩瀚大海,东海波涛泛泛,一轮红日正浮于海面上,红霞映着银浪,山中松柏也染上一围金红,景色更显得与众不同。
峰顶,一名女性蛇神正手托一幅长卷,闭目思索着什么,只见她身套一件宽大的兽绒皮衣,面目柔和美丽、端庄淡雅。陆压心道,这必是女娲了。而此时,共工却化为一丝云气,隐藏在云层中。
女娲思索得很专注,并没有发现一团云气仿佛被劲风托起,缓缓向她立身之处移去。共工隐藏得极深,每动一毫都小心翼翼。陆压看到女娲陷入险境,虽然心知自己只是身处共工的回忆之中,并无能为力也无可能改变这即将发生实则早已发生的惨剧,心中不禁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原先对共工身世的些许同情与隐隐约约的疑虑全然抛到了脑后,开始对共工所行之手段鄙夷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黄影突然冲破了云层,来到山颠之上,却是一名中年模样的人类,身着绣以山河日月的黄丝袍,头Сhā木簪,手中却托着一个大瓮。来人面向女娲,躬身言道:“圣者不辞辛劳,为天下众生详绘山川地理之势,劳苦功高,愚钝人王颛顼,代众百姓献上百花酿一坛,请圣者爱护圣体,注意休息。”那人王颛顼躬身甚低,让人看不到表情,而他的出现,令共工的攻击动作一滞,陆压心中也升起一阵希望。
女娲睁开双目,取过酒瓮,开封闻了闻,微笑道:“亏你有心了,知我喜欢这鲜花琼草的味道,也罢,就当是为某位云中君子的送行酒了。”说罢,抱瓮饮了一口,轻笑道:“那云中君子,你行藏已露,还要我将酒亲自喂你不成?”话音刚落,双手突然向上一托、一推,那酒瓮已忽间出现在共工栖身的云团正中,然后“嘭!”的一声爆碎开来,酒丝如根根银针般八方飞射。
共工并不惊慌,附于一道酒丝中飞出云团,在空中现形,哈哈笑道:“好酒!原来蚊虫之厉在此!”话落更不停顿,只见他身影忽然变的隐约透明,如水中波光般渺渺荡荡的扩展开,刹那间便充满了整个天地,化作无边无际之象,但偏偏让人产生在模糊不实之间却可得窥全豹的玄奥感觉。云层不再丝丝流荡,转而化作漫天浓雾,共工的影像与浓雾交融,直让人分不清共工是以雾幻影还是以影纳雾。以陆压此时的境界修为,自然不懂共工是以何等神通幻出此像,但却可隐约猜到这是一种以高维体涉入三维世界,旨在封锁女娲运转能量维向的方法。
女娲见此景象并不惊慌,嫣然轻笑道:“你就是共工吧,想不到能从伏羲手上走脱……,你若以伏击偷袭的伎俩,说不定真的有机会伤了我等,可你偏偏踏入死路,便成全了你吧。”说话间,女娲已将先前所持长卷展开,只见其中峰峦叠嶂、云徊雾绕,竟是一方实实在在的大好山川,陆压惊觉这与伏羲人书展开时极其相似。这时,共工充盈乾坤的云形雾影之中,数片浓雾猛然向女娲罩去,雾里雾外藏着十几滴若隐若现的水珠儿,陆压认得那是当日共工用以袭击伏羲的手段,弱不是伏羲骗得共工分神,确实难以闪避。眼看共工的攻击即将得逞,却见那长卷已挡在女娲头顶,瞬间竟伸展成一幅截天遮地的大席,攻来的雾滴不及转向,已掉入席中天地,而且,共工巨大的虚像也有一部分被裹入图中。女娲立时将图猛的一收,长卷立即缩小不见,而共工巨大的虚像却开始紊乱起来,原本虽然飘渺却还完整有序的影像变得残缺而扭曲,好像浮在水面的油渍般团团纠绕。女娲手中又出现了一把金光闪烁的弯刃,笑道:“我将你的一维枷锁在两个决难贯通的世界里,便如用门缝夹住你的脖子……呵呵,现在,我再向你这拉伸脆弱的一维砍上一记,会怎样呢?……你这人呀……这样硬的,死到临头了怎么也不说上句话!?”女娲正得意间,忽然胸口金芒一闪,脸色顿时大变,还未及应对,一支金芒灿灿的剑尖已自胸口透了出来。
没有给女娲任何的反应机会,共工扭曲的虚影猛然汇聚成一条晶莹的水带,坠到那金光剑锋上,随剑身钻入女娲体内,虚空中还传来共工幽幽的声音:“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我修为差你一筹,一命抵一命,老子觉得很划算那……”女娲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接着,神态转至疯狂,将手中弯刃向空一抛,却回向自己斩去。那金剑急从女娲胸口拔出,这时,陆压看清了偷袭者的面目,竟然是人王颛顼。颛顼手举金剑对空挥击,剑身化作千丈金虹,将下落的弯刃斩作三截,然而中间的残片在女娲所余力量的控制下依然斩入她的头顶,直贯山腹。被劈成两半的女娲并无鲜血迸出,而是自断面中爆出夺目光华,陆压见此情状,便知一场大爆炸即将发生,不知会对中原大地造成怎样的影响。颛顼当机立断,持金剑向下横扫,竟将不周山的山头自山腰斩断,而漫天的雾气凝成一个巨大的水泡,将山头连带其上的女娲罩入其中,忽间,移到了万里之外的海面上。
大爆炸发生了,不周山头瞬间碎成天地间最小的微粒,气浪将方圆三千里的海面压成一个下陷的半球形,一道千余丈高的浪墙向大洋四面横扫开去,巨大的海啸竟使大陆近千里的陆地化作一片汪洋,江河倒灌,万里流域皆涝,雨下经年不息,洪水肆溢。
陆压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的目瞪口呆,女娲的弯刃被颛顼斩成三截后落下,将不周山切出三条深深的山缝,而不周山头却正是被颛顼一剑所斩。震荡稍平后,一枚水滴状的晶莹蓝玉从虚空中出现,落入中央的山缝。此时,人王颛顼还立在半空,沉声言道:“虽然在下以太极磁元制毒酒,找到了女娲本体诸维的位置,得以一剑定之,但若没有共工前辈以身殉妖,移走不周山头,只凭晚辈的能量依旧无能为力,颛顼这里代天下人族谢前辈,愿前辈的在天之灵继续保佑人类!”说罢,扬手一接,却是接得一物,正是适才女娲所用的卷轴,原来这卷轴在女娲剖身时已破体而出,颛顼脸上顿现欢喜之色,转身匆匆离去。
陆压的视野又转到了蓝玉处,那蓝玉如有灵性,落入山缝后却浮在缝下十丈,待颛顼离去后复又下落,落至数千丈深处,却仿若听到“噗”的一声,陆压想起,这不正应该到了自己所在的蓝胶世界吗?定睛一看,空间中却没有任何的蓝胶存在,万里无垠的虚空中,一团椭圆形、|乳白色的尘土浮在空间正中,尘团旁边却浮着一片金刃,正是女娲弯刃的中间那截。
蓝玉盘旋一阵,便向尘团直飞过去……
十回 述来龙传道解惑 论去脉太清授义
晶莹的蓝玉飞近尘团,便绕着尘团盘旋飞行。陆压这才得以细细观察这与他记忆不同的山中世界。
空间还是如陆压记忆中的一样,灰蒙蒙的天空映着淡青白光,但浮在蓝胶上的云层及胶海却全然不见。“这才是不周山腹初时的样子吧……”陆压心说,随即那团尘土引起了陆压的注意,无数的细微尘粒向心不停旋转,偶尔有尘粒被甩出去,立刻便消失不见。这时,蓝玉中爆出一蓬蓝色的光芒,影影绰绰之间,陆压惊讶得发现,原来那尘团周围并不是空的,那里塞满了无数结构复杂的形体,每当一粒微尘被尘团甩出,都会立即膨胀成一个维数不定的空间,之前因为这些空间存在是透明的,所以陆压没有发现,而现在在蓝光的照映下,纷纷显示出它们的存在。
蓝光映照的范围越来越大,那是向四面八方涌去的澎湃能量,周围任何几何体被这股能量浸染后,都化作一团晶莹剔透的膏体,同蓝胶之海的组成一般无二。陆压恍然,他看着如同滴在清水中的墨汁般不断扩散的蓝色范围,心中了然,自己算是到了共工的“肚子”里,想起大哥和二哥,不禁焦急起来。
似乎能够感知到陆压的想法,陆压眼前画面一变,正看到少昊和象被蓝胶柱子托起,直送入天空之外、消失不见,同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必担心,我已经把他们送回外边的世界了。”
“共工?”陆压惊异的想到,一个千年传说中的人物和自己附耳说话,真是很奇妙的感觉。
“如你所想,我便是共工。”那声音不徐不急,但隐含着一丝热切。
“为什么给我看你的过去,你想如何处置于我?”陆压心下奇怪,按说共工与师尊是死敌,可自己怎会在他手中活到现在呢?难道他还不知自己是伏羲的弟子?
“哈哈……原来还真是不知道,”共工轻笑道:“不过,就在带你回顾往事时,从你的思想中知道了你与伏羲的关系,真是世事无常啊……,当年族人被屠杀的时候,怎能想到自己会成为那屠夫的弟子……”
“什么意思?”共工的回答让陆压云里雾里,摸不到头脑。
“你可记得我小时从骨灰堆里扒出的红珠?”共工问道。
共工一提醒,陆压顿时想起自己那时候奇怪的心里感受,不由答道:“当然记得,我……很同情你……”
“同情?同情……你不必讲同情,你就是那个红珠!”
陆压愕然,但转念一想,不禁心中发笑,随即嘲道:“哈哈……陆压人微力薄,还不值得你如此拉拢,你以为弄出那种错觉,就能够迷惑我吗?你既然可以读到我的思想,那么向我心中塞进种种情绪也并不是做不到!”
“……”共工闻言沉默了一阵,又问道:“你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世的吗?”
陆压并不想隐瞒,说道:“我也不瞒你,是一种神秘的波纹和声音将我的灵智唤醒的,刚刚醒来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自己是地底的一团烈火。”
“唉……,”共工听罢长叹一声,良久,才说道:“不管你怎么说,你一定是族人精血化成的,你身上有大神心脏的气息,这不会错!我要如何处置你?呵呵……你永远都是我共工的族长!”不等陆压接言,共工又问道:“你可知这是何处?”
当然是不周山喽,陆压心想,但心底却明白决非如此简单,便回道:“不知!”
“你刚才看到的那团旋转的尘沙,我叫它‘息壤’,这里是从息壤中生化出来的空间,这息壤乃是奇宝,我居此千年,也无法完全了解它,更难以控制它,只能利用它的一些妙处而已……”共工平静的解说起来,“息壤是无限深邃的,它不断散出各种奇异的小世界,我将用它激发你的能量,能得益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陆压闻言一惊,不知道共工要做什么,又发现自己已经从梦境中脱出,可以联系到自己的本体了,忙将意识潜入本体,却绝望的发现,自己所能运动的所有维向都被一种致密而柔韧的能量堵死,本体被死死的挤按在原处,动弹不得。
惊怒之下,陆压鼓起能量奋力挣扎,但是不起丝毫作用,忽然,陆压感到一个致密的小点自外界猛的扎入到自己的本体中,所过之处,搅动的体内能量剧烈翻腾,接着,那质点找准构成本体的一粒紫金色液滴一头扎了进去。陆压惶然,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他并不惧怕死亡本身,但一想到不知自己音信的大哥和母亲,不禁心中酸楚,又想到那成天在自己的脑海中晃来晃去的阿瑶,又尝到深深的遗憾。就在这时,共工的声音传入耳中:“休得胡思乱想!凝神感知体内!”陆压听得此言,猛省道;与其在此胡思,不如凝神以对,说不定尚有一线生机,那共工若要杀自己,范不着这样费事,难道他真的当自己是那红珠?
共工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以前所用的能量其实只是你本体自然散溢的、或虏获的一些游离能量,而真正的能量藏于本体深处!我不知道你当年是怎样从西昆仑最高峰跑到了地底,但千年之间,你所积存的能量未必少于我!我会激发你体内一个微粒中积存的能量,同时会在你体内释放一个五级空间,你要注意引导爆出的能量,也要注意体会五级空间的结构!”
“啊?……会爆?!”没等陆压抗议,被小点钻入的那粒金液突然一阵波动,随即爆炸!无边无际的金霞裹挟着扭结的空间在陆压体内蛮横的撑开,陆压只觉得自己原本是滴小水珠,现在却被吹成了笆斗大的水泡,随时都会炸裂。那些金霞外观看似薄纱,实则是纯净压缩的高温火性能量,在体内没头没脑的挤胀、冲撞,自己就要被撕碎了!大惊失色之下,陆压勉力鼓起精神,全力运转吸纳能量,同时将多余的能量向体外引去,但共工柔韧的能量死死的将所有能量堵在陆压体内,瞬间,陆压不禁又想起了大哥、母亲还有小瑶。
“笨小子!你现在的本体结构自然容纳不下这些能量,但我自始自终没有向你灌输任何能量,这些本就是在你体中潜伏的,而且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你凝神观察那个爆出来的五级结构,找出自己新的方向!”
陆压在绝望的边缘闻言一振,把心一横,将意识扎进体内金霞撑出的空间中,一个小小的五维结构自在的飘过他的意识,立刻被陆压感知了,他恍惚间觉得有一个看不见的意志在引导着自己,牵着自己的灵魂将那个五维结构包裹起来,清晰而彻底的扫描了一遍,刹那间,他领会了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那种维向。时间不等人,本体在能量的挤胀下撑不了多久了,陆压忙将意识拉回本体,却发现手头已无可用之兵,所有的能量都在压制体内的金霞,没有多余的能量供自己冲开一条新的维向,彷徨之间,突然一股柔韧细腻的能量涌入自己,陆压心知只能是共工在帮助自己,心底对共工的情绪顿时错杂了起来,但行动上却不敢耽搁,忙凝神将新的能量聚焦旋转,形成一个强力的漩涡向体内金霞充溢的地方扎去。一场较量开始了,金霞冲击着漩涡,漩涡则不断将金霞吸纳其中,漩涡凝而不散,比散胀的金霞更坚固有力,在交锋中占据了上风,金霞渐渐的被吸纳了很多,而漩涡中心的能量密度也达到了惊人的逞度,蓦然间,涡心高压的能量向更深处沉去,沿着一个新的维向开辟出一条新的通路。体内所有的金霞和其他能量全都向新的通路涌去,就像平地里支起帐篷,在五维空间中,陆压从一个虚无的平面化作了一个实体。
新的维向打破了陆压本体原有四条维向的作用和结构,在纷乱而且令人麻木的痛苦中,陆压的本体开始了新的自组织过程,这时,陆压诞生时出现的神秘波纹又毫无征兆的荡漾在他的体内,按着波纹的导向,良久之后,陆压新本体的结构稳定了下来,完成了从四维向五维的进化。
此时,陆压的意识沉浸在神秘波纹的抚慰中,仿若昏迷,五维本体与三维世界的接触面和以前稍有不同,漂浮在蓝胶海中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仿佛稍稍胖了一些,头发更长了一点,皮肤显得有些透明。
胶海中,共工的声音幽幽的说道:“终于完成了……,日后,还要经过三次这样的蜕变你才可能达到我现在的程度,但仍然不是伏羲的对手呀……我本应随你走、保护你,可是我还无法收取息壤,它是我们复仇的希望……送你到他那里去吧,你会了解更多的……”说话间,胶海中心的息壤在共工的驱动下向陆压射出一粒微尘,当微尘与陆压接触的一瞬间,陆压仿若被吸纳入尘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冥冥之中,回荡着温厚慈祥的声音,解说着生命的秘密,但却一直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陆压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从前的自己弱小的像一只蚂蚁,五维结构巨大的作用力可以让自己任意破开组成自身的金液,爆发出磅礴无际的能量。心中有兴奋、有喜悦、却更有悲伤和疑惑:为什么?谁来解答我的问题?温暖的声音正在说什么?在回答我的问题吗?我想听!但听不真切,我要听,!
,陆压猛地坐起身来,三维的缤纷世界又映入眼帘,“是梦吗?我在哪里?”陆压喃喃问道。
“是梦,又不是梦,小伙子,这里是南鄙玉都山。”一个苍老又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
陆压定了定神,转头四顾,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草榻上,身处一间茅屋之中,明媚的阳光从棱窗外射入,屋子里暖洋洋的,飘荡着一种清爽的香气。草榻边是一张木案,而自己身侧的墙上挂着一幅黑白交缠的图画。
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待看到案边蒲团上坐着的老者,陆压猛然记起,这老者不正是共工记忆中的“老君”吗?自己是在他的草屋里?
老君此时一脸笑容,手中摆弄着一套茶具,片刻,一杯烟霞翻滚,气若白鹤悠然翱翔的香茶递到陆压面前。陆压接过茶,香气薰拂着他的面孔,几日间发生的事,带着一个个疑问浮上心头。
“先喝杯茶定神……小伙子,梦里梦外,孰幻孰真?真真假假之间,每个人都有他的立场、他的想法,恩怨是非、所取所弃,就取决于这存亡权益之间。”老君轻啜烟茶,口中似不经意的淡淡说道。
陆压已经冷静下来,端杯轻饮了一口烟云灵茶,只觉一股冰爽香冽的气流倏忽间游遍了本体,一切浮躁不安的能量在气流浸过的瞬间安静下来,乖乖的汇入正规的能量运转,顿时通体舒泰。同时,一蓬飘渺的香雾蒸腾起来,浸泡了自己的灵魂,让自己仿佛身处竹林兰圃之间,精神为之一振。
一口茶,所有的困倦与忧愁便全都远去,越发让人疑惑此身到底是幻是真……
“难道这世间就全无真假,只凭某人一己之见而定吗?我想,这世间总该有一些万古不移的真理存在,所有人都应该遵循。”脑筋清醒后,陆压却说出了这等话,竟似忘记了去问他是怎样来到这里,又或质问老者意欲何为,其实陆压的思维一贯如此,他对世间种种玄妙的道理要比对自身安危更感兴趣。在昆仑山中学道之时,陆压就喜欢思索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所以听得老君将世间真假善恶皆归于生命个体的思想与立场,不禁抛却俗事,向老君问起道来。
“哈哈哈哈……,”老君闻言却畅怀大笑,似极欢快,复又言道:“小友果然聪慧,你这一问,便接近世间诸般恩怨情仇的本质了。”
“哦?陆压愿闻其详。”陆压听老君如此说,大感兴趣,只因在昆仑山上,人人都沉迷修行,没有人与他这般谈话,而师尊更是传言中无所不知的圣者,不知为何,陆压并不愿与伏羲谈及这些心中所想的疑问,似为保留一片自我的空间。
老君将茶杯放到案上,微笑说道:“这世间到底有没有恒存不变的真实,老朽也不敢断言。但问题在于,我们凭什么断定自己所见所想就是恒定的真理呢?术数之理看似至简至真,然而换个宇宙,这一加一就未必等于二,更何况人情利益之中呢?术算之士立足于我们身处的世界,发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但这些规则换个世界便似痴人说梦,世间每个人、每种族类都立足于自己的历程经验、生死存亡,他们的所见、所知、所想更是千般不同,小友,你现在的修为也到了五极,也就是你们所说五维,的地步,在你的本体中,一加一等于二吗?”
陆压闻言默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本体之中,由于维向达到了五个,互相间影响复杂,如果两个同质同量的能量团相汇,那么能量还可以向第四或第五维向延伸,产生无穷的变化,故而有无穷的妙用,但与一个同质、但量是起始能量团二倍的能量团的性质定是大为不同,更何况,组成本体的一个微粒就可能化作一条秘道,内里蕴藏着无穷的空间和能量,如此,连“一”的概念都未必真实存在,“一加一”又从何而来呢?陆压眼前如展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从未有过的想法汹涌钻进脑海,如果自己向一个世间人类说一加一不等于二,可能会被视为疯癫痴傻吧……
老君微笑注视着思索间的陆压,眼中有着难明的意味,他又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继续说道:“世界的基础规则都会随着时空的变换而改变,何况建立在这基础之上的人世?不同的族类都希望将自己所认为的‘真理’加诸其他族类之上,甚至每个族类中的个体都希望其他个体接受、信奉自己的见解,但哪个族类没有自己的真理?哪个个体没有自己的见解?这些‘真理’与见解都深深扎根于族类的根本和个体的灵魂中,岂是劝得动的?于是暴力随之而来,恩怨也便产生……”
“难道真的是怨恨难解、强者为尊吗?”陆压内心深处已然隐隐认可了老君的说法,但仍然不甘心的问道,只因他并不喜欢生存在一个争斗的世界里。
“当然不是!”老君却转言否定,笑道:“世道多变,有万种的可能,现在发生的只是其中一种偶然的可能罢了,虽然已经发生……我们却可以将它推向另外一种可能。”
“哦?”陆压迷惑中带着一丝期望。
“怨恨虽然难解,但强者未必恒强!宇宙生化之间,阴阳往复流转,制人者也可能会制于人。若想免除怨恨、跳脱争斗,首先就要勤于自问,想想看,自己所知的、所信的,一定是正确的吗?有让他人信服的资格吗?想超脱于世,必先超脱于己。此外,若这宇内创世之神尚存,他的理论或许可以成为本世界的真理,但可惜……我们的创世神却死于天地……”老君徐徐解说,说到最后声音渐低,不禁唏嘘。
“超脱于己?”陆压回味着这四个字,哂然一笑,不以为然道:“若有一、二贤哲超脱于己或可做到,但怎可能众生皆超脱于己?但使一人不得超脱,左右较力之下,冤仇争斗便不可收拾了!”
“正因如此!”老君正色接道:“难求世间生灵皆得超脱,但可退而求其次!若每个生灵都拥有反对强加一己之见的自觉,便可令强加‘真理’于人者寸步难行、势单而孤立!每个生灵不但要反抗强加于己的规则,更须帮助其他被强加者反抗,强者再强,怎能与宇间所有生灵相抗?不能人人超脱,但使人人反击强制,或可逐步实现!”
“即或实现,未必有用……”陆压叹道,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会说出这句话。
“哈哈……小友确实聪颖……,”老君拊掌笑道:“或许有一族类,倾宇内众生之力也难以相抗……你的师尊之族,便属于此类了……”
“师尊?”陆压心中隐约感到一个难以抑制的念头升上心头,他努力的想将那个念头压下去,板脸问道:“我师尊等大神有着创造生灵、教化宇内之功,乃是创世之尊,何时强制众生了?”
老君似早知必有此问,眼中流露出一种“你自知”的意味,坦然答道:“伏羲等人是创世神吗?若是他们创世,还需编立天、地、人三书何用?还需探察天庐地理、生灵构造何为?还要役使生灵建台筑殿何益?是他们创造的人类吗?呵呵……他们可能到现在还不了解人类吧?若他们不是创世神,并无创造人类之功,那将这谎言迫使人类信奉,不正是强加‘真理’于人的行为吗?”
陆压的内心深处相信这些话是真的,但伏羲多年的教育又死死的压制着这些叛逆的想法,半晌,沉声问道:“何凭何据?!”
老君没有立即回答,他挺身而起,在屋中踱了数步,目光变得深邃而苍茫,片刻之后,才幽然说道:“因为我,就是生存于伏羲等来到这里之前的人类,和共工相仿,从蛇人的屠杀中逃脱……我的存在更加的悠远,我至今还保有本源的记忆,这个世界真正的创造者叫盘古,但他败给了天地,他的身躯解体成为山川大河,他的精血藏于山河之内,孕生了人类,在蛇人没有到来之前,族人们都无忧、幸福的活着……,蛇人屠杀了反抗者,将他们的道理和谎言强行灌输给人类。我是幸存者,而你……也是远古人类的一员,盘古大神的传承!”
“不!你猜错了,我并无生身父母,只是徒具人类之形罢了!”陆压哂道。
“呵呵,小友,我并不是用猜的,我可以感觉到你的本元气息,元始的人类都没有生身父母,我们都是由盘古大神的各类精元直接孕化而成,你火性的本元,就是盘古大神心脏的传承。你不必再欺骗自己!你没听到过父神的抚慰吗?你感觉不到我与你的构成是如何的相似吗?我们是真正的同类,正如你身上的火性气息,你也能感觉到我身上的水木之气,只是你不愿去面对罢了……,你向我要凭据,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凭据!”
老君从容的连串质问层层冲垮了陆压心中的防线,十年记忆的历史与信念在事实面前訇然崩溃了,陆压突然感到一种赤身祼体的感受、一种无依无靠的恐惧和毫无方向感的迷茫。
陆压已经没有余力反驳老君的话了,他低声问道:“你希望我加入你们攻击师尊的行列吗?那……是不可能的。”
老君却轻轻一笑,言道:“不,不,老朽从未驱使任何人去攻击什么,老朽只是告诉他们超脱自己、反抗强制的道理而已,至于老朽说的是对是错……呵呵,还要他们自己判断,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否则……老朽和你师尊等人幽幽什么区别呢?”
老君说着又端起了茶碗,笑道:“小友,这鹤云香茶可是好东西,你才只喝了一口呢,喝了茶,就上路吧……”
“去哪里?……”陆压茫然问道。
“呵呵……”老君一笑,说道:“以后你去哪里我不知道,可是眼下你的大哥少昊和象正在人王都城河洛等你,呃……河洛在这里的北方。”
陆压吸干杯中香茶,清冽的香气把他的思维拉回现实,他向老君行礼道别后,带着沉重压抑的心情向北方飞去……
十一回 三折肱阿萝含笑 再回生阿豹诉冤
陆压别了老君向北飞去,欲到河洛汇合少昊等人。一路上,云气拂面吹过,丝毫带不走他沉重的心情,几日来的种种际遇和老君的话让他不得不思考自己将要走的路,这是他从前没有担心过的事,难道仅仅因为身份的变化就要与师门为敌吗?好像没有任何理由,但共工说自己是被师尊迫死者精血所化的言语,却总是浮上心头,陆压努力的摒弃这可笑的结论,而老君的印证又让他不得不审视自己的由来,更何况,“谎言”和“强制”这两个词又时时扣击着他的心理,一个个不敢想象的念头让他心惊胆战,天空下向后飞逝的大地令他更觉烦躁。
既然少昊和象无恙,那么时间并不紧迫,不如下去走走,平静一下心情,陆压想到此处,猛的降下云头,落到地面上。此地正是湘水中游,河湖纵横遍布,青山绿野座落其间,天气虽然晴朗,但空气中总有些湿热的味道。陆压缓步于绿野上,收拾着纷乱的心情,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可笑,师门十年教育,师父对自己也是十分器重关心,自己早已是不折不扣的昆仑中人,难道因为别人的一席话,便去追求泯灭恩仇、自由自在的世界,便去阻止强加于人的行为吗?也许弱肉强食正是这世间的真理,自己本是强者集体中的一员,不如也去做那高高在上、颐气指使的人,岂不自在?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让陆压感到一阵烦恶,仿佛看到自己坐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仍旧洋洋自得的丑样子,恍惚间,那张洋洋自得的脸变成了昆仑山的神使们,变成了师兄弟们,最后变成了自己的师尊伏羲。陆压一阵心悸,猛然间又想到,自己即使甘做强制者,那么自己就是主人了吗?就能脱离被强制的命运吗?自己可以成为一群奴隶的主人,同时不也是更高级主人的奴隶吗?
“唉……”,陆压长叹一口气,做一个高级奴隶又有何不妥呢?权力、地位、享受都可以得到,但是那些东西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用?和大哥还有娘在地底十几年的生活是回忆中最快乐的时光,昆仑中的十年,自己作为师尊的亲传弟子,身份不可谓不高,兼且自己生来就是四维体,力量不可谓不强,但是生活中的孤寂、寒冷却远多于幸福。还有生活在人书中的娘,虽然自己可以常去看她,师父也从未阻止,但总是有那么一堵墙仿佛永远横在它们之间,娘的眼中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之隐,陆压几次想请求伏羲让太昊离开人书生活,但都被太昊主动阻止了,陆压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陆压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但那种生活却正因为师门的存在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陆压只觉得自己被一层无形的网牢牢捆住,自己却无法对这网挥刀,因为组成这网的一部分正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喂!你踩到我家的谷子啦!”一声清亮的喝呼打断了陆压的思绪。陆压定神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片农田中,已然踏坏了几棵秧苗,而身旁两丈外,一名头裹麻巾,身着月白麻衣,脚穿草鞋的少女正一边喝止他,一边急急跑来。
“哦,抱歉!抱歉!”陆压急忙道歉,跳出田垄。
那少女跑到陆压面前,停下脚步,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将陆压仔细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你……你是神人吗?”声音清脆甜美。
“呃……我……是!”陆压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但言语间却有些迟疑。世间的人类将蛇身大神们的弟子,以及大神们制造的同是人首蛇身的神使统称为神人,陆压是昆仑伏羲的弟子,自然也在此列。
“你踏坏了我的秧苗,快赔我!”少女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眼中闪烁着充满希望的光彩。
“……好,你要什么呢?我这就给你。”陆压没想到区区几株秧苗也会让自己负上债务,但理亏在先,只好答应。
“我要……我要一百棵千年灵芝!快赔来!”少女思索了一下,喊道。
“一百棵千年灵芝?!”陆压张口结舌,心道自己虽然踏坏了几株秧苗,但这些秧苗都是些凡品,本打算抓头野牛,或者拿些金银什么的赔她,却不料这少女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就是一百棵千年灵芝!要千年的哦!我家的谷子就是这个价钱!怎么着?你想赖帐不成?你们神人都是这么无赖!”女孩儿唇红齿白的小嘴中倒出一连串的抗议与质问,说到最后,眼圈一红,小嘴儿一抿,眼看就要大哭起来。
陆压顿时慌了手脚,忙解释道:“不,不,你别着急,我不是想赖帐,我一定赔你,你别哭呀,听我说好不好?”
“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支支吾吾的,分明是想赖帐!”女孩儿噘嘴说道,一滴清泪已然溢出眼角,流下腮边。
陆压不敢犹豫,忙道:“好,好,千年灵芝也行,可是我现在只有几株,一百棵很难找的,要不……你先收下几棵,我以后慢慢还你,或者,你再要点别的什么,我一定答应你!”
女孩儿仰首盯着陆压,眼中泪光却已不见,说道:“一定答应我,你说的哦!你把我哥哥的病治好,我们的帐就一笔勾销!”
陆压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事,这女孩儿太是精明,套定了我的话,转念一想,虽然自己没研究过医学,但凡人之疾,以自己的神通治愈也不是难事,便应道:“好,我会治好他的病,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真的?好哦!”女孩儿破涕为笑,情绪变换之快让陆压目不暇接,欢跳着转身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跑去,陆压忙紧跟而去。
看着前面娇俏少女快乐的奔跑,陆压发觉自己似乎不知不觉间对人类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自己是如此的喜爱这些生灵,以至于不忍看到他们的伤心与苦难,看来自己和大哥还真像那……
二人跑进村庄,来到一间破旧的茅屋中,屋内甚是简陋,只有一张几团稻草铺就的长榻,墙角堆着几只破罐和农具,其余一无所有。一个身着粗麻衣,盖着破草席的青年男子躺在榻上,想来就是女孩儿的哥哥。
陆压坐到榻边,将草席掀至年轻人腰腹之间,只见那年轻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发黑,只剩一口游气,身上的麻衣血迹斑斑,左臂齐肘以下已然不见,伤口用麻布包扎起来,虽然包扎的很细致,但血已经渗出麻布,形成一片红晕。
“哥哥爬回来时,手就已经没有了……,躺下后就再也起不来,没几天就变成了这样,我出去采的草药……都没有用……”女孩儿在一旁嘤嘤泣道。
陆压凝视着病榻上的年轻人,本体却拂出一条能量带细细扫过他的身体,发觉年轻人体内充满了血毒,生命的气息已然极微弱,不少地方已经坏死,只是靠一股顽强的意志支撑着生命,或许有什么放不下的事。陆压沉思了一阵,先控制一团能量融入年轻人的心脏,维持其跳动,又输出数道活跃的能量浸入他的骨髓之中,说也神奇,病人的身体一接到陆压的能量,顿时变得生机勃勃,一丝丝的新血自骨髓中产生,进入血管,心脏跳动的越发有力,全身血流的速度逐渐加快。陆压自本体中观察着病人的身体变化,可以看到病人身体里里外外每一角落,就如观看白纸上的图画一般,他将能量聚集成一粒粒极小的点,一点点的将病人体内病变之处和血毒尽数焚灭,却不伤及周围任何健康的地方。那些能量点与病变相比,就如一只寸许长的利刃切削房间大的一块腐肉,自然是游刃有余。渐渐的,病人体内所有病变有毒之处都被烧灼干净,年轻人的呼吸开始粗壮有力起来。
陆压解开年轻人左臂上包扎的麻布,断口上敷着一层轻灰,那是原来化脓的地方被陆压焚毁形成。陆压细细的看着臂上的断面,回想起师尊用人书分析生灵结构的方法:每种生灵的身体都是由很多微粒,以某种复杂的结构和作用组成,而这些微粒中有一部分以特殊的方式排列起来,记载着这种生灵身体结构的全部信息,生灵的身体从出生起便按照这种信息生长,这种记载信息的排列存在于生灵身体每一个最小的生命单位中,师尊将这些生命单位称为“胞体”,而将那种记录信息的排列称为“命序”。人书可以解析生灵的命序,并记载它以便控制和研究。
陆压便是在寻找分析年轻人的命序。凡人的三维身体在高维的视野下一览无遗,陆压用能量改变了年轻人伤口断面上那些胞体的结构,使之回到人体在子宮中孕育的状态,并小心的控制着,使它们开始重新发育成一条新的手臂。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年轻人断臂的伤口飞快生长着,一丝丝肉芽向外钻出,然后相互扭结在一起,形成一个鲜嫩的肉瘤,将断面包裹起来,而肉瘤逐渐伸长,变粗,又从末端分出五只肉芽,肉芽也在伸展,化作手指,接着肉瘤开始分节,形成手掌和小臂,皮肤也自肉瘤的表层分化出来,与上臂连接在一起。
当陆压收回促进生长的能量,并在年轻人体内留下一颗结构最简单的四维核心,抬头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黎明。年轻人已经长出一条新的手臂,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基本康复,只是因虚弱而沉睡着。陆压松了口气,起身走出茅屋,朝阳温暖的光芒照到他的脸上。陆压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伸了一个懒腰,心中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当初在大河成功护堤后,被欢乐的人群抛举时的那种幸福感又回到了心间,虽然这次无人喝彩,但那满足却一般无二。
“谢谢你……”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虽然有一丝疲惫,但浓浓的感激充盈其中。
陆压回过身来,看到那女孩儿眼圈发黑,眼角含泪,嘴角微微抽搐,正待让她再休息一下,却见那女孩儿猛地跪下,慌的陆压一把将她瘦小的身子扶起,但用力过大,竟将女孩儿举了起来,双脚离地。
陆压顿感尴尬,老脸一红,忙将少女放下,说道:“不需谢的,这是我们的约定嘛,医你哥哥是应该的,你可不要再这样,会把我吓跑的……”
女孩儿脸上微红,颤声说道:“哥哥是我最后的亲人了……,阿爹、阿伯、阿叔、娘还有姨娘都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他,我好害怕,谢谢你……”
陆压心下凄然,又感到有些奇怪,只因昨日进村之时,便觉得这村庄冷冷清清,鸡鸣狗吠之声全无,竟不见人烟,又听少女如此说,便问道:“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我看这里田野之中生气昂然,不像瘟疫流行的样子,怎么村子里会没有人呢?”
女孩儿像是抵不住疲倦,在门口小草垛上坐下,双手抱膝,幽幽的说:“村里的男人都被湘君大神征去打仗了,很少有人回来,回来的人不久也死去了,后来年长的女人也都叫走了,只剩下我和几个半大的丫头、小子。”
“咦?”陆压奇道:“湘君大人是同伏羲圣者同辈的大神,他没有必要役使你们人类打仗啊?”
“我也不清楚,”少女回忆道:“前些年,几位神使来到村子,说南方的越人不信奉大神,却崇拜邪灵,让我们这些神最忠实的信徒去征伐他们,使他们皈依到大神的羽翼下,村里的男人就一批批的去了……”
陆压还是想不明白,南方并没有可以和湘君大神抗衡的生灵呀,自己在昆仑也没听说湘君这边出了什么魔头之类,便问道:“以湘君大神的威能,越人根本无力抗衡,为什么伤亡会这么大?”
“他跟本就不管!”女孩儿的声音中充满被欺骗的愤怒,“哥哥刚回来的时候,还能说话,他说在战场上,湘君大神架着云辇,就浮在战场中央的天空中,他们在地面上厮杀,但大神从来就不帮助他们,就……就那么冷冷的看着……”
陆压愕然,这时,一个虚弱的男声从屋内传来,“她说的没错,”那病倒的年轻男子已经来到门旁,倚着门框说道:“湘君从来就是在旁观,小人阿豹,这是我妹妹阿萝,多谢神人救命之恩!”说着,作势欲跪,陆压急忙扶住。
陆压安慰道:“你的病已不打紧,再休息一阵子就好了,你也不必谢我,这是我赔你妹妹的约定……”
“好啦!人家只是看你是个好人,装作索帐央你来嘛……不要总提好不好……”阿萝打断了陆压的话,轻轻扯动陆压的衣襟,楚楚可怜的嗔道。
“这……阿萝从小就精灵古怪,请神人宽宏,别责怪她……”阿豹甚是疼爱妹妹,唯恐陆压怪罪于阿萝。
“我怎会怪她呢?阿萝聪明可爱,你有个好妹妹呀……”陆压口上说着,心中却道,这阿萝运气倒是真的好,遇见自己时正赶在刚从老君处出来,心中纷繁,若在过去,今日之事便是另一个样子了,心中如此想,口中却未停,“我也算不上什么神人,不过是个有些修为的人类罢了,呃……豹兄,叫我陆压就可以了,只是……豹兄可知湘君大神为何旁观战局呢?”
阿豹听得陆压说自己并非神人,顿时少了几分拘谨,感激之情未变,但多了几分敬佩和亲切,而阿萝却悄悄的含笑瞪了陆压一眼,会说话的大眼睛好像在说“原来你也骗我呀……”
阿豹沉声言道:“恩公折杀小人了,恩公只消叫我阿豹就好,湘君大神的行为……是个我至今不敢相信的事实,当日,我被越人一刀砍倒在地上,昏死过去,醒来时发现我军已败,越人正在清理战场,我装死不起,却听到了他们说话,越人语言本与我们不通,但我从前入山打猎时,曾救助过一位老猎户,老猎户后来教了我许多越人语言……那些越人说‘这群背弃了湘君大神的罪人,要让他们曝尸荒野,让野狗啃食!’”
陆压和阿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陆压问道:“那越人说你们是‘背弃湘君大神的罪人’?”
阿豹深陷的眼睛中萌动着愤恨的光芒,答道:“是!”
陆压哑然,半晌,又问道:“湘君遣使征召你们的时候,说是要你们征伐不信湘君的越人?”
阿豹声音发颤,答道:“是!湘君他……湘君他好像只是喜欢看我们征战厮杀,他每次都浮在战场中央的上空,我们还以为……”
阿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或许他想起了为这场荒谬的战争死去的父老,心中充满了空虚与痛苦。
陆压也是默然,他回想起在昆仑的时候,伏羲总是因为湘君而动气,甚至大骂他耽于玩乐,不务正事。可是……这是“玩乐”吗?陆压想着湘君的行为,手足发凉,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嚣张的声音从云中传来,“哈哈,我还以为这个村子死绝了,不想还真有几个活人在,喂!湘君大神神旨在此,下方信民速速跪下领旨!”
陆压三人却谁也没动。陆压面色阴沉,似对所谓“神旨”不屑一顾,而阿豹手足发抖,但眼中的怒火和恨色使他站直了身躯,阿萝两腮鼓鼓,大眼睛瞪的圆圆的,戟指对空中的神使喝道:“湘君又传屎(旨)啦?有屎(旨)你先嘬嘬(说说)吧!”
那神使也是个人首蛇身的模样,闻言愕然,他从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对手持神旨的他说话,勃然大怒道:“你们……你们作死么!你们可知道诽谤神灵的下场?!”
阿萝应言道:“嘻嘻,不知道!我们哪里有诽谤神呀?你不就是个传屎(旨)的家伙吗?那神屎(旨)你到底嘬不嘬(说不说)?不说我们玩儿去了!”
“好……好!”那神使却忍了怒气,说道:“你个无知女童!我待会儿在好好收拾你!兀那两个男子!湘君大神有令,即刻准备兵甲,征伐南方不服神教的越人!收拾收拾,去东方三百里处沙场集合,你们报答神恩的时候到了!”
“神恩?神恩……神有何恩于我?!”阿豹此时已经放开胸怀,恨声喊道:“我等祖辈世居于此,安居乐业,湘君以其威能制造神迹,使我等皈依,皈依了又如何?一如往日的生活,湘君他何功之有?只是日子长了,我们这些后辈忘记了从前的日子,竟以为那幸福安乐是湘君之功!如今,他又为了自己的乐趣驱使我们打生打死,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湘君之恩何在?!”
神使听言却冷笑连连,说道:“原来,你们已经背弃神了,罪恶的蚁民,本来,我是想待你们应征走后,再来好好拾掇这小丫头……嘿嘿,既然如此,就索性把你们一起解决吧!”说罢,擎出身后背着的巨型长柄镰刀,从空中向阿豹疾劈而下。
“铛,!”一声脆响,刀刃没有劈在阿豹的头上,却被一道浮在两丈空中的银芒架住,那银芒四面毫无凭借,却让神使无法撼动分毫。
只听陆压冷冷说道:“你是湘君的神使,我不杀你,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要太过分!”
话音刚落,一丝金光自虚空浮现,正撞在那神使的胸口上,“砰!”的一声,半空中血肉纷飞,镰刀的长柄化作木屑纷纷坠地,刀身“哐啷”一声跌落尘埃,那神使被炸飞出去数十丈,惨叫连连,头也不回的向南放飞窜而去。
陆压心知这神使只是大神造出的工具,体内只有一个简单的四维内核供应能量,容易对付,但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易与之人了,便对阿豹兄妹说道:“我们虽退了神使,但湘君必不肯善罢甘休,再来的家伙就不容易对付了,我看……我看你们也没什么可牵挂的,离开这里吧。”
阿豹也知家乡不可久留,便问道:“我们可以到哪里去?”
陆压心中感慨,自己昨天的时候还不知要到哪里去,今天却要为别人指点路途了,他想了想,说:“向北走,到人王大舜的地界去,那里比这里要好的多。”说着,自怀中掏出几枚玉符,递给阿豹说道:“这是我平日里做的一些小玩意儿,你带着护身用。”又将玉符的用法细细教给阿豹,在为阿豹治伤时,陆压已经将一颗四维核心留在阿豹体内,有它供应能量,阿豹倒也用得玉符。
那厢阿萝听得要离开村子,趁陆压教阿豹使用玉符的时候,跑去将村中所余的几个半大孩子叫到一起,收拾东西,准备出发,那些孩子父母皆亡,适才又被神使的声音吓得发抖,听说要走,自然赞成。
阿豹学完玉符的用法,便在村中收集余粮,准备路上食用,阿萝便趁着机会来到陆压身边,低声细语的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些人,问一些事情。”
“那……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陆压见女孩儿脸上红晕浮起,清澈的大眼睛躲躲闪闪的看自己,神态扭捏可爱,不禁心中一荡,柔声说道:“会的,一定会的,我的事情一了,就去找你们……”
“说话算数儿哦!”女孩儿娇俏一笑,转身跑远。
十二回 较火力祝融赔笑 结镇元陆压回山
陆压目送阿豹阿萝一行人向北远去,独自一人挺立在静悄悄的荒村中,夕阳西下、红云朵朵,茅屋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的枯黄,晚风萧瑟,在村中的土路上卷起阵阵黄土,仿佛一切都在不可遏制的滑向悲伤的未来。
刚才用金精架住神使镰刀的时候,陆压便觉得有异,现下趁等候之时便用心查看,发现金精质地虽然仍很纯正,但却比以前重了许多。陆压感到很奇怪,要知金精此物不比一般的金铁精英,不但锋利坚韧大有过之,最奇妙之处在于其中可以容纳灵智,甚至可以产生灵智,此物世间难寻,怎会莫名其妙的多出这许多?更令陆压担心的是,金精中隐约多了些他看不明白的复杂结构,虽然尚听命于自己,但总觉有些不安。陆压试了几番仍是无法探明那些结构,无奈之下,只好任由它们存在了。
当天际还剩下最后一抹霞光的时候,小村上空的云朵里突然绽出一团红芒,好像太阳又从地平线上跃了出来,躲到云朵的后面。红芒含有无穷的热力,云朵迅速消散了,一蓬夺目的红光悬浮在天空中,其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陆压举目上望,红光遮不住他的视线,只见红光中的人貌似中年,顶门秃秃,头顶周围长着一圈长长的红发,发梢披至肩头,一张肥脸圆胖,五官窄小,须眉皆赤,一双小眼中红光闪烁,予人残忍无情的味道,身穿大红袍,内衬红衣红裤,上以金线绣出火焰之形。此人形象极具特点,让人过目不忘,陆压记得他,他乃是湘君麾下一员得力神使,名叫祝融,曾随湘君到昆仑山拜访过伏羲,故此陆压认得,因为双方都是用火高手,所以彼此印象颇深。传说他曾是南方人类信奉的火神,后来皈依了湘君大神,代为统伐南疆人族。
祝融也看清了陆压的形容,沙哑的嗓子干笑了两声,说道:“呵呵……,老夫还以为哪里窜出只野猴子,敢到湘神的地界撒野呢,不成想却是陆师弟,虽说是一家人……可是陆师弟欺负我家不成器的一个小小神使……也是太不懂规矩了吧?”
陆压的面容如古井无波,不见喜怒,继而平静的说道:“原来是祝融师兄,自当年昆仑一别,多年不见,你是越发的聪明了……”陆压顿了一顿,看到祝融的笑脸紧绷了起来,微微一笑,续道:“那名神使的事,自有他的因果,此时稍后再论更妥,陆压站在这里,却是想向师兄请教点儿事,不知师兄可愿赏面回答?”
只因近年来湘君与伏羲不睦,时有口角,故此陆压虽是伏羲爱徒,祝融也并不放在心上,心想若能将陆压擒回去折辱一番,长自己的志气,灭伏羲的威风,主君也会高兴,只不损了陆压性命便是,于是狞笑道:“原来陆师弟是这般好学的,怪不得颇受伏羲圣者的青睐,只是你无故击伤神使,这犯上之罪不可不究,待我将你擒了回去,自然会让你好好的领教领教!”话音刚落,祝融眼中凶光一闪,身周红光大涨,此时太阳已完全落下,夜幕已临,但祝融的威势若正午的红日悬停在夜空中,通红的光影里传来祝融轻蔑的笑声:“呵呵……,陆师弟,听说你是火中精灵,深得用火的三味,今天就让我南疆火神见识一下可好?”
陆压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之下又将话咽了回去,他看着天空中气势汹汹的祝融,心想为什么总是打过之后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呢?这想法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那边祝融已然开始动作,只见祝融指尖微微弹动,一丝刺眼的金芒闪动一下,眨眼不见,但陆压所立之处三里方圆之内的空间却剧烈升温,茅屋、草垛纷纷燃烧起来,大地变做一片火海。火海并没有持续多久,所有的火苗倏然熄灭,白灰腾起,仿若失重一般向空间蔓延,细心人会发现,灰烬弥漫的空间也已经碎做点点微粒,同升腾的灰烬一同舞蹈、扭曲,整个三里方圆的空间成为这无形大火的燃料,剧烈的燃烧。
祝融在空中正自得意,他本是南方百越中的一名土人,千年之前莫名其妙的产生了控火的能力,便以此横霸乡里,人皆畏之,敬为火神,后被南游的湘君收服,更是目空一切,肆无忌惮,又投湘君所好,设计了许多玩乐的主意,越发得到湘君的宠信,成为湘君手下神使的头领。千年以来,祝融的修为在湘君的指点下日渐增长,到如今已形成五维元体,他现在可以利用五维空间层面的剧烈爆炸,来驱动四维以下相应空间大幅而持续的震荡甚至离散,形成以空间为体的火焰。有别于三维世界中气体剧烈运动形成的火焰,这种空间火焰可以使其范围内的物质瞬间彻底的分解离析,而不会像三维世界的火焰还需由表及里的层层燃烧。
适才祝融手指弹出的金芒正是他近年来自创的得意招式,名曰“玄炉”,乃是将能量压缩成不稳定的五维结构,形成一丝极细金芒,再弹向对手,阴险歹毒,极难防备。金芒在五维层面爆炸后,能量在其特殊结构的影响下并不会散逸,而是将一定范围的空间笼罩其中,范围内三维、四维层面便会形成空间燃烧,就好像一只炉子将五维以下数个维度纳入熊熊烈火。若敌人同祝融一样,修成五维元体,则在金芒偷袭下势必重伤,而若敌人修为更低,则毫无疑问的被空间火焰撕的粉碎,化为飞灰。祝融眼睁睁看着金芒击中了陆压,接着扭动崩碎的空间阻挡了他的感知,使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心中仍是欢喜,心道火中精灵不过如此,年纪轻轻怎可能与老夫的手段相比,然后心中却又一凉,暗想这陆压的修为若低于五维岂不是死了?那可不好交代,但转念一想,死了也无妨,回去将那挨揍报信的神使一杀,只说从没见过陆压便是。
祝融正思前想后间,下方扭曲震荡的空间逐渐平复下来,小村庄已然荡然无存,连同方圆三里内的一切化作了青白的飞灰,空间之火在地面形成一个百余丈深的巨坑,而青白色的飞灰不但把巨坑填平,还隆起了一座圆丘。祝融得意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眼中满是不能置信的神色,原来他正看到陆压好整以暇的虚站在圆丘顶端,身上片尘不沾,也毫无受伤的模样。
陆压望着空中的祝融,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开言道:“祝融师兄驭火之术确实不凡,竟可以使空间也燃烧起来,这也算是驭火的一个极致了,可是……,师弟以为,燃烧不过是火的结局罢了,燃烧之火,能量已经发散,再炽烈也难以动摇高度凝缩的物质,而火真正的威力,却在于凝缩和吸扯,就如那太阳……,祝融师兄以为然否?”
原来,早先陆压在共工的帮助下已经完全进化成五维体,更学会了如何使动本体凝聚的能量,当祝融攻击时,陆压也是粹不及防,急中生智将体内一滴金液弹出迎向金芒。若是寻常的五维存在者,别说难以分出组成元体的微粒去抵挡,即便能够抵挡也会被压缩的金芒一穿而过,但组成陆压元体的金液却是难以想象的高维存在,只不过以金液的形态,在宏观上构成陆压的五维本体,可作为最小单位的液滴本身,则是远远高于五维的致密能量。金芒撞击在弹出的金液上,却根本无法穿透,但引发了本身不稳定结构的崩溃,发生爆炸,爆炸虽然在陆压近处发生,可是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至于四维以下小范围空间的碎裂,对于五维体的陆压来说,则可以直接无视了。
祝融此时已经恢复了镇静,脑中疾转,口内却言道:“哈哈,小子,你疯了吧!极动者为火,修火者谁不知道?看来你也是五维体,运气好没被我炸到,却拿言语来惑我,且死了这心!”言罢,手指间金星连闪,五维层面中便有七、八道金芒向陆压袭至。陆压此时已有了防备,暗叹一声,随即从体内弹出四滴金液,他虽然已经是五维体,但金液所含能量之巨,只需爆开十滴即可充满本体。陆压将其中三滴引爆,控制喷发出的能量以内旋的方式裹住剩下的那滴金液,被包裹的金液随后被引爆,但能量在强大的旋压下无法释放,只好随着旋力向内钻去,四滴金液的爆发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这种运转方式便是当陆压向五维进化时悟得。在五维层面中,能量运转的飞快,漩涡甫成之时,那几道金芒只飞过一半的空间。能量漩涡在陆压意识的引导下向金芒迎去,仿若一道龙卷风狂扫而过,其应力使得三维空间也向虚空中一点凹陷,四周的空间被扯成一条条错裂开。
金芒们刚一触及漩涡便被卷入中心,隐约几声闷响传出,没有对漩涡产生任何影响,如同石子投海一样波澜不惊。在“吃掉”金芒后,漩涡继续向祝融扫去,祝融大骇之下,转身欲逃,但有如陷入风暴的船只,在巨大的吸扯力下,哪里逃得掉?面色苍白的祝融被漩涡卷住,眼看要被吸进火光熊熊的涡心中炼化,绝望之中却突然发觉漩涡迅速停止了旋转,自己险险停在涡心边缘,涡心里使空间如水荡漾的高温仿佛要将自己烧化了,惊魂未定之时,耳边却传来陆压的声音。
“祝融师兄,得罪了,陆压并不会伤了师兄,请师兄少安毋躁,陆压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祝融乃是肉身修练,好不容易修到了五维体,但元体构成普通,所得掌控的只有元体中贮存的那点能量,自然无法与陆压庞大的潜在能量相抗衡,自忖必死之际,却又逃出升天,只觉一身冷汗,听得陆压的话,急忙改了态度,换上笑脸,温言应道:“不敢不敢,陆师兄有话请讲,祝融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压听得好笑,直感叹暴力与死亡竟可使人发生如此截然相反的转变,此时的祝融与刚才的祝融哪一个才是真性情?若他一开始便是现在这个态度,自己还能看清这个人吗?心中暗懔,摇了摇头,徐徐问道:“湘水附近所居人民正与南方百越战争,可有此事?”
祝融忙答道:“确有此事,此时正战况激烈,局势上百越占优,今早双方又在湘南厮杀,场面刺激……陆师兄若有兴趣,大可移驾一观,我可为向导。”
陆压愕然,又问道:“双方为何而战?”
祝融哈哈一笑,好不得意,说道:“这就是我的功劳了,我那主子湘君大神喜好玩乐,千多年诸般趣事已然玩遍,只有观人厮杀却是乐之不疲。湘人与越人不相往来,互不了解,实则都是湘君掌下蚁民。我以对方背弃湘神为名引起双方攻伐,却与大神在空中观胜负,赌酒为乐,确是快哉!”
陆压不曾想他居然坦承此事,且毫不介意,反有得色,心中不解,又问道:“人类相杀,景况凄惨,家中又有父小守望,失亲之痛,痛不欲生,师兄和湘神大人就不心生恻隐?”
祝融闻言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陆压,好像看一头怪物一般,半晌,言道:“陆师兄此言甚怪,天下蚁民何止千万,附于我辈,方得存天地之间,生杀之权皆在于我辈,撕斗为戏娱乐于我等……又有何妨?伤体丧亲之痛与我等何干?”
陆压目瞪口呆,想了想,又问道:“祝融师兄不也是人类吗?”
祝融此时见陆压言语客气,并无伤己之意,且已将漩涡消去,便放松了下来,笑道:“我?曾经是个人类吧……但自从被湘君大神选入神的行列后,便与这些低贱人类一刀两断了……难不成陆师兄一直当自己是个人类?”
陆压冷笑一声,平静说道:“刚好相反,我是不久前方知道自己属于人类……,祝融师兄以人族为刍狗之时,不知自己也是刍狗吗?”
祝融闻言面色一沉,但惧于陆压实力,不敢发作,只好言道:“陆师兄这话说得难听了,做刍狗又如何?不过是湘君大神的刍狗,但却是千万蚁民的主子!”
陆压转身向北,不再看祝融,冷冷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只要是刍狗,便没什么区别,脱不开这天地之限!”
说罢,化光向北方飞去。
祝融没料到陆压说走遍走,呆了一呆,半晌,松了口气,接着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的瞪了陆压远去的方向一眼,口中低声骂道:“傻鸟!脑子有病!”言罢眼珠一转,向南飞去。
如疾光迅影,陆压于五维中施展穿空的神通,眨眼间越过了千山万水,在一轮明月之下,飞临河洛城上空。看着下方城中点点灯火,陆压感到自己不再迷茫,即使一介凡人,心无所限,在狭窄城郭之中也活得自由自在,但即使是一名神者,自认为奴才时,也只能永远做条狗了。师尊对自己有教育之恩,母亲、大哥对自己有养育之情,这“恩情”二字,是今后自己的唯一束缚,再没有神凡之别,天地内外,众生平等。
仿佛卸下一条担子,;陆压长出一口气,正欲降下寻找少昊,却见一道红光一条青影自下方象的宅子内窜出,瞬间飞到面前,接着一双粗臂将自己紧紧抱住,陆压心中感叹,这份亲情,值得自己永远沉沦!好一会儿,陆压终被放开,少昊一双粗臂搭在陆压肩上,大力拍拍,笑道:“小子!终于囫囵回来了!太好了哈哈!”
一旁的象也是一副惨杂着担忧的欢喜神色,陆压眼中湿润,饱含感情的说道:“我没事,一切都好,大哥、二哥,你们那天怎么出来的?一切可好?”
“莫名其妙啊……那胶海一定是有生命有智慧的,”象叹道,“那天我和少昊大哥被制住后,便让胶海客客气气的送出了那个世界,只是听得一个声音说找你有事要谈,与我们无干,无奈之下,只好回到河洛等你……,它找你谈什么事呀?”
“等等等等,先回屋子坐下再聊,浮在天上着什么急?”少昊说罢,一把拽住陆压,向象的宅邸飞去,象尾随其后。
进屋坐下后,三人先喝了几口热茶,陆压便将胶海中所遇娓娓道来,只是共工的事太过重大,陆压只是说胶海中有一个古老的生命,将自己认作了亲人,带自己参观了胶海中心的息壤,然后将自己通过息壤送了出来,只是方位错了,送到了湘水地界,自己只好一路赶回。又说起路上荒村中所遇的湘君恶行,少昊也大为叹息,而象则双拳紧握,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谈了个把时辰,少昊提议先休息一晚,明早好向舜帝辞行,二人同意,象将那内连空间的奇妙葫芦交给陆压,笑道:“这葫芦现在可是厉害了,里面有致密胶海,虽然比不上不周山中的,但也是颇具规模了,三弟若能掌控,日后困人拿人不在话下!”
陆压谢过接了,忽想起一事,便嘱咐象道:“阿豹、阿萝日后若到河洛地界,二哥定要代我照顾他们,都是一些可怜人。”象称是不已,随后,三人各自回屋,或就寝或打坐不提。
深夜寂寂,少昊在隔壁鼾声如雷,象却没有入睡,又待得片刻,象翻身下床,掀开卧室墙角处的一块地板,露出一个黝黑的地道入口。象钻进地道,迅速穿行,来到距其宅不远的河洛中心神殿,也就是舜所居宫殿,之下。待象从地道另一头钻出时,舜却已在密室中等他了,同在密室中的,却不是女英,而是一位俊朗的青年男子。
舜看到象钻出洞口,便迎了上去,搀着象的胳膊笑道:“你可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先不忙说话,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说话间,挽着象走到那青年男子面前,“这位前辈名号为镇元,乃是老君的族弟,此行正为陆压而来。”又指象对青年男子道:“他名叫象,是我的表弟,平时统领王国军队,现在已是陆压的结拜二哥……”
象抬眼看那青年,只见他容貌清瘦,骨骼宽大,五官秀气、排列精灵,身披一席黑袍,上以银线绣着松鹤之图,整个人看上去极具飘然出尘的感觉,听闻是老君族弟,象不敢怠慢,忙拱手笑道:“原来是镇元先生,日后若有用的着象的地方,先生尽管吩咐,象必不辞!”
镇元态度谦逊,急忙托住象的双手,笑道:“不敢不敢!我虽然是老君族弟,只因我是天地生成的土木元体,虽与老君同族,却并非同胞,老君因我是天生元体,才以我为弟,共尊天地为父母,其实我年龄不大,你我兄弟相称才好!”
舜Сhā言笑道:“确是要兄弟相称的,从现在起,镇元便是你我的三弟……”
象不解道:“和镇元先生作兄弟确是好事,只是大哥这样安排必有深意吧?”
镇元嘴角挂着微笑,舜也笑道:“也没有什么深意,只不过镇元做了我们的血亲兄弟,上昆仑拜师求道更名正言顺一些……”
象细想之下,恍然大悟,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忝居二兄之位了,明日我定会向陆压好好介绍镇元先生……贤弟,务必使你们二人亲近。”
镇元却笑道:“我与陆压有缘,我们体质相近,必可省却二哥许多功夫。”
舜见二人已熟,便问象道:“陆压回来,可有什么消息?”
象略略思索,沉声答道:“最重要的便是那至宝息壤,确实在不周山共工手中,若非老君传言与我等,还真被他蒙骗了过去,共工此人虽算是我们人族灭神的先锋,只可惜太顽固,自己掌握不了息壤,却偏不肯让出,如今,只好借陆压之口将这信息传予伏羲,借蛇妖之手将息壤起出,我们再设法取之,只是这共工为何认陆压为亲呢?……”象沉吟一阵,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陆压与湘君一伙起了矛盾,陆压本是我族人类,如今又与蛇妖一伙有隙,我们可以大力争取他,还可借此分化那几名蛇妖首领的关系……”
舜闻言点头笑道:“不错,只要伏羲等能够起出息壤,下一步的安排我已经办妥,陆压修为虽然一般,但很得伏羲看重,是重要的一子。”
镇元脸上一直挂着轻松的微笑,听舜言到陆压的事,便接言道:“舜王请宽心,取息壤之事还请舜王全力进行,至于陆压方面,老君已有定计,此事交我处理即可。”
象瞥了镇元一眼,只觉得他飘逸的气质中仿佛藏着一丝阴森,想起和陆压的情谊,心中颇感犹豫,但念在人类灭神的大局,咬咬牙便狠下心来。
舜见事已议定,便遣象回宅休息,复与镇元商议细节,以备明日与陆压相见。
第二天早晨,陆压从深沉的修行中醒来,意识自能量充盈的五维本体浮出表面,睁眼便看到透过窗户撒进屋中的晨光,心中只觉平静安详。静坐一会儿,陆压起身叫醒在另侧屋子睡觉的少昊和象,前往神殿与舜道别。
三人赶到神殿正堂时,舜携镇元、女英等人已在那里等候,陆压等忙赶前几步,少昊上前言道:“多谢人王多日来的协助,我兄弟二人已经完成师尊吩咐,要回山缴令,特来与您辞行。”话音刚落,便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恶形,笑道:“我做兄长的说了头句就行了,大舜哥,有啥事你就找陆压谈吧。”
陆压闻言一愣,少昊何时又认了舜作哥了?想必是自己不在的这几天中的事。又听舜笑道:“哈哈,少昊快人快语,你们先别忙走,我要向二位介绍一个人……”说着,将镇元拉到身前,续道:“这是我族中三弟,名为镇元,因慕昆仑道术,欲上昆仑拜师求道,万望二位推荐照顾!”
镇元面带微笑,向陆压、少昊深深作揖,慌的二人连忙扶住。陆压见此人形容清逸,飘然出尘,同时又感觉到镇元竟与自己相同,是天地自然孕化的人体,土木之性,不禁大感亲切,再看镇元时,只觉越发顺眼。
一旁象接言道:“镇元天生聪明,通情达理,学识也厚,人品更佳,必为昆仑良徒,少昊大哥,陆压三弟,这个忙你们一定要帮啊!”
少昊笑道:“哈哈,我看这小子不错,带是可以带,但师尊收不收就是另一回事了,三弟你看怎么样?”
陆压细观镇元,不禁问道:“镇元兄弟修为根底如何了?”
镇元微笑不变,眼中闪过一丝得志的味道,但没人发现,他笑道:“小弟我平日里并不在意修行,天地虽赐我厚体,可我却更愿做一个自在凡人,故而耽于杂学,如今,只是刚刚跨入五极道境。小弟此上昆仑,并非追求神力,而是感佩伏羲圣者包罗万象的知识,希望能够聆听圣者的教诲。”
跨入五极道境,那便是同自己一样的五维本体了,这镇元可比他二兄修为高多了,不过天生灵人理应如此,陆压心中核计着,而镇元的剖白之言更令陆压大生好感,不由应道:“确是如此,神力法术为末技,天地大道方是真!”
镇元又笑言道:“小弟我天生懒惰,只爱饮茶而思,若能得入昆仑,与陆师兄坐而论道,实在是人生一大快意呀!”
陆压已是无法拒绝,笑道:“这也正是陆压所愿,镇元此次拜师,陆压必全力推荐。”
舜等众人大喜,镇元又忙拜谢,陆压、少昊又忙止住,几人客套一番,飞身上路,奔昆仑而去。
十三回 禀伏羲镇元入道 宴玉虚元始培情
陆压、少昊偕镇元回返昆仑,一路上,镇元说起人间种种趣谈轶闻,风趣幽默,滔滔不绝,听得少昊甚是开怀,又与陆压谈起胸襟抱负、世道玄理,二人越发相得,几个时辰一晃而过,昆仑群峰已经遥遥在望。
镇元尚是第一次来得昆仑,不禁对昆仑山的雄奇瑰丽大加赞叹,但陆压、少昊出山已久,恐师尊着急,便未曾带镇元游山,三人直接飞至圣临峰落下,向峰顶大殿赶去。
圣临峰上虽然建筑错落,但甚是冷清,大多数生灵沉于修行,走动极少。峰顶主殿门口也不设守卫,若有人踏上圣临峰,伏羲自然便知,如果不想见来人,就会将谕示直接传入来者的意识,令其退下。陆压三人上殿之时,并无此等谕示,待得三人进入大殿,却见伏羲已在殿中盘坐,等待他们。
陆压、少昊忙上前躬身行礼,而镇元则直接跪叩于地,口称师尊,伏羲细细打量镇远一番,嘴角含笑,言道:“你先平身,且到一旁稍候。”镇元依言起身退至一旁,伏羲又道:“少昊、陆压,你们遭遇何事,为何耽搁许久?”少昊忙上前,将自己第一次探不周山至战场上为陆压所救的过程一一道出,陆压又上前接言,将自己会合少昊、象,三人再探不周山,为共工所困,得知不周山内奇观为息壤所化,及至被息壤传到南方,与湘君手下摩擦等事一一详说,只是略去了共工认自己为族人以及遇见老君两事未提,至于如何脱身于共工,只说是自己趁共工不备,投身入息壤所致。
少昊此时方知不周山下的是共工,他人虽然开朗大方,但并非全无头脑之辈,转念之下,心知陆压对象有所防备,而非对己,故此便不将此事再放在心上。
陆压虽向自己的师尊隐瞒了些许事实,但心中却未觉如何不妥,他觉得共工认自己为亲族之事实在空|茓来风、虚无缥缈,没有必要徒增烦恼,而与老君的交往仅仅是坐而论道,也没有必要将自己与某人说了什么话之类的事也告诉师尊,所以他虽然略了二事,但面色自然,伏羲也未觉有异。
待陆压说完,伏羲眼中异彩闪烁,笑意不由自主的浮上脸颊,原本白玉般的面庞竟渐渐罩上了一层兴奋的潮红,息壤的消息让他预感到千年的夙愿即将实现,对于陆压话中的漏洞完全未加细想,只盯在那“息壤”二字之上,又患得患失的问道:“那息壤何性何状?你再细说一遍!”
陆压略略思索一下,答道:“这息壤远观乃是一团飘浮的尘土,细看却是一个由微尘集成,向内盘旋的漩涡,涡心中时有土黄暗芒闪现,而内旋之下,若有微尘逸出尘团,便会化为高维的结构存在于这世界中,可能是因为内在支撑维向的能量不足,高维结构会逐渐坍塌成低维结构,体积则无数倍的放大,若有能量注入其中,维向的结构大概会保持稳定,且拥有一定的质量……”
伏羲猛然打断陆压的话,追问道:“那息壤确是会向外产生空间?”
陆压肯定道:“确是可以向外产生空间,但速度不快……”
伏羲只觉想要大笑一场,勉强控制自己不至失态,但也是心情大佳,便说道:“好!为师知道了,至于你与那湘君手下之事,实在是那湘君太不成器了!这不怪你,他若来问罪,自有为师给你作主,你不必放在心上,现在说说这位年青人的事吧,”说着,面向镇元问道:“适才你为何称我为师尊?”
镇元忙又跪伏于地,答道:“下民镇元,是人王舜君的族弟,慕昆仑道法玄妙,诚心拜师求学,万望师尊收留!”
伏羲听罢,瞥了一眼陆压少昊二人,笑道:“既是少昊你们引见的,想必你们是很赞同了,嗯……镇元你资质很好,已是五维本体了,以后便留在昆仑吧,就住到东南的坤殿,距陆压的离殿不远,也好有个照应。”
镇元闻言大喜,当下向伏羲连连叩拜,伏羲微笑受之,又对陆压言道:“你此去历了不少艰辛,但也是磨炼,功力大进呀,竟已是五维体了,不错,不错,你们且下去休息吧,为师还有事。”
三人便向伏羲告辞离去,待三人走出殿外,伏羲不禁朗声长笑,仰首叹道:“终于找到了!千年辛苦终不白费,唔……原来共工这厮潜藏在那里,他有息壤之助,要夺取息壤却是艰难,还需会合东皇、西灵齐去方可……”声音渐低,终至不闻。
陆压等人出了大殿,镇元即拱手向陆压、少昊礼道:“二位师兄在上,师弟这里有礼了!”少昊大巴掌大力拍拍镇元的肩头,笑道:“哈哈,以后要唤你作师弟了,唉……你这师弟厉害呀,刚入昆仑,便作了一殿之主,现在还不认识家门儿吧?走,走,我带你去……”说着,拉起陆压和镇元便向东南坤殿飞去。
三人刚出了主殿范围,正欲落下云头,从地面幽竹林中步行前往坤殿,以便观赏景致、熟悉道路,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一位金袍男子手持如意立在面前,正是大师兄元始,元始脸上笑容热情洋溢,笑问道:“这位便是镇元师弟吧?师尊刚刚以神识传像知会了我等,我急忙过来,还好赶上。”
少昊笑道:“这位是我们大师兄元始,为人最是和善,他藏的酒也是最好的了。”
镇元忙上前见礼道:“大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说罢便欲在云上跪叩。
元始忙止道:“慢,慢,镇元师弟不可多礼,呵呵,师弟刚来,有所不知,我们师兄弟间拱手即可,礼若过了恐惹人误会……”
镇元奇道:“礼多心诚,何误会之有?”
元始笑道:“这些事你慢慢自会知道,待以后我也会与你分说,你们这是往何处去呀?”
陆压答道:“师尊安排镇元师弟入主坤殿,我们正欲送他前去。”
元始摆手笑道:“莫忙,莫忙,师尊谕旨刚下,坤殿一直空落,此时尚未扫洒,仆婢一应全无,去也无益,我已安排人去收拾一切,稍候便好,三位师弟且到我乾殿,我已备了酒为师弟们洗尘。”
少昊闻言大喜,笑道:“酒?好好!我就知道师兄最厚道,走!走!”
陆压也赞道:“还是大师兄考虑周到,我们兄弟粗枝大叶的,差点让镇元师弟吃尘。”
镇元俊目微红,拜谢道:“大师兄关切之情,镇元没齿难忘!”
元始忙扶住镇元,佯怪道:“怎的又拜?呵呵,我们以后便是自己人,这点琐事何足挂齿?”说罢,引领云路,带三人向西北乾殿飞去。
四人飞行缓慢,盖因没有什么急事,又可观赏昆仑山景,兼为镇元介绍一些地理人情。
只听镇元问道:“这主殿周围又分几殿?都住着哪几位师兄啊?”
元始指点下方重楼玉宇,答道:“这主殿周围,分八方建了八殿,乃是按师尊所创八卦之序排列,愚兄住在西北乾殿,你便住在东南坤殿,我们二人正好相望;你隔壁南方正是陆压师弟的离殿,过了离殿稍向西北乃是少昊师弟的巽殿;巽殿北上名唤泽殿,住着师尊的得力助手烛龙,这烛龙修为了得,威震河川,控水功夫极高;与泽殿相对,正东方,也就是在你的坤殿北方一点的殿宇名为艮殿,内居师尊的另一位助手,名为应龙,当年助人王黄帝击败蚩尤的就是他,烛龙应龙二位身份极高,你以后见了要恭敬对待;由艮殿向东北方便是震殿,居东北与西南少昊的巽殿相对,里面住的是两位上位神使,风伯风后,当年也曾辅佐人王黄帝平定人间,本来他二位是住在巽殿的,后来不知怎地搬去了震殿;正北方的分殿名为坎殿,与正南陆压师弟的离殿相对,赤松子先生便住在那里,赤松子先生也是远古天生灵人,修为深厚,如今专应人间祈愿,行云布雨,为天下雨师。哈哈,师兄说得可清楚?师弟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
镇元身为天生灵人,自然聪慧,随元始之言便一一记住,不禁喜道:“镇元真是三生有幸,得师尊如此看重,得居八殿之一……,这么说,师尊徒弟只是我等四人?”
元始笑道:“非也,师尊收徒不少,但只我等四人为一殿之主,可见师尊如何器重于你,其他如苍颉等师弟也可得受师尊之一技,但皆居于各殿之下的小楼中,镇元师弟,我们以后要多亲近些,其他殿主长老喜欢静修,轻易不假人辞色的。”
镇元自是谨记于心,而少昊却笑道:“大师兄说得够客气,照我看,那些老头子都是眼高于顶,浑身是刺儿,太也不好相与……”
元始忙止道:“少昊师弟且莫忙讲,我等自知便可。”
正说话间,四人已到乾殿地界,只见那乾殿更与别殿不同,两侧楼宇多以紫竹搭建,下栽琼花玉草,幽雅非常,殿体通体以青玉砌成,在阳光下隐泛朦朦青润光华,晶莹剔透。殿门之上悬一玉匾,上面却不是“乾殿”二字,而是大书着三字“玉虚宫”。
镇元记得大师兄居于乾殿,不禁眼露怪色,元始不等他发问,已自说道:“乾殿乃是正统名号,各殿之主可以自命诨号,这‘玉虚宫’正是愚兄所拟了。”
镇元赞道:“好名号!正是方外神灵之境界!”元始哈哈一笑,连道“过奖”,便引众向内行去。
临近玉虚宫大门,却见殿前台阶上已侍立多人,这些人分成两列相对,头前二人显是身份最高,左边的身着玉色绿袍,面容方正,绿袍上绣以八卦之象;右边的身穿紫袍,面容瘦削、皱纹满脸,两只小眼内奇光四射,显示出不凡修为。这二人之后也是两名修士,左边的身着黄袍,袍上绣着九轮金日以九宫之势排列,其间火云飘荡,配合他的隆鼻高颧,予人咄咄逼人之感;右者身着白袍,袍质朴素,只以轻丝织就几团云纹,并无其他装饰,容貌清奇,眉长飘逸。黄袍者身后的修士却是身着黑袍,上以黄线绣着一条五爪神龙,甚是夺目,其人眉骨极高、眼窝深陷,鼻如鹰喙,而且额头上突起两个鼓包,仿若龙角欲出一般,让人难忘;白袍修士身后之人身穿蓝色大氅,身材瘦小,五官精细,让人一看就留下精灵多智的印象。
这六位修士似已等候多时,一见元始等人走近,忙口叫师尊,迎了下来。元始转身对镇元笑道:“愚兄入门的早,这些年收了十二个顽徒,这便是其中六个,穿绿袍的道号广成,穿紫袍的道号赤精,穿黄袍的道号玉鼎,白袍者道号清虚,那黑袍纹龙的便称为黄龙,最后那蓝衣的名叫惧留孙,都是你的师侄,以后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去办,不必客气!”
此时那六名修士已来到身前,纷纷躬身,口呼师叔,向陆压镇元等见礼,众人斯见过,一同拥入殿去。其实,陆压并不习惯与广成等人的称呼,只因自己入门最晚,大师兄最小的徒弟也比自己大几百岁,而少昊却一向大大咧咧,众人叫他师叔,他也应,毫无不妥之感。
众人入了殿门,行至右侧偏殿中,只见里面已经摆好了筵席,席上奇珍异果、琳琅满目,席间正穿梭着两位少女,忙着安排摆放。
那两名少女一个黄衫白羽巾,面容精致如画,秀美俏皮,灵气逼人,正是陆压常常惦记的西峰阿瑶,而另一人白裙胜雪,|乳白长纱自头顶披下,垂于两肩之后,内映乌黑长发,更觉高洁雅致,兼其容貌端庄明艳,隐隐流露出一种圣洁的光辉,此女陆压也认得,乃是元始所收唯一一个女徒,道号慈航。
镇元乍见两女,顿时呆立,双目只盯在阿瑶身上不放,元始似浑然不觉,自顾自的介绍道:“这白衣女子也是愚兄的徒弟,道号慈航,倒是与众不同,很是乖巧伶俐的,另一位,师弟你可记好喽……”说着却是一顿。
镇元正全神听那黄衫阿瑶的身份,元始却停顿下来,不由急道:“师兄快讲吧,不然唐突了……,镇元可担当不起!”
元始脸上闪过暧昧的笑意,续道:“这位黄衫的师妹却并非师尊的门下,乃是西边圣母峰西王母大神的弟子,名唤阿瑶,师弟你可别忘记了……”
镇元忙道不会,元始又笑道:“今天为了给几位师弟洗尘,特意请了西峰的小师妹来帮手,一会儿你们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此时陆压见了阿瑶,早已神魂俱醉,眼中只见黄影穿来飞去,哪里还见得其它?只有少昊笑道:“那是那是,阿瑶师妹最是可人,待会定要敬她一杯!”
元始哈哈一笑,带几人走入席去,而广成、赤精等弟子则侍立门外,并未跟入。
阿瑶已然将席面摆放停当,猛见元始等人进来,忙笑靥迎来,脆生生的向元始、少昊、陆压三人问好,又见镇元在侧,美目顿时一亮,两腮不觉生出一抹红霞,娇柔的说道:“这位就是新来的镇元师兄吧,阿瑶有礼了……”说着,便欠身作礼,慌的镇元忙双手虚托,急声道:“哪里,哪里,我是镇元,可是我入门在后,该是师弟才对,镇元见过阿瑶师姐!”说着也对阿瑶行礼。
谁知阿瑶却顺势笑着跳到一旁,含笑道:“才不对呢!你们都是师兄,阿瑶永远要做师妹,你们都要记得照顾我,对我好!”
镇元忙答道:“既然如此,镇元发誓永远照顾阿瑶师妹,今后一切都为阿瑶师妹着想!以后师妹有事,尽管对我这个师兄说,镇元赴汤蹈火也必完成!”
众人没想到镇元说得如此郑重,都是一愣,阿瑶一双美目注视着镇元俊秀出尘的面容,异彩连连,荡漾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边少昊呵呵笑道:“阿瑶妹这个主意打的好,唉……谁叫我这身板子天生不像作弟弟的,要不我也想永远作师弟多好……哈哈……”
阿瑶笑嗔道:“想的美,作师弟也没人睬你的!”一时间,元始、镇元纷纷起哄少昊。
陆压陷入此情此景,只觉两腮发木,哪里说得出囫囵话来,只在心中念道:必要也如镇元所言一般,生生世世看着阿瑶快乐欢笑便足够了。心中虽如此想,双眼却还不敢直视阿瑶,只盼伊人能够注意旁边,自己好多看上几眼这令自己如痴如醉的娇憨可人儿。
待得寒暄一过,元始便招呼师弟师妹们入席,慈航也退出室外侍立。元始坐了上首主位,让少昊坐了次一席,说是为少昊压惊,少昊也不辞谢,便坐了,而阿瑶坐了右一席,陆压坐在少昊下首,镇元坐在陆压对面、阿瑶身侧,一时间面有得色,陆压却也暗自庆幸,若坐了阿瑶下首,这手指可还能使箸便是个问题了,幸好坐在对面,不仅稍得自在,还可畅观美态。
几人入席坐定,五人中除镇元外,互相间已是熟识的,而镇元此人也是自来熟的性格,不必招呼客气,便各自饮食起来。昆仑门下虽不忌杀生,但众人神灵之体,已感到烟火肉类粗质乏味,故席间多是花草果品,或晶莹圆润、或滑腻如膏的各类果实果肉,置入仙草汁液、琼花蜜露之中浸润,食之清香爽口,回味无穷,而又增益法力。美酒琼浆也多以珍惜花果酿制,甘冽醇厚,饮之忘忧。
酒过三巡,元始笑道:“镇元师弟初来,恐怕不知,阿瑶师妹的仙音灵曲乃是我们昆仑山中一绝呢!听说师妹新谱了一曲,让师兄们鉴赏鉴赏如何?”
阿瑶也不推辞,甜声道:“正要唱给师兄们听哩。”便起身盈盈走到席间,正欲歌舞,却听镇元叫道:“且慢!镇元也颇喜音律,尤善吹箫,为师妹伴奏何如?”
阿瑶美目天真的眨了眨,奇道:“师兄从未听过此曲,如何伴奏呢?”
镇元不慌不忙自袖中取出一杆紫玉盘龙箫,微笑道:“无妨,阿瑶师妹只管唱,师兄自会酌情伴奏。”
“真的?”阿瑶眼中射出兴奋的光彩,回给镇元一个甜笑,“开始了哦……,
,春去秋来几回轮?云过千里雾留痕。
青峰雪岭挽玉带,霁雨薰风盖微尘。
山中十度仙梅老,人间百岁子成群。
自生自灭自顾影,何年何月何时身?”
甜脆的歌声有如山间晨雾,随风悠然飘渺,轻扬而上,直过积雪的峰顶,飘入云端,接着又仿若夜来细雨飘落仙山,化为一溪叮咚清泉,延着叠崖奇石转折跌宕而下,寂然汇入一汪寒潭,潭上寒雾袅袅,歌声又随云雾升起,重复着瑰丽自然中的轮回,上上下下之间,仿佛令众人的灵魂自由自在的飞在云中,畅快轻灵,而同时身心却浸在清凉的山涧潭水中,安然舒适,滤去一身的疲惫。
随着往复的歌声,鹅黄的倩影如同被雪白的羽巾托起,翩然起舞,时如琼花飞落,时如仙岚飘扬,直分不清是玉人舞玉带,还是玉带牵玉人,舞姿中仿若化出青山千里、流云漫天,又忽而缩至一瓣轻盈的落花,让人想要捧在怀中轻轻怜惜。
一曲清越的箫声却不知从何时已响起,涤荡在歌声和舞蹈之间。箫音并没有如随凤之鸟般随沉随浮,而是为云朵般的歌声、舞姿勾勒出蓝天,为仙雾般的歌声、舞姿勾勒出群山,为清泉般的歌声、舞姿勾勒出石岸,为落花般的歌声、舞姿勾勒出冷雨,仿若宽广的胸怀将玉人儿温柔的拥抱,但心灵却可在那恢宏的天地间驰骋。
陆压此时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地、魂在何方,只觉自己那五维本体已化作一维细线,彻底揉入玉人柔媚的眼波中,再也拔不出来,找不到影。痴痴傻傻之间,猛听到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才回过神来,急忙用力鼓掌。
阿瑶含笑含情的深深看了镇元一眼,娇俏的跳回自己的坐席,镇元目光灼灼的消受了阿瑶的视线,完全没有陆压色授魂予的丑态,将玉箫Сhā回袖中,潇洒坐回席位。
阿瑶轻饮了一口玉液,娇声道:“人家唱累了,下面要听少昊师兄和陆师兄的故事哩,快快讲来!”
少昊听罢曲后,只是伏案大嚼牛饮,让人觉得适才的歌舞有对牛弹琴之嫌,只听他满口是食,含糊说道:“让陆压讲!陆压讲!”
元始笑道:“陆师弟,你进来就没说过话,这次是轮到你了,怎都不可以推辞!”
陆压因有阿瑶在前,口舌紧绷,但又不好拒绝大师兄的提议,只好硬着头皮从头讲起,从战场遇象救少昊,讲到救堤疏洪开河道,从被困不周山讲到自湘南北归,只因对面一双乌溜溜可爱天真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几次心中慌乱,口舌错位,但也三重五复的补救了回来,随后越讲越顺溜,到最后竟也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待讲完败祝融回河洛归昆仑,陆压端杯饮酒润口,对面小阿瑶轻拍桌面,气道:“那湘君也太可恶了,枉称大神呢!竟作出这等无德的事来!”
镇元立即接言道:“某些神灵久居高位,自命不凡,本无甚德行,人类归德于他,他却以为己之固有,残暴灵虐,肆无忌惮,视人类为草芥,想想便让人扼腕!”
阿瑶听罢,撅着小嘴连连点头,深以为然,眼中现出崇慕的神色。陆压自始自终注视着阿瑶,起初还不觉如何,而到此时,方感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镇元、阿瑶、元始你一言我一语数落起湘君的不是来,间或少昊Сhā言两句,但听到陆压耳中,却都朦朦胧胧、全不真切,眼看着阿瑶和镇元眉目传情越发频繁,口中酒食越发不是滋味儿。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元始言道:“陆压师弟,陆压师弟?!”
“啊?”陆压猛省过来。
元始眼中飘过一丝高深莫测的味道,笑道:“陆压师弟出神了……师弟你尽管放心。若那湘君敢来为此滋事,师兄定会护你周全!”
陆压忙谢过,又听元始续道:“今日时辰不早,陆压师弟、少昊师弟先回殿休息吧,镇元师弟今日便住在我处,也好与他讲解山中之事,镇元师弟先送阿瑶师妹回西峰,然后再回来,顺便认认西峰之路。”
镇元与阿瑶自然欢喜应是,陆压心中却咯噔一下子,只觉一股酸意直上心头,似欲冲出头顶,勉强压制下,一想却没有任何理由赖在人家身边,只好拱手告辞,头也不回的飞向离殿。少昊也即告辞,追陆压而去。
而镇元和阿瑶却说说笑笑之间,悠然飞往圣母峰。
半个时辰之后,镇元自圣母峰返回,步入乾殿,广成已在殿门处等他,见是镇元,也不多话,将其引入乾殿下方一处密室,即转身离去。密室中,元始负手而立。
广成退出密室后,镇元脸上已无半点拘谨之意,轻笑说道:“二哥,今日之事怎么样?”
元始脸上挂着得志的笑意,言道:“不错,阿瑶那小丫头看上四弟你了,下一步计划便方便了。”顿了一顿,又问道:“大哥那边进展如何?”
镇元略一思索,沉声道:“进展顺利,只是陆压正是其中关键角色,我们今日之事得罪与他,对大局会不会有影响?”
元始笑容不减,言道:“无妨!陆压修为虽然尚可,但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孩童,不会偏离我们给他铺好的道路……”
十四回 人皇许婚诺 陆压使东海
陆压、少昊二人离了乾殿,披着月色向峰南飞去。夜幕下的东昆仑树影婆娑、薰凤习习,拂在身上畅快惬意,但却无法驱散陆压心中的烦闷。少昊适才玉虚酿灌的多了,飘飘悠悠的,嘴里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陆压细听之下,无外乎“睡他娘的两百年”之类的呓语,无奈之下,陆压先送少昊回巽殿安睡,自己却并不返回离殿,转身向圣临峰主殿飞去。
夜色中,巨大恢宏的主殿更显得神秘肃穆,百丈高的漆黑穹顶挟着空旷与寂静,仿佛要兜头压下,让陆压感到一阵阵的落寞与无助。行走在宽阔的殿堂中,孤独的脚步声远远传开,陆压突然感到恐惧,自己好像并不该来着一趟。
伏羲的神念从虚空中荡来,扫过陆压,温柔、醇厚的声音在陆压耳边响起:“这么晚了还来看你母亲么?去吧,人书还在原处。”陆压闻声答“是”,径向存放人书的左偏殿走去,心头不免有些感触,虽然师尊从没留难过自己与母亲相见,但这究竟算不算的上是一种恩德呢?为什么自己心中总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觉……
人书静静的浮在面前,陆压操控它打开一条通向其内部空间的门户。从前,陆压对于控制它的方法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现在修为进入五维,始可窥视其中一些玄奥。人书之中至少禁锢了上千个不同的世界,这些世界的维度从二维到自己所能认知的五维应有尽有、情境不一,此外还存在自己无法探知的高维世界。这些世界以一种玄奥的方式排列、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至高维度的统一结构。无数巨大的能量核心排列、点缀在不同世界的结合部,形成世界间运转变换的枢纽,同时监控着内部世界中的一切。还有繁多的高维能量团凝缩成一维和二维的形态,构成|人书的框架。一部人书中蕴含的空间与能量直可毁灭掉整个人间界。伏羲师尊教给自己操控人书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能量去刺激推动人书中的各种能量团,借之发挥出种种妙用,陆压清晰的感觉到,那些繁复到令人头晕的能量结构中,尚有千万种用法不为自己所知。
同一时间,乾殿之中,元始和镇元仍在彻夜长谈。宴席早已撤下,换以果品清茶。元始所用之茶又与一般不同,此茶名唤薰风螺,乃是昆仑中一种奇树“青花柏”的树叶。这青花柏并不像凡间之树般春季出叶、秋季落叶,也不似寻常松柏长出针状叶片。此树叶片在冬季长出,嫩叶既非阔叶也非针叶,却是如田螺般向内紧旋的叶蕾。初春之际,叶蕾初绽,悬附于树枝上,就如团团青色的花蕾,青花柏便由此得名。由春入夏,叶蕾逐渐向外旋开,到盛夏时整张叶片便全部展开,以最大的面积吸聚阳光,而由夏入秋时,叶片则逐渐向内旋缩,至初冬时节旋至最紧,与初生时一般无二。一片叶子,若无外力将之取下,将永生不落。
薰风螺便是将青花柏叶在冬季时摘下,蜜制而成,取一颗叶蕾置入杯中,以温水沏下,叶蕾在温度和水的刺激下,会迅速向外旋展开,在杯中形成漩涡,蕾心所含蜜露亦会溢出,花草香气旋绕而起。只需将嘴置入杯边,不需吮吸,旋动的水流便会冲入口中,雨露清岚、花香茶气便在口中回荡,经久不散,煞是神妙。
镇元饮了一口薰风螺,大为赞叹,点头微笑道:“真是妙品!与大哥的鹤云香茶各有千秋!”
元始闻言,眼中流露出一种怀恋,叹道:“这薰风螺不过满足些口舌之欲,与鹤云香涤魂洗神之效相差以万里计,来到昆仑近千五百年,还是怀念鹤云香的味道啊……”
镇元动容道:“二哥和三哥忍辱负重,潜入妖门,恒心毅力弟弟由衷敬佩,好在如今我们根基已厚,拨乱反正之时指日可待,届时玉宇澄清、妖氛一空,正如以鹤云香浇洗世界一般!”
元始看着杯中已经完全展开、浮沉水间的叶片,低声道:“我们用两千年的时间泡了一杯茶呢……当年五方帝之战时,谁会想到强大的人类竟要被奴役两千年……,妖灵的强大,出乎我们的预料。靠一勇之力,是无法战胜他们的,如共工、刑天之辈便是,但也多亏了这些勇士,逐步消耗了妖灵原本的力量,使他们不得不重用人类。尤其千年前共工一战,更诛得女娲!我和你三哥灵宝本不受重视,但妖灵元气大伤之下,我们方得以渐渐掌握实权,伏羲和东皇太一开始允许我们收徒。如今共工一战的遗祸来了,而开启这个祸端的钥匙,据我和大哥多年的观察,便是陆压……”
镇元疑道:“大哥向我交待时,只说陆压与共工关系密切,是取得息壤的关键,但我仍不明白,陆压虽是天生灵人,但年仅二十许,与共工又有什么关系呢?”
元始闻言笑道:“四弟你出世较晚,又觅地潜修,故不知其中原委,共工之族原属当年赤帝赤飙怒一族,族长也是古老的天生灵人,只因其族困于深山之中,不谙修炼之法,两千年前,赤帝被屠灭后,这个小部族被伏羲寻到,轻松灭掉,可是伏羲不慎走了共工……呵呵,伏羲此人虽然多智,可是过于刚愎,不够谨慎……后来,共工将汇集全族命元的灵珠置于昆仑一峰之顶,这都是后来共工向大哥诉说的,共工潜入不周山后,大哥曾传信于我,要我寻得灵珠,用它培养新的天生灵人,壮大我们的实力。可是昆仑山维数极端复杂,你在大哥处该听过蛇妖维度之说,极难寻找,不料多年后,伏羲竟领回一名少年天生灵人来……便是陆压了,这陆压属性与当年赤帝一脉相同,皆属盘古大神心脏传承,是以我想,这陆压必是当年共工族人命元灵珠所化无疑!”
镇元恍然,说道:“共工多年来持息壤潜藏不出,又不许他人染指,我等欲取之,只有借助妖灵之力,而只有陆压,才是传递这信息的最佳人选,同时使共工心有挂念,日后妖灵取宝时,不至于毁宝自爆……”
元始笑道:“正是如此!不周山维度异常的消息,也是当日我透漏给伏羲的,并一力促使少昊前去,方能有了如今的局面。我们经营多年,一旦息壤到手,便可发动雷霆万钧的攻势,可是,息壤一旦起出,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时再没有转换余地,所以时间必须拿捏好,尽力取得天、地、人三书,你的任务一定要当心啊!”
外界虽然夜色森然,但人书中的一世界里,仍是阳光明媚。青绿草原上,各种精灵可爱的小动物自由自在的徜徉吃草,太昊伏卧在草地上,仍是赤火金猊原身,自陆压记事起,从未见过娘亲化作其他形象。
陆压头枕太昊左前臂,仰卧在太昊大头之测,吸着新鲜空气,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太昊宽厚的右掌搭上陆压的额头,轻柔爱怜的抚摸他的头发,慈和的问道:“孩子,你怎么了?你的心里很不快乐……要不要娘捉两只丑八怪来,你揍它们一顿出出气?”
陆压嘴角溢出微笑,世界上只有大哥和娘亲对自己这样好,只有在娘亲身边才有这样安然舒适的感觉,轻声说道:“娘,我没事,只是有些事糊涂了……娘,我是怎么来到这世界上的?”
太昊沉默了一阵,柔声说道:“你是从一颗珠子里蹦出来的。”
陆压的微笑僵硬了,喃喃说道:“珠子吗?……珠子……”
太昊神色也有些黯然,说道:“不是娘瞒你,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事儿,你当时还小,可是娘从来都当你是亲生孩子……”
“我知道,”陆压又笑了起来,“娘,我知道,无论我怎样出世的,你永远都是我娘……”
太昊想了想,低声说道:“你不要想太多了,娘送你到你师尊那里,就是为了让你和你哥哥更强大,你哥哥天资有限,现在只有靠你了,总有一天,你一定要比你师尊更强大,知道么……”
陆压翻身起来,奇道:“为什么要追求强大呢?现在不是很自在吗?”
太昊深深看着陆压,沉声说道:“我们一家三口,都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如果不强大,是没有真正的自由的,懂吗?你的师尊太强大了,但他,和我们不一样,儿呀,虽然娘和你形象不同,但我们是一样的,你明白吗?”
陆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翻身躺下,希望在这美丽的环境中,在娘亲身边美美的睡上一觉。
太昊凝视着睡去的陆压,喃喃自语道:“当年,实际上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啊……”
伏羲将神念从人书中收回,轻笑道:“我的傻徒儿呀,人书中的一切,我都可以了如指掌……不能让陆压和元始走的太近,人类要分而化之才好控制,是镇元送阿瑶回西峰的吗?好……那就这么办吧……”
陆压只觉这一觉睡得很香甜,好像一切烦恼都被暖暖的阳光晒化了,而阿瑶则在云端中舞蹈,巧笑倩兮,梦中的一切令陆压迷醉,但伏羲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徒儿,出来到师父这里。”陆压猛醒过来,与太昊告辞后出了人书,发现外界天已经亮了,急忙赶到伏羲座下。
伏羲脸上堆着柔和的笑意,说道:“你从前修为有限,难以服众,离殿之中并未配给你多少神使使用,但现在你以修成五维体,该是多些人手的时候了,为师已决定,将乾殿的太乙、文殊、普贤、清虚四人划拨到你的手下,这些人修为均在四维以上,该是不错的帮手。”
陆压一怔,愕然道:“他们不是大师兄的徒弟吗?大师兄会不会有意见?”
伏羲笑道:“元始那里你不必理会,为师自有安排,另外,还有一事,不知你愿不愿意?”
陆压忙道:“师尊但凭吩咐,弟子无有不从。”
伏羲哈哈笑道:“是好事,你该高兴的,嗯……为师已和西峰圣母商量过了,想把西峰之徒阿瑶许你为妻,你可愿意?”
陆压只觉脑中轰然巨响,心脏跳动加速,几日来心中的阴霾被有如惊雷的消息炸的灰飞烟灭,万里晴空之下,世界是这样的美好,师尊是如此的可爱,笑意不由自主的浮上面容,拼命按耐之下,只忍得不笑出声罢了。一时间,陆压竟忘了回答。
伏羲见陆压的神色,心中已是了然,笑催道:“你愿意不愿意呀?”
陆压鼓足了劲儿才艰难憋出两个字:“愿意!”
伏羲开怀笑道:“哈哈,好,这事就定下了,待息壤之事一了,为师便为你二人成婚,但现在,你还要为为师跑一趟……”
陆压激动道:“弟子愿效命!”
伏羲微笑不减,仿佛永远这样温和,吩咐道:“我这里有一封信,你去东海碧游宫,送到你师伯东皇太一手中,同时将你在不周山所见告与他知道,你先回离殿收拾一下,等太乙他们到了,带他们一起出发。”
陆压此时脑筋已是无法多想,应道:“弟子领命!”说罢便轻快兴奋的离去了。
陆压去后不多时,镇元便走入殿来,向伏羲作礼毕,恭声问道:“师尊召弟子有何吩咐?”
伏羲笑道:“镇元,你的资质非常上乘,日后前途无量,昆仑尚要倚重于你,从今日起,乾殿中的广成、赤精二人便归属于你的坤殿,你带他们去西峰圣母那里,助她勘察地理,明白了吗?”
镇元倒没多问,依旧神色恭谨道:“弟子领命!”随即告辞推出。
东昆仑清晨的阳光很美妙,离殿主阁后的花圃中,陆压坐不下、站不住,只在花间来回踱步,侍女小蓉端着茶盘侍立一旁,正奇怪主人今日行为为何如此反常。陆压仿佛已经神游域外,双腿机械的来回行走,两眼发直,胸膛衣襟急速的微微跳动,直到晌午也没有平缓下来。
正午时分,四名修士飞落离殿主阁前,打头一人,相貌清俊,身穿黑白两色布块接成的道袍,边缘镶着金边,他一落地,便对主阁朗声说道:“属下修士太乙,参见陆压师叔。”
话音传入主阁,半晌没有回音……
太乙愕然,心中狐疑,转头四下看去,见一雪鹤精化作人形,正在打扫殿前场院,便走上前去,低声问道:“请问陆压殿主在家吗?”
那雪鹤精乃是昆仑收留的散修,不入昆仑门墙,见太乙问话,忙答道:“回这位上人,殿主今早刚刚回殿,小人并未见殿主再出去,想来应当还在阁中。”
太乙略略思索,复走回原位,躬身朗声道:“属下修士太乙,偕清虚、文殊、普贤,参见陆压师叔,!”
话音落后,又是半晌,太乙正欲上前入殿等候,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脸忙乱之色,却不正是陆压。
陆压见到殿前四人,前方打头的是太乙,随后的是清虚,其后并排站着两名修士,左边一人长得颇为粗壮,面目刚直,身上套着桔红色大袍,但较之他魁梧的身材,法袍便显得窄瘦了;右边一人面目慈和,体态稍胖,圆脸大耳,身披浅绿色纱袍。这二人陆压也见过,也是元始的徒弟,魁梧的名叫文殊,胖乎乎的名为普贤。
陆压满脸的歉意,说道:“四位来啦……,我刚才……刚才睡着了,没有听见……,让你们久等了。”
太乙明显在四人中地位较高,代答道:“师叔哪里话,晚辈等惊扰了师叔睡眠,乃是晚辈的罪过……”
未等太乙说完,陆压忙摆手道:“不,不,谁也没罪,咱们不提这事了,几位入昆仑都比我早,我蒙师尊爱护,收为弟子,确实在作不得什么师叔,以前见面不多,也就罢了,日后我等要长期相处,不如私下里就以兄弟相称,何如?”
太乙听罢神色一变,脸色越发恭肃严正无比,说道:“师叔此议万万不可,长幼师徒之序岂可偏废?师叔此议再也休提,否则小侄等只得……只得长跪以谢罪!”
陆压听罢,大感无趣,只好撇撇嘴巴,不再多言。随后,陆压带着四人在离殿众多楼阁中转了一圈,分配了四人日后修行之所,又带四人入离殿主阁中奉茶交谈。
陆压先是问了四人的修为,发觉四人修为均在四维以上,太乙还修出了五维的元核,算是跨入了五维的门槛儿,然后,又问起众人的爱好,谁知四人却异口同声说道,只愿一心寻道修行,如此,几人言语减少,最后,陆压无奈,只得中止了“茶话会”,带四人按师尊吩咐,离了昆仑,向东海碧游宫飞去。
陆压没有注意到,昆仑云端之中,元始和镇元望着他们远去的流光,互换了一下眼神,元始笑道:“伏羲还想分化我乾殿实力,离间我等,呵呵……已经晚了,更可笑者,他还想以阿瑶为饵,诱使你同陆压势同水火,以便日后控制你们,哈哈……岂不知如此正和我们心意!”
镇元面容却还有三分冷静,说道:“虽是如此,但也可见伏羲对二哥你已经生疑,我们务必更加小心在意才是……”
东海之滨,碧波万里、海鸟回翔,雪浪翻涌在礁石之间,发出大海特有的呼啸。此处乃大陆极东之处,并无沙滩,只有百丈峭壁与大海无言相对。峭壁之顶座落一座高大神殿,神殿基座高三十余丈,上有千余级台阶,神殿高达四十余丈,青砖碧瓦、四角飞檐,殿背大海,殿门朝向西边,一道人流自殿门延出,至殿下广场,每人皆手提肩扛着金属条块,运入神殿之中。殿下广场上车马成群,一片纷乱景象,而一道车流自广场延出,伸向西方内陆,绵延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每辆车上皆驮着极重的货物,在大地上留下深深的辙印。
自昆仑出发已有一天,陆压等五人方飞到海滨神殿上空,陆压飞行虽速,却要迁就太乙等人。五人自千里外就发现了从四面八方汇集成的车流,一路不绝,直至神殿。太乙等似有所知,不以为意,而陆压却心下狐疑,但为了赶路,并没有去问个究竟。
又飞行个把时辰,几人以深入东海数千里。陆压曾随伏羲拜会过东皇太一,知道东皇居于东海三千里外的海底。那海底处原有一座火山,时常喷发,能量磅礴、维度混乱,东皇太一寻到该处后,施展神通压制住火山,又整理维度,用二维面隔绝了海水,就在水下建起一方神殿。神殿用采自海底火山的碧玉砌成,通体莹绿,流光异彩、美不胜收,故名为碧游宫。
东皇太一在东海落脚后,也收了不少精怪和人类作为弟子或神使,其中所收大徒弟名为灵宝,另有一得力助手名为句芒,手下精怪修士无数,势力颇为强大。
陆压等人认得地方,掐准了方位,便一头钻入海下。可能是受碧游宫的影响,此处海水极为平静,无风无浪,水下也无潜流,鱼虾海兽繁多,色彩斑斓,皆在水中缓缓游动。
不多时,五人潜下一千余丈深,本已漆黑一片的海底却从下方隐隐泛出碧绿光芒来,向光华隐现处再潜百余丈,陆压忽觉前方水流有异,忙止住身形,伸手一摸,触到一层柔韧的滑壁。陆压心知已到碧游宫禁制,便手按滑壁,掌中以柔和的能量震荡敲击滑壁,传入昆仑特有的信息。
不一会儿,那滑壁突然猛的向外一张,逼开海水,将陆压等人裹入其中,再向回一收,陆压等便进入了一个碧光闪烁的世界。
东海碧游宫果然名不虚传!陆压虽然已是第二次来此,但仍震撼于这海下的美景。只见嫩绿的底色中,碧游宫宏伟的大殿有如自一整块碧玉中精心雕琢而出,横亘于海底,宫殿四方以七彩卵石铺地,缤纷多姿的珊瑚琼草生长其中,绿朦朦的光华自宫殿玉壁中自然然的溢出,流转过周围空间,又汇入晶莹的宫殿,仿若一条条翠绿的光带,挽起海底七色的花丛。
陆压等人进入这绿色空间之时,早有数人在他们出现处等候,当先一人身穿黑色长袍,头顶一尺来高的玉冠,身后背着一口长剑,剑柄以绿玉雕成。此人长相清瘦,五官倒还端正,双眉斜挑入额,颔下三缕长须,面带微笑。陆压认识此人,正是东皇首徒灵宝。
灵宝一见陆压等人,便笑迎上来,寒暄道:“呀!原来是陆压师弟!什么事要你亲自跑来?也好,也好,你我多年不见,等会儿师兄定要好好款待于你!”
陆压忙谢过,答道:“有劳师兄远迎了,陆压奉师尊之命前来送信给东皇师伯,另有要事禀上,师兄好意,小弟不敢推辞,只是须先行完成师命方可。”
灵宝笑道:“那是自然,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师尊,”又吩咐身后一名黑裙美女道:“无当,你先回通天阁,准备宴席。”说罢,便引五人一路向碧游宫主殿行去。
正行之时,陆压想起在海滨所见车流,便问道:“师兄,适才我等来时,见东海边有千里车流络绎不绝,像是送什么东西献与东海神殿,却是所为何事?”
灵宝略一想,便答道:“哦,也没什么大事,师尊要制一定海神针,以便度量海天范围,同时也可镇压火眼,便命天下人族献上精炼的五金之属,以作炼宝之用,那海边神殿正是为收金所建。”
陆压恍然。
不觉之间,碧游宫大殿已在眼前。
十五回 拜东皇陆压传信 宴南阁灵宝藏锋
东皇太一,乃是与伏羲同级的大神,传闻能够掌控天维、吞吐日月,其得意神器东皇钟,内含洪荒世界、无数凶兽,有运转时空之效,东皇太一持之在东方的大地和海洋树立起无上权威,人类、精兽无不唯令是从。千余年来,东皇埋首编制天书,用以记载、整理此世界天空的维度结构,据说若编制完成,与西王母的地书、伏羲的人书相结合,便可纵观寰宇、掌控世界。
东皇已经很多年不理世事,只是偶尔发布神旨,令其所控制的种族或献物资、或出劳力,以助天书编订。千余年来,碧游宫上下皆由灵宝和句芒打理,灵宝主外,收服精怪、辅助人王。而句芒主内,宫内事务、工程督建等事便是他的责任。
与几年前初来时的懵懂不同,陆压再见这位据说神通尚在自己师尊之上的大神时,心中颇有几分战战兢兢,盖因这位大神性格稳重,沉默寡言,使得大殿内的气氛越发肃穆压抑。
“晚辈陆压,参见东皇师伯!”听闻东海规矩严,陆压没什么犹豫,直接行叩拜大礼,身后太乙等人也随之跪叩见礼。
“起来,伏羲何事?”东皇太一此时穿着紫金色金丝大氅,头戴与伏羲相仿的帝冕,端坐碧游宫主殿玉榻之上,看了陆压等一眼,金口微张,惜字如金的问道。
陆压等再叩起身,躬身肃立。陆压自怀中取出伏羲信笺,双手捧过头顶,答道:“师尊命晚辈将此信送与师伯亲启。”
东皇眼皮抬了一下,也不说话,手一翻,信便已到了他手上。陆压对他这手出神入化、举重若轻的置换空间之术自是钦佩非常。
东皇太一看过信,也不见动作,信纸便瞬间散作微尘、飘落不见,他沉思半晌,复开言道:“陆压留下,其他出去。”
太乙等人入门时间已久,对东皇说话的习惯早有了解,一起躬身告辞而出。
碧游宫门外玉阶上,灵宝并未离开,正独自一人等候在外。太乙四人出了宫门,见到灵宝,忙迎上前,躬身行礼,口称“师叔”,此时,四人本来冷漠严肃的表情已然化为亲切的笑意。
“不要多礼了,”灵宝见四周无人,轻声问道:“有何消息?”
“师叔,师尊和师伯已决定借妖灵之手开不周山,杀共工取息壤,那陆压和共工有莫大渊源,正由他向众妖传递消息。”依旧是太乙代答道。
“陆压……”灵宝沉吟问道:“他已是我们的人吗?”
“尚不是,”太乙低声说,“但他已见过师伯,只不知我们与师伯的关系。”
“哦……”灵宝表情变得严肃,“刚才句芒回来,一会儿可能会成为我们的不速之客,你们要小心应对……”
“息壤何状?详细道来。”东皇的声音好像中空的铁球相击,冷硬沉重中,还含着诡异的空旷。
虽然东皇收摄能量,并未放出任何威势,但陆压还是感到好似笼中鸟般的压抑,闻言忙将息壤形状详细道出,与对伏羲所言一般无二。
东皇一言不发听陆压讲完,再无可说之后,古板的脸上居然浮起一丝笑意,可惜陆压此时眼盯地板,并未看到,否则定会大为惊叹。
“你先住这里,出去吧。”
陆压一怔,但猜得是师尊信中安排,遂行礼告退。
陆压甫出殿门,灵宝等人便迎了上来,“怎样?陆师弟若无事在身,师兄那里酒席已备,只等为师弟洗尘。”
陆压忙礼道:“陆压确要住上几日,便叨扰师兄关照了。”
“哈哈,好说好说。”灵宝笑着引陆压一行向碧游宫南侧的一片楼阁走去。
西昆仑圣母峰主殿之中,西灵已经摒退侍者,正与伏羲密谈。
“此事尚有可疑,”西灵玉容并不见多少欢喜,清幽的声音也很平静,“息壤虽然可以生发空间,但据陆压所说,内中能量稀薄,不像是这个半展开世界的核心……”
“失去能量的空间核心却是怪异……”伏羲好像早已料到西灵会有此疑问,从容解释道:“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会像如今这样半展开的状态,这个世界质量已经释放,但不完全,可见当年展开途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此类巧合宇宙中极为罕见,但由此产生的半展开核心不正是你我找寻的目标吗?”
“可是……,我们的目标是含有质量、能量,但展开途中意外封闭的空间核心,并不是这种失去了质能,只是不断生发虚空的东西。”
“不错,不错,”伏羲不紧不慢的说,“这个世界确实怪异,但收取这个没有质能的空间核心仍然大有好处,我们可以通过研究它,加快天、地、人三书的编订,三书完成之时,搜寻分离出去的质能核心易如反掌,更何况,那里还藏着共工的残魂呢……”话末提及共工,伏羲温厚的声音冷硬了起来。
“唉……,多年的辛苦得来这个不完美的收获,我只是觉得不甘心罢了……”西灵叹道,“即使没有息壤,单凭共工残魂的消息,我便一定要掀开不周山,消灭那厮为女娲报仇!”
伏羲沉默了一阵,又岔开话题,问道:“这两天,阿瑶情况如何?”
“阿瑶……”西灵凝视着伏羲,“你还问阿瑶?我就不明白,你明知阿瑶对陆压并不存在爱情,为何还硬要把她许给陆压?她虽然是个人类,但我很喜欢这个生灵,你如果没有合理的因由,休想我答应此事!”
“陆压刚刚带回一人拜我为师,名叫镇元……”
“我知道,就是那个你派来助我勘地的土属人类吧,倒是个好帮手。”
伏羲颔首道:“这小子来历不明,修为无师自通,竟已达到五维,十分可疑,要知道,即使是天生灵人,达到四维容易,可是五维之境没有引领是很难窥进的,只不过……这种人类我们平时找来都难,他自己送上门来,势不能推出去,我便收下了,他第一天来就和你家阿瑶打得火热……”
“那又如何?”西灵犹疑道。
“这些年来,人类中反抗我族的势力已经不见踪影,”伏羲沉声道,“但并不表示就不存在,镇元年纪不大,突破到五维必有高人教育,我怀疑他入昆仑另有目的,将阿瑶嫁给陆压,一是因为这两个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可以放心,二是引蛇出洞,看看镇元有何反映……”
“唉……”西灵长叹一声,从神色看像是已经认同伏羲所言,“阿瑶这两天心情极差,常暗自哭泣,她来求我,可是我不知你的心意,就没有答她,现在也只好委屈她了……,我会看紧镇元,多派他些事物,不让他有机会再接近阿瑶,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吧……”
东海碧游宫乃是座东朝西的布局,南侧北侧各有以玉石结合珊瑚搭建的楼群,北侧楼宇居住着内务神使,以句芒为首,南方则是灵宝等外务弟子的居所。
此时,南侧楼宇主阁之中,宴席已然排开,席前歌舞升平好不热闹。灵宝坐了主位,陆压则与灵宝同席共宴,太乙、清虚等人在下首另设一席,由灵宝众徒作陪。
席前歌舞的正是灵宝的三个徒儿,全是靓丽娇柔的女子。这三女陆压皆有印象,知道是灵宝特别钟爱的弟子,也是修行者中罕见的三姐妹。大姐云霄、二妹琼霄、么妹碧霄,云霄端庄雅丽,琼霄秀美清俊,碧霄娇媚可爱,各有不同。陆压眼观歌舞,心中却不免腹诽,这灵宝师兄确有些怪癖,与元始师兄截然不同,所收弟子大多是美丽女子,或者是化身美女的雌性精怪,如眼前三霄等美女,又如金灵、龟灵、无当等弟子,男徒却极少,摆上台面的只有多宝、赵公明等寥寥几人。
陆压下山时日不多,所历事少,心中倒没什么龌龊想法,只是觉得这灵宝师兄太会享乐了。
酒过三巡,三霄也一一上前为陆压把盏敬酒,陆压面红耳赤之间一一接过饮下,席前又换了一众螺女莲精清歌艳舞起来。丝竹嘈杂中,灵宝附陆压耳边问道:“师弟可知那定海神针之事?”
陆压怔道:“刚到时听师兄解释过,详情小弟却不知该不该问了。”
灵宝哂笑道:“没什么该不该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是没谱的事,只是那句芒先建言东皇师尊召河北之民建了观星台,搞得河水泛滥之时无人守堤,民不聊生啊……,当时我等却被那厮谗言于东皇师尊,支开去找寻海底精金,观星台还没落成,句芒这厮又惑言师尊炼制什么测天测海之尺,便用原来封堵碧游宫下火山口的金棍为胚,集天下五金之属熔炼精华,欲将那金棍炼为量天神物,唉……人间又要遭殃拉……”
陆压心中一沉,问道:“师兄为何不禀明东皇师伯,免去陆上人类之重负?”
灵宝不由得一阵苦笑,“师弟呀,东皇师尊是什么性子?只要是有助于编订天书的事,由得人类死光了,他老人家也不会皱下眉头!只恨那句芒,本是上古天生灵人,如今却肆意祸害起同族来!真是令人不齿……”
陆压虽然几年前随伏羲来过东海,但当时句芒不在,故此除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外,对句芒是毫无印象,经灵宝这么一说,陆压倒想起湘君麾下的祝融来,所行所为何其相似。不禁应和道:“句芒所行让小弟想起了湘君那里的祝融,这两人倒也相差仿佛。”
不料灵宝却肃容道:“那祝融师兄也见过,其品行与句芒或无二致,但师弟你可万万不要以为他两人修为相当,那湘君喜怒无常,生性多疑,祝融在他手下修练,事倍功半!但句芒可不同,东皇师尊虽寡言,但教育之事却颇尽力于他,使得句芒修为如今已跨入七维之境,师弟万勿轻视呀!”
陆压心下一惊,七维之境,那么自己的能量同他比起来,就如水滴比之大海一般,当下牢记灵宝之言,将句芒归入“危险”的行列。
“句芒神使到,,,!”门口侍者一嗓子让席中所有人齐齐噎了一下。
喊声未落,一个身披绿袍的中年男子已经施然走入席间,身后还跟着一个裹在紫色盔甲中的魁梧大汉。
那中年男子面白微须,五官很是端正,生得是一团和气,脸上洋溢着柔和的笑意,让人见之亲切。陆压心道,这位怕是句芒了,只是看起来倒并不令人生厌。
“这位就是陆压师弟吧?呵呵,大老远来了,我这做师兄的怎都要拜望师弟,日后我们师兄弟可要多多亲近才是!”句芒的声音清朗温和,如他的笑容一般,充满热情的气息。
“句芒师兄,小弟出山不久,还望师兄日后多多照顾!”陆压忙放下酒杯,起身见礼。句芒虽统领神使,但也算得东皇教授之人,故此,二人以师兄弟相称,也并无不妥。
“哪里哪里,以前师弟你是埋头修行,我们师兄弟没那个机缘相见,日后师弟若有什么事务需要师兄我帮忙的,只管开口便是!唉呀呀……,早听说伏羲师叔收了一个好徒弟,聪慧乖巧,果不其然!师弟,我一见你就觉得亲热,你就是求不着师兄我,我也会记着你的,还谈什么照顾不照顾!哈,只怕以后还嫌我烦琐哩!”句芒边说边穿过歌舞众人,来到主席上,径自坐到陆压身旁,一只手还拍拍陆压肩头,神情亲热无比,而那紫甲壮汉侍立席外,便不再动。
陆压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即便是大师兄元始与他也没这么热络,一种昆仑中人不常体会的,名叫“感动”的情绪回荡在胸间。
灵宝在旁面色不善,显然句芒的行为使他有些恼怒,“哼!句芒,这里怎么说都是我灵宝的殿阁,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呦~,灵宝兄是怪罪在下没行个问讯是吧?”句芒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感觉,笑道:“灵宝兄主持外务,什么时候这待人接客的内事也轮到你Сhā手?我若不来,只怕你会锁着陆师弟,不让他来看看我这个师兄呢!”
“神使大人错怪师尊了……”云霄这时却接过话来,柔声道:“适才陆师叔来时,大人还没有回宫呢……”
“那现在我可是回来了,”句芒当即打断她的话,“小云儿几个月不见,越发美了,”脸上畏亵的笑意一闪而过,又转对陆压说道:“陆师弟,随师兄去北阁盘恒,我们师兄弟也说说话……”
“句芒你太放肆了!”灵宝忍不住,怒道:“即使你是神使统领,我这里也容不得你搅局胡闹!”
“呵~!怎么样?灵宝兄还想这就灭了我不成?”句芒毫不在意,哂道:“在下知道灵宝兄早就视我为眼中钉,可句芒我请个客人也不成了?老兄你就是想做了我句芒,也得看看地方,在这儿……哈哈,你就算把碧游宫拆了,也未必办得到!”说到最后,句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此时,席下灵宝及元始的众弟子人人皆是一脸怒意,其间几人正欲反唇相讥,忽听耳边一声轰鸣,“哼,!”却是席外侍立的紫衣壮汉发出一记重哼,声音挟着能量直灌入耳。众弟子修为或是四维、或是五维,但这记哼声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重锤,将他们的元体震荡的紊乱起来,众弟子一时间全部失语,那壮汉脸上则浮起一层轻蔑的笑意。
壮汉把这记示威性的哼声控制的很是精准,并没有波及到主席上的三人,但陆压却从空间的波动中感知到这大汉修为极高,至少已拥有六维的元体,因为以陆压目前全五维层面的感知能力,竟找不到这记震响的源头来自何处。
“二位师兄息怒,”陆压已是无法安坐,出言劝解道:“两位师兄对陆压的厚意,陆压感激不仅。句芒师兄,小弟来时,您确实外出未归,待明日,小弟一定到北阁拜望您,您看可好?”陆压虽与世间恩怨之事接触不多,但也不傻,句芒初到时的亲热举动虽然让他好感大增,但看句芒之后的行为,这句芒怕只是利用自己这个因由来搅局示威的,再结合灵宝对他所言句芒平日里所为,陆压心中对句芒的戒心并未稍减。
“咦?陆师弟,你是不知,这待客宴宾之事,乃是我北阁的职分,你若不去,岂不是让师兄我失职吗?”不等陆压答言,句芒又紧接说道:“师弟,你和灵宝是师兄弟,你们总在一起欢宴聚会也是应该,旁人自是不好疑心什么……嘿嘿,可是,师兄我既然来了,又热忱相邀,师弟你若再撕师兄我的面子,就是瞧不起师兄我了,唉……,师兄我是没有蒙东皇大神收入门墙,师弟你拿我当外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句芒说着又自怨自艾起来,陆压一时竟不知如何推辞,惶急中,却听灵宝说道:“陆师弟,我们师兄弟也算欢宴了一场,谁都没有什么失礼处,既然句芒神使如此热情,你们又是初次见面,也该让他尽尽东道,你便随他去吧,师兄不难为你。”灵宝竟已收敛怒容,一席话说得甚是平静。
陆压愕然,没想到灵宝竟如此忍气让步。这边句芒却已一脸喜色,一把拉起陆压,就要离席,口中还笑道:“难得灵宝兄如此通情达理,既然灵宝兄放人,陆师弟,快随师兄走吧。”
陆压无法,只得向灵宝告辞,随句芒走向阁外。出得门口后,句芒似想起什么事,丢下陆压,又跨入殿中,向席上高喊道:“小云儿、琼儿、碧儿,我那天的提议你们可考虑好了?做本神使的爱妾,我必不会亏待你们,哈哈,考虑好了便使人通知本神使一声,我可托东皇大神提亲的,你们师父不敢留难你们,哈哈……”说完也不理阁中反应如何,拽陆压离了南主阁,向北行去,那紫甲大汉紧紧跟上,而太乙等四人却并未跟出。
南主阁之内,气氛压抑,半晌,灵宝一挥手,说道:“大局为重,句芒这贱人,你们不必招惹他!”
太乙尚沉吟不语,清虚表情平静,文殊却抢先怒道:“这句芒也太过跋扈!何不找机会教训教训他?当我们怕他不成!”普贤在旁连连点头,跃跃欲试。
对面碧霄也是一脸怒容未平,娇憨的脸蛋儿气鼓鼓的发红,嗔道:“文殊师兄说得对,师父,句芒屡次调戏羞辱我们姐妹,徒儿倒不怕,只是他借此挤兑师父您,徒儿们咽不下这口气!”
多宝也接言道:“师父,那雷泽更是无礼,当着您的面袭击我等,只要师父您点头,多宝便去灭掉那厮!”
灵宝扬手按了按,止住众人声讨,沉声道:“大业已到关键时刻,句芒自以为势强,我们却不能因一时之气而暴露实力,惹来猜疑,你们必须约束自己,对北阁之人,尽量忍让,不可冲突,都记住了没有?!”
众徒无奈,只好纷纷躬身应是。
太乙却轻声问道:“师叔,这就让陆压随句芒去了,会不会有问题?”
灵宝对太乙等人不像对自己徒弟般严厉,微笑道:“无妨,陆压性子与句芒那类人根本不合,不会有什么闪失,到了句芒那里,只会更认同我等……”
脚下是七彩卵石,两边是缤纷珊瑚,绿玉光华荡漾在身体周围,陆压却无心欣赏美景,走在句芒身侧,心中仍觉非常尴尬。
句芒却好似不察,边走边与陆压笑道:“师弟你不常来我们东海,可能对我不了解,适才若灵宝对你说了什么一面之词,师弟可万万不能听信!”
陆压只得苦笑答道:“是,是。”又指身后紫甲壮汉问道:“句芒师兄,不知这位神使如何称呼?”
“哦,他名叫雷泽,却也是神使一名,一直随我奔走,是我心腹之人,我们只管说话,你不必理会他。”
“哦……”陆压点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想问问定海神针之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陆师弟……”
“哎?”
句芒脸色却严肃下来,语气也庄重了许多,“陆师弟虽与灵宝是师兄弟,但我劝贤弟与他保持距离,不可和他走的太近……”
“这……是为何?”陆压心知双方必会相互诋毁,却未料到来得如此直接。
“陆师弟觉得我们修行者的目标是什么?”
陆压愕然,不知句芒为什么将话头转移到这个问题,沉吟答道:“小弟我不知别人如何,就我而言,通过修行来探索天地奥妙,乃是我修行的一贯动力。”
“哈哈,师弟之言正合我意!愚兄虽然痴长了一些年头,但千年来的修行便是为了领悟天地无穷奥妙!此衷从未更改!师弟,我们志趣相投,比之一众俗人,不知高明多少!”
“哦?陆压幸甚。”陆压只得应和,但心中对此言半信半疑。
“探索天地奥妙,追求生命的终极高度,是师兄我的夙愿,但能引领我达致此愿望的,唯有几位大神,所以句芒我死心塌地的追随他们,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探索天地!这也是我们修行者的本份,师弟你说是不是?”
“探索妙理、进化生命确是我们修行人的本份。”陆压对此倒也赞同。
“可是你灵宝师兄却是极富野心之人!”句芒声音颇有些激动起来,“他与世间之人过从甚密,又使南阁之中自成体系,形迹鬼祟,对测天量地事事掣肘,其志可疑!”
“这……,”不知不觉间,陆压的立场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若是前往不周山前,陆压对句芒此言定是极为认同,但现在,却是疑问重重了,“师兄,测天量地或有助于修行,但也不可置天下人类的苦难于不顾吧?”
句芒霍然转身,目光炯炯的打量着陆压,“想不到,陆师弟居然有这等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可是,你惦记着人类,人类却未必记得你的好哩!呵呵,既然已得超脱,为何又要回头?师弟你站错位哩!”
陆压心下不以为然,但也只好苦笑道:“再如何超脱,目睹百万人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看着泽国千里、浮尸片片,也不免恻然。”
句芒轻笑一声,瞥了陆压一眼,又转身前行,轻声道:“陆师弟确是好人,只是某些人嘴上悲悯,心藏利用,不过是打个旗号,陆师弟自己多加小心吧……”说着又哈哈一笑,“罢了,不说这些,师弟,我来带你领略这碧游宫的美妙风光吧,哈,北阁里还有万种风情等着老弟呢,走!”
陆压也不愿多言于此,心下暗叹一声,放掉烦恼,与句芒一路谈笑行去。
十六回 天河卷落珍珠雨 冰海深藏金刚魂
句芒和祝融绝对是两类不同的人。
当陆压充满惊讶的走进北阁之后,便肯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碧游宫南北阁形制相仿,但气质却大为不同。南阁之中,堪称金壁辉煌、美轮美奂,奇花异石点缀无数,莺歌燕舞之中流露出奢靡的气息,而备受“滥用民力”指责的句芒,竟然住在如此清雅,甚至可以说寒酸的环境中,便让陆压瞠目结舌了,与灵宝师兄相比,这位句芒神使更像是一位潜心的修士。
这清简空旷之中,何来旖旎风光、万种风情之有?一时间,陆压便对东皇为何更信任句芒的问题释然而解。
“哈,老弟,发什么呆呢?还有路要走呢!”句芒并不停步,拉起惊讶的陆压沿着阁角的扶梯向北阁地下走去,雷泽并没有跟下,留在了阁中。
北阁地下,不大的暗室内,一座由各色玉石列成的法阵隐隐发出能量波动,陆压认出这是一座小型空间转换法阵,利用玉石中储存的能量及特殊的阵列,可以将少量的人或物传送到特定的地方。
“师兄,我们这是到哪里去?”
“师弟有所不知,我手下人手不少,北阁早已住满了,即便腾出座小楼,憋憋屈屈的也不舒坦,在我这里,修行就有个修行的样子,不像某人……,哈哈,师弟不必犹疑,且随我去就知道了。”
事已至此,势不能再离去,陆压也只好跟从。
法阵腾起绚丽的光华,阵中二人眨眼不见。
眼前的地方陆压确定仍在海底,但四周却无海水,似乎也如碧游宫般用了什么法子将海水隔开了。虽是海底,但却不深,头顶蓝色的水穹中可见太阳的光斑闪动。周围是无数通体晶莹、姿态曼妙的七色珊瑚,珊瑚枝杈上托着一颗颗大如西瓜的珍珠,珠子中荡出柔和的光晕,此处的光亮多数由这些巨型夜明珠提供。昆仑山中珍宝也是不少,但如此众多又如此大颗的夜明珠陆压尚是首次看见,不禁咂舌不已。
句芒引陆压转入珊瑚丛中,这珊瑚丛就如迷阵一般,陆压闷头跟从,却发现脚下踏的乃是珠沙,看是细沙,实则都是颗颗细小的珍珠,整片珊瑚丛下部,便浸在这厚厚珠沙泛出的|乳白光华之中。
二人走不多时,前面出现一方空地,空地中已摆好一套红玉制的桌凳,桌子上琳琅满目皆是酒菜,空地边角处侍立着八名美丽女子,都只穿一套由金鳞编成的抹胸和底裤,外披薄纱,粉颈妖娆,雪白的玉腿和巧足在薄纱遮映中若隐若现,甚是撩人心思。八女见了二人,忙巧笑嫣然的行礼恭迎。
为首的一名女子姿容艳丽,波浪般的长发侧披一肩,别有一番朦胧之美,想是众女首领,迎前笑道:“鲛奴玉虹,恭迎大神,愿大神长佑我族!”
陆压愕然,句芒却先拉陆压在红玉凳上坐了,才开口解释道:“这里是师兄收服的一族鲛人,鲛人师弟听说过吗?她们男少女多,生来上半身如人,下半身却是鱼尾,当年收服她们后,经我调教,一些聪明伶俐的已经学会将鱼尾化作双腿,哈哈,已是与世间女子一般无二了。”
句芒笑容暧昧,陆压几时见过这个?讪讪问道:“师兄平日里常居于此?”
句芒笑道:“也不尽然,我收服种族六、七个,皆奉我为神,我那……就轮流转悠,哈,师弟呀,这修行时就要专心修行,但玩乐时就不能对不起我等神人的身份和力量,灵宝那傻蛋扭扭捏捏的弄了一群美女徒弟,他当我不知他的勾当?哈哈,老子鄙视他那种虚伪的蠢货!神灵就应该享受神灵的乐趣,来,老弟,先尝尝这玉华果,特意为你准备的。”
陆压很是局促,闻言只好埋首对付桌上饭菜。句芒又笑道:“这鲛人天生貌美倒也罢了,偏偏她们的歌喉也是天下独此一份儿的,海上常有渔夫因为恋栈她们的歌声,久久不欲归岸,哈,饿死淹死不在少数。”说罢打了个手势,那首领鲛女见了,便幽幽的唱出一段甜腻的旋律,随着这段旋律盘绕而起,空间中的光影便忽然一暗……
好像所有的夜明珠都被黑纱覆盖,它们特有的光芒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铺地的珠沙继续释放淡淡的|乳白光华,白色的光晕映衬着莹蓝的水穹,使得尚在海底的人们,仿佛身处云端。接着,一只只娇美的鲛女纷纷从珊瑚丛中浮游而起,用柔软而优美的姿态游入水穹之上,影影绰绰的竟有数千人之多。数千鲛女首尾相连,在穹顶碧蓝的海水中结成一个硕大的“圆盘”,“圆盘”随着鲛女们的徊游而缓缓旋动,旋动之间,醇美缥缈的歌声便幽然响起,歌声清幽软腻、连绵不绝,仿若道道粉红色的流水将陆压和句芒圈圈包裹,在他们身侧幽幽流淌,而又时时不经意间涌入他们的耳轮,歌声入耳,精神便软软松懈,好像奔跑了一万年、疲累欲死的人一下子倒在最柔软的棉堆上,舒服惬意得再也不想起来,而同时,胸腹之间却感觉充满了香甜的气息。
甜腻的歌声幽幽扩散,渗去大海的远方,而后又仿若远离的游子,渐渐圈转回来,回声与歌声缭绕纠缠、高低相映,竟使原本甜腻的歌声中掺入了一种大海特有的苍茫感,身侧的“粉红小溪”恍惚间变成一条浑厚幽蓝的万里长河,卷着听者的灵魂遨游进虚无的夜空,带着他们领略这宇宙间深深的空旷与寂寞。也许是太寂寞了,歌声渐渐悲凄起来,浓浓的自哀与不甘涌入胸臆,盘旋鼓荡、无法自拔,歌声悲伤到极处,水穹中徊游歌唱的数千鲛女齐齐哭泣,点点泪滴流下香腮,竟化作颗颗细小莹润的珍珠,流转着淡淡的白光满空洒落,由于海水的浮力,这珍珠泪雨并不像陆上雷雨般急急冲下,而是随着鲛女“圆盘”的旋动缓缓盘旋漂沉,两转之后,便在水穹中形成一蓬银芒点点的珠光旋涡,继续沧桑的转动。陆压呆看着那珠光旋涡,脑海中隐隐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珠光旋涡出现后,歌声一扫刚才的悲凄,转而欢快雀跃起来,仿佛实现了梦想,找到了归宿,听到人耳中,也觉得安然舒适之间,精神却随之振奋起来。
“师弟?”
“啊!师兄有话请讲。”陆压虽然深深沉浸在歌声幻景之中,但也凭着五维的修为收摄了神思,抬眼瞧向句芒,却见句芒更是沉浸于此,虽然在叫自己,但目光苍凉,再没有轻佻之色,不知神游何方,只听他喃喃说道:“很多很多年前,我刚刚诞生的时候,一种神秘而慈祥的波动拥着我的意识,向我描诉了很多的东西,其中,有一种东西我到现在也没有见过,那东西名叫‘星空’,在‘星空’中,又有一种最美的景象,便是‘星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但自从我第一次看到这鲛人的‘天河大舞’,便深深的喜欢上了它,而每次看起它,又总是想到‘星云’这个词……”
陆压默然,他对句芒的话是心有戚戚焉,他的本源记忆相比之下又模糊了许多,远没有句芒那般真切,努力回想之下,脑子又有些糊涂,什么是“星”呢?那该是悬在夜空的东西,可是夜空中,除了朗月之外,便黑漆漆的再没有过任何东西……,可能是鲛女们的歌声感染了陆压,朦朦胧胧之间,陆压总觉得那汪旋动的“星云”,将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半晌,数千鲛女歌声渐止,她们好像很是疲累,全都摇摇晃晃的游入珊瑚丛中,蛰伏了起来,而珍珠泪雨也沉落过水穹的边缘,掉入穹下无水的空间,纷纷扬扬倾洒而下,为本已厚实的珠沙地面又铺上一层,陆压此时方猜到,原来这厚厚的珠沙地面,竟全是鲛女泪珠的堆积。
“师兄,原来这鲛女竟然泪则成珠,真是奇妙……”
此时,句芒已然恢复常态,满脸又敷上轻薄的笑意,答道:“是呀……,只可惜,下次‘天河大舞’要在三十年后才能看到了……”
“哦?这是为何?”陆压不解问道。
句芒瞟了陆压一眼,沉吟一阵,却没有回答陆压的问题,转而问道:“师弟呀,为兄去南阁请你之前,曾先回禀了东皇大神,你是为伏羲大神传信而来吧?可知信中何事?又为何留你住在东海?”
“这个……不知。”陆压心中疑惑不解,但看句芒的神色,这“天河大舞”之中,必然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强自按下好奇之心,老实回答句芒的问题。
“呵…………”句芒笑得大有深意,瞄了陆压一眼,说道:“是为了息壤之事,东皇、伏羲、西王母三位大神要合力开不周山取息壤,过两天,伏羲大神就过来了,所以,你也不必来回跑,待息壤事了,随你师父一同回山即可。”
“开不周山?”
“是呀,哎?师弟脸色怎么变白了?”
“啊……没什么……”陆压听闻三神要开不周山,被天河大舞带入“星空”的魂魄便像折了翅膀的燕子,顿时掉落回尘世,虽然自己早料到师尊会有这一举动,但不料来得这么快,应该如何看待自己和共工的关系呢?自己应该怎么做?脑子顿时又乱了起来。
“师弟,你看这八个美人儿如何?咱们这样,一人四个,哈哈,你别不好意思,有什么不懂的师兄教你……”
“啊!不必不必!万万不可………………”
……………………
陆压暗自庆幸自己总算是逃出升天了,句芒最终没有难为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件粉红色玉阁休息后,大叫了一声“我的子民们,一起来吧!哈哈……”便独自胡天胡地去了。陆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倒不觉得男女之事有何不妥,只是这些言语不通的异类鲛人实在让自己觉得……别扭怪异,“如果是人类女子,这么漂亮……,呸!呸!想什么呢!再美怎么能与阿瑶比?“想着即将和阿瑶成婚,陆压顿时忘掉了烦心事,嗅着玉阁中浓郁的香甜气息,睡去了……
第二天,陆压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到衣衫不整的句芒,不禁老脸微红,在这个老练油熟的句芒师兄面前,自己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唉……临阵退缩,不会给他瞧不起吧……
“啊欠…………,陆师弟呀,你起得真早呀……”
“…………,师兄,您还是帮我在北阁找间屋子吧……”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好,我就送你回北阁地下,你回去后找雷泽,他会给你安排。”
句芒的大笑差点让陆压恼羞成怒,只觉面如火烧,陆压终于明白灵宝师兄为何恨不得砍了这厮。
句芒对陆压的窘迫视而不见,引他七绕八绕回到来时的法阵,启动阵法将陆压传回北阁。
阵法启动时腾起的光华中,陆压还听见句芒在外面叫道:“师弟,师兄先不陪你回去了,以后你想师兄就来找我,师兄带你玩更好玩的…………”
回到碧游宫内,陆压心里兀自不安,便又去南阁向灵宝道谦,灵宝倒是热情如故,可是神态语气中仍然透出隐隐的冷淡和距离。太乙等四人便住在南阁里,陆压也不再寻他们,自己回到北阁一侧的小楼内打坐修行。
自从几天前发觉金精的变化后,陆压一直没得空仔细研究,现在得知三圣合攻不周山的消息,唯恐到时发生出人意料的变化,便趁此机会神回本体,运出能量带对金精细细扫描起来,谁知观察之下,那金精的变化越发显得扑朔迷离。从前的金精,虽然质地纯粹、结构奇妙,但结构维度并不高,只是一个三维之物,以当时陆压四维的修为,便可看个通透,而现在的金精,质地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可结构在陆压眼中却是深奥难懂,仿若一层层的轻纱绢帐严严的将它内里的真相掩盖起来,其中还若有若无的渗出一丝丝冰冷的气息。陆压几可肯定,就在自己陷在胶海之时,共工已经对这金精做了手脚。
虽然金精的结构难以明了,但陆压仍旧不甘心,他自体内剥离出四滴金液,先将其中一颗爆开,控制喷薄而出的能量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将另外三颗金液包裹在涡心之中,然后又依次爆开这三颗金液,能量一次次的喷发而后交融,使漩涡的转速和涡心的密度达到令人惊颤的程度,整个能量漩涡顿时化作一把无坚不摧的钻头,散逸的能量使北阁的墙壁都发出不堪承受的嘎嘎声,控制这种程度的能量已经是陆压的极限。五维层面之中,能量钻头金光四射,陆压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它,慢慢的扎向变异的金精,试图将金精目前的高维结构撕碎,虽然这样的行为很可能使这条金精烟消云散,但陆压总觉得金精中隐藏着自己无法接受的东西。
五维层面中的能量钻头给低维空间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在三维、四维的层面中,空间向陆压所居室内的一点微微凹陷,不正常的变故惊动了碧游宫中几乎所有的修士,尤其在北阁之内,修士们不得不停止修练,纷纷从室内走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戍留在北阁的雷泽自然早已惊觉,他怒气冲冲的拎着一柄大锤跑出自己的屋子,心道谁人这么大胆!竟然在碧游宫中作出如此危险的举动,定要好好教训一番,可待发觉空间的异变乃是自陆压房中传出,便颓然泄了气,强按下心头怒火,将聚集的众修士赶回屋子,接着,直飞出碧游宫空间,进入东海沧溟之中。眨眼窜离碧游宫一千多里后,雷泽向八方分别弹出八点雷光闪闪的精芒,这些精芒扎入海水,仿若一只只饕餮巨兽,将周围千里的海水瞬间吸入其中,吸过海水,八点精芒有如吃饱了肚子,噼里啪啦一阵电光闪射之后,纷纷胀成三寸直径的小水球,水球表面电弧隐现。雷泽把水球拢起,带着飞回碧游宫,直来到陆压所在的楼阁外,静立几息之后,将八颗水球揉在一处,双手一扬,一层的水幕便将小楼包裹起来,水幕表面幽光隐隐,虽然可以透过它看到里面小楼的轮廓,但又看不真切,好像隔着一个水质清澈的无低深渊一般。
雷泽做完这一切,悻悻的向陆压所在的方向瞪了一眼,骂骂咧咧的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当他刚刚走到门口、抬脚欲跨门槛时,却忽然凝住身形,原来那让人恐惧的空间凹陷便在他抬脚时蓦然消失,一切都在瞬间恢复了正常。雷泽心头大怒,心中暗道:“陆压小儿,你消遣于我么!”欲回头把陆压捉将出来狠揍一顿,但又想到陆压的身份,只得恨恨的摔上房门,独自在屋子里闷气,罩在陆压楼外的屏障也不收了。
那陆压在楼内操控钻头,外边发生的一切他并不知情,只因为他在昆仑乃是一殿之主,修行炼宝一向如此,也没出过什么大错,所以专心之下便忘记了自己尚在碧游宫中,心底竟当自己仍在离殿,行起险来毫无顾及。却说那能量钻头一丝一丝的接近金精,陆压心中也很是紧张,虽然当日自己曾用近乎同样的方法对付过祝融,但那是在旷野中,即使失控自己也无大碍,可现在这团极不稳定的巨大能量就在自己怀中运行,而且碰上金精后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心中甚是揣揣,但金精对于陆压来说却是极为重要,它是自己当年在地底与母亲、大哥快乐生活的纪念和延续,陆压决不能眼看着它变成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当能量钻头甫一接触金精时,陆压的心神在本体中都颤抖了起来,本体能量的运转也一阵的紊乱,可是出乎预料的,撕裂结构产生的剧烈爆炸却没有发生,钻头蕴含的磅礴能量倏的一下被吸入金精之中,接着便毫无声息,只是那金精所发出的银光更加璀璨了一些,从中透出的寒气更加浓重了一些,除此之外毫无变化。
能量钻头消失后,几个层面的空间便恢复了正常,雷泽由此而发的阴毒咒骂让陆压打了几个冷战,陆压却以为是自己心神猛然放松之故。目瞪口呆之间,陆压心中却灵机一动,他想起了象赠给自己的那个葫芦,更重要的是葫芦中装的高维冰冷胶体,那些胶体维向复杂,现在的陆压仍然无法理解其结构,但或许可以借助它们渗入金精,取得进展也说不定。陆压如今对于亲情是极为偏执的,和母亲、大哥沾边的东西只要还有一点机会他就不会放弃,取出葫芦,撤去葫芦口封堵的能量,一团浓重的寒气立即涌出,小楼内温度骤降,楼外笼罩的水幕内侧也零星结出点点冰屑,正当他想用能量带攥紧金精,Сhā进葫芦中小型胶海的时候,那金精却突然银光大放,接着挣开能量带的掌握,一头扎进胶海之中,渺无声息。陆压大急,从本体中甩出几条能量带在胶海中来回捞抄,但哪里还找得着?一时间怅然若失,呆看着庞大的胶海,心中翻滚起浓浓的悔意……
碧游宫主殿之中,盘坐的东皇太一半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射出道道厉芒,口中却问道:“你感觉到了么?”
“很重的寒意……”接话的赫然便是句芒,本应在鲛人部落中的他却坐在东皇太一座前,“难道是……”
“共工!”东皇太一庄重的声音在大殿中轰轰回荡,“当年女娲罹难之时,我曾去不周山看过,这是共工的味道。”
“共工……他不是尚压在不周山中吗?”
“……伏羲饱学多智,但也刚愎,细微处多有不察,共工与我等宿敌也,陆压小小五维体,安能生还?其间必有隐情……”东皇太一声音渐低,似在思索什么。
“听说陆压自幼长于昆仑,不大可能与共工勾结,只是……属下近日观之,他好像对我神族不大认同……”句芒此时神色中再无轻佻,凝重而稳健。
“恩……,伏羲对他这个弟子很放心,共工得息壤,借其向我等下战书也说不定……,这些年,灵宝权重,但尚可利用,待取了息壤后再诛除不迟,现在无人可用,只好放纵与他,你也不可太过刺激他,知道么?”
“属下遵命!”
东皇太一看着句芒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我们神族?呵呵……这里只有我是神族,等取了息壤,以之开辟宇宙之后,人类……全都要灭绝掉,不留后患……”
转眼间又是一天过去,陆压所居的小楼连同外罩的水幕已经冻成一个大大的冰蛋,在碧游宫绿光的映衬下,倒也煞是美丽。雷泽立在冰蛋之前咬牙切齿,原来四周的修士被渗出的寒气冻得受不了,纷纷找雷泽诉苦,雷泽却束手无策,大大丢了一回脸面,那水幕屏障虽然是他所设,但结冰之后却收不回来,硬生生轰碎倒也能办到,可是这水幕是由径两千里的海水凝缩而成,冻成冰后也有数千里厚,硬击碎的话碧游宫也不再存在了,那么自己恐怕也要在东皇太一的震怒下,随着这冰罩一同碎去,太不划算!思前想后一番,雷泽只好在指尖凝起一点雷芒,在冰罩外壁点下,电光一开一合之间,运起聚纳空间之术,从冰罩上捏下一小块冰晶,别看是一小块,若化开则其中海水不下万石之多。雷泽聚纳空间之术还不到家,遇到这寒气浓重的冰块便大大打了折扣,只好这样一小块一小块的抠取。
整个碧游宫空间中,东皇太一低沉凝重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集合,随我去不周山!”声音一落,碧游宫里所有修士都忙碌起来,纷纷乱乱的带上自己的法器,聚向碧游宫主殿之前,雷泽狠瞪了大冰蛋一眼,弃之不顾,转身集合去也。
陆压乃是极度凝缩的火元之体,寒气虽重却与他影响不大,自从失了金精便一直发呆,葫芦口一直开着他也不觉,这一小小疏忽不知让北阁之中多少修士叫苦连天,直到东皇太一的声音在他耳边震响,陆压方才省过神来,重重的叹息一声,重新用能量封住葫芦口,收了葫芦,起身向楼外走去。
走到楼口,陆压也傻了眼,只见一堵冰墙立在门间,把楼门堵的严严实实,没有丝毫缝隙。陆压心下奇怪,谁与我开这等玩笑?又不敢怠慢,扬手一团紫金火焰烧了过去,谁知火焰触冰即熄,半滴水珠儿也没烧融下来。陆压愕然,神识扫过,惊觉这冰墙厚似千里、无隙无缝,想用金液炸碎,又省起这里乃是碧游宫,怎可造次?一时间,心中又是一阵懊悔翻涌,若有金精在,也可破开冰墙,虽然费些工夫,但总好过现在没有丝毫办法,无奈之下取出葫芦,除去封印,又用神识向其中探去,心中只希望能够碰个好运气,找到金精。不料神识刚刚探入胶海,便觉一道银光璀璨的利芒自胶海深处电射而出,这利芒拖着万丈银光、挟着磅礴寒气,如奔雷般从葫芦口穿过,射向门前冰墙,一绞之下便将那冰墙切个稀碎,然后又急急回转,速度不减的扎进葫芦口,沉藏入胶海之中。
碧游宫晶绿的光华自冰墙开口荡漾进楼内,柔柔绕过陆压身体,映得室内一片绿意朦胧,陆压此时方猛的反应过来,刚才那矫健银芒不正是金精,可是金精又已入海,再找不到。陆压只好再叹一声,悻悻作罢,好在隐约感到自己并非真正失去金精,只是那因因果果自己想不明白罢了,便又以能量封了葫芦口,收了葫芦,向碧游宫主殿前赶去。
十七回 浮华怎堪求不得 情爱原有恨难离
碧游宫主殿之前,修士云集,东皇太一盘坐在一张青玉圆座之上,左边是以灵宝为首的南阁修士,右边则是以句芒为首的北阁众人,两派势力泾渭分明。
东皇太一见陆压匆匆赶来,便唤他站到自己身后,也不多说话,翻手取出一座青铜小钟,铜钟出现后,径自向上空飘起,飘飞数百丈高,一晃就变得十分巨大,底部钟口直径竟达千丈,将碧游宫前众人全部罩入其中,接着一声鸣响,众人只觉眼前青光闪动,头晕目眩,再睁眼时,人人都发觉自己已不在碧游宫前,而是来到海面上。铜钟已然不见,头顶上正是万里青天。
稍待一阵,东皇太一便率领众人向不周山方向飞去,陆压在其间闷头跟随。
数千门徒神使浩浩荡荡,飞行速度也是有快有慢,东皇太一明显是迁就慢者,队伍行进得悠哉游哉,倒也多出几分庄严肃穆的味道。
行有半日,平顶不周山遥遥在望,在海上这角度看去,倒像是一座面朝大海的巨型祭坛。西方远处的云端中,满是七彩缤纷的绚丽光华,谁都猜到,那边当是伏羲、西王母率领的昆仑门众了。
片刻之后,东西两只队伍相会,声势更为浩大,千里方圆的云朵都被神光灵气映的霞光纷呈,东皇太一、伏羲、西王母三人高高悬于云层上千丈之处,聚在一起不知商议着什么。众门徒神使谁也不敢飞的高于他们,都知道师长们有密事,不欲让人打扰,于是万余人便在云层附近聚集,只有烛龙、应龙、赤松子、元始、灵宝、句芒等地位远高于侪辈的数人,方浮在云层上约三百丈处,一时间,高低上下,阶级分明。
早在双方队伍将遇之时,陆压便在对面人群中紧紧搜寻阿瑶的身影,可是少昊、广成等人倒是历历在目,唯独不见阿瑶,正着忙间,少昊却已迎了上来,搭住陆压,低声说道:“老弟,师父给你成亲的事儿我也知道了,……恩……,这个……,以后不管有什么事,看开一点,不要太执着了!”说完后,瞧了一眼身后远处,便径自返回巽殿一众灵兽间,整理人手去了。
陆压被少昊没头没脑的一席话搞得很是莫名其妙,转头间又瞥见慈航随乾殿中人立在云上,便飞上前去问道:“慈航,恩……,阿瑶来了吗?”
慈航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沉吟片刻,答道:“阿瑶师叔来了,只是……,只是弟子也不知她在哪里……”
陆压知道平日里慈航和阿瑶感情很好,她们私下里便以姐妹相称,但若慈航也不知道阿瑶的所在,那么再问别人也是白问。无奈之下,陆压只好没头苍蝇般的四处寻找,浑没想到即使找到之后,以他的脾性能够说些什么。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陆压正自焦躁间,耳边便有天籁响起:“陆压,你站住!”
陆压心中一喜,却没注意到美人儿语气不善之处,忙回过身来,看到自己苦苦寻找的可人儿俏立自己面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脸上该作出何种表情。
“陆师兄!前些日子,我请你帮我作些你穿的那种布料,不知道师兄做好了没有?”阿瑶脸色平静,神色间有些凄楚憔悴,语气冷硬的问道。
陆压正嗅着可人儿带过来的微微幽香,薰然欲醉之间,忽听可人儿问起那事,心中却是一颤,想起自己大约一个月前离昆仑去找少昊之时,曾在圣临峰主殿前碰见阿瑶,她见自己身上白袍的布料神奇好看,便托自己做上一些,可是一个月来诸事纷纷,一直没有得空,竟给忘了,一时间,浑身上下便好似浇下一盆凉水,心口顿时被一股悔意烧灼的难受,可是可人儿正瞪着自己,话是不能不答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阿瑶师妹……,对不起……,这些日子我……我事情繁多,还没有做好,回去我一定给你赶作出来!”
“不必了!陆师兄,既然你心里没有我阿瑶,何苦又让师父把我嫁你?陆师兄,我……我不会嫁你的!”丢下一句尖利如锥的话,阿瑶便转身离开了。
那三位大神立在云端之上,却是好整以暇,不见丝毫急迫,只听伏羲说道:“太一殿下,想我等十几个君臣同僚,只因不堪挤迫,离开那玄河星域,在宇宙间漂泊数万年,终于找到这么一处闭合空间,好在这里原生生灵力弱,您的大业总算有了一线希望,如今只要取得那息壤,再凭它与质能核心的微妙联系,您便可以获得一世界的修为了,臣下真是为您高兴!”
东皇太一难得的面露微笑,语气间充满期许,“这也多亏你们……,当年我被构陷,父皇废了我皇储之位,只有你们这十几个老兄弟没有离我而去,又不畏艰险随我出逃,可哪知……,唉……,在凶险的宇宙间漂泊数万年都无事,可哪知就在这小小的星球上,竟有十位兄弟折在这些软弱生灵的手中,更牵连了你的妹妹女娲,唉……,日后若能成事,我太一必不会亏待你等!”面对伏羲这个忠心耿耿的臣下,本来寡言的东皇太一也不能不多说些抚慰的话。
伏羲和西灵忙答道:“臣等绝非贪图赏赐,只是觉得只有太一殿下您才是我族当之无愧的圣皇!”
东皇太一摆手笑笑,言道:“无论你们希望什么,日后只要是我太一能够得到的,就不会少去你们一份!此事不必再言!对了,日后我们回返玄河星域之时,也不能只靠我们几人,下方这些生灵,却也可为我等冲锋陷阵,你们做的很好,那烛龙应龙、赤松几个都是很好的卒子,不过这些祼猿……,却不可尽信,我观你门下的元始,还有我那里的灵宝,他们过从甚密,你们也要当心!”
伏羲信心满满,他十几万年跟从在东皇太一身边,倒也不用避讳,得意言道:“元始、灵宝他们的勾当我也知道一些,只是老兄弟死伤过多,没有得力属下,而这些祼猿在下方办起事来却很是快捷有效,一时间没有办法摒弃,但臣想,这并不用过于担心,一是经过臣千年教化,下方祼猿一族已经认我等为祖,来昆仑求道者络绎不绝,其中也可超拔出一批可用之才,而且经过我精心收罗,也得了像陆压、阿瑶等天生灵种,他们自幼便受我等教诲,不虑有二心,只消再过几百年,这些徒众便可顶替元始他们使用了;二是我们获取空间核心在即,待我们炼化世界,打开星空,那元始、灵宝等便是反抗也无用,到时裹挟他们杀进玄河星域,让他们为我等开路,岂不省却我们自己费手脚?”
西灵也说道:“太一殿下,使用元始这些家伙也是没有办法,这一世界中,只有他们这类生灵算是聪慧,培养之后,可以尽快使用,象其他兽类,太过蠢笨,虽然朴实,但教育千年方可得用,摒弃这祼猿一族倒也容易,只是三书编订必会大大推辞,而这族类口数众多,反抗之力也不可小看……”
“恩,你们说的我也知道,不过是提醒你们,即便是得了空间核心,炼化之功也非几日之间,你们定要小心在意,事情……往往都坏在成功前夕那等待之时!”东皇太一打断西灵的话,对他两人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番,但看到伏羲脸色有些尴尬,便转言道:“罢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我们还是先把眼前这事办好,毕竟息壤不到手,一切都是空谈……,伏羲,当年你与共工交战之时,他的修为是何种程度?”
伏羲略一思索,便答道:“已全八维之功,将至九维。”
“恩……,”东皇太一心中沉思道:“这厮很不简单,身体每进化出一个维向都是无比艰难,能量容易聚纳,维向却极难开辟,辟维之时稍有差错,便会全身散逸,一切归于混沌,真不知道他没有前人留下的经验和智慧,是怎么在短短千年进化到八维身躯的,奇怪呀……,没有人指导适合本族的正确维向结构,怎么可能进化成功呢?”这边想着,口中却说道:“八维……,那么他在不周山下千年,力量恐怕会更强大,我们也不能轻敌,伏羲,你看今日之战如何安排?”
伏羲早已胸有成竹,答道:“这共工确实不简单,八维之身,在我族也可以做个将军了,不过,当日不周山一战,虽然他害了女娲,但自身消耗绝对不会少了,听陆压说,息壤之中并没有多少能量,所以虽过千年,他的修为也不会有多大的进步,臣的意思是,待会由殿下您直接粉碎这不周山的外体,我和西灵便伺机捉拿,众门徒守在外围,防止这厮逃窜,烛龙应龙,还有元始句芒他们修为都达到了七维体,可以感知到共工的踪迹,外围就交给他们指挥好了。”
“咦?”东皇太一闻言却奇道:“你向来智计多端,今日怎么单凭蛮力了?”
伏羲却笑道:“龟缩于壳内,再多计策也是枉然,不若直接碎壳取之,雷霆万钧之势,使敌迅雷不及掩耳也。”
东皇太一点头说道:“恩,确是如此,你去安排吧。”
陆压呆立云朵之上,心中恍惚,自己是尚在碧游宫中修练,未曾醒来吗?为何幻境是如此之深,如此之真实?陆压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是真的,阿瑶不愿意嫁给自己,而且非止不愿意,从她的神色、从她的语言,陆压方知阿瑶对于嫁给自己,是如此的痛苦和愤恨!一直以来,陆压没有对自己暗恋的阿瑶表达爱意,只因为他心底认为自己配不上人家,要修为没修为,要学识没学识,虽说是昆仑一殿之主,但也和孤家寡人差不多,当师尊说要将阿瑶嫁给他时,兴奋和喜悦掩盖掉了一切的疑问,直至眼下,陆压方知道现实是多么的残酷,面对阿瑶时那种自卑使他不会去怪罪阿瑶,他只是审问自己,为什么答应阿瑶的事会忘掉?自己心里真的没有她吗?自己真的仅仅是贪恋她的美色吗?云中七彩缤纷的霞光此刻只让陆压感觉到烦躁,天地间哪怕是一丝轻风拂过他的身体,陆压也感到那其中蕴含着冰冷的嘲讽。
一只大手搭上陆压的肩头,少昊的声音在耳中响起:“老弟,我一直看着你呢,唉……,自从师尊宣布要将阿瑶嫁你后,阿瑶就天天哭……,大哥这才知道阿瑶不喜欢你,但……,这事大哥也没办法劝什么,倒是镇元那小子得空就往阿瑶那里跑,哎,说不定都是这小子搞得鬼,咱哥俩儿找机会灭了他!”
陆压此时只感觉空落落的,从前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这时却变成一堆摇摇欲坠的积木,接着被一把漆黑的大火烧个干净,这些“积木”每被烧掉一块,自己的心就被剜掉一分,眼看着从前那些和阿瑶快乐嬉戏、携手同游的梦想彻底化为泡影,陆压不禁希望师尊从来就没许诺要把阿瑶嫁给自己,让之前的一切化为虚无,再回到刚进昆仑时那快乐的日子……。听到少昊的话,陆压痛苦凝塞的摇了摇头,颤抖说道:“罢了,阿瑶既然感到那么痛苦,何必把这痛苦永远继续下去……,让它快些结束吧!镇元……,阿瑶师妹喜欢他也是应该,修为不错,又懂音律,他们在一起时一定很快乐…………”说到这里,一股酸意直冲胸臆,难受的陆压再说不下去。
这时,伏羲清朗的声音回荡在云际,“众神使听令!句芒带本部到不周山以东百里处守护,灵宝带本部到不周山东南百里处守护,风后、风伯、陆压、少昊带离殿、巽殿、震殿中人到不周山以南百里处守护,蓐收、镇元、及坤殿、西昆仑众人到不周山西南百里处守护,元始带本部到不周山以西百里处守护,应龙带本部到不周山西北百里处守护,赤松子带本部到不周山以北百里处守护,烛龙带本部到不周山东北百里处守护,诸部到达之后不得妄动,但见不周山方向有物逸出,便要全力拦截,不得使之走脱,都明白了吗?”
众人轰然应是,各自向布置的方向飞去,陆压恍惚间也被少昊拽着飞向山南百里外。
眨眼间,万多人众走的一干二净,只剩三位蛇神浮在云端。半晌之后,三神对望一眼,便开始动作,只见一蓬清光蒸腾,三神头顶各出现一本大书,东皇太一头顶之书青皮蒙面,银光点点,此书一出,四周的空间霎时间便显得深邃朦胧;伏羲头顶之书金皮蒙面,符文闪动,七彩霞气缭绕;西灵头顶之书黄皮蒙面,厚重敦实,而书旁的空间竟随着此书的出现凹陷了许多,三书一出,众大神便各运神通。东皇头顶的青皮大书直飞向上,越飞越大,待飞到距不周山定百里高空之时,已然化作长宽千里之大,整个不周山都被它的阴影所毕,一片昏暗,接着,书中轰然巨响,宛如霹雳雷霆,雷霆过后,巨大青书竟已不见,上方依然是湛蓝天空,更有祥云朵朵,瑞彩纷纷,乍现其间。就在青色大书向上空飞去之时,西灵头顶的黄|色大书却突然变得透明,然后又仿佛柔软的晶莹膏体般凝缩起来,渐渐的,好像有人捏按似的,塑成和不周山形制一摸一样的晶莹小山,小山成形后,遽然变大,仿佛虚无一样透过所有事物,长到和不周山一般大小,再向下一落,竟和不周山完全吻合在一起,一丝一厘不差。当青色大书化为天空,黄|色大书融入大山之后,伏羲头顶的人书方才变化起来,忽的一下散作一团金色雾气,悠悠渺渺扩散到不周山周围天地之间。
三书正位之后,一瞬间,不周山上下左右、里里外外,甚至包括山中走兽、草木、小溪流水等等一切,三位大神全都看个通透,任何风吹草动都再瞒不过他们的神识,唯独不周山根基处的一团白蓝色浓雾,好像脱离这天地之外一般,依旧混沌故我,三位大神的感知被死死挡在外边。
就在东皇三神用天、地、人三书将整个山脉笼罩之时,不周山便轻轻摇动了一下,好似察觉到什么,随后,一股满天彻地的寒气自山根处扩散开来,大山几息之间便化作一个冰雪天地。
陆压浑浑噩噩之间被少昊拽着飞走,飞不多时,便已恢复了神智,暗叹一口气,再抬眼看时,却发现本应去西南守卫的队伍尚没有与本队分开,而镇元和阿瑶赫然便在其中,他见阿瑶紧随在镇元身边,脸色虽然不愉,可在镇元不知说了什么之后,竟浮起一抹笑意,虽也是泪光盈盈之中,但却显得十分甜蜜,身子还向镇元怀中依了依,这两人飞在队尾,丝毫不必顾及他人看到。陆压见此情形,原本强自按耐的心中突的腾起一团火,呼吸刹时间变得粗重起来,手也不受控制的向腰间葫芦摸去,脑中盘算着要不要向镇元背上斩上一记。
少昊的大手就在这时拍了拍陆压后背,弄得他一惊之下,险些掉下地面,回头看时,却见少昊向阿瑶二人的方向努努嘴,又说道:“看到了吧……,老弟,你这样不行,要么你就别再挂着那个丫头,因为她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你……,唉……,大哥也是实话实说,要不咱们兄弟上去把镇元那小子干掉,也不理阿瑶如何,先娶到再说,你这样可不行,牵牵绊绊的麻烦会越来越多,哎,你说怎么办吧?!”
陆压本已即将出手,箭在弦上之时却被少昊打断,但心里却忽而清醒过来,虽然愤恨之情难熄,但又清楚自己在阿瑶心中的分量,与镇元那厮比起来,只怕连草芥都不如,现在自己一刀斩上镇元,虽可使他重伤难免,但却没有把握将他杀死,即便杀死镇元,又如何面对阿瑶,一时间心思纷乱,不知如何自处,无奈之下,只好悻悻按下怒气,穿飞到队伍另一侧,图个眼不见为净。
陆压却不知,镇元此时得意非常,本来在他的算计中,还要花上一段功夫,才可能让阿瑶对他言听计从,可伏羲、西王母旨意一下,便将原本只是对镇元大有好感的阿瑶完全推到他怀中,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镇元心中暗想,这些昆仑女仙真也是寂寞难耐,却又看不上自己门中师兄弟,倒是便宜了我,这时,阿瑶又向他诉说心中愁苦,担忧事了回山后师命难违,就要与陆压成婚,不知如何应付,镇元便一脸深情的告诉阿瑶:“瑶妹,你只管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后事如何,我镇元一生一世跟在你身边,决不离开半步,你又是西王母娘娘从小养大,她还真能推你进苦海不成?”一席话,竟然又使阿瑶破涕为笑,镇元也心中暗笑,这傻丫头还当真好骗!西王母若不同意,此事怎可能如此大张旗鼓提出来?事若反悔,岂不驳了伏羲颜面?是你这小丫头重要还是伏羲重要?一看便知嘛!当然,这些心思是决不会透漏出来。
又飞得片刻,两只队伍便分道扬镳,陆压随队匆匆向南,即将到位时,却见几名修士对着身后指指点点,忙回头看时,只见不周山上空一蓬青云遽然扩大,几息之间便将半个天空遮起,然后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霆,青云却瞬间不见,那边依旧是青天湛湛、白山隐隐。但陆压感觉到,整个不周山却被不知何物密密实实的罩了起来,自己虽然看得见山体的外像,但却再也无法感知不周山附近的情况。
十八回 势尽途穷总无奈 缘灭缘起返得生
千里不周山,寂静一片,虫不鸣、鸟不叫,山脉中每个生灵都感受到毁灭的气息,能跑的都已疯狂奔逃而去,剩下的也都深深蛰伏起来,不敢露半点声息。
不周山主峰此时已然化为一座晶莹冰山,四周浓雾滚滚,不聚不散,似在与三位大神不屈的对峙。
天地人三书将不周山脉完全罩定之后,东皇太一看着那冰山,冷笑一声,翻手抛出铜钟,那铜钟晃眼间就变成百里高下,仿佛将不周山补全一般,钟口也有百余里直径,向下一扣,便将不周山主峰罩在其中。东皇太一屈指一弹,钟内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滚滚浓尘如浪涛般自钟口泻出,翻滚覆盖了五百里方圆,原来,适才一震之下,整个不周山主峰已被这铜钟震成齑粉。
伏羲、西灵不眨眼的盯着东皇太一的脸色,因为在东皇钟的笼罩下,他们也感知不到里面的情况,这两人神识与天地人三书交汇在一起,监控着千里不周山脉的风吹草动,东皇钟一震之后,他们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从钟底流出的滚滚黄沙之中,但却没有发现共工的蛛丝马迹,便知那共工仍在钟内罩着,并未随沙尘出逃,只希望从东皇的脸色中看出些端倪来。
东皇太一脸色凝重,双手抱前,全力控制着东皇钟,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将要飞出似的。伏羲和西灵暗自心惊,要知他们控制如伏羲琴、东皇钟等法器只需一念而已,并不需要作什么姿势,而现在东皇太一竟然需要作姿凝力,说明太一殿下已然是全力发动,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呈现出最得力的姿态。
从钟底泻出的沙尘忽而停止飞扬流动,在一习白雾过后,都化作一点点仿若水晶的细小颗粒,凝结不动,五百里流沙眨眼间变成一片冰山丘陵,寒气翻涌间,五百里外的山林中,精灵鸟兽疯狂逃窜,趟起层层烟尘。
东皇太一此时双眼闭合,铜钟自一震之后便也一直凝立不动。半晌过后,在巨大铜钟上部,不起眼的方寸之间,一颗细小晶莹的蓝珠悠然从钟内浮了出来,就好像那铜钟只是个幻影,东皇太一巨大的法力对它来说好像是隔着一层世界,丝毫不起作用。有了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乃至无数颗蓝珠便紧接着从铜钟的各个方位钻了出来,整个铜钟仿佛在向外散发着阵阵蓝色水雾,蓝气朦朦、珠光闪闪之间,青铜钟倒是显得美丽异常。东皇太一眉头紧皱,双眼猛然睁开,接着,他的身形变得隐约透明,有如薄雾般迅速扩散,瞬间便充斥了天地。伏羲、西灵大惊失色,他们知道,此时的东皇太一的本体已经完全撤出这个层面,同时还在全力运转能量,这充斥天地的雾状身影,便是他体内能量辐射出来在三维世界映成的虚影。
伏羲、西灵二神已不能坐等,伏羲取出伏羲琴,而西灵则拿出一个古铜色的方壶,这方壶乃是西灵惯用的法器,当年女娲未死之时,由女娲负责编制地书,而西灵则辅佐伏羲编制人书,这方壶便是当时编人书时用以辅助之物,其结构与人书相似,善能收摄万物,并可在壶中加以离析分解,煞是厉害,名唤“炼妖壶”。伏羲和西灵各持法器,严阵以待,他们在这天地人三书笼罩的空间中,可以里外透彻的观察结构层次低于三书的任何事物,当点点蓝色珠光泛出之时,这二人心中便忙乱起来,因为那些珠光都是团团维度极高的空间结构。
在高维层面中,东皇钟却不是钟的形象,而是一团青光隐隐的不规则几何体,不断的翻转、离散、组合,其变化复杂奥妙之处无法言说,东皇太一的本体裹在钟外,纽缠穿Сhā之间不断推动东皇钟的翻转变化,好像在尽力封堵东皇钟里的什么物体。然而,那东皇钟翻转之间,仍有道道蓝色光丝从中溢出,那是高于东皇钟和东皇太一认知的高维空间结构,在三维世界的视角中,就好像点点湛蓝珠光从铜钟表面浮出一样。
伏羲奏起古琴,这古琴也只是伏羲琴的三维形象,在高维层面上,伏羲琴也如东皇钟般是一团不规则的几何体,其作用更像是一种妙用非常的机械,可以利用多达十种维向的力轨精妙的控制能量,从而使较低维度的空间发生卷曲、凹陷、甚至折叠、闭合等种种变化,乃是操控空间的上等法器。道道透明的空间波纹以伏羲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出,当波纹扫过那些蓝色珠光的时候,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这种爆炸并不像凡火那样爆发出大量的光和热,但却发出令人魂碎的尖利巨响,只见那些被琴波扫过的蓝色珠光随着刺眼的白芒一闪,便消失不见,让人难以察觉的是,就在它们消失的地方,大团的新空间猛然鼓出,这新的空间展开的太猛太急,将原有的空间推挤的波折起来,几万粒高维空间结构在短时间内相继展开,数以亿记立方里的三维空间便在这小小千里方圆的不周山上空瞬间出现,这产生了极其可怕的空间波纹,这种看不见的毁灭性振荡竟使千里不周山眨眼间化为方圆千里的滚滚微尘!
围在不周山脉百里开外的万余门徒神使们不可避免的被波及了,众人如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拍了一掌,那些修为低于四维的家伙耳间还爆出一声自己无法想象的尖利巨响,然后便觉得世界一片寂静。可想而知,三维身躯的耳膜、脑髓随着空间波纹猛折起猛抻开是个什么感觉。陆压等修为在四维以上者则是齐齐喷出一口鲜血,体内维度结构均发生了轻微的位移,能量运行登时紊乱。当陆压从这一击中清醒过来后,四周一看,发现所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即使是修为高于自己的风伯和风后也没能避免,而一些修为较低的人竟然已经爆体而亡,队伍中竟是一片血色淋漓!陆压顿时担忧起阿瑶来,这种担忧瞬间挟持住陆压整个灵魂,不及多想,陆压冒着滚滚浓尘全力向左前飞去,誓要保护住阿瑶。而此时伏羲的声音响起:“门众注意!若有蓝色光点溢出,全力拦截!”
伏羲、西灵此时都已形化虚影,充斥天地,避开了三维空间的震荡,伏羲心惊之余却也微微松了口气,这些逸出的高维结构内虽然有共工的能量,但显然共工并没有能力控制他们,只能输入一些能量使这些本来无害的高维结构拥有一定的威胁。
没有能量的高维空间结构是无害的,即使穿过身体也如阳光穿透空气,没有什么影响,但如内部含了共工的能量,那便不同了,那种冰冷的能量可以借助高维空间结构的穿透能力,轻易渗入伏羲等的本体,所以伏羲不得不消灭它们。正所谓物有所长则必有所短,如果是没有一点能量的高维空间结构,虽然没有威胁,但除非修为高过它的维度,否则很难使它破碎,而含有能量的空间结构虽然产生了威胁,却也容易摧毁,引爆它内蕴的能量就可以了,内部的爆炸可以轻易使这些空间结构产生维度坍塌,而维度坍塌的后果便是伸展成更加稳定,能量爆炸难以摧毁的三维结构。伏羲已经顾不得这数以万计的高维空间一同展开是什么后果了,反正也很难伤到他,而且又有西灵在旁,便狂奏伏羲琴全力协助东皇太一封堵共工。
西灵与伏羲合作多年,早已心意相通,当伏羲奏琴之时便已将炼妖壶备好,点点蓝光爆开之后,西灵见空间急剧膨胀,不周山主峰附近竟然产生条条漆黑的空间裂缝,急忙催动炼妖壶,只见壶口空间猛向壶内凹陷,一股巨大吸力顿时笼罩住百里方圆,蓝光爆炸时展开的巨量三维空间绝大部分都被收入炼妖壶中,而外围弟子感受到的仅仅是一些余波而已,否则不仅这万余绝无防备的徒众全要化为飞灰,整个三维世界都要面临一场毁灭性的劫难。
蓝色光珠虽然被消灭了一批,但仍源源不绝的自东皇钟逸出,西灵只好一边控制炼妖壶吸纳空间,一边扬出蓬蓬金色光雨,引爆蓝色光珠,同时,她又惊恐的发现,由于刚才的空间膨胀和那些高维空间结构的穿Сhā,天地人三书对这片空间的封锁已经被撑开条条缝隙,她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好希望共工无法感知到这些缝隙,利用它们逃逸。
星星点点的蓝光实在是太多了,西灵有没有如伏羲般大范围引爆的能力,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少部分光珠脱离她的控制。很快,飞散的光珠便让外围弟子们一阵的忙乱,元始、灵宝等人虽然另有打算,但起出息壤这个目的却是与蛇神们一致,只好率领属下弟子全力拦截。此时,守护八方众人已经全部散开,首尾相接成一个大圆,将不周山地域圈在其中,每人相隔百余丈,另有高手来回飞动,支援实力不足的地方。好在引爆这些光珠并不困难,散逸出来的也不多,虽然不断有修为较低的神使弟子重伤吐血,但一时间倒是没有让一个光珠漏网。
陆压在飞行之间,也遭遇到几颗光珠,他却没有引爆它们,而是拿出葫芦将之收入其中,说也奇怪,这些光珠便如|乳燕归巢一般自动投入葫芦里的胶海,融入之后,再不分彼此。陆压一路上很是顺利,不多时,便遥遥望见镇元和阿瑶两人偎在一起,神态亲密。陆压怒上心头,正要上前与二人分说个明白,却猛见一颗蓝珠自东北急飞而至,陆压忙擎起葫芦欲收蓝珠,那厢镇元已经挺身直冲上前,一指点出,蓝珠轰然爆碎,巨量的空间刚刚胀开,镇元大袖一圈,膨胀出的空间竟然被他收入袖中,再无声息。阿瑶在镇元身后欢呼雀跃,像一只永远快乐的云中仙雀……
看到阿瑶俏丽的笑颜,陆压再无法迈出一步,她和镇元在一起就是那么快乐吗?和我在一起,便是充满愁苦?罢了……罢了……,何苦将这只快乐的小精灵拖进痛苦的深渊。陆压打定主意,此战结束后,便祈求师尊收回成命,让阿瑶和镇元一起快乐的生活吧,自己甘愿担下由此而生的一切罪责,坚决辞婚!暗叹一声,陆压转身欲走,但心底却有一股力量牢牢攥住他的身子,对阿瑶的关切和担心使他迈不开脚步,只好远远的隐立云中。
东皇钟之内,磅礴的能量纵横激荡,空间结构一片狼藉,巨大的蓝胶球被坚固的青气死死包裹,胶球内不断飞射出无数蓝色珠光,绝大部分被外围的青气引爆,喷发出的无穷空间成为胶球和青气间坚韧的屏障,使二者不得接触,只有少部分珠光穿出青气,不知所踪。青气内蕴藏着一轮轮急旋的漩涡,莫御的吸力将密如暴雨的蓝色珠光拢成一束一束,使得腾起的蓝色雨幕露出块块缺口,每当一块缺口形成,便有一柱青气自缺口直冲而入,扑向胶海。胶海内的共工显然并非弱者,青气扑下之时,便会有一团翻滚沸腾的蓝胶迎上,不等与青气接触,就径自爆炸,爆出的空间和能量立时将青气硬生生搪回。你来我往激烈的拼斗中,东皇太一似要尽力使自己的能量触及胶球主体,而共工则不择手段的将东皇的能量隔绝在外,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距离是最好的防御,但对于东皇这个等级的生命体,一般的距离根本不成障碍,若共工没有息壤,只怕早已落败,但手握息壤的共工,却有着近乎无限的空间距离来迟滞东皇能量的侵袭。
双方虽在僵持,但共工只能苦苦坚守,全无还手之力,要知息壤之内并不含能量,共工的能量用得一分便少一分,此时身在东皇钟内,再吸收不到一丝能量,没有能量浸染的空间也是无用,共工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无声的巨爆在青气和胶海之间连片炸开,看似短短的距离却仿佛无尽虚空,让人感到这场激斗像是要持续到永恒。可是毫无征兆的,一条诡异的力轨出现在东皇钟内,它出现的地方正值一柱青气将与一团蓝胶相碰,雄浑的能量利用力轨的牵引,使得青气蓝胶之间的空间突然扭曲,忽间,青气便利用空间的扭曲让过蓝胶,而猝不及防下,蓝胶自爆喷出的空间和能量却撒向空处。那柱青气趁这空当直Сhā入胶海,眨眼间,一片蓝莹莹的胶海便被染成青紫色,而那青紫色还迅速的扩张开。
仿佛绝死挣扎,胶海中腾起千万团沸腾的蓝胶砸向那柱青气,想要截断能量的传输,然而那柱青气却已然充实成一根仿如实质的青紫色大柱,死死杠在外围的青气与胶海之间,大柱周围,还有十条越发遒劲的力轨,将蓝胶爆出的能量与空间卷曲导走,千万团蓝胶的自爆就如蜻蜓撼铁柱般,无法撼动那青紫色大柱分毫。
东皇太一汹涌澎湃的能量顺着大柱涌进胶海,胶海青紫色的领域迅速扩大,深处直Сhā胶海核心,在能量面对面的交锋中,共工迅速溃败,竟无法阻得东皇太一分毫。
共工心中煞是凄苦,他在千年前得到息壤,大喜之下,觉得报仇总算有了盼头,可时间一久,却发现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开这息壤的奥秘,而这息壤之中全无能量,像个无尽海绵一样,自己好不容易采不周山灵气聚集的能量却被它吸去大半,形成了外围包裹的厚厚蓝色胶海,虽说有些妙用,可称一道屏障,但终究得不偿失。千年来从息壤中悟出的高维进化模式,便因为能量不足而无法实现,自己的修为至今仍是八极至境,不仅没能更进一步,甚至连身体都无法凝出,灵魂与能量都龟缩在那块水滴状蓝玉之中。这些尚可说是遗憾,而真正让共工痛苦的却是陆压的背叛。
六百多年前,共工在研究息壤的时候,偶然发现可以通过息壤,以一种奥妙的联系向外界不知什么地方发送讯息,甚至可以发送一些不大的物体。试过几次后,奇妙通道的另一段发来了回音,共工惊讶的发现,这息壤连接的地方,竟然是老君茅屋后那潭奇水。当年共工被伏羲打的只剩下蓝玉逃出,老君便将他置入那潭水之中,恢复了能量与身躯,共工记得,那潭水每一滴仿佛都有亿万石重,每一滴水中都充满了物质和能量,自己不过是勉强吸收了数十滴,就完全恢复了。那潭奇水与息壤之间有着神妙的联系,它们好像互相盘绕,却又绝不相接,从息壤发过去的物体,便会落到那深潭的附近。通过这种联系,共工和老君谈了许多,知道共工秘密的,除了陆压,便只有老君一人,当日,共工见自己说服不了陆压相信自己的身世,便将陆压传送到老君那里,以为以老君的智慧必能将他说服,至少也不会继续站在蛇妖一边。谁知,不过几日,蛇妖便杀上门来。自己不择手段、拼尽所有为族人报仇,却终究死于族人之手,一想到此处,共工伤心欲绝。
伤心归伤心,但共工的性格极为坚忍,势不会坐以待毙,看着东皇能量汹涌袭来,共工刹那间作出决定:放弃息壤,逃命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决定之后,共工全力运转息壤,利用高维胶体凝成一个胶质巨人,并附上一丝灵魂,作诱敌之用,然后,用尽所有的能量向外爆射出最后一蓬蓝色光珠,将自己所有气息收摄入蓝玉,隐没在其中一枚光珠之内,混到密不可分得珠雨中向外闯去!
共工不敢利用息壤的传送功能逃脱,因为在能量的剧烈激荡下,自己很可能在传送中被撕的粉碎。
东皇太一一路势如破竹,本体能量直趋胶海核心所在,共工蓝色的能量如同土鸡瓦狗,驱散之不费吹灰之力!将到核心之时,却见一蓝色巨人拦截在前,东皇冷笑之下,能量绕那巨人只一卷一拉,便将其撕的粉碎,巨人破碎之时,一丝灵魂随之飘散。东皇感知到那丝飘散的灵魂,心中一动,共工死了?但不及细想,因为息壤就在眼前,心道外面还有伏羲和西灵守护,自己先全力收摄息壤再说。
却说东皇太一探入胶海之后,便全力维护能量通道的畅通,伏羲也在那青紫色大柱周围守护,对付其他方向蓝色珠雨的能量顿时降了下去,这使得从东皇钟散逸而出的光珠陡然增加了数倍!西灵在外边顿时手忙脚乱,竟让近万颗光珠四射飞去,急忙调整自己后,匆匆向四周徒众示警,但那里还来得及,这一波光珠散出,竟使万余徒众爆体六成,连伤带残的只剩下四千多人。而空间振荡摧毁的面积也扩大到不周山脉周围两千里。
那伏羲协助东皇探入胶海,神识便也随着东皇能量的侵入感知到内部的情况,当看到驻有共工一丝灵魂的巨人被绞碎时,心中也是一喜,妹妹大仇终于得报!但共工几次三番的逃出升天也使得他谨慎起来,他见东皇已经拢住息壤,料已无事,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外围,正好看到最后一蓬浓密的蓝色光雨四射而出,心中顿时起疑,这共工不把所有的能量用于拼死一击,还用这么多能量弄这光雨作什么?眼见光雨纷纷穿透东皇钟,伏羲心下顿时明白过来,共工又逃了!
伏羲忙退出东皇钟,只见千万珠光猛然逸出,西灵手忙脚乱,竟让最后这蓬光雨散出大半,急急全力运转伏羲琴,磅礴的能量在十条力轨的导引下,来回捞抄扫挡,匆忙之中竟也将散去的珠光引爆大半,其中却有一颗珠光在自己的能量扫过之后,竟然没有爆开,沿着三书裂缝向西南电射而去,伏羲心中通明,大叫一声:“西南众人,当心拦截!”同时在高维层面中全力追去。
陆压隐在镇元阿瑶两人身后数里的云中,始终没有动手,眼看适才光珠突然增多的情况下,镇元仍然应付自如,心下也很是叹服,自问如果没有葫芦,自己恐怕是很难像他那样举重若轻的,自我安慰道:“把阿瑶交给他照顾,倒也可以放心……”心中酸溜溜的作如此想,脸上却也觉得羞赧,谁说不是呢,喜欢的姑娘不爱自己,还傻乎乎的在这儿自我感动……真他妈的不男人啊!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见伏羲暴喊,令西南之人注意拦截,猛省到自己也身在西南,莫非又有大批光珠射来?忙向东北望去,却只见一颗光珠电射而至,闪念之间,便感到这光珠与众不同,便擎起葫芦,准备在万一的情况下,保护阿瑶的周全。
镇元也见那颗光珠飞来,却没在意,他以为西南这么大的地方,大批的光珠定是袭到了别处,自己这边运气好,只得一颗,再加上刚才在阿瑶面前英雄得意,便依旧笑吟吟的向那光珠一指点去。
当指尖与珠光接触到一起,那光珠却不像从前那般爆碎,反而穿透指尖射出的能量,直钻进镇元体内,镇元骇的心胆俱裂!若光珠在他体内爆开,十个镇元也不活了!谁知那光珠从他本体一穿而过,并没有爆炸,镇元一口鲜血喷出,虽然已受重伤,但性命无碍,裆下不禁尿意隐隐。
阿瑶一直躲在镇元身后,始终没动过手,看着爱郎雄姿英发,心中是情意绵绵,越看越爱,不住的欢呼雀跃,为镇元打气加油,谁知这一颗光珠并没有如前般被镇元轻松收服,反而从镇元身体穿了过来,直射自己,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呆立当场。
陆压隐在阿瑶身后,却是早有准备,眼看珠光透过镇元身体,便认为自己也难以挡住,但也要尽力而为,立时闪身挡在阿瑶前面,神念甩出,金精自葫芦空矫飞龙腾而出,直直斩向珠光!
哪知就在葫芦口一开之时,面前珠光却立分成两股,一股仍是一般珠光模样,在空中轻轻转弯,落入葫芦之中,而另一股却现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状蓝玉,直射不改,与斩来的金精硬硬碰在一起,锵然爆碎!
金精斩碎蓝玉,空中一个轻盈的转身,飞回葫芦之中,那蓝玉碎裂的细粉却兀自在云端中飘扬。而这一切,正好被刚刚赶至的伏羲看到。
十九回 乾坤凝紫风波动 风雪连山月魂清
莹蓝的玉屑飞扬在云间,浓重的寒意使白云变的阴沉,片刻之后,云朵便化作冷雨,淅淅沥沥的洒下人间。
伏羲的神识在玉屑和云中来回扫视数边,见那玉屑乃是极高维度的结晶体,而云间共工的残魂逐渐随风飘散,方相信共工已经形神俱灭,这才放下心来,虽说亲妹大仇终于得报,可心里竟有些怅然若失,本该自己手刃得仇人,竟让陆压一刀斩了,很有些不是滋味,心情复杂得瞄了陆压一眼,却没有说话,径自反身飞往东皇那边,助其收取息壤。
陆压一刀斩碎共工的本命蓝玉,却是心中一阵绞痛,前些日子他向母亲太昊求证自己本源之时,便已相信了共工给他展现的历史,这次开不周山,他本来心情复杂,而在围剿蓝珠的过程里,也一直尽量不出手,即使出手也是用葫芦来收,可刚才,为了维护阿瑶,自己情急出手,本没想到这样的攻击会伤得了共工,可那蓝玉竟然脆弱的应刀而碎!回想近日种种,陆压发现竟是自己一力害死了自己唯一的族人,深深的自责顿时啃噬起他的心肺。
“镇元!”一声娇呼在陆压耳畔响起,惊醒了发呆的他。陆压抬眼看时,只见阿瑶自他头顶掠过,一把抱住在云中摇摇欲坠的镇元,一脸关切的察看他的伤势,却半眼也没有瞥自己。陆压只觉得手足冰冷,原本心中阵阵的绞痛也难过的麻木了,心胸仿佛被那冰寒的胶海填满,粘稠难解的痛苦中却又毫无寄托。陆压孤独的转过身形,飞向南方自己的队伍。
此时,东皇太一也遇到了和共工一样的问题,息壤如同干枯的海绵,贪婪的吸收他的能量。东皇太一修为比共工高出两维,又经过十几万年的聚纳,能量何其深厚,不消片刻,原本蓝色的胶海便全然染作青紫颜色,可是,他一时间也找不到移动息壤的方法。东皇太一只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名渔夫,妄图用渔网收取整个大海。正发愁间,伏羲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共工已然伏诛!”
东皇太一听到此信,收回思绪,与伏羲商量道:“伏羲,现在可感觉好些了?你看这息壤如何收取才是?”
“谢谢殿下的关心,臣已经好多了……,这息壤运转不定,臣以为,要收取息壤,必须设法使其凝定才是!”
“凝定?要使它凝定,需要一个九维之人将所有能量与之融合才有可能!”
“臣愿行此事!”
“……,”听到伏羲的自请,东皇却沉吟起来,要知道,提升修为的关键便是对于空间维向的领悟,能量反而是次要的,为了找出一种可行的、稳定的维向结构,修行者不知要花多少年的时间去探索,而这息壤能够产生无数种可行的维向,得到它的人可以从中轻松挑选适合自己的结构,对于能量充足的蛇神来说,实在是进化本体的至宝,更何况,日后想要炼化一个世界,息壤作为空间核心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东皇怎肯让与伏羲?思虑半晌,东皇下定了决心,沉声言道:“不必了,我怎能少了你这臂助?我以十维修为,自会凝定息壤,你助我便是!”
“是!”伏羲答的毫无犹豫,可是东皇不曾看到,此事伏羲脸上全无报仇的喜悦,只有冷冷的阴沉。
世间哪有没有代价的忠诚,当年伏羲不过玄河界中一个小吏,为何肯随东皇漂泊数万年?还搭上自己所有的亲人?不过是觉得进化无望,而东皇奇货可居而已,此时此刻,他心中便转动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打算。
东皇钟不再静止的笼罩胶海,而是顺着息壤的旋转方向自转起来。钟内,空间和能量都已经被东皇太一压制平静,东皇无尽的能量以和息壤同心旋转的方式,不绝的涌入胶海,在息壤周围圈圈缠起。渐渐的,整个胶海都被能量带动,旋转起来,它越转越快、越转越小,由原本直径近百里的大球凝缩成直径仅里许的青紫色胶球,而那胶质也不再可以如水流动,而是几近凝固。随后,这胶球的转动却又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凝涩,不知过了多久,里许的胶球竟然缩成一个寸许直径的紫色圆珠,透过珠壁隐隐可见其中的息壤,而那息壤的旋转已经慢的让人难以发觉了。
“铛,!”一声钟鸣,天清地朗。东皇太一、伏羲、西灵三人已经回复平常大小,静立在三维世界的云中。东皇太一手上托着小小的东皇钟,收去钟后,只见一颗紫色圆珠静静沉在他的掌中。伏羲此时已然满脸微笑,似极喜悦,会同西灵一起向东皇贺道:“恭喜殿下!收得息壤,大业有望!”
东皇太一面色苍白,声气虚弱,缓缓言道:“我估计错了,凝定这息壤,竟然耗去我九成得能量,现在我已返为九维之体,……不知要用这息壤开辟世界还需要多少能量……,我需要恢复些时日,这段时间,你们切要小心在意,勿得节外生枝!”
伏羲颔首道:“臣省得了,不如这样,由臣送殿下回东海,并为殿下护法,让西灵代为主持昆仑,如何?”
东皇太一瞧了伏羲一眼,缓缓点头道:“也好,就是这样吧,你且将徒众唤回,分队回山吧!”
东皇太一凝定息壤,竟然用去半月之久,数千存活得徒众守护在不周山地域周边,也不敢自行离去。当日陆压回队后,少昊见他气色不好,又见他自西南队方向飞回,便已猜得大概,很是劝慰了陆压一番,而陆压只是淡淡应了,便全心为少昊检查伤势,又全力助少昊行功恢复,少昊见他这样,不好再絮叨,虽然仍很担心,也只得作罢。
伏羲集合的命令隔空传来,四千人众迅速在原是不周山,而现在却是千里沙漠的上空集合在一起,在伏羲简短的说明后,几千人马便浩浩荡荡开向东海。
半日之后,大队人马驻停在碧游宫海域上空,东皇太一怒容满面,原来,就在适才初到之时,东皇太一正欲将众人移向海下,可神识一扫,却发现海底碧游宫空间已被海水填满,千年家当全都泡了汤,惊怒之余,便问众弟子这是怎么回事,可哪里有人敢吭气?
听到水淹碧游宫的信息,雷泽心中便打起鼓来,他想起去不周山前自己曾凝聚千里海水,在陆压所居的小楼外设了一道屏障,防止那小子练功自爆,谁知第二天水障变成了冰障,自己一时间打不开,大神命令又紧,只好弃之不顾,难道经过这些天那寒冰又化作了海水?雷泽虽然不敢相信,但心知必是那样,不禁慌乱起来,紫堂堂的大脸竟然有些发白,额头隐见汗滴。
东皇太一口中问话,眼睛却只盯着南北阁中各首领弟子,雷泽的神色自然瞒不过他,当下问道:“雷泽,你可知碧游宫中为何水满?”
雷泽哪敢隐瞒,立刻将那日陆压如何冒险行功,自己如何凝水为屏等前后事一一禀上,东皇太一面色倒是恢复如常,一旁伏羲却眉头紧皱,思索此事该如何解决。哪知雷泽话音刚落,海面之下又汩汩翻腾起阵阵气泡,那气泡个个径逾十丈,密密麻麻,涌至海面,砰然破碎,团团蒸汽喷出,将海面覆上一层厚厚的浓雾。浓雾之下,嗤嗤啦啦的声音越来越大,好似海水煮沸一般,东皇听得片刻,脸色巨变,扬手抛出东皇钟,罩起众人,一声钟响,便将四千余人移至距碧游宫海域百里之外。
众人刚刚离开,海面便猛的向下一凹,陷下有百余丈,接着,巨量的海水挟着开天裂地的威势冲天而起,爆起的水柱冲上天际,然后化为暴雨撒下,雨幕中回荡着滚滚闷雷声音,一连串的惊变骇的众人目瞪口呆。
就在所有人惊魂未定之际,一条金光自爆起的海面窜出,眨眼钻入天际,光芒一闪间便再不见踪影。东皇太一看到那金光窜飞,双眉紧缩,再不言语。
乱哄哄的队伍之中,元始和灵宝相视一笑,了然于心。
伏羲正自要问,东皇太一却先说道:“不知何故,我那镇压海底火口的神铁飞脱了,眼下碧游宫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伏羲闻言,眉头一紧,对陆压大喝道:“孽徒!还不快向东皇师伯请罪!”
陆压直到听完雷泽讲述,才知道自己住这一个晚上竟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可是他并不慌张,只因此时的陆压心中只觉了无生趣,而犯下如此大错,正好作辞婚的借口,听得伏羲呵斥,便上前躬身说道:“弟子愿担下任何罪责,请大师伯处置!”
东皇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此事……,北阁内务神使和你均有责任,陆压,你去寻那定海神珍回来,句芒,雷泽是你的属下,……你带内务神使重修碧游宫,并彻查神珍飞脱的原因!”
“师父!”东皇刚说完,灵宝便踏上前,沉声道:“陆压师弟在北阁行险这只是雷泽的一面之词,即便是陆师弟行险,但修行中谁人不遇到为难关口?那雷泽不设法帮助,反而将亿石海水置入碧游宫中,致使宫中宝器俱损,其居心叵测,弟子请灭雷泽!”
灵宝此言一出,雷泽眼中顿时冒出滚滚怒火,而句芒却不以为意,毫不急切。果然,东皇听了此言,只是淡淡说道:“此事我已决断,灵宝不必多言!”灵宝只好悻悻退下。
少昊一直在旁边着急,可见东皇只是命陆压寻回那什么神珍,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这时,元始却上前言道:“师伯,碧游宫已毁,一时间难以修复,不如移架人王国都河洛,那里神殿宏大,可暂作静修之所。”
东皇听了却将头转向伏羲,问道:“你意如何?”
伏羲颔首道:“上善!”
东皇即便同意,一行人马又浩浩荡荡向河洛开去,句芒雷泽要筹措重建碧游宫的人工物力,少不得要去人都一遭,也便随队而行,只有陆压被留下,要他自行找寻神珍,寻不到便不得回山。
蓝天碧海之间,片刻后便只剩下陆压一人,他茫然四顾,不知这海天悠远,自己该往何处去……
正彷徨间,腰上的葫芦却自己颤动起来,陆压诧异之下忙解下来看,谁知葫芦刚捧到面前,便金光闪动,金精竟然自动自葫芦中钻出,在他面前旋转几圈,渐渐悬停,一端射出金芒,指向北方。
一天时间晃眼过去,几千“神人”的降临,使河洛城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下。东皇太一就在城中心神殿里静养,息壤之珠被他置于神殿基座内的一间密室中,以神识时刻牵缠着。神殿周边数千座民宅已经腾空,门徒神使便居住在那里,而身属西昆仑圣母峰的徒众已经随西灵回山,镇元也在其中。
漆黑的夜幕下,河洛城中暗流汹涌,风声蝉鸣中夹杂着喁喁私语。
神殿后侧一座平宅之内,舜眼含热泪,将一尊热酒奉在鲧的面前,鲧慌的无地自容,连连摆手道:“大王,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舜哽咽道:“鲧兄弟请满饮此杯,舜实在是无颜开口!”
鲧双手接过酒尊,一饮而尽,沉声道:“大王,什么事您就说吧!鲧知道,大王您的事就是天下苍生的事,鲧万死不辞!”
舜拭去残泪,轻声问道:“你可知这几千神众为何而来?”
鲧一脸茫然,答道:“只昨天见如许多神众降临,臣心中也是诧异。”
舜长叹一声,眼望神殿,缓缓说道:“东皇太一所居的碧游宫毁了,句芒等人又召使民役,聚集民财,重修碧游宫,可叹我之人民,去年修观星台,今年苦于五金征集,眼看明年又要整修宫殿!徭役无休无止!待明年洪灾一至,大河两岸不知几家能活!”
鲧猛跺一脚,切齿道:“这些狗屁神众!眼里哪有我等性命!大王!之要您登高一呼,千万人民必定放弃那些暴虐之神,追随于您!看那些神众能怎的?!”
舜却言道:“时机尚不成熟,我人族力弱,我必不能以千万性命为赌注而逞一时之气!明年粮食我还有办法可想,只是明年洪灾,却需要借助于你了!”
鲧神色坚定,肃容道:“大王您就吩咐吧!鲧一定办到!”
舜握住鲧双拳,说道:“那就全拜托你了!东皇手中有一宝物,名为息壤,形为一颗紫色圆珠,寸许大小,只要输入真元,便可生发出万方土地,如果得了它,明年洪灾便可安然度过,你有控土之能,可前去盗出息壤,百万黎民,就全靠你了!”
鲧沉声道:“鲧不惜此身,请大王将息壤所在示下!”
舜便附耳言道:“明日晚间,神殿内有人接应,只需如此如此……”
神殿西侧象的地下室中,却又聚集了三人,灵宝、元始神色匆忙鬼祟,似忙忙赶来,不待休息,匆匆交谈。
灵宝问道:“怎么样?有人选吗?”
元始答道:“有!我有徒名惧留孙者,擅地行之术,可使他吸引东皇注意,让人王的人易于得手,你那里怎么安排?”
灵宝道:“就安排在明日,明日夜里我徒赵公明值守,可为方便!”
象也言道:“舜王已经土属异人鲧前去盗息壤,此人本领不大,名声不响,不会惹人注意,只要成功将蛇妖视线引开,该可顺利将息壤送到老君处!”
元始沉吟道:“事成之后,人王怎么自处?”
象答道:“明日事成,舜王会举家南逃,东皇急于追寻息壤,我人族又没有主事之人,蛇妖便无法召令人民,黎民便可少些苦难……”
灵宝和元始对望一眼,元始点头言道:“舜王想的周到……,便如此办吧!”
同时,神殿东侧一间小楼内,伏羲盘坐在榻上,榻前侍立着一位黄衣老者,这老者形容高古,双额发际之处棱角分明,似有双角将欲凸出,老者垂手默然而立。
伏羲声音低沉轻微,与这夜色中的气氛融为一体,“应龙,你小心潜伏在息壤旁,不要让东皇发觉,若有人前去盗取息壤,你可看时机助他们一臂之力,但万万不可暴露自己!息壤若被成功盗出,你便跟随盗壤之人,可于人烟稀少处杀之夺取息壤,明白吗?”
老者沉声答道:“领命!”随即转身走出。
应龙离开后,却从角落中转出一个人影,正是灵宝徒弟中名唤长耳者,伏羲撇了他一眼,又言道:“你且去吧,若有消息,速来报,异日必调你到人间,任一方神主,满足你的心愿!”
那长耳面色一喜,点头唯唯退去。
河洛城中其他人族官员处,雷泽正在四处筹措物资,而句芒却伏在神殿基座一角,一缕神识若有若无的罩定息壤周围空间,深深的潜藏着。
北惧芦洲,险山绝岭之间,飞雪横滚、劲风如刀,天地间茫然一片。陆压随金精指示的方向疾飞了一整天,便来到了这冰雪世界。又行半日,陆压心中一动,向山间松林中望去,透过层层雪粉,只见林中一片雪地上血迹斑斑,两条黑影正翻来滚去,缠斗在一起。陆压忙降下云头,落入林中靠前细看,却是一个身穿厚厚皮袄的小孩儿手持石矛,与一只落单的灰狼厮杀。那小孩身形虽小,但力气却不弱,一条石矛扎、挑、扫、砸使得妙至颠毫,灰狼仗着一股狠力尚在维持,在雪地上拖出条条血痕,败亡只是迟早之事。
不消片刻,那小孩窥得空隙,团身前冲,一矛刺出,“嚓!”,血影飞溅,那灰狼被刺个透心凉,颓然倒在雪地上。小孩拔出石矛,抖抖血滴,又从腰间取出一段绳索,将那灰狼四蹄捆住,轻喝一声便把狼尸负到背上,拄着石矛,环首四顾间,却看见陆压站在不远林中。
陆压离那小孩不远,孩子得容貌表情他瞧得一清二楚,只见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在这狂风暴雪的地界,脸上竟然没有常在风中之人应该出现的风红之色,而是异常的洁白细腻,灵秀的容貌加上刚才矫健的身手,陆压竟辨认不出这孩子是男是女……。而最令陆压惊骇的是,那孩子的额头上,竟然嵌着一块指甲大小的晶莹蓝玉!
小孩儿初见陆压,脸色眼神顿时慌乱起来,但那蓝玉中烟霞一转,孩子居然顿时恢复镇静,他负着狼尸,一步步挪到陆压身前,开口向陆压问道:“¥%¥……%……¥#¥◎#¥#?”
陆压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但只觉得那孩子的声音说不出的轻灵好听……
二十回 心角勾缠义本空 得失往复无常数
夜色深沉,河洛城中的居民们早早歇下,他们不会料到今夜将会发生怎样的巨变……
巍峨的神殿矗立在鲧的面前,鲧心中也难免紧张,或许是命运把他推上了这风口浪尖,他知道,自己不能后退,即使失败了,仍然会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推动他们的是无数挣扎呼号的人类。
天空中五色霞光一闪,鲧隐隐听到神殿门口人族侍卫的喊声,“伏羲大神到,,!”鲧心中暗喜,他知道,机会来了!
光影晃动间,鲧融身入土,从土地中向神殿基座穿行而去。
赵公明此时也很紧张,虽然不是行动的直接执行者,他却更加的患得患失,所有在神殿基座内部巡防的修士,除了自己人外,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调离了要害,余下的南阁众弟子却得到命令,发现任何异常都不许声张,必须报告给他来决断。一切就绪之后,赵公明松了一口气,只等主角登场了,但伏羲的突然到来却令他心神大乱,然而预想中的训斥并没有发生,伏羲显然察觉到神殿防卫的松弛,却只是微微一笑,径自走入殿中。
一柱朦胧的紫气从天顶无尽深远处垂下,灌入神殿,东皇太一聚纳天地间的能量,温养自己干涸的本体,而神识紧紧缠绕着息壤,一刻也不放松。伏羲的到来让东皇太一心情跌入低谷,东皇发现几万年的交情竟然不如自己的一个忠心弟子,这种深夜的造访对于东皇太一来说,其意义不言自明。
“伏羲……,此来何事?”东皇太一心中五味杂陈,但语气却极其淡泊,不露丝毫情绪。
“殿下,您功力损耗过度,伏羲寝食不安,特来助殿下聚纳能量,恢复功力!”伏羲躬身言道,语气自然恳切,没有丝毫破绽。
“……,好吧,助我聚纳能量即可。”东皇虽然心中不快,但此时此刻势不能与伏羲撕破脸皮,只好答应,料想无论伏羲为了夺取息壤用出何种招式,在自己压倒性的实力面前,终究要功亏一篑。
伏羲闻言浅笑,在距离东皇十丈左右的地面坐下,手抚伏羲琴,十道力轨顿时出现在天上地下,将方圆千里的游离能量导入紫气柱中,使得东皇的聚纳速度提高了一倍有余,而分布在大地中的五道力轨挟着能量隐隐将东皇的神识与息壤隔绝开来。
东皇心中冷笑一声,但并不形于色,任伏羲施为,更干脆将神识收回本体,全力趁此能量充沛之时恢复功力。
鲧艰涩的穿行在神殿基座的土石之中,片刻之后,便来到基座中心处,一间小小的空室中,息壤凝成的紫色圆珠静静的沉于室中心的小几之上,散发着诡异的青紫光芒。以鲧的功力自然不知道,此时竟有四缕神识默默观察着他,但他即使知道,也不会停下脚步。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捧起紫珠,四周仍然是那么安静,鲧长出口气,不顾一头一身的冷汗,裹起紫珠,又融入土中,急急向南方遁去。
伏羲和东皇将二人所有伸出的神识收回体内,东皇笑道:“你既然来了,就多陪我一会吧,尽早恢复功力是如今第一要务!”
伏羲也从容微笑道:“殿下有请,伏羲敢不从命?”说罢继续鼓琴助东皇行功不提。
陆压见与那小孩儿语言不通,正欲以手势表达,却感到腰间葫芦微微一晃,一条蓝炜炜的光丝从葫芦口钻出,刺进小孩额头的蓝玉中,随即又收回,转而向自己额心奔来,陆压心中一动,似有所悟,也不阻挡,任那光丝钻进自己额中,瞬间,他感觉自己脑海中多出一些东西。这时,那小孩又把刚才说的言语重复了一遍,陆压惊觉自己全然可以听懂那孩子的话,心中对葫芦的异变又多了几分留意。
那小孩却是说道:“你……是从哪里来?”
陆压定了定神,脸上堆起笑容,用新出现在脑海的语言答道:“我从南方来,你一向自己一个人来打猎吗?”
小孩闻言轻轻摇头,“不是,以前爹爹带我来,可是现在爹爹去打仗了,我只能一个人来,家里的食物现在都靠我呢,对了,我叫月魂,你叫什么名字?”
陆压笑道:“我叫陆压,到这里来寻找一件丢失的宝物,你有没有见到过一根金色的棍子?恩……,那棍子很重,可能还会飞。”
陆压一提到金棍,孩子的神色顿时警惕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你也来抢我们的圣物吗?灵棍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它从天上落下,正立在我们的圣坛上,你们为什么偏说那是你们的东西?”
陆压听说如此,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没想到神珍陷入这样的纷争中,那可难办了……,沉吟片刻,决定实话实说,即使对方不理会,自己再行事便无亏心之处。“是这样,那金棍本是我们南方人用来镇压海中火山的东西,前些天发生了一点意外,金棍就飞脱了火山口,飞到了这里。这金棍论其本身倒不值什么,只是若没有它,南方的人类就要损失很多的财产,甚至活不下去……,所以我来找它,希望你能带我去你们族中,我会向你的长辈商量解释,不会伤害你们,……你看怎么样?”
小孩听完,眼珠一转,说道:“好!我这就带你会去,”说着脸上浮起一层可爱的笑容,“我觉得你说的是真话,……为了和白江族争那圣物,已经有很多人死去了……,走吧!”说完,背着沉重的狼尸,蹒跚向山中走去,陆压看了不忍,一把拿过狼尸,负在肩上,小孩又向陆压甜甜的笑了一下,便在前快步带路。
句芒遥遥吊着前方那个朦胧的身影,心中充满惊异,他怎么也没想到前来盗宝的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复杂的形势使这个小人物盗宝成为可能,这是运气,但出了河洛城,这种运气就要变成不幸了。又过得片刻,眼看已离河洛千里之遥,句芒决定动手。
鲧虽然已经得手,但一路上总觉得有几座大山死死压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从未中断,冷汗流了一身又一身,他不敢停住脚步,全力向南方驱驰,舜王说只要逃往南方就会得到接应,堪堪离了河洛城千里之时,鲧心中一阵惊悸,果然,前方浓重的夜色中,一个青袍人影负手背立在前。
鲧并不停住脚步,猛然融入土中,向前方全力穿刺。句芒哈哈一笑,手向地面轻轻一指,鲧前方的土地突然裂开一条宽十丈的口子,鲧收势不住,穿出土壤,句芒随即大袖一卷,鲧只觉一股巨力传来,四周的空间疯狂向自己挤按,眼前天地倏的变大,一只大袖凭空向自己罩来,无法作丝毫反抗,一时间万念俱灰。
危机时刻,一道盘旋的金光从鲧身侧的地下钻出,卷向句芒,句芒却并不慌张,笑道:“等你好久哩!”大袖一扬,却暂时放过鲧,卷向那条金光,空间扭曲滚动,那金光随即掉进句芒袖中。句芒收了金光并不停手,翻手之间向鲧身后撒下一蓬密集的绿色光雨,光雨无声无息没入土中,那土中却穿出一声尖利的惨叫,一道蓝色人影从地下穿出,疯狂向西方逃窜。
鲧此时已经落在地面,连串的变故看的清楚,那蓝色的人影却是名叫惧留孙的神人,前两天众神来河洛时,鲧听到了元始的介绍,因而认得。那惧留孙惨呼不断,身上皮肤处处龟裂,从裂口中不断生发出棵棵绿色嫩芽,甚是恐怖。鲧猜得这惧留孙怕是保护接应自己的,只可惜力有不怠,他看到逃脱已无希望,却将息壤暗暗攥在手中。
句芒见惧留孙跑了,并不追赶,又笑吟吟的一袖向鲧罩来,鲧身上又是一紧,正翻滚离地之际,句芒突然惨叫一声,直直向天空飞起,背上尚有一团漩涡似的黄沙旋钻涤荡,黄沙接触之处,衣物、皮肉尽皆化为土粉。而原来句芒所立之处,却站着一位老者,老者身着黄衣,形容高古。
这老者鲧却没有见过,他正是曾在伏羲房内出现的应龙,应龙偷袭伤了句芒,脸上却似古井无波、老树苍皮,不见任何悲喜之色。应龙奉伏羲的命令,一直潜伏在神殿基座内,他乃是土属性的天生灵人,几千年修行,若论功力,句芒比之都差了许多,何况鲧?及至鲧潜入神殿盗息壤,再向南逃亡,惧留孙、句芒先后跟上,应龙自是一清二楚,而那三人却浑然不觉。离开河洛千里之后,句芒、惧留孙先后出手,应龙都是冷眼旁观,直到句芒得意之时,方才一举伤之。按照伏羲的命令,不但要取了息壤,还需杀人灭口,不可让东皇知道息壤落入谁的手中。
句芒在空中挣扎前行了百余丈,便力尽掉落地上,原来附在句芒后背的那团黄沙并非凡物,乃是应龙穷尽精力制成,虽只小小一团,却重似千里山脉,又可旋转盘绕,打在人身上便如蛆附骨,腐蚀挤钻,歹毒非常。句芒受伤在前,哪里还背得动它?飞了百丈便跌了下来,再无还手之力。应龙看都不看鲧一眼,径直向在地上挣命的句芒走去,正要下手除去这个最大的威胁,心中却警兆忽现,急回头看时,一块方形铁板正迎面打来。
与此同时的河洛城中,也是热闹非常,息壤被盗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就在鲧得手走后两个时辰,东皇、伏羲两位大神同时“发现”息壤被盗了,急召令徒众,封锁全城,并命令其余徒众及人王集合于神殿,这时才发现,那舜王一家连带象已经不知所踪。
东皇太一和伏羲盘坐于神殿门前玉辇之上,门前广场中二千余徒众垂手侍立,气氛压抑。东皇太一开口问道:“赵公明!是不是你在守护神殿?息壤丢失,你职责何在?”
赵公明早有准备,并不慌张,答道:“禀大神,这神殿我等初来乍到,并不熟悉,那人王盘踞于此数百年,说不定早挖有秘道,今人王携家逃窜,必是人王盗宝无疑!”
东皇太一听了,却冷笑道:“若凡事皆无可虑之处,我要你何用?失职当罚,狡辩何益?雷泽!拿下他!”
一旁雷泽应声窜出,赵公明百忙之中瞥了灵宝一眼,却见灵宝微微点头,当下已知其意,再不束手待毙,转而奋力还击。雷泽手持两柄大锤,锤上电弧蜿蜒,他见赵公明竟敢抵挡,当下大怒,举锤奋力砸下。这雷泽已有六维的修为,比刚至五维之境的赵公明强出何止百倍,本以为这一锤砸下赵公明必成齑粉矣,谁知锤刚落一半,赵公明周身光华大作,二十四颗光珠自其身中浮出,将赵公明团团围绕,所放光华韧性极强,死死抵住雷泽大锤。
见了这二十四圆珠,东皇太一大怒,切齿道:“是你偷了这定海珠!”原来,这二十四颗定海珠是东皇制成的重宝,用以锁压定海神珍铁,再以神珍铁塞海底火山口,赵公明偷取定海珠,放走了定海神珍铁,致使火山喷发,毁掉了碧游宫,东皇太一这才不得不住进河洛城,又失了息壤,从头算起,一切罪责都该记在赵公明身上,东皇太一安能不怒?
东皇太一手上翻出铜钟,正欲动手,旁边伏羲却已经行动,一颗高维能量团重重砸在定海珠的光幕上,一声巨爆响彻百里,神殿连同基座裂开了数道大缝,赵公明连同定海珠更是被砸出十里开外。
眼看赵公明被“送”出视线,东皇太一无语默然,他心知伏羲因息壤已经决心与他决裂,这才送走赵公明,让自己多出一个暗处的敌人,同时再没合理线索拉出灵宝等人,但他又不能和伏羲当面翻脸,那么几千年辛苦将毁于一旦,东皇太一只好忍耐,心中却冷笑:伏羲呀伏羲,你坏了我的事,以为自己就能得好吗?!
灵宝见赵公明成功遁走,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伏羲用意何在,但明显他与东皇已经有隙,心中更是欢喜,走上前跪倒在地,叩首说道:“大神!师父!徒弟收徒不慎,出此孽徒,请师父责罚!“
东皇太一却只是看了灵宝一眼,言道:“无妨,你下去吧。”说罢竟自走回殿内。
伏羲见东皇太一如此沉着,心中却犹疑起来,难道那句芒不是东皇唯一派出的人吗?
一块厚五丈的土坯自应龙脚下翻起,挡在袭来的铁板之前,随即被铁板撞的粉碎,但吃的这一挡,应龙便有了时间,他忙将句芒背上那团黄沙收回,再向那铁板旋转卷去,那铁板却像是知道厉害,竟然折飞而回,变化缩小,最后落在一个长须肥胖道人手中。
应龙收宝站定,同时也看到了背后偷袭者,那来的却是两人,一个穿着淡黄长袍,身材高瘦,另一个却只着灰蓝色大氅,体态肥胖。应龙沉声问道:“来者何人?为何偷袭于我?”
那两位也是不忙,黄衣瘦者淡淡说道:“玄都,南方无为之士。”灰衣胖子却浅笑道:“燃灯,西面有为之人。”那应龙听罢,怪眼一翻,哂道:“无名之辈,懒费唇舌!”说罢,扬手将黄沙击出,黄沙在空中遽然扩散,瞬间竟变成一场沙尘风暴,接天连地,将方圆几十公里的范围俱笼罩其中,无穷的沙砾挟着亿万石的重量向风暴中心的玄都和燃灯疯狂碾击。
一时间形势对于应龙来说,看似大好,然而应龙本来就毫无表情的脸上更见凝重,他发现自己声势虽大,其实并无威胁,那两人似有什么东西护住,自己的高维结晶沙砾从数个层面出击,可是都被一种浩瀚无穷的能量挡了下来,这种能量像是很温顺,但潜力大的惊人,异常柔韧,自己的砂砾不但无法侵入半步,有一些更被凝定在能量中,不再受自己控制。应龙性格沉稳,见此情况,也不慌张,他将声势浩大的沙尘暴凝聚,形成一条黄沙环,绕着对方两人缓缓转动,想要将那种守护能量消磨化解,然而转了两三圈后,却发现情况更糟,那种守护能量象一团胶水,原来狂风猛击还好,现在慢慢一磨,竟然大部分沙砾被牢牢粘住,再也动弹不得。
应龙这才有些慌了,立即手忙脚乱的收起黄沙,突然,一道剑光自应龙头顶虚空出现,猛然一落,干干脆脆的将应龙劈为两半。
剑锋敛去,桀桀的怪笑响起,“应龙小儿,还撑什么呀?指望有人救你不成?”应龙听到那怪笑和话语,目光顿时变为迷茫,艰难的问出一句“为什么?……”,随即碎裂飘散。
怪笑伴着人影在虚空中出现,来人竟是一名蛇神,身体微胖,和东皇一样披着青袍,但是他的青袍却多了许多精美的花纹和漂亮的光华。蛇神手提宝剑,一边怪笑,一边把阴冷的目光投向燃灯二人。
“湘君!”玄都和燃灯都大惊失色,没想到他会亲自来!这两人心中开始打鼓,他们乃是老君的徒弟,此次来是奉命接应息壤,两人的修为本来远远不是应龙的对手,只因手中掌握着老君的至宝:太极图,这太极图仿宇宙天地的结构,内中奥妙非常,不但可以贮藏运转大量能量,而且运转之中无隙无间,圆润的让人难以察觉它的存在。玄都和燃灯只因有了此物,才得以同比他们修为高上一个维度的应龙相抗,可是现在湘君在前,力量差距太过悬殊,胜败就难以预料了。
“唉……,接到东皇的消息我就赶过来,还是来晚了一些,哎~!句芒,没事别装死了!起来起来!”湘君的声音懒洋洋的,仿佛被磨光了所有生存动机的人在梦呓。句芒艰难的在地上坐起一些,他自应龙将黄沙取走之后,方得以恢复少许,句芒颤声说道:“谢……大神关心,息壤在……那个黑衣小子……那里,先取息壤……要紧!”
“好~,先拿息壤,…………,?黑衣小子?哪有黑衣小子啊?”湘君泄泄的声音响起,让句芒听了一惊,忙挣扎起身四处看时,果然已不见鲧的身影,心中顿时茫然若空。
对面的玄都和燃灯也发觉了这状况,两人对望一眼,收起太极图转身便向南方逃去!湘君见二人跑了,便提剑懒懒追上,却又被太极图迷惑了感知,追丢了玄都和燃灯,他也不计较,也不懊恼,依旧懒懒的回转战场处,看着重伤的句芒发呆。
山穷林复疑无路,雪暗霜明又一村,陆压随着月魂走了两个时辰,终于来到这奇异的小村庄。村子里并没有树屋瓦房,千百棵高大松柏之间,散落着几十座冰雕屋宇,或高或矮,形似圆丘,垒成屋宇的巨大冰块中还隐隐透出淡蓝色的光晕,一阵寒风吹过,松柏枝杈无数树挂间飘下蓬蓬雪粉,与这些淡蓝色冰屋相互映衬,煞是美丽。村中的人也很奇怪,他们男男女女都生的十分俊秀,而且人人额心中都嵌着一块晶莹蓝玉,玉块有大有小,形制各异。
当陆压随月魂走进村落之时,村子里所有人都紧张的望着远处的一处山丘,好像那里正发生着什么决定他们命运的事。
二十一 生死难分百年梦 聚散轻解千年魂
冰屋小村内,所有人都紧张的望着北方远处的山丘,那山丘上空隐约可见金光闪动,一层淡淡的蓝雾笼罩在山丘上空,然而陆压却感受不到任何剧烈的能量波动,便问月魂:“月魂,发生了什么事?”
月魂眉头皱皱,紧咬下唇,却不答言,反身跑进一间小冰屋之中,片刻之后,又跑了出来,对陆压说道:“村子里的强者都去守护圣物,长老们不在,北方的白江族正在进攻……,你帮帮我们,好不好?”
陆压正为求取定海神珍而来,当然应允,轻轻拍拍月魂的肩膀,叫他不要担心,便起身飞向那座山丘。
陆压本想从上向下俯视观察,谁知刚飞过云层,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子,这么冒失!你作死么!?”
陆压大惊,脱口问道:“共工!你没死?!”
共工温润的声音在陆压脑海中回旋:“呵呵……,要我死很难呢……,你倒不必惊惶,我现在附在你那金精中,藏在你葫芦里……”
陆压听闻金精被他附上,不由怒道:“金精便是你动了手脚!”
共工却笑道:“不错啊,你第一次到不周山时,我便把女娲当年武器所留的残片融进了你的金精,原来那个太小,结构太低极了,当不得我的存身之处,唉……,不要这样生气,难道你真不给最后一个族人存身之地吗?”
北方的寒风吹醒了陆压的头脑,他无奈长叹一声,说道:“也罢,你便在哪里吧……,可是,难道你当初就算准会有今日?”
“哈哈哈哈……”共工闻言却大笑开怀,“你终于承认自己的由来了!我改造金精原是为收取息壤后,方便跟随你,我若知道你带了蛇妖来,我就不会放你出去!”
陆压哂道:“有什么好笑?事实如此,不得不认!形势迫人、不得不为耳!倒是你共工虽在那族中长大,却不像是我族人,倒和下面那个村落中人极相似呢!”
共工不以为忤,微微叹道:“何止相似,我……定是这部落的血脉,也正因如此,我教你不要莽撞!”
“哦?为什么?”陆压不解,“那边几乎没有能量波动,很安全啊?”
“……嘿嘿,小子,你了解灵魂吗?”
渡大江,驱云梦,“云中居”高高飞在云层之上,状似悠闲,实则焦急。盗取息壤的行动其实宣告了人类与蛇神全面战争的开始,舜信仰人类必胜的结局,却无法知道自己的命运。
舜、女英、象三人驾着云中居向南方匆匆逃亡,舜心中清楚,老君决不会在决战之前暴露自己的存在,所以前来接应的决不会是他,那么无论是其他的任何人,恐怕都难以在湘君亲自出手的情况下保住他们三人。湘君会亲自来吗?舜看着姿容绝色的女英,这么多年了,她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这个丑男人,毫无保留的支持自己的理想,怎么忍心在最后的关头让她蹈此险境?
舜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取出山河社稷图,塞到女英的手里,说道:“娥凰,你帮我拿着这个,你比我心细,不会丢掉……”
女英凝视着舜,秀眉微蹙,剪水双眸中饱含着浓浓深情,“长生……,一会儿神人追来,你还要用它对敌呢,我拿着会耽误事的。”说着,搭上舜的粗糙大手,将递来的神图轻轻推回。
舜讪讪一笑,“娥凰,我这次南下是用南巡的名义,神人来了,我们好生迎送便是,谈什么对敌呢?快收着吧,待会儿我会弄丢的……“
女英眼眶微红,一滴清泪缓缓滑落腮边,舜被她幽怨的眼神盯的心中慌乱,好一会儿,焦愧之间才听她哽咽道:“长生……,你骗我……”
舜已是不知如何是好,嗫嚅道:“我……,我没有……”
“你……你还骗我……”女英冲上前,扑进舜的怀里,呜咽着:“长生……,这么多年了,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很怕的……,可是只要有你在身边,天塌下来我都不怕!从你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我不后悔……,你从来想的都不是你自己,所以你做的事都是对的,求求你……长生……,让我永远陪着你好吗?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我会很怕的……会很怕的……”
舜轻轻的拥起怀中玉人,虎目含泪,沉声说道:“凰儿……,这些年委屈你了,我都没有好好陪过你……,当年我就说过,舜配不上你的,你应该拥有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不是跟着我吃苦受累、担惊受怕,我……我不该骗你,这次,我们盗走了蛇神至关重要的东西,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凰儿……,我也舍不下你呀,但这山河社稷图决不能落入蛇神手中,你拿着它,我才安心啊……”
“不!我不要!长生……你把图交给象吧,象最是聪明机警了,你给他,让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女英死死抱住舜宽厚的身躯,决不松手。
舜心中痛苦,只好柔声说道:“好……,好,我们在一起,不要哭了,好不好?”
河洛城中,气氛颇为微妙,所有人都以为东皇太一会大起神众追赶舜,但出乎意料的,久久不见东皇太一下什么指令,清早集会后,东皇没做任何安排便令众人散去,径自回到神殿中,而伏羲也回去西侧小楼,两个人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
西侧小楼中,伏羲眉头紧皱,一滴汗水顺着他的耳侧缓缓留下,伏羲全然不觉,他的身边还立着一位黑衣老者和一名红衣中年人,伏羲的神情全都落入他们眼中。
“主上!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黑衣老者和那中年人对望一眼,躬身问道。
“……,应龙死了……”伏羲沉声答道。
“怎么会?!”老者和中年人脸上充满惊讶,那中年人忙问道:“主上,应龙与我二人修为都已经到达七维顶峰,东皇手下的句芒也不可能杀的了应龙啊!”
“你们的修为都是由我教授,你们体内有我的能量种子,刚才,我与应龙体内能量的感应消失了!应龙即使灵识未灭,但也必然修为尽毁了!”伏羲皱眉答道,若有所思。
“主上,”黑衣老者上前一步,“主人可知凶手是谁?此等敌手须得尽早除去,由我和赤松一同出手,当可灭之!”
伏羲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们……,不行啊……”
老者和中年人听了这话,脸上齐齐露出不信的神色,他两人均为天生灵人,修行数千年,自觉除了几位大神外,绝无对手,这会儿却被伏羲不假思索的否定,心里极不服气。
两人的神色伏羲看在眼里,想了一想,只好解释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杀应龙的凶手就是湘君!唉……,我却算露了他,以为他这些年沉于玩乐,已经忘记理想……,可他毕竟是东皇的表弟呀……”伏羲说道这里,止住不语,心中想道:“湘君啊湘君,我伏羲真是小瞧了你,藏的真深啊,东皇这真是一步好棋,唉……,不应该的疏忽呀,没有坚毅的心智,怎可能会随东皇漂泊几万年!”
老者和中年人顿时没了言语,现存的几位大神的实力他们是清楚的,任何一位的修为都在九维之上,即使湘君仅在刚入九维门槛之处,那也是他们万万不敌的,当下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言。
伏羲沉思半晌,终于抬头吩咐道:“烛龙,你擅长隐没,带本部人手延应龙一路留下的标记前去追寻,务必小心谨慎,不可露了行踪,仔细探察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黑衣老者躬身应是,转而退出。
伏羲又对红衣中年人吩咐道:“赤松,你要小心盯紧元始等人,不信他们不会有所动作,这些人若有什么异常举动,速报我,东皇那边,我自会见机行事。”
红衣中年人听完吩咐,也躬身应是,退了出去,只留下伏羲一人坐在黑暗之中。
象正云中居外部的花篮中辨识路途,舜静静来到他身后,长叹了一声,刚才舜不得已答应女英不会留她独活,必会同生共死,但又怎忍心那样去做?舜心中叹到,自己一辈子没有骗过人,说假话都是对付那些神众,不成想,最后竟要欺骗深爱自己的女英。象听到舜的叹声,忙回过身来,问道:“大哥?外边没事,您多陪陪嫂子吧。”
舜把山河社稷图塞进象的手中,“象啊,大哥托你一件事!”
“大哥请讲!”
“老弟,你带兵多年,可知今日之吉凶?”
“大哥,……我们凶多吉少,鲧为暗,我们为明,专为吸引蛇妖主力追赶,……以大哥的身份,无论蛇妖是否察觉鲧的存在,都不会放过我等,追兵必重!”
舜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所以大哥就把这山河社稷图托付给你,蛇妖追来时,若我们无力抵抗,你就用这山河社稷图将你嫂子装起,然后快快逃走!”
象闻言一愣,颤声问道:“大哥……,那你怎么办?”
“呵……,老弟,怎么可以没有断后之人呀,你不要和我争,若蛇妖高手前来,你我都是抵挡不住的,可是若我逃走,来者必将穷追不舍,我和你嫂子都不免一死,但若我留下,想那来者不会在意你的……”
“大哥!不行,你死了嫂子怎么办?”
“唉……,你嫂子这些年陪我吃了很多苦,我怎忍心让她随我同死?刚才我劝她与我分路逃走,她又不肯……,只好如此了,象,你忍心让娥凰死去吗?”
象五内翻腾,多年来,他对女英的情愫一直暗藏心中,谁知今日竟要面临如此选择,他心知蛇妖不得舜必不罢休,自己带女英走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但就那样眼睁睁的丢下大哥,心中却绝难选择这条路。
“象啊,你从小聪明伶俐,又肯用功,假若我有不测,还要指望你为我报仇呢,再说,老君那边肯定会有接应,只是不知道顶不顶用罢了,这样,先这么定计,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吧!”舜的眼中饱含期望与鼓励,拍拍象的肩膀,钻进花篮,回云中居去了。
象呼吸着云层上冷沁沁的空气,心如撕裂般痛苦,他完全无法作出选择,半晌,不由得长叹一声,决定到时见机行事好了。
正中神殿之中,浑身残破的句芒伏在东皇面前,断断续续的述说争夺息壤的经过。在他身边,站的却是北阁神使天吴。
“主上,就是如此,湘君大神虽斩了应龙,但那鲧却不知所踪,属下受伤深重,无力寻找,只好先回来……”句芒说完,伏在地上大喘粗气。
“主上,”天吴接口说,“属下先捎信给湘君,请他拦截鲧,后又传主上的命令,请他拦截舜,命令均已送到,目前湘君大人已经前去追击舜,属下见句芒神使伤势颇重,却是无法再寻找,所以将他带了回来……”
“好了,”东皇太一开口说道,“句芒,速去养伤!好后统领所有人手寻找线索!”说完手掌一翻,一蓬青气送进句芒体内,句芒顿时精神大振,起身告辞而去。
句芒离开后,东皇却又对天吴说道:“去找灵宝来!”
天吴领命而出。
陆压从没有在意魂魄的问题,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而然的,有几人会自己考虑那些问题呢?共工并不等陆压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你也不要想了,有些问题现想是来不及的,我只所以比你们更了解灵魂,也是因为我的特殊构造……,你也知道的,我和下面那族人一样,生来额头上便有一块蓝玉,小的时候,我也不在意这于人不同之处,后来见了世面,才察觉老天待我有多好,那蓝玉并非普通石玉,而是过于强大的魂魄凝结天地间至轻至纯的能量形成!“
“魂魄也有强弱之别吗?而且差距会那么大?”陆压修为不低,他清楚要把能量凝结成像石头那样的固体需要多大的力量,要知道陆压的本体不过是金色的液体。
“呵呵……,你这问题没问到点子上!”
“……,不明白!”
“你应该先知道魂魄是什么!”
“哦?若前辈愿讲,陆压愿闻其详!”
“哈,你这小子,为何这样前居后恭?”
“前辈传道与我,陆压怎敢不恭敬!”陆压一向痴迷于探求道理,见共工有此奇谈,怎会不恭?
“呵呵……,这天地间有两种神秘的声音,回荡在任何一个角落,它们纵横交织在一起,便会产生涡洄,就好像两条水流交汇会产生无数漩涡一样,这些涡洄随生随灭,并不停留,但它们产生之快,数量之多,使得天地任何一处都充盈着这种涡洄,当然,它们至细至小,微不可查,但其中却包含着最原始最精微的法则,这些涡洄就是灵魂的根本,而那两种声音可以说是天地中最神秘的东西了,我也无法猜知它们的来历。”
“这么说,这天地间有着无数的灵魂喽?”
“非也,灵魂的根本却并非灵魂本身!就好像树种不等同于大树一样,其实,世间并没有完全独立存在的灵魂,它必须有实在的东西寄托!”
“……,那么这‘灵魂的根本’又是如何变成灵魂的呢?”
“那就要看运气了……”
“看运气?!”
“是呀,”共工的声音有些感慨,“当我悟到此层时,方知道能够生于这世间是多么的幸运!所以……,呵呵,轻易不会死呢!这些涡洄存在于天地只一瞬间,在这一瞬之中,若它出现的地方有适合它融合的物质,它才会幸运的保留下来,融合在那种物质中,逐渐成长为魂魄,所以,九成九的涡洄都会消失掉,一是它出现的地方未必有物质,二是即使有物质却未必适合它融合!”
“怎么没有物质?这天地中空阔处也充满气体,怎会没有物质?”
“哈哈,你仔细想想!不要说空气了,即使是岩石大地,都是处处空隙,比方一块岩石,组成它的最小颗粒之间,空隙要比这些颗粒本身都大的多!所以没有物质存在的空间实际上要比比你看得到的实在大的多!而那些涡洄极小,颗粒之间的空隙都可容纳下成千上万不止,你说若一个涡洄正好产生在物质最小颗粒的中心,这是不是一种极大的幸运呢?”
“如此说来,那确实是很幸运了,那么灵魂又是怎么产生强弱之别的呢?”
“这些涡洄我们暂且给它取个名字,也好述说,……便叫‘印记’好了,这些印记会根据从产生它们的两种声音那里截取的信息,影响所附之物的发展变化,同样,所附之物‘生长’过程中吸收的外界信息也会丰富滋养体内的印记,这样互相影响之下,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原始的生命体就会诞生!”
“哦……,这么说,原始生命都是无父无母、天生地长的?”
“是呀,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
“生长的起点与基础相近,构成相似的生命体之间再次结合,或者自我分裂,便会生育子孙,所谓生育子孙,就是提供一个供印记入主的现成载体,而不必像原始生命那样孕养千万年才能构筑身体,而这种已经高度成形的载体,便决定了能够入主的印记必定与其父母的印记相似,否则是无法入主的,好在印记产生散灭的速度极快,数量也大,所以世间生灵的胚胎大多可以育成,稍有差池的便是那些畸形了……,一些奇兽异种生养极少,也是因为此中原因!”
“如此说来,你的血脉便是原始人族中较为特殊的一种喽?”
“正是如此,我这一族体质轻灵,吸附的能量大都不聚于体,而是直接汇入魂魄。另外,这魂魄的结构也与漩涡相似,都是旋转以自聚,并在旋臂之中记录信息,能量的汇入使我的魂魄内旋更快,旋臂更加密集,自然比其他生灵强大,甚至可以在旋转中把多余能量凝结成晶体,可能是我族体质的关系,所吸附的能量多为水性,故而晶体都为蓝色。”
“哈,这倒是方便了,评判你这一族的实力,只需看额上晶体大小就可以了?”
“这……,差不多便是这样吧……,你现在感知不到剧烈的能量波动,便以为没有危险,那可是大错特错了,你可能身体的能量要比这里所有人都强,可是你的灵魂太弱了,比那小月魂都远远不如!那山丘上看似平静,其实杀机重重,而且是最彻底的杀戮,那些人不认识你,自然会把你当作敌人,他们可以轻易的撕散你的魂魄,你身体再强又有何用?”
“这……,可此事是必须要Сhā手的,没办法也只好博一下了!”
“你先别急,我们合作,可有几分生机!”
“好!”陆压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你这么相信我?”
“哈,你占了金精,那以后我们只好长久作伴了,不信你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呀~”
“哈哈,好!我们就下去一探!”
“大哥,越过云梦泽,就安全了!”象的声音带着兴奋,似在庆幸自己不用做两难的选择。
舜在一旁微笑点头,默然不语。
“你哥哥是聪明人…………,呵呵,你小子,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传入花篮,传入云中居,象顿时大惊,舜仍旧微笑不语。
二十二 空湮流熵阴阳聚 始动归元四象残
湘君懒洋洋的声音回荡在天际,飘渺虚浮,而在舜和象的心中,却有如串串炸雷轰响,舜仍能保持镇静风度,因为他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而象却心胆俱裂,他对生存和未来还是充满希望和渴望的,但如此近的面对死亡,让他如何能够保持常态?
舜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掉,微笑问湘君道:“原来大神在此,舜有失远迎了,不知大神有何见教?”
“谁偷的息壤?”
“……,一个人类,你们不会对他有印象的,所以我说他的名字也没有用,至于他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
“听说……你很诚实……?”
“哈哈,舜不屑于说谎话,就看大神信是不信了!”
“信!当然信,就算你事前有约定与那人见面的地点,你们也见不了面了……”
“大神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负责抓你回去,其他的……交给太一问好了……”
“请问大神,若舜愿意和您回去,您能否放过内人和舍弟?”
“哈哈哈……,舜王还真好意思问出来呀……,你说可能吗?”
舜苦笑了一下,“大神既然要做事做绝,那舜必不能坐以待毙!”
“呵呵~哈哈哈哈哈……,怎么?舜王不再多说一会子话来拖延时间了?本神正想等你的救兵来呢,好看看是何方神圣!”
舜脸色一寒,反手一拍象,低声催促道:“快带你嫂子走!”说完腾身飞起,直扑湘君。
湘君哈哈一笑,展袖一拢,将舜收入袖中,舜竟然半点反抗也无法作出!
象在花篮中手足冰凉,太快了,舜的攻击没有给他争取到任何的时间,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巨大的差距让一切智慧都成为泡影。
湘君看着失魂落魄的象,笑吟吟的说道:“呵呵……,太快了些吧,我是不是应该假意和他纠缠几合为上呢?恩……小子,你动手吧……”
湘君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湘君大人,如此逼迫小辈妇孺,太不成体统了吧?我们老哥儿几个倒有些事要向湘君请教,不如先让不相干人等回避一下如何?象,带着女英,快快离去!”
天空中一阵朦胧的光华闪过,浮现出四位老人,象看到这四老不由得一愣,感觉很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再端看两眼,脑中一闪念,不由得大喜过望,叫道:“诸位先王再上!请快救救我哥哥!”
湘君扫了来人一眼,更不答话,突然出手,大袖一挥卷向花篮,象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压住自己,整个花篮不受控制的向湘君滑去。这时,天宇间金芒横空,劈天彻地的一划,包裹住花篮的劲力骤然消失,四老之一手持一柄金光大剑隔在湘君与花篮之间,叫道:“还不快走!!”
象也是统领过千军万马,打过无数战争的人物,此时见了四老,神智已清,心知自己留在这里只是累赘,便立刻依言全力催动花篮,向南方逃去……
湘君一袭被阻,见象已架花篮逃窜,知道自己急切间怕是脱离不开四老的纠缠,而且捉拿舜的任务业已完成,便也不着急,抖抖衣襟,负手卓立云中,对四老笑道:“呵呵,你们终于出来了,轩辕、颛顼、帝喾、尧……来得还挺全,当年你们卸了王位,转眼间就跑得不见踪影,可是让我们找得好苦,果然那……果然走到歧路上去了,忠心的追随神族有何不好?为什么一定要自寻死路呢?”
轩辕笑道:“大神说笑了,我等都是畏死之人,怎么会自寻死路呢?呵呵,实在是不得已,这才选了一条活下去希望更大的路,若跟着众位大神,恐怕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哦……,背叛者的理由总是有情可原,呵呵……”湘君也不否认,只是冷笑着嘲讽。
此时,四老已经分四面将湘君围定,南侧的颛顼淡淡说道:“我们并非背叛者,受你们赐封为人王之前,便已然拜高人为师,做人王也是别有所图罢了……”
“哦?我倒想知道,是哪位高人能够教出你们几位高徒呀?”
“呵呵……,有劳湘君下问了,”湘君背后方向站立的尧笑道,“只是我等师尊清心寡欲,不喜欢弄些什么神呀圣呀这些东西愚弄世人,因此叫我等莫要宣起名号,所以……湘君大人要想知道,不妨弃了这尊躯壳,我可带你的元灵去见他老人家,你若诚心求道,他老人家必然愿意开解你的痴愚,如何?”
“呵呵……哈哈哈……,你们……哈哈……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们这样子看来是胜券在握了?好好好,我湘君今天就领教一下,动手吧!”
守在北侧的帝喾目光一寒,厉声叫道:“好!湘君你今天就受死吧!”
雪岭之间,一根金光闪闪的大棍Сhā在一座山峰正中,从天空俯视,还可见到两群人分别聚集在山峰南北两侧相隔不远的山头上,一群人身穿蓝衣,而另一群人身穿白衣,全都盘坐在地,双目紧闭,气氛一片凝重。
陆压小心翼翼的向中央的金棍靠去,他的出现引起了场中气氛微妙的变化,蓝衣的一方顿时紧张起来,而白衣的一方却微微收缩气势,但仍然虎视耽耽。陆压心中对这态势产生了微妙的感应,身形顿止。
“小子,你感觉到了?”共工的声音悠悠传来。
“恩……,蓝衣的一方真的是很着紧这金棍,而白衣的一方却是在巧取投机……”
“……我不是说这个!你说的东西没傻的人都知道!你感觉到这棍子为什么钉在这个山峰上了吗?”
“这……我还没有感觉……”
“算了……,我告诉你吧,那座山腹之中有一只雄性的金属性元灵,金棍正是被他吸引!”
“共工,你现在功力全失,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猜的!”
“猜的?!”
“山腹中我是感应不到,可那金棍还是在你感应范围之内吧?那金棍中有一个还没有发育全的金属性元灵,我看……好像是雌的,所以我猜山里有一只雄的!”
“元灵也有雌有雄吗?”
“当然有!天地无不分阴阳!元灵雌雄之别就在于它们内里的结构有些分别,你要想把这金棍要走……怕是难了,月魂的部落会和你拼命的,不如进入山腹,将那个雄元灵擒走,这金棍必然自己跟随!”
“……,果然是……还是你有办法,我们就这么办!”陆压打定注意,一闪身到百里之外,这才运使五维的神通,破空入土,缓慢的在地下穿行。
帝喾话音一落,四老分别擎出一柄宝剑,天空之中顿时霞光四射、瑞彩千条!
湘君见了四老擎剑,不惊反笑,“你们也喜欢用剑型的法器呀……呵呵,不知四位的爱剑都有什么名堂?”
轩辕接言道:“既然大神问了,便与大神说清楚,大神魂灭之后也好有个念想,哈哈,我手中这把人间称为轩辕剑,但此剑另有一个名字,呼为‘始动剑’。”
尧则微微晃晃手中之剑,笑道:“湘君听好,‘归元剑’。”
两侧的颛顼、帝喾也分别冷冷说道,“流熵剑”,“空湮剑”。
“始动、归元、流熵、空湮?呵呵……好剑!好剑!我这把和诸位相比,却是落了俗套了,剑名‘分天’,今日便领教一下各位的宝剑!”话一说完,湘君先发制人,手中宝剑突然变的幽暗不明,身形幻化之间,已经闪到轩辕头顶,挥臂处,一条极细的光丝从上向下朝轩辕顶门划去。
轩辕笑脸猛然僵住,抽身急退,口中疾呼道:“布阵!”手里始动剑一扬,剑身立即暴成十三团璀璨的光团,光团相互碰撞盘旋,无数七彩光点迸发而出,光华缠绕映衬间,隐约可见大千世界、万种风物!但分天剑化作的光丝却好像是天地间最利的锋芒,漫天光华不能阻挡光丝分毫。一划之下,绚丽光华错裂飞散,回复原本的光团。
南方颛顼持着流熵剑,剑体时旧时新,仿佛在万年岁月里来回徘徊,北方帝喾手擎空湮剑,剑体周围一片迷迷茫茫,仿佛预示这宇宙荒凉的终结,而湘君背后的尧,端起归元剑,那归元剑剑身黝黑,好像无底的深渊,吸纳一切光华!这三人一见湘君抢了先手,并不等轩辕号令,自行立即行动,齐齐向轩辕方向靠拢,并将手中宝剑摇舞起来。这四口宝剑同时摇动,再经未受攻击的三老瞬间配合轩辕进行调整,眨眼便化作一座阵法。
只见十三颗明亮的光团围绕轩辕盘旋飞舞,种种风景幻象在光团激荡之间磅礴喷出,接着便被南北两侧的流熵、空湮二剑吸引过去,这些光影幻想在流经二剑之时产生无穷的变化,平原峡谷、沧海桑田,生生灭灭一闪而过,流经流熵剑的影像最后化作团团混乱不堪、支离破碎的色斑,而流经空湮剑的形象则化作一股灰蒙蒙的气流。色斑和气流都被尧的归元剑吸纳,冥冥中又通过一个玄奥难明的渠道将无形无尽的能量输回始动剑。四柄剑形成一个循环,无穷无尽的能量在四剑之间激荡流动,蕴涵着无比的潜力,形成一个极为稳固的系统,将湘君困在其中,分天剑化成的光丝也被顶了回去,回复成分天剑的本体落进湘君手中。
湘君见对方阵势已成,便停止追击,转而静看阵势变化,四老神色凝重,全力催动阵法,严阵以待。半晌,湘君却又笑了起来,“呵呵……,这阵势还真挺象回事儿,恩,不过……,你们知道‘夏虫语冰’是什么意思吗?你们这些生物,连星空都没见过,就想模拟天地运行的规律吗?哈哈……,可笑之极了,话说回来,这也怪难为你们了,阵势到这种程度也很不容易,恩,把你们四个平均七维的力量提高了整整一维……,呵呵,你们原本的假想目标并不是我吧?否则,这一切都是白费!”
四老此时已经将匆忙布成的阵势运转完美流畅,见湘君托大不攻,心中也是暗自庆幸,四人目光一汇,数百年养成的默契已经在无声中达成计划。四人双手上托,捧剑过顶,四剑之间流转的光华图景更加的绚丽磅礴,更加逼真,整个天际变成了一个真实的空间,让人再察觉不出一点的虚幻。平静的空间中暗藏杀机,一种诡异而隐匿的力量开始抽取湘君的灵魂,并融合他的身体。
湘君依旧从容不迫,淡笑道:“看来再没有人来了,我要动手了……”目光一转,手中分天剑复又化作一条细长黯淡的光丝,绕着他的身体盘旋,光丝仿佛有无限长,它越转越长、越转越密,最后形成一个黑漆漆的茧,将湘君包在其中,而黑茧周围的环境景象却开始扭曲波动起来,组成那景象的一块块极其细小的光斑暴露出它们的本来面目,天衣无缝的连接开始出现断层和裂痕,明丽风景露出背后条条择人而噬诡异流光。
四老此时已然合剑化入那条条流光之中,紧张的搜寻战机,本想在湘君为阵法所困惑,迷心失神之时给予其致命一击,谁想湘君轻而易举的破除了阵法的伪装,四老只好硬起头皮,将他们所化的流光混进阵法破碎迸散的团团光斑之中,伺机偷袭。湘君岂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只见湘君的身躯如虚影般一散,即便消失,而那阴暗的光丝却象毒蛇一般在纷杂的光华间游走缠绕。
五条色彩各异的光线忘情撕斗着,四老边打边退,渐渐移向南方,过了片刻,天空回复清明,四老此时已然远离刚才的战场千里,四老现了神行,手中托剑,都松下一口气,轩辕叹道:“唉……,本以为这诛神阵天衣无缝,没想到在这敌酋眼中竟然如此脆弱,蛇妖实力之强,我们不可掉以轻心!”一旁颛顼揣揣说道:“只是……只是没救得舜,不知道那东西在不在他手里……”四人说到这里,俱都陷入沉思,半晌,尧喃喃念道:“不如……我们再赶上前去,半路伏击湘君?料想他刚刚得胜,不会有所防备,当有几成机会……”
尧言入耳,其他三老眼睛也亮了起来,确有偷袭致胜的可能,正要齐声赞和之时,却突见尧的眼珠猛然前凸,接着,一段明晃晃的剑尖毫无征兆的自尧的眉心钻了出来。三老大惊失色,忙向外散开,而那剑尖向下一划,轻松将尧的身躯剖成两半。尸身落下尘埃,后面显出一人,他一手接住尧的归元剑,正是湘君!
“哈哈哈……,这招还真是好用呢……,你们这些生灵,怎么都只想着如何去偷袭别人,但又总也不防备别人的偷袭呢?哈哈……”
三老互相一望,心中暗责自己疏忽大意,以湘君九维的修为,怎么跟不上他们,只是他们太崇拜他们所要退去的地方里那个人的实力,下意识以为湘君不敢跟来,可是湘君哪里知道那人的存在,就这么跟来了,要是这几人不停下商议,一直退向预定地点,说不定反成一招绝妙诱敌之计,可现在……真是进退两难!
“你们这四柄剑是不错,带回去还有些用途……”湘君看着三老慌乱懊悔的表情,心中得意,边笑言边向三老迫去,帝喾突然反手将空湮剑丢给轩辕,叫道:“把剑带回去!”说着,飞身向湘君扑去……
陆压在地脉中向金棍所落的山峰穿行,当年他生活在地下之时,很是自行摸索出一些地走之术,此时用来,得心应手。眨眼功夫,陆压便来到山峰之下,这地腹中的景色让他不禁想起了童年的时光,同样是阴暗而空旷,但与到处流溢岩浆热浪的地底深处不同,此处不见红色,反有一丝丝淡淡的金光闪烁。陆压转头四顾,却没有发现什么生命的迹象,不禁轻声问道:“哪里?”
“还在下面……,你小心……”共工很配合的回答道。
“下面?那个精灵很厉害?”
“不是,那个精灵现在是任你宰割,可是……我们怕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我感到这里有两个人的灵魂气息,恩……他们好像在更深处争斗!”
“哦?……”陆压听了,略加思索,便向地下更深处缓缓潜去……
“月衡老爷子,你且听我一言……”地下深处,一名身着白色裘皮的花白头发正对着一名蓝袍老人笑道,“我们两族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斗了几百年,死了不知多少族人,死去的族人中有不少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我们的年岁都大了,看着能不心疼吗?你说我们这么争斗是为了什么那?”
那蓝袍老者蹲坐在地,气喘呼呼,显然已落下风,奇异的是,竟有一只金毛辉辉的小猴子躲躲藏藏的畏缩在老人身后,像是很怕那花白头发。“为什么?呵呵……,英招族长,你是明知故问那,我族在这深山中生活万年,你们六百年前从西面迁来,不断袭扰我族,想要强占神山!怎么今天舍下脸面,拿这个问题问起老夫来了?!”
“月衡老爷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我族这些年守在这里不走,就是为了这只小猴儿,它是关乎我族命运的神物!至于你我两族的恩怨,呵呵……不过是一些误会罢了……”
“妄想!灵猴已被我族照顾千余年,也是我族圣物,岂容你图谋!”
“老爷子激动了……,不要总是圣物圣物的,缺了它你们照样活下去,为什么为了一只猴子置千百人的性命于不顾呢?更何况……老爷子处于现在的境地,我想带走猴子,你……呵呵……又能如何?”那英招狞笑着说完这番话,额上左右相对的两抹金色印纹开始闪烁发亮,淡淡的煞气扩散开来。
隐在上方石壁的陆压把这番话听得清楚,正想出手助那老人,忽听共工叫道:“小心!目标是你!……”
共工的声音戛然而止,陆压心知危险已临,正欲提引能量护体,却惊觉自己竟然找不到本体了!陆压大惊,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卷在一条毯子里,被裹的严严实实的,不见一丝缝隙,而“毛毯”的两头还被人紧紧攥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在将“毯子”包括“毯子”里包裹的自己强行拉申……
陆压此时还陷在不见本体的迷茫中,他感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慢,感到时间也变的越来越慢,感到原来一秒钟是那么的绵长……,接着,陆压又感觉到,好像有一缕丝线缠上自己,将自己长长的灵魂一圈圈的缠绕起来,猛然间,陆压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然走到最危急的关头!
当帝喾合身扑来时,湘君并没有任何的紧张,他笑嘻嘻的横起分天剑一摆,一道细细的阴暗光丝横空划过,“刷,”毫无阻碍的将帝喾截成两半,然而,湘君这时却面容一寒,原来那帝喾虽然被截成两段,却并没有出现鲜血喷洒的情形,两截的身体在空中诡异的一阵蠕动,变成了两个小一号的帝喾,四肢俱全、五官分明,齐声叫着:“先王快走!”一起向湘君扑来,湘君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芒,单手持剑急舞,瞬间,无数条白蒙蒙的丝线被甩出,交织成一张遮天的巨网,向帝喾“们”罩去,帝喾毫不躲闪,直直被剑网筛过,“刷,”的一声被切成无数的小块,同样没有鲜血飘出,眨眼间,这些小块的身体便都变成一个个细小的帝喾,无数的微型帝喾喳喳叫着向湘君涌来。
湘君森然的冷面却又浮起隐隐的笑意,他低声说道:“呵呵……,好!有意思!我今天就和你玩玩,我看你能分成多少份!?
说话间,帝喾群已经将湘君团团裹住,他们的手足指都化作一条条细细的根茎,向湘君肤下扎去,湘君丝毫不慌,哈哈笑道:“好!好!来吧!”说完,等无数帝喾粘上他的身体,这才长啸一声,全身带剑一阵的虚实波动,一团灰蒙蒙的物质已湘君为中心向四周爆发开去,“砰!”一声闷响过后,天地间一阵寂静,无数的微型帝喾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湘君身边飘散的丝丝血雨……
湘君轻笑道:“哈……,帝喾吗?那种病毒式的战斗我在宇宙流浪时见得多了,还以为是新鲜东西吗?分得再细能细到哪里去?维度的差距不是形式可以弥补的……”此时轩辕和颛顼早已经跑的不见踪影,湘君环顾一周后,施施然向河洛城飞去,口中还絮絮的念道着:“我是多么仁慈的人呀?每次都不会赶尽杀绝的……唉……,大哥太顽固了,多少万年了,帝王梦还没有作够吗?在这里享受不是很好吗?……一定要回去钩心斗角、征战厮杀?……”
二三 魂牵魄缠难分难解 神欲人望何去何从
缠在陆压灵魂上的丝线越收越紧,一点点的切割腐蚀着陆压的灵魂,陆压的意识开始离散,他想不起来自己一刻钟前在作什么,他完全被囚困在眼前的痛苦中。
陆压的身体此时已经脱离岩壁,摔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英招狞笑着看着陆压的身体,额上两抹印纹金光闪烁,透射出眩亮的光华,那些光线丝丝盘绕,最后诡异的没入陆压体内。对面的月衡老人神态紧张,额心的蓝玉上一道细细的裂纹渐渐蔓延,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反抗,生命也走到尽头,只能无助的看着最后的希望渐渐逝去。英招额上印纹的金光越来越盛,片刻后,他嘴角微微一扬,对陆压的灵魂最后一绞……
“刷,!”一道极亮的银光突然从陆压的腰部喷出,电掣至英招头顶,向下一卷一绕,鲜血飞溅,眨眼间,英招已被切割成一堆寸许的碎块,原本自英招额上印纹中释放的金色光华突然间没有了依托,在空中轻荡两周后,猛地全数没入陆压体内。那道银光正是被共工附入的金精,斩杀英招后,也随金光没入陆压的身体。
陆压的灵魂已经不再有意识,它只是机械的重复过往的、它所能接触到的记忆片段,一遍一遍的回忆着……,突然间,回忆的世界里金光大放,截断的记忆片段重新贯通起来,前前后后、是是非非,生来二十多年的事情飞速在陆压的意识中过了一遍,记忆前进到灵魂被金丝缠绕的时候,陆压的意识醒了过来,他“看”到自己浑身赤祼的悬浮在一个七彩斑斓的奇异空间中,一大蓬纷乱的金线漂浮在自己头顶,而金精则静静的停在自己面前。
“小子……,醒了没有?”共工的声音空旷的飘荡开。
“啊?这里是……”
“醒了?好,这里是真正的灵魂世界,和你过去用意识看到的本体世界不同,这里是真正的基础世界,看到那些七彩的光团了吗?”
“……看到了,好像一颗颗七彩的太阳,很漂亮……”
“嗯,那是我们这个层面上最小的微粒,这一颗颗‘太阳’其实相距很远,你的灵魂能够看到这里的景象……,我也很意外……”共工语气中透出一种庆幸。
“意外?是啊……我也很意外,那英招真是厉害,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制住了……,说起来,是你救了我吧?”
“哼~,那个英招啊……,倒是挺阴狠的,只不过太容易得意忘形了,正傻笑的时候被我斩了,呵呵,倒是便宜你了……”
“便宜我?嗯,死里逃生,真的是很便宜,多谢你!”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的这个,看到这团金线了吗?那是英招多年炼就的魂杀利器,英招已死,这东西失去控制和依托,现在是归你了!”
“哦?”陆压细细观察漂浮的金线,它约有指头粗细,绵长无际,周围隐隐护着一层金朦朦的光华,让人眼花缭乱,理不出头绪。“就是它束缚了我的灵魂吗?这么粗的东西……”
“粗?哈哈哈哈……,世间恐怕没有比这更细的武器了!你清楚自己眼下的状态吗?”
“嗯?”共工的话问的陆压一愣,“现在?不是我的灵魂在看吗?”
“是!也不是!你的灵魂未经锻炼,比常人强不了多少,本不可能看到如此细微之处,只因为英招未死时,这些金丝紧缠着你的灵魂,英招肉身一毁,他本想以此丝寄托灵魂,我怎会让他如愿?若论魂魄的功候,哈,英招还不入我的法眼,嗯……这金丝失去控制和依托,自然就选择你的灵魂作为新的依托了,你现在并非灵魂进入这个细微的世界,而是通过金丝把你的视角带进来罢了,你那灵魂狼的能把你现在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都装下,哈哈……”
“是这样……,那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金精……恐怕比我的灵魂要大的多吧?……”
“我并不能进来,我只是将金精与金丝相连,通过它传递影像声音罢了,在你现在看来,金丝粗如手指,实际上……光有多细,它就有多细,它实际上更像是一蓬光芒……,你现在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它映射的东西,有了它……你以后的修行会容易许多,好啦,收起来吧……”
陆压听得一愣,“收起来?怎么收?”
“仔细看着那团金丝,全神贯注的看着它,全神贯注!……”
陆压听话的将所有注意力转向金丝,丝线外边那层金朦朦的光影仿佛感应到陆压的精神,竟然缓缓散去,显露出金丝那细致复杂的表面,陆压被涌入眼底的繁复线路冲的有些眩晕,猛然间,他感到自己旋转着落进一个金色的秘道,打着旋儿向秘道的尽头飞驰……
河洛城南方千里之处,乃是一块荒草高过人头的河滩,再向南一里多地,便是大江。河滩上遍布道道沟壑,仿佛被人深深犁过一遍,那些沟壑深达十丈,黑漆漆的,河风卷过,气流鼓荡,发生鬼哭似的声音。此地正是数天前句芒截杀鲧之处,当日湘君成为最后的黄雀,但转眼间却不见了原本的猎物,鲧,之后又搜地十丈也没有发现鲧的踪迹和气息,无奈之下,只好离去,但湘君和句芒曾经想到但又难以相信的是,鲧仍然就在这里。
那一天,鲧被句芒摄住后,全身已经无法动弹,而后来各方强手连串互袭,更让他明白,自己命运已经落入别人手中,自己就是一个战利品!这让鲧无法忍受,舜挑选鲧来窃取息壤,本是看中鲧忠诚坚毅,但他却并不真正了解鲧,鲧最厌恶的,就是被外来的力量控制命运,他与洪水搏斗,坚定的站在人王一边,无不为此。鲧蜷缩在地面上,他艰难的、缓缓的将凝结的息壤从怀中取出,移到嘴边,吞了下去……
鲧的修为连四维都没有达到,息壤进入他的身体,便仿若炭火扔进雪堆,鲧的肉身瞬间萎缩,抽缩成一个包在息壤之外的肉团,接着,这肉团带着息壤开始诡异的下沉,下沉……,当沉入地下千余丈深处,肉团静止下来,再无动静,只有肉团表面微微鼓动,仿佛里面正孕育着什么东西……
“你!你还能干成什么事!!”东皇的怒吼声响彻神殿,所有的弟子侍卫都远远的退开,河洛城中心的神殿四周,此时竟空无一人。
湘君站在神殿中,右手抓着后脑勺,脸色尴尬,但神情中却并不十分在意,他讪讪说道:“唉……,我也没想到……”
“你,你能想到什么?!每天就知道变着花样的玩!一天比一天愚蠢!让你协助句芒,结果把息壤丢了,让你把舜擒回来,追问息壤下落,你……你给我装个死人回来!”东皇指着地上舜的尸体疯狂的大吼。
“大哥,这不能全怪我吧!我怎么知道他牙缝里面塞了毒药?我还能扒开他的嘴看吗?大哥,换你也不行吧,大哥,这个人早存了死志,即便防了这次也防不住下一次,更何况,他也未必知道息壤在哪里,我们拷问他的消息要是传开……,恐怕那些祼猿要闹事呀……”
“哼!……”东皇转念一想,知道湘君所说有理,闷闷的坐下,不再吭声。
半晌,湘君用两指按了按额心,轻声问道:“大哥……,你就那么想回到玄河星域?”
“你不想回去?”东皇反问道,声音里却充满了疲乏与无奈。
“不想!为什么一定要回去?!驱赶一群羊来攻击虎|茓吗?!大哥,你知道的,在玄河,即使是你全盛之时,也算不上一流的强者,七维的结构,只不过是个伍长,我九维的结构,勉强就是个千夫长,这些祼猿呢?有几个能够达到七维?大哥!即使你融合了这个空间的核心,你就敢说能够胜过那些老头子?你就敢说带着这群羊羔就能击败帝国的军队?!醒醒吧!大哥!!收起尾巴,消除区别,永远做他们的神不好吗?”
“我知道……,但是,我宁愿在玄河死去,让他们永远记住我!让他们永远做恶梦!我不能就这样在这个地方度过无尽的岁月!”东皇大声吼完,又颓然坐倒,“算了,你走吧,我没事了,回去调动你的力量,给我找息壤,找到那些祼猿叛乱者,去吧……”
湘君也不再说话,淡淡的看了东皇一眼,目光漠然,似乎不含感情,似乎又饱含着最浓烈的感情……,微叹口气,转身走出大殿。
东皇看着湘君离去的背影,轻哼道:“你就很快乐吗?……”
陆压的神智顺着金色的秘道飞驰,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又被拉长了,渐渐的同这金色的秘道融合在一起,当陆压的神智终于从秘道的一头穿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长蛇,灵魂的身躯和绵延的金线吻合在一起,一部分灵魂冒出金线的一端,和自己的本体交融在一起,同时控制着金线和身体,此时的金线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随意指挥、再无阻滞。陆压看着在本体中温柔旋绕、微不可察的金线,觉得那更像是一泓微微荡漾的光晕,“还很漂亮呢,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就叫‘锁魂光’吧……”
“小子!发什么愣呢?收到了?”共工的声音飘入耳中,陆压定睛一看,金精正悬浮在他的本体内,这次却是金精的本体,不再是适才通过锁魂光传输的影像了,而金精,却好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来略显粗糙的扁柱型晶体已然化作一把金光灿灿的小刀形象,这小刀没有刀柄,应是刀柄的地方斜横出两支如翅膀般的金色印纹,那印纹与英招额上的印纹一摸一样,陆压错愕之下,忙问道:“共工?金精怎么这个样子?”
“呵呵……我长住的地方,自然不能太丑了~,适当改造了一下,以后也好用,对了,这两支金纹真是不错的东西,这金纹对于他们白江族来说,就如同我的蓝玉,但功用却不同,我那蓝玉善能凝聚能量,而这金纹……却是可以最好的压缩、使用灵魂的力量,呵呵,有了它,假以时日,我也可以孕化出和你一样的那种金丝来,说不定……更有威力!”共工语气轻松,心情甚好,陆压听得很是无奈,可是共工在金精里面盘踞着,他也没有办法,……怎么说也是亲戚,既然已经这样……就顺其自然吧……
元始走上小楼,伏羲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元始心中坎坷,他一直以来都对这个师父心存畏惧,他猜不出,伏羲宽宏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怎样一个目的和心思,他唯有兢兢业业的伺候这位高高在上的大神,等待最后时机的到来。
“元始……,不在昆仑上上,来呆的惯吗?”伏羲幽幽的问道。
元始一愣,伏羲这话问的不着边际,难道……他还没有想好叫我来的目的?心中盘算着,口中却答道:“师尊在上,弟子随侍师尊,处处是昆仑!”
“好……呵呵,我很欣慰啊,手下没有赵公明那样的逆徒,你也要注意,邪恶忘恩的人随时在准备攻击神的威信和地位,……有件事交给你办,人王舜已经死了,你不必惊讶,去将死讯传出,凡人若有异动不必管制,若有东皇的人意图杀戮镇压的话,你等可阻止,护佑凡人,明白了吗?”
“……弟子谨遵师命!”
“好,去吧……”
“弟子告辞!”元始退出小楼,他非常的意外,但大神之间的矛盾,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吗?只是想不出伏羲到底是什么布置罢了,元始也无暇多想,叫过慈航,命她化作凡人,暗中传播舜王死讯。
云梦大泽已过,下方是连绵无际的深山野岭,“云中居”孤寂的飞行在云雾中,似乎已经失去了前行的方向。云中居内,女英面对一野五颜六色的鲜花静静的坐着,眼神空洞,象悄悄的走到她的身后,静立一侧,默然不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象轻轻的说道:“大嫂,大哥他只是被捉去,四位先王一定可以救他回来的,你不要太担心了,休息一会儿吧……”
女英仍旧默然。
半晌,象默默抽出舜托付给他的山河社稷图,递到女英面前。
女英双肩微微抽搐,轻轻的接过图轴,紧紧的抱在怀中。象没有走开,依旧在女英身后无言默立。
“舜王家眷可在?老君顿首……”一个苍老而嘹亮的声音传入云中居中,象顿时一怔,而女英却全无知觉,象看了一眼女英,暗叹口气,迎了出去。云中居在象的控制下静止下来,象飞出花篮,正看到老君浮在云中,拦在花篮前,象忙上前见礼,“老君前辈!晚辈人王大舜族弟,象,拜见前辈,家嫂正在花篮内……家嫂担心家兄过度,精神不好,请老君见谅……”
“无妨……,我正是为了你二人而来,唉……舜王……已经亡故了……”老君唏嘘说道。
一阵可怕的寂静过后,象凄然说道:“这个消息……先不要告知大嫂吧……”
“……唉……”老君一声长叹,“女英是非常聪慧的女子,她和你大哥相依百年,恐怕已经猜知这个结果,罢了……先不要明说好了,我来是为了带你们去玉都山,那里比较安全,我也可以慢慢开导与她……”
“好……好吧……,老君请进……”
云中居里,女英仍在凝望着花草发呆,象轻轻走到她身后,柔声说道:“大嫂,老君前辈来接我们去玉都山……”女英全无反应,象等候片刻,又接着说道:“大嫂,你以后要多保重,象很想很想照顾你,可是,我不能龟缩在那里,我要去为大哥报仇……,大嫂,再见……”
象说完,回身走到远处的老君身前,躬身行礼道:“老君前辈,大嫂就托付给您了,象要去修行,请您多费心了……”
老君目光深邃的看了象半晌,叹道:“也好……也好,你去吧,舜王的家眷你可放心,只是……不可鲁莽行事,积蓄足够的力量,才能对敌人进行致命的打击!”
象听完,向老君深深一礼,飞身穿出云中居,向东方群山飞去……
陆压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英招的残躯支离破碎散堆一旁,对面月衡老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然而老人额心蓝玉中却流出一股蓝色的液体,顺着老人苍白的面颊流下两腮,陆压知道他已经是灯枯油尽,只凭心中的担忧苦苦支撑。陆压走到老人面前,半跪下,轻声对老人说:“您不必敌视与我,我叫陆压,与贵族有甚大渊源,不会伤害你……”说到这,陆压顿了顿,看到老人仍然死盯着他,决定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否则无法取信于老人,“老人家……,我是昆仑山的弟子,上面那根飞来的金棍乃是镇压东海海底火山之用,若无它镇压,海底火山喷发之时,东海之滨数万人类,海中百万生灵必遭罹难,请老人家让我带它回去……好吗?”
老人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他颤抖着双手将藏在身后的金猴搂进怀中,缓缓说道:“我感觉到,你是和我一样的人,没有父母……,我产于这天地不久之后,就与这金猴相伴,不觉已经数千年了,后来,白江族来抢夺,为了它,不知死去了多少孩子……,我不行了,让孩子们陷在无穷无尽的争斗中是我的罪过,唉……我相信你的话,不管你的真实目的如何,带走它和上面的金棍,孩子就会安宁的生活下去吧……”老人说完,将金猴递到陆压面前,陆压双手接过,小猴子死死抓住老人的衣襟,不愿放开,老人对着“小”猴子温柔的一笑,说道:“老朋友,要永别了,我也累了,你也很孤单……,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陆压心下黯然,一手抱着小猴,另一手抱起老人,唤出金精开路,从山腹中直穿云间。山外,白江族与月衡的族人仍在对峙,猛见山中窜出一道金光,双方都紧张起来。陆压出山后,在空中一个转折,向月族方向落去,月族众人此时已经看到月衡老人,纷纷迎出,将陆压护入他们的阵地。老人已经昏沉,周围人们谁都不敢说话,好半晌,老人强打起精神,微睁双目,断续说道:“不要……不要再打了,没有……没有什么……圣物……,唯一……值得保护的……就是你们自己!”说完,老人头一歪,死去了。
人群陷入一种可怕的静默中,陆压暗叹口气,闪身走出人群,飞向白江族一边。对面白江族人见陆压抱金猴而来,百余道敌视的目光顿时将他笼罩,其中走出一个与英招长相相似的中年人,对陆压沉声问道:“我大哥在哪里?”
陆压一怔,你大哥?谁呀?略一想,顿时明白,正容说道:“他死了,这金猴和金棍我都要带走,这里不值得你们留恋了,走吧……”
那中年人听到大哥的噩耗,却不见悲容,只是一愣随即回复一副阴狠表情,他也不废话,冷然说道:“带走?留下吧!”说完手一挥,与身后众人齐齐自额上放出金色光华,正是英招所用的金丝样武器,陆压一惊,不想这些人如此刁蛮,急忙抽身后退,一手取下腰间的葫芦,念动下,金精自葫芦中电射而出。
金精此时的样子,叫做飞刀更为妥当,嵌在刀根部的两片印纹如两片翅膀,使得这飞刀像是一只轻灵迅捷的金丝雀。飞刀出“鞘”后,并未攻向白江族人,而是在他们与陆压之间一拦一绞,所有袭来的金丝都被飞刀拦下绞在一起,接着,飞刀却直直向天空冲去,白江族众人用以操纵金丝的灵魂力量根本无法拖住飞刀,都觉得一阵撕魂剧痛,忙收回控丝的魂魄,放任辛苦炼成的金丝被全数拉出体外,那飞刀见目的达成,在空中一阵盘旋,将“缴获”的金丝全数用那两抹金色印纹收纳起来,再一头扎下,钻进葫芦去了。
共工的声音在呆呆的陆压耳边响起:“哈哈哈哈……,好!我若自炼这绞魂丝尚要费去许多功夫,不想就有人送上门来,虽然比英招炼的差了不少,嗯……我再加工加工也不错……”
陆压也松了口气,刚才情急之下,他仓惶中放出飞刀,心中却颇为后悔,不想多造杀孽,还好这共工做的漂亮,既免却了危机,又使对方失去了再行凶的能力,陆压欣喜之下又问道:“共工,那……绞魂丝?没把你怎么样吧?”
共工声音嚣张,“哈,能怎样?老子在息壤中无法聚积能量,多数功夫便修炼这魂魄之力,他们一群小辈怎敌的过我~”
陆压一笑:也是,这共工当真剽悍啊。他见危机已解,又对面前白江族人淡淡说道:“怎样?还有什么企图吗?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们走?”
白江族众人齐齐向后一缩,那中年人略一思索,上前一步,说道:“不劳相送,本族自当西行,大神可否放我族一条生路?”
陆压哈哈一笑,“你们多虑了,我非好杀之人,走吧,不要再挑衅月族!”
白江族一众向陆压微微一躬,缓缓向山下北方撤走。
陆压见两族之事已定,心下挂念昆仑,也不回月族部落和月魂告别,便抱着金猴向南方疾飞,果然不出共工所料,陆压带金猴飞出数里后,那金棍似乎感应到,“噌”的自动从山中挣出,飞速向陆压追来,陆压便引着它一驰一追的来到东海之滨。
此处海滨乃是东胜神州向东海前凸之处,一座葱郁秀丽、满山花果的大山延伸至此,没入海中,陆压将金猴放在岸边一块巨岩之上,突然间,天上金霞弥漫,原来金棍已经追到,在陆压头顶略一停顿,便直直向金猴冲来,那小金猴身手似乎想要接住金棍,但又极其畏惧,金棍庞大的威势使金猴站立不稳,在巨岩上摇摇晃晃。陆压微叹口气,右手上托,一蓬紫金色火焰喷薄而出,在十余丈上空结成一朵火云,那金棍像是畏惧火焰,在火云上滴溜乱转,不敢落下。陆压稳住金棍,低头对金猴轻声笑道:“你现在还无法和它在一起呢,再等等吧,我相信你们终有相聚的一天,再见……”说完,陆压起身上冲,锁魂光自头顶牵出,在火云遮挡隐蔽之下,一下缠住金棍,那金棍质料比起金精来尚要粗杂许多,哪里能够挡住锁魂光,细如光线的锁魂光丝渗入金棍,找到棍中刚刚成型的精灵,紧紧锁住,使其再无法操纵金棍本体,陆压紧接着跟上,将金棍抓紧在怀中,向东海深处碧游宫所在直飞而去……
那金猴痴痴呆呆的看着陆压离去,机灵的小眼睛中此时充满了无奈与孤独,它就坐在巨岩上,静静的望着陆压飞去的方向,夕阳西下,天边的紫霞轻轻掩住大海的尽头,小猴仍不离开,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小金猴被岁月化成一座石像,蹲坐在那块千古不易的巨岩上,仍旧静静的望着大海的那边……
二十四回
东海的大海啸已经持续数天,大海远处不知几千里的地方,一面垂幕似的浓黑烟云连天接地,其中不时隐有火光闪现、闷雷轰鸣,那里仿佛是海啸的源地,像恶魔的巨口般向大地喷吐着绝望和毁灭,数十丈高的浪头层层迭迭疯狂的向大地拍击。
24元始弄潮怒为橹 灵宝定海金作桥(上)
24元始弄潮怒为橹灵宝定海金作桥(上)
东海的大海啸已经持续数天,大海远处不知几千里的地方,一面垂幕似的浓黑烟云连天接地,其中不时隐有火光闪现、闷雷轰鸣,那里仿佛是海啸的源地,像恶魔的巨口般向大地喷吐着绝望和毁灭,数十丈高的浪头层层迭迭疯狂的向大地拍击。
海底剧烈的火山喷发越来越严重,海底的大地被这巨大的力量折成两截,一条南北走向的万里深沟便是折裂的伤痕,早在大海啸开始的时候,雷泽见势头不对,便已经施密法将碧游宫连同所在千丈厚的地面整个升起在空中,避去了彻底毁灭的灾祸,宫殿是保住了,然而海底的火山却让雷泽束手无策,只能焦急的等待陆压取回金棍,有几次暴跳的雷泽想自己去北方追寻金棍下落,都被手下勉强劝住。这一天,北方昏暗的天空中突然金光闪烁,留守在海面上的众修士看到那金光精神都是一振,雷泽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向那金光迎去。
叠浪的海面从高空俯瞰,犹如巨鱼的层层银鳞,极目千里的海面,全然被鼓荡涌动的银鳞覆盖,疾风暴雨在怒海的上空来回抽挞。陆压拽着金棍飞行在电云之中,不时透过开合的云层看到海面,也是暗暗心惊,当日他对月衡老人说失去金棍会使海滨涂炭,那不过是想当然编出的借口,谁知竟然一语成畿。陆压猛地加快速度,向碧游宫所在疾飞,不多时,突见前方乌云之中一条紫电一闪,一个紫脸大汉蓦然出现在自己身前,陆压定睛一看,正是雷泽。雷泽冷冷瞥了陆压一眼,更不搭话,径自窜向陆压身后,五指萁张,一把握住金棍,一较力,将金棍拖进怀中。陆压不愿与他争持,便放了手,收了锁魂光。雷泽又瞪了陆压一眼,向来处疾飞而去,陆压歪歪嘴,跟随而去。
陆压随雷泽来到浮在云中的碧游宫附近,只见前面雷泽身形一滞,目光越过雷泽向前望去,却见碧游宫旁聚集了一群东海神众,望向二人来的方向,当先一人,正是灵宝。灵宝见二人飞来,微笑迎上,雷泽便也不动,等他飞到面前,劈头便问:“你在此作甚?!”
灵宝哈哈一笑,说道:“师尊怕你缺少人手,派我来助你定海。”
雷泽双眼狠狠盯着灵宝,沉声说道:“不用你助,有此定海神铁,我自会定海!”
灵宝嘴角上翘,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轻轻吐出一个字:“请……”
雷泽不再说话,瞪了灵宝一眼,越过灵宝挥臂一招,他的手下纷纷聚拢,随他直冲向正在喷发浓烟星火的海眼。灵宝斜眼看雷泽离开,抬首对陆压说道:“陆师弟辛苦了,万里迢迢取回金棍,本应请师弟休息,可是过一会儿定海之时……还要借助师弟功力,不知师弟愿否?”
陆压当然无法拒绝,点头应允,灵宝盛赞陆压有义,陆压只好微笑应过。两人正客套间,那边雷泽却已开始行动,他向海面指下二十四点紫色电芒,这二十四点电芒分布有序,形成一套同心圆,套住海底火山口,十六点在外圈,八点在内,电芒冲入海下,犹如在海下打开二十四眼无底的深井,二十四个恐怖的漩涡出现在海面上,每个漩涡直径五里,无数海水奔泻而入,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顷刻,内圈八颗电芒围成的方圆二十多里的海域内,海水竟被抽干,浓稠的蒸汽之间,隐隐可见红光闪现的火眼,内层的八颗电芒吸光海水,已经涨成八个丈余直径、电光闪烁的紫黑水球,而外圈的十六枚电芒也是不停吸纳滚滚扑来的海水,形成一圈阻水的屏障。雷泽的数百手下迅速进入干涸的内圈,开始联手施布二维屏障,雷泽本人手抱金棍直扑火眼。
火眼之中不见明焰,但剧烈的高温使眼前的一切都颤抖扭曲,雷泽能量护住全身,不惧这种程度的高温,他双手擎住金棍,高举过头,向金棍中不断注入能量,金棍遽然变大,直到与火眼同样粗细之时,雷泽一用力,猛地将金棍向火眼按去,谁知异变突生,金棍突然不受控制,向天空直飞而上。原来,那棍中的精灵在陆压收回锁魂光的时候已然醒转,但锁魂光无意中对精灵也产生了不小的伤害,一时间竟也无力控制棍体,待到雷泽向棍中输入能量,精灵的机会来了,它吸收了足够的能量,修补好自身,却感到一阵钻心的炙热从下方传来,这金棍虽然镇压海眼数千年,那是因为有东皇高妙的布置,它本身却是极为怕火的,便挣了身子猛力上窜,雷泽猝不及防竟被它带飞起来。
远处的灵宝见雷泽出了洋相,轻笑出声,转头对陆压说道:“走吧,那个莽夫办不来的,再晚过去怕真误事,神铁是你带回来的,你一定有办法,去帮雷泽把神铁稳下来,我去处理那些水球,堵口是不能硬堵的。”陆压本以为雷泽会成功,不想却出现变故,他也有些不知所以,听到灵宝吩咐,便忙遵照行事。
雷泽自持力大功深,见金棍不听使唤,心中大怒,死命加力与金棍相挣,谁知从前看来不起眼的定海神铁竟然重若连山,雷泽用尽力气也拉它不动,反被它提着渐渐向北飞去。正焦躁间,雷泽瞥见下方金光一闪,陆压一拦在金棍之前,原来雷泽和神铁相互拉扯,飞行甚慢。陆压并不伸手助雷泽与那神铁挣持,额心射出一泓金光,幽幽然绕上金棍,待的几息之后,金棍自行之力突然消失,雷泽却还在全力回夺,不及防备用过了力道,金棍被他扯的“嗖——砰”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他胸口上,“噗——”一口血喷出之后,雷泽手一松,竟然就此昏了过去。陆压的锁魂光却还绕在金棍上,见雷泽昏迷,急忙一手接住金棍,一手抱住雷泽,叹口气,疾飞回去与灵宝会和。
河洛城中,暗流涌动,舜王被神人杀害的消息不胫而走,弄得满城皆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气血方刚的年轻人激动得要上中央神殿问个明白,但暂时被一些老人拦住,毕竟是小道消息,不妨等待消息确实之后再作决定。然而散播消息的人怎会任这风波息止?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一道黑影窜到河洛城南门之上,守卫的兵士不知怎地,一个个虽然仍在自己的岗位上,却全都陷入沉睡,不时发出微微的鼾声。那黑影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长杆,横Сhā在门楼之上,接着,又不知如何扯出一具人体,并将人体挂在长杆之上,在城门外悠悠荡荡……,做完这一切,黑影转头四望一番便飞速遁走。
第二天清晨,河洛城沸腾了,滚滚人流蜂拥而出,南门处,哭声震天,数万人跪伏在地,撕心裂肺的嚎啕,那南门城楼上,挂着一具尸体,眉眼身形赫然便是舜王,让人不安的传闻一夜之间变成了现实,所有人都不知怎样去面对这突来的变故,二百年来,人民在舜王的领导下平静的生活,虽然内忧外患不绝,但能有一个甘愿与民同甘共苦的王却是一件幸事,这位从田间地头走出来的人王,凭借勤劳的双手和平易的气质获得了前代人王所没有的巨大声誉,人民爱戴他,胜于爱自己的父母,舜王的突然死亡,使这些民众突然间眼前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同时,这横吊王尸的举动,像一根满是倒刺的钢锥在人心中搅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被深深伤害了。在一阵迷茫过后,空白的头脑中燃起熊熊怒火,几个身手矫健的青年将“舜王”的尸体放下来,几万人托着尸体滚滚涌向中央神殿。
“大胆下民!尔等聚众神殿,意欲何为?速速停步!有事我当转奏大神!”一神侍身高五丈,如擎天金塔般挡在人流之前,手提一柄半青半红的巨大宝剑,对着人流大声吼道。
人流一时停顿,片刻的寂静之后,人群中走出几位中年男子,这几人平日里帮助舜王治理诸事,算是官员一类,在民众中甚有威望。当先一人白衣紫带,须发花白,躬身说道:“下民名契,掌下民之教化,敢问上神,我王大舜为何惨死,为何被吊尸于南门之外?!”
高大神侍缓缓扫视人群,片刻之后,说道:“尔等且候!”转身奔神殿而去。
东皇太一端坐大殿之上,事到如今,深深的无力感困扰着他,即使当年从玄河星域仓惶出逃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如此的孤独……甚至绝望,几万年来伴随他的族人们,死的只剩下三个,仅仅这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与他同心合意的!自己的弟弟湘君,懒散惰怠,只希望在这个偏僻的星球做他的大神,庸庸碌碌;从前最得力的助手伏羲……,他倒是极想回玄河的,可是他是想自己带着一世界的修为回去,而不是辅助他东皇为王!伏羲贪恋的是玄河星域的权势地位,可笑,几万年来,自己竟然将他看作最忠心的助手……;西灵与他关系暧昧,想是唯伏羲马首是瞻的,举目看去,居然无一个可资依靠的族人,手底下只有那个傻徒弟句芒算是忠心耿耿,呵呵……他也有自己的目的,只是这个目的依托于他东皇的目的罢了。自己应该怎样面对如此困局呢?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东皇的思索,一个粗重的嗓音在殿外大声禀报:“魔礼青启禀大神,河洛城中人类在殿外云集,言其舜王无故被杀,上请大神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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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元始弄潮怒为橹 灵宝定海金作桥(下)
24元始弄潮怒为橹灵宝定海金作桥(下)
魔礼青的一句话,宛如惊雷霹雳般在东皇脑海中炸开,他们怎么会知道舜已死?!舜的尸体早被毁去,从未见人啊?……伏羲啊伏羲……你好狠,东皇睁开双眼,对魔礼青狠声说道:“你去告诉他们,舜本南巡,本神从不知他的死讯,也从没有想要危害与他,舜王死讯若真,定是有奸人陷害,与本神无涉,本神定会找出凶手,为人王伸张正义……,去吧!”魔礼青躬身一礼,转身出殿。东皇心潮起伏难平:“伏羲……,你从就不想带领这个星球的人反攻玄河,你根本不在乎民心得失,从一开始,你就打定注意独自回去玄河,去享受荣华富贵是不是!!……伏羲,你要毁掉我的希望,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锵——!”魔礼青将手中青红剑向地面一拄,扫视两遍眼前人群,大声喊道:“东皇大神有谕!人王大舜为奸人所害,本非神意,与神殿无涉,大神定会找出凶手,为人王伸冤!尔等可散去!”一语既出,人群哗然,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全无主意,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道:“舜王神功盖世,除了神人,谁可杀他?娥皇王后何在?象将军何在?分明是神人害死舜王,意图推卸!”此语一出,人群立即又喧哗起来,几处青壮年市民聚集一起,高喊“回答!回答!”声音震天!魔礼青大怒,又将巨剑重重一拄,“锵——!!”一声巨响将人群喧哗一时掩盖,魔礼青大吼道:“谁!?胆敢妖言惑众,诋毁神明!尔等莫要听信妖言,为人利用,速速散去!”魔礼青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即便由人叫道:“我们要见娥皇!我们要见象将军!神人杀害了舜王,囚禁了他们!”民众早已怒火添膺——不管怎样,舜王已经死了——再加上这么来回推搪,顿时爆发起来,所有人一同向拦在殿前的魔礼青涌去,大喊着“东皇亲谕!东皇亲谕!”群情沸腾!
魔礼青慌怒交加,举剑横扫身前,大喊:“止步!!”谁知数万人向前推挤之下,前排诸人安能止步?仍旧向神殿涌来,“噗——嚓!”前排数十人齐齐扑在魔礼青巨剑之上,血花飞溅、肢体乱滚!这血光一现,竟使焦躁的魔礼青狂性大发,他眼中凶光一闪,左手向横在前方的剑身一拍,一蓬冷冽的气浪向人群涌出,“膨!”人潮前部数十人应声飞起,远远向后面抛去,血丝漫天……,血水洒落到人群之中,非但不似冷水熄火,反如火上浇油,激怒的人潮海浪般向高壮的魔礼青扑击,这时,神殿左右和侧后方又飞来三尊和魔礼青同样高大的神侍,这三位乃是魔礼青同种兄弟,持一巨伞者命魔礼红,持琵琶者命魔礼海,骑一巨型狮虎者命魔礼寿,三人落在魔礼青左右,那魔礼红高声吼道:“再敢冒犯神殿者,格杀!!”但人群哪里听他?魔家四兄弟再不说话,四人或擎剑或张伞或奏琴,一时间杀机凛现,阵阵罡风围绕四人狂吹而起,天空中乌云朵朵聚现,空气蓦然变的冷冽粘稠,罡风刮过人潮前排,数百人竟似被巨刀横砍,断为数截,腥风四散,血流漂杵。
危机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自人潮后方传来,震天的喊叫声丝毫掩盖不住,那声音清晰的飘入每个人的耳朵,“四位神侍请住手!四位乃通传报信之人,如何便滥杀无辜!”声音过后,几个光霞闪耀的人影自人潮后方升起,转瞬便飞到魔家四侍面前,当先一人,正是元始!元始身后,跟着太乙、清虚、文殊、普贤等六七个弟子,这几人浑身霞雾隐隐、金光缭绕,好一副神人气派!
元始全不似在昆仑时那一副温厚脸色,此时,他面上如敷寒霜,眼中利芒在魔家四侍身上扫来扫去,森然说道:“尔等四人,值有通传之责,此等大事,为何不去通报东皇大神,反而在此屠杀良民?该当何罪!?”
魔礼青听到元始言语,更加恼怒,抗声说道:“元始你如何反怪我等!刁民不听阻拦、不候通传,冒犯神殿,我等护殿有责,正当杀之,何罪之有?!”
元始冷笑两声,“笑话!下界信民尊仰我神人数千年,怎会无故冒犯神殿?就是你这等坏了道心的神使,滥杀民众,坏我神人清誉!”说到此处,元始一顿,转而向下方数万人说道:“今日,我元始便要诛杀你等,为无辜枉死的信民报仇!”说完,手持玉如意向四魔一按,空间仿佛微风过平湖般轻柔荡漾起来,金色的粉雾不知从何而来,充溢在空间之中,魔家四侍弄出来的乌云罡煞被这散发暖意的金雾一漫,几息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那重重金雾像有智慧,环绕在普通人周围,便像是无上的灵丹妙药,让人只觉神清气爽,烦恼全消,而飘荡在四魔身周,却像蚀骨毒药,眨眼功夫,四魔披挂的金甲便已块块剥落,祼露的皮肤更是丝丝裂开,股股黑红的血水和着明黄的脓水流溢出来,煞是恐怖。
魔家四侍当不得这痛苦与恐怖,在这漫天金雾中,他们的本体似被浓浊的黄沙充满,能量运行艰涩无比,全然无力反抗,魔礼寿更是惊恐的大嚎起来。沉厚威严的怒吼自神殿中传来:“够了!!”随着怒吼,青朦朦的云气裹着一个巨大的铜钟自神殿飞出,轰然将四魔罩在其中,一声震响,青光弥漫,空间中的金雾瞬间被扫荡一空,魔家四侍从钟内扑扑落地,身上毒粉尽去,血口已合,但仍然萎靡不堪。
青光隐去,东皇太一出现在高高天上,俯视着数万民众和元始等人,元始怡然不惧,面无表情的与东皇对视。七彩云岚神殿左边不远处小楼中升起,恍惚之间,伏羲也来到云中。
东海,碧游宫下,外圈用以阻隔海水的十六个漩涡已经岌岌可危,其核心的电芒依然到了它们吸纳的极限。灵宝却不慌忙,他将在场的门众召集在一起,自袖中取出一卷图轴,朗声说道:“此乃万神阵图,你们须照我吩咐,布下此阵,可抵挡海水,为我定海护法!”众人里灵宝的门人部下倒不觉如何,雷泽的手下却是有些诧异,要知东皇斥阵法为旁门左道,并不许门人修习,但其时雷泽被金棍拖走,不知去向,眼下灵宝为尊,也都不敢说什么。
事不宜迟,众神使神侍弟子等在灵宝的布置下结成大阵,此阵节点繁复,仿天地山川玄妙构造,集众人之力可发挥总体结构超过最强布阵者一个维度的能力。灵宝似乎对这阵法颇为熟悉,指挥之下,阵势片刻即成,灵宝即是阵法核心,他仿佛是一台机关的控制者,通过这玄奥的阵法,千多名神众的修为能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隐隐的,他好像感悟到一个新的维向……
陆压抱着金棍和雷泽飞回之时,万神阵已成,浑厚的能量经过复杂的堆叠整合,形成方圆数十里的透明圆罩,将四周海水隔绝在外,而那二十四颗电芒吸纳海水已达极限,涨成径数丈的紫黑水球,被灵宝收束在身边。
灵宝见陆压回来,将障壁打开缝隙,放陆压进来,扬声说道:“阵势已成,陆师弟,就等你了!”说着,瞥了雷泽一眼,轻蔑的笑笑,陆压将雷泽置于附近海底地面上,抬头回道:“请师兄吩咐吧。”灵宝点头应道:“好,你将神铁拿上来。”陆压依言送上。
取金棍在手,灵宝扯过一颗紫黑水球,又将金棍伸入水球之中,隐隐轰鸣自这水球中传出,山间瀑布砸落之声,甚是奇妙,那水球竟然渐渐缩小。这时,灵宝像是想起什么,轻声问陆压道:“陆师弟……你也知这神铁中已然产生精灵吧?”陆压不知他问的什么意思,点头应是,灵宝又问道:“这精灵颇为不训,不知陆师弟如何降服于它?当日师弟去寻拿神铁,我以为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不想师弟这么快就到了,呵呵……可有什么密法?”陆压刚想实言相告,脑海中突然出现共工的声音:“傻小子!他问你就说?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怎么活过来的,你看看你面前这个‘师兄’,他是你信赖的人吗?”陆压言语一顿,转念一想:“这家伙老奸巨猾的,信他好了。”当下哈哈一笑,胡乱说道:“我也不明白,它……大概是玩累了,或者和我亲近吧?……”灵宝闻言,只盯了陆压一眼,不再多问。共工的声音在陆压脑海中幽幽叹道:“傻小子……说谎都不会,和你亲近?金性的精灵会和你一个火人亲近?……愁死人了……”
吸纳巨量海水的金棍,表面渗出一层淡蓝色的光晕,两个时辰后,金棍已将二十四颗水球尽数吸纳,形体并未涨大,然而从中扩散出阵阵凛冽的寒意,两束深蓝色的光柱自金棍两端射出,穿天透地、威势赫赫。灵宝双手擎住金棍,样子有些吃力,转头对陆压说道:“陆师弟,下面就要借助于你了,你是天生火属灵人,下去火山口,先吸纳火眼热气,万勿使之于神铁接触,待师兄我堵死火眼之后,你再从旁土遁上来!”
定海工程在灵宝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陆压抵挡住地下汹涌的火力,灵宝趁机会用神铁填死火眼,寒气使周围地面紧紧凝缩,并继续向地下渗透,熔岩迅速凝固,成为地面厚厚的屏障,当热流火浆再次涌起时,金水相生的定海神铁将会散发出无穷的寒气、化为万石之重,成为镇压这最脆弱处的难以逾越的屏障。
当陆压疲惫不堪的从地底钻出时,第一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师兄灵宝,竟然是元始的门徒——慈航。慈航脸色焦急,不等陆压反应,急声说道:“陆师叔!快随我回昆仑吧!阿瑶她出事了!”陆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问道:“阿瑶怎么了?”慈航急道:“快走!路上再说!灵宝师叔那里我已告罪了!”说着,拉着陆压的胳膊向西方飞去。
南海外的一个小岛上,火光熊熊,八根赤红的铜柱分八方立在岛上,每柱高百丈,径三丈,八根柱子仿佛形成了什么阵势,其间闪光连连、虹彩绚烂,而柱圈之外却没有任何影响,象腾起在天上,面色阴沉的操控着铜柱之阵,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25天人散山河破碎 风雷荡万物凋零(上)
25天人散山河破碎风雷荡万物凋零(上)
河洛城中,东皇太一散发的威煞使得原本喧嚣沸腾的城市一片沉静,人们脑海中混混朦朦,任何念头都无法提起,寒冷和恐惧紧紧攥住人们的灵魂,没有人敢思想、没有人敢出声。
东皇和伏羲在空中静浮,遥遥相对,元始仿佛胸有成竹,仰首看着东皇,面若止水。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维持多久,东皇身形突然幻化不见,元始面色随之一紧,接着,只见碧蓝的天空仿佛被浓墨重笔点下一记,一块诡异的墨绿色“乌云”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天穹,随后,墨绿色迅速渲染扩散开,瞬息间便笼罩了整个天空,太阳仿佛是一点隔着绿纱的灯苗,再过两、三息的时间,世界所有的光都敛去了,太阳再不见踪迹,数万人已然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伏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东皇大神,你想干什么?你要杀光他们吗?”黑暗中的人群齐齐耸动,惊慌开始悄悄蔓延。
东皇的声音此时再无一点火气,不带一丝感情,“伏羲……,你取你想要的,倒是无可厚非,可是,你这人,却爱在紧要的小处疏忽,干不成大事的,你要想好,若再帮我,既往不咎!”
“东皇大神,此言差矣,你我同为神祗,本是一体,同受万民爱戴,何来‘再帮’之言?倒是你若尽屠此城之民,就与神明的作为大不相称了!”
“屠城?哈,伏羲,你太高估自己,也太小看于我了,我从未想过要屠城,黑暗使人沉静,我难道要和他们大声争吵吗?下方民众听着,舜王却然已死,他与女英及象在南巡之中遇湘江恶龙,与之争持,溺水而亡,本神已将恶龙斩迄,本想择一众民拥戴之人立为新王,不想舜王尸首被别有用心之人盗出,煽动尔等!试想,本神若怪罪舜王,怎会不宣其恶,冒然杀之?尔等且于黑暗中静想!”
一番话过后,城民及元始等人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不见伏羲答话。
东皇太一用东皇钟将河洛城整个罩住,隔绝了内外声音,伏羲急急反驳之言再传不到众人之耳。东皇面容肃穆,看向伏羲,突然微笑起来,缓缓说道:“伏羲啊,你是聪明人,现在可知我将他们罩住的意图?”
伏羲颔首叹道:“……东皇,你忍不住了?可是,时机选择的不好……”
“胜你足矣!!”东皇太一厉喝一声,身形骤散,漫天彻地,难言其大不知其小,穹苍上淡青色的光晕向伏羲直压下来。
慈航扯着陆压向昆仑疾飞,荡起的气流如利剑般切开千里云路,久久不见弥和。陆压心中牵挂阿瑶,大声吼问道:“慈航?发生何事?你快说啊?”反手扳住慈航臂膀,反带慈航疾飞。慈航一面调整气息,一面急声说道:“阿瑶被圣母峰的娘娘关起来了!听说还要择日处死!”陆压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急问道:“所为何事?”慈航也不知真切,只是模模糊糊说道:“阿瑶不知怎的,偷了圣母娘娘的地书,圣母娘娘向她索要,又不肯归还,只说是丢了,娘娘大怒之下,把她拘进炼妖壶里,若不说出地书去向,便要炼化她。”
陆压心中大惑,西圣母娘娘一向极为宠爱阿瑶,阿瑶事西圣母便如亲生母亲一般,怎会无故偷了地书?转念间,他又想到一个人,脱口问道:“镇元呢?”
慈航作为阿瑶的密友,怎会不知镇元,只是当着陆压面一时不愿提及罢了,这时见问,揣揣说道:“镇元……,镇元已不知去向……,陆师叔,我和阿瑶情同姐妹,实在无法眼看她死,我师父他不会理会此事,我只有找你了……”
陆压一时无言,只是向前疾飞,心中却似江海翻腾,他一向喜欢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但命运之路却峰回陡转将他带到这个难以抉择的路口,自己就像一艘无桨无舵的小舟,任风浪抛卷、随波逐流,命运竟然丝毫不再自己的掌握中,……这样的生命,是不是错了?
“傻小子!”共工的声音如期出现,“你终于清醒一点儿了,天哪!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这段日子,是我共工最郁闷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了!奶奶的,跟你在一起,报仇简直是永无希望!小子,你得主动些啊!老大不小了,怎么一点儿打算都没有?唉……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我提醒你!你再这么下去,失去的决不仅仅是一个阿瑶!”
陆压有些羞怒,没好气的回应道:“共工!你老实点,不要乱接触我的思维!再侵读我的魂魄我和你玉石俱焚!”
共工哪里会当真,嘿嘿笑道:“小子,你也不必恼怒,人无阴暗秽恶之心,怎会怕他人窥视?哈哈,你更不用担心带坏我,我比你坏多了~哈哈哈……”
陆压心中发急,不再与共工辩驳,只是闷头向昆仑疾飞。
碧落重霄,重重青碧光华自九天之上层层刷落,一时间,山河皆翠,世间一切恍惚间都化作透彻的碧玉,一切的变化与流动,如梦如幻的展现在眼前,仿佛一切皆在掌握。青色光晕不可阻挡的向大地深处侵彻,唯独那伏羲所在之处,团团七彩雾气裹住伏羲的身形,与四周的翠色格格不入。伏羲在彩雾中笑道:“东皇大人,这制书之术是谁教给你的?你用天书来对付我?”
“不错,”东皇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制书之术是你教给我,呵……你这个玄河的书记官干这个确实在行,但这不代表你有多强,我们皇室之中怎会学这些小术呢?为了找寻空间核心姑且用之罢了……,伏羲,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你给我机会?东皇大人,属下看来,接受别人施舍的机会,就等于失去了任何的机会,在玄河的时候,老头子们也不是没给你机会啊……”
“你不要?好!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你这种级别的书记官无法得知的事,凡是皇族的嫡系子孙诞生的时候,我们的大皇都会亲手为他打造一张玉碟,作为他今后安身立命的根本,……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伏羲脸色一变,再不答话,手底翻处,伏羲琴已然横在身前,身边彩雾仿若拥有千万厉爪的恶魔,狰狞的向四面八方疾伸出无数的触手,七彩的光丝雾岚浸入青绿色的天地,彩雾过后的山川,不再如翠绿的玉石,而是恢复了其本来面目,山清水秀、土黄的大地、绿油油的稻田、缤纷的花朵,这是人书的世界,伏羲掌控的空间。
伏羲琴被拨动,圈圈透明的波纹扩展开去,将所及处空间的每一寸肌理都紧紧攥在七弦之中,天地间碧绿色的范围开始崩溃离析,伏羲用他对于天书的了解逐渐瓦解天书的力量,伏羲琴转动空间导轨继续的攻击将东皇隐隐包围。
东皇太一一动不动,任由伏羲施为,双目半闭半张,目光沉静如水。
片刻之后,青绿的苍天和多彩的地面泾渭分明,色彩的交相渗透平静下来,伏羲面带微笑,幽幽说道:“东皇大人,你天书已失,怎样和我斗呢?呵……刚才你说的玉碟,着实吓到我了,可是看来……当真只是吓我而已呀……”
东皇哂笑道:“伏羲,接下来你要作什么呢?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如何自处……”
伏羲笑容渐敛,冷言道:“虽然我说赐予的机会不是机会,但,我仍然给王子您一个机会,这就要看您如何自处了……”
“哈哈哈……”东皇竟然难得的大笑起来,“伏羲啊……,你从动手那一刻起,就从没想过要给我留什么余地,何必如此假作呢?今天……或许是你漫长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坦荡点好了!”
“好!那就让属下来结束您数万年的痛苦吧……”话音未落,伏羲双手向两侧一分,伏羲琴应手化作数条银光夺目的丝线,条条银光矫健若游龙,几下翻滚挣动之后,竟然变的绵长无际,横越万里长空,接着,银弦的远处幻化不明,融入天地,弦的中央仍抓在伏羲手中。谨慎的伏羲狠狠瞪视东皇几息的时间,这才露出微笑,目光一寒,伏羲也如东皇般幻化如天地,难言其大不知其小,夺目的银弦在那刹那间仿若变成粗百丈的银色蛟龙,又仿佛比那微尘还细,玄妙莫测,在这至大至小之间,伏羲禁锢住这整片的空间。
东皇太一见伏羲展开本体,充斥天地,他反倒收缩了本体,变回平常大小,冷静的看着伏羲表演。伏羲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动念之下,数道空间力轨带动起整个天地空间,巨大到无可比拟的力量以东皇所在为目标,吸拉收扯,空间开始碎裂。在三维层面上,丝丝可怕的黑色裂缝带着紫蔚蔚的电芒出现在秀丽的山川大地之间,仿若一副大气磅礴的风景图卷被人从背面用黑漆漆的小刀划开道道伤口,阳光在这种影响下变成恶魔的鞭子,有的地方暗无天日、冷如寒秋,有的地方却炽烈如火,直把江河熬干、林木自燃,空间的凹聚不仅扭曲了阳光,由之产生的细碎裂缝逐渐连在一起,条条江河堤防崩碎,大地龟裂出道道万里长沟,洪水顺这长沟奔涌而泻,人类和动物如生存在地狱里,常常一阵刺耳的鸣响过后,刚刚还完好的生物突然塌碎,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肉块。世界一片混乱,只有被东皇钟保护的河洛城民仍在漆黑的城市里悉嗦细语,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世间的修士急急避祸,远远的逃离中土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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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天人散山河破碎 风雷荡万物凋零(下)
25天人散山河破碎风雷荡万物凋零(下)
陆压拖着慈航正飞到路程的一半,突然感觉不对劲儿,原本阳光明媚的草原忽而黯淡下来,刺骨的寒冷仿佛自虚空中产生,瞬间裹住所有生物的灵魂,接着,视野开始不清,好像有很多细细的黑丝在眼前舞动飘浮,然后,令陆压心惊的事情发生了,在天空中翱翔的飞鸟纷纷自羽间甩出条条血丝,眨眼间便在空中解体,变成一蓬细碎的肉沫撒向大地,而地上的走兽要幸运一些,走着路的时候突然分成几截,鲜血流离。
“空间裂缝!”陆压想到的同时,共工的声音也在他脑海中响起,但是共工说的更明白,“傻小子!集中精神,这里面夹杂着达六极的裂缝,就是六极的本体照样一切就碎!”提醒完陆压,共工语调突然疯狂起来:“哈哈哈哈哈……,小子,你那个便宜师父在拼命那!碎裂空间,正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次真是尽全力了,不知道在离我们多远的地方打?这里都能产生六极裂缝,那么……嘿嘿,和他对阵的会是谁呢?”
“师父?”陆压一怔,心中也是一乱,共工阴侧侧的声音响在脑海里:“小子!南边是你师父,西边是你的小阿瑶,你帮谁去?”
“这……”陆压急火上脸,五官都扭曲起来,忽听耳边一声娇呼“啊——……”回头看时,却见慈航迎面向自己倒来,陆压忙抱住,低头一看,却是一道突然出现的四维裂缝在慈航背上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洒在慈航的白纱衣裙上,像一束盛开在晴雪中的梅花,陆压抱着昏迷的慈航,心中更乱了,这时,共工突然高叫道:“当心!!六极的来了!!”陆压猛醒一看,并无异处,就在他迟疑的刹那,一股直能撕天裂地的力量攫住了他,共工的声音还在他脑子里吵嚷:“吗的!让你小子害死拉!吗的没碰过女人啊!你发什么愣啊!!这回是死定拉!”
六维的空间裂缝在六维的层面中或许是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但在一下维度的层面中,它并不是一道缝隙,而是向某个维向直冲、撕碎一切所遇物体的巨大力量,陆压被牢牢吸住,动弹不得。
东皇静处在整个空间“风暴”的核心,依旧宁静安详,席卷向他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整个星球都在“吱嘎”呻吟,道道粗大的裂缝汇集到东皇身旁,直至形成一个黑黝黝、“轰轰”幽鸣的洞口,张狂的向东皇罩去,洞内,光线都无法逃逸,最细小的物质也不可能留存,全会被撕展成最基本的能量。黑洞当头,东皇后脑中悠然升起一片晶莹白净的玉碟,玉碟泛出|乳白色朦胧的光华,光华流转之处,所有的异状都不见了,空间不受任何外来影响,就如东皇本人一般凝定。玉碟又向上一翻,一束温厚的|乳白玉光将黑洞整个拢入其中,一瞬间,不见任何激荡,伏羲全力发动的可怕黑洞就泯然消失了,就好像它只是一个梦幻,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在这世界上不留半点痕迹。
黑洞消失的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怔了一下,天地或是神,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片有着说不出的温厚、和煦感觉的玉碟,甚至能够感觉到,玉碟将天地至大的力量抹去的轻轻一拂,像是散发着一种轻轻的笑意。白光范围之外,世界仍然一片混乱,空间的扭曲和缝隙仍然没有平复,但伏羲却再难以发动一次强烈的攻势。东皇太一又笑了……
“伏羲……,我那不成器的族弟湘君手中有一把剑,名叫分天,你是知道的,那是皇族庶出子弟的佩剑,皇族嫡出的子弟也都有皇族长老亲作的佩剑,嗯……比如我这把,剑名天则,如果你还能留有魂魄的话,记住它吧……”
说话间,东皇头顶玉碟“嚓”向外一展,由原来三寸许的直径变做径八尺的玉盘,这玉盘中央的一寸盘心和边缘的一寸盘缘便是原来的玉碟,其间略薄处仿若车轮的辐条分成三十二条凹槽,一口青朦朦的玉剑静静的躺在其中一道凹槽之中,而其他三十一道凹槽空无一物。一息过后,青色玉剑好像听到什么召唤,“忽~~”飘浮起来,玉盘随即“嚓”的一声收缩回玉碟模样,玉剑剑尖低垂,缓缓垂落到东皇手边,东皇伸手握剑,淡淡说道:“伏羲,你说,一副画上的蚂蚁,能躲到哪里去呢?”说完,擎剑如怒蛟般飞腾而起,向虚空中一点直刺而去!
那玉剑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它仿佛一张自动过滤的大网,剑芒过处,混乱的空间平复了,就像在污水中划出一道清亮的痕迹,一丝丝一条条的空间裂缝被神秘强大的力量聚纳到剑尖,融成一团灰蒙蒙的光环,内藏杀机无限。这一剑,仿若以宇宙规则为法度的审判者,一切无序的、躁动的、破碎的都被它镇压平复,一切险恶的、狠毒的、疯狂的都被它收纳聚敛,以奥妙难言的准则将这所有的凝结成傲视一切的力量,根据主人的意志,给他的对手定下命运的审判!
东皇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碧绿的流光,穿破视觉的层面,割向伏羲本体结构的节点,这些高维结构的生命体,维向间有结合的地方,便如人身|茓道、关节一般,是要害所在。伏羲岂是坐以待毙之人,急忙收缩本体,回复平常大小,伏羲琴力轨一变,空间转化瞬间完成,远远避开东皇一击,一丝阴笑浮上面容,单手一拉,伏羲琴收回手中,而同时,天、人二书齐齐解体!暴乱的能量流席卷天地山河,所见的一切似乎都在崩碎解体,天空中光影流乱,像是有人持着七色的彩笔,在一块蓝黑色斑相间的画布上疯狂涂抹,大地上,生命不再有其特殊意义,各式各样的肉体和植物夹杂在沙土及洪水中,恣意搅拌!
东皇不能置信的瞪视着伏羲,厉嚎道:“你疯了吗!!”他虽已怒极却不敢怠慢,这个世界是他成就梦想的根本,头顶玉碟又现,化作|乳白色的光雾向大地覆盖去,再一扬手,天则剑化作十里粗细,千里长短的碧绿光柱,在天空中横扫涤荡,平抚乱流。伏羲的阴笑更诡异了,无数的凶兽自人书中解放出来,在已被平复的天空和大地上飞翔游走,伏羲琴微动,力轨悄悄一变,一块紫黑色菱形晶体自隐匿的空间中悄然浮出,如捕食毒蛇般狠狠扎进东皇背心,东皇形象一阵扭曲,从中发出惨厉的嚎叫,伏羲也随之呵呵大笑起来,无比得意的说道:“东皇大人容属下禀奏,这块奇晶是当年我们在宇宙中漂泊时,小吏我偶然发现的,奇就奇在这晶体的结构,居然是循环变化的,它可以从三维逐渐变成十维,又会逐渐变回三维,唉……以我的博学,也想不通其中道理,只好珍而重之的收起了,或许日后用的上,哈哈哈……果不其然!”
东皇影像重惨嚎渐止,不断波澜的影像终于恢复实在,东皇此时脸色苍白,七窍隐隐渗出血丝,怨毒的盯着伏羲,沉声说道:“现在你可知道其中道理了?”
伏羲点点头,“不错,自从见过息壤之后,我就明白了,那是一块刚刚‘发育’的空间核心,或说,是一个总维向达到十维的小世界……”
“那你如此将这块宝贝送我,不心疼吗?”
“确实有些心疼,不过那块东西我已参研多年,现在倒是用处不大了,换自己一命甚至……换东皇大人的头颅,还是值得的……”
“伏羲……,你到现在还妄想杀我?”东皇真的有些不理解这个疯子了。
伏羲轻轻一笑,言道:“不妨一试……”说着,手拨琴弦,澎湃的能量从九个维向向东皇压去,其中暗藏无数变化锋芒,东皇眉头紧锁,暗叹一声,右手一招,一直护持河洛城的东皇钟瞬间回护自身,攻击撞击在东皇钟上,如泥牛入海,再无声息,这时,伏羲的声音却响彻天地:“东皇大神!你虽然对人类失望,但作出这灭世的惩罚,太心狠了,我不能不阻止你!”河洛城中人民此时刚刚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便被伏羲的话灌了满耳,纷纷既惊恐又愤恨的向天空望去。
东皇太一肺都要气炸了,再不顾远处肆虐的能量,将天则剑和玉碟齐齐招回,和东皇钟一同向伏羲攻去,伏羲稍见慌乱,但立刻恢复坚定的神色,手一张,伏羲琴解体,七条银弦分向四方射出,两条冲向天则剑,两条缠向玉碟,两条缩成钢针状,向东皇钟刺去,而伏羲本人却身形淡化,附在剩下的一根银弦上向西方匆匆逃走。
东皇太一身有伤势,力不从心,两根银针重重撞击在东皇钟上,能量震荡之下,东皇不禁气息一窒,本体中流转的能量竟然险些断截,要知道,他现在所余的七成力量在压制这那紫黑色晶体,稍有不慎,说不定当真会遂了伏羲心愿。东皇气息一窒,另外两件神物便无法发挥出其威力妙用,玉碟迎上银弦,白光一扫,两条银弦便被收入碟中,玉碟也不追击,径自回到东皇头顶盘旋,而天则剑却要凶煞的多,拢住两条银弦一绞,银弦顿时被切成细微银屑,纷纷散落大地,但天则剑却凶性大发,又向伏羲逃逸方向追击而去,眨眼间,便有飞了回来,只是剑上却已带血。那银弦碎成的银屑虽然形如微尘,但每一点却又万斤之重,势不可挡的向地底渗去,东皇忙于回气疗伤,心中又在烦乱如何收拾局面,便也懒得管它。
当六维的空间裂缝将陆压攫住的时候,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哦……想起来了,那是在不周山下蓝胶之海中,当时共工并不想伤害自己,可是现在,谁来救自己?死亡迫在眉睫,陆压已不能多想了,他下意识的做了决定。
运起最大的能量,陆压死死抗衡住撕扯的力量,艰难的反手将装有金精的葫芦挂在慈航腰间,额头中锁魂光牵出,流转入慈航体内。共工也理解到陆压的用意,无奈的驱使金精自葫芦飞出,延展成膜,将慈航密密实实的裹住。时间不够了,六维裂缝的威力瞬间将陆压的身体撕成碎粉,而那锁魂光趁这毫厘之机离开陆压的身体,没入慈航。
陆压碎裂的身体眨眼间化为团团紫金色的液体,刹那间,空间里金光缭绕,烈火翻腾,金液爆裂,磅礴的能量涌出,显然,六维缝隙这张大口也无法一口吞下如此之多的食物,几息之间,裂缝弥和了,然而空间中烈火金光仍旧翻滚不休,千里方圆的大地竟然被灼的赤红,中央更是融成一个露天的岩浆池,金精也抵受不了这样的高温,即使有共工全力护持,温度仍旧急剧升高,眼看就可以作烙铁了,内中慈航的命运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南方突然席卷而来一股能量的暴流,和炽热的金风轰然撞在一起,碰撞激起的罡风将金精包裹的慈航吹出很远很远……
26窃欢喜二灵一体 隐忧愁单入双出(上)
26窃欢喜二灵一体隐忧愁单入双出(上)
不知过了多久,慈航幽幽醒转,检看自身,后背的伤处早已愈合,结构经络也都修补完好,奇怪的是,体内竟然有一股紫金色能量在循环运转,自己却控制不了,腰间还多出一个黄皮葫芦。
慈航爬起身来,扑落身上的灰尘,放眼大地,一片狼藉,草木碎折凋零,大地沟壑遍布,不知发生了何等劫难,四野无人,更不知陆压去了哪里。慈航心中气恼,这陆压怎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谁知此念刚起,脑海中竟响起陆压的声音:“慈航,你醒了?”
慈航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急急转头四顾,却哪里看得到人影,颤声问道:“陆压?你在哪里?”陆压的声音有点迟疑,“慈航,你平静一下,……是这样,当时你昏迷了,有一条六维的空间裂缝扫中我们,我无力抵挡弥和,逃走也来不及,只好出此下策,自暴身体,现在灵魂住在你的魂魄附近,唉……,我不会触碰什么东西,看到肉身,我立刻就走!”
慈航听到后却沉默了,她和阿瑶不同,阿瑶是水属性的天生灵人,她却只是元始在人间收罗的弟子,幸好性格文静、随和,在昆仑人缘不错,这些年生活的还算舒心,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一无所想、一无所知,当那个长发如墨、秀气温和的少年出现在昆仑后,她的精神世界多出一抹绚丽的色彩,只可叹的是,自己却要叫这为少年“师叔”。后来,这少年却恋上她的另一位“师叔”、实际上是闺中密友的阿瑶,虽然少年从未明说,但关心他的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第一次,她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天生灵人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都是自己不可追求的,文静如她,只好远远的凝望。阿瑶突然遭难的缘由,慈航其实早有察觉,每当阿瑶与她说起镇元时,那满眼的兴奋和憧憬,让慈航知道她正处在怎样的幸福与快乐之中,沉默的人看人却是很准的,镇元没有和阿瑶在一起时做了什么,慈航心里也清楚,她想提醒阿瑶,可是,心中一个埋藏很深,但却永远无法压制的念头阻止了她,她看着阿瑶和镇元在一起,仿佛觉得那个温和的少年离自己不再遥远。当阿瑶盗走地书,被拘入炼妖壶中,慈航方猛然发现,若再熟视无睹的话,自己除了失去一位朋友之外,得不到任何的东西,她这才急急忙忙去寻找陆压,至于她师父元始……慈航下意识的没有想到过他……
陆压等了半晌不见慈航动静,以为她在责怪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师叔的身份不好说出,急忙道:“慈航,你只需飞出一段路程,看到生物我就走!”慈航被陆压一言惊醒,忙道:“啊……不,不用,陆师叔就……”一时间又不好意思说出留下的话来。
陆压以为慈航在担忧什么,忙又解释道:“我不会窥视你所想的,只等有了庐舍……”
“师叔不必……,有师叔说的话,慈航就放心了,师叔不妨暂住于……此,待弟子带师叔回昆仑,师祖他一定有办法……”
陆压魂魄寄于锁魂光中,藏在慈航体内,可以通过慈航的眼睛看到外界景象,却看不到慈航的面容。此时的慈航面色微红,嘴角挂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她从来不敢想象这种情景,她和他,两人的灵魂相距如此之近,同在一个躯壳之中,神啊……!您真的听到祈求了吗?至于陆压是否窥视她所思所想,慈航毫不在意,她虽然腼腆,但并不畏惧幸福,多年的山中生活,使她拙于表达,但并非不想让思念的人知道,甚至,她渴望他静悄悄的读懂她的内心。
陆压的声音又在脑海响起,“慈航,先去南方看看好吗?刚才的灾变好像是伏羲师尊在和什么人动手……地点应该在南方。”慈航温柔一笑,轻轻说道:“好……”展身向南飞去,心中思道:“刚才的灾变,一定是他舍弃自身救了我,我……在带着他飞吗……,我所见的就是他所见的,合而为一,能永远这样吗?”心底一片甜蜜,至于阿瑶生死是否急迫……早撇到脑后了。
河洛城上空,人眼观望不到之处,东皇太一坐守乾坤,自从确认伏羲已经远远逃逸后,东皇便在高空中静静疗伤,修为越高、疗伤越难,东皇不但要修补损坏的结构,填补能量,更要确知如何控制体内的紫黑色晶体,依伏羲的性子,绝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好东西,虽然伏羲说此物与他无用,但只要与东皇有用,伏羲怎会放手?东皇心知此物凶险万分,但高傲的性格使他选择保留并探究这块晶体,他有信心,这块奇妙的晶体再也伤不了他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这一坐就是七天,河洛城中的情况,他是一无所知。
当日东皇揭起东皇钟,元始等虽知两神相斗是取利的大好机会,但对于自己的实力,也是心知肚明,无论伏羲、东皇二人谁胜谁负,都不会放过他们,东皇不用说,那伏羲素来阴险,此事前后机略便是他所教使,元始思索前后,仍然不解伏羲为何这样作,但是危险的气味他却闻到了,不及多想,急急带着几个弟子向玉都山逃走。
河洛城民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所发生的一切太疯狂了……。先是舜王的突然死去,而后所有人被流言聚拢在一起,冲击神殿,再后来所有人被拢入黑夜——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的黑夜,最后,当他们重见光明的时候,听到的却是东皇大神要毁灭世界的噩耗,天空中一阵闪光和巨响,说话的两位大神全都不见了踪影。城民小心翼翼的走出城外,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的大地,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回想过往的一天——那绝对是一场梦幻!
然而,这场恶梦,却好像永远无法醒来。人们在城中惊恐的缩了一天一夜后,终于有人站了出来,他名叫弃,舜王在时,辅佐舜王管理农耕之事。弃将所有人召集到神殿广场,那里依然一片血肉狼藉,另一位贤臣契的尸体便散碎其中,两位大神不见后,神殿中众神使神侍都退入殿内,不再出现。弃带领人们将尸体收拾干净,又高声倡议道:“城中余粮可食用到明年,但城外大地沟壑遍布,泥流纵横,也不知更远处如何,我们不能坐吃山空,且随我出城耕种!”众人皆听之。
初时还好,当有人向城外更远处去的时候,让所有人惊恐万分的景象出现了,一群群人类从没见过的奇兽在大地上游走,那些多是猛兽,一只只头角狰狞,眼中凶光摄人,更有两只浑身披着铁甲,背上Сhā着钢剑的“大狼”,看到人类,便嚎叫着扑了上去,吓得几个人屁滚尿流,自忖必死之际,一团巨大的红影拦在身前,炙人的热浪袭来,人们连滚带爬的向河洛城逃去,几个胆大的回头看时,却见后来的红影是一只极其威猛的神兽,这神兽身体包裹着熊熊火焰,头如狮、尾如马,足不踏地,竟然是浮在空中,神兽巨掌连挥,将那两只钢甲大狼扇的远远飞起、呜呜哀嚎,接着,又一声龙吟巨吼,所有的奇兽仿佛组成了一只军队,以那神兽的吼叫为号角,有序的向西方徐徐行去。
见到此奇景的尚不止一人,很多人惊慌万状的跑回城后。都述说着大体同样的故事,只是袭击他们的异兽不同,而救他们的神兽却全然相同。弃得到城外有伤人猛兽的消息后,一直愁眉不展,待听得这个传说,大喜过望,对人们宣称道:“那神兽名为麒麟!!这次天地遭劫,人族重生!上天遣神兽麒麟护佑我族!我族不久必有圣主降临!天佑我族,我族必兴!”
从此,人间传说着一种叫做麒麟的祥瑞,万年不绝……
慈航一路南飞,一路所见,大地似刀砍斧凿,竟无一点好处,山川横断、林木摧颓,长天万里风卷沙,赤地百舍无生气。慈航心中涌起浓浓的悲伤,人间何辜,遭此劫难,想象灾难突发时的悲惨景象,慈航感同身受,仿佛听见众生无助挣扎的嘶喊,眼中一滴清泪潸然而下。陆压见慈航所见,虽然没有偷窥慈航所想,但两者灵魂如此靠近,自然感受到慈航的悲伤,便温言劝道:“事发如此突然,不像是自然的劫难,唉……这世界有几人能造成如此破坏?但愿世间尚有幸存之人,我等尽心力助他们重建家园吧……”
慈航轻轻点头,却突然问道:“伏羲为何毁灭人间?”
陆压一怔,奇道:“你怎知是伏羲师尊毁坏人间?”
“适才你言,伏羲大神在此与人动手,不是他是谁?”
“或许……是为了制止这灾难……”
慈航轻叹一声,“可是没能制止得了,对吗?这世间有谁是伏羲大神也无法匹敌得呢?”
“东皇太一,也只有他了,东海碧游宫素来统掌人间,这些年来施令极暴,看来,这又是东皇得暴行!”
“是吗?……”慈航轻轻摇头,嘴里却不再说什么,
26窃欢喜二灵一体 隐忧愁单入双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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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沉重的南行数千里,中间也发现许多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躲在地底避过劫难的田鼠缩头缩脑的钻了出来,悉嗦觅食;被狂风卷在空中却存的残命的小鸟,也唧唧喳喳的叫嚷开,更奇处还有一只大笨熊,大概是在洞里睡觉,结果山塌被埋,幸好埋得不深,这时也哼哧哼哧的扒土爬了出来,还向四方警觉的张望,像是惊魂未定。虽然仍旧没有看到人烟,可既然动物有幸存活,何况数量更多、更聪明伶俐的人类呢?慈航和陆压渐渐有了些信心和希望。
终于来到河洛城,那城里城外的景象令慈航和陆压大喜过望,数以万计的城民熙熙攘攘内外穿梭,绕着城垣开垦田地,填坑的填坑,塞沟的塞沟,排水的排水,刨地的刨地,好一副火热景象!欣喜之际,挂在城墙上的一幅巨画吸引了慈航、陆压的全部注意力。那画乃是以整张大幅白布为地,再以红色涂就,甚是草草,可画的却是一只浑身火焰、形如狮子的奇兽,这种奇兽慈航却也见过,依稀记得是少昊师叔当年的原形,难不成少昊师叔在这里帮助灾民?不对呀……,前些日子伏羲大神派他回到昆仑助圣母勘地,怎可能在这里?
火兽之图陆压也瞧见了,但他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母亲太昊,只因为那幅画画的甚好,画中神兽栩栩如生,一副张扬的神态,却没有大哥少昊天真洒脱的气质。陆压忙对慈航说道:“慈航,且去周围问问,此地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这神兽他们在哪里见来?”慈航依言降下,看到一壮汉站在一座高丘之上,指挥过往,想必是管事之人,便轻轻走上前,低声问道:“这位壮士,叨扰,我乃昆仑修士,想问壮士一些事情。”
那人一听是昆仑修士,脸上立即挂上笑容,连连鞠躬说道:“原来是昆仑神人,小民失礼了失礼了!请问神人要问何事?”
慈航一愣: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甚是不解,便问道:“几天前有天灾降临,我所过之处,山川狼藉,为何这河洛城竟然完好无损?”
那人一听,顿时怒气上脸,狠声说道:“神人不知,四天之前,我王大舜突然被那东皇太一无理杀死,我等请东皇太一出来解释,谁知竟遭屠杀!幸得昆仑神人元始等解救,方止了那些神侍杀戮,可那东皇太一又施神力困住我等,让我们不见天日!又得昆仑伏羲大神解救,方才又见阳光,但那东皇太一竟然恼羞成怒!想要毁灭天地!伏羲大神阻止,我等只见彩光巨响,后来二神便不知去向,唉……城外尽遭毁坏,若不抓紧播种,明年便要饥荒了……”那人说到这里,摇头深叹,又好似想起来什么,反问慈航道:“上神!您一路过来,那远处光景如何?”
慈航沉吟一下,便将一路所见惨景实言相告,那人只听得泪如雨下,伏地嚎啕大哭道:“舜王啊!!……您可知您去后我族竟遭如此大难啊!……东皇太一他太狠了!我族敬奉他两千年,他竟然先杀了您,又想屠灭我族!敬此灵为神!我们瞎了眼拉!!”
慈航急忙劝解,那壮汉哪里肯听,如此哭叫半晌方止,过往人们皆闻之泪下,然而却没有人过来劝解,每个人都狠狠抹把眼泪,接着便气势豪壮的努力干活去了。慈航好容易等他情绪平缓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壮士,那墙上挂的神兽又是何等来历?”
壮汉喘过气来,听到慈航问起神兽,脸上竟然笑容又现,兴奋说道:“说起此事,那就真是神了!当日二神走后,我们出城察看,却见城外尽是各种奇禽怪兽,一只只凶恶无比,只要吃人!就这时候,这麒麟神兽从天而降,将那些凶兽恶禽全都制住,说也神奇,那些凶兽见了麒麟,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一个个乖的像绵羊一样,麒麟神兽收拢了所有的凶兽,听说向西边去了!唉……真是天将祥瑞、解我困厄!”
陆压听得此言,越发肯定画中“麒麟”是母亲太昊,听得太昊无事,还督统众兽西行,这才放下心来,转念间,阿瑶的安危却又窜上心头,而伏羲师尊既已离去,想是已经回去昆仑,便与慈航商量,这就转回昆仑可好,慈航心知回到昆仑后,陆压便要离己而去,虽有些不情愿,但实在没什么借口拖延,她也不是狠心的人,阿瑶危在旦夕,急需援救,这便点头答应,飞转昆仑。
那壮汉见慈航自言自语一番,然后又腾空飞走,大为诧异,直叹道:“不愧是神人啊……”
少昊焦急的等待在昆仑圣临峰上,自从三皇开不周山后,他就被伏羲遣回来帮助西圣母勘山,心里虽然担心陆压,怕他寻定海神铁的路上有什么不测,但一想到这个小弟的修为,少昊又放心了——比自己强多了!少昊那时还很庆幸,他虽然性格粗枝大叶,但是并不傻,心里清楚明白,碧游宫被毁必有猫腻,能离那个是非漩涡远一点,他也开心,可是没想到,在这昆仑,他却发现了一个更恶毒的漩涡。
原来,少昊与镇元、广成、赤精等人都被伏羲遣至西圣母处勘地,镇元谈吐温雅,几人相处甚洽,可那镇元与阿瑶之间的举动,少昊却一直死死的盯着,他知道小弟喜欢阿瑶,虽说这事不能强求,但作哥哥的怎能撒手不理?少昊打定主意,先看着,等小弟回来,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没想到,这一看却看出许多不寻常来。
那是回山第三天,当时镇元身上有伤,虽然不是很要紧,但一天之内也不能虚耗太多,每天探过两、三个山头便回房休息,而阿瑶便也跟他回去照顾着他,少昊虽然不是滋味,可是也不能总跟着人家,被发现了就说不清楚。但是那一天却不同,当天镇元借口伤重回房时,出奇的拒绝阿瑶陪他回去,气得阿瑶哭天抹泪儿的,少昊觉得很蹊跷,便偷偷的跟着镇元。镇元是一向不把少昊放在眼里的,此时的昆仑山中,除了西灵、蓐收等西昆仑神祗,根本没有他在乎的人,就这样,没有警觉的镇元就让少昊无惊无险的跟进了坤殿。
在坤殿中等待镇元的竟然是随元始去河洛城的太乙,镇元失了谨慎,可太乙却老奸巨猾,早在镇元回来之前,他便在坤殿主阁外布下暗阵,若有人暗自进入,阵法便会报警。少昊蹑手蹑脚的潜到主阁窗下,不想却触动了暗阵,一时间,尖锐的蜂鸣声音充斥主阁之内,镇元、太乙二人“嗖”的穿出房来,四处搜寻,少昊情急之下,猛然想到自己怀中尚有一个玩物,便是那颗可以映像的珠子,连忙掏出珠子,运转能量,“乎”一个一摸一样的少昊出现在面前,紧接着,少昊将手中珠子向远处奋力一丢,少昊是何等力量?那珠子“嗖”的一声向天边直直飞去,外面却还裹着少昊的影像。
破空声将镇元和太乙的视线吸引过去,正好看到“少昊”急急向天边飞逃而去,太乙刚要追赶,却被镇元止住,轻笑道:“不必赶了!那少昊不过一个混人,这几天来,天天跟在我后面,哈哈,他是给他兄弟看老婆呢!我们回屋吧!”说着,扯着尚有疑虑的太乙回到主阁内。
房内,太乙先是轻叹一声,复对镇元说道:“镇元师叔,大概是小侄多心了,那少昊平日里看似粗鲁,可是他入山十年来,并未做出过什么蠢事,今日放他走了便罢了,日后师叔还是要小心提防!”
镇元的声音似有些不耐,催促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说说,那边事情怎样了?”
太乙的声音压的更低了,“那边事态有变化,伏羲与东皇离心,我们正好顺水推舟,不日就要动手,你须得这两日内将东西拿到手,否则再难有机会!”
镇元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就这两天了……,好吧,明日我去向西圣母提亲!”
“恩!师叔,切要小心行事,小侄告辞了……”
听得太乙要出来,少昊忙闪到隐蔽处,那主阁后有一紫兰花丛,少昊便向那里钻去,谁知刚刚探进,花丛中却响起低低的惊呼,少昊忙定睛细看,竟是慈航!慈航手掩檀口,妙目圆睁,惊恐的看着他,少昊忙竖指叫慈航禁声。这时,太乙正出门来,隐隐约约听到人声,他是元始众弟子中心思最细的,忙探出神念,向四周扫去。这能量代扫来之时,恰被慈航察觉,便掏出她惯用的法器——一只玉净瓶,波光荡漾间,一层无色的水幕将慈航和少昊笼罩起来,太乙神念扫过,竟被水幕玄妙的卸在一边,太乙也没有察觉,见没人,摇摇头,走路下山去了。
少昊和慈航偷偷溜出坤殿范围,少昊刚想问点儿什么,慈航却回身匆匆飞走了。
少昊呆了一呆,心中思忖如何是好,那太乙和镇元商议之事,只是朦朦胧胧,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又没有真凭实据,没有理由提醒阿瑶小心,……罢了,还是先找阿瑶说一说,尽尽人事也好。
27夜走穷途春梦落 天跃金龙借尸还(上)
27夜走穷途春梦落天跃金龙借尸还(上)
“阿瑶,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和镇元认识的时间不长,要多当心一些,以后熟悉了……”
“够了!少昊大哥,我一直当你是亲哥哥,陆压是你兄弟,他想娶我,不可能!他陆压可以自己来对我说,我还能容忍,他却要你来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什么太乙偷着见镇元,见了怎么了,太乙的元始师兄的弟子,回来传递个消息,有什么不妥?太卑鄙了,当我是孩子吗?少昊大哥,你走吧,告诉陆压,不要痴心妄想!”阿瑶颇有些激动,也不知是什么带给她如此的压力。
少昊与阿瑶也是有感情的,他们入昆仑的时间接近,少年时也常常玩儿在一起,他从心底感到镇元自进昆仑之后就行为反常,似有目的,见阿瑶不信,还如此责备于他,颇有些颓丧,但还是忍不住再劝一句:“阿瑶,你喜欢镇元,陆压喜欢你,我都知道,但今天这事确实不是陆压托我做的,那镇元和太乙说话,确实是要在昆仑取什么东西,我怕你吃亏……”
“不是陆压?那你怎么会跟踪镇元,你不跟踪他,又怎会听到他谈话?作什么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陆压没有托你,那么你也是喜欢我喽?否则你为什么每天跟在我们身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好了,少昊大哥,你不要再为陆压开脱了,你告诉他,做事光明正大一点!”嚷完话,阿瑶气乎乎的转身就走,少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还很是懊悔,不该如此草率的将这些事告诉阿瑶……
在阿瑶房中呆坐半晌,少昊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按捺不住,“噌”的站起身来,出门向西圣母的神殿飞去,既然劝不了阿瑶,那么先禀报大神处置,即使日后证明镇元是好人,自己再赔罪不迟!
当少昊步入神殿大堂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迟了,那镇元正牵着阿瑶的手,双双跪在西圣母面前,只听镇元悲声说道:“圣母!您就答应我们吧!我和阿瑶真心相爱,镇元此生必为我神殿赴汤蹈火,只愿得娶阿瑶!”阿瑶在一旁也哭言道:“师父……,我不嫁陆压,我只爱镇元……”
西灵的面容冷峻异常,声音也不似往日般温婉,“此事不可,阿瑶,你和陆压的婚事是伏羲大神和本神一同定下的,即使要有所改变,也要等伏羲大神回山后,再做商议,若你不愿与陆压成亲,我也不怪你,可是,你想嫁与镇元?不行!若当真难分难离,此事可十年后再议!”
阿瑶一听便急了,刚要再向西灵哭求,却被镇元一把拉住,那镇远竟回过头来向少昊求道:“少昊师兄,您是陆师兄的兄长,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劝劝陆师兄,我和阿瑶是真心相爱!您劝陆师兄放过我们吧!”
少昊刚进门来,听到此言顿时一愣,心中大为惶恐,在西圣母大神面前,怎轮到自己说话,正窘迫间,忽听西圣母问道:“也好,少昊,你是陆压兄长,你的意思如何?”
少昊无法,大神相询,不可不答,只好无奈说道:“弟子认为,此事不应该操之过急,等伏羲大神回山,再作决定最好!”他刚说完,立时便察觉一双眼睛愤恨的盯着自己,少昊不敢抬头看,他知道,一定是阿瑶,阿瑶心中必是恨极了自己,也恨极了老弟,唉……
西灵点头说道:“正是此议,就这么办吧,你们两个出去吧,阿瑶,你自己回房,镇元,你回去东山的坤殿吧,伏羲大神回山之前,不得踏上圣母峰,否则定杀不赦!阿瑶,你呆在屋子里,不许出去!”
出奇的,镇元没有再抗辩,转身走出殿外,阿瑶本想再求,却见镇元向外走,便也不再多言,跟随而出。
西灵看着二人出殿,目光中满含忧虑,略想一阵,问少昊道:“少昊,你来此所为何事?”
少昊本是为阿瑶而来,现在当然已经无事,便说特来参拜并禀报勘山情况,西灵面露笑容,把少昊大大的夸奖勉励了一番,就连其陆压也很是赞赏了数句,话到最后,却转而问道:“少昊,阿瑶这丫头是被我宠坏了的,我不让她见镇元,她必是不听的,这样吧,你这两天先歇歇,帮我看着阿瑶,你们也是从小长大的兄妹情义,若她再见镇元,你便劝劝她,劝不住就来告诉我,好吗?”
少昊此时是骑虎难下,这事派给自己是有用意的,谁叫他是陆压的兄长呢?只好应了下来,向西圣母施礼告辞。
出得神殿,少昊徘徊良久,现在自己再出现在阿瑶眼前……不管阿瑶有什么反应,他自己都没有这种勇气面对,想来想去,就守在阿瑶住处附近好了,等以后这些事情水落石出,再向阿瑶道歉好了!
夜半十分,少昊坐守在阿瑶屋外,忽然眼前一黑,一阵麻木得感觉从四肢席卷上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杀了他!”
“不,他毕竟从前对我很好,我们不要伤人了……”
少昊只听到这两句话,镇元和阿瑶的声音,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少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清凉的山风拂过耳廓,却带入喧杂的声音,少昊一惊,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只见那圣母峰上已经乱成一团,忙拦住一个修士打听,被告知,昨夜时候,阿瑶入神殿将地书偷走了,西圣母当时不知在作什么,竟没有察觉,第二天早上发觉之时,地书已经不见了踪影,遍查山上,只找到阿瑶昏倒在神殿之外,圣母喝问之下,只说地书是自己拿的,就是不讲送去了哪里,圣母只好边让众人搜找,边讯问阿瑶。
少昊撇下那人,赶到神殿,只见殿中只立着一尊大铜壶,西圣母貌似正向壶中喝问,阿瑶的密友慈航正面容惨淡、神色焦急的站在旁边,面带清泪。少昊忙走去询问慈航,慈航泣声说道:“阿瑶不知怎么了,醒来之后只是默默流泪,只说地书自己拿了,其他的一句不讲,圣母气不过,将她装进炼妖壶中,正拷炼喝问,少昊师叔,您救救阿瑶吧……”少昊正想上前求情,西灵却先一步戟指少昊,喝骂道:“没用的东西!昨晚你干什么去了!还有脸来见我!!滚!滚出去!!”少昊顿时愕然无语,转而更是满脸羞惭。见少昊无法,慈航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出殿去了。
地书无踪,西灵原以为是阿瑶盗去要挟自己,要自己答应她和镇元的婚事,结果派人去东边圣临峰找镇元,竟回说镇元人已不见了,喝问阿瑶,但那死丫头只会说“我偷的,对不起”这六个字,仿佛失了魂似的,多一句也说不出来!西灵很后悔,若不是昨夜与伏羲遥相通讯,争论太烈,也不至于让这死丫头钻了空子!悔中生怒,西灵暴怒之下,抬手就要炼化阿瑶。
这时,突然殿外神侍闯了进来,大声喊道:“圣母!圣母!祸事了!东南方向突然袭来风雷,狂暴之极,圣临峰快被毁了,您……”没等他话说完,西灵已然从原地消失。
接触到袭来的能量狂流的时候,西灵惊呆了,昨夜伏羲说有手段对付东皇,自己苦劝不听,没想到他竟然自暴了天书和人书!当年在玄河之时,西灵本是伏羲的副手,也是书记之职,对这书中能量自然熟悉,天、人二书一暴……这世界还能有活物吗?!西灵心肠不甚狠毒,实在无法眼看这秀丽山川尽毁,略一思虑,便开始奋力扑救到处肆虐的能量乱流。阿瑶的事却放到了一边。
少昊此时也正悔意满腔,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怎么想也想不清楚,在圣母峰主殿外守了一天,当能量狂流袭来之时,他是喜爱生灵之人,自然义不容辞,去平息狂流,心中虽然焦虑,却也庆幸,幸好西圣母也去平复能量风暴了,这几天阿瑶不至于受苦,希望小弟能即时赶回来,希望小弟能从师尊那里求到情吧……
这突如其来的能量风暴肆虐的范围之广,让人无法想象,两天之后,还在昆仑西南奋力营救生灵的少昊,见到了他最意想不到的人……
又过了一天,少昊回到昆仑,所幸此时西圣母竟然还没有回来,不知到哪里去了,少昊每日焦急等待,面向东方,望眼欲穿。
等了两日,还真有人从东方回来,不过不是陆压,却是这几天不见踪影的慈航。
在昆仑上空看到少昊,陆压也喜出望外,经此一劫,陆压最担心的就是母亲和大哥,如今打听到母亲无恙,而大哥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哪能不喜?便匆匆对慈航说道:“慈航,大恩不言谢!这次能回昆仑全仰仗你了,我去大哥那里,你把腰间的葫芦给他就好,待我恢复身体,一定要报答于你!”说完,架着锁魂光自慈航眉心钻出,“倏”的钻进少昊的脑袋。
慈航感到心中隐隐作痛,暗想道:“这……就走了吗?……”她仿佛能够预感到,当那金色的光丝离开自己的一刹那,她和他的缘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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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夜走穷途春梦落 天跃金龙借尸还(下)
少昊是看到一蓬金光自慈航额心穿出,向自己罩来,心中一惊,急忙抵挡,可是他哪里抵御的了?眼睁睁看着金光钻进自己的脑袋,正不知如何是好,陆压的声音却在他心中响起:“大哥,是我,陆压,我因前几日大劫失去本体,现在只剩魂魄,你适才所见金光就是,多亏慈航运我回来,你先接过那葫芦,然后我们再说。”
少昊心下一宽,抬眼正瞧见慈航将一只黄皮葫芦递过来,忙伸手接了,想对慈航说些感谢的话,却见慈航神色凄楚,径自转过身躯,孤寂落寞的走了……
“老弟,你……你是不是欺负人家慈航了?”
“胡说!我没有啊!先别说这些了,大哥,阿瑶到底怎么回事?”
“阿瑶……,她偷了地书,现在被西圣母关在炼妖壶里,我们先去圣母峰吧,路上我和你细说。”兄弟“一”人向圣母峰飞去,一路上,少昊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陆压,说到最后,却问道:“老弟,我到西荒之地去救些活物,你才我遇见谁了?”
“我怎么知道,大哥,别卖关子,快说吧!”
“遇上咱们老娘了!!哈,兄弟啊,唉……当时我别提多高兴了,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和老娘,现在我是放心多了……老娘很好,你知道这天地灾劫是谁弄的吗?”
“哼!我和慈航去过河洛一带,从那里民众口中证实,是那东皇太一的杰作!”
“唉……”少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兄弟,你错了,娘亲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人书毁了!”
“人书毁了?!不可能吧?!”
“确是那样,不但人书毁了,天书也毁了,这次天地灾劫就是因为天、人二书齐毁,巨量能量突然泻出造成的,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不是东皇,而是我们那个好师父——伏羲!”
“师尊?不可能!”
“老弟,你心里真的认为不可能吗?这是老娘亲眼所见,不会错的,天人二书离散之前的事,老娘她不知道,但离散之后的事情,她看得很清楚,伏羲是在与东皇交战,他引爆了天人二书,又趁东皇忙于平复乱流、维护人间之时,卑鄙偷袭,后来仍旧不敌东皇,逃走了,还被东皇砍了一剑,伤得不轻,娘亲把原来人书中那些珍禽异兽都收拢到一起,带着向西荒那边去了,她要先找一片净土,让这些禽兽生息繁衍,等到数量多了,再让它们回来……”
陆压沉默了,自从上一次见过娘亲之后,心中的疑问便一直存在,为什么娘亲一定要自己变的更强,要变的比师尊更强呢?为什么娘亲说当年只有一种选择?还有共工那充满血色的回忆,一切仿佛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
“老弟,阿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找伏羲求情看来是不可能了,西圣母一回来,恐怕阿瑶便要立时身死,老哥我就看你的,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豁出去了!”
“大哥,先带我到炼妖壶那里吧……”
“好!就到了!”
少昊落地时,圣母峰主殿前已经围了一圈人,当中一位正是圣母峰的神使头领——蓐收,他伸手将少昊拦住,面无表情的说:“站住,圣母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殿内!”
少昊哈哈一笑,言道:“老蓐,咱俩谁跟谁呀,通融一下,放我进去,我是有要事禀报的。”
蓐收依旧面无表情,“少昊,我和你很熟吗?你回去吧,有事来日禀报不迟!”
少昊脸上笑容不见,轻声说道:“老弟,哥哥我豁出去了,进殿以后,你看着办吧,咱们兄弟俩若是被这些人挡了,那可不用活了!”
“大哥,进殿之后,看到炼妖壶,你留下葫芦,然后快走,……我自有办法和你会和!”
少昊愣一愣,却没说什么,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又堆满笑容,突然,大口一张,一束火柱便向蓐收迎面喷去,蓐收一惊,身形幻化,顿时从原地消失,少昊顺势向前冲去,旁边侍立的众神使齐齐窜上拦截,少昊低吼一声,身上红光大涨,红光中随即窜出丝丝金色的火苗,条条火苗欢腾的张扬开,窜出三丈的距离,拦截的神使不及退离,被烧的吱哇乱叫,纷纷倒地扑滚,但这火岂同凡火,一息之间,所有被烧到的神使在挣扎扭动之中化作根根红亮的火炬,接着便化为青白色的飞灰飘散。
“少昊!你胆敢伤人!”蓐收暴怒额声音从后方传来,少昊也不理他,急急向殿内赶,蓐收怎会容他得逞,银光一闪,竟已拦在少昊身前,大吼一声,身形恍惚,瞬间化作三丈高下,堵在大殿门前,手中持双股叉,这叉形制奇特,乃是两条银龙纽缠而成,叉尖却是钝头,正是那两条银龙的龙头。蓐收举叉向天一指,天色立刻灰暗下来,同时少昊身前闪出一片银芒,齐向少昊攒刺,少昊不得不收了冲势,向后一个翻腾,避过攻击。殿门前蓐收冷哼一声,举叉一摇,山岭之间怒风急吼,天上的云层散开一个圆圆的大洞,透过云洞,一绺绺黑色的罡风在青黑色的天宇中浮现,又纽成一股,如苍龙吸水般奔腾而下,卷向少昊,四周呼啸的山风中也夹杂着点点银光,在少昊身周盘旋,封死他的去路。
蓐收森然说道:“少昊,立刻伏地请降,待我擒你向圣母请罪!”
少昊哈哈笑道:“刚才还说不让见,现在又让见了,唉,我不过是想见圣母而已,你偏偏弄得这么麻烦,还搭上几条性命,老蓐啊!你在山里住傻了吧!”大声说完这些话,复低声言道:“老弟啊,哥哥我尽力了,打不过啊,你看怎么办?”
“大哥,你把那个葫芦托在手上,然后就说……嗯……就说‘请前辈出关襄助’,就这样!”
少昊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高明法术?倒和在人间见过的请神打谯相似,可眼看黑色罡风卷过来,不及细想,忙取出葫芦,托在手上,口中疾呼:“请前辈出关襄助!!”
说时迟、那时快,葫芦口顿时一片金光耀眼,“噌楞”一条金龙似的光华矫健跃出,金光射处,浓重寒气随即扑至,空气凝结下来,飓风顿止。蓐收和少昊都是一惊,两人定睛细看那金光,却是一柄金色有翅的轻灵小刀,尾上托着金色的光华,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传进少昊脑海:“你就是少昊吧,陆压的哥哥,谢谢你们……唉……你该早些叫我的~”
声音刚落,那小刀在空中倒垂,两片翅膀此时更像人眼,从中射出两束金亮光芒,直直照到蓐收头上,那蓐收一翻白眼,立时昏阙,扑通倒地。四周罡风银芒失了蓐收掌控,几息之间便纷纷散尽。少昊心下一喜,刚想冲进神殿,那神殿之中又跑出几个人来,口中嚷道:“圣母正有要事,催行大法,外界不得喧哗……”这几人乃是西圣母的其他几个亲传弟子,出殿正吼间,猛看见蓐收倒在地上,声音戛然而止。那飞刀不用少昊指挥,双翅中又有几道金光射出,刹那间便将后出来的众人盯倒在地上。
殿前广场上静悄悄的,那飞刀盯倒众人,在空中一个盘旋,绕到少昊身边,淡淡的光丝拢住少昊的身体,共工的声音同时在少昊与陆压的心中响起:“干净了,陆压,你进蓐收的身体,他的魂魄我已经绞散了,嗯……其他的杀了吧,反正魂魄都散了。”
少昊撇撇嘴,扬手抛出一串火星,嘴里喃喃念道:“唉……今天是大开杀戒了……”
神殿大堂中响起两个人空空的脚步声,少昊和蓐收并排走入神殿,眼前却空无一人,炼妖壶也不在原地,二人对视一眼,信步向大堂左边侧后的角门走去,这时,西灵的声音却从大堂右边的角门传来:“蓐收,少昊。你们来此所为何事?到这里来禀报……”
少昊二人微觉奇怪,可此时再不可能退缩,便依言踏入右边角门。
迎接他们的并不止是西灵,伏羲坐在西灵旁边,温和的笑着,死死的盯着他们。
没等西灵和伏羲说话,蓐收先站了出来,恳言道:“伏羲师尊,师叔,我是陆压,弟子逞凶,蓐收魂魄已灭,弟子愿担当任何责任,但请师叔放过阿瑶,弟子愿先寻回地书,再来请死!”
西灵没有说话,却是伏羲言道:“陆压,你是师父我最疼爱的徒儿了,起初把阿瑶许给你,也是这个原因,蓐收的事,我和你师叔商量过了,就算了吧,他自己学艺不精,怪得了谁呢?你要找回地书为阿瑶赎罪?好,好,就这么办吧,你取了地书回来,为师便为你和阿瑶成婚!”
伏羲料想中的喜笑颜开没有出现,“蓐收”的脸上无半分笑意,他又上前躬身言道:“师尊、师叔,你们好意徒儿心领,阿瑶不愿嫁我,徒儿知道,只待地书寻回,师叔饶过阿瑶便是,徒儿愿她自由快乐的生活下去……”
伏羲一笑,“好!徒儿有志气,为师当然高兴,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过,你出发之前,为师尚有一个疑问……”
28叹无情春秋一梦 终了断南北分途(上)
28叹无情春秋一梦终了断南北分途(上)
“徒儿,你用来杀蓐收的那把飞刀,可否借为师一观?”
伏羲此言,对于陆压不啻于晴天霹雳,脑海中一片茫然,耳中却听到共工的声音:“是选择的时候了,小子,你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过够吗?!”
陆压心中很矛盾,从过往的经历来看,自己的来历恐怕真的如共工所说,是全族人精血所化,那么伏羲与自己便有血海深仇,而且,娘亲和大哥也断然不会骗自己,这场天地劫难也是伏羲所为,无论是族仇家恨,自己都应该与伏羲不共戴天,可是……面对这个与自己朝夕共处了十年的师父,心里总是无法把自己摆到他的对面,该怎么办?
看到陆压默然不语,伏羲微微有些动怒——自从和东皇大战后,他的心情一直不稳定——沉声问道:“徒儿,你在想什么呢?还不快给师父看看!”
陆压微微一动,想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这时候,少昊走上一步,昂首大声问道:“伏羲师尊,天、人二书是不是你暴开的?敢问老师,天地生灵何辜?老师心中置天地生灵于何地?”
伏羲被这大胆的问话冲的一愣,一旁的西灵也眉头微皱,伏羲只感觉到胸中一串火苗直烧到喉咙,脑子腾一下就热了,阴冷的说道:“少昊,你何出此言呢?”
少昊全无一点惧色,目光更加坚定,朗声答道:“老师太小看天下生灵了!以为几句谣言就可以瞒过事实?老师行事之时,附近不知有多少生灵看着,人书中的众生,在老师眼中,从来没有它们的位置吧?可是老师的一言一行它们却都看在眼中!……”
少昊滔滔不绝,将当日伏羲与东皇大战之事娓娓道来,随着少昊的讲话,伏羲目光越来越冷,眼角血丝蔓延,高维层面上,少昊和陆压看不到的袭击正在酝酿,只听少昊说到:“老师你恐怕不是此处生灵,你曾言在‘宇宙’漂流……”伏羲突然大吼一声:“够了!”同时单手狠狠向下一挥,少昊二人头顶的虚空中,一条银弦突然出现,急速向少昊盘绕过来,少昊眼中火光熊熊,根本不理伏羲的攻击,口中继续急急说道:“你们强取息壤,本就别有目的,你和东皇太一,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天地万物,你们根本不可能是创世之神!”少昊说道这里,戛然而止,紧束的空间使他再说不出话来,银弦狠狠向他勒去!
“噌——嘣!”“噌——嘣!”两声振响,金光腾跃处,绕向少昊的银弦断为三截,掉落尘埃……,房间中一片寂静,只剩下伏羲的满怀恨意的喘气声,陆压抬起头,对伏羲缓缓说道:“师尊,徒儿想问一个问题,请您解徒儿之惑!”
“问吧!”
“师尊,大约两千年前,您有没有在江水、洪水之间的山脉中毁灭一个部落?那部落中有一个孩子,额头中心有蓝色的晶玉……?”
伏羲沉默一阵,冷然说道:“确有此事,那孩子便是后来的大魔头共工,那个部落背弃神灵,不服点化,自然要诛除!”
“唉……,师尊,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种族,对吗?“
“……不错!我们来自玄河星域,星域这个概念你们不知道,不要紧,徒儿,你只要知道,宇宙是广阔无垠的地方,师父是宇宙中的强者,你跟着师父,以后自会带你畅游宇宙,乃至做一方大神!”
“师尊,感谢您十年来的教诲,您让我知道了很多知识,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师尊了,您的方向,我无法跟着走下去,那正是我所厌恶的,阴错阳差,这十年师徒之情,便抵过当年的血海深仇吧……,天地之劫,您日后自会为之付出代价,现在,请您和西圣母大神将阿瑶交给我吧……”
“徒儿,收回刚才的话,继续帮助为师治世教民,为师可以现在就把阿瑶给你!”
陆压缓缓抬起头来,蓐收卑微的肉身第一次如此傲然的站在大神面前,蓐收僵硬的脸上第一次展现如此灿烂的笑容,蓐收阴狠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无畏的光芒,陆压的声音从蓐收的嘴中吐出:“我不会乞求,大神既然不给,小民自己来取好了……”话音刚落,陆压一把抓住少昊的胳膊,向后猛力一甩,同时飞刀在少昊飞出的身形前开路,一下子少昊仍出殿外,灵魂的嘱咐通过共工传进少昊的心中:“大哥,你去帮助娘亲,我魂魄之体,逃起来容易!大哥若在,我们兄弟今日必死了!”
少昊被陆压扔出,心中火气极大,正想冲回去,却听到陆压如此一番言语,身形顿时滞住,短暂思索后,“哼”重重的一甩袖子,向西方逃去了。
侧室内,激斗已经开始,陆压毫不爱惜蓐收的躯体,合身扑上,手擎蓐收的龙叉向伏羲扎去,背后飞刀飞转回来,刀口向下,双翅中两道金光迸出,照向西灵。陆压用蓐收扑击伏羲,本是虚招,意在吸引注意,隐藏身后飞刀杀招,谁知那伏羲却似虚弱异常,竟不敢挡蓐收之叉,瞬间向西灵身后移去。这下大出陆压意外,不及细想,手中叉一转,向西灵腰间叉去,那西灵眼见飞刀自蓐收身后露出,感觉到强烈的威胁,头上珠冕泛出七彩流光,在西灵头顶盘旋成云,华美梦幻,掩住下方景象。共工在飞刀中控制绞魂丝怎么也无法穿透七彩光云,他知道陆压在下面非常危险,一着急,催动飞刀冲了下去。
西灵用七彩云敌住飞刀,正好陆压控制蓐收自侧面扎来,不禁怒斥道:“米粒之珠,敢放光华!?”“噌楞——!”自腰间抽出一柄银光闪闪的短刀来,扬手搪开陆压之叉,挥落处一道银芒切过,竟将蓐收身体自肩到胯劈成两半!这时,共工控制飞刀正好穿过云来,看到蓐收惨象,急把绞魂丝向西灵照去,西灵冷笑一声,翻手处,一个青铜小壶出现在掌心中,没等共工看清,壶口便传来绝大吸扯力道,那共工控制飞刀飞在空中,无依无凭,哪里扯的过它,“嗖”一声,便被收入壶中。收了飞刀,西灵以为危险已无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时,一束细细的金光悄然没入西灵头颅,正是陆压驾驭的锁魂光,西灵斩了蓐收的肉身,却不知陆压通过锁魂光可以在空间中短暂的游走,顿时着了道,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陆压在蓐收躯体被斩后,没有理会一旁的伏羲,只盯在西灵身上,只因为炼妖壶在西灵手中,这时勉强取得西灵本体的控制权,却全然乱了马脚,那西灵是何等修为?九维之体大成,与伏羲不遑多让,陆压架锁魂光倒是轻易找到西灵魂魄所在,束缚了西灵魂魄——这些大神竟从不注意防护此处,接下来却没有办法,九维的结构陆压根本无法理解,他完全控制不了西灵的肉体。
侧室内,刚才躲在一旁的伏羲却笑了,他轻轻拾起掉落在地的炼妖壶,摸索两把,功力运转之下,竟把西灵躯体连同滚落在旁的葫芦一同吸入炼妖壶中,然后,仿佛那喜悦不可抑止,伏羲冲天而上,浮在高高的云层中,朗声长笑。
圣母峰的山体晃动一下,道道强光自峰顶神殿中射出,蓐收的七维身躯结构被毁,爆炸开来,一层金黄|色球状光膜急速扩张,仿若在沸水中变大的气泡,光膜过处,白玉石的建筑像豆腐渣一样被粉碎扬起,茂密的林木像风过麦田一样层层倒伏,碎石、残枝像被允许放纵的孩子,借着光膜的推力高高的跃起在空中。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圣母峰不再存在,滚滚烟尘四下溢去。
伏羲没有理会下方的爆炸,扬手打出一道流光,流光拖着长长的尾华向南方飞去……
东皇太一从静修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入夜,河洛城中的百姓还没有睡去,七天前那场大劫仍然是他们的话题。东皇没有贸然入城,他可能不如伏羲计略多端,但心思谨慎,神念在河洛城中扫过一遍之后,东皇无奈的接受事实:所有人都认为当日的天地大劫是他东皇的杰作!夜风寥落,东皇一晃身回到河洛城中央神殿里,此时,伤势痊愈的句芒正在大殿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猛然感到一个高大黑影挡住了从殿门射进来的月光,抬头一看,失踪七天的东皇竟意外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句芒心里一慌,忙躬身行礼:“大神您终于回来了!弟子每日担忧,寝食难安,大神不在的这些天,东海火口已经镇住了,您要不要移驾碧游宫?”
东皇凝视句芒半晌,点点头道:“好,叫齐人,回东海!”
28叹无情春秋一梦 终了断南北分途(下)
炼妖壶的世界是一个古怪的空间,它虽然也是一种空间机械,但与东皇钟、伏羲琴的功用全然不同。东皇钟像是一种高维的空间魔方,伏羲琴则是数条高维空间力轨的集合,而炼妖壶更像是一部空间磨盘。一部空间粉碎机,相比之下,它在三件宝物之中拥有最强大的杀伤力。
陆压的灵魂依托着锁魂光,潜伏在西灵体内,落入炼妖壶后,他没有立刻感受到此壶的恐怖,他甚至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自己进入了炼妖壶中,以为自己进入西灵体内后,伏羲只能在一旁一筹莫展,但他知道,自己要抓紧时间了。
稍稍松开锁魂光的束缚,西灵的意识清醒过来,蛇神虽然并不注重灵魂的修炼,但悠久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与身体还是赋予了他们强健的魂魄,西灵是很聪明的,她清醒之后发现自己仍然没有自由,意识操纵不了身体,便默默的等候束缚者的讯息。
“西圣母,我是陆压,现在困着你的灵魂的就是我,我可以杀死你的灵魂,而你的身体却不会受到破坏,如果你死去,她将为我所用,所以,作为交易,可以用阿瑶换取你的身体吗?”
“陆压……,你胆子真是不小,本事也见长,杀死我?你杀死我就能够控制我的身体吗?”
“是的,我现在不能,但是应该清楚,你是不会饿死的,我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哈哈……你知道阿瑶在炼妖壶里面,能够支撑多久吗?”西灵的意思中并没有不屑和嘲笑,实际上,交易已经开始了。
“这就要请大神指点了……”忧虑和犹疑在陆压的神思中浮现。
“炼妖壶中含有许多的空间,就像一个磨盘,盘面上分有许多格子,这些格子会随着宝物自己的运行被挨个碾过,除非有操控者控制,所以……你的阿瑶撑不了几天!”
“那就请大神垂怜吧,阿瑶毕竟也和大神有十几年的师徒恩情,否则,我只好为阿瑶报仇!”陆压虽然已经被忧虑包裹,但他清楚乞求不会得到任何白白的施舍,自己会失去更多,言语之中决心坚定。
“你敢不敢放开我?!”西灵挑衅的问道。
不料陆压竟十分痛快,锁魂光瞬间凝绕在一起,化作一个细小的光点,隐藏在西灵魂魄附近,只留下一条小小的触角连在西灵的灵魂中,以通消息。
西灵的魂魄很快就掌握了身体,并没有理会陆压藏在何处,也许是再没有心情理会陆压,残酷的现实使她震惊呆立。陆压等了半天不见西灵有所举动,不由得问道:“圣母,想好了吗?希望圣母不要让小民失望!”
西灵没有回答陆压的问题,体内的能量越来越剧烈的激荡起来,陆压紧张起来,他并不担心西灵有能力找到并摧毁他,所以没有动作,静静的等着西灵的反应。与对待慈航不同,陆压并不觉得窥视西灵的思想有何不妥,毕竟,他们现在是敌人,然而,在西灵的灵魂中,陆压并没有感受到料想的利益盘算,却感受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愤恨和后悔,翻来覆去的种种图景,把陆压引入西灵过往的幻梦中。
梦境开始的地方是一个明亮的房间,墙壁、地面、天花板中泛出柔和的|乳白光芒,突然,墙壁张开一道门,伏羲从门外走进来,背后跟着一位女性蛇神,长相端庄文静,但神态中却透着活泼,正是在共工记忆中见过的女娲,她一进门却抢在伏羲前面说话:“西灵姐姐,进化成功了吗?哥哥等不及要来看你呢!”陆压看不到视野的主人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充满心灵的喜悦和柔情使他猜知,西灵一定是在羞涩的微笑。伏羲走上前,手中托着一把银亮的短刀,柔声说道:“狠辛苦吧,这刀是我托厉长老做的,送给你,你能成功,我真的很高兴!”凝脂白玉般的秀手接过短刀,陆压依稀看到,那玉手的小指在微微颤抖。
画面一变,周围多了许多人,聚集在一个椭圆形的房间内,其中一些人陆压见过,东皇太一站在人群中央,伏羲、女娲、还有这视野的主人西灵都夹杂在人群中看着东皇。那东皇沉声说道:“是生是死,在此一搏!”话音刚落,房间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道道火焰从碎裂的墙壁中涌入,远处一名蛇神高声叫道:“殿下!穿梭器毁了!”东皇当机立断,沉声下令:“分头逃!”画面一阵模糊,再看清时却已到了一处黑漆漆的空间中,远处还闪动着一颗颗银亮的光点,还有许多光点聚集在一起,像一个漩涡一样盘绕,陆压顿时回忆起当年在句芒行宫看过的“天河大舞”——那是真的星云吗?
视野远处,一个静静漂浮的蛇神逐渐清晰,视野急速拉进,想是西灵正急冲过去,一把抱住那蛇神,正是昏迷的伏羲,西灵惶急的叫着,但却听不到声音,抱着伏羲的双手白光闪烁,她不断的向伏羲体内输入能量,过了很久,伏羲醒来,朦胧中看到西灵,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谢谢……西灵,要是……要是你能陪我一辈子……我就真的……真的什么都……不担心了……”西灵的灵魂中,像是塞进了一个太阳,炽热的感受烧灼的陆压不敢深入。
随后,画面一幕幕不断的闪现,西灵、伏羲又和东皇等人汇合到一起,他们在陆压无法想象的辽阔宇宙中穿行,危难重重,西灵的眼睛里一直有伏羲的身影,无数次的为保护伏羲身受重伤,伏羲,也无数的许下诺言,向西灵描绘未来美好无忧的日子,他们就这样一直相依相伴。但是陆压感受到,西灵心中的太阳逐渐冷了,每当西灵情绪落寞的时候,伏羲口中什么“荣华富贵”、“万人之上”、“一界之主”等等词汇就会向西灵涌来,起初,西灵很生气,但伏羲不断的描绘使她认为那就是伏羲给她的永恒许诺,渐渐的,不气了,也麻木了,但伏羲仍然是她视野的中心。
回忆到最后,陆压从西灵的视野中看到一个奇妙的世界,这世界的上下两端仿佛有两只大手,将一切能见到的物体拉的细细长长,远处又好像有一把锯子,把细长的存在拦腰切断,随后,那东西便湮灭在虚空之中。这副画面映入眼帘后,西灵突然暴怒起来,滔天的恨意裹着恶毒的诅咒在西灵的灵魂中凶猛的膨胀,陆压竟不敢接触那恨意,急忙将触角脱离西灵。
伏羲坐在圣临峰主殿正堂之上,炼妖壶就放在他的右边,他回想这半个多月的种种,事情稍有差错,但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感受着大殿里空旷的寂静,伏羲心底微微松了口气,炼妖壶他是会控制的,但是仍然没有想好怎样处置西灵,西灵对他的感情他知道,但伏羲一直以为那是基于利益的附属品,现在,伏羲考虑的,不是往事,不是情感,而是给自己添加一个心中有障碍的帮手有没有必要。
“乎……”一阵微风拂过衣襟,正堂中出现两个人,一男一女,外表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淡黄|色长袍,无论男女,长相都很瘦削阴柔,倒和伏羲有几分相似,男子走上前,躬身礼道:“大神!风伯风后向您问安,烛龙大人接到流光传讯,便遣我二人赶了回来,我们有负大神所托,没有找到息壤,请大神恕罪!”
伏羲轻轻点头,微笑说道:“无罪,烛龙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风伯回道:“烛龙统领还在发散人手寻找,……前几天天地大劫,损失了一批人手,地形变化很大,又出现了许多凶猛的异兽,寻找更困难了,哦,赤松统领有消息,元始等人出河洛城,向南方去了……”
“好!风后!”
“属下在!”后侧的风后上前一步,出声应道,她的声音竟然是略显柔软的男声,听起来很是奇怪。
“你回南方,要保持和赤松的联系,盯紧元始一行人,看他们要去哪里!”
“遵命!”风后点头领命,不多说话,转身出殿。
“风伯,你把圣临峰上余下的人集合起来,抓紧操练,要进退有序,这本书给你,照上面写的去做,去吧!”伏羲掏出一本绢书,推到风伯怀中,风伯忙躬身行礼,领命后缓缓退出殿去。
大殿中又寂静下来,伏羲微微叹气,转头看着身旁的炼妖壶,喃喃自语:“西灵啊,我该如何对你?这个决心还真是难下呢……”
伏羲还在考虑,壶中的西灵却已经镇定下来,能量的翻腾渐渐息止,陆压试探着接触西灵的魂魄,问道:“圣母,您考虑好了?”
西灵的声音很平静,“以后不要叫我圣母了,叫我西灵就可以,这是我的本名。”
“好吧,西灵圣母。”
“……,不必考虑了,我们先找到阿瑶再说吧。”
“……,圣母是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就在炼妖壶中,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是伏羲想要的结果,好了……先想想怎样活下去吧,陆压,你还不知道炼妖壶是什么东西吧?”
29化一元千世同脉 纳洪炉九转成真(上)
29化一元千世同脉纳洪炉九转成真(上)
“我当年在玄河星域——那是我们来的地方——做伏羲的助手,伏羲在玄河帝国的书院中记录历史,我负责销毁作废的文稿,我们为了使文献保存的长久,用的是非常结实的材质,一块材料作废后,为了不使帝国机密泄漏,必须将之销毁,炼妖壶是来到这个空间后起的名字,它原本是粉碎废稿用的,陆压,你能通过我的眼睛看到外边吗?”
“可以,西灵圣母,我们快些找到阿瑶吧!”
“…………,好吧,她应该在离方第五空间中,走吧!……这个葫芦是你的东西吧?”
通过西灵的眼睛,陆压看到飞刀正静浮在西灵面前,挡住了西灵去路,忙说道:“哦,这是我的法宝!请圣母你带上它!”西灵点点头,也不多说,伸手抓过葫芦,系在腰间,一个闪身之后,四周已经变成火焰的海洋。
这里面的火焰很奇怪,不像外界的火焰那样从下向上窜着火苗,而是一丝一丝的,火苗向上下两头窜,浑像吊在空中的红蛇,绕开条条火焰,头下脚上竖立在火焰坚牢中的阿瑶,出现在西灵面前。阿瑶双眼紧闭,全无一点声息。陆压狠狠的问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别急,”西灵淡然解释道:“阿瑶伤的不重,在这里如果一直保持神智清醒的话,是很痛苦的,所以,不问话的时候,我便让她睡去了。”说完,手掌一挥,四周的火丝远远散开,再近身一托,将昏睡的阿瑶抱在怀中。
在陆压看来,昏睡的阿瑶格外美丽,细致的面容上嘴角稍垂、黛眉微蹙,轻闭的双眼微有红肿,一滴晶莹的泪珠偷偷的滚出来,挂在茸茸的睫毛上,眼角是一道早已烘干的泪痕,微红的眼角、前额稍有凌乱的柔软发丝再配以白皙的面容,更现的娇柔可怜,楚楚动人。
“陆压!我现在就把阿瑶交给你,你出来接着吧……”西灵有些戏谑的说道。
“圣母,我……我现在没有身体,只好,只好请圣母代为照顾……”陆压的心情只有两个字——激动!他从没奢望能够如此接近的看着阿瑶,顺着西灵的眼睛,仿佛就是他自己将阿瑶抱在怀里,那精致白嫩的小脸,每一寸肌肤、每一丝头发。每一根睫毛,甚至每一纹淡淡的唇纹都是那么可爱,美丽到及至,好像自己已经将天地间一切的美好凝成精华,搂在怀中,可以恣意的品赏。陆压很庆幸自己没有实体,否则咚咚的心跳声就会把这可人儿惊醒,他的思维停顿了,他希望永远驻留在这个画面,时光不要再流逝。
“陆压!你在想什么?我都能看到你嘴角流涎的样子了!我把阿瑶交给你,按照约定,你应该从我的身体中出去了,你可以暂时到阿瑶的身体中,快一点!我这里不欢迎你!”西灵好像很不耐又愤怒的催促陆压,可是语气中竟隐隐带着一点笑意。
伏羲终于下定决心,他托起炼妖壶,对着铜壶轻柔的说道:“西灵啊,你曾经无数次的救我,你也向往富贵的生活,你也不忿玄河的特权,可是,你寄托幸福的人不对啊,留着你在,我要对付东皇你就事事掣肘,要是这次你答应我一起消灭东皇,结局不是这个样子,事已至此,放你出来,后患无穷,对不起了,西灵,原本属于你的幸福,我会替你享受的……”说完,伏羲起动了炼妖壶。
炼妖壶的世界微微振动,西灵面色陡然一变,无穷的吸力从上下两端骤然袭来,身边的火丝变的更细更长,沉睡的阿瑶全无自护能力,她的长发被向上拉起,几根甚至断裂开向上方的虚空升去,双脚也被向下拉伸,绣鞋和罗袜被吸力扯脱,露出白嫩的纤足,颈上血管蜿蜒,脸庞上充满痛苦的表情。
陆压看到这一切,大惊失色,急吼道:“西灵!这是怎么回事!?”
西灵语气冰冷,“吵死了!你以为这里是安乐窝吗?伏羲起动炼妖壶了,陆压,想活的话就与我合作,否则都要死在这里!”
“好!你说怎么办?”
“陆压,你听好,炼妖壶虽然可以粉碎维度很高的物体,自身也有复杂的结构,但要完成粉碎,最终也要依靠充足的能量,上下两个方向上,各有一个能量海,为炼妖壶提供力量,这里的吸扯力我能够抗住一段时间,但是过一会我们这里运转到界刀处,就完了,陆压,你是魂魄之体,敢不敢去破坏一处能量海?我暂时隔绝开两面的吸力,保护阿瑶。”
“好!我去试试,你一定要保护好阿瑶,对了,怎样破坏能量海?”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进来过,这壶也不是我做的,它只是我用惯的工具,带了出来,你去后就看着办吧!怕死的话就一起留在这里等死!”西灵这时已经将能量运起,四周的空间结构隐隐发生变化,巨大的吸力顿时消失,火丝又恢复了原先粗细,“你去不去?”西灵再次催促道。
“你照顾好阿瑶!”陆压不再多说,展开锁魂光从西灵额心钻了出去,西灵饶有兴致的看着轻灵的锁魂光,不知在想些什么。锁魂光在空间中一阵荡漾,轻轻向西灵腰间的葫芦飘去,陆压游出一丝锁魂光探入葫芦,立刻便接触到共工藏身的飞刀,神念传入飞刀,陆压大叫道:“共工!别装死了!我要去破掉这壶的能量源,你有什么办法?”
“傻小子!你真去啊?罢了,你去吧!留在这里也活不成,总之,我告诉你一句话,能量、极数这些东西并不存在敌我之分,只要你够本事用,它们就是你的!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干掉这个老娘们儿给你报仇,唉……那个睡着的小丫头是你挂念的人吧……去吧!”
“你多保重!”陆压送给共工一个此刻最为虚伪的祝福,不顾共工嘟嘟囔囔的谩骂,驾锁魂光向上方直冲,西灵很配合的给他开放通道,一瞬间,陆压就到了西灵保护范围的外边,这时再不用自己费力的飞行,无可抗御的吸力将他向西灵头顶无尽的虚空提去。
锁魂光太细小了,一路上许许多多难以逾越的阻碍都被陆压轻松通过,那些精密的结构,可以找出它们所擒获物体中维向的节点,然后用巨大的力量将之毫不留情的拆开,奥妙的空间结构把能量源源不绝的传送给它们,织成这炼妖壶中密密麻麻的死亡陷阱。然而,这一切对于陆压来说,犹如虚影,锁魂光直直穿过它们,被卷入上方的能量海中。
一道道流光从河洛城神殿中飞起,驰向东方,城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压抑的欢呼声,民众认为是自己的勇敢和坚持把这些讨厌得神人赶走了,但莫名的恐惧又使他们不敢宣扬,只有偷偷的庆祝。东皇太一此时已经到达碧游宫附近,虽然原来镇锁定海神珍的定海珠被赵公明偷去了,但神铁现在的状态坚持个千八百年不成问题,东皇便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灵宝侍立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问道:“师尊,海底火眼已经封好,是否将碧游宫落回原处?”
东皇盯视灵宝好一阵子,灵宝背后冷汗淋漓而下,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东皇说道:“不要放下去了,先浮在这里,做事情方便些,灵宝,现在已经不是安然而居的年代了,你也要勤快一点才好,赵公明找到了吗?”
“回禀师尊,那个逆徒还没有找到,弟子定会将他碎尸万段!”灵宝忙躬身回答。
“找不到不用找了,你集合人手,去救助劫后幸存之人吧……”
灵宝一愣,摸不清东皇的意思,前些天西方传来狂暴的能量流,但并没有给他们这里带来什么影响,此时的灵宝对中原事态的所知是一片模糊,正愁着怎样找个机会传递消息,听到东皇的安排竟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忙不迭的答应了,带齐人手匆匆离去。
灵宝离去后,东皇身后转出句芒,东皇沉声说道:“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整顿人手,我要扫荡南荒!”
“能量海”这个说法,绝对是西灵自己的臆想,陆压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愤恨了,深深的无力感浸透他的灵魂,他现在就像一根被卷在洪流中的稻草,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能量海”这个形容仅仅说明了这里能量之磅礴浩淼,让人误以为这里只是一处贮藏室,而其实,这里是整个炼妖壶的动力之源。炼妖壶中所有的能量都在不停的运转,并没有静止的机会,陆压无奈的随着洪流奔涌,到现在没有收到任何伤害,他自己也惊叹于锁魂光的安全,在洪流中,锁魂光被拉成长长的一丝,这使得陆压能够清晰得感觉到能量流转的路线,虽然他没有丝毫能力改变它。
“咦?!我曾经经过这个结构!”在陆压的感受中,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但当他随着能量流涌过某处时,清晰的感觉到此地的似曾相识。“是循环的?!”陆压顿时振奋起来,强自按捺下心底对阿瑶的担忧,用心记忆能量流转的路线。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而用心的时候,时间却又过得很快,当陆压再次经过那个地点的时候,一个宏大复杂、震撼灵魂的庞大结构已经在陆压的心中勾勒出来,但此时,他觉得自己的心中很乱,甚至无法集中精神去研读这庞大的结构图。
第四次经过相同地点的时候,陆压心中已经渐渐有了明悟。
29化一元千世同脉 纳洪炉九转成真(下)
29化一元千世同脉纳洪炉九转成真(下)
在这炼妖壶中,并非有两个能量海,整个炼妖壶的能量核心只有一处,上下两个方向的拉力确实存在,这也造成了身在其中之人感觉有两个能量团的错觉。炼妖壶的总体结构像是从一个管口吹出的层层气泡,所有物体一进入炼妖壶,便会被强大的力场在不知不觉中扭曲成那层层气泡表面的弧线,自然会感觉到头顶脚下都有吸力在拉扯,与一般的理解相反,炼妖壶的能量核心并不在壶底或者壶中心,而正在壶口,就好比吹出气泡的管口,陆压经过四次并发觉相同的位置便是此处,因为能量运转到这里的时候会有极为短暂的回环和停顿。
待到随着能量流第五次循环过壶口核心的时候,陆压对炼妖壶的结构已经了然于心,看来,西灵真的是不了解她使用了几万年的炼妖壶,或许是对此壶制造者发自内心的尊敬或恐惧,使她从没有研究过手中法器的真实结构。磨盘结构、分格空间、阶段维向的刀、上下两个能量海,这些都是西灵的臆测,事实上,没有磨盘,也没有切开维向的刀,炼妖壶就是将物体拉伸成吹起的“气泡”上的弧线,然后将这个“气泡”逐渐吹大,最终,随着“气泡”强度达到极限,涨裂后,其上的物体也就灰飞烟灭了,在那破裂的一瞬间,看起来真的像是被一片锋利无比的刀切开。只因为炼妖壶维度极高、构造巧妙,被吸入的西灵等人相比他们所在的“气泡”来说太小了,仿佛生活在这个大地上的人类,这才根本无法察觉真相,那无数层的“气泡”,在西灵的角度看来,就好像磨盘上无数的“格子空间”。
锁魂光实在是太细微了,超出了炼妖壶的认知范围,这炼妖壶所能粉碎的物体大小是有一定的限度,小到可以和光媲美的东西,它便没有办法。所有被炼妖壶“吹”碎的东西都会被壶中附属的细碎结构分解成基本的能量,最终被壶口的能量核心吸入,化为这神器威力的一部分。陆压随着能量洪流走了五轮,心中很是着急,天知道这样循环一圈需要多少时间,不允许再犹豫了,回想这心中勾画出的炼妖壶结构图,陆压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日陆压囚困不周山中胶海的时候,在共工的帮助下,把自身的结构从四维提升到了五维,但是那一次,共工仅仅是把陆压逼到不得不突破自我的绝境,又在关键时刻援助一些能量,并没有教给陆压对天地空间结构的认识,而这一次却不一样,炼妖壶的结构就像是最好的老师,那能量洪流就像是手把手的帮助陆压摸清路径,两者合一,将伏羲、西灵等人如何也想不到的高深知识传授给陆压。
陆压小心翼翼的按图索骥,仿照炼妖壶的结构,艰难的盘起他灵魂所在的锁魂光,巧妙的利用能量流的力量,逐渐自我盘构成一个小巧的炼妖壶结构,由于锁魂光的纤细,这个小炼妖壶实在是太小了,漂流在能量流中,就像是一叶小舟飘荡在无际的大海中,但是陆压没有放弃,他也没有退路,构造好微型炼妖壶后,便开始疯狂蚕食周围的能量。
原先在陆压的认知中,能量粒子是最小的东西,但当自己这个“炼妖壶”运转起来后,陆压却惊讶的发现,这“能量”可能是无限可分的,被他这个微型炼妖壶吸食的能量粒子,经过和炼妖壶一样的原理“吹”炸后,竟然离析为更小的粒子,而且,这些粒子比原来的大粒子更加的活跃,更加的轻灵,颜色更是清一色的银白色。这新型的能量实在是太轻灵了,分解出来的很大一部分都化光射出,陆压的微型炼妖壶顿时成为能量流中一颗耀眼的星。
陆压不断的吞噬能量,最初,分解出的能量沿着锁魂光构成的路径游走,大部分都化光飞散了,但随着积累下来的能量越来越多,凝聚力越来越强,渐渐的,放射的光芒弱了下去,几乎所有分解出的能量都被微型炼妖壶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好比那锁魂光是骨架,后来的能量便是不断依附骨骼生长的肌肉。随着银白色能量流的加粗,这微型炼妖壶的体积也在不断加大,吞噬能量的速度越来越快。
能量洪流中,一个不起眼的细点,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增大,而能量洪流眼见的小了下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小炼妖壶把附近的能量吸干的时候,陆压发现自己又运转到了炼妖壶口。与初来时不同,那时陆压根本无法自主,而此时,陆压自我架构的炼妖壶已经具备相当规模,说停就停,一面继续吸纳“上游”涌来的能量,一面考虑下一步的作为。
炼妖壶外,伏羲一头汗水,在运转炼妖壶不久,他就察觉其中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在抗衡此壶的运行,这本在他意料之中,知道西灵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并不着急,炼妖壶的由来伏羲也是很清楚的,他知道凭西灵决不可能抗拒炼妖壶的粉碎,过了一阵子,西灵的抵抗是减弱了,可是炼妖壶的运转却也显得有气无力,到最后,竟然完全停止了运转,任他伏羲灌入多少能量也不能恢复,这时候,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占据了他的心灵。
陆压终于领会到什么叫做强大!所见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秘密可言,他可以主宰任何物体的生灭,所有的能量也将不再是障碍,而是他来之不拒的食物,停顿一刻后,连上游涌来的能量都渐渐稀疏了,他已经完全架空炼妖壶的运转,吸纳尽炼妖壶的能量,自身的结构维度达到从前不敢想象的十维!此时,炼妖壶内部,在陆压看来有如水晶的世界,清洁而透彻,不再有不明的云雾,一切尽在掌握!
凝结身体衣冠,花去一眨眼的时间,再一闪身,已经来到一脸错愕的西灵面前,周遭的火丝早已不知去向,西灵脸色苍白,极为疲惫。陆压向西灵深深一躬,诚恳的说道:“圣母大神!谢谢你照顾阿瑶!以后有用的到陆压之处,圣母尽管开言!陆压万死不辞!”
西灵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陆压,忽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看着你有种熟悉的感觉?”
陆压感激西灵护住了阿瑶,自然有问必答,“晚辈仿照炼妖壶的结构重新构筑了自己,圣母对炼妖壶熟悉,自然感觉晚辈也很熟悉!”
西灵缓缓点头,口中喃喃说道:“想不到……真想不到……唉……”沉吟一阵,抬头看着陆压,脸上浮起笑意,“呶!小阿瑶还你了!”说着,就把怀中的阿瑶向陆压平推过去。
陆压慌忙接住,顿时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兰香扑鼻,一时间俊脸通红,不知如何安置手脚。西灵又解下葫芦,看陆压无手可用了,竟亲自俯下身子,把葫芦系在陆压腰间。起身轻叹口气,说道:“陆压,你不必谢我,我护住阿瑶,你也救了我的性命,我西灵虽然没有识人之明,但是,还有自己的道德与尊严,我们两不相欠,现在,我们如何出去?”
陆压本厌烦在这恩怨之事上争持,见西灵说不相欠,便不再提及相报之事,略略考虑后说道:“我到这里便是接您和阿瑶出去,现在炼妖壶的能量已失,但结构仍在,不过没有威胁,我这就吞噬掉炼妖壶整个结构,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只是……不知前辈以后有何打算?”
“这个不用你操心!放心吧,我……可能不会在世间出现了……”说着,西灵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阿瑶的脸庞,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怜爱,对面的陆压都被西灵这罕见的情绪惊呆了。
炼妖壶被放置在大堂中央,伏羲距离它好远,在墙边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它,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盛,伏羲精通八卦测算,可以算出未来模糊的吉凶,一卦起后,竟显示这炼妖壶是他伏羲大凶之源,伏羲心灵剧震,这时,炼妖壶中又传出古怪的波动,伏羲慌忙掷下铜壶不管,躲到墙边静静观察。
恍惚间,炼妖壶外壁变的朦胧不清,渐渐化作一团虚影,瞬间飘散,朦朦的银光映出几个人形轮廓,银光一收,陆压、西灵,还有陆压怀中的阿瑶出现在伏羲眼前。
伏羲呆立在墙边,盯着众人说不出话来,一喜一惊之间太过短暂,炼妖壶自拥有到失去,短暂到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西灵瞥了陆压一眼,陆压顿时会意,扬手一蓬银光将大殿屋顶化为虚无,露出碧蓝青天,抱着阿瑶升空飞起,不再打扰二人。
“伏羲,我……不想与你多说什么了,以后自己小心一点,别把命也搭上了,永别了!”淡淡说完这一番话,不等伏羲回答,西灵升空而起,飞到陆压身边。
“陆压,你以后终会进入外面的宇宙,自己小心点,好好照顾阿瑶,我走了……”
“圣母哪里去?”
“离开这个空间,随遇而安!”西灵微笑说完,身形一转,凝聚成一团夺目的银光,直向天宇钻去……
许久之后,青天之上隐隐传来一声轰鸣,陆压不知道西灵有没有成功脱离这个空间,但在心中祝福她一路走好。
伏羲望着天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天宇外一声轰鸣,脸颊微微抽动几下,才对看向他的陆压问道:“你待如何?!”
陆压怀抱阿瑶,向伏羲微微一躬,淡淡说道:“圣者有缘再会……”说完,便向西南飞去,伏羲并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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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别昆仑情缘顿斩 走南疆荆棘相连(上)
越过葱郁秀丽的东昆仑,越过雪岭千峰的西昆仑,当一阵劲风裹着细细黄沙吹过面颊时,陆压顿止了身形,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飞到西荒戈壁,这就要永别昆仑了吗?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并没有给陆压留下多少不愉快的回忆,相反,那里充满了少年时的乐趣。
记得和少昊第一次看到大千世界时的震撼,那些清晰的色彩,高远的天空、宽广的大地、神秘的云朵,让陆压和少昊立刻爱上了这个世界,许许多多的生灵,欢快的鸟儿、憨憨的熊、灵动的鹿,让久居地底的心灵充满簇拥的温暖,哦,还有水,还有雪,清清凉凉的,多么奇妙的东西啊……
更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阿瑶的那天,世上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只剩下她在视野的中央,鲜艳而芬芳。倩影随云转、风送暗香来,她向神殿的大门飘来,而自己却在不停的后退,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再不敢面对她、不敢接近她,她就是昆仑山顶最晶莹美丽的一团白雪,而自己则是山脚的一块泥土,只能高高的仰望。
看不到阿瑶的时候,会连接几天心神不宁,夜半十分,偷偷爬起床来,轻手轻脚的摸出离殿,有次被侍女小蓉不小心发现,竟然慌张的打晕了她——从那以后即使天塌下来小蓉也不在夜里起身了,出了离殿,蹑手蹑脚的跑下圣临峰,再一口气爬上圣母峰——那时候修为很低,飞行的话会被很多人发现——找到那片雪兰花丛,伏在那熟悉的雪松树洞里,静静的期待阿瑶出现。每天清晨,阿瑶会挎着花篮,像无忧无虑的雪精灵一样从峰顶飘下,徜徉在那片雪兰花丛中,采几朵最中意的花儿回去,后来,有一次陆压有幸随元始师兄去阿瑶的闺阁赴宴,那满室的雪兰花香,轻轻托着席间载歌载舞的可人儿,构成昆仑山中最美丽的回忆。
白兰花正好,玉觥新醅泛。
清歌绕碧宇,霓舞挂长天。
山中此乐久,何处堪比肩?
高岭晶莹雪,长驻亿万年。
阿瑶,还记得吗?这是当时你唱的歌。三年了……那是我第一次听你唱歌,时过境迁,谁曾想得今日会与昆仑诀别?谁若浮云谁入梦?从今以后,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听到你的歌声……
还有小蓉,可爱温柔的小白猫儿,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我,你法力低微,仅仅能够幻化人形,还是留在昆仑吧,没有人会在意你,在昆仑你会很安全。
隆隆的轰鸣在戈壁远方渐渐响起,浓重的烟尘自西南升腾,迅速掩过大地,烟尘间狼嚎豹吼,不知有几千几万猛兽在急急奔跑。蹄声兽吼把陆压从回忆中惊醒,一下子紧张起来,微微收紧的双臂和突然加快的心跳,成为惊醒阿瑶的最后一根稻草。
嘤咛一声,阿瑶艰涩的睁开眼睛,缩在怀中的小手也向外展去,这一下把陆压吓的不轻,慌乱中下意识的把阿瑶扔了出去,又猛地想起来阿瑶刚醒,不会有意识的飞起,忙又推出一股能量,把阿瑶稳稳的托在云中。
“镇元,为什么!?”阿瑶猛地从云中坐起来,口中轻轻的惊呼,听得陆压心中一疼,醒来的阿瑶又猛的闭上了嘴,眼神空茫的看着四周,再一抬头,正看到痴痴傻傻的陆压。
四目相对,双方的表情都凝滞了,陆压的本体能量紊乱,脸色一点一点变红,尴尬,他此时感到无比的尴尬。阿瑶的眼中依旧无神,盯着陆压死死的看,几息之后,眼中才渐渐有了神采,檀口轻张:“陆压……”
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心中的不安,陆压轻声回答:“是,是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阿瑶却不回答,再看一眼陆压,便起身立在云端中,不在说话,眼神看向西南的烟尘。
烟尘滚滚漫至脚下,队伍中突然传出高高的吼声,声震四野,一时间所有猛兽都停下脚步,尘雾荡开,露出脚下猛兽大军的面貌,熊狮虎豹已是普通,各种见所未见的奇兽林林总总不下千般模样,其中倒有一部分陆压看着眼熟,记忆最清晰的便是昂立在队伍左右两侧的两只凶兽,那分明就是自己早先降服的狰狞嘛!果不其然,左边的狞兽看到陆压的目光盯着自己,竟然立即伏下身躯,表示臣服。
不一会儿,西南天边又飞来黑压压的鸟群,青鸾金雕、火乌雪鹤,姿态各异,鸟群中央是一大片红彤彤的色彩,鸟群飞近,陆压嘴角勾起笑意,同时,鸟群中央的火红中一个粗哑的嗓音吼道:“老弟!!你逃出来拉!咦?连阿瑶都救到了?哈哈哈哈,真有你的!太好了!”
这声音正是逃走的少昊,少昊刚吼完,没等陆压回话,那边又有一个声音说道:“哎?前面那个小丫头子就是让我儿去拼命的阿瑶吧,长得真是不错……”陆压听到这个声音,不禁大喜过望,娘亲太昊居然来了!
少昊、太昊两位从鸟群中穿出,化作两条火线,眨眼间来到陆压面前,还没来得及寒暄,阿瑶却先迎上少昊,垂头说道:“少昊大哥,对不起……”
少昊忙摆双手说道:“不,不,没什么,我当时也确实是为兄弟着想的……唉……,其实这事还是怪大哥,太莽撞了,事情没有办好,阿瑶,大哥没用,害你受苦了……”
阿瑶却轻轻摇头,“少昊大哥,你对阿瑶好,阿瑶会永远记在心里。”说完,却回身对陆压说道:“陆师兄,你对阿瑶的心意,阿瑶知道,从前有误解你,对不起,”对面陆压连连摇手,阿瑶却是不理,自顾自的继续说着:“阿瑶本已经被拘禁在炼妖壶中,此时却在这里,想必是陆师兄所救,阿瑶叩谢了。”说着,就要跪下身躯,慌的陆压急忙扶住她的双臂,死撑着不让她跪的下,阿瑶见跪礼不成,也不勉强,又说道:“可是,阿瑶还是不能嫁你,对不起,若有来生,阿瑶再报答陆师兄的恩德!”说完,径自转身向西北方向飞走了……
一时间,呣子三人都愣在当地,太昊第一个醒过神儿来,叫道:“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儿?小二,你还干什么呢?快追呀!”
陆压的表情从愕然到窘迫,最后变为平静,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娘亲,儿子向来不喜欢求人,阿瑶对我无情,又何必勉强,更添痛苦罢了……,娘亲,你那里鸟兽众多,可否分几头跟着阿瑶,我怕她……”说到这,少昊一拍大腿,“对了!阿瑶自从失了地书,一直这样怪怪的,以前有炼妖壶困着,现在莫不是要寻短见吧!得了,我去找她,这样也好,老弟,你先等等,过一段时间,阿瑶恢复了,你再去找她吧……嗯……我这就走了!”话音未落,少昊身化红光,向阿瑶飞走的方向追去。
太昊想了想,一挥手,身后顿时腾起一片烟尘,大约千余只看上去不是那么凶恶的走兽,还有千余只飞禽一同向西北方追去。
“唉……”陆压轻叹一口气,又打点精神,问道:“娘,你怎么来了?当日那场大劫之时,儿子真是担心你……”
“呵,放心吧,老娘我还结实着呢!伏羲自己拆了人书,我便逃了出来,收拢齐下面这些小笨蛋们,就想着去西方找个安静地方过活,不想路上碰到你哥了,唉……就和他说了大劫时的事情,叫他回山把你也接出来,不要再跟着伏羲了,我就和这些小笨蛋在戈壁……嗯……离昆仑不远的地方接应,刚才少昊急急忙忙来报信,又听见昆仑山那边爆炸声,这就急急忙忙赶过去和伏羲拼老命!呵呵,不成想你自己出来了,哎~还变的很厉害,唉……小二啊,以后老娘打不得你喽……”
“哈,娘,哪儿话,您还是想打就打嘛……,娘,我想去南方走走……”
“恩,去吧,你大了,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去吧,娘就给你守着媳妇儿了……呵呵呵呵,去吧!”
“娘,再见,见到大哥代我道别!”陆压在云间跪倒一叩,站起身来还有些不舍,倒是太昊连连催促他快走,终于,一步三回头,陆压踏云向南方缓缓飞去……
圣临峰上,主殿大堂内,伏羲暴跳如雷!风伯在下首站着直哆嗦,他不知道大神为什么这样生气,好一会,伏羲渐渐恢复平静,手臂一挥,喝道:“风伯!你去南方找风后、赤松他们,务必要跟紧元始诸逆!快去!”
风伯哪里敢吭声,忙不迭的跑出殿外。
“没人可以阻挡我伏羲!!!!”疯狂的吼叫又将漏顶的大殿震下簌簌碎石……
30别昆仑情缘顿斩 走南疆荆棘相连(下)
30别昆仑情缘顿斩走南疆荆棘相连(下)
从河洛城匆匆逃往玉都山的路上,元始一直有种错觉,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但好几次停下队伍,又是设伏,又是陷阱,又是暗哨,最终却一无所得,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疑问,加快速度,闷头赶路。
天地大劫的第二天,元始带着他的十余弟子赶到玉都山的时候,老君便在山顶云中等候着他,身后跟着玄都、燃灯两位,再往后逃跑的赵公明竟也在列。老君远远看到元始等人风尘仆仆的赶来,立刻一脸笑容的迎上前,抓住元始的双手,眼中闪泪的说道:“二弟,好久不见了……,你,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元始一看到老君,明显浑身都松了一口气,路上那种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神态全然不见,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不由得动情的叫道:“大哥!”抽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又握上老君的双手,哽咽说道:“大哥,千年不见了,兄弟天天想你,还有你的鹤芸香茶……”
老君脸上热情的笑容化为诚恳的微笑,用力摇了摇和元始握在一起的手,说道:“好,回来就好,走,大哥请你喝茶!”
老君的茅屋太小,坐不下这十几号人,众弟子也不能和老师同坐,于是便在茅屋外砍了些树桩作桌椅,自去歇息了,茅屋中只剩下老君和元始两人。
茶雾凝成的仙鹤飘游在空中,元始放下茶杯,咂吧咂吧嘴,似乎还在品味鹤云的芳香,最后深吸一口气开言道:“大哥,现在机会来了,伏羲与东皇已经彻底决裂,大打出手,这二人在河洛城上空大战了一场,唉……天地大劫啊,好像是伏羲败了,东皇估计也会有伤势,此二人离析,我们何不趁势而起?”
“恩……,形势是非常好,但是还不到暴露实力的时候,而且……即便日后我们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也不可以明目张胆的反对神灵!”老君手托茶杯,目光深邃的说道。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两千年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元始闻言,一惊非小,站起身来向老君抗辩道。
老君呵呵笑着抬手按元始坐下,这才笑道:“二弟,你谋事很细,可是不曾远瞻,我等若打起反对神灵的旗号,并以之取胜,那么日后我等如何自处?你仔细想来……”
元始顿时怔住,半晌言道:“大哥,可是现在人间神灵的名声已经很差了……”
“二弟,你看,凡间之人可以活多长时间?几十年,那么一千年、二千年后呢?有几人能够想起千年前的事情?即使有传说流传,那也是易事,我等不妨……不妨自居为仙,意为山中之人、不问俗事耳,与那凡间掌权的神灵相区别,那些神灵大可以让一些弟子去担当!”
元始听完,沉思半晌,抬头时已是一脸笑容,赞叹道:“极是!极是!还是大哥考虑的周全!!”兴致高处,元始将一杯鹤芸香茶一饮而尽,闭目享受过后,又问老君道:“大哥,镇元可有消息?我三天前派太乙去让他快些行动,不知他有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嗯,这个你可以放心了,镇元已经得手了,只是回来的路上遭遇天地劫难,亏得他同太乙联手,倒是没有耽误大事,地书已经取到手,现在正和太乙在南边千里处操练呢,晚上你可看到他们。”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时机已经成熟了,难道我们还要按兵不动?”
“不,还要看看灵宝那边的情况,等东皇太一现身之后,敌在明我在暗,再出手不迟,当务之急,一是把我刚刚参研出来的大阵演练熟悉,二呢,可以先向湘君手下的那些叛逆者开刀,引蛇出洞!”说完,老君也将手中茶饮尽,又对元始笑道:“你带来的那些小家伙我还不认识呢,走,给大哥介绍介绍!”元始连声说好,与老君一同步出门外。
天地大劫仿佛一双有力的巨手,把大地翻了个个,这一翻,却也翻出许多被人忽视或遗忘的东西。
河洛城南千里之地,原本是平原的地方,此时却已经立起数座土山,土质很新,散发着腐植的气息,这是三天前大劫的杰作。两座土山之间的水沟中,静静的躺着一颗肉球,肉球表面为紫色,其间不时有珠光闪烁。这肉球在雨淋日晒中又躺了四天,大劫后的第七天,当东皇太一在河洛城上空睁开眼睛的时候,肉球同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随着一阵细不可闻的撕裂声,道道细纹出现在肉球上,细纹中隐隐出现丝丝白色,肉球仿佛涨大了许多,接着,肉球好像耗费了所有力气,静止下来。过了几个时辰,肉球又是一动,肉球中间渐渐隆起,好像有什么正向外支出,但明显力不从心,无法撑破外壁,再过一会儿,肉球中出现四处支点,同时向外撑起,“嗤”一声轻响,肉球的紫色外皮四散分开,露出里面还在动手动脚的白胖婴儿,这神奇的婴儿并不哭叫,相反,他的眼神中好像还有一丝惊讶,充满不解的看着灾难过后蔚蓝的天空。
大劫后的第八天,世界好像一下子平静下来,所有幸存的生命都在舔噬自己的伤口,植物发出新芽,植下新的根须,昆虫是受害最小的,它们从泥土中钻出来,晃一晃迷糊的脑袋,该作什么继续去作,走兽和鸟类很是悲惨,常常有一只小鹿或一只孤鸟在没有生迹的大地、天空中迷茫的奔驰、飞翔。
紫色肉球中出现的新生儿奇迹般的迅速生长,一天的时间,他已经可以站立,仿若三岁孩童大小,这小孩子艰难的从土堆中挖出一块尖利的石头,扯出一截木棍,孤独的去觅食。
一路向南飞行,陆压压抑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从昆仑到河洛,一路万里,星星点点的竟然有几百处幸存人类的据点。陆压无法直接飞到河洛,一多半路程的时候,他便无法再飞行,十几个孤苦无依的儿童怎可能丢下不管?
这十几个孩子分为两拨,他们是两天前碰巧汇合在一起的,这两天便一同找吃的,但是两拨孩子谁都不服谁,其中人数较少的一拨只有四个人,领头的孩子叫王魔,另一批孩子有十个人,带头的叫秦完,其中还有一个叫金燕儿的女孩子。当陆压发现他们的时候,十几个孩子实在找不到食物,都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
劫难过后的大地实在贫瘠,陆压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又总不能看着孩子们在自己眼前饿死,没有办法,只好让他们不再需要食物。劫后第九天清晨,当陆压把手从最后一个孩子白礼的后背移开的时候,这十四个孩子永远都不需要食物了,陆压在他们体内仿照大哥少昊的模式制造了小小的四维能量核心,并用锁魂光牵引他们的灵魂与核心相融,当他们睡觉的时候,又将控制能量核心的基本方法悄悄的刻在他们的灵魂中。做完这一切之后,陆压本想悄悄的离开,刚想飞起,右腿突然被一双瘦弱的臂膀死死的抱住了。
陆压低头一看,却是王魔,这孩子人小鬼大,又经此大难,更是心细如发,他见陆压神通惊人,简简单单的一阵拂弄,自己竟然再不觉得饿了,已知陆压绝非常人,哪能就这样放走?忙抱腿喊道:“李兴霸!杨森!高友乾!快醒醒啊!师父要走了!师父,您别走,您收下我吧,我会烧火会做饭,打扫也很在行!您收下我吧!”
王魔这么一喊,其余孩子除了刚刚施法完毕的白礼外,都惊醒过来,纷纷跳起围住陆压,口中嚷嚷要陆压收他们为徒。此情此景,陆压又想到了自己的师父伏羲,自己有资格有权利让这些孩子接受自己的想法,走自己走过的路吗?看着孩子们殷切的眼神,实在无法狠心就此把他们抛下,只好说道:“我不收徒弟的……,你们还太小,这样,你们先跟我走,等以后你们大了,再自己去过活吧。”
孩子们仍然嚷嚷拜师不停,陆压无法,只好取路高维空间越过孩子们,自己向南方走去,孩子们紧紧在后面跟着,秦完背起尚在昏睡的白礼,也跟了上来。离河洛还有三千里,这样一路走过去是不行的,陆压还想见一个人,就是玉都山的老君,他心中隐约感到时间紧迫,如果这么耽搁。自己心中的许多疑问恐怕永远无法提出了,只好开始指点孩子们运转体内核心的方法,期待他们早日能够飞行。
时间又过去两天,从肉球中出生的孩子竟已然长得如常人十五六岁少年,可是身体越是长大,这少年越是发现无法控制自己,他经常在地上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的掉进地下十几尺,那土地虽然松软,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可在他脚下就时常变的好像虚影一样,还好他似乎不必呼吸也可以活动,费尽全力爬上来,没过一会儿,又突然间在原地消失,出现在自己没到过的地方,少年倒也无所谓,继续谋生计,但是更多的怪事连续不断袭扰他的生存,比如想摘个果子却怎么也抓不到,比如睡醒一觉起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浮在了天上,如此这般,让少年逐渐陷入深深的苦恼
31捕真灵进退陡转 困尘缘因果毕现(上)
陆压一行人在沟渠纵横的大地上行走五天,每天白天走路,晚上行功,到了第六天头上,王魔、秦完等几个聪明一些的孩子就可以离地二十多米飘浮了,陆压这几天同他们处在一起,心情好了许多,仿佛回到了在地底的童年,在教授他们的空闲,陆压又做了几件玩物送给孩子们,先是4个珠子,都是四维的构造,里面充满能量,分别起名叫开天珠、辟地珠、一气珠、混元珠,送给了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以秦完为首的十个孩子看了却不乐意,直说陆压偏心,陆压倒也乐得整天吵闹,慢悠悠的做着各种小玩意送给孩子们。
孩子们体内已经有了四维核心的存在,在陆压的指点下进步神速,第七天之后便已经可以驾云而行了,又过两日,河洛城遥遥在望,地上人烟渐密,一片片的土地都已犁耕成田,人们面容上的哀戚已然不见,代之以振奋的表情。陆压众人一路上见惯荒凉,看到这片图景,不由得心头一亮。孩子们都是遭逢大难,失却父母之人,见人亲切,云头便缓缓的向地下落去,陆压本不愿收徒,见此情景,心念一转,趁众小儿分神之际,在高维层面中连接闪纵,扬长而去。
“呼……呼……”少年急喘着,双腿开始颤抖,实在跑不动了,但他的意识中充满惊恐,他不知道身后的动物为何这样让他害怕,本能驱使他不断的奔逃。在他身后二十多里处,一片红云漫天卷来,红云之中昂立一名神人,正是湘君手下的祝融,原来东皇太一命令湘君好生寻找息壤,可是湘君哪里有那个闲心,只是把手下一众神使、弟子散了出去,自己却不知到哪里享乐去了。祝融这几天又到江水北岸寻找,正巧看到一名少年在掏鼠洞,便想下去盘问一下,谁知离那他几十丈的时候,那少年突然疯了似的飞跑,祝融本无怀疑,只当他是个劫后幸存的人类,但这一跑,却令祝融心中生疑,便驱云追去。
这一追之下,祝融发觉自己追对了,这少年绝对不是普通人。祝融本以为自己眨眼功夫便可以将之擒获,谁知恍惚间那少年就没影儿了,以祝融现在的五维修为,竟丝毫察觉不到这少年是用什么手段逃脱。祝融在半空中兜了五十多里地才又找到那少年,可是那少年好像有灵觉,只要祝融一靠近他便再次逃跑,祝融心头火起,奋力追赶,数次差点便捞在手里,却总是被那少年突然消失在眼前,少年一消失,祝融便要开始大兜圈子,两人便这样你追我赶了五、六天时间,祝融此时已经是气的三尸神暴跳,发誓只要抓住这小子,一定要用最残酷的手段玩弄他!
少年疲惫的仰面躺在地上,粗气喘的停不下来,太阳起起落落很多次了,身后那片红云一直跟着,实在是太累了……就让他来吧……。红云先是染透了天边,接着势不可挡的席卷整个天空,红云中有两个耀眼的光斑,一个是太阳,另一个便是自比太阳的祝融。
祝融盯着少年,眼中火星乱迸,阴邪的说道:“身子倒挺壮……,就是这脸,太粗了……嘿嘿……”可不是,这少年此时已有壮年人的身躯骨骼,只是眉宇中尚有一点稚气,脸形虽然粗旷,浓眉大眼,颌下甚至有了微须,但丝毫让人感受不到他这样的外表所应该具备的成熟。祝融把这少年打量一番,决定先抓回去再玩,翻手掏出一件赤红的铜环。
这铜环是祝融新炼的法器,自从上次被陆压胜过,祝融便受了启发,他觉得自己输在只看重火焰的破坏性,而运用太不灵活,便下决心要在用火上玩出花样儿来,后来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只来得及炼出这么一个铜环。铜环虽小,可妙用非常,即可燎原千里,又可拘拿他人,之所以做成环形,则完全是借鉴上次陆压用来陷他的火焰漩涡了。
铜环抛出,在空中旋转着向少年当头拢下,红光自环中涌出,铺散在百丈方圆的地上,微微湿润的地表瞬间干裂,高温的红光形成一圈严实厚重的墙,将少年圈在其中,同时铜环中心产生绝大的吸扯力道,将少年连同其身下的地皮向上拉起。
事情仿佛进展的很顺利,少年的身体渐渐靠近铜环,他的脸上没有恐惧的表情,却是一脸的诧异,他看着红云背后模糊的光斑和眼前的圈圈,突然想到,事情没有自己感觉的那么可怕,就好像认错人了一样。那红圈圈的力量很小,真的很小,仿佛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挣脱似的,这时,少年心中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为什么会怕他?他好像不比我挖出来的田鼠强多少啊……,随他去好了,我好像忘记了很多的事情,随他去,会记起来吧……”
少年完全没有抵抗,任铜环将他套住。那铜环刚刚套住少年时,直径足有三尺,那少年也不觉得难受,表情平静,反而带些笑意,可是祝融怎么会让他舒服?被遛了五天的怒火又翻滚起来,祝融神念一动,那铜环猛地向内一缩,环表面的高温把少年身上披的树皮烤炙的燃烧起来,祝融阴笑说道:“放心……不会勒断你的,只会让你的肠子从后窍里挤出来,哈哈哈哈,死不了的……”
少年看到红圈圈勒进来的时候,心头也是一抽,害怕!真的害怕!可这红圈圈急缩的一瞬间,在少年眼中却很漫长,先是体内有什么东西轻轻跳动了一下,接着,少年又感到自己好像在长胖,但看在眼中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他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冒了出来。红圈圈缓缓的收到两尺方圆,马上要贴到他的皮肤了,这时,少年眼中一花,视野再次清晰的时候,那红圈圈却已经不再收缩,反而向外扩去,好像被翻转了似的。
祝融的脸色变了,他看到自己的五龙环猛地向内一缩又向外一张,一缩一张之间没有任何停顿,过渡极为圆滑,而自己始终都在运使能量使铜环收缩啊?蓦然间,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头升起,陆压那张与世无争的脸出现在他脑海中,就在这一念之间,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突然加入自己收缩铜环的力量中,仿佛顺水推舟,但那铜环扩张的更加急速了,只听“康”的一声,铜环涨裂,化为点点铜屑散落在干燥的大地上。
铜环炸裂的同时,内中蕴藏的火劲骤然涌出,百丈方圆的空间烧做一片火海,这火海竟也同铜环一样,初时猛烈,但一涨一缩之间,便静悄悄的消失无踪,仿佛没有存在过。
祝融脸上的肌肉僵硬了,他现在绝对的肯定,自己又被拌猪吃虎的家伙耍了,是死是活,还要看人家心情,一时间,无边悔意涌上心头:“刚才真多嘴啊!说什么身子、脸的?这下完了……”祝融暗暗发誓,这次若能侥幸得生,以后没把人确实折磨到之前,绝对绝对不说狠话了!
火焰消失,那少年卓立在半空中,好像想起来什么,看到祝融的表情,竟然报以歉意的一笑,缓缓飘到祝融面前,很有诚意的说道:“你刚才不是要带我走吗?走吧!”
祝融顿时傻在当场……
31捕真灵进退陡转 困尘缘因果毕现(下)
摆脱了诸小的陆压凭着记忆向玉都山赶去,掠过江水上空的时候,远远看到一团红云向东南滚滚而去,陆压以为是哪位修士路过,也不在意,径自赶路,几刻过后,云蒸霞蔚的玉都山已在脚下,逡巡两圈,不大费力就找到了老君的茅屋,松阴石案,淡雅非常,陆压身处此景,不禁心胸一畅,深吸两口山中清气,陆压走到茅屋门口叩门。
山风清凉、虫声寂寂,天地大劫之后,能够完整保存的青山,陆压仅仅见此一处,就这点来说,老君绝非平凡之辈。叩过门后,等候半晌,不见有人回应,陆压只道老君想必是进山采药去了,便在门外石台上坐等。
“傻小子!”共工的声音突然在陆压心中出现,听到这久违的声音,陆压轻轻一笑,说道:“老魔头……,这几天干什么呢?不见你出来说个话。”
“我看你和那些孩子玩的开心,懒得混搅,这里是玉都山吧?你来找老君?”
“是啊,我想找他说说话,呵呵,骗杯茶喝……”陆压讪讪说道。
“恩,你也知道他的茶好喝,对了,还是我送你到这里来的……,有一个事情我一直没有问你,那时候你为什么去不周山?如果不是刻意探访的话,是找不到我的。”
陆压一愣,这事情的缘由他已经有些忘了,想了想才说道:“是我大哥少昊先去的,我是去寻他,后来才一起去不周山。”
共工沉默片刻,又问道:“不对!少昊他来的时候也是有目的的,绝非无意间发现,伏羲派少昊来之前没有说什么吗?”
陆压迟疑说道:“嗯……只是听说元始师兄发现不周山有异常,这才推荐少昊大哥前去打探,传闻很模糊,我也是听说而已……”
“元始?没见过这个人,我当时在的那个地方,除了偶尔掉下来一些失足的野兽之外,你大哥少昊是第一个到那里的人。”共工语气中流露出隐隐的担忧。
“共工……你在想什么?你……还在怪罪我将三神带去不周山吗?”
“不……,带他们去的并不是你,如果不是那个元始说不周山有异,再给你一千年你也找不到我,嗯……我似乎还要感谢他,否则也看不到你这最后的族人。”
“共工啊……,你要永远住在飞刀里面吗?”陆压试探着问道。
“哼……,小子,怎么?烦了?呵呵,我知道你的意思,唉……,现在还不到偃旗息鼓的时候,我藏在不周山腹,这事只有老君知道,元始说不定与他有联系,老君曾经提出,与我合力控制息壤,但是我拒绝了,我共工报仇不会假手与人!而且……,合力控制息壤?哼哼……,还有,你的小阿瑶那档子事情你仔细考虑过没有?”
陆压听见“阿瑶”这两个字心里就烦,不耐的说道:“别提她了!算了……”
“算了?”共工却是不依不饶,“算了怎么行?你小子直到现在也是没有长进!你好好想想,阿瑶为什么被拿进炼妖壶?因为她偷地书,她为什么偷地书?偷出的地书又给了谁?谁不见了?”
“镇元!我知道是镇元骗了她!我不会饶过他,但我也不想把这件事一直提在心上!”
“嗯,是镇元,那镇元又是谁?他从哪里来的?他为什么要地书?他为了谁要地书?”
“镇元……,舜王的族弟……”说道这里,陆压的语气迟疑起来,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好了,小子,有些事你即使不愿意长挂心头,但是也要想清楚再忘记……,这么久没有人回来,小子,走,好不容易有这一片完好山景,兜兜风去,哈哈。”
共工一席话说的陆压甚是苦恼,听到共工的提议自然赞成,便起身飞行入山麓之间。
祝融驱动红云在前边开路,少年飘在后面惬意的跟随,自从见到祝融后,少年记忆中的一扇门仿佛被打开了,自然而然的,他懂得了许多的语言、许多的词汇,此时,他好像找到食物的饿汉,对祝融不断的絮叨着,祝融作奴才是作惯了,自然对答如流,二人看上去竟然甚为相和。
“祝融!这是到哪里了?!”
“回您的话,这是湘水了。”
“嗯……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您想去哪儿,我就带您去哪儿……”
“我想?我想去有人的地方……”
去有人的地方?祝融心中暗道,你小子,等到湘君面前我看你怎么死!嘴中毫不迟疑的说道:“好啊,我带你去湘水之南吧,那里人比较多……”
又走一阵,祝融回头问道:“这位师兄,您高姓大名啊?让师弟我也好有个称呼。”
少年闻言一愣,名字?想不起来了,脑海中满是汹涌的泥浆和瓢泼的大雨,仿佛他生命和那大雨有着莫大的关联,少年喃喃说道:“雨……大雨……”
“哦,原来是大禹师兄。”祝融口中称呼,心中暗骂:大鱼?哼,这名子起的好,一会儿你就是待宰的一条鱼!
湘南之地,气氛凝重,伏羲东皇一战离这里太远了,再加上湘君的护持,这里破坏并不严重,可是湘南的百姓仍然没有丝毫喜悦,生活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变化,扑猎、耕种,无休无止的神谕,还有战争。湘君此时并不轻松,他感觉自己像暴露在寒风里的青蛙,冰冷而压抑的威胁缓缓的向他扑来。
陆压在玉都山山中绕行半日,不见人烟,便索性继续向南飞去,不一会儿,出了玉都山地域,再向南大约百里,忽觉前方空间有异常,陆压顿止身形,停在空中。
“小子,前边很危险呢……”这种情况,共工总会第一时间提醒陆压。
“嗯,前边是一个半封闭的空间,只能进不能出啊,很复杂,很玄妙,我也看不出端倪……”
“你对空间很敏感,我却不同,前边除了复杂的空间,还有三股杀气……,奇怪,这三股杀气太突兀了……”
陆压点头应道:“是呀,非常不协调,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对付你的,难道是老君出事了?”共工忖道。
陆压听到这话,又想起刚才转遍了玉都山也没有找到老君,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这时共工说道:“闯他一闯!我也有话问那老头儿呢!”陆压点点头,一闪身直接向前方扑进。
镇元回到玉都山已经七天了,五天前元始二哥又回到此地,此时的玉都山可谓是人才汇集、兵威赫赫,不但有老君、元始这样的强者,还有轩辕、颛顼这样的前辈,更有玄都、燃灯这样异人,其他的比如元始手下的众弟子,实力也是不俗,当然,还有他镇元,手持地书,怎说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几天来,玉都山中众人紧锣密鼓,排练阵法,这阵法很是了不起,直可称为创世以来第一困阵。先是老君持太极图压住阵眼,外则有他镇元的地书与女英的山河社稷图合围,互为阴阳表里,这三宝对应旋转之间,任你是九维、乃至十维高人也无法把握其玄机,如果没有巨大到不可思议、足以媲美当日天地大劫的能量强行破阵,那就永远都不要想出来了……,此外,阵中还有几位高人,持始动、空湮、流熵三剑,使得大阵更是杀机隐隐,凶险万分。
今天大家仍在一处练阵,时辰已近黄昏,人人都觉得有些疲惫,忽然阵法一阵动荡,“有人侵入?!”众人心中剧震,那主持阵法的老君当机立断,传音四处:“运行大阵!凝神对敌!”
32意难平玉都苍岳 痛椎心潇湘凄雨(上)
陆压突入阵中,眼前景象突然一变,树林、田野全都不见,代之以灰蒙蒙的天地,空气都浓稠的有如泥浆。陆压仔细一看,原来一切景物都在,只是它们完全失去了色彩,起伏的丘陵、蒿草、树木就像是草木灰和水捏成的雕塑,毫无生机。泥浆样的空气涌过陆压的身体时,他发觉这空间在缓缓转动,转动之时一道道能量波纹扫过自己,像要把自己看透,这感受让陆压想起了人书,当年和母亲、大哥第一次进入人书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主持阵法的老君非常的惊讶,这洪荒困神大阵费尽了他的心血,初试之时,让玄都主持阵法,老君亲自入阵,即使以老君九维的修为、极其熟悉阵法,仍然无法脱身。再次试验时,老君主持阵法,让刚刚回到玉都山的元始入阵,这次元始不但出不得阵法,他高达八维顶峰的结构竟被老君看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在这入阵之人,让老君对自己的阵法产生了怀疑,这人入阵许久,不仅太极图的能量无法压制住此人自身能量的运转,地书和山河社稷图扫视半天,竟然无法判断此人的深浅!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只有一个,来犯者的修为超过了九维!
老君有些惊悸了,是东皇太一吗?天下只有他有这样的修为,可是东皇若来,不大可能孤身一人,灵宝也应该提前告诉我啊!老君向来自诩算无遗策,这超出他认知以外的事物最令他惊恐,颤抖的内心逼迫他凝神运转阵法,再也不顾其他,定要将这阵中之人消灭。
陆压的神识放开,身形恍惚,似大似小,十维的本体甩出条条能量带,沿着奥妙难言的方向扫过这片空间,在陆压意识所在的层面上,看着这片空间就像是站在高处看一幅线条复杂、而且不断变幻的图画,画面上雾气隐隐,难以分明。虽然无法全然看透,但一些熟悉的东西却映入陆压的意识,那便是地书的结构,陆压曾经多次使用过人书,当时修为甚低,对其奥妙不甚了了,现在想来,许多功用原理历历在目,甚是分明,而眼前的这片诡异的空间中,那种种结构、节点的布置和人书如出一辙,一定是地书!陆压想到这,一股火气从心底腾起,镇元……你在这里?
镇元自从拿了地书之后,可以说受益良多,他与二哥元始、三哥灵宝虽说与老君兄弟相称,但他们的修为却都是老君传授,当然,元始和灵宝又吸收了蛇神一族许多修练方式,其道又和老君不同。老君在教授镇元时,并没有将自己的见解和领悟一股脑的塞给镇元,而是以启蒙的方式指给镇元方向,但路怎么走,还要自己摸索。如今地书在手,镇元如同发现了一条光明大道,无论是用这条路为借鉴自己摸索新路,还是干脆沿着这条路走去,修炼的路途都会更加容易。
敌人的突兀出现,让镇元颇为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强敌,这时候,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阿瑶,那个让他为难的女孩儿,镇元心下奇怪,他虽然愧对阿瑶,但并不是很看重此事,还常常对自己说:又没有强迫她偷地书,我镇元也是为了人族着想!可是在这么关键危险的时刻,阿瑶的影像如巨浪般一波波涌入脑海,让他心神紊乱。
镇元为什么在老君这里?老君又在哪里?看来这一切问题就隐藏在这阵法之中,那么,就揭开这层迷雾吧!陆压此时本体乃是仿照炼妖壶的结构,自然使得出炼妖壶的神通,但炼妖壶是将物体吸入后“吹破”,陆压此时却又有创造,炼妖壶吹破物体的方向是向内,他却改成向外!
只见陆压张手一捞,强韧的能量顿时将一大块空间攫住,火红的能量按照奥妙的方向急剧流转,那一块灰乎乎的空间瞬间被异化成一个五彩的“大气泡”,陆压持“气泡”对准他感觉中阵法能量最集中的方向,本体能量猛地涌出,“轰!”一声巨响,构成那“气泡”的所有物质都被“吹散”成细小的能量颗粒,沿着“气泡”炸裂的方向轰去。
“气泡”炸开的同时,主持阵法的老君猛觉阵中仿佛产生一把铁锤,飞速向自己轰来,慌的他连忙变阵,空间随着他的意念发生着流畅而不着痕迹的改变,阴阳往复,轰向老君的能量流无形间被转移了方向,散到不知哪里去了。
空间刚一轮转,对此敏感的陆压立时发觉,当机立断,他向空间运转的反方向疾冲,在此阵原本的设计中,主持阵法的人应该使用地书和山河社稷图时刻监控敌人,把握其去向,再因势而转,可是陆压的本体修为太高了,十维的结构此时傲绝当世,地书和社稷图根本无法监控他,老君就如睁眼的瞎子般,丝毫不知陆压的动向,只能根据能量的异常流动来判断。
陆压冲向空间运转的反方向,双手不断抓取一大块一大块的空间然后吹暴,陆压本以为对付这种空间型的阵法,只要象他这样抓破空间、产生裂缝,自然就破了,可是这个阵法中居然蕴藏着十分庞大的能量,那种空气像泥浆一样浓浊的感觉就是这巨量的能量造成的,陆压抓破一块空间,那能量瞬间便把破洞补好。
陆压一计不成,随机应变,双手继续抓取空间吹暴,但吹暴的方向不再冲向阵眼所在,而是排向身后。能量流暴烈的向陆压运动的反方向涌去,阵眼处的老君自然感知到这个情况,心中却窃喜,只要被困者和阴阳往复的方向一致,就永远逃不出这阵势!他兴奋的加快了阵法的运转。
陆压感觉到空间的运转加快了,他也再一次加速,因为是逆向疾驰,能量过于充盈的混浊空气猛烈冲击过本体的感觉很不舒服。几息过后,陆压眼前突然一亮,他在那一瞬间从刚才灰蒙蒙的世界冲进了一个白花花的世界,这个世界中充满了白亮的光芒,浓浊的空气也没有了,因为这里竟然完全没有空气。
陆压知道这一切不是幻象,而是这个特殊的阵法产生的影响,他心中一时有所领悟,猛然间想起了在老君的茅屋里看到的黑白图案,何其相似!灰色的空间便是那黑色的部分,凝重而阴冷,这里定是那白色的部分,清扬而炽热,陆压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赞叹,这布阵者真是高人,阵法阴中藏实、阳中藏虚,阴非真阴、阳非真阳,若不是自己维度太高,恐怕必会陷在其中。
老君运阵和陆压相斗,镇元也没闲着,他一直全力运转地书试图找到阵中人的确切位置,可是他刚拿到地书没几天,大部分用法都是从阿瑶嘴里套出来的,并不高深,竭尽全力也捞不到阵中人的影子,突然间心生一计,用老君教授的传音之术对旁边着急的轩辕等人说道:“各位,阵中情势危急,请将三柄神剑借我,看我引蛇出洞!”
轩辕等人二话不说,把始动、流熵、空湮三剑聚在一处,元始接过剑来,对镇元说道:“四弟,你切凝神掌控地书,此引蛇出洞之事我来!”镇元巴不得如此,当即答允。元始做的更绝,他并不在阵外遥控神剑,而是御使着三剑冲进了大阵。
老君已然知道镇元之意,觉得这也是无法之法,元始进阵之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阵法眨眼间一顿一松,原来的阴阳两区瞬间交融在一起,再不分虚实。阵中的陆压却是吓了一跳,他本来准备在阳区推波助澜,打破虚实平衡来破阵,谁知招数还没使出,天地一下子便清净了,既不白花花,也不灰蒙蒙,万物瞬间回复了原本的色彩,这巨变让他一时不及反应。就在这时,刚进入阵中的元始在这清晰的世界中一眼便看到了陆压的背影,他却根本不会意识到那是陆压,御使着三柄神剑便向陆压后背斩去,刹那间,流光、幻景、烟霞,三道长河般的剑气卷向陆压,同时间,元始高喊道:“大哥快变阵!”
三条剑气卷来,陆压丝毫不乱,他转过身来,单手一抄,诡异的空间变化一下便截断了三剑同元始的联系,接着单掌平托,三把剑顿时威势全无,稳稳的落在他手中。攻势完全没有起到牵制陆压的作用,老君变阵的动作无形中便慢了一步,陆压哈哈一笑,闪身间穿出到阵法之外。
众人皆是一怔,见过陆压的人在想:怎么会是他?没见过陆压的人在想:马上逃命还是赌一把?镇元更是心中打鼓,他两种想法都有,脸色也最为难看,“怎会是陆压这小子?他怎么会有这种实力?阿瑶……我逃不逃?大哥能不能挡住他?”
镇元还没想明白,陆压却已经盯上他了,他闪身穿梭到镇元面前,手一伸,冷冷说道:“地书给我,跟我走!”
32意难平玉都苍岳 痛椎心潇湘凄雨(下)
镇元脸色苍白,竟不知如何回答。这时老君和元始却已经站到镇元身后。
“小友,两月不见,竟然已如沧海桑田,老夫都不敢认你了,别来无恙?!”老君走上前,顺势握住陆压伸出的手,摇了摇,笑呵呵的说道。
“前辈,好久不见!”陆压抽手作礼,“晚辈特地到玉都山聆听前辈教诲,不知道这位镇元修士同前辈是什么关系?”
老君回头瞥了镇元一眼,再看向陆压时,脸上已是一副诚恳的表情,“镇元,乃是老夫的族弟!”
听了这话,陆压心里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恶心,哂笑道:“哦?他又是您的族弟?那舜王和前辈您又是什么关系呢?”
陆压话中隐含冒犯,但老君不以为意,肃容说道:“陆压道友,你也能猜到了,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击倒蛇妖,光复神州而奋斗,那些蛇妖为祸之烈,恐怕不必老夫多言!这次天地大劫的原因,你应该知道!若不除去他们,天下生灵不知还要经历几遭劫难!况且,镇元与你初见之时,你是在昆仑为虎作伥之人!老夫可有说错?!”
陆压眼中掠过一丝恨意,沉声说道:“好!镇元骗我有理!阿瑶何辜?她在昆仑十几年不曾下山,更不曾为虎作伥,镇元如此欺骗她,这作为太过卑劣了吧!”
老君笑了,耐人寻味的看着陆压,“呵呵,小友,圣母峰上,可以进入神殿拿地书的人类只有阿瑶啊,镇元从未主动追求过她,她心系镇元,甘愿盗书!你却来怪镇元,镇元何辜?阿瑶是个好姑娘,可为了天下人,只好委屈她了……,再者!陆道友就算此时讨回地书,你还给谁去?!双手奉给蛇妖吗?老夫想来,道友还不至于那般下作!”
陆压心中烦乱,一字一顿的说:“为了天下人?哼……,前辈当日曾对在下说过,任何人都不应将自己的要求强加与人!前辈说这话可是本心?天下人想要的东西,应该由其中甘愿赴死的人去拼命争取,而不是把所有的痛苦转嫁到一个无辜人的身上!前辈,您这话陆压已经是听不懂了,也不想懂!地书取回,自然归还阿瑶,她拼命取出的东西自然归她,镇元须的随我走,到阿瑶面前,听她处置!”
老君没有立刻答话,转头和另一边的元始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回头来笑道:“呵……道友这话就有违大道了,蛇妖欲毁我人间,若它们得逞,此间所有生灵全都大祸临头,任你如何无辜,概莫能外!道友这话,呵呵……太自外了!这样吧……,道友既然义愤难平,不如等我等消灭那湘君、东皇之后,再把地书归还,届时,镇元也不妨去看看阿瑶姑娘,你看如何?当然,若道友还站在你师尊伏羲那边,则我们是敌非友,道友想取我等性命……呵,就来拿吧!”
陆压思索许久,这又是一次选择,他感觉很无力,他也想不分青红皂白我行我素,但是心中的一点柔软使他难以下定决心,良久,陆压抬起头来,凝视老君说道:“东皇、湘君屠我族类,其罪当诛,陆压也可尽一份力,可是,今日镇元必须携书与我去见阿瑶,至于此阵的疏漏,我可在此立言!诛除湘君、东皇之事可由在下一力承担!”
老君听完,嘴角挂上一丝笑意,又回头盯着镇元,镇元初时迷惑,但看了老君的眼神,立时下了决心,上前一步说道:“好!陆师兄,我是对不起阿瑶,我这就跟你走!不过……话要先说清楚,你师父、还有你那圣母师叔,嘿嘿,他们怎么说?”
“圣母远走天外,伏羲恩断义绝,就这样!”陆压凝视着镇元,心中暗叹,如此光彩夺目的人,外皮下包裹着怎样的灵魂?!
陆压面前的所有人都露出轻松的笑容……
“大禹师叔,”祝融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找话,“您修为这么高,是哪位大神的门下?咱们以后就算是认识了,也要报下家门儿吧,我师尊是湘君大神!您那?”
“我?”少年自从开启了回忆的大门,话渐渐少了下去,那气氛让祝融有些害怕,还以为说错了什么话让这位小爷爷不高兴了,所以一直没话找话,希望能在到达湘君那里之前,和这少年共建一下和谐美好的气氛,结果,问的越多,回忆的痛苦越是充满了少年的脑海,头痛欲裂,少年的话越发稀少了。
“嗨,算了,师兄不想说就不说罢,说句心里话,师兄的修为我是真羡慕啊,您是怎么练的?指点指点小弟呀!”
“练?炼什么?”少年的脑袋一时明白一时糊涂。
“练功啊?小弟我辛苦千年,如今才五维的修为,您呢?小弟我估计,您至少七维!”
“维?什么维?”
话说到这里,祝融也郁闷了:这家伙什么人啊?刚才还挺欢,现在怎么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还四六不懂的……,我拣了个傻子回去吗?
见问不出话来,祝融索性不问了,两个人默默飘行良久,突然间,那少年停了下来,这一停让祝融心里一突突,只见那少年低头看向下方,随即便向地面落去。祝融不知其意,只好随之落下,落地一看,眼前却是一片小村庄——的屋顶……
肆溢的湘水挟着泥石土灰涌向远方,这个村庄地势低洼,早已变成一片池塘,十几座茅屋还算造的结实,也许基座是被泥浆固住,没有垮塌,屋顶如小岛,零散的分布在这片湖泽中,几座屋顶上还伏着数十具枯瘦的人体,不知生死。
少年自从出世以来,他的脸上有过迷茫、有过木然、有过恐惧、也有过欢笑,此时此刻,两种新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那是悲伤和愁苦。少年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情绪,那是自然而然的,破败的村庄和屋顶的饿殍像尖利的钢针一样扎进他的心脏。少年深吸两口带有腐臭味道的空气,腾身而起,轻轻落在一座屋顶上,翻开一具躯体,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在潮湿的屋顶茅草间沤烂的扭曲面容,胸腹以下已经是半骷髅的状态,看到如此惨象,少年并没有觉得恶心,他心中只有悲伤,而跟在他身后的祝融却早已捂着鼻子躲的远远的。
少年飞过每一个屋顶,翻过每一具腐尸,没有发现一个活人,他沿着洪流的方向飞速窜去。祝融本想趁这机会远走高飞,但转念一想,这大禹明显是滥好人一个,估计不会危害自己,而且这小子出身神秘,摸清了他的底细,说不定是奇功一件,便也跟随而去。
冲毁村庄的泥流自湘水决口而出,蜿蜒东进,又折而北上,少年顺流飞过数百里,终于找到一处洪流中的避难所,那里原先应该是一座小山,现在只有十丈方圆大的山顶露在泥流之上,就在这小小的山头上,挤着三十多口难民,他们倚着几个树桩昏睡着,似乎已经对生存绝望。人群周围是一圈用木头垒成的简陋护堤,在泥流的冲刷下岌岌可危。
少年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好像又记起了什么,直直飞到山头上,双手按住木堤,“奇迹”发生了,泥流冲刷在木堤之上,其中裹挟的泥沙竟然全都吸附在木堤的缝隙中,退去的浪头被还原成一蓬清水!少年全神贯注,他体内似乎含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片刻过后,冲过这座小山的泥流中居然夹杂着一道清亮的水流,这山头就像一道奇异的筛子,将流经的泥沙全数虑出吸附,山头上原本的木堤已经看不见了,它的外层被坚实的泥土牢牢包裹起来,那泥土紧密凝缩,就像一圈的圆形石坝。
昏迷的人群中,一位青年渐渐醒来,这青年长得与众不同,他的左臂肤色莹白如婴儿,与其他地方的皮肤全然不同,好像是后接上去的一般。这青年艰涩的睁开眼睛,看到本来聊尽人事的木堤不知何故变成了坚固的石堤,精神一阵振奋,挣扎着要爬起来。
跟随而至的祝融冷冷的看着少年的作为,直到石堤形成的时候,方说道:“大禹师兄,你是要在这里照料这些蚁民喽?这泥流湍急,师兄想必独力难支,这样好了,待我回去找到师尊,请他来帮你如何?”
维护石堤的少年并没有感到费力,他自然而然的作为倒令他精神百倍,但听了祝融此言,单纯的他也只有叫好,“好啊,快去吧,遇到人一定要救啊!”
祝融对少年灿烂一笑,说道:“好,我自会快去快回,师兄万万不要走开!”说完转身飞走。
33说无缘偏相聚首 叹无份难弃难离(上)
小鹿蹭蹭陆压的手,轻轻说:“陆压哥哥,娘亲收我作女儿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哦……,娘亲怕你找不到我们,就让我在这里等你,她说我好看,你一眼就能看到我!”
陆压有点哭笑不得,好嘛,又多一个妹妹,娘让你在这里……是因为比较醒目吧?也不怕被凶兽叼走,想到此处,不由得问道:“只有你一个在吗?这荒野之处,很危险啊!”
小鹿温顺的伸出小舌,舔了一下陆压的掌心,带着些笑意的说道:“不会的哥哥,娘已经把这附近方圆千里的大小禽兽全都收服了,他们都是我的伙伴,没有危险啊。”
陆压从前救这小鹿时只是顺手,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却觉得这小妹真的好可爱,轻轻的拍拍小鹿的背,笑道:“哦……,原来是小公主了呀,娘在哪里?带我们去吧。”
“恩!”小鹿欢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向西北跑去,边跑边说道:“哥哥跟上哦!我跑得可快了!”
“好!”陆压叫上镇元,悠闲的飘在小鹿身后,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轻声问道:“小妹,你……有名子了吗?”
小鹿回头娇声嗔道:“哥哥才想起来问人家名字!娘总是叫我小三儿,还是少昊大哥给我起的名字!我叫九天!很好听吧!~”
少昊起的名字……,一滴冷汗从陆压额角滑下,脱口问道:“九天?好听……恩,是什么意思啊?”
小鹿咯咯笑道:“哥哥笨哦!少昊大哥说,九是很大很多的意思,九天就是夸我是长得最漂亮的!”
“呵呵……是这样……”陆压苦笑应道:“恩!没错啊!九天妹妹确实是最漂亮的!”
“是吗?”小鹿却似不相信陆压的话,“在陆压哥哥眼睛里,我也是最漂亮的?那阿瑶姐姐呢?”
陆压心里咯噔一下,此时镇元在侧,陆压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含含糊糊的说道:“小妹是最漂亮的……”说话时还偷眼瞅镇元,镇元脸上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笑意。
小鹿一路上不住的问这问那,和陆压很是亲近,陆压有心事,回答的含含糊糊的,敷衍味道甚浓,可小鹿并不怪,一直开开心心的,这世间仿佛没有任何让她发愁的事。
不知不觉间,两人一鹿攀上了一座昆仑西北面的高峰,小鹿自豪的介绍道:“这里是我们的新家了,这座大山的名字就叫天山,是娘为我起的名字哦!”
想起就要见到阿瑶,陆压又习惯性的紧张起来,心跳的厉害,脸色也微微发红,自己不平阿瑶的遭遇,想抓来镇元让阿瑶出气,可从没想过阿瑶愿不愿意这样。陆压担心的很,怕自己多此一举,又让阿瑶悲伤。
行行转转,来到天山的半山腰上,几座石屋远远在望。这些石屋很是朴素,最普通的大青石堆砌而成,陆压不禁担心这屋子会不会漏风,怕阿瑶住在里面受风寒。石屋外,尚有数十只乖巧可爱的小兽彩禽或行或卧,鸟语声声,景色虽稍显寒薄,但更见清雅生机。
“小妹,”陆压叫住刚想奔过去“报到”的小鹿,有些担心的问道:“这些天你阿瑶姐姐过的怎么样?”
“阿瑶姐姐啊,她很喜欢我啊,经常抱抱我,给我找吃的东西,她很好啊。”
“唉……,小妹,我不是问这个,你阿瑶姐姐她……有没有很伤心,很……不高兴的时候?”陆压有点发急。
“咯咯,就知道陆压哥哥着紧阿瑶姐姐!少昊哥哥都对我讲了!(陆压:-__-#)陆压哥哥你放心吧,姐姐开始时候冷冷的,后来就好多了!这两天她和我玩的很开心啊,要不是你回来了,傍晚的时候她会去看我,有时候陪我到天亮呢!”
陆压心里不由得产生一种感动,他轻抚小鹿的颈背,说道:“小妹,这些天你一直在那里等我吗?谢谢你啊!”
小鹿轻声一笑,脚下加快速度,向石屋跑去。
泛滥的湘水泥流中,原来的小山头已经变成一座三丈来高的小城堡,土质紧密的粘在一起,给人一种永恒的质感。这城堡便是半日来少年吸附泥土形成的,成为堡中数十幸存者的安乐窝。
此时,湘水的洪峰已经过去,泥流虽然依旧汹涌,但却撼动不了这江中城堡了,少年闲了下来,看到面前的几十人大都饿的爬不起来,便匆匆飞起,到附近寻找食物。
半个时辰过后,少年从附近捡回一捆树枝,手上还拎着一只死去的野猪,他把树枝和野猪放在堡内,又飞身到江水之中,双手在泥汤般的水中来回搅拌,待到双手提出水面之时,手中已经多出一个土制的圆锅,锅中竟然还有满满的清水。
少年回到堡中,把树枝架成柴堆,将一土锅水放到上面,又把死猪撕开,用手将能吃的肉一块块撕下来放进锅里,接下来,少年却犯了难,没有火呀……,附近百里都是泛滥区,泥泞潮湿,捡回来的树枝都是湿乎乎的,到哪里去找火种呢?
“我……我来……生火吧……”微弱的声音传入耳朵,少年转头一看,却是人堆中的一位青年已经清醒,挣扎着向他爬过来。少年忙上前抱起他,放到柴堆旁。那青年艰难的伸出左臂,白皙的左臂上红光隐隐,渐渐的,那红光凝缩到左手的指尖上,一粒明亮的火星从指尖迸出,“呼——!”土锅下湿乎乎的树枝竟被那小小的火星瞬间烘干,接着便燃烧起来。
借着明亮的火光,少年看清了青年人的样子,他面容枯瘦,眼窝深陷,眉毛很浓,下颌的骨骼宽阔,显得他更瘦弱了,皮肤黑黄|色,但奇异的是,青年用来点火的左前臂却像新生婴儿的一样,肌肤白皙,极为细腻,和左大臂完全是两种肤色,就好像后接上去的一样。
青年生火后,仿佛所有的精力都用尽了,伏在地上沉沉睡去,少年小心翼翼的照顾这唯一的火种,熬成一锅浓浓的肉汤,又飞下泥流中作出几只土碗,用土碗盛着肉汤给每个饿昏的人灌上一碗,这几十人中有老有少,不论男男女女都很瘦弱,可是其中有一个女孩子,虽然已经饿得纤细如柴,但眉宇间仍旧流露出一种俏皮柔美的丰姿,让喂汤的少年不禁心中一动。
少年又出去找了几次柴火,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降临,人们吃饱了肚子,一个个逐渐精神起来,大家围着篝火,脸上满是对少年的感激。那生火的青年好像是这群人的头领,他率先开言问少年道:“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是神人吗?”
名字……,少年一听这两个字就头疼,索性按祝融的称呼胡说道:“我叫禹,不是什么神人。”
那青年诚恳的望着少年说道:“大禹,你以后作我们的领袖吧!我们这些人靠你才活得下去!”
禹挠挠头,不知怎样是好,张口问道:“哎,你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的?”又转向那青年人,“你又叫什么名字啊?”
那青年眼睛一亮,沉声答道:“回头领的话!我大名叫伯益,小名叫阿豹,之前被湘君骗去打仗,断了条手回来,幸而遇到一位叫陆压的好心人,他帮我长出了新臂,从那以后,我身体里就会产生一种暖洋洋的、像水流似的东西,把那暖流集中在一处,就能点起火来!”
伯益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说道:“说走了,呵呵,陆压恩人让我们北上,说北边的人过的日子好些,我就带着妹妹还有一群半大孩子往北走,走了一段日子,有一天突然晴天就打起雷来,天也阴了,再过一会,地也开始动,我们命大,找到一颗巨树,树上还有个洞,就躲在里面,后来,那树不知怎的就断了,你说也怪,也没人砍它,那么粗的树怎么一下就断了呢?结果树洞变成大船,我们就在水上漂着,前些天漂到这附近,上岸后又碰到一群人,我们就和在一起了,我会生火,再湿的柴也能烧起来,就这点本事我就做了头领,头几天过得还好,三天前我们夜里正睡觉,突然水就来了,大伙急忙躲到这土包上来,唉……扛了三天,要不是大禹你,我们不是淹死就是饿死!呵呵……,我说得罗里罗嗦的,你别见怪。”
33说无缘偏相聚首 叹无份难弃难离(下)
33说无缘偏相聚首叹无份难弃难离(下)
禹津津有味的听着,听伯益讲话比听祝融说话好玩多了,直到伯益说完,禹才点头说道:“哦,是这样。”
伯益看禹好像魂不守舍的样子,刚才救人时倒是很麻利,说起话来怎么傻傻的?他猜想禹可能是不愿意作他们的头领,所以装聋作哑,不禁急道:“大禹啊,你不能抛下我们啊,这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你要是走了,我们还得饿死!”
禹一愣,篝火的红光中,他看着一张张期盼的面容,还有那个俏丽的小姑娘,不禁心头一热,展颜一笑,“我不会离开你们啊?我们大家以后就在一起过活吧!”
所有人都笑了,暖融融的气氛在几十人中蔓延开,伯益说道:“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禹头领,你以后就叫我阿豹好了,你要火的时候,只管找我!”
禹还是那样有些傻傻的和煦笑容,点头应道:“好啊!我们先住在这里吧,等水退了,我们一起找个好地方,一起过活啊。”
“好啊!”,“要找最漂亮的地方!”“还得靠水的,庄稼好!有了头领,我们就不用怕水了!”禹的一句话,使大伙热烈的讨论起来,一时间篝火周围气氛高涨,大家有了依靠,立时把身处的逆境抛在脑后,未来在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希望,欢乐的气息不知不觉的感染了每一个人。
天地大劫之后,能活下来的人不是身体强健,就是运气上佳,禹身边这些人就是典范,他们喝了肉汤,吃了猪肉之后,精神越发高涨,其中几位中年人还高兴的唱起歌来:
“天地无心兮,生我黎民!
山河无言兮,养我祖荫!
水火无定兮!死我宗亲!
风雷无惧兮!奋我雄心!”
歌声豪迈而苍凉,和着泥流滚滚的涛声远远传去,悠游在寂静的夜空中,仿佛是在向不仁的天命宣战,表述人类不屈的血脉,预示着人类崭新的篇章!
九天引陆压和镇元来到一间石屋前,少昊正在这屋子门外,而太昊也慢悠悠的出现,盯着镇元打量半晌,却回身走了,没说一句话。
少昊盯着镇元,眼中满是怒气,冷然说道:“你要说什么,先在这里讲吧!”
镇元想笑,但不敢笑,他从来没把少昊放在眼里,若不是畏惧陆压的力量,他才懒得理少昊,此时却不得不理,勉强肃容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阿瑶是个好姑娘,我很爱她,但是为了人族大业,不得不割弃儿女私情,镇元此来,心存愧疚,但既然来了,却已无恐惧,阿瑶你想怎样处置我随你吧!我没有带你走是我的错,你想要我的性命尽管取,但诛除蛇妖的大事不能因我耽搁,各位杀我之后,还请助我兄一臂之力!”
镇元脸色不红不白,一席话说的大义凛然,说完便直立在那里,再不动弹。
少昊怒火更盛,狠狠剜了镇元一眼,转身推门走进身后石屋,又把门严严关上。
天山似乎比西昆仑更加寒冷,怒风凛冽,吹的陆压和镇元身上的袍服“哗哗”作响,片刻之后,少昊推门走出,却不见阿瑶,少昊冷然对镇元说道:“你滚吧!阿瑶不会再见你!带着地书滚!阿瑶说了,沾了你的臭手的东西,她不想碰!”
镇元何曾被如此辱骂,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双手有些颤抖起来,他正想反唇相讥,少昊却已不耐烦了,暴吼一声:“还不快滚——!”巨大的声浪响彻群山,仿佛得到了指令,天山上下数千飞禽走兽一起吼叫起来,狂野的嘶吼像排浪般撼动天际,以镇元的修为,也被这饱含愤怒的巨响震的耳鼓轰鸣。他看看少昊喷火的怒眼,又看看一旁脸上能刮下寒霜的陆压,脸色一阵苍白,转身仓惶飞走……
镇元走后,兽吼声片刻才息,少昊拍拍陆压的肩膀,心中分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抑或惆怅的陆压清醒过来,只听少昊在耳边轻声说道:“阿瑶叫你进去看看她……”
五味杂陈!陆压此时竟被自己的心情搞的迷糊了,惊喜、忧虑、紧张、胆怯,一股脑的从他的灵魂中迸发出来,使他脸上的肌肉都有些不受控制了,似笑似哭、似愁似喜,整张俊脸都扭曲起来,少昊在陆压背后,见他没有反应,便用搭着陆压肩膀的手将陆压身子扳了过来,正好看到陆压扭曲的表情。
“……,老弟!你冷静啊!”少昊惊叫道,嗓门不小。
慌的陆压急忙捂住少昊的大嘴,少昊一缩头,哈哈一乐,顺势将陆压往石门一推,说道:“快点进去吧你!”
推开石门,陆压走进屋子里,发现石屋中并不是想象的那般昏暗,天花板上开着一尺见方的窗子,明亮的阳光从窗子射进来,在青石地板上照出一块耀眼的光斑,山上的空气很好,那金朦朦的光柱中看不见灰尘,室内的一切显得清简而纯净。
阿瑶便坐这里面的一张石榻上,与陆压隔着这柱金色的阳光,在阿瑶面前,陆压不会用任何手段去扫视探察,所有的能量与意识都回照自心,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绝对完整的陆压。
阳光干扰了视线,陆压看不清对面的阿瑶,只觉得一圈圈光晕使她的美丽更加的柔和,不再直逼自己的内心,陆压喜欢这种感觉,便不再上前,站在原地,轻声说:“阿瑶……”
阿瑶的声音轻盈的传过来,“陆师兄……”
“是我。”
对面的阿瑶好像轻轻的出了一口气,再说话时音调微微提高,精神仿佛振奋了许多,“师兄不必再担心阿瑶,阿瑶已经不再伤心了……”
陆压放松的笑笑,心中的郁积畅快不少,“好,忘记过去吧,我们都还年轻。”
“忘记过去?”金光朦胧中,陆压看不清阿瑶的表情,但听阿瑶的语气,她所想的好像与自己的愿望相去甚远,“说忘就能忘吗?阿瑶永远都无法忘记!也不愿意忘记……,陆师兄,我从前希望,自己永远都是昆仑雪山中的雪兰花儿,就那么静静的,快乐的生活在自己的天地里,永远纯净,在高高的山上,永远不用担心风雨……”说到这里,阿瑶的声音微弱下去,好像在思索。
“阿瑶,你永远都是纯净的雪兰花儿,以后也不用但心风雨!我……我……”陆压想说自己愿意永远保护她,一时却情怯,难以出口。
“陆师兄愿意作花儿旁的古树,永远为阿瑶遮风挡雨,对吗?”阿瑶却好像猜透了陆压的心思,自然而然的接言道。
“…………是,我……愿意!”陆压心跳的厉害,鼓足勇气说出了心愿,“阿瑶,我会永远保护你,你可以继续生活在快乐无忧的世界里!”
对面的阿瑶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可是……,现在的阿瑶却不愿意再作那雪兰花儿了,雪兰花儿娇弱无力,任人采摘,大树虽然可以挡住风雨,却难挡走兽……”
陆压听到“难挡走兽”四个字,心情猛然跌到谷底,自责弥漫灵魂,他刚想说些什么,可阿瑶却没有给他机会,接着说道:“阿瑶不想再作花儿了,我不想再被人摆弄!再与世无争的秘境,都会被人找到,然后肆意践踏!陆师兄,圣母大神现在怎么样了?”
陆压已经隐约听出阿瑶话中的含义,正心烦意乱,听到阿瑶问及西灵,便如实答道:“圣母回归天外了。”
“归天了……她死了吗?”
“哦,不是,她没有死,圣母、伏羲、东皇他们这些蛇神本就来自天外的世界,圣母对伏羲的作为有些伤心,自己先走了……”
“她……还会回来吗?”阿瑶的语气中竟然有一丝兴奋。
“她临走时说,永远都不再回来。”
阿瑶沉默片刻,突然从石榻上站起来,步履坚定的走过两人之间的金色光柱,来到陆压面前一尺,淡雅又让人无法忽略的幽香包裹住陆压整个灵魂,清亮秀丽的眼睛直直的盯进陆压的双眼,这一刻,仿佛一切的波动都停顿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丽颜,跳动在自己面前的活生生的芳魂,陆压心底暗暗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永远停顿。
兰花香气吐在陆压鼻息之间,轻灵的声音中隐含着无比的坚定与偏执,一句话打破陆压所有的幻想,撕裂了他的灵魂。
“陆压哥哥,我想作圣母!你肯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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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九难重逢仓惶地 为悬明月自比天(上)
“陆压哥哥,我想作圣母!你肯帮我吗?”
陆压只觉得所有的希望此刻一股脑的向黑暗的深渊滑去,他和阿瑶距离如此之近,但却好像远隔天边,而且越来越远……,他艰难的张开口,问道:“为什么?”
阿瑶的目光死死的摄住陆压的眼睛,双目中时而飘过哀愁,时而飘过绝决,时而飘过炽烈,她温婉的笑了,但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语气坚决的说:“陆压哥哥,我不想作任人采摘的鲜花,不想做任人摆布的人,我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要乞求别人的许可,你知道吗?那天,我和镇元乞求圣母让我们成婚,我的心里是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圣母啊!我不想在这样下去了,不想乞求上天的保佑,让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那种生活不会永恒的,不可能的……,我要作昆仑最高峰上的积雪,让世间所有人都只能仰望,不敢亵渎!陆压哥哥,我知道我很弱小,你愿意帮我吗?我要成为新的西圣母!”
陆压缓缓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阿瑶的美目,在黑暗中镇静自己的灵魂,含含糊糊的说道:“阿瑶,你不想被人控制、管束,这些我能理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提高修为,让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那样并不需要再去乞求谁,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坐在那个高高再上的位置上,却让别人来乞求自己呢?”陆压不敢张口正常说话,因为他怕自己口中的浊气熏到阿瑶。
“陆压哥哥,你不明白,因为你的力量,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样的修为,可是,你能够从炼妖壶中救出我,又能把镇元活生生的捉来,这一切都说明你很强大,别人都怕你,不敢招惹你,是的,有强大的修为可以保护自己,但并不能阻止别人的一次次进犯,我原本不懂得这个道理,那天走到这天山……”
阿瑶说道这里,顿住声音,幽香拂过,她已走到陆压左侧,不再看着陆压紧闭的双眼,又接着说道:“那时,我很迷茫,看到天山就想爬上去,可是走了很久,很累,都爬不到头,就在这里停了下来,天山直入云中的峰顶似乎永不可及,连看都看不到,我想要爬到峰顶的念头一下子……就熄了,回想起过往种种,想起圣母,想起圣者伏羲,想起东皇大神,他们就是那样高高的,让人觉得永远都难以企及,还有……还有一种恐惧,让人不敢面对他们!我想,只有那样,才能止住那些妄者的野心!”
说完这番话,阿瑶稍稍喘了几口气,又回过身来,双手抓住陆压的左臂,樱唇附到陆压的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道:“陆压哥哥,我知道,一直以来,只有你最怜爱阿瑶,你一定肯帮我的,我就是要作那高高在上的西圣母,只有那样,阿瑶……才能感到安全……”说到最后,已带哭音。
陆压的灵魂在绞痛,他已经明白,阿瑶不是不再伤心,她实在是伤心的太过了,只有把自己想象成从小一直崇拜、畏惧的西圣母,她才能感到安全,可惜……她不知道,西灵,也是一个伤心人啊……。
强大使人畏惧,畏惧则不敢侵犯,这是不错的,可是阿瑶啊……,你以为做了西圣母,就真的强大了吗?那只是慰济自己的一种幻想罢了……,唉……,也好,就让她坐上西圣母的名号,又能怎么样呢?即使是虚假的强大,我陆压一辈子守着她就完了。
陆压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向阿瑶的玉容,两人的面孔之间相距仅仅一寸,陆压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与爱怜,轻轻说道:“好,我帮你,你以后就是西圣母了,过些日子,等事情平静之后,我们就回西昆仑,重建圣母峰。”
玉颜展露笑容,阿瑶的眼睛里此时才真正有了笑意,她猛然抱住了陆压,埋首到陆压胸前,还像小鹿一样跳了几跳,口中娇呼道:“谢谢陆压哥哥,我就知道……咯咯……”陆压被这突然到来的亲密冲击的怔在当场,而阿瑶却已经放开了他,欢乐的在这小小的石屋中舞来舞去,好像做了西圣母,一切的忧愁便真的不在了。
陆压看着欢快的阿瑶,自己却乐不起来,他更加的悲伤了,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阿瑶没有了,永远的永远的没有了,不流血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里,换来一位新的、高高在上的神灵。
陆压强迫自己把眼前欢乐的女孩儿当成原来的阿瑶,可是,越这样想象,心中的悲伤就越难以承受,他清醒的知道,也许,自己爱着的那个阿瑶根本就没有存在过,那是自己臆想中的灵魂,随着直白的现实在他面前展开,那个虚幻的灵魂撕下陆压灵魂的一部分,永远的消失了,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永恒的空缺。
挤压着脸部的肌肉,陆压压下心中的思想,强颜欢笑,轻轻唤了一声:“阿瑶……”
阿瑶带着一阵香风跳到陆压面前,问道:“陆压哥哥,什么事?”
陆压调整好脸上僵硬的微笑,温言说道:“阿瑶,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灵,或许可以阻止大部分人的妄念,可是,那其实是一把筛子,弱小的人不会再招惹你,但并无法阻止强者和阴谋,我会一直帮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
“好啦……,阿瑶记得拉!”阿瑶忽闪着大眼睛,半认真半撒娇的向陆压保证。
不得不承认,即使认为阿瑶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是这容颜和声音还是对陆压拥有无穷的魔力,阿瑶眼睛中涌来的欢乐像清甜的山泉,把陆压心里的阴云一下子冲掉大半,陆压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好了,我先走了,你也不要总是在这黑屋子里,多出去走走,散散心,和那些灵兽玩玩儿,我先整理一些修炼的方法,等世界平静了,教给你修炼。”
“恩!好,陆压哥哥慢走。”
湘水上空,终于迎来一个大晴天,艳阳高照下,泥塘重新变成干土,洪水在不知不觉间退去,平原上堆积着厚厚的淤泥,天气变的温暖,不少地方竟然长出嫩绿的新芽。
“砰——!”一声巨响,在湘北的这片平原中回荡,一处三丈高的土堡在平原中极为醒目,它的围墙上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嗦嗦”的落下许多碎石。
“砰!——”又是一声巨响,土堡的墙壁已然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碎块还在不住的向外移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推着它们,“哗——”墙壁终于向堡外塌去,砸在厚厚的淤泥上,倒也不起灰尘。
“水退了!水真的退了!”土堡中响起数十人的欢呼,接着,这些人便一窝蜂的冲了出来,在泥地里面快乐的奔跑、跳跃,不时被厚泥陷住一只脚,“噗哧”摔倒在烂泥里,却一打滚又站了起来。依旧欢跳如故。
这群人里玩的最疯的便是大禹,他现在就想和这些人在一起,那里都不想去,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要去的地方。撒了一会儿欢,大禹站在烂泥中,“啪啪”拍了两下手掌,人们立即聚拢在他的周围,几天来,会飞的禹负责所有人的食物和柴火,已经建立起无上的威望。
“大伙儿说说,我们就在这里住下,还是再找一找?”禹虽然是首领,但对不太懂的事情并不自作聪明。
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他眼望四周,满脸欣喜,指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淤泥对禹说道:“禹啊!我们哪里都不要去了,这里最好了,你看这片地,这是最肥的地啊!我们就在这里,衣食不愁的!”
禹挠挠头哈哈笑道:“好啊!那就在这里吧!你们谁会种地呀?带着大伙儿种地吧,我不会呀……”
这时伯益站了出来,禹满怀期望的看向他,伯益笑着说道:“我虽然干过农活,可是说不上会种,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位大叔叫皋陶,”伯益指着刚刚说话的中年人,“皋陶大叔很会作农活儿的,让他带着,准错不了!”
禹走上前一手搭着皋陶老汉,另一手搭着伯益,笑道:“太好了!皋陶大叔,你就带人选地吧,我也跟着你学,阿豹,你带几个壮实点儿的,去找树林准备造房子,有危险马上派人回来叫我!”
伯益带人离去,皋陶却对禹说道:“禹啊,我是会种地,可是,没有种子啊!家里带出来早就吃光了,现在怎么办?”
“种子……”禹又一次苦恼起来。
34九难重逢仓惶地 为悬明月自比天(下)
“种子……”禹又一次苦恼起来。
皋陶笑笑,粗大的手掌拍拍禹的肩膀,说道:“没关系,这里天气湿暖,你看,已经有许多的嫩芽了,等过一段日子,这里可以长出一大片密密实实的苗子,到时候我从里面把庄稼挑出来,来年我们就有种子了!”
禹随着皋陶简单的话,自己沉浸在绿野春花的畅想中,嘴角不经意的扬起,脸上写满希望。
皋陶注意到禹的表情,却苦笑着摇摇头,又拍拍禹的肩头,禹一震之下清醒过来,只听皋陶说道:“禹啊,那是来年的事了,可这段日子大伙儿的粮食就要靠你了,我们四十多人,要吃掉很多东西的,你能应付的来吗?”
禹从生来便随心而行,他对未来似乎有种极为单纯的信心,憨憨的笑道:“我能找到!”皋陶忽然间有种说不出缘由的感动,看着禹乐天的笑容,他深信上天决不会扼杀如此天真无瑕的生命,他心中一定,仿佛被禹的信心所感染,又诚恳的说道:“禹啊,刚才你问谁会种地,我没有站出来,便是因为没有种子,后来因为伯益在这里,我也没有说其实现在是种不了地的,伯益他们年轻,没有种子种不了地他们也知道,可是年轻人一时热血上涌,考虑不了那么多,禹,你是首领,你要多想一些事情,我皋陶还有小半辈子好活,我愿意帮助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商量一下。”
不出皋陶所料,禹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好啊!”又挠头想了想,问道:“那……那我现在就去找吃的,好不好?”
皋陶又是一阵苦笑,唉……这个禹啊,这么大了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呢?心中感叹,口中说道:“好,去吧,我也找一些可以吃的苗子……”
“恩!”禹应了一声,转身飞走。
此时,在祝融的引导下,数百湘君收罗的修士和湘君制造的蛇人神使正云霞滚滚的向土堡奔来,而湘君则悠闲的跟在队伍后面。
祝融找到湘君并没有费多长时间,可是湘君却一时抽不出身来,他很清楚,自己的身边隐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近几日,这股力量开始活跃起来,能量波动大的惊人,似乎毫不把他湘君放在眼里,不过,湘君还是忍了下来。
湘君对自己的表哥东皇还是有些感情的,但这点感情并不足以让他心甘情愿的去作问路之石,在东皇没来之前,湘君才懒得冲上前,他在玉都山千里外观察几天,确定那伙人没有进攻的意图,这才随祝融去找禹。
禹这个人,湘君从没听说过,但从祝融的描述中,禹年轻,不懂事,但力量很强!这些特征让湘君起了疑心,莫非息壤被这个“禹”拾到了?
“大神!”一名修士前来问旨,“前面已经看到土堡,还有三十多人在地面活动,请示大神如何处置?”
“随祝融缠住那个什么禹,其他接触过禹的人类,全都杀掉。”湘君轻轻弹了一下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
老金猊太昊并不住在某间石屋中,她不喜欢狭小的空间,也不经常呆在天山上,那里太过寒冷,在人书中这十年,太昊已经习惯和灵兽们玩闹在一起,早已不习惯孤独,此时她正卧在天山脚下一片小树林的边缘,惬意的晒着太阳。
陆压轻步走到太昊身前,像往常一样仰天躺下,头枕在太昊的前臂上,放松的叹了口气,和在人书中的时候就是不一样,同样的姿势,心中却多了一种自在和轻松。
太昊睁开大眼,用另一只大掌按在陆压额头,为陆压轻轻按摩,口中试探的问道:“小二,怎么了?唉……你们俩的事我也不懂,慢慢来吧,别着急……”
“娘,不过数月,却已经天翻地覆了……,娘,我感觉很累……”
“累了就歇一阵子,咱们在这天山站住了脚,等闲也不敢来欺负我们,别管外边的破事儿了,就这里住下吧,呵呵,多找点时间陪陪阿瑶。”
提到阿瑶,陆压睁眼问太昊:“娘,你觉得阿瑶是怎样的一个人?”
“以前是怎样我也不知道,就这两天来说吧,这丫头耳根子硬啊,很有主意,听不进去话,嗨……早知道这样,我和你大哥真是不用追来,她怎么会寻短见?我和你大哥到的时候,人家石屋都搭好了……”
“恩,她想取代西圣母,做新的神,我已经答应帮她的忙了。”陆压眼睛又闭上了,轻声说着,“她也是个可怜人,唉……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小二,既然答应了就要去做,至于怎么做,我看用不着你操心了,那小丫头心里有谱,到时你再看着办吧,这几天你留在这里歇歇……”
“娘,我,我既想见又不想见阿瑶,唉……留在这里总是心慌意乱的,我还是出去走走吧,再说,我答应一些人,要帮他们对付蛇神,也不能食言,蛇神太危险了,而且破坏起来肆无忌惮,还是除掉的好。”
太昊却没有立即答话,她的巨眼极有深意的看了陆压片刻,这才说道:“儿呀,你现在很强大,已经有能力主宰别人的生死了,可是,你要记住,滥用你的力量,下场会和你师父没什么两样。”
陆压听了觉得很不好意思,讪讪的说道:“儿子狂妄了,我不会主宰什么人的,我……不想影响任何人,我只想做一片飘过的白云,远远的看着世界就好了,可惜,阿瑶不愿意陪我做那白云。”
太昊长出口气,说道:“孩子,娘最放心的就是你,你哥哥虽然比你大,可是他心眼儿实,又热心,本事却不好,真叫人放心不下,你不一样,你总把自己封闭起来,脑子也比你大哥好用,娘告诉你一些娘刚出世时的记忆吧……”
说到这里,太昊沉默了半晌,陆压睁开眼睛,盯着头上的母亲,静静的等待。“那是……不知道多久以前,有一种很暖和的声音环抱这我,那种声音中有无穷的知识,我却听不懂,那种声音娘只听过两次,后一次是在你出世的时候听到的,即使你大哥出世的时候,也没有那种声音。孩子,这么多年来,娘一直相信,那个声音才是我们这个世界真正的神,真正的神就像我们的父母,就像娘对你,充满慈爱的感觉,其实,你和娘都是父神直接的孩子,你现在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可是不要忘了,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神,你……没有权力凭着自己的知觉去审判另一个生灵,东皇和湘君,恶行滔天,你可以去杀死他们,但以后,你对其他生灵起了杀机的时候,要三思!”
“恩!我记得了,娘。”陆压重重的点点头,又说道:“我现在一想到阿瑶就觉得很焦躁,还是先离开一阵子吧,把蛇神的事情料理完,再回来实现对阿瑶的承诺,我……一会儿就走!”
太昊沉默一阵,轻叹说道:“也好,对了,你去南方的话,小心一点,人书中的猛兽我没能完全收拢,有一些很强大,不服我的管束,如果遇到的话把它们抓回来,它们性子太野了,放它们在外边,不知多少杀孽。”
“好!我记得了。”
禹的运气真是很好,在距土堡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一条奄奄一息的大蟒蛇,这蟒蛇有尺来粗细、五六丈长短,他一捞之下将蛇头抓在手中,蛇尾还拖在地下,心里喜滋滋的,这条大蛇够吃两三天了!
食物有了着落,禹心情大好,拖着大蛇就往回走,这时,身后却传来极其难听的声音:“站住!贱民!如此大胆,竟敢捕食圣物,不怪湘君大神传令杀光你们,嘿嘿……”
禹没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茫然回过头,看见一只人身蛇尾的怪物正浮在云中,手拿一柄长镰,正对他戟指大骂,禹看看手中的大蛇,又看看对面怪物,笑了,问道:“你是人吗?”
这人身蛇尾的家伙正是湘君手下一名神使,听了禹的问话,勃然大怒,厉喝道:“你他妈的才是人!本神怎会是你等贱民,快快丢下圣物,乖乖受死!”说着就抡着长镰向禹砍来。
禹对袭来的长镰不避不闪,嘴角挂着微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对面的神使。“忽……”长镰搂头劈过,那神使定眼一瞧,手中的长镰却只剩下一个柄儿,刀头竟然不见了,这时一阵风吹过,一蓬黑色的沙子淅淅沥沥的打在神使的脸上,甚是疼痛,这神使用手一抹,再看手中,竟然是一粒粒细碎的铁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就在这神使一怔间,禹突然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神使面前一尺的距离上,单手随意一探,抓住了神使的脖子,再一用力,“噗——”一蓬鲜血迸出,神使的脖子被生生抓断,脑袋无力的搭拉下来。
只听禹高兴的说道:“运气真好!这条大蛇能出三天,这条小一点会说话的能吃两天,哈,五天的粮食解决了!”
禹这时是孩子心性,手中有两条“大蛇”,急着赶回去给大伙看自己的收获,飞了没多远,忽然看到前边几里处火光一闪,甚是明亮。禹心道:“会放火的只有阿豹,刚吃过饭没多久,他放火干什么?遇到野兽了?”担心人们的安危,禹全力加快速度。
刚赶过两里,迎面飞来一只浑身是火的蛇人,从那熊熊的火光中穿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禹认得那是伯益的火,烧起来就很难熄灭,他忙丢下手中的两只猎物,向前猛赶。
又过一里,地上出现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血迹旁还有一颗头颅,禹急窜下,抱起头颅一看,不禁目眦具裂,这头颅,正是今早跟随阿豹前去寻木盖房的一位青年。
35王气凝心起湘北 天华流散炼紫微(上)
35王气凝心起湘北天华流散炼紫微(上)
土堡旁的泥泞中,二十多人被押在一起,周围躺者数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天空中聚集着上百修士神使,祝融浮在人们头顶,嚣张的喝道:“禹在哪里?知道的快说,饶你们不死!”
人们眼神惊恐的看着头顶穿红袍的男子,说不出话来,西南方火光连闪,不知道伯益和那十余青年现在怎样,没有人指望禹或伯益能回来救自己,眼前这些飞天者的强大和残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只希望不在这里的人们能够逃走,越远越好。
一阵大风吹过,卷来许多细碎的灰尘,扑的在场众人满身满脸都是,年轻人不觉的怎样,可是年长的人便感觉很奇怪,大水刚过,地面潮湿泥泞,哪来这么一大蓬的干灰?而天上的众神人也不好过,纷纷诅咒下界真是肮脏!
风尘刚过,在场众人正在回味这小小Сhā曲的时候,一个紫朦朦的光团在天际出现,一闪间跳过数里的距离,重重的撞在一名蛇形神使身上,紫光一缩一放间,“噗……”一声轻响,那蛇人已然化作一蓬细灰。
光团并没有稍做停留,又是一闪间便跳到另一名神人面前,这神使还在震惊之中,完全没有反应,“噗……”紫光一闪,又是一团飞灰。
这时在场的神众方才清醒过来,慌忙四下散开,他们斗法争雄见过不少,可是这样诡异的攻击却从没见过,神众间散开的距离很远,彼此相隔数里,可是那紫色光团似乎根本无视距离,闪闪跳跃,瞬间便出现在下一个蛇人面前,紫光一张一缩,那蛇人便化为飞灰。
几名蛇形神使被摧毁之时,其他神众已经准备好攻击,一齐扬手,顿时霞光闪映,异彩纷呈,剑鎍刀枪、大小光球拖着道道虹尾纵横交错,向光团扑击,但那光团来去无踪,哪里打得中?片刻之后,又有十数蛇人化灰飞散,这时,其他神众也学乖了,他们发现那光团每移到一名蛇人面前,必会有瞬间的停顿,便趁此机会将准备好的攻击攒射过去,至于会不会伤到那个倒霉的蛇人,谁都懒得理会。
就在紫光一缩未放的一瞬间,数十种攻击同时击中光团,众神人心中一喜,谁知脸上微笑刚现,随即凝固。
所有的攻击都实实在在的砸在光团上,但只如轻风拂山般没有半点影响,紫光依旧一放,“噗……”飞灰依旧,只是这飞灰中多了许多铁屑,而各种光球却直接没入紫光,再无声息。
恐慌真正蔓延起来,神众想逃又不敢逃,湘君大人一直没有现身,不知道在哪里看着,逃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这紫呼呼的东西再厉害还能强过大神?还是挺着吧……看谁命硬了!这些人在空中百里方圆内胡乱飞窜,一时间满天人影。
湘君迟迟不肯现身,紫色光团又化掉二十多名蛇形神使后,瞬移到一名人类修士面前,此时,天空中已经没有蛇形神使的存在,只剩下人类修士,修士们这才发现,适才的一场混战,伤亡的竟然全是蛇人,人类修士全都安然无恙!
光团在那名人类修士前静止不动,空中飞舞的人们也渐渐悬停下来,这位众人心中的倒霉蛋名叫曹宝,随湘君修行百余年,长相颇为平凡,五短身材外加一张胖胖的圆脸,他恐惧的手足发抖,气都快喘不上来,冷汗早已将背心的衣衫殷湿,脑海中一片空白。
所有神众的目光集中在这一“球”一人之处,没有人注意下面的人群。一名人类青年早在天上混战之时便爬近了人群,小声说道:“喂!喂!都别看了!快走!快走!”
人们转头看去,却是伯益,只见伯益浑身是血,面色苍白,焦急的催促众人。皋陶排众而出,急问道:“禹呢?禹在哪里?”
“天上的那团紫光就是首领,他去拖住这些恶人,让我来带你们向北逃,先别多问了,快走!”伯益的声音越来越焦急,肩膀不自觉的剧烈抽搐着,若不是怕天上的恶人们听见,他只怕会立即大声吼出来。
皋陶又抬眼看了下天空中缭乱的光华,猛地下了决心,同伯益一起催促众人离去,二十多人也顾不上土堡中的锅碗,轻手轻脚的向北方逃走。
紫色光团和曹宝“对峙”半晌,慢慢发生了变化,外围紫色的光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无踪,露出里面的一位壮年男子,这男子国字脸,方口大耳,眉骨甚高,眼神清亮,仿佛能向外射出纯净的清光。
这壮汉正是禹,他在匆忙赶回的路上发现了伙伴的尸体,急怒攻心,在那一刹那,往日里那些随遇而安的想法瞬间灰飞烟灭,愤怒推着一种无名的欲望冲刷过身体每一个角落,冲进他身体最深处、最神秘的地方,和他的灵魂绞在一起。
从这一刻起,禹突然有了一种欲望,一种野心,他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掌控这个世界,那么眼前的惨象就不会发生,自己可以安排给伙伴们最幸福的生活,、最安全的保护。这种想法在他心中愈演愈烈,不可遏制,仿佛感受到这思想的召唤,一团紫亮的光芒从他胸中四射而出,眨眼间笼罩全身。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撕裂这天地都不是难事!
禹发现伯益是在土堡西侧的一片稀疏的矮林中,伯益浑身是血,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他把妹妹阿萝护在身后,仇恨的目光紧紧盯十丈天空中的五、六个蛇形神使,就这在绝望的时刻,那群蛇人处突然紫光一闪,一蓬浓密的轻灰随风向东飘去,随后,全身裹着紫光的禹出现在伯益面前——或者说禹从一团紫光中探出头来。
交代伯益带众伙伴北逃后,禹便瞬移到土堡上空疯狂猎杀蛇人,一是吸引视线,掩护众伙伴逃跑,二是为死去的伙伴报仇!蛇人杀光,看着在天空中飞舞的其他陌生人类,禹突然感到很奇怪,于是便停下来一问,他看地面的人群走远,这才收起紫光显出面容,这紫光甚是奇妙,收发随心,至于自己的相貌已经发生了变化,禹却一无所知。
“你,是人类吗?”禹平静的问道。
那曹宝得瑟了半晌,却见眼前紫光隐去,显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还问自己是不是下界贱民,不由得心有怒气,再加上这厮受刺激过度,脑子不大好使,这时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股勇气,他凝聚起剩余的所有能量,运到拳上,大喝一声:“老子是神使!与那贱民何关!妖人受死!”一拳向禹的胸膛轰去。
“砰!”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禹的前胸,所有劲力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那曹宝发泄完力量,脑筋也清醒了,刚刚被能量运转烘干的衣服“刷”一下子又被冷汗浸湿了,曹宝结结巴巴的说道:“别……别……误会……”刚想豁出去再说两句讨饶的话,却又听禹问道:“你,是人类吗?”
曹宝的脑子紧张的嗡嗡做响,他思绪混乱的思忖:“刚才我说我是神使,打了他一下,他没还手……,看来我说对了,他可能是哪位大神的高足,那些蛇奴得罪了他,被杀的一干二净,我,我还得说自己是神使才对!”打定注意,曹宝脸上一脸讪笑:“回这位师兄,我不是那贱民,乃是湘君座下一名神使!”
禹盯着眼前得丑脸看了片刻,冷冷说道:“不是人类,你和刚才那些大蛇怪物是一伙儿得!”曹宝听到这话,再看禹的表情,心知不妙——宝押错了!他惊骇欲绝的刚想解释一下,紫光闪过,又是一蓬飞灰散落大地。
周围的神人又骚动起来,禹冷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人类神使,说道:“你们都是一伙儿的,都不是人类!”话音一落,紫光暴涨,禹又化身紫色光团,开始追杀剩余的修士。
湘君的身形出现在高空之上,他一直浮在那里,看着下面的好戏,津津有味。湘君心中已经有七成把握,底下这个壮汉一定和息壤有关,因为那紫光隐约就是东皇的能量,又可以穿越空间……恩……看来息壤和能量结合后的效果真是不错呀……
“祝融,……祝融?”湘君开始呼唤祝融,想让他确认一下是不是他说的那个“少年”,谁知连叫几声却没人回答,扫视一圈,那祝融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湘君这时却有些后悔,这两千多年自己太沉迷玩乐了,到头来一个得力的手下都没有,祝融那笨蛋区区五维的修为,居然在自己收拢的这一群笨蛋中首屈一指……唉……,不能再看下去了,否则自己的奴隶要被杀尽了。
又是一张扭曲的人脸,眼睛里充满绝望和惊骇,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探向他,浸过他的脸、他的前胸、最后笼罩住他整个身体,再往回一收,在紫光的拉扯下,他体内所有的能量都随着那看不见的薄膜被扯出身体,只剩下一副皮囊,吸进来的能量略一转化,再向外一放,紫光朦胧中,那张扭曲的脸好像灰尘堆成的雕塑,在劲风的吹拂下毫无阻力的离散,连同他的躯体,还原为灰尘……
禹虽然在光团之中,但透过紫光,他仍然能看清外界的情况,杀死刚才那人,转头一看,又是一只蛇妖出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这蛇妖与前面杀的那些略有不同,刚才那些蛇妖身穿黑袍,这只却穿着青袍,身体要长大的多,还挺胖的,面目也很丰满,看上去还觉得一团和气,然而禹现在灵觉非凡,他看到那蛇妖眼睛虽在眯缝在一起,可微微露出的一点瞳孔中冷光四射。
禹知道这只大蛇妖不好惹,可他体内磅礴的能量使他无所畏惧,想都懒得多想,一个瞬移向大蛇妖撞去!
35王气凝心起湘北 天华流散炼紫微(下)
35王气凝心起湘北天华流散炼紫微(下)
陆压飘下天山,没有和阿瑶告别,这从前的牵挂此时已变成沉重的负担。
陆压没有飞行,他漫步在天山脚下的原野上,想着诸事的来去因果,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么长时间,心里装着一个本不存在的人,居然还不觉得后悔,真是不可理解。虽然转着这样的念头,但一些从前没有发觉的想法却在此时泛滥开来。
自己到底喜欢阿瑶什么?当真是在心中塑造了一个虚无的灵魂吗?这……恐怕是自己内心的托词,这失望与悲伤更多的来源于阿瑶自己的理想,她没有如自己所愿一般和自己双宿双栖,成为自己不离不弃的影子,是的……这悲伤和失落其实只是因为阿瑶不爱自己,仅此而已,为什么找那么多理由和借口?
想到这里,陆压自失的一笑,自己往往从心底里看不惯他人的作为,还执着的认为不该将自己的思想意愿强加给他人,可是自己又怎么样呢?当阿瑶所思所想不如自己所愿的时候,不是一样苦恼吗?“强加”,这个词摆在面上的时候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可是当它在灵魂中活动的时候,又是那样自然而然、难以察觉。
头顶一朵白云飘过,云中悄然降下一位白衣女子,轻轻柔柔的落在陆压身旁,容貌端丽,面颊上尚有一抹羞涩的微红,陆压诧异的向她望去,轻叫道:“慈航?”
慈航的笑容像初春里微微绽开的花蕾,轻声应道:“是我,师叔……,我,我叫你……道兄好吗?”
“哦,好啊。”陆压对慈航一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相反,过去偷窥阿瑶的时候,陆压还总有一种对慈航的怨恨——碍事啊!眼前慈航想要改变称呼,陆压习惯性的没有多想,傻乎乎的点头应承。
慈航欣然自喜,柔声说道:“让慈航陪道兄走一段路可好?”
“好,哎?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压诧异的问道。
慈航沉默片刻,抬脚向南走去,陆压跟上,只听慈航说道:“我那天送你回到昆仑之后,便在附近游玩,……师尊他们也不知去向,后来,听到西昆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我,我却不敢过去,等到声息平静,这才前去窥探,圣母峰上的亭阁早已化为烟尘,可以说,没有圣母峰了,只剩下一个圆圆的大坑,我去的时候,坑中积了好多水,倒是很纯净雅致的一景……”
陆压边走边听,慈航却在此处顿住,二人走了百余步也不见慈航继续说话,陆压不禁问道:“那你怎会在这里遇上我?哈,那真是巧了……”
慈航似乎在思索,攥着衣袖边缘的纤指显得她很是紧张,不一会儿,她好像想出一个上好的理由,放松的说道:“这些天总能在这里看到一头美丽的五色小鹿,我今天也是来看它,没想到遇上你了。”
“哦……”陆压“恍然”,这时他又想到一件事情,转头对慈航说:“你的师父、师兄弟们都在南方的玉都山呢,你去那里找他们吧,恩……我恰好也要去那里,不如一道?”
“好啊!”慈航答应的极快,丝毫不经考虑,本来极慢的脚步陡然变的轻灵起来。
陆压见慈航“加快”了脚步,还以为她心急去玉都山,便提议道:“我们飞去吧,这样快一些,元始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恐怕会担心。”
慈航闻言一愣,心下懊悔,怎么如此忘形呢?但见陆压已经离地飘起,也只好微蹙愁眉,腾云跟上。
陆压见慈航跟上,便要向南疾驰,慌的慈航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蹙眉说道:“不要飞太快,这些天我很累……”
“累?”陆压很诧异,他看得出来慈航是四维的修为,又没和人动手,飞行怎么会累?不过既然人家说累,也只好慢飞。慈航见行速缓慢,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道友?”慈航小声问道。
“恩?”
“阿瑶现在怎么样了?”
“她……她现在还好,身体没什么问题,对呀,你是她的好友,这样,我送你回去和她见一面吧,反正离天山不远。”
“啊不!不用了!”慈航慌忙推辞,“让阿瑶多静一静心吧……,以后再看她也有机会,道兄,你救下了阿瑶,她有没有很感激你?”
陆压听了这话,却像被闷棍打了一棒似的,情绪顿时低落下来,强笑说道:“是,她……确实是感谢了我,她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平静下来了,我,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在打算什么?慈航,你是她闺中好友,阿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慈航的表情开始有些紧张,后来便渐渐轻松起来,最后听到陆压问话,不禁“噗哧”一乐,笑吟吟的说道:“怎么?碰钉子了吧?阿瑶是怎样的人?她……她从前对她师父又敬又怕,每天就那么随性的生活,我怀疑她的脑袋里当时是不想任何事情的,我虽然和她相处多年,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之间互相了解的真的很少,我们只是在一起走一走、玩玩花草、有时会做几道菜,涂几首诗,她就像一汪清水,倒映着外界的变化,心里不想任何东西,我真的是不了解她呀……”
“西圣母走了,你知道吗?”陆压突然问道。
慈航一怔,随后缓缓点头道:“我也不知详细,只是不见圣母的影子,你们又脱困而出,这才猜到一些。”
“阿瑶要做新的西圣母,你能理解吗?”
“什么?”慈航惊呼起来,“她……那你怎么办?”
“我?”陆压讶异的看向慈航,“我还是我啊,又有什么怎么办的?阿瑶要我帮她建立新的神殿,她要借助我的力量,我答应了她,她说要做高高在上,让他人不敢窥视的女神,唉……做就做吧,又能怎样……”
“竟然这样……”慈航的表情很复杂,似喜似悲,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静静南行。
湘君所见的东西不同一般,他眼中的紫色光团没有忽然消失、忽然出现,而是在六维的层面中取道最直接的路线向他袭来,那光团外层好像还包着一层薄膜。刚才禹追杀的时候湘君看得很清楚,就是那层薄膜将被袭击者所有的能量剥离躯体,那应该是一个真空的高维空间吧……,眼看光团撞来,湘君不躲不闪,面带微笑。
光团如期出现在湘君面前,那不可见的薄膜向湘君浸去,湘君毫不反抗,任那薄膜将他裹住,接着,紫光一收,薄膜随之向回一扯,这一扯不要紧,一脉和光团紫光极其相似的,长江大河般浩浩荡荡的青紫色能量疯狂向光团内涌去,越涌越急,过了几息的功夫,从湘君体内涌出的能量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源源不绝,而湘君本人面色如常,对面的紫色光团却剧烈颤抖起来。
看到光团开始颤抖,湘君却得意的笑了起来,此时那看不见的薄膜已经从湘君身上退去,只剩下高维层面中的一条能量大河由湘君的本体源源流入禹的本体之内,而三维层面中,湘君和禹就那么面对面的站着,仿佛相安无事,只不过两人之间回荡着几缕紫色的氤氲。
湘君抬手一握,那青紫色的能量大河遽然变细,眨眼间化作一根拇指粗的青紫色绳子,这能量具结的绳子仿若实质,在三维层面中竟然也能看到,那是一根极细的青丝,一头攥在湘君手中,另一头连在禹的体内,此时,禹身外的紫光已经全然退去,表情痛苦的禹暴露在风中,瞪着面前的湘君。
湘君手握青绳控制住禹,转头招呼众神使,刚一回头,便看到祝融不知何时已经侍立在旁边,神色恭谨、憨态可掬……。祝融见湘君转头,忙媚声说道:“大神有何吩咐?弟子万死不辞!”
湘君不禁“呵呵”笑出声来,笑骂一句“你小子!”竟然并未责怪祝融适才临阵脱逃,直接对祝融吩咐道:“你带上活着的人,去追上刚才逃走的贱民,他们向北去了,追上后杀光!”
祝融深深一躬,沉声回道:“弟子定不辱命!”说完回身大声喝呼,拉起一票人马嚣张跋扈的向北飞去。
湘君看着祝融背影,笑骂道:“‘不辱命’?哈哈,你还有什么可辱的……唉……,一群废物,怪他们有何用处?算了……”说完,转正面孔直视禹,笑道:“怎么样?小子,着急了吧?这样好不好,你告诉我你怎样获得现在这力量的,我就阻止他们杀人,快点说,可能还来得及哦!”
36和幽魂万劫一梦 交厉魄百灵同哭(上)
36和幽魂万劫一梦交厉魄百灵同哭(上)
禹本是鲧吞掉息壤之后,其肉身、息壤及东皇用以凝结息壤的能量三者合化而成,自身便有无穷妙用,只是他自己不知如何使用,一切全凭本能行事。那夺人能量的薄膜,乃是息壤自动生出的真空空间,维数很高,故而湘君手下那群修为不过四、五维的神使弟子无法抵挡,但这简单的伎俩在湘君面前便不堪一击。
湘君如果愿意,这“薄膜”根本罩不住他,但为了控制住禹,湘君选择将计就计,借助禹那如同开门揖盗式的攻击,一举把凝练的能量侵入禹的体内,沿着那用来吸纳能量的真空空间,迅速渗透禹本体中一片区域,以这片区域为桥头堡,牢牢守住,并以一根极韧的能量带连接自身。
禹见自己攻击无效,心里顿时没了主意,他这一系列杀戮,全是怒火上头、本能催发,要说实实在在的法术武技,他是一点不会的,只觉得一根细线缠在自己的心肺之间,稍一动弹便疼痛异常,禹心中一乱,全身的力量如潮水般向身体深处退去,身外的紫光顿时失色。
就在这时,禹却听到湘君下令追击逃走的伙伴,看着众神使喧嚣北去,本已缩进无名之处的狂野心性又爆发出来,那种不满和欲望瞬间裹挟住禹的灵魂:如果再强大一些,就不必这样无能为力,所有人都可以在我的羽翼下快乐的生活!
息壤仿佛又听到了禹的召唤,它应对的方法极富灵性,就好像息壤中存在着另一个智慧的灵魂似的。只见壮年形象的禹突然枯瘦了下去,皮肤、肌肉、筋骨诡异而恐怖的开始抽缩,眨眼功夫,禹又从一个壮汉抽缩成一团紫色的肉球,此时可以看到,湘君手握的能量丝线连着一个朦朦胧胧的光团,光团已经被排除在肉球之外。
禹又缩成肉球之后,更不停留,转眼间消失无踪,不知瞬移去了哪里,湘君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口中喃喃念道:“竟然可以这样……”
禹的身体缩成肉球,但意识没有像鲧那样消失掉,而是被重重保护起来,灵魂仿佛藏在了世界的最深处,一段段抑扬的乐声和低吟平静在他的意识中流过,这种声音让禹感到踏实而温暖,渐渐的,他忘记了忧愁,进入梦乡。
禹站立在一座巨大的房间里,这房间是由透明的石头建起来的,禹能感受到它的广大,单是这一间屋子便已包容天地。可是禹又感到这房间很小,自己的头都快要顶到天棚了,脚却还踩着地面,双臂一展,又碰到了左右墙壁。奇怪,明明那山山水水、云霞鸟兽都在,宛如真实一样被包容在这房间里,为什么自己却觉得如此憋闷呢?
禹抬头,透过透明的天花板,他能够朦朦胧胧的看到另一间紧邻的屋子,可强烈的光芒透过天花板照下来,晃的禹睁不开眼睛。禹的内心有股异常的烦闷,十分渴望要打破这间屋子,到新奇的世界去看一看。就在这时,那踏实而温暖的声音又响起来,禹一迷糊,清醒时却发现眼前多了个巨人,这巨人擎天拄地,不堪天地狭小,正猛击着透明的天顶,禹猛然想到,这……这不就是刚才的自己吗?
一记无声的巨响过后,天顶破碎了,旁观的禹也随之雀跃,新奇的世界展现在面前,巨人脸上也是灿烂的笑容。然而,好景不长,千万年的时光一瞬即逝,两个屋子大小的空间再一次让巨人撑满了,别无选择,只好再次开天。
开天又成功了,接下来,此后无穷的岁月里,禹看着巨人一次又一次开天、一次又一次成长,每到一个新天地,巨人都会欣喜一番,然而时间过不了多久,巨人便对新天地间的一切了如指掌,无聊、压抑和寂寞又一次缠住他。被巨人打破的透明石墙越来越多,不同的空间逐渐联成一体,但巨人日渐成长的身躯仍然把这巨大的空间填的满满的,更无奈的是,巨人好像越长越快,对新天地的了解也越来越迅速,那些透明的房间无穷无尽,新空间的独特性却在逐渐减少!孤独、无聊和寂寞死死的缠绕着巨人,而且,越缠越紧!
最终,巨人绝望了,无比的哀伤感染了空间中的一切,那是一种欲生无趣、欲死不能的痛苦,撼动天宇的疯狂嚎啕持续了一千年!千年过后,巨人已经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已经涨满空间的每一分缝隙,再想打破墙壁都不可能了,巨人根本无法用力!
禹早已经绝望了,他静静的浮在那里,任视野照向无意义的画面,希望就这么寂静的死去。这时,空间却诡异的震荡了一下,那弥散在整个空间中的绝望突然消失了,一丝畅快和喜悦幽然潜伏在微妙的气氛中。禹此时是个祼露的灵魂,他敏感的捕捉到这气氛,精神振奋起来。
巨人的肉体开始大块大块的爆裂,他驱动所有的能量疯狂的搅拌自己,摧毁自己的身体,身体爆裂迸发的磅礴能量竟然又撑破了几重的空间,但巨人并不满足,对新出现的空间无动于衷,继续疯狂的毁灭自己。亿万年成长的躯体毁灭起来却很是容易,不过万年功夫,充塞天地的巨人竟然消失无踪,筋脉血肉化作山川地理,密密麻麻的生灵在这新天地中繁育起来。
然而,禹清楚的知道,巨人并没有死,他把自己从一个探索者变成一个旁观者,他学尽了这天地间的秘密,却又反过头来悠闲的观看后来者一幕幕的戏剧。这时候,禹的视野逐渐模糊,踏实而温暖的声音重新回到耳中,不像从前那样不知所云,禹竟然可以听懂一些声音中的含义,毫无疑问,这声音便是那巨人的灵魂。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争斗轮回在它眼中全是好戏而已,只有精彩有趣的喜乐,全无悲哀怜悯的情绪,那是一种绝对超然的俯瞰,欢喜和悲哀早在那一千年的嚎啕中耗尽了。
声音逐渐远去,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引起这巨人灵魂的注意,竟然和自己如此近距离的交流,难道自己和它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吗?想不明白……,当禹睁开眼睛之前,听到那声音的最后一句话:“你想做主人,便做吧……”
河泥掩盖着鼻子和嘴,淙淙的流水在眼前起伏,禹发觉自己伏卧在一条大河之畔。他爬起身来,看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伤痕,只是一身污泥甚是肮脏,这时他猛然想起做梦之前发生的事情,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向北边飞跑。
陆压和慈航不紧不慢的赶路,途中经过河洛城,还大摇大摆的下去为城民诊病,本来陆压是不愿如此大张旗鼓的,可是慈航却说:“阿瑶愿做西圣母,没有人望怎能行?再说河洛城此时已是人族根脉,若再遭瘟疫,我等又没有及时护持,岂不是罪过?这救民于水火的事,也不必考虑张扬不张扬的。”
陆压一听也是,便也没有顾及,在河洛便呆了三天,大灾之后的瘴疫算是止住了,城中居民问起陆压和慈航来历,慈航笑而不答,陆压只说是西昆仑瑶池圣母所派,一时间人皆称颂。
离了河洛,再向南行,距陆压和慈航相遇之时已有五天功夫,二人越过江水,来到湘水之右,正待折向西南,前往玉都,却看见东南方向天际一片火光缭绕,二人心中好奇,便直赶去探个究竟。
伯益、皋陶带着二十多名幸存者向北方疯跑,可凡人的脚力怎比得上神众的飞速?在大江南岸,这二十多人又被上百名神使堵在一起,这次众神使不再废话,立即放手屠杀!
要说这些在大灾中活下来的人们真是大运护体!好像老天注定他们会绝处逢生一般。几十团光球眼看要砸在他们头上,突然吹过一阵狂风,风中夹杂着道道电弧,电弧划过下落的光球,光球纷纷爆炸,气浪纵横,地面的二十多人忙匍匐在地,躲过余威。
指挥众人的祝融心头一紧,又有人打岔?这些天怎的这么不顺?吃够了苦头的他不敢造次,怕又惹到那路厉害人物,忙止住众人攻击,在云中双手抱拳,对四方礼道:“在下祝融,乃湘君座下神使首领!现奉湘君大神之命,扫除背弃神灵的逆民!来者何方高人?哪位大神高足?请现身和师弟我认识一下,免生误会!”
“湘君……”苦涩的声音从西方天际袅袅传来,“你们是湘君的走狗?……哼哼,死吧!”话音未落,一个如巨鸟的影子在天边出现,同时,原本晴朗的天色突然阴暗下来。
众神使抬头上看,只见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块如漩涡般的雷云,涡云中心青光耀眼,圈圈旋臂之中紫电缭绕,重重威压笼罩四野,使得空气都如山岳般沉重,风静草伏,似乎所有生灵都在等待那苍天震怒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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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和幽魂万劫一梦 交厉魄百灵同哭(下)
36和幽魂万劫一梦交厉魄百灵同哭(下)
这等威势若换做普通人,恐怕早已失去抵抗之心,可是看在祝融眼中,他反倒松了口气,只因为这样引动天地能量的伎俩并不算高明,无论是攻击或者防御,都有失灵动和准确。天象虽威,不过虚张声势,来人的修为未必高明。
漩涡雷云还在聚集能量,那鸟形身影已然飞近,神众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青袍男子,形貌瘦削,手中持一条金棍,背上却长着两只巨翅,那翅膀不知是何质料,明晃晃的耀人眼目,其中一只还与天上雷云相呼应,翅羽间蜿蜒着条条电芒。
虽然感到鸟人的实力不足为惧,但是祝融学乖了,仍然不敢怠慢,只怕又是如陆压和禹一般拌猪吃老虎,拱手恭谨言道:“这位道友,呵呵,您称我为湘君大神走狗……倒也并无不妥,只是你我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不好伤了和气吧,唉……杀下面这些蚁民乃是大神命令,若道友心存怜悯……咱们不妨打个商量,我便放过他们,只是道友须得保密,莫说我等不尊神旨。”
那身背双翅之人面色平静,听到祝融如此提议,冷冷一笑,并不理祝融,对地面众人说道:“你们快走吧!”地面上伏卧的众人一听,忙爬起来,匆匆逃走。那双翅之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江,再看看众人,便翻手取出一个花篮,这花篮甚是简陋,仿佛草草编就,那人将花篮向下一扔,言道:“到花篮中去!”花篮见风就长,变做径三丈大小,落在地上。伯益、皋陶相互打个眼色,便带领众人爬进花篮。待众人全部进入之后,花篮稳稳飞起,飘向大江北岸。
随祝融前来的神众心下都很奇怪,这祝融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还彬彬有礼的,真是……不可思议!祝融对神旨阳奉阴违,大家倒不是很在意,因为湘君此人平日里很随意,常常他自己发过什么旨意,不长时间便忘记了,所以大伙偷懒也就成了常事,只要记得时常给湘君找些好玩的事情就好。
祝融看着来人用花篮送蚁民过江,眼珠一转,又拱手对来人说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日后也好结个朋友!”
那人目光平静,无忧无惧,冷笑道:“我叫云中子,朋友?不必了,我不和狗交朋友!”
饶是祝融打定注意忍气吞声,此时也挂不住了,阴沉沉的说:“道友过分了吧,今日……”话到这里,祝融又是一顿,他真的是被陆压和禹吓破胆了,本想说狠话,什么今日不能让你生还之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说道:“今日……,道友更待何为?”
云中子抬手举起金棍,那天顶的雷云漩涡立时起了感应,一道数丈粗细的青紫雷电疾劈而下,“喀喇喇!”一声裂响,让人恐惧的粗大电光正好劈在云中子手持的金棍之顶,随即被吸入金棍。青白色电光的映照下,云中子的脸显得很阴森,更加阴森的声音从他的嘴中吐出来:“更待何为?杀你们,收血债!”
祝融浑身的肉都是一突突,心说:“得!到底得罪人!”紧接着便看到那云中子执棍前挥,丈来粗细的电弧连接着棍头和天上雷云的中心,随着这一挥如盘龙般向神众卷来。
众神使刚刚经历了那紫色光团的杀戮,此时也是惊魂未定,生怕这背生双翅的怪人在用出什么奇怪招数来,待看到云中子甩出粗大电弧,神众们一颗高悬的心猛地放下来,脸上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只有那“颇历坎坷”的祝融还加着一份小心,指挥道:“都还愣着作甚?都给我上!”自己却躲在后边不出手。
一时间,数十颗四、五维的能量球拍向空中的雷云,另有数十把兵刃拖着五光十色的长虹向云中子斩去,攻去的能量瞬时间把电弧雷云轰的粉碎,那云中子眼看不敌,竟振起二翅,向西飞逃。
祝融只气的七窍生烟!自己丢尽了脸面,这鸟人居然是个废物!不但是废物,还是个没有见识的废物,看到我们这么多人还敢来找茬!肯定是在那个深山老林里面偶然得了神通,自以为是的乡巴佬!祝融大手一挥,暴吼道:“追!追上他,我要活的!我要慢慢玩死他!”吼罢一马当先,带头追去。
追不过三、五十里,云中子嘎然停在一片河滩之上,霍然转身正对祝融等众,祝融哈哈笑道:“小子!跑不了了吧?嘿嘿,你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等抓你回去,再让你享受尽这世间的‘乐趣’,我才舍得让你死呢!啊哈哈哈哈哈……”笑的很是淫亵。
那云中子目光依旧平静的看着祝融,哪里有一点惧怕之意?看到云中子的表情,祝融的狂笑猛然凝固,那平静的表情梦幻般的同陆压、还有禹的表情重合在一起,对!就是这种平静的表情,这是自己的梦魇啊!祝融浑身一哆嗦,刚想飞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四周的河滩上突然鼓起八个泥包,泥包迅速变高,四下翻裂处,露出其中的玄机。只见八根赤红色的巨大铜柱冲破河泥,隆隆升起,那些铜柱径一丈有余,成八卦方向排列,将祝融等神众围困其间。就在铜柱刚一露面的时候,一种诡异的力量便扯住了神众的心神,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云中子嘴角微扬,一脸嘲讽,他嘴角翕动,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口,接着不屑的表情取代了脸上的嘲讽,冲地上“呸”了一口,表情回归严肃,双手抬起向下一按,八根铜柱上便随之腾起朦朦胧胧的红光。
祝融知道这云中子是存心要杀自己了,再告饶也是无用,只好凝神接战。铜柱上的红光好像没有温度,颇为小心翼翼的向神众探来,就好像那些红光是活物一样。祝融仔细感受那红光,发觉其中能量微弱,难道又是花架子?但是心中那份实实在在的恐惧却又无法解释,正当他彷徨的时候,神众里第一个牺牲者出现了。
那是一个名叫虞文的年轻修士,当红光荡来的时候,他感受不到热度,同样也感受不到寒冷,便以为是蹩脚的障眼法,哈哈一笑向阵外冲去,和荡来的红光猛地绞在一起,这时他才惊觉,这红光竟像浆糊一样粘稠,自己好像掉进蜘蛛网的昆虫,挣扎不开。这虞文想用能量暴开周围陷住自己的红光,但只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灼热,便再无意识了。
其他神众看到虞文被红光扯住,只微微挣动两下便再也不动,然后被红光扯进铜柱中,竟化作铜柱上一副惟妙惟肖的小小浮雕。“吃掉”虞文,红光好像尝到了好处,猛地兴奋起来,张牙舞爪的向神众扑去,神众大惊,奋起抵抗,又是缤纷灿烂的一片乱炸,红光被炸的丝丝飞散,却并不毁灭,韧性极强。飞散的红光更是可怕,只要沾到身上便一没而入,再找不到,而一息之后,意识中便会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灼热,人便昏死过去,皮囊被其他红光扯入铜柱,化作浮雕。
祝融躲在人群中间,早已吓得心胆俱裂,看着神使一个接一个的昏死被化作雕像,更有几丝红光险些擦到他身上,他的意志崩溃了,疯狂的想将那红光和自己隔绝开,便向自己打出一记“玄炉”。
真正的火焰爆发了,祝融周围的人猝不及防,同时化为飞尘,而祝融自己衣衫尽毁,也受了不轻的伤势。操纵铜柱的云中子看着这一切,快意的笑容浮在脸上,他还要一点一点的折磨祝融!
“象!?”身后突然有人叫自己从前的名字,云中子惊的霍然回身,正看到陆压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陆压身边还跟着一位白衣美人。
“陆压……?”云中子看着陆压,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你在和谁动手呢?要帮忙吗?”陆压好奇的向云中子身后的铜柱间瞧去,“祝融?他惹到你了?”
“哦……没有,我哥哥大舜被湘君杀害,我这是在讨还血债,祝融这些人是湘君走狗,造孽无数,今天正好除去!”云中子和陆压之间仿佛有一种距离,初见的惊愕过后,便冷冷的解释了缘由。
云中子话刚说完,八根铜柱之内已然寂静下来。云中子咬破手腕,将血洒向红光之中,不消片刻,红光敛息,八根赤红铜柱静静的立在地上,柱面上却已多出百余幅精细的浮雕,祝融赫然在其中。
云中子伸手一招,八根巨柱急遽缩小成八根晶莹剔透的红玉小棍,落进他的手里。收了铜柱,云中子转身对陆压淡然说道:“我道号云中子,象已死了,陆兄又在为伏羲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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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凝元真一拍两散 聚云路似合实分(上)
37凝元真一拍两散聚云路似合实分(上)
自从知道舜王的死讯后,陆压一直很担心象的安危,而在此遇到不知音信的象,他很是高兴,可是,象冷冷的一句反问把他推到痛苦的边缘。
陆压虽然已经离开伏羲,但他不愿谈及此事,更不愿打着叛离伏羲的招牌去博得这些人族反抗者的青睐,所以象用这样嘲讽的语气提及伏羲,陆压心里很不舒服,但过往同象一同历险的经历尚在,又是结义的兄弟,这问话却不能不答。
“二哥,我已经和伏羲恩断义绝,此来也不是为伏羲找什么东西,乃是此前承诺助老君消灭东皇、湘君等,这才赶赴玉都,二哥,当年我等三人结义,你可是真心?”
云中子听得陆压的话,眼睛微微一亮,脸也不是那么古板了,可是语气仍然平静,“三弟,你为何与伏羲翻脸?他有做愧于三弟的事吗?”
“……二哥,伏羲的事我不想再说,自从知道舜王出事后,我一直担心你,我和老君见过面,也知道镇元不是你的什么族弟,当时你是用怎样的目的与我和大哥相处,我也不想再问了,知道二哥无恙,我已心安,就此别过吧!”陆压说完,转身就走。
“三弟留步!”云中子却自己赶了上来,陆压转头看他,只见一脸温厚的表情。云中子讪然说道:“唉……三弟莫怪二哥,自从舜王遇难,我……我是天天恶梦缠身、无法释怀,三弟说的不错,当日镇元的身份我是瞒了你,不过……现在的你大概不会耿耿于怀吧?三弟既然已经和蛇妖决裂,当可理解二哥,二哥适才杀死那些湘君走狗时,又想起了舜王,心情烦躁,言语得罪之处,三弟要包涵啊!”
陆压淡然一笑,说道:“没什么,二哥的法术很厉害啊,一定可以为舜王报得大仇,敢问二哥,那噬魂的红光是什么东西?”
“我也正好要去玉都山,边走边说吧……”象随意的一拉陆压手臂,带着两人悠然向西南飞起,“三皇开不周之后,息壤被东皇带到河洛,嘿……怎容得这异宝落到蛇妖手中,便有族中壮士名鲧者,趁夜前去盗取息壤,而舜王和我、大嫂南行吸引追兵,本来想逃到玉都山,却在云梦泽畔被湘君截住,大哥死难,我和嫂嫂侥幸得活,我立志为大哥报仇,南行瘴疫荒棘之地寻找材料制器,不想竟找到这红光似的东西……”
云中子说着,又取出一根红玉小棍,稍稍催发,一丝淡淡的红光从棍头飘了起来,陆压这时看得很仔细,他发觉组成那红光的能量粒子非常的细小,竟然几可同自己的锁魂光相媲美。经过炼妖壶的粹炼,陆压体内的能量已经比这世界原本的能量细密许多倍,但仍然无法同组成锁魂光和这红光的微粒相比。云中子待陆压看清楚后,点破指尖,滴了一滴鲜血在那丝红光上,红光“嗤……”的一声轻响把那血滴燎干,随即缩回红玉小棒内。
“我在南疆之地初遇这红光的时候,差点把自己陷进里面……”云中子说到这里,语气唏嘘感叹,十分后怕,“后来发现这东西似火非火,草木竹石皆不燃,唯独烧炼生灵魂魄,而且状似有灵智,我便叫它‘灵火’,为了用这灵火,我还做了许多新玩意儿,那红棒儿就是,好不容易收服了一些灵火,果然初战告捷,只是这灵火需要喂食本人精血才能驾驭。”
陆压突然想起,这灵火与自己的锁魂光,还有共工族人额心蓝玉所发的能量极为相似,莫非它们同类?锁魂光为金、蓝玉为水,而那灵火自然是火。
“不是同类!”共工的声音突然在陆压脑中震响,这冷不丁一嗓子吓了陆压一跳。
“共工!别这么神出鬼没的好不好?”陆压在心中对共工说道:“你可真厉害,圈在葫芦里也能和我通话,我就一直奇怪,你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三者不同之处了,”共工解释道:“我的魂魄能量和你那锁魂光相类同,锁魂光善能穿梭绞杀,我的善于渗透,可那灵火与我们的却不同!”
“哦?愿闻其详。”
“那什么云中子就是那次去不周山的三人之一吧?这小子其心难测,你要小心一些,哎,你可别烦!以后你遭了秧可别带扯上我!那种灵火他或许能发现那么一丝两丝的,可他竟然收集了这么多,这事情可不寻常!灵火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不清楚那是什么玩意儿,不过能感觉到,那是用无数魂魄凝练而成,只因魂魄不相属,故而形态散碎,其状似火!哼哼……炼这灵火,这小子手底不知有多少亡灵!”
时到今日,陆压已经颇为信任共工,这一番话听下来,心中很是沉闷。云中子介绍完自己的得意法宝,又转而问陆压:“三弟,伏羲肯任你说走就走?想必是另有奇遇,说来听听?”
陆压微一沉吟,却不愿被象看出来,急忙说道:“起初本想蒙混过日子,并不准备和老师有何冲突,后来为救一位被伏羲所困的朋友,这才翻脸,起先是不敌的,偶然中毁掉伏羲的一个神器,同时又领悟到那神器的许多构造,修为才有了突破,让二哥见笑了……”
云中子本是喜欢制作器具之人,一听神器云云,立即来了精神,忙问道:“是什么神器?三弟领悟到怎样的构造?快说说!”
陆压支吾言道:“那原是西圣母的炼妖壶,不外是驱动能量撕碎维向,借此毁掉不想要的东西……”看到云中子眼神炯炯,陆压只好带带拉拉的描述出简化的炼妖壶结构,只是云中子本身修为一般,陆压直到把炼妖壶结构简化至五维,这才让他勉勉强强听懂。
云中子暗暗把陆压的描述都记在心里,转头瞄了瞄一直默默跟随的慈航,笑道:“三弟和伏羲翻脸,便是为救这位姑娘吧?呵呵,既然这位姑娘肯随三弟奔波四方,想是愿意以身相许喽?”
云中子此言一出,陆压的眉毛顿时拧在一起,而慈航先是红晕满脸,进而却挂上一丝微笑。
以身相许……,阿瑶的影子又浮现在陆压心底,烦闷和焦躁刹那冲上头顶,陆压面色阴沉的气道:“二哥莫要乱讲!陆压救的另有其人,这位慈航道友,乃是路上所遇,当年也曾同在昆仑修行,慈航的师父现在玉都山同老君议事,故此和陆压同路,二哥太过唐突了!”
云中子本想开个玩笑,却没想到陆压如此气势汹汹,顿时噎住了,面色尴尬。慈航也是一怔,笑意顿敛,红晕飞快褪去,代之以苍白,眉宇间凝结着淡淡的苦涩。
湘君被禹缩成肉球的一幕弄得一愣,肉球趁机把被湘君能量控制的空间甩出,又穿梭逃走。湘君乃是九维的修为,他清晰的看到肉球穿梭的轨迹和方向,所以并不慌张,略想了想对策,这才施施然追去。
禹气喘呼呼的向北方飞奔,他不敢飞起来,怕被那大蛇怪发现,只想早一步赶到伙伴们那里,把他们救出来。跑过二十多里,忽然觉得一道锐气从自己的后脑皮、沿着脊背笔直的向下割去,那锐气好像剖进了骨髓,钻心的疼痛让禹猛地向前一跃,跳出二十多丈,伏在地上,惊恐的向后看去。
“哎呀……,出手急了一些,再近一点就好了……”懒洋洋的声音从云端传来,紧接着,湘君微胖的蛇身陡然出现在禹的视野中。
只见湘君提着一把淡金色的宝剑,戏谑的目光紧紧盯着禹,笑道:“孩子你太狡猾了,我不捉你了,杀掉你好了,息壤一定是在你体内,杀掉你就可以得到它……”
禹听不懂什么息壤不息壤的,但他清楚明白这蛇怪的确要杀掉自己,急切之下,自然而然的,他回想起梦中巨人砸向天顶的双拳。
湘君擎剑向禹刺去,淡金色的剑尖暴射出一道幽暗的锋芒,象利箭射入水中般攮进空间,锋芒中含有一道漆黑的细线,散发出无穷的吸扯力道,四周的空间猛地向黑芒中凹陷去,禹立足不稳,竟被吸向那道锋芒。
想着巨人开天前的愤怒与孤独,耳畔一阵细不可查的低吟唱过,禹体内的息壤自动运转起来,它生发出许多高维空间环环相扣,将磅礴的紫色能量导向一点,集中的能量凝结成最简约的一维,这一点极大也极小,宇宙间任何事物都会因为这一点的添加而改变。
只见禹伸出一指向那黑芒的尖锐处点去,指尖跳动着深邃幽暗的光影,倒和袭来的剑芒有异曲同工之处。眨眼之间,指尖与剑芒碰在一处,强光暴起!幽黑的剑芒瞬间变为亮白,四射刺眼的银光,卷曲的空间轰然恢复原状。禹穿过平复的空间,出现在湘君面前,一指点向湘君胸口,指尖仍然跳动着幽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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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凝元真一拍两散 聚云路似合实分(下)
37凝元真一拍两散聚云路似合实分(下)
惊变突起,湘君无暇多想,右手分天剑横扫,划开一道虚空,左手一翻,擎出得自尧的归元剑,分心直刺,迎向来袭的指尖。
指尖剑尖无声的碰在一起。归元剑善能平复紊乱的空间,也善于吸摄能量,但这一维的能量点并不在它的能力范围之中,它也无法穿破这一点之后层层叠叠的空间结构。禹这一指也是自然随心的动作,与那巨人的开天一击天差地远,若凝缩到极处,指尖不放任何光华,他这一指同样无法点破归元剑。
双方的力量都击在实处,但却都无法造成实质的伤害,无处宣泄的能量在那接触点爆发,一记天崩地裂般的炸响,卷起宛若实质的气浪狂飚,十丈下泥泞的地面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坑,泥沫水花如碎浪飞溅!
湘君手中的归元剑在能量暴开的一刹那便吸收了许多能量,其后的能量狂飚又被分天剑划出的虚空裂缝吞没,故而爆炸之后,湘君不过是稍退了几尺,而禹却毫无防备,被光雨狂风猛然吹出,他便灵机一动,借着这股劲道再次远远奔逃。
禹这次逃得很突然,他自己也是没头没脑的乱撞,仗着长得结实,完全不看前方,眼睛紧紧的盯着后面,怕湘君追来。忽听脑后有人一声惊呼,接着一股柔和但难以抗拒的力量向自己兜头拢来,同时,一缕细微的空间波动袭向自己的身体。
禹猛地翻身,完全不去理会袭向腰间的波动,右手一挥,用刚学会招数一指点向那柔和力量的来源。“咦?”随着一声轻呼,一只手诡异的出现,准确的扣住禹的指根,掌心抵住禹的指尖。
看似凝结的一维能量点顿时显得松散不堪,那掌心有种奇异的魔力,曾经点破湘君剑芒的一指此时竟然不堪一击。诡异的力量将禹指尖的能量眨眼吞噬无踪,扣住禹指根的五指随即涌来强大的能量流,穿过奥妙的维向,三下五除二便将禹体内用以凝结能量的空间结构拆掉了,拆散的空间碎片则立即被收回息壤之中。
袭向禹腰间的波动击中了目的,但禹一无所觉。时间好像凝定了一般,陆压抓着禹的手指,和他相对而视,身后则是一脸惊惶的慈航,旁边还有一副难以置信模样的云中子。
陆压惊奇的瞧着禹,他的目光能够穿透禹的表面,看清内里的一片混沌,“息壤??!”共工的声音和陆压自己的心声同时在脑海中响起,陆压看了看禹惊惶的眼神,缓缓松开了手。
禹抽回手指,仔细打量陆压一番,开口问道:“你是人类吗?”
陆压点头笑道:“我当然是人类啊。”
禹一听来人是人类,顿时放松下来,略一愣神,又慌张的说道:“你们快跑吧!北在哪里?对,就向北跑,后面有一条大蛇怪,专杀人,我打不过他,你们快跑吧!”
一听后面有“蛇怪”,云中子登时来了兴致,冲前问道:“蛇怪?什么样子的?”
“恩……上半身和人一样,下面拖个大尾巴!”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黑色的还是青色的?”云中子急问。
“不是黑色,像树叶子的颜色,也像天空的颜色……”
“是不是长的胖胖的样子?!说话懒洋洋的?!”云中子声音中已是夹杂着吼叫。
禹有点胆怯,不知道这人怎么了,但还是答道:“对,就是那样子。”
“湘君!!!”云中子向天一声长吼,声音向禹来的方向远远传去。一嗓子痛快完,云中子急切的拉住禹的手,说道:“那蛇妖害人无数,我们把他杀掉怎么样?!”
“不行啊!我的伙伴走先我一步,那蛇怪派它的手下去追我的伙伴了,我得去救他们!”
云中子一听,眼中厉色一掠而过,接着好像想起来什么,对禹说道:“你的伙伴,是不是二十多人的样子,追你伙伴的人,领头的是一个穿一身红、头发都是红色的人,对不对?”
禹仔细想了想,惊讶的看着云中子,“对!我记得是,哎你怎么知道?”
云中子笑道:“我们来的路上碰到过他们!追你伙伴的人已经被我全杀了,你的那些伙伴我也送他们渡过大江了,你就放心吧!可是,后面那蛇妖的厉害你也见识了,不杀掉他,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安心生活!”
禹是何等灵动的人,刚才云中子眼中的厉色虽然掩饰的快,但却被他看在眼里,已经对云中子起了戒心,但消灭湘君也是他想要的,便问云中子:“我打不过他的,你让我怎么帮你?”
云中子修为不高,并没有识别禹的眼光,他只道禹又是一个天生灵人,湘君正要收罗眼前这壮汉,偏偏这壮汉还傻乎乎的,湘君怕是在戏耍这人,他听得禹好像愿意帮他,忙说道:“我在这里布个陷阱,你就站在这里不用动,等湘君来就好了,湘君……就是那蛇怪一来,自有我对付他,你找机会溜走便是!”
禹看了云中子两眼,说道:“你一点儿都不强,我都不怕你,他很厉害!”说着,禹却指着陆压,说道:“他若不是人类,我一定会很怕他,他要是也帮你对付蛇怪,我就帮你!”
云中子脸色一暗,旁边陆压接言道:“帮!当然帮!……恩……你叫什么名字?”
“禹!”
“禹?好,我叫陆压,他叫云中子,这位叫慈航,我们都会帮你对付蛇怪,你放心好了!”陆压微笑道。
“好!那我就干!站在哪里?”禹答应的很干脆。
“就这里!我先去布阵!”云中子见禹答应下来,也顾不上别的,忙飞向地面。
陆压的脑海中,共工说道:“小子!这宝贝可不能放跑了,不知道息壤怎么被他吞进了肚子,但他里面必是息壤无疑!我在那里呆了几百年,熟的狠!”
谁知陆压却摇头道:“这不能勉强,他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只是不能让他落在蛇神手里!”
共工顿了一下,哂笑道:“小子,这事儿我一直没说你,你当真以为,那个什么‘思想不强加于人’可以实现?我告诉你,那就是痴人说梦!”
陆压洒然一笑,说道:“确实!确实是痴人说梦啊!不要说实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点,……就连个先例都没有!我现在……也是不信的,但是,我这人比较懒,实在是不爱管那么多事,只想……只想自己平静的生活,我管不到别人,别人也别来管我……”说到这里,陆压话锋一转,“哎?老共啊!一会儿让你去杀湘君,你敢不敢?”
“屁话!就我现在这个实力,只要是出其不意,伏羲都照样拿下!恩?你小子想干什么?”
“呵呵,一会儿您得帮一下禹!”陆压笑道,共工隐约会意,不再多言。
禹此时正紧张的看云中子布阵,还不时偷瞄几眼慈航,他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心思,就是从没见过如此脱俗的女子罢了。陆压拍拍他的肩膀,问道:“禹,那蛇怪为什么追你?”
“他说我拿了什么息壤?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息壤是什么?我若是不在意真拿到了,给他就是了……为何偏杀我那么多伙伴!”
“息壤……很奇怪的一种东西,恩……估计应该是一个小球的样子,你没吃过什么这样的东西吗?”
“没有啊!我记事到现在从没吃过啊!”
“记事……,你多大了?”陆压对这壮汉的用语有点诧异。
“多大?不知道啊……从我记事到现在,日头起起落落有十几次了吧……”禹迷茫的回答。
“十几次?!”陆压大惊,脑中念头急转,又问道:“认识一个叫做鲧的人吗?他长得……”陆压说到这里,看着禹的脸,突然发觉,这禹长得好像鲧啊!就是骨架更大,肌肉更饱满,皮肤上的累累风霜刻痕被彻底洗掉而已!
“他长得和你很像啊……”陆压的声音弱下来,禹在对面摇头,陆压已是不在乎这个答案了,他已然肯定了内心的猜想,“禹,这个葫芦你拿着,一会儿等那蛇人来了,你瞧准时机,喝一声‘杀’就可以了!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你不会受伤的!”
天边卷起一层细云,高位层面中,能量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响,陆压微微一笑,说道:“快拿着,准备好,他来了!”
禹半信半疑的接过葫芦,不免紧张的看向远方。
38生死战千寻一度 忆往昔万念成灰(上)
当禹再次从自己手里逃跑之后,湘君并没有恼羞成怒,相反,他却冷静了下来,几次三番的失手,使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家伙莫非是自己命里的灾星?追还是不追?追的话……那息壤如此神妙,弄到手里先研究两天再给大哥不迟,可是总觉得不是好的选择,不追吧……以后这家伙再强大一些恐怕就制不住他了。
思前想后一番,湘君扬手向东方打出一道流光,他记得祝融他们是去了那个方向,准备把祝融等找回来去打个头阵。湘君心里暗想,祝融啊,你可一定要犯老毛病啊!把那些人虐待虐待、玩一玩,可千万别杀的那么快,不然就没有东西可以要挟那家伙了……。
等了半天,却不见回音,湘君心里开始打鼓,这祝融是怎么了?我平时是不是太宽松了?回来非紧紧这厮的皮不可!时间又过去一会儿,湘君焦躁起来,再不追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想想那神妙的息壤,心里终究放不下,一咬牙,向禹逃遁的方向追去。
云中子布好了阵势,飞上天际,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忙去问陆压:“三弟,有没有能藏起来的方法?湘君修为太高,不是祝融等人可比的,我怕来不及发动阵法!”
陆压还真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可不在乎湘君是否能发现他,湘君在他心里没什么概念,可是,连伏羲都可以怡然相对,又怎么在乎一个湘君?不过云中子这一提醒,陆压便反应过来,他虽然不想有意隐瞒,可是总觉得在象面前保留一些实力是不错的选择,见象如此主动,倒也乐得顺水推舟。“二哥放心,那湘君来时,我来吸引他的注意,二哥全力发动就好!”
云中子疑惑的看了陆压一眼,心说这陆压能从伏羲手上走掉,说不定真有什么保命的良方,可惜自己过于追求格物应用,道境修为低,听不懂他刚才介绍炼妖壶的言语,否则就能知道他是几极的修为了,憾甚!
陆压不容云中子思索,急催道:“快隐好,湘君来了!”云中子见陆压勇于担当,也就认了,远远躲到两里外的云层中。陆压等云中子走了,又对慈航说道:“慈航,我早就听说湘君凶煞,你……你到百里外等我吧,莫伤到了,灭掉那厮后我就找你。”
慈航自从随陆压遇到云中子后,便未发一言,只是默默相随,她心系陆压这么多年,这个少年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没来由的,在这位平淡静默的少年身上,竟能感受到一种安全,她总觉得自己可以把握住陆压的所思所想,而再不用担心他的出卖,就拿今天来说,陆压背着云中子把那个要紧的葫芦给了禹,却没有背着她,这让她感到非常的欣喜。
慈航是个随和人,自然依着陆压,点头微笑道:“好,我在北边百里外等你,要是打不过的话,一定要向我这里逃!”
陆压想不明白,若真打不过向慈航那里逃又有什么用?他也不细想了,怎可能输呢?便点头答应,慈航微笑北去。
湘君自叹运气真好!他还怕耽误了那许多功夫,再找不到禹,不料才飞过百余里,便看到那个滑不留手的家伙傻呆呆的浮在空中十丈处,见到自己还不知趋避,想是找到了什么靠山?再向那厮周围一看,果不其然!一个白衣男子就立在其身后不远处,这男子黑发垂肩、面目英挺,一双狮眼中却透出平淡和浓浓的寂寥,身上的白袍随风起伏,袍上疏密不等的线条在波动和光影下仿佛活了起来,其间云飘鹤翔,神妙无伦。
湘君本想轻蔑一笑,但笑意刚刚挂上嘴角便凝滞了,他竟然被陆压眼中的平淡和寂寥吸引了,心中不由得觉得这白衣人或可做自己的知己……,便张口问道:“那位白衣居士何人?可否通名?”
陆压淡然说道:“大神记性不佳,在下陆压,小时在昆仑还见过大神!只是匆匆一拜,不曾与大神说话罢了。”
“哦?……”湘君转念细想,恩……是有点印象,“你是陆压,伏羲的弟子吧……就是善用火那个?呵呵,我想起来了,当时祝融还想要和你比试呢,我当时狠狠的批了他一顿,人家一个孩子,他逞什么能?!唉……岁月如梭,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看你眼中,想也是经历不少人生悲凉吧?”
陆压愕然,不知道这湘君犯了什么毛病,放着禹不去抓,反而和自己唠起人生来了,只好苦笑道:“大神说差了,陆压阅历微浅,不知人生有何悲凉之处,反而觉得,人生天地间,能视、能听、能说、能思想,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也是上天赐予的,谁也无权剥夺的幸福,您说呢?湘君大神?”
湘君却也苦笑,重重叹道:“陆压,你莫要瞒我!”
陆压一惊,被这厮看出什么马脚了?却听湘君接着说道:“理想……不可能实现的东西,你明知道自己说的东西不可能实现,却来和我说?什么‘谁也无权剥夺’,哈哈哈,这宇宙就是靠相互剥夺而运转的!当年……我也同你一样的想法,后来,发觉自己如此的愚蠢,唉……那时,便也是你现在这样的眼神,怀疑却又不舍!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不如顺天而行,享受自己应该取得、能够取得的一切!不再做什么矫情的世外高人,那才真爽快!陆压,我和你有缘,不如我二人共为湘水神君,玩玩闹闹,再畅谈天理人寰,可好?”
一滴冷汗顺着陆压的额角流下,他万万想不到被传为恶煞的湘君竟说了这么多性情中话,以往对湘君的印象便有些改观,略一思索,颔首说道:“诚如神君所言,可在下只求心安,并没有什么很想要得到的东西,神君若觉得生命无趣,何不换一种方向?看惯了厮杀血仇,回过头来看看平静欢乐的景象也是一种趣味吧?大神若能护佑羽翼下的人民,说不定可以得到另一种满足!“
“哈哈哈……,”湘君狂笑一阵,笑声中却藏着隐隐辛酸,笑过后,他却涩然说道:“吾生有万载,也曾有封属的星球,唉……说这个你不懂,大约和现在一样,治下有人民,我也曾像你说的一般,护佑他们,那些生灵可算是安居乐业,无忧无仇,可是……哈哈哈,千年过后,他们习惯了,认为自己得到的照顾是天经地义的,我稍有疏忽便惹来诋毁和咒骂!陆压,你太年轻了,你不懂,这些低贱的生灵没有丝毫值得怜悯的地方,他们只配做强者的玩具!不过,你这种纯真和青涩,正是我羡慕和喜爱的,怎么样?你想护佑一方,我给你机会,我看热闹就好,不来试试么?”
陆压摇摇头笑道:“我这人很懒的,虽有那不切实际的理想,但实在懒得去做,只想做好自己就算了,我想要的是求不到的,湘君大神可能不知,西灵圣母已经回归天外了,大神即便想要享受自己的权利,不妨到天外寻找合适的地方,若拿我们一族做玩具,陆压便不能容你了!唉……神君虽然已经欠下我族不少,但只要神君立即远走天外,陆压便不再纠缠与你,天地也可少受劫难,神君意下如何?”
湘君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萧索的说道:“唉……,该自己去经历的东西,终归需要自己去经历,说了你是不信的,你懒,我也很懒,懒得再出去折腾了,”说到这,湘君举手指着禹,“你把他交给我,我也懒得和你纠缠,我欣赏你,我也不杀你,你快快离去吧!不要碍我的事,在你师父面前也好交代!”
又提到伏羲,陆压真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问题,苦笑说道:“禹跟不跟你走要随他自己的意愿,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又没把他装到口袋里,怎么交给你?至于伏羲,前些天的时候,我与他便不是师生了,诸位大神在我心里……真是各有一番酸甜苦辣……”
禹傻头傻脑的悬在那里,看天上一蛇一人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腻歪了半天。禹紧张的心便松懈了下来,后来听到谈起自己,这才来了精神,那厢陆压刚说完话,他紧接着吼道:“我才不跟这蛇怪走!他不是人!还杀我伙伴!陆压,刚才不是说要杀死这蛇怪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压顿时面色尴尬,湘君却不以为意,哈哈一笑,说道:“小伙子等急了?好啊,那就开始吧!”说着盯视了陆压一眼,似在警告他不要Сhā手,随即擎出两柄宝剑。
这回湘君不再匆忙出手,分天剑化作一道黑丝隐入空间不见,归元剑被他抛起,悬垂在地上二十丈处,如泰山悬顶般镇于当空,湘君本人身形幻化,似极大似极小,弥漫天地,竟已拿出真功夫,趋本体直接向禹抓去。
38生死战千寻一度 忆往昔万念成灰(下)
禹是息壤自然合化而成,没有人教他使用神通的门道,此时的他仅仅可以本能的看清七维层面的动静,此时完全不知如何应对,只是发怔的看着湘君幻化天地的奇观,心中惊叹。
陆压怎容得湘君得手?湘君的起动他看的清清楚楚,他还从没试过这幻化天地的法门,此时见湘君用来,心中便明白了大半。原来,湘君这种程度的高维生命,在其本体全力运转、并在高位层面快速运动的时候,其在三维世界的投影便会变的巨大而不稳定,而且不再是实体。就好比一块大石,置于地面的时候就占那么大一块地表,若将它向阳光射来的方向举起,同时剧烈晃动起来,那么这大石在地面的影子就会急剧变大,并且虚实难辨。
既明其理,湘君的目标又是禹,拦截便不难。陆压随之幻化身形,虚影渺渺然充斥天地之间,本体瞬间护持住禹的周围,伺机接敌。没成想湘君并未出现,倒是云中子事前埋设的八根赤红铜柱在周围隆隆升起,眨眼将陆压和禹围在其中,接着,铜柱中涌出滚滚红光,向二人扑噬而来。
湘君的声音从阵外传来,飘入耳中,“呵呵,还弄了这么个东西,陆压,这……阵势不是你布置的吧?否则就太让我失望了,埋在地下我就看不到吗?恩……看这柱子上的浮雕……祝融他们已经被你害了是吧?嘿……你当我是祝融这种货色吗?这火……,我见过,生命被屠杀干净的星球上往往能找到这东西,陆压,你活剥了多少人才弄了这许多?哈哈哈哈,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口是心非,演的倒还真像!”
这阵法是云中子以五维的见识布置出来的,对陆压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即便现在落入湘君的操纵,他也随时可以出离,只是不能弃禹于不顾。陆压出现在禹身边,一把扯起他向外闯。这时,头顶悬空的归元剑忽然光芒大放,铜柱里涌出的红光被这剑吸拢在一起,卷绕之间形成一条粗大的红鞭,跨越数个层面向陆压和禹扫卷而去。
鞭势甚急,陆压将禹拉到身后,自己面对来袭红鞭,双手在面前各划一大圈,再向腰间一收,仿佛抓起布帛一般将周围空间抓进手里,所有物体的影像都诡异的向那双手中拉伸,略一顿间,双手猛地向鞭势推去,体内三成的能量将抓在手中的空间吹的粉碎,空间、物质散碎而成的能量风暴拉起撕心裂肺的尖锐嚎叫,向湘君方向狂飙,同时一块深黑无底的空间破洞横亘在陆压面前。
狂飚扫过,那蜿蜒有如龙蛇的红色鞭势荡然无踪,三维世界里,大江南岸凭空刮起一场巨大的风暴,地裂山飞,浩荡江水瞬间堵塞,洪水肆溢两岸,不觉间竟又是一场大灾劫。
陆压脸上肉跳,他第一次认真出手,却没想到未伤敌先伤己,顿时心里一乱,便在此时,黑漆漆的空间破洞中,一条鬼鬼祟祟的黑丝游出来,上面还附着隐隐红光。黑丝猛然加速。如电光般狠狠绞扎进禹的腹部,禹痛得一声惨叫,惊的陆压急回头看,只见一道黑丝从禹后背穿出,没入虚空,而禹此时面似淡金,颓然昏倒,陆压忙一把扶住。
背后,陆压抓出的一大片空间破洞飞速愈合,当最后一块黑暗缩进一点之后,那一点却变做明晃晃的剑尖,向陆压后背直刺!陆压感觉到锐气侵体,猛向前窜,一手抱住禹,另一手撕下块块空间向后吹爆,在数个维度层面间穿梭逃逸。
湘君手持的归元剑正是善于化合能量和空间,根本不惧陆压爆来的能量流,在后死追。
江南千里方圆之地,巨大的青影和白影相互交织映衬,一片混乱。
一追一逃,湘君和陆压如此僵持片刻,陆压却只觉得如同过了十年一般,但在不断的穿梭中,他对空间的了解却加深了,一个新的概念在他心中形成。
空间并不是如以前想象的那样,就是几堵“墙”围成的“房子”,它并没有“墙壁”或界限的概念,而是浑然一体的,甚至更像是均匀的粘稠液体。所谓三维层面、四维层面,这些概念也不确切,因为空间并不分层,它从始至终都只有一种维度——即这块空间的最高维度,人类、万物也自始至终生活在这唯一的空间中,只不过因为感觉器官和知识的限制,以为自己生活在三维世界中罢了。
先行进化的修炼者利用新掌握的感知能力,可以看到这个空间中其他原本就存在的维向,进而拥有了神通。普通人类如同蚂蚁,只懂在泥球的表面爬来爬去,而多认识一维的修行者却可以穿过泥球的内部,走更便捷的路径,当然,在打洞的时候需要更多的能量。修士还可以用新认识的维向完善自己的身体,修为越高、认识的维向越多,和这个空间的本质就越接近。
陆压抓取空间吹碎后留下的破洞,并不是通向另一“层面”的门,而只是如同在泥潭中抓起一块硬泥后留下的凹陷而已。而且,陆压隐隐猜到,因为个体思想的不同,两个相同修为的人所发现的新维度并不一定相同,就是说,即使是一个刚刚跨进四维门槛的人,他所发现的新维度,陆压都有可能前所未见。那么,以陆压十维的修为,他的认识中必然有一个湘君从来没有概念的维向。
果然,当陆压抱着昏迷的禹穿过一条奥妙的通道后,竟然直接绕到了湘君的身后。一看机不可失,陆压叫道:“共工!”话音未落,禹腰间的葫芦中喷出一道矫健的金光,金光中有一飞刀,两片金翅如眉似眼,飞临湘君头顶“刷”的射下两道绞魂丝。
湘君在陆压猛然不见时便已有警觉,他也猜到陆压的修为可能已经高过了自己。要知道,当初众蛇神发现这个半封闭空间后,曾经大略测算过,这个空间的最高维度大概在十一到十二维左右。自己认识九维,大哥认识十维,而陆压有一条自己不认识的维向,很有可能其修为不低于自己!
沉重的危机感压迫着湘君的神经,他暗暗将分天剑藏在身后,飞刀现身时,顿时有所察觉,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第一次出手时,陆压好像没看到自己的行踪,也就是说,那个维向是陆压不知道的!这念头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指挥分天剑一个虚划,湘君利用陆压的盲点维向闪过绞魂丝的追击。
绞魂丝缠了个空,陆压也不敢使用锁魂光,因为那从本质上说没什么区别,要想击中湘君,必须限制他利用那条自己不知的维向。但维向就是空间的一个基本性质,如何限制得了?除非禁锢一块空间或者干脆没有空间!没有空间?陆压脑海中灵光一现,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心中。
空间是可以弄的凹陷下去,可那凹陷之中又是什么呢?是另一种空间?还是真正的虚无?陆压觉得那是一种虚无,但又非绝对的虚无,只是其中“空间的密度”大大小于正常态,就像“三维世界”中,将空气从一间屋子里猛然抽出,屋子里来不及补充,呈现空气稀薄的状态一样。那么,在空间稀薄的状态中,湘君的移动会不会出现断续呢?陆压决定试一试!
金光一闪,飞刀飞回,陆压将它收进体内,共工的声音响起:“不行啊,小子,这湘君太滑溜了,我跟不上他!”
陆压毫不抱怨,却问道:“共工,你说,我把一大块空间装进身体里,会发生什么事?”
共工一怔,随即说道:“你还有功夫想这个?精神集中点,小心被人一剑砍了!”
“呵呵……试试看吧!”
陆压下了决心,大口一张,如长鲸吸水般将空间滚滚吸入体内,但很快,他就受不了了,自己吸收的可是基础空间,眨眼功夫就把他填满了,幸好这样吸收空间时导致了扭曲,湘君难以近身,不然只有等着挨劈。
陆压傻了,后悔自己如此莽撞,杀不了湘君还可以逃嘛!干嘛这么拼命,现在可怎么办?这时,共工却说道:“还记得原来构成你身体的金液吗?你试试把这空间凝成金液那样的东西!”
金液的结构对于陆压来说一直是个迷,他在炼妖壶中意外领悟十维结构之后,也没有去仔细思索,可那毕竟曾是陆压存在的根本,是在金液构成的身体中产生了他的灵魂,同样,陆压的灵魂中,也深深蚀刻着金液的构造。此时大难临头,那熟悉又陌生的结构顿时闪现在脑海中。
那是一种向内自旋的结构,空间和物质被一种类似灵魂的东西紧密的粘结在一起,整体的维度并不高,也没有改变被粘结物质的维度,但那巧妙的粘结方法大大压缩了体积。陆压抓到救命的稻草,急问共工:“共工!你的灵魂能量借我一些!”
39聚神心陆压重体 按虬首灵宝罗徒(上)
共工一听要借灵魂能量,大叫道:“胡说!那东西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我倒是想借给你,怎么借?我的灵魂能量你都不一定能感受到!”
陆压急道:“我要把这空间粘成金液那样,需要使用灵魂,你的绞魂丝不是有多吗?”
“都炼化完了,没有拉!你用不了我的灵魂,用你自己的锁魂光试试吧!”
陆压无奈,他的灵魂被锁魂光紧紧包裹在内,虽然在用能量重铸躯体之后,锁魂光已经不用再模拟炼妖壶的结构,解放了出来,但也要通过它才能控制本体的运转,无法抽身。共工曾在闲暇时把修炼灵魂的方法对他讲过,可是修炼出来的灵魂能量都被锁魂光一点不留的吸收掉了,陆压现在是无兵可用!
陆压一直在吸收空间,不敢停止。湘君见空间向陆压那里急剧凝缩,大黑漆漆的虚空迅速向四周蔓延,他也不敢上前攻击,只好不断后退,蓄势待发。
在一个相对均匀的空间中修行的人们,修为在不同程度的时候,会出现本质的不同。尤其是接近该空间最高维度的强者,他们可以凝练出独立于基础空间的本体,而没达到这个程度的修士,其本体其实仍是基础空间的一部分。对于陆压所处的空间来说,八维、九维之间就是一道分割线。九维以上修为的人,他们拥有独立本体,可以实实在在的将空间和能量吸进体内,成为他真正拥有的东西。至于没到九维体的修士,他们所谓的吸收,只不过是在几何意义上给一小块空间打了个结而已。
吞噬空间是九维体以上强者修行的捷径,可以快速的补充聚集能量,蛇神们虽然都是九维以上的修为,但他们为保持这块空间的原状,以便找到不完全展开的空间核心,从没有使用这种方法,而陆压完全是仿照炼妖壶的结构形成十维本体,也是独立于基础空间的存在,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贸然吸收空间,却掉进了自己挖出的陷阱。
本体马上就要被涨裂了,陆压不再迟疑,用锁魂光开始粘结空间,好在构成陆压的能量要比这世界原有的能量细密很多倍,否则他早就爆体而亡了。
锁魂光有限,基础空间抗力又强,陆压实在是没有力量将这些空间凝缩到一滴金液大小,仅仅将之压缩成一个婴儿大小,勉强用锁魂光“粘结”在一起,这一切完成的时候,陆压惊讶的发现,这新近结成的“婴儿”自己操控起来非常方便灵活,大概是用灵魂粘结的缘故,还可以通过它操控外边的本体,这相当于给自己多加了一层躯壳。
陆压和共工对这一层新躯壳都感到非常的惊奇,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略作思索,陆压决定叫它“神心”。
神心形成时,陆压便停止吸收空间,湘君亲眼见到陆压吸入了巨量的空间,却没有爆体而亡,其修为必然在十维之上,心中大为惊惧,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和他拼生死干什么?一个息壤,得了未必有好处,失了也没有坏处,祝融那群废物,死了就死了,犯不上为他们拼死报仇啊!想到这,湘君干净利落的闪身遁走了。
体内情况稳定后,陆压穿梭出来,四下一望,湘君却不知到哪里去了,他不敢妄动,唯恐湘君在旁窥视偷袭,全神戒备。过了片刻,却不见一丝动静,陆压越发紧张了,这时地面上远远的腾起八点红光,他一晃身,沿着湘君不识的那条维向闪电般越过红光,随即隐没,但在那短短的交错瞬间,陆压已经看清了情况。
这八点红光不是别的,正是云中子用来布阵的赤红铜柱,而云中子本人,正一脸苦涩的搜集星星点点的残余灵火。陆压显出身形,来到云中子面前,问道:“二哥,可见湘君动向?”
云中子看到陆压,先是吓了一跳,接着,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还活着?”
陆压摸不着头脑,反问道:“有何不妥吗?不知那湘君藏到哪里,有他在旁窥视,时刻都很危险!”
云中子看了一眼陆压腋下夹着的禹,稳了稳心神,脸上的红色迅速退去,却对陆压说道:“三弟,唉……,适才我见湘君出手便破了我的阵势,又驱动灵火将你和禹裹在其中,后来又发生爆炸,便以为……便以为你们已然罹难,我实力又弱,所以……”
陆压洒然一笑,说道:“无妨的,当时我的确陷入险境,二哥你若出手,非但救不了我,更会白白牺牲,二哥久经战阵,决断的不错,小弟绝不会记恨二哥,只是那湘君此时不知所踪,我们先离开这险地,再做商议!”
云中子摇头道:“不必了,我刚才远远看到湘君化流光向东北飞走,这才敢过来收回灵火,三弟真是出人意料,竟然能挫败蛇妖大神,恕哥哥我眼拙!湘君既然退走东北,这大江以南妖氛一空,我这便赶去玉都,传信与老君,三弟你自去找慈航吧,我先告辞!”说完,收了铜柱,匆匆一拱手,转身走了。
陆压也没有阻拦,云中子一走,他心里竟然有种畅快的感觉。目送云中子远去,陆压夹着禹落到地面,开始检查禹的伤势,湘君是向东北走的,倒也不怕会遇上慈航,因此陆压并不担忧。
方才看禹时,他还面如金纸,谁知此时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陆压试着将能量探入他体内,看他伤的如何,谁知那息壤往复变化无穷,陆压虽然可以渗入并控制禹的一部分,却根本无法掌握禹的整体情况,就他所能看到的部分而言……禹很正常,并没有伤势!陆压无奈,但见禹脸色渐渐和缓,倒也不太着急,静静的等他醒来。
禹的伤势是由裹着灵火的分天剑刺穿身体造成的,当时造成的威胁有两种,一是分天剑善能撕裂维向,穿过禹的身体时造成了一系列结构的崩溃,二是那灵火善能化人魂魄,但禹的身体玄奥复杂的连陆压都看不清楚,灵火哪能得门而入?它根本找不到禹魂魄得所在。
息壤的反应也很迅捷,飞速运转下,将破碎的空间收回,同时生发出等量的新空间,将缺损补充完整。而且,这息壤当真很有灵性,它吐出一串真空的空间,将侵入的灵火纳入,这真空空间中没有任何能量,因为能量散逸的法则,构成灵火基础的能量眨眼间便消散稀薄,灵火也随之熄灭,再造不成任何威胁。
日渐西斜,禹从沉睡中醒转,第一眼便看到陆压站在他身边,困惑的摇摇头,坐起身来,见四周风平浪静,便问道:“陆压,你打败蛇怪了?”
陆压无奈的摇摇头,“没有,那只蛇怪很厉害,我一个人杀不了他。”
禹坐不住了,一下子蹦起来,“那他去哪儿了?他会杀掉我的伙伴!”
这个问题陆压倒没想过,因为他觉得湘君不会勤快到那种地步,看着禹忧心的眼神,陆压决定还是直说好了:“禹,湘君……就是那个蛇怪,不会去杀你的伙伴的,你放心好了。”
“为什么?”
“…………,他懒得杀……”
“你是啥意思?”
“就是说,普通的人类,他根本懒得出手,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尤其,他没有抓到你,如果湘君如愿抓到了你,你的伙伴就真的危险了。”陆压只好耐心解释给他听。
“那蛇……湘君,他为什么要抓我?是因为那个……息壤?”
“不错,你很聪明嘛,你说自己记事才十几天,这个我不大明白,很可能是十几天前,你找食物的时候吞下了息壤,便忘记了过去的事情。”
“到底什么是息壤啊?”禹急切的问。
“息壤……我也说不清楚它是什么,只知道它可以让人变的更强大,仅此而已。”陆压懒劲儿上来了,不想多做解释。
禹沉默了,一股欲望占据了他整个身心,把其他所有思想都排出体外,他想变强大,他希望自己是永远坚不可摧的堡垒,让自己庇护的人们在里面安全的生活,自己有息壤,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里面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可是自己不会用!
禹抬起头,看着陆压说道:“我不想再这样,我需要力量保护自己,保护我的伙伴,我也想好好的过活,可是,没有人来保护,那根本就是做梦!陆压,你教我那些法术好吗?我给你磕头了!”说着纳头便拜。
陆压坦然接受,他觉得禹和王魔、秦完那十几个孩子不同,禹在向他拜倒时,其目的思想已经成熟,并不会受到自己的影响,那么……既然他有心庇护人族,为什么不教呢?
禹还在不停的叩头,陆压笑着将他搀起,说道:“好了,好了,够了,你以后大有前途,不趁现在占点便宜,以后就没得占了。禹啊,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拜我,我不教你什么大道理,只教你使用力量的方法,这种东西是不用拜的,新的创意更重要,恩,你以后就可以叫我师父了。”
“师父!”禹很诚恳了叫了一声。
“走,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法术的道理我们路上说。”陆压拉起禹,向江北飞去,寻找慈航。
39聚神心陆压重体 按虬首灵宝罗徒(下)
39聚神心陆压重体按虬首灵宝罗徒(下)
慈航此时并不在江北百里处,她正疯狂的向东方奔逃,身后,一只龙头马身的猛兽紧紧追赶,这怪物长有两丈,高丈半,浑身金鳞,鳞隙中金丝丛生,金丝末稍甩动着金红的火焰。
慈航认得这猛兽名叫金毛犼,存世稀少,万没想到会在中原大地出现。这种猛兽天生就是五维以上的生命体,有一些甚至进化到六维的程度,慈航自然是见了就跑。这只金毛犼在附近徘徊很多天了,只是天地大劫之后,食物稀少,见了慈航怎能不追?便紧紧尾随。
这金毛犼开始追逐的时候好像还有些不适应,但速度渐渐的快起来,仿佛多年前的记忆再次恢复,它和慈航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了,慈航都能感觉到四周的风里飘散着点点金光,凶暴的兽吼在耳鼓中回荡。
“金毛犼?!”天空中响起兴奋的声音,紧接着,从云层中的一点落下一道湛蓝的强光,“锵”的一声立在金毛犼面前,猛兽一惊,嘎然立住,警惕的望向天空。
慈航察觉到有人救援,顿时松了口气,再跑出十来里地才停住,转身回望。
金毛犼龙眼紧盯着天空,一步一步缓缓向后退却。天空中影像一阵波动,显出一批人来,为首者身穿黑袍,头顶尺高玉冠,面目清瘦,双眉斜挑入鬓,颌下三缕长须,左肩头微微露出一截绿玉剑鞘,正是东海灵宝。灵宝身后跟着三女二男,慈航依稀认得这些人,三女分别是金灵、无当和龟灵,两名男子一位道号多宝,另一位更是好认,他耳朵极长,几可垂肩,道号定光。
灵宝带着众徒弟甫一出现,立即四下散开,隐隐将金毛犼围在中间。那金毛犼并不慌张,大头左右观望,口中呼出团团金气,龙头上的双角闪射着点点金光。
灵宝像是很高兴,轻笑说道:“灵友,会说话吗?”
那金毛犼听到灵宝的话顿时有所反应,它没有放松警惕,眼睛还死死盯住灵宝,但目光中已经混入几丝疑惑。灵宝并不动手,就在对面与它对峙。
片刻之后,金毛犼微微抬起头,口中竟然断断续续的说起人言:“你们……干……什么?”
灵宝喜上眉梢,“果然!果然是已有灵智的神兽,好!灵友,你不必紧张,我们没有恶意,你是从人书中挣脱的吧?”
“是,……蛇……抓我。”金毛犼不知在人书某个孤独世界中圈了多少年,语言能力一时还不能恢复,但还可以听得懂。
“现在人书已毁,抓你的那个蛇人也已经大不如前了,灵友当享受自由,可是,天地劫难刚过,人间凋敝,食物难找啊,灵友虽然不必吃食也可生存,但口腹之福……舍之难已,不如灵友随我修行,一则可以进化身体,二则长享清福,可好?”灵宝循循善诱。
“哼……”金毛犼不屑的一甩头,“你的……话,蛇也说过……”
灵宝一时语塞,思索半晌,才又说道:“灵友多虑了,蛇说的是骗你,因为他力量比你大的多,我们不一样,灵友已经接近七维的身体了吧?我们实力相差不多,控制不足你,灵友日后若发现我们欺骗与你,大可一走了之,不用顾虑被圈禁起来!”
金毛犼龙嘴轻轻一咧,嘴角微扬,好像笑意,言道:“哼……你们有食物,我有力量,不如你们随我修行,哼……用力量说话吧!”它说过几句话后,言语已经流畅起来。
灵宝脸色一肃,言道:“好,本想请灵友做个幕僚,现在只好收灵友为徒了。”话说完举手一挥,金灵、多宝等人又退开十余里的距离。
青萍剑移到灵宝手畔,就在灵宝的手碰到剑柄的一刹那,金毛犼动了!它头顶龙角金光大放,一时间,天空好像化作一大块透明的晶体,四野骤然暗了下去,所有的阳光被“天空晶体”集中成一道极亮的光束,向灵宝划去,光束在大地划过之处,地面融为岩浆,两侧烈火腾空!
金毛犼这一招法发动极快,灵宝的手刚刚握上剑柄,光束已经迎面扫来,灵宝大惊,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强悍,左手翻手亮出一柄紫电缭绕的小锤,扬臂扔上天空,小锤荡起一串电闪雷鸣,直向天宇轰去,同时,右手持青萍剑一引,空间扭曲之间,光束已经诡异的从他的虚像中划过。
灵宝躲过光束,剑光一闪,疾刺金毛犼,这剑光并非一往无前的狠辣,而是吞吞吐吐不断前涌,像极了涨潮的海浪,湛蓝的剑光仿佛海底的深渊,潜藏无穷暗流。
金光一闪,金毛犼直直向天空窜去,不但避过灵宝蓄势不足的这一剑,还直没入天顶那块似乎存在的“晶体”中,所有的阳光猛然集中在它身上,化作整块“空间晶体”的中心。比方才更加明亮的光束暴射出去,金晃晃的宛如黑暗的天地间唯一的存在。这光束正刺在轰击天宇的紫电锤上,如沸汤泼雪,一声爆响后,紫电锤光华全无,变的漆黑一团向地面落去。
灵宝大怒!双手抱剑,以剑尖轻轻擦过额心,一滴幽蓝色的血液滑过剑刃,整个人连同宝剑蓝光大放,仿佛一轮新的太阳,将方圆百里都映照成蓝莹莹的,随即,这团蓝太阳光芒变的柔和起来,似有似无。朦胧莫测。
金毛犼又聚成一道超强光束,对灵宝照头射去。灵宝冷笑,擎剑向光束迎上,金蓝两道光芒瞬间对碰在一起,“嗤——”,没有爆炸,只听得如水火相煎的声音。接着,就见天顶射下的金光骤然变暗,而原本朦胧黯淡的蓝色光团却遽然明亮起来,好似光柱射进一颗打磨细致的蓝宝石中。
两光相交时并没发生一丝停顿,蓝色“太阳”像一张大嘴一样顺着光束直升上去,光芒越来越亮,真的变成了一颗亮蓝色的太阳,高悬天顶。青萍剑透出蓝太阳,直顶金毛犼前额。金毛犼控制不住“空间晶体”了,法力一散,双掌在额前合十,“砰!”将灵宝剑尖紧紧夹住!
无穷的潜力在掌中汹涌徘徊,引而不发,金毛犼心中渐渐被惊恐挤满,它见灵宝如此轻松的将方圆千里集中起的阳光化散掉,已经不敢相信,此时剑顶额头,便不得不想想退路了。
天空、阳光都恢复正常,明亮的蓝太阳也缓缓消散。灵宝的身形显露在金毛犼面前,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冷冷的看着这凶兽。金毛犼素来自持力大,能撕龙裂凤,此时手中像托着一座大山,又像提着一洋海水,再过得一会儿,两肩竟开始瑟瑟颤抖,身上的毛发也变的潮乎乎的。
“噌——!”灵宝反手一拉,把剑从金毛犼双掌中拔出,两侧剑刃上各挂一缕金色血痕。金毛犼一惊,急向后窜出老远,以躲避灵宝攻击,谁知灵宝并未攻击,却反手将剑Сhā回鞘中,又慢慢向它飘来。
金毛犼俯身低吼,眼睛狠狠的瞪视着近前的灵宝,全身肌肉紧绷。灵宝来到它面前三丈处便停下,柔声说道:“我已经用力量说完话了,你听懂了吗?
金毛犼的眼睛里,一丝悲哀正在成长,“为什么……一定要抓住我?”
灵宝一歪头,笑道:“因为你有力量,但又不是很强的力量,明白吗?”
金毛犼的头颅渐渐低下,身上的火苗也渐渐微弱下去,像是充满了无奈。
灵宝点点头,但却没有立即走上前去,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我可向你保证,只要你忠心于我,我必不会亏待你,绝不会像蛇人那样把你圈起来,以后,你有好日子过!”
那金毛犼“呼”的喷出一大口金气,抬眼看着灵宝,目光已经从愤恨变做了疑虑。
灵宝一笑,说道:“不必怀疑,我没有必要骗你,像你这样的生灵,有着中上等的力量,在谁眼里都是一个好的臂助,不是那些没用的东西,但你又没有强大到使别人放心不下的地步,没有强大到可以决定这世界走向的地步,更没有强大到让人不敢招惹的地步!所以……呵呵,强者自然想要降服你,他们不会退缩,不会放过你的……这就是你的命!按照自己的命运走吧……,不要逆天而行!”
金毛犼认命似的点点它那颗龙头,泄了气,口称“师父”。
灵宝大为高兴,走上前拍了拍巨犼的脖子,说道:“好!以后你的道号就叫做……虬首吧!你长着龙头嘛……哈哈,为师道号灵宝。”
虬首不习惯的一侧身子,让开灵宝的手,一脸的无奈与不甘。
灵宝不以为意,呵呵一笑,却丢下虬首飞到慈航面前,笑道:“慈航师侄,你怎么在这里?”
40三江战火纷头起 两界飞鸿刹那间(上)
40三江战火纷头起两界飞鸿刹那间(上)
灵宝笑吟吟的站在面前,慈航恢复平静,微笑礼道:“师叔在上,弟子有礼了,弟子自从不周开山之后,奇$ ^书*~网!&*$收*集.整@理便一直留在昆仑,今日听说师尊南行玉都山,这才一路赶去,不想碰上那金毛犼,多谢师叔搭救!”
灵宝摆摆手,笑道:“分内之事,师侄现在有何打算?”
慈航不想让灵宝知道她和陆压在一起,搪塞道:“弟子还当继续南下,如果师叔没有什么吩咐,弟子就告辞了。”
“等等,”灵宝拦住慈航,问道:“你刚从昆仑离开,那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慈航略一沉吟,答道:“昆仑……西圣母远走天外,已经不在了,伏羲我不清楚。”
灵宝摸摸长须,问道:“那……陆压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没有?”原来,他一直同老君、元始保持着联系,对陆压自然留心。
慈航却是心脏乱跳,强自镇定,答道:“没见陆师叔,弟子不知道他的消息……”
“哦?”灵宝眼中出现一点异样,“我曾接到老君的消息,说陆压曾带镇元回过昆仑,那阿瑶便是陆压从西圣母手中救出的,想必……西圣母之所以归天,就是源于这事吧?你知道西圣母归天,不知道陆压的消息?”
慈航一阵慌乱,只好说道:“弟子一向在东昆仑附近,随时准备离山,确曾见到西昆仑有闪光和爆炸,但不敢接近,事情平息后,才知道是圣母归天,并不知道是陆压所为。”
灵宝点点头,突然连串问道:“那你是怎么得知元始在玉都山的?一向在东昆仑……怎会不知伏羲的消息?伏羲又怎么会放你走?”
慈航再答不上来,低着头不知怎么是好。这时,远处却传来陆压的声音,“咦?灵宝道兄,你在这里?”
话音落时,陆压和禹已然站在慈航身边。分布在外围的金灵、多宝等人毫无所觉,不禁面面相觑。
灵宝看了一眼陆压,再看一眼慈航,心里已然有数,换上笑容,抱拳说道:“陆道友,难为你送慈航南归,我替他师父谢谢你了!”
陆压听灵宝这么说,便没有多想,逊道:“哪里,同是人族道友,相助自然是分内事!”
慈航头更低了,灵宝轻轻一笑,却不再理会慈航,转而问陆压:“道友有何打算?”
陆压瞄了一眼禹,说道:“在中原大地周游一阵子,湘君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对了,道兄和元始、老君他们是一路人吧?在下早有疑心,今日冒昧一问,道兄见谅。”
灵宝其他的话没听进去,只有“湘君”这一句灌满了耳朵,忙问道:“湘君?湘君怎么回事?他怎样了”
陆压便老实将与湘君作战的前后解释一遍,因为这事象也亲眼见了,灵宝迟早会知道。
一时间,灵宝愁容满脸,湘君这一走,给灭妖计划带来重大影响,原本湘君、东皇不在一处,利用息壤也成功使东皇和伏羲离心,可现在湘君和东皇跑到一起,无法各个击破,以后就难办了……
陆压见灵宝沉思不语,便拱手辞道:“道兄,陆压先行告辞了,”说着,又转向慈航,“慈航,我先送你回玉都吧。”
慈航大喜过望,至于灵宝,知道就知道吧,又能怎么样呢?微笑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