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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天则 > 七 两仪图说山河社稷 三才重探不周灵山

七 两仪图说山河社稷 三才重探不周灵山

灵宝无神的点点头,他现在觉得自己走在油锅边沿,稍不留神,恐怕就会成为这灭妖大计的第一个牺牲品。老君留他关注东皇的动静,可东皇也不是傻子,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这次大劫过后,单单把他这一派的人遣出来,留句芒、雷泽等人不知道在安排什么,他派过人回去以回报情况为名打探消息,谁知碧游宫的门都不让进……。现在,是还在这里逗留,还是直接上玉都山?

陆压拉了下慈航的袖子,拍拍禹,转身要走,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一惊,除了陆压和禹外,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金毛犼,金毛犼大头连连摇晃,“不是我,真,不是我!”

抬头仰望,仿佛一团绿纱将太阳罩住,片刻之间,幽暗的绿­色­就侵占了世界每一个角落。

“是东皇!”灵宝突然叫道,他瞬间做下决定:“金灵、多宝,你们立刻分散,去找云霄她们,把所有师兄弟找齐,然后直接去玉都山!快走!”

“师父,那你呢?”金灵急问道。

“为师和你们陆师叔在一起,自有办法脱身,你们快走,否则就是累赘!虬首,你跟着金灵,一起走!”

金灵等人也颇有决断,向灵宝一拜,匆匆离去。

陆压轻声对慈航说:“你也先回玉都山吧。”慈航不懂,低下头,一滴泪水悄悄的在眼眶中打转,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我们一起走吧,我一个人,危险……”

陆压摇摇头,说道:“不行啊,灵宝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顶住东皇,我留下帮他,你和禹先走,普通凶兽不是禹的对手的,你不必害怕……”

慈航侧转身,背对陆压,不想让陆压看到她的表情,说道:“好,我走了……”声音已经稍带哽咽。

慈航愿走,陆压松了一口气,不然真不知道怎么照顾她,刚想叫禹随慈航同去,却见一条白光闪动,慈航竟已经自己飞走了。

陆压微愣,但也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慈航的意思他心里隐约懂得,但是,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现在……走就走了吧……。禹在一旁半天没有说话,直到这时才问道:“是不是蛇怪杀来了?我帮你,不走!”

陆压点头,他更想自己一个人面对东皇,灵宝在侧,或许是个累赘,但有禹在,能够极大的吸引蛇神的注意力,或许可以把东皇引走。

看着众弟子散尽,灵宝低声对陆压说道:“陆师弟,虽然你不再是伏羲的徒弟,可是我们毕竟有交情,这样称呼师弟,我觉着亲切一些,你不见怪吧?”

陆压当然不怪,当下口称“师兄”,又问灵宝何事。

灵宝愁道:“这次东皇来势汹汹,湘君想来也在一起,唉……凶多吉少,师弟有什么计谋吗?”

还没等陆压说话,天空中一声悠远的钟鸣,响震四野,一尊青­色­大钟危立空中,层层绿气缭绕。钟旁闪出两名蛇人,正是东皇和湘君。

陆压一歪头,轻声说道:“没计谋,随机应变吧。”

灵宝脸­色­煞白。

东皇和湘君一现身,谁都不瞧灵宝,四道目光直勾勾的盯在禹身上。湘君刺过禹一剑,本以为他已经毙命,而息壤落在陆压手里,此时见禹活得好好的,不禁骇然。东皇则第一时间感受到禹体内自己的能量,看向禹的目光中瞬间充满狂热。

禹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的向陆压身后退去,湘君还好,东皇那如虎似狼的目光实在让他消受不起。

陆压哈哈一笑,挡在禹身前,同时低声对灵宝说道:“师兄,找空子,快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灵宝猛点头,他当然愿意。

对面东皇已经开口:“把那小子交给我,陆压、灵宝,回我麾下,饶你等不死!”

陆压轻轻一推灵宝,猛地拽起禹向北直窜而走,之间一道金红火光一闪不见,空气中留下陆压的声音:“息壤在我手中,我恭候东皇大神来取!”

东皇脸­色­急变,东皇钟一声清鸣,却罩了个空,急忙尾随陆压向北追去。湘君瞧了眼灵宝,向身后挥了一下手,便也随东皇追去。

二神走后,天地之间刹时间恢复清明,浓浓的绿­色­全然不见,同时也露出隐在绿­色­之后的大队人马。

句芒、天吴、雷泽打头,身后密密麻麻不下数千修士,上万道目光齐刷刷罩定灵宝,灵宝浑身一得瑟,转身向南方疯跑。句芒邪邪一笑,挥手处,数千人马呐喊着,滚滚追去

40三江战火纷头起 两界飞鸿刹那间(下)

陆压扯着禹向北飞窜,在各维向中胡乱穿梭,后面东皇和湘君紧追不舍。禹此时并不懵懂,他深知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认真的观察、记忆陆压带他穿过的种种维向。

四人急速追逐间,不觉已经飞越万里,云下是莽莽雪原。陆压拽着禹猛然停住,侧头对禹说道:“打一仗吧,我们跑得太快了,拖不了多少时间……,你要小心,机灵一点,不可硬拼!”

禹沉着点头,“恩!我不停的绕圈跑!”

陆压笑笑:“绕圈跑也要多看着点儿,别跑到人家的口袋里了!”

“我会小心!”禹很兴奋,虽然只跟着陆压逃亡一段路,但他感觉自己领悟了许多东西,只是还想不真切,不过自信心却长到爆棚,身体中渐渐溢出紫­色­光华。

南方天际,绿光如潮水般汹涌扑来,刹那间便笼罩天空。清幽的钟鸣回荡,东皇、湘君出现在云下,和陆压他们相距一里,互相紧紧盯视。

陆压首先高声喝道:“东皇!湘君!两位此时回心转意,回归天外,尚有一线生机,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禹一乐,也帮腔道:“对面听真了!!再不回去天外边儿,这儿就是你们死地!”

“呵呵……哈哈哈哈……”欢容难得一见的东皇畅怀大笑起来,“好!好!很多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话了,死?我可以告诉你们两个小崽子,我太一不怕死,你们要是真能让我解脱,我还要谢谢你们呢……哈哈哈……”

旁边的湘君只是微扬嘴角,却没有大笑。

趁东皇大笑的功夫,陆压给禹打了个眼­色­,飞刀悄悄的从右手掌心冒出来,回到一直挂在禹腰间的葫芦里。东皇话刚一说完,陆压猛然穿梭到湘君头顶,将刚刚凝结成圆球状的神心向他砸去,同时抽回其中粘结空间的锁魂光。而禹却从侧面急绕向东皇身后。

神心失去灵魂的粘结,飞速扩展开,挤的原来的空间向四周荡漾开去。湘君只觉头顶一暗,沉重的压力像山脉一样压来,而且空间波荡不平,光线扭曲,视野一片模糊。湘君急忙向后闪避,他虽然靠能量带察知是凝缩的空间袭来,但心里却没有勇气硬接修为在自己之上的陆压一招。

湘君找到东皇后,曾说陆压修为大涨,但东皇只是半信半疑,这时眼中只有禹的动向,哪管湘君如何?纵身向禹靠去,东皇钟在天空隐现,青气一展,汹汹向禹拢来。

湘君让过陆压一击,两手擎剑在面前交叉,定睛一看,只见眼前金朦朦一片光线向他罩来,不敢怠慢,继续后让,双剑向两边一分,归元剑吸拉、分天剑摧裂,面前空间瞬时被撕拉得一片糟乱。金光顿时被阻,但并不冒进,却是向后一缩,瞬间无影无踪。

让过两招,不能再退,否则很容易中计!湘君想到这里,不退反进,双剑一拧,厉芒吞吐间向前冲去,只因陆压修为高他一维,他现在很难准确把握陆压的位置。前方神心扩展尚未完成,被湘君双剑这么一刺一分,只听“喀喇”一声爆响,雄浑的罡气向东西两侧横扫开去。湘君眼前顿时一清,却正看见一只大手从上垂下,狠狠的向自己面门抓来。

湘君无奈,回剑同时沿陆压看不见的维向闪走。大手“刷”的撕过湘君的残影,接着陆压的身形显露出来,三击不中,却是他意料中的事,此举就是要逼开湘君。陆压身形一虚,再出现时已到东皇头顶,伸掌便按!

东皇一直在追捕禹,但禹滑不留手,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一个东皇不认识的维向,几次从东皇钟下逃脱,东皇焦躁异常。禹也不老实,时不时还向东皇丢一个紫­色­能量球。起初,东皇全不在意,任能量球打在自己身上,以为息壤中的能量全是自己灌入的,自然可以轻松吸纳,谁知“砰!”的一声,炸的他七窍流血,受了不轻不重的伤。东皇大怒,一面控制东皇钟继续追击禹,一面调动能量,准备使用皇族玉碟,正当此时,陆压的手掌从头顶按了下来。

东皇太一一声怒哼,头顶白光乍现,直径尺余的玉碟裹着圣洁的|­乳­白光华跃出东皇头顶。“嗤——!”陆压的手掌正按在玉碟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直到——一串鲜血淋在莹白的玉碟上。

“轰!”陆压被一记剧烈的爆炸抛向天空,那爆炸没有火光,四下溅开的竟是漫天灰白的尘埃……

禹眼疾手快,紫光一闪抱住陆压,甩手向后丢出一大片紫­色­光球,同时穿梭逃走。禹并不知道应该朝哪里逃,他胡乱选择了一个方向——西方!

湘君看到陆压转而攻击东皇,心里一松,转眼间陆压按在玉碟上的画面映入眼中,大吃一惊,那玉碟他虽然没有,但作为皇族一员,他对那东西略知一二,心中越发惊惧。及至陆压被炸飞天上,他都没反应过来,让禹轻松将陆压救走。

上百紫球转瞬袭至,惊醒湘君,双剑一挥,将雷球挡在外门,巨爆响成一片。再急忙移至东皇身边,却见东皇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眼光恶狠狠的,见湘君过来,轻喝一声:“追!”便直冲向西,湘君来不及问什么,连忙跟上。

禹夹着陆压向西狂奔,陆压口中鲜血不断涌出,将身上白衣染红一片。禹心急如焚,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希望逃的离东皇他们越远越好。渐渐的,这世界仿佛为禹让路一般,三条前所未见的维向在他的脑海中清晰起来,穿梭更加得心应手,体内的能量澎湃不休,他飞的越来越快,飞的越来越忘我,梦中那神秘的声音指点他前进。

|­乳­白­色­的秘道,涌来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将自己破坏的灰飞烟灭,这是陆压昏迷前最后的意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压的意识逐渐醒转,灵魂中充满了细碎的呢喃。

陆压的记忆倒退回他按上玉碟的一刹那,一种古怪的波动,随着他的能量同玉碟中涌来的白光撞击在一起,那白光太强大了,仿佛是无数个充满纯净能量的小世界汇合在一起,每个小世界中的能量都足以和自己抗衡,眨眼间,自己的本体便七零八落,散碎成灰。

然而,那夹杂在陆压能量中的古怪波动却没有受到影响,反而随着能量激荡的震波,沿着那白­色­的秘道远远的传递到不知哪里。如同收到命令一般,在那波动传去之后,白光立即停止了对陆压的破坏,转而变的柔和起来,无数的白光粒子围绕在他的灵魂周围,组成一个简简单单的本体,护住了他,紧接着,白光瞬间向秘道的另一端缩回,那玉碟便像一扇大门一样关闭了。

护住陆压的白光没有消散,静静的旋绕在他灵魂附近,好像等待命令的军队。那古怪的波动也没有消失,潜入他的灵魂,化作细碎的呢喃。

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涌进脑海,出生的时候,在不周山底突破到五维的时候,都听到过这熟悉的声音,还有句芒、母亲的讲述,陆压打起­精­神,努力的聆听这父神的细语。他的眼睛微微张开了,禹不断穿梭的各种维向展示在他面前,一、二、三、……十,十种了,都是自己教给他的,等等!第十一种维向!从没见过!十二!十三!……竟有十三种维向!

脑海中的声音猛然巨大起来,如同天雷震响,一字一顿都听的清清楚楚,陆压沉下心来,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十三种维向,眼睛渐渐合上,体内的白光能量跃动起来,神秘的声音像一双无所不能的大手,像搭积木一样开始帮助陆压组建新的本体。

东皇、湘君寻着禹留下的能量痕迹猛追,湘君不时用眼睛瞄瞄东皇,只见他愁眉紧锁,满脸苦涩,心里奇怪,又对那玉碟充满了好奇。而此时东皇的右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攥着已然黯淡无光的玉碟,掌心、背心都湿粘粘的,浸透了汗水。儿时的回忆不由得出现在脑海中。

“太一,又出去乱跑了!你是皇子!现在修为这么低,遇到危险怎么办!”一个端庄雅丽的女­性­蛇人点着蛇人小孩的脑袋,训斥道。

小太一犟犟的不服气,“我哪里的不能走!难道要圈在这小小的星球上,一直到长大吗?我会变蠢的!”

女蛇人无奈的一抿嘴,脸上又露出慈爱的笑容,“好了,我们玄河的王子当然要多见世面拉,诺,这个给你!”

小太一眼前出现一块手掌大小的莹白玉碟,上面罩着一层莹白的光华。“这是什么?”

“这是长老们给你做的,它是一扇门,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可以通过它连接到帝国的核心,支取无尽的能量为你所用,当然了,你越强大,可以支取的能量就越多,要是你迷路了,还可以用它传信给帝国,长老就会知道你在哪里,赶去接你……”

小太一兴奋的接过玉碟,那朦胧的|­乳­白光华仿佛是照亮自由的灯光。

这扇门,自从自己逃出玄河,在对上伏羲前从没有打开过,战伏羲的时候,也只是支取能量,从不敢传递一点点信息回去,怕长老们察觉,好在长老们即使知道自己曾支取过能量,却不理会,可能他们更愿意自己漂流在外,永远不要回去吧?但,陆压这一掌,不知道传递回去了什么,竟然让帝国关闭了这扇门……

捏着无光的玉碟,东皇仿佛觉得随着这扇门的关闭,自己回去玄河的希望永远破灭了,心中对陆压的恨意越来越盛,一定要杀死他!

41三千岁枯荣几许 二十载恩义难偿(上)

禹不断的向西飞驰,他虽然领悟了新的维向,但应用能力的缺失使他的速度无法更快,使他的踪迹无法更隐秘,无论禹怎样的努力,都无法甩脱身后天边的那一抹绿霞。

西越万里,禹飞过一脉雄伟的大山,横岭千绝、壁立万仞,半青山半雪岩,可他哪里有心思观赏奇景?略瞥一眼,继续向西。

追在禹身后的东皇、湘君二人心情就不一样了。眼看接近昆仑山,东皇不由得紧张起来,此时玉碟已经无法再用,但好在原先藏在玉碟中的天则剑已经拿了出来,那天被伏羲打入黑­色­晶石后,东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无法完全控制它,只好把天则剑摄入体内,压制晶石。此时临近昆仑,东皇暗暗运转天则剑,以防不测发生。

无惊无险的飞越昆仑,没有半点儿事情发生。东皇、湘君对望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刚才经过昆仑的时候,他们两位不约而同的用能量带将圣临峰、圣母峰的宫殿全都扫视了一遍,发现其中已经没有任何全四维以上的生命体存在,只剩下几只小妖怪和刚刚入门的人类在打扫,伏羲更不在这里,他去了哪里呢?

自从与伏羲一战之后,东皇始终不知道伏羲的确切消息,但料想伏羲已经被天则剑斩伤,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独力恢复,只能回昆仑找西灵帮忙,东皇怕自己一个人收拾不了伏羲和西灵联手,便一直没招惹昆仑,可不过短短近月的时间,西灵归天、伏羲消失,这使他觉得很迷惑,心中很是不安。

禹不计影响的飞驰使得许多能够感应到他的生命紧张起来。西方,又一座巍巍雪山耸立在他面前,飞近到离那雪山百里之时,山中突然跃出七颗光点,中间一颗最大最亮,颜­色­火红,周围四颗分为绿、红、白、黑四­色­,最前边还有两颗银亮的打头飞近。须臾之间,那颗最大最亮的火红光点猛地拦在禹面前,光华消散,显出一头好像狮子一般的火红奇兽,口吐人言说道:“你是谁?把我儿陆压放下来!”

禹逃的虽然匆忙,但他灵觉远超常人,“我儿陆压”这几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忙不迭停下来,说道:“你是谁?他是我师父,受伤了,后面有两个蛇怪在追!”

太昊一歪脑袋,“我是谁?我是他娘!后面追的叫什么?”

“听师父叫他们的名字,一个叫东皇、一个叫湘君!”

太昊得瑟了一下,狮头大脸立马苦下来,轻叹一声,说道:“如果我能挡他们一下,你可以甩掉他们吗?”

禹用力点头,“恩!我甩不掉他们,他们也一直追不上我,只要多跑一会儿就好了!”

“好……好!你快走!向西南去!”

“好!”禹也不知道客气,背着陆压又向西南飞窜。

东方天际已经被一线绿云遮盖,太昊长出一口气,对旁边六只神兽说道:“小龙、小雀儿、小虎、小乌龟,恩,还有你们两个长刺儿的王八蛋,你们都走吧,带上雪山里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走,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对了,小龙,你去中原给少昊阿瑶他们传个信儿,就说不要再回天山了,去吧!”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甚至外加狰狞,六颗大脑袋一起摇摆,谁也不愿意离开,这些年太昊对他们还是很照顾的,尤其是狰狞二兽,初来乍到不受待见,有好几次被更强大的神兽追杀,都是跑到太昊这里才免遭毒打,当然,太昊平时也经常揍揍它们,只是下手很轻……

太昊叹口气,身形急动,“乒乒乓乓”四下,将龙、雀、虎、龟四兽打晕,那狰狞二兽离太昊稍远,外加更机灵一些,发觉太昊出手,“刷刷”化两道银光向天边绿云冲去。太昊是没有眼泪的,大眼睛中充满悲悯,自语道:“算了,都是自己的命!”说完,抓起昏倒的四兽,向南方远远的扔了出去。

璀璨的碧玉光华在天边一闪而没,太昊知道,狰狞已经完了,早知道这样,自己没有力量保护它们,就让它们自由好了,吃几个人就吃几个人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唉……,好在阿瑶、九天两个丫头想当神想疯了,前些日子就下山去中原收拢人心,少昊也陪着,自己少了许多麻烦,呵呵,真是不错,小二呀小二,你虽然不是娘亲生的,可还是娘心头的一块­肉­,怎么说也不能让你死在娘前边儿,小二……以后不要想娘,娘死了,会回到父神那里,会很幸福,不会再这样寂寞无聊,娘这几千年,一直想着父神,今天,终于要回去了……真好……

太昊的大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回头冲着天山一声暴吼,山中群兽并不知此时的情况,像得了号令的军队般,聚成一股,浩浩荡荡的向南方滚滚而去。

狰狞飞近东皇,还来不及施展,便被神经绷的像弓弦一样的东皇一剑挥成两蓬飞灰,但它们却成功的让东皇慢下了脚步。

东皇知道伏羲的人书中藏有各式异兽,虽然人书已毁,但伏羲仍然可能养有此兽,况且此处距昆仑极近,若是伏羲在前,息壤倒不用担心追丢,因为伏羲也不会放过它,还是稳扎稳打为上策,说不定还会得个渔翁之利。

收摄了绿云,小心翼翼得前进到天山边缘,前方却是大雾弥漫。这雾气遮挡不了东皇的感知,他清楚的看到,前方的浓雾中,一个由金红­色­火焰包裹的生命体,正在挥洒它的热量,天山的积雪溶化了,化为蒸汽浮上云天,丝丝缕缕,像一堵棉花堆成的巨墙,横亘在天地之间。

这时,一边的湘君凑头过来,说道:“大哥,还记得吗?上次我们上昆仑的时候,伏羲曾说他收服了一只先天灵兽,莫非就是这一只?”

东皇点点头,“很有可能,不过,今日我们兄弟齐至,倒要看看伏羲能掀起什么大浪来!走!”

二人晃身侵入浓雾,那生命体没有攻击,也不逃跑,任东皇和湘君浮到她面前。东皇已经可以看清太昊的样貌,越发肯定是当年伏羲所说的镇书兽王,便冷然问道:“伏羲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太昊被问的一愣,什么伏羲?跟伏羲有什么关系?她不明白东皇为什么这么问,不过……既然是为了拖延时间,也乐得装糊涂,便憨憨说道:“好,请在这里等等,我这就去叫他。”说完却没动,愣愣的问道:“请问这位,高姓大名?”

东皇冷然一笑,“聪明反被聪明误!伏羲让你在这里等,你能不知道我们身份?!想是那伏羲还没有拾掇下息壤,让你在这里拖延时间吧?!告诉我,伏羲在哪里?我自去找他!”

太昊神经一阵紧张,她还真怕东皇不由分说立即出手,她还想再拖延些功夫,见东皇问话,不禁大喜过望,“伏羲大人啊……我想想……”前臂逐渐转向西北,“在……”

“够了!湘君,杀掉它,息壤的能量踪迹延向西南,我去追!”东皇一声断喝,腾身欲向西南穿梭。

“谁都不能走!!”太昊一声暴吼,身形恍惚间变做小山般庞大,身上红光猛地一敛,火焰金丝全都消失不见,接着,一身鲜红的毛发鳞角开始迅速变黑,一息之间,太昊完全化作紫黑­色­,附近浓密的白雾也同时变的混混浊浊。

东皇本来不屑和太昊纠缠,但太昊身上的紫黑­色­没来由的让他一阵心悸,转头对湘君叫道:“还等什么?快杀了它!”

湘君一努嘴,心想:你还真把我当奴才啊!可是又不愿和这唯一的亲人翻脸,只好挺剑直上!分天剑一晃,化作一道黑丝,没入浊雾,而归元剑却裹着青­色­的光球向太昊直击。

太昊的脸紫黑一团,上面轻松柔和的笑意没有人能看到,她仰天一声长啸,霍然解体!

仿佛沟通地狱的大门,太昊解体的地方,无际的紫黑­色­火焰席卷而出,就像一个满胀的巨大水袋突然爆碎,四周的空间被这地狱的巨口瞬间吞没!

41三千岁枯荣几许 二十载恩义难偿(下)

东皇和湘君立即避开被黑火冲入的维向,然而他们没想到,这黑火宛如­射­入水中的光线,完全无视维向之别,在整个空间中恣意渗透,一切的实体在它面前仿佛都是虚无!

一团黑火扑到湘君面前,湘君持归元剑横扫,一阵“哔哔剥剥”的声音响过,便似火上浇油般,那团黑火更加炽烈,湘君急退,又觉得手中一轻,定睛一看,归元剑居然只剩下一把剑柄,剑刃和其中饱含的巨大能量都被吞噬一空!

这黑火就像无数深不见底的孔洞,吞噬着一切所接触到的东西,将能量与空间以诡异的巨大力量扭曲压缩,再凝成一颗颗黑­色­微粒,成为自己新的部分。

湘君直向东退出百里之地,这才逃出黑火的笼罩范围,站定之后,身边青光一闪,东皇也跑了出来,心有余悸的看着前方黑蒙蒙的天空。

湘君扔掉手中的剑把,讪讪的说道:“这可怎么办?这黑火太厉害了,就像一群小黑洞一样,嘿,我有几千年没见过黑洞了……”

东皇摇摇头,“不是黑洞,和黑洞的饕餮不一样,你还记得玄河的教学程序吗?”

湘君一愣,随即点头道:“恩,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很像!真的很像!嘿,我小时候最狠教学程序了,太痛苦了,全身被硬生生的扭碎然后重新架构,唉……我都不愿意多想!”

东皇脸上几乎可以刮下霜来,狠狠说道:“这黑火和教学程序几乎一摸一样!而且,还是很高级的教学程序,你我都承受不了,哼,刚才那个灵兽同样承受不了,它牺牲了自己的命才能把这火引来,至于怎么引的……我就不知道了,唉……南下!绕过这火云吧,希望还能找到息壤的踪迹!”说完转身南飞。

湘君两手空空,归元剑毁了,连接分天剑的能量早被吞噬掉,分天剑现在也不知怎么样,无奈的叹口气,他想问问东皇有没有受什么损失,可又不敢,只好悻悻的随东皇而去。

天山上空的黑火在东皇湘君走后没有熄灭,没有人控制的它们肆虐开来,就像冰块上滴下的一滴滚烫热油,迅速将附近的空间吸噬一空,变成一块天地间巨大的伤口,黑黝黝的传出嚣张的咆哮。

黑­色­的伤口还在扩大,似乎想要感染整个世界。这时,一种奇妙的振动从世界每一个角落、每一点空间里同时出现,形成一种天地合唱的巨响,然而,世间众生却听不见这响声,这声音属于此空间中的最高智慧。

世界动了起来,组成世界的每一颗微小的粒子都在有序的震荡,产生微弱的力量,这些力量又通过有序的震荡汇集起来,悄悄的在世界的深处流转。所有震荡产生的力量最终汇集在天山上空,凝结成一只巨大的手掌,这手掌筋­肉­虬结,让人一眼便想象到无坚不摧的力量,下一刻,聚集起世界之力的手掌猛然向紫黑的火云抓去。

黑火没有向从前的主人屈服,它从巨手上撕咬下一块块、一片片的能量和空间,转化成自己的同类。然而,这遮天大手实在是太强大了,它一抓之下,整个世界的风向全数改变,气流汹涌的向天山方向汇集,中原、江湘等地的人们全都惊异的看着怒吼的狂风向西方席卷。

黑火的吞噬能力终究无法毁掉巨手,被巨手捏成一小团,牢牢的禁锢起来,在天空中形成一颗幽蓝­色­的小球。小球一晃,直下地底万丈,掉进一片岩浆湖中。不一会儿,湖面上突然冒出一抹幽蓝的火苗,悠然自得的轻轻摇摆。如果陆压在这里,他一定发现,这里不正是他童年时的“家”吗?而那抹幽蓝的火苗,正是把他从珠子里面“催生”出来的火种。

向南飞速绕过天山,转向西南的东皇和湘君,此时愁眉苦脸,本来那息壤的踪迹已经难以寻觅,随后一阵似有似无的震荡,把他们的感知­干­扰的厉害,再后来一阵狂风吹向西北,天地间便是一片清净了,哪里还会剩下息壤的半点影子?

二人找了半天,巡视过方圆三千多里的范围,没得到一点线索,东皇气的把一条山脉用东皇钟震成齑粉,咆哮一番后,满脸狰狞的回去东方,与句芒一众会和。湘君心里一阵阵叫苦,当初自己怎么就脑袋发昏,跑到大哥这里呢?跑去哪里不好?清清静静过一阵子,等这帮子人闹完了照样消遥自在,唉……失策啊失策,现在可好,变奴才了,走又不敢走,这可如何是好?没办法,还得跟着……

从天山向西南两万里,跨过一座东西纵横的雄伟山脉,南部便是辽阔的平原。禹背着陆压穿过山脉,在那大平原的一条河流边降落下去,将陆压平放到河畔。

河畔以南十丈左右,生着一棵奇特的大树,树冠低矮,枝杈向八方伸展,半枯半荣,枯荣相间,那树下正坐着一名浑身­精­瘦的人类。那人类看到有人从天上落下,大为惊奇,站起身快步向禹走来。

禹定定的看着“昏迷”的陆压,他感受到陆压身上的勃勃生机,并不担心师父会有危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平静的地方静静等待。

树下之人走到禹身边,也如禹般静静的看着陆压,仿佛他体内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即将破茧而出一般。

新的本体终于搭建完成了,一切源于平凡,一切又回归于平凡。当陆压再次看到这世界的时候,内外有无,已无差别,他察觉到世界间有一个巨大的灵魂,绵绵渺渺,无处不在,轻柔的缠绕在自己周围。“这就是父神吧?”陆压暗想,他想和父神说几句话,提出心中的问题,可是那巨大的灵魂忽然间消失了,深深的潜藏起来,陆压再也找不到,但,一种被时刻窥视着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要再找了,快醒吧,不知道禹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里,陆压只好无视那被窥视的感觉,全身心的回到多彩世界。

陆压的身体忽然从地面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树下之人本就把禹和陆压当作诡异的奇物,看到陆压消失,虽然也是惊叹不已,但并没有多大震动,可禹就不同了。禹现在实力未必有多强,但见识却是极高的,可以说除了陆压已经没有人和他相比。但在陆压消失的一瞬间,禹没有察觉到陆压从任何一个维向离开,却又感觉他好像从十三个维向同时离开,玄奥异常,不禁震撼和喜悦同时涌出心底。

禹转身看向身后,果然,陆压在他身后一丈诡异的显出身形,没有维向的穿梭,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禹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压,期望他的答案。

陆压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达到这世界的统一维度,与这空间融为一体,我即空间、空间即我,虽是一体,但又相独立,随合随分、随分随合,奥妙无穷!看到禹直勾勾的瞅着自己,陆压笑道:“为师刚刚得了同天共地之身,散则与天地合一,聚则还为实体,不必惊讶,你总有一天也能达到!”

禹兴奋的点头,“同天之身”,“与天地合一”,如果能达到那种程度,自己成为天地主人,把伙伴们全都庇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的愿望,就不再仅仅是个梦想!

这时,树下之人走近陆压,躬身问道:“※×※×#%@#¥%%%@%?”

是不同的语言,陆压一笑,额心锁魂光钻出,直接没入那人的额心,开始灵魂的对话。

“你问什么?请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我没听懂。”

“请问您是天神吗?可以带我去那充满幸福快乐,没有忧愁的地方吗?”

“这……我不是天神,这世界上除了一个伟大的灵魂,没有任何东西配称为神,想去幸福快乐的地方尽可以找到,但是……要想没有忧愁……那只能向你自己求索了……”

“我苦苦求索,却不得门路,请先行者指点!”

“求索于内的时候,只能靠你自己,任何人指点给你的,对于他可能是明路,但对于你只能是迷途,想要没有忧愁,一切都要向自己索求。至于那幸福快乐的地方……你觉得什么是幸福快乐?”

“我想飞天。”树下人的要求直接而沉稳。

“好……既然和你有缘,我就给你介绍一下世界,我说的不一定对,你可以当作借鉴!”陆压顿一顿,当年伏羲在地底为自己和大哥启蒙的情形浮现心间,半涩半甘,说不清是啥滋味,那段熟悉的句子脱口而出:“这世界并非全部,我们从此间望去,便如水中之鱼观日,知其影象而不知其实在……”随着言语,陆压用锁魂光轻轻勾起树下人的灵魂,带他游历当年自己曾经的奇妙景象,从二维到三维,从三维回转一维,从微处入手,直观四维……,“欲知万物之实在,不脱囚魂之躯则不得知,欲脱此囚所,不以超然之心观世则不得脱。……虚妄既破,幻影亦散,由至微到至宏而求原体,由镜像到光源而见本真!”

时间过去许久,树下人的灵魂在锁魂光的牵引下,从甚深的感悟中回归现实,陆压惊奇的发现,眼前这人竟然也是天生灵人!看着树下人意尤未满的样子,笑道:“欢迎从‘我’中回来,唉……把你接引进这个世界,真不知道是对是错……”

“谢谢你的指引,先行者,为了铭记你的恩德,我从此自号接引,请你继续指引我的方向!”

“你心中空白一片,我没有权利在上面涂写,自己去把它填满吧!当有那一天,你填满了自己的心,还想得到我的指引的话,再来找我!”说完,陆压把锁魂光从接引脑中收回,转而问禹:“你很厉害啊!居然能自己逃脱东皇的追杀,还能领悟三条新的维向,要不是你,为师恐怕不得成功呢!”

禹一愣,“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看到那些新路的,那些路自己打开了,我只是老实穿过去罢了,哦,对了,我先跑到西边,遇到一只火红的大狮子,说是你娘,师父……你到底是不是人类啊?大狮子说让我先跑,它抵挡东皇一阵,后来我就跑来西南了……师父,你怎么了?”

陆压听到自己的心脆脆的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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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天地殊风云再起 ­阴­阳隔往事难寻(上)

42天地殊风云再起­阴­阳隔往事难寻(上)

天山,此时已经风平浪静,没有尘埃和瓦砾,山下平原上的野草依旧枯枯黄黄,未曾受到波及,只是天山的数座山峰不见了,原处只留下深深凹陷的大坑,雪水融化后,流入这些坑洞里,却形成了好多清澈秀丽的湖泊,在洁净的阳光下如同明珠般闪烁。

陆压正立在其中一个湖泊的岸上,禹静静的站在他身后。清风荡过,禹的发稍和衣襟微微飘起,而陆压的发稍衣襟却仍然静静低垂,不见一丝起伏,风如同吹过一片虚无。

陆压托体同天地,灵魂一遍遍滤过方圆千里的山川河流,却找不到太昊的任何信息,没有灵魂,没有残片,彻底的消失了。陆压的心如同此时的天地,空荡荡的,再找不到一点依托,虚的难受,那虚无之中却又好像有一蓬烈火在灼烤。陆压想收紧自己的心脏,抓住那团火,掐灭它,却发现无论怎样的收缩,心里的空间依旧无穷无尽,那火焰更是无比的微小,藏在无尽的心中,带给自己无法自拔的痛苦。

四周是明丽的山川,雪白、翠绿、鹅黄,眼前是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淡蓝的天、自由的云、得意的太阳,美好的天地让人对未来跃跃欲试,然而,陆压却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小二”的呼唤永远的消失了,以后,自己心烦的时候,还可以枕到谁的手臂上?

悲从中来,心痛如绞,陆压身子前倾,一头扎进冰凉的湖水,湖水一瞬间浸透他的躯体,陆压的心被烧的太难受了,他努力使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他想让冰冷的湖水熄灭心中烤炙的火,身形一散,陆压和湖水融合在一起。

冰冷的湖水刹那变的灼热,心中的痛苦扩散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但陆压不想离开,他要借着这湖水,让自己的眼泪尽情的宣泄。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陆压突然感到身体有个角落传来隐隐的刺痛,此时,可以说,他就是承载湖水的空间,闪念间便找到了“刺痛”的来源,那是一颗极为细小的黑点……

陆压的灵魂和本体猛的一缩,紧紧围绕住那粒黑点,这是太昊去向的唯一线索,看着黑点,陆压的记忆翻滚起来,眼熟!绝对的眼熟!不是在昆仑见过,而是……那背景是一片昏暗殷红……地底!陆压轻柔的将黑点卷起,这黑点仍旧是空间的一部分,同样逃不过陆压的法眼,仔细观察下,他惊奇的发现,这黑点之所能能够仅存于世间,是因为它里面藏了一把法器!

这法器的材质和结构极为细致,乃是两排相对而立的漩涡形力场,与大车两侧数排车轮形制相仿,力场旋转间,善能撕裂空间维向,真是破空利刃。这利刃逃脱不出黑点的引力,却能不断将黑点用来扭曲它的空间、能量撕裂,所以竟僵持到现在。陆压小心翼翼的将法器从黑点中抽出来,这法器的形象是一道细细的黑­色­丝线,出了黑点,便化成一柄宝剑的形制,这剑陆压认识,正是数次动手中湘君所持的分天剑,一股恨意涌出灵魂,湖水的表面刹时结了一层薄冰。

失去分天剑的黑点恢复了它的本­性­,开始吞噬周围的空间,首先接触到的便是陆压的本体,引力一放,陆压顿时有了感应,当下驱动分天剑将黑点的一维挑断,那黑点一阵震颤之后猛地爆碎开,还好陆压早有防备,将爆炸的黑点在空间中巧妙的一转,移动到五里之外,岸上的禹只觉眼前一阵模糊,五里外的一处山腰上突然碎石纷飞,好像发生了爆炸。

收起分天剑,陆压隐约想起那黑点的来历,它的谜底必须去久违的地底找寻!

句芒、天吴领三千修士神使浩荡南下,雷泽带三百人作为前锋,在前探路,已达江水南岸,那灵宝逃的太快,已然不见了踪影,句芒也没指望能抓到他,便勒令部队缓行,稳扎稳打。

东海“大军”南下,很快便惊动了玉都山众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尤其是从灵宝口中知道东皇和湘君已经追陆压北上后,歼灭这批蛇妖的力量已经成为唯一的选择。

此时玉都山可谓是“兵多将广”,人类修士的­精­英几乎全部集中在此,最强者分别是老君、元始、灵宝三人,其下镇元握有地书,也是实力不俗,再往下者,有玄都、燃灯、轩辕、颛顼,或是修为深湛或是有神剑护体,俱是高手,此外,还有掌握山河社稷图的娥皇,­操­控灵火巧械的云中子以及偷得定海珠的赵公明,最后,元始和灵宝的众弟子也是得力助手,广成、赤­精­以下十二人,再加上金灵、多宝、无当、定光、龟灵、虬首、三霄等等,声势不弱。

就在众人摩拳擦掌的时候,云中子找到正在议事的老君、元始、灵宝三人,这三人正坐在茅庐之中,商议如何把东海修士聚而灭之。

老君手捧香茶,静坐中央,两边元始和灵宝争论的甚是激烈。

“二哥,我知道你痛恨蛇妖,但是你也太偏执了!这几千东海修士,其中心地纯净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是被蛇妖蛊惑,他们其实都是真真正正的人类!我们大可以把他们生擒,告诉他们蛇妖的真像!他们会成为我们的力量!”

元始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对灵宝说道:“三弟,若东皇、湘君已死,那即使把这三千多人全收了都不打紧,即使把那些人首蛇身的神使收了也无所谓!可是三弟,你能指望陆压一个人­干­掉东皇、湘君吗?他能逃得­性­命就不错了!等东皇湘君一回来,这些人你敢保证他们不反水?上千人啊!四、五维修为的不在少数!”

灵宝眉头紧皱,语气已经颇有不善,“二哥,句芒行军甚缓,如何安置那些迷途人类的事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只是,你这样处心积虑的要把东海修士全都杀灭,难不成是怕我和他们关系近,招抚他们壮大力量吧!?”

“三弟这是说哪里话来!?那些人无论归降谁,都是我们人族的力量,分何你我?可是三弟,不能因小失大啊!我们为驱除蛇妖准备了多少年?两千年!那些跟从蛇妖的人,你几百年内也做过很多努力了,该皈依的都已经皈依了,剩下的,你能保证他们在东皇回来的时候不出事?这些人,放在哪里?分多少人看守?分了人手还怎么对付东皇?三弟!你说我担心你壮大,我担心的是你只想着壮大而忽略了大敌!荒废了我们两千年的功夫!”

“二哥!你这是强词夺理!大家心里都明白,你我二人分别在伏羲、东皇处,小心翼翼隐藏行径,不是观察多年的人,怎么敢对他透漏一点反蛇妖的消息?!两千年,仅仅能够收下这一些弟子,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底细!这事你不清楚吗?你分明就是猜忌兄弟!”

老君也坐不住了,茶杯往木案上一顿,“好了!不要再吵了,”老君这时偏向谁都不好,正暗自酝酿言词,正看见云中子站在门口,便叫道:“云中小友,快快进来,元始和灵宝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来,听说你以前就是做将军的,足智多谋能征善战,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云中子脸­色­微红,并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心里紧张,他本来是想劝这三位尽量招降东海修士,谁知道人家已经就这事儿吵起来了,这元始和灵宝都是大人物,消灭蛇妖之后更是举足轻重,得罪哪个都不好,心里便紧张的斟酌起来。

三人见云中子沉思,都没有发言打扰,片刻后,云中子沉声说道:“依晚辈之见,东海修士会不会真心皈依我们,确实是一个问题,若有反扑,数千年准备便尽毁了,但是,这些人的深湛修为和他们得天独厚的身体若是白白毁了,又确实可惜,都是人类,杀灭他们也是消弱自己的力量,……晚辈倒是有一个万全之策……”

“哦?快说来听听!”元始和灵宝默然不语,而老君却极感兴趣,急忙催问。

“晚辈有一手段,可­操­控灵火,这灵火只灭人灵魂,却不伤元体……只需将那东海修士的魂魄扫灭,元体却可以完好保存,再找数千立场坚定的人类,引出魂来灌进这些元体,这样,既不用担心他们反叛,也不用为这些得天独厚的元体可惜……”

“好!”老君一拍木案,鼓掌说道,“好!此计大妙,收得元体之后,渡魂得人类……元始、灵宝你们各挑一半,就这么定了!来,云中小友,我们仔细商量一下这阵势该怎么布!”

云中子松了口气,轻快的点头答应,元始、灵宝各自点头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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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天地殊风云再起 ­阴­阳隔往事难寻(下)

42天地殊风云再起­阴­阳隔往事难寻(下)

遥远的玄河星域中,有一颗介于虚实之间的巨大星球,这颗星球是整个玄河星域的中心,帝国的核心。

它四周是无尽的黑暗,最近的天体都距离它非常的遥远,远到没有一丝光线可以抵达这里。说它介于虚实之间,是因为它始终进行着一种神奇的“自转”。这种“自转”并非围绕着某个空间概念上的中心,而是指它的维度在不停的变化,停留在某一维度的状态非常的短暂,从五维到某个神秘的维度周而复始,凡结构在五维到这星球最高维度之间的生命体,都难以把握这星球的状态。对于一个介于其间的生命体来说,它或许在某一时刻是实在的,但转眼间便会化作一片虚无。

这帝国的核心不是天然生成的,它的构建经过了玄河帝国不知多少代人的努力,融合了玄河生命所有的智慧。这颗核心只有玄河的高级官员和皇族可以进出,每个够级别的官员和皇族都掌握有这星球维度变迁的规则,知道在什么时间可以进入适合自己的维度空间,在这星球内部,有无数个小天地,这星球设计之­精­妙,可以在星球整体维度变迁时,保持这些小天地维度的稳定,以供蛇人们平安的居住。

玄河帝国的时间,便是按照帝国核心的维度变迁状况设定的,实行三百六十进制,最高的时间单位叫“度维”,一度维大约相当于陆压所在世界的三百五十年,每度维分成三百六十份,每份又叫“一分维”,大约便是一年的时间,分维以下又叫“秒维”,约合一天。秒维之下,则与伏羲教授人类的概念相同,以时、刻称之。

星球内部,一个广阔无垠的天地里,潮湿­阴­暗的“森林”无边无际,天空中无数种­色­彩的云丝纠缠在一起,变幻出种种复杂美妙的图案。一只长着垂腰白发的蛇人静静的盘坐在这天地的正中,注视着天上变幻的图景。他面目上骨骼粗旷,深目高鼻,和东皇的长相有几分相似,身穿一件乌黑的阔袍。

白发蛇人身边的空间一阵荡漾,显出一名年轻蛇人,面目清秀,剑眉浓重、英姿勃勃,同样是黑­色­的大袍,但袍边上镶着一圈的银­色­花纹。年轻蛇人向白发蛇人深深低头作礼,然后说道:“神皇,关于一秒维(一天)前接到的信息,长老们已经得出结论了,是从叛逆太一的命谱传来的,那叛逆所在之处距我们很远,直行要走二十度维(7000年),但传递来的信息不是太一发出的,看其特征倒像是一种……一种远古慧人的信息……,信息的意思不明确,长老们推测是一句问句,意在窥探我们的文明特征。”

年轻蛇人说话中几次停顿,但白发蛇人都没有表示态度,直到他说完,这才悠然说道:“知道了,玄河的子孙不能让其他生命体欺负,不管他是不是叛逆,玄河的血脉不容侮辱,我已经派百人的亲卫去保护太一了,顺便,也要把他捉回来。他已经离开六十五度维了,该回来了……”

“神皇……,长老们的意思,太一是叛逆,不需要再回来,太一的命谱已经被关闭了……”

“……你去和他们说,太一耽误了六十多度维的功夫,修为已经远远落后了,不会再成为太子的威胁,让他回来吧……,卫队已经出发了,到那里也需要二十度维的时间,不知道太一能不能撑到那时候……你告诉长老,让他们看着办吧!”

年轻蛇人低头行礼告辞而去。

雷泽领着三百修士越过江水,­精­神紧张起来。江水以南、湘水以西,大片的青山峻岭,在他们眼中都是逆神者藏匿的地方,这些逆神者的实力雷泽丝毫不敢轻视,因为灵宝就是其中一员,毫不夸张的说,只是一个灵宝,收拾自己这三百来人便易如反掌。于是,他们没有放过山川的任何角落,一寸一寸的仔细搜索。

“统领,你看!”一名人类修士指着天空高声叫道。

雷泽一抬头,看见头顶飘着一小块五彩缤纷的云团,他暗骂自己疏忽,只顾在这穷山恶水里翻洞,怎么不看看天上?连忙一挥手,自己带头冲上,向彩云逼近。

彩云显然一直在监视他们,看到他们逼来,立即向南逃窜。雷泽正愁没有逆神者的线索,怎能放过?带头猛追,风驰电掣间赶过数百里云路,雷泽突然心中一紧,猛然停住,身后的修士们丝毫没有准备,一个个纷纷在云中翻滚起来。几息后,修士们狼狈的停稳身形,一个平时和雷泽面儿熟的修士凑过来,问道:“统领,为何不追?”

雷泽平时为人严肃,颇有东皇遗风,听来人问,只是沉沉答道:“小心埋伏!”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彩云的动向。

彩云果然慢慢的停下,雷泽冷冷一笑,挥手让从人散开,自己全神戒备,缓缓飞近彩云。“呼——”一阵香风四溢,彩云顿时消散,露出其中的几位仙子,雷泽认识眼前几人,都是东海的老相识,正是云霄、碧霄、琼霄三姐妹。

有道是,先礼后兵,雷泽虽然粗旷,但面对三位娇滴滴的仙子妹妹,仍旧无法直接动手,朗声说道:“各位师妹,南北二阁虽然时有争执,但我雷泽,从没对几位师妹有过失礼的地方,雷泽人粗心眼儿实,说的都是真心话,几位师妹可愿一听?”

对面三霄向雷泽移近少许,大姐云霄当先回应道:“雷泽大哥且说。”

“三位师妹天资聪颖,自从到我东海,修为进步神速,更难得扎实勤奋,百年功夫就有了五维修为,可惊可叹!可是,几位师妹不该听信灵宝那叛逆的蛊惑,你们反出神宫,背恩忘德!能得到什么?灵宝那厮掌握的天地奥秘会比大神还多吗?只有东皇大神,才能指引我们悟通天地!你们背弃神灵,或许有自己的苦衷,灵宝和你们的事,我也稍有耳闻,但无论是什么威胁禁制,有东皇大神在,都能为你们作主!几位师妹好好想想吧!”

起初还好,可听到雷泽说到后面时,琼霄、碧霄两个面子上就挂不住了,柳眉倒耸、杏眼圆睁,只有云霄无动于衷,只是轻轻一笑,双手抬起,按在左右两姐妹的肩上,这才开口说话,声音轻飘飘的随风送入耳廓,甚是舒服,“雷泽师兄憨厚耿直,在众师兄弟中是有口皆碑的,也正因为如此,师兄太容易相信恶人谎言,东皇等蛇妖并非什么大神,不过是外界妖灵,东皇不会带师兄悟通天地,他只会让师兄为他送死!至于句芒那不要脸的编造的谣言,云霄懒得驳斥了,话说到此,如何自处,就要师兄自己选了。”

雷泽骄傲的一挺胸膛,他在碧游宫三代弟子中始终是最强的,怎会惧怕三霄?沉声一哼,说道:“几位师妹不就是想引我入局吗?埋伏布在哪里?这里并没有埋伏,你们休想唬我!”

云霄轻笑如故,“布置确实是有,不过是为东皇湘君准备的,师兄还不够资格!对付师兄,我们三姐妹足矣……”

雷泽笑出声来,“哈,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五维的修为怎么胜我!”说完,双臂萁张,对抱成球,怀中一点紫电,暴­射­出万道刺眼青­色­电光,光线所及之处,空间开始向雷泽怀中那点抽缩扭曲,这是雷泽独特的凝压之术,在海中时以海水制成雷球,最是好用不过,即使远离大海,来到内陆,此术仍有妙用。

雷泽对空间的吸扯力量波及到光线所及之处的所有人,三霄、雷泽属下的三百修士,都觉得浑身的肌­肉­筋骨完全不受控制的开始错裂,那是仿佛灵魂和­肉­体失去联系的糟糕感觉。雷泽手下三百人跟随他已久,竟丝毫不以为怪,也不害怕,而琼霄和碧霄却脸­色­发白,眼中惊惧。

云霄脸上笑容也收敛起来,勉励抵抗着空间的扭转,寒声说道:“雷泽师兄莫怪小妹得罪了!”话音刚落,玉掌一翻,一只金光闪烁的尺径大斗翻飞起来,斗中金光一吐,身旁的青­色­电光和空间就像断裂开似的,脱离了雷泽的吸扯,恢复正常。三霄摆脱困境,刚松口气,眼前电芒爆亮,雷泽大拳已然轰至。

原来雷泽这凝缩空间之法另有一神妙之处,便是在凝缩空间的时候,可以利用空间扭曲翻卷中相交的线与面设计出自己独特的“假维向”,虽说并不是当真自己构建维向,只是一种巧用,但仍然威力惊人,适才吸扯空间的时候,雷泽便已经悄悄构建了一条直通三霄面前的通路。猛见云霄金斗出手,一个穿梭,闪到云霄面前,推动胸口前闪亮的紫­色­电球,向云霄轰去。

也不知云霄是太过沉稳还是反应迟钝,电球轰至,琼霄碧霄都遮脸急退,她却仍然不慌不忙,纤手一托金斗,斗口朝向雷泽,再一推,同时轻笑道:“雷泽大哥真是配合,小妹还怕你不过来呢~”

斗口金光大放,瞬间将雷泽全身罩住,雷泽轰来的电球光芒完全被掩盖,一股绝大无伦的吸力无情的束住雷泽的任何一丁点能量,接着猛然一收,“刷!”雷泽连同电球竟全被吸入斗中。

雷泽入斗,他起先扭曲的空间顿时恢复正常。

余下的三百修士目瞪口呆,神人之间的争斗就是这么回事,实力的落差巨大,那三百人便如同不存在一样,帮不了任何忙。

“你们回去告诉句芒,雷泽我们祭旗了,他若想活命,一是弃暗投明,一是滚回东海!快滚!”

三百修士回身就走,修行了几百年,谁都不傻……

人走光后,三霄互相对望,云霄对琼霄点点头,琼霄会意。

三人重新云霞聚体,向南悠然飘行。没行多远,碧霄开口问道:“姐姐,你那金斗是什么时候得的?怎么妹妹们都没见过?”

43赚雷泽虚实相济 引玄火生死回轮(上)

见碧霄问起金斗的来历,云霄并不避讳,坦然答道:“前些日子,云中子曾和陆压相遇,那陆压更有奇遇,窥得了西圣母炼妖壶的秘密,云中子从陆压嘴里得知了其中一些奥妙,到玉都山后,就和老君前辈商议,合力造出了这混元金斗,只可惜云中子修为不高,炼妖壶的妙处无法领悟,许多奥妙都是死记硬背的,因此这金斗比之炼妖壶便差了许多,炼妖壶能把一切实在的东西化成能量,而这金斗,不过消减被装之物的几重维度罢了。”

单是如此,便已经让琼霄、碧霄二女惊奇不已,被一再央求之后,云霄不得已,只好拿出混元金斗让二女把玩,碧霄捧起细细观察一阵,便看够了,递给琼霄,琼霄抱在怀中,却看个不停。

“姐姐,”琼霄小声问道,“那雷泽在里面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现在当然听不到,那金斗底下有个托盘,呵,这云中子虽然为人­阴­险,可的确有几分巧思,托盘上有五颗圆珠,正对五指,托在右手,按下正对拇指的那颗便可以让声音传进斗中。”

琼霄点头笑道:“真是­精­巧,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姐姐您知道的……”

不料琼霄这话一出口,云霄立时横眉竖目,“不要再讲了!琼霄,东海、昆仑这么多赤肝义胆的修士,不望祖灵与那蛇妖抗争,你怎么偏偏喜欢这个傻大黑粗的雷泽?!本来这次只应该我一人前来,更容易引他入彀,你苦苦央求要随我同来,便是为了要给他求情吧?琼霄,你求姐姐没有用,姐姐无权处置雷泽,还是回山之后求求各位前辈师长,又或说动雷泽弃暗投明,那倒还能和妹妹结下一段美姻缘!”

琼霄低头不语,仿若失魂,云霄看她仍然怀抱金斗,实在不放心,伸手道:“金斗给我。”

琼霄不情愿的递出金斗,云霄立即来接,谁琼霄突然失手,那金斗一下子掉落,坠下云端。云霄惊叫道:“瞧你­干­的好事!下面就是伏击句芒的大阵!还不快追!”

金斗带着圈圈金光,翻腾落下,“空!”一声砸在地上,金光顿敛,斗中骨碌碌滚出一个人来,那人奋力爬起,却正是雷泽。雷泽惊魂未定,回头看那金斗,不禁心下一松,金斗此时光华全无,似乎摔坏了,只是破烂灰败的一块废铜。

头顶空气下压,风声隐隐,雷泽知道三霄追来,他急忙北逃,身形闪动间,心里却还想着刚才云霄、琼霄的一番对话,不知道是不是云霄疏忽了,雷泽在金斗中一直可以听到外边的声音,琼霄对他的感情让他非常震惊,雷泽修行非常刻苦,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段天降奇缘,从来只对力量痴迷的他,此刻心里多了一丝奇怪的顾虑。

前方突然隆隆的一阵轰响,一只赤红大铜柱从地下钻出,同时各种烈焰奇光滚滚向他罩来,空气也越来越粘稠凝滞,威压之大,让雷泽喘不上气来。

正当雷泽近于绝望之际,天空中却传来琼霄的声音:“前辈!快停阵法!混元金斗还在阵中!”

声音穿过,澎湃激荡的巨大能量瞬间恢复平静,雷泽急忙趁此机会逃出阵去,隐约中,还听见身后传来云霄的声音:“琼霄!你混蛋!”

雷泽逃的不见踪影,三霄仙子缓缓落在“阵”中,个个面带微笑,不见一丝气急败坏的神­色­,云霄盈盈蹲下,拾起金斗,不知扮动什么机关,破败的金斗顿时光明大方,恢复了原样,哪有一点坏掉的样子?

琼霄望着雷泽逃走的方向,问云霄道:“姐姐,你说他能相信吗?”

云霄暧昧的一笑,举手轻轻掐掐琼霄粉­嫩­的脸蛋儿,笑道:“他相不相信,就看妹妹你了!”

琼霄嗔道:“姐姐你还取笑我!”说着举手伸向云霄的脸蛋儿,便要掐还回去,一时间林中笑语盈盈。山外,云中子收回了铜柱,云中,老君卷起了太极图。

地下数千丈的地方,黑­色­和暗红依旧万年不易的统治着这片空间,灼热和高压没有让陆压感到沉闷,反而让他胸腹间充满了久违的畅快,儿时的影像和声音鬼魅一样悄然浮现在身边,让他痴痴的站在原地,聆听那些虚无的幻象。

陆压怡然自得,禹却有些受不了,这里得压力和闷热比当初在卵中的时候还厉害!他嘴闭得严严的,用手捂着鼻子,虽然灼热的空气根本无法伤害他,但心里的恐惧使他烦躁的几近疯狂。禹扯扯陆压的衣袖,焦急的眼神恳求陆压赶快行动。

陆压清醒过来,自失的一笑,抬手揽过禹,向上一个穿梭,重新回到天山“峰顶”,玉湖之边,“禹,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那里你也能下得去,有什么事就下来找我。”禹忙不迭的点头,离开那个地狱,真是舒畅!

别人眼中的地狱,在陆压眼里,却是天堂。沿着岩浆湖上的一串小坑,陆压向湖中心渐行渐远,那一个个的小坑还是当年少昊叼着他玩“飞飞”砸出来的,充满了童年的“欢笑”和记忆,想不到时隔十年,竟然和离开时一摸一样……。前方闪过一点幽蓝的光芒,陆压兴奋起来,那是家啊!那是二十多年来唯一的、真正的家啊!无忧无虑的日子像水流一样在陆压眼前匆匆流过,陆压沿着这记忆的方向追逐那往日的时光,脚步越来越快……

幽蓝的火苗在陆压面前静静的燃烧,没有一丝窜动,就像一颗蓝­色­的玉石,镶嵌在黑暗的背景中。陆压记起,小时候,自己常常问娘亲,自己是怎么来的,娘烦了,就指着这束蓝­色­火苗说,自己是从里面蹦出来的。曾经,自己以为是真的,后来,又认为是假的,直到如今,才知道,娘的话的确是真的。

以陆压如今纵观天地的见识,自然认出眼前的幽蓝火苗不简单,那不可能是天然的产物,反而像是一种力量,一种强大的生命留下的力量,一个个的黑点仿如一个个强大的修士,甚至每个黑点都像刚刚依照炼妖壶重组过身体的陆压一样,维度高于临界的九维,都是独立于基本空间的存在,它们在按照主人设定好的规则运转,将吞噬到的一切化为同伴。

莫非……这就是父神的力量?

只可能是父神留下的力量!陆压此时修为已经是这空间顶层的十三维,但他的能量粒子却仍然是最简单、最细小的,要把这些能量都转化成黑火那样的粒子不知要花多少功夫,而且,没有十三维的见识这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从前,陆压和父神的差距是本质的区别——维度结构相差太远,而现在,陆压和父神的差距仍然是本质的区别——陆压的力量基础仍然是低维的即那些普通的能量,即使它更细,而父神的力量基础便是高维的,这力量中每个粒子都是九维以上的存在。

娘亲成功的挡住了东皇,以娘亲将将七维的实力,不可能挡得住他们,娘亲只有一个选择,她引动了父神的力量,牺牲了自己,就如同……就如同在共工的梦中看到的老族长……。

一个念头电闪过陆压的脑海,娘的身体是保不住了,那么……娘的灵魂呢?黑火吞噬的速度极快,而且它是凝缩能量而不是破散能量,这样的话,灵魂便不会失去凭依,娘的灵魂很可能就被封在某一颗黑点里!

想到这里,激动的陆压没有丝毫的犹豫,晃眼间合体天地,用能量裹挟着巨量的空间,向幽蓝火苗下的黑火之核包去,陆压清楚自己不可能从无数的黑点中找出藏有娘亲灵魂的那个,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就在身体猛一张开的时候,陆压随之张开的灵魂毫无征兆的和父神的灵魂撞在一起,父神的灵魂好像捉迷藏被发现的小孩,急速的向外退去。陆压怎肯放过?说不定能请父神帮忙找出娘的灵魂,急忙追寻,可是就在那么一瞬间,那巨大的灵魂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陆压叹口气,算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吧,再次向黑火之核包去,这时,父神灵魂却不请自来,向陆压传达了一个清晰的信息:“不许这样作!”

43赚雷泽虚实相济 引玄火生死回轮(下)

43赚雷泽虚实相济引玄火生死回轮(下)

陆压停止自己的行动,但也向父神发送了坚定的信息:“只要有一丝救回娘的可能,我不会放弃!”

父神灵魂不再逃避,答道:“这样可以找到她,但你还未够格这样作,或许有千年的时间,你可以收服它们!”

陆压刚想再问什么,父神却立即续道:“不许再问!若不是怕你搅了好戏,才懒得拦你!从黑火中提出一丝,这你做的到,把它作为你的武器,作为你的书籍!当然,如果你运气好,还可以在这一丝中找到你娘,嘿,有趣的几率游戏!”父神的话到此戛然而止,巨大的灵魂在一瞬间又消失了。

陆压冷静下来,是呀,自己扑上去,实在是赌自己的运气和父神的眷顾,后果根本就不清楚,他现在努力抑止住心里的冲动,娘的灵魂在黑点中很安全,一千年,并不是很长的时间,自己若不明不白的死去,还有谁来救娘?

他老实的按照父神所说,从幽蓝火苗中引出一丝黑火,用分天剑化作丝线,巧妙的拢住它们,再将它们置入体内,分天剑的破维之力暂时压制住它们的扩张。

陆压不会忘记,南方还有自己的责任,还有无可弥补的仇恨,他身形一晃,出现在山颠湖畔,禹还在那里惬意的睡觉。

禹是有福之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兜过了一圈,刚才若没有父神阻止,陆压扑入黑火,那引发的劫难会使禹难以幸免。

陆压轻轻拍醒熟睡的禹,低声说道:“起来吧,该走了,我们一起走完这最后一段路,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行!”

禹揉着惺忪的睡眼,稀里糊涂的跟着陆压向南飞去。

句芒的大队人马还在江水南岸磨蹭,雷泽手下的三百人回来后,更是让他加了三分小心,他是打定注意要等东皇回来了,所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大神到后一切都好说,可是,雷泽的意外归来,使他的想法动摇了。

云层之上。

“琼霄能看上你?”句芒喃喃的问着,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并不指望雷泽回答,雷泽也是心眼儿实在的人,自跟从句芒后便没对他隐瞒过什么,这次也是实话实说。

“你觉得……那阵势威力如何?”这句话便确实需要雷泽回答了。

“威力很大,以我六维的修为,在阵内举步为艰,杀我便如杀只蚂蚁!”

“然后他们就因为怕毁坏宝物,停止了阵法运行?”

“是!”

句芒踌躇起来,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蹊跷,首先……琼霄能看上雷泽?这简直是对他句芒的侮辱!其次……为了一件宝贝,会让雷泽回来泄漏他们埋伏的地点?

“首领,”雷泽又想起什么,说道:“那金斗落地后,主持阵法者并不知道我会逃出金斗,也猜不到金斗已经坏了,而且……让阵法停止运转的声音……是琼霄的……”

“恩?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停止阵法放你这点不必怀疑喽?所有的问题都在于琼霄是不是看上了你,对不对?”

“我……我不是……”

“好了!不管琼霄的眼光怎么样,我连对方的实力都不清楚,决不可轻敌冒进,一切都等东皇回来!”句芒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句芒,确实让我放心!”句芒话音刚落,东皇的声音便在两人耳边响起。

“大神!您回来了?”天吴“刷”的冲上云层,茫然四处张望。

“恩!我现在不宜露面,句芒,你假作中计,按照他们设计的套路走下去,我会照拂你!”

东皇依旧不见,只有声音传入耳朵。

“领旨!”

雷泽落地逃脱的地方,名叫乾元山,此时风平浪静,绿树森森,老君等人正在此处商议策略。灵宝忧心道:“句芒此人狡诈多疑,他是定然不会上当的,即使再行绝妙之计,恐怕也难以引动他,我和他打了上千年交道,这人……哼!最是惫懒不过了!”

云中子看上去却胸有成竹,并不搭话,而老君宽慰灵宝道:“三弟多虑了,此计正是要如此似真似假,其真假处全在一人一念之间,只有如此,方可引那东皇上当!”

灵宝仍有疑虑:“东皇平时最为内敛,这几个蛇妖之中,唯东皇的实力我们难以摸清,我只怕千年功夫毁于一旦啊……”

老君拍拍灵宝后背,笑道:“三弟,这世上之事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我等尽人事、听天命,那东皇和湘君追击陆压,但陆压岂是好相与的?他能在我的大阵中毫发无伤,其修为怎也有十维之高,东皇即便能收拾他,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回来之后,定会令句芒假作中计,引发我们的攻击,他好收渔翁之利!而我们这计策,似真似假,应该可以让他们以为这是我们的全部准备!句芒等人算什么?对付他们,还用的着计略?呵呵,就是为了让东皇的警觉降到最低啊,愿祖神保佑我们一击成功吧!”

山风吹过,带走人们心中最后一丝­阴­云,也寄托了他们对未来的希望。

修士们穿行的速度不可谓不快,片刻之后,句芒带大批修士立在云端,前方百里处便是雷泽遇到埋伏阵法的乾元山。

清风阵阵,万物生长的气息在鼻下悠然浮动,句芒心下揣揣,前面就是阵法所在,是真是假?是进是退?

事情没有给句芒再考虑的权利,他只要来了便不再拥有主动,其实,句芒几乎从未有过主动权,他一直是东皇的一枚棋子,他的神人威权只有在鲛人部落里才能得到满足。

天地一阵晃动,灵宝带着众弟子在乾元山上显出身形,看到敌人出现,句芒反倒松了口气,东皇大神不知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当然要好好表现,朗声说道:“呔!灵宝逆贼!还不快束手就缚!听候神旨处置!”

对于句芒,灵宝实在是懒得说什么了,不再答话,开始运转阵法,该来的就让它来吧!

微风渐息,一切流动的东西仿佛都静止下来,空气变的沉闷压抑,万物的­色­彩开始变的模糊,逐渐和周围的景物交融起来,又过得几息功夫,天地间已经是一片灰茫茫。句芒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力量,但身担着引蛇出洞的任务,便不能退却。他已经明白,之所以让雷泽发现乾元山那个“阵法”,就是为了让自己停在这乾元山以北百里左右,这里,才是真正的阵法所在!

句芒虽然入彀,但他并不慌乱,一则这情况是在意料之中,身后还有东皇撑腰,二则自己这里还有三千几百人,合力不信抗不过一番攻击。句芒挥手传令,众修士立即站位成球形,句芒、天吴、两人分别位于球形的上下两端,雷泽则在球形的赤道上转圈飞驰。

灰­色­的世界、混乱的维度,为阵法的运转提供了良好的保护,在句芒等人看不到的地方,八根赤红铜柱已经围绕他们快速运转。一道道一缕缕的灵火,沿着灰浊能量遮蔽的维向,悄然向东海修士们袭去。

东海修士承袭蛇神一脉的神通,对灵魂之事了解不多,不甚重视,此时都在全神防范着巨大能量的轰击,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真正可怕的敌人就是眼皮下那一丝丝一缕缕无足轻重的红光。湘君是知道人类有这种手段的,可是懒散的他又怎会讲给这些人族修士听?

红光扑上了东海修士们的身体,修士们几乎没有一点抵抗,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威胁,将红光分散的若有若无是云中子研究的最新成果,他发现这样做比当初让红光汹涌而去更具有杀伤力和隐蔽­性­。接触到红光的东海修士像折了翅膀的鸟儿噼里啪啦的掉下云端,落入灰蒙蒙沉甸甸的空气中,接着那些身体便被空气柔和的托住,运去了不知什么地方。

这红光是云中子引发,但却已经不归云中子­操­纵,在灵宝手中,灵火显得更加灵动诡异,它成为灵宝手中所向无敌的武器,凡是避不过攻击的,全都昏死下落,不存在能量的抵触,不存在幸免的可能!

当雷泽也昏死掉落之后,句芒还是慌了,东海修士的阵型已经乱成一团,句芒也不知道对面天吴的情况,而灵宝却像是在戏弄他,几丝红光追的他到处乱窜,灵宝的修为是高他一筹的,句芒清醒的知道,此时任何反击都很无力,不如用所有的能量和­精­神支撑到东皇现身。

对面主阵的灵宝也很惶急,东皇怎么还不出现?所有人都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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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屠神破钟开生死 天则立命辟混沌(上)

44屠神破钟开生死天则立命辟混沌(上)

“铛————!!!”一记响亮的钟鸣从高天之上直轰而下,震得四处游荡的灵火猛地向外一散,沉重的空气仿佛被这钟声沥清了其中的渣滓,一下子变的轻了许多,灰蒙蒙的视野中顿时搀进了星星点点的绿­色­。

句芒心里一松,大神啊大神,您终于出手了!

如天河崩泻,穹苍刹时间尽染成一片青碧,云气聚合凋落,滴滴碧雨淅淅沥沥洒向大地,飘入半空中的大阵里,灰浊的大阵被这绿­色­的雨滴染的一片斑驳,深深浅浅的灰绿斑斓,就好像是被欲望和暴虐侵蚀出的泥垢与凹痕。

云尽化为雨,东皇钟堂皇的悬在高空,青森森的钟口俯视着大地,像是在昭示它至高无上的力量和威权。滴滴冷汗浸透了灵宝的衣襟,长久以来对东皇深深的恐惧使他心里打怵,那些碧雨落在阵中,每一滴都像东海倒倾一样沉重而有力,灵宝竭尽全力支撑大阵的运转,灵火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但他却顾不得那些,支撑住!一定要支撑到东皇现身!

当最后一滴碧雨拖着淡淡的光尾砸在阵中后,灵宝支撑的太极戮灵阵终于失去了平衡,碧雨汇集到了一起,凝缩在阵法的一侧,这碧­色­区域根本无法侵蚀,整个大阵在逐渐翻转,灵宝无奈,只好将灰浊的太极能量收缩到另一侧,灰蒙蒙的世界一下子变的清朗,半空中一片碧绿的浓雾和另一边浓黑的浊雾对峙,八根铜柱失去能量支撑,纷纷掉落尘埃,原先在阵中幸免一死的修士四下奔逃。

东皇仍未现身,灵宝和手下众徒同时升空,在半空中站成万神阵势,虽然灵宝拉来的门徒不多,但修为都是不错,十几人汇成的澎湃能量滚滚灌入灵宝的躯体,灵宝­精­神一振,全身蓝光暴­射­,青萍剑出鞘,身形一闪,钻进那团浓黑的雾气中。雾气突然凝滞,紧接着一缩,凝成一层灰黑的薄膜,覆盖在灵宝身体表面。

对面的碧绿雾气此时也蠕动起来,渐渐凝成一个蛇神形状,接着,青光一闪,多余的绿­色­消失,一名蛇神笑嘻嘻的出现在灵宝的视野里。

不是东皇、却是湘君。

灵宝心里微微失望,不过湘君先行出现也是意料中事,这一战从伏击变成消耗,而人族早就为这消耗下足了本钱!

湘君四周光影幻动,眨眼间,元始、轩辕、颛顼三人出现在湘君周围,与灵宝一同构成四面合围之势。元始手持空湮剑、轩辕拿始动剑、颛顼擎流熵剑,三人浑身上下彩光隐隐,想是已经做足了准备,虎视耽耽的盯着湘君。

湘君依旧一副逍遥神态,笑呵呵的转了一圈,说道:“你们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呀,这套玩意儿不是在我面前玩过了吗?怎么还敢摆出来?”

元始冷笑答道:“不错,我们人类都是很固执的,还偏不相信这阵法奈何不了你!”话音一落,四人默契的将各自宝剑一震,霎时间,幻彩流光腾绕而起,一个个虚幻的世界展示着它们从生到死的景象,从始动剑起,到灵宝处如海纳百川般收回,将湘君紧紧围绕。

“好!嘿嘿,正好手里没有剑用,既然你们献上,我就不客气了!”湘君语调平静,说完伸手一招,东皇钟挟这团团绿云轰然飞下,直坠到湘君头顶,紧接着,湘君和此钟同时化为虚影,急剧变大,扩散开来。

只见这虚影猛然间充填天地,变做无穷大小,而四剑组成的圈子在湘君虚影扫过之后,却突然不见,只剩下一道微不可察的金丝还在不停旋绕。

湘君掌握着东皇钟这部强大的空间维向­操­纵仪器,将方圆百里的空间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迷宫,而他自己便是这迷宫的主宰,但他却立即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四人的踪影,然而四人的能量波动丝毫不见减弱,还在不断的增强,这怎么可能?湘君清楚的知道,元始、灵宝二人顶多就是八维顶层的修为,轩辕和颛顼更是废柴,都没有脱离基础空间而独立,他们怎么可能拥有自己不认识的维向?

始动、归元、流熵、空湮四剑,原本都是七维结构的法器,而四剑合一之时,所形成的效仿天地生灭的阵法,可以使它们之间维向互通,这四把剑彼此之间各有一维不与其他相同,互通之后,阵法竟可发挥出十维的威力!只可惜,在第一次阻击湘君之时,四帝的修为参差,其中帝喾和尧更是只有区区六维,完全发挥不了阵法的威力。

失掉归元剑后,阵法已经不全,但可巧的是,灵宝的修为走的是海纳百川的路子,他来代替归元剑,倒也勉强合用,只是灵宝的青萍剑虽然是八维法器,但其所有的八维都已涵盖在其他三剑之中,因此,新的阵法只有九维的威力。

单是这九维的威力,便足以同此时的湘君抗衡。而元始、灵宝、轩辕、颛顼四人,战前更是到老君屋子后的幽潭中吸饱了能量,此时看准了机会,联手发动,四剑猛然并在一处,在生灭变化间生发出一股永恒不灭、傲视天地的力量,这力量又仿佛有着彻观天地的智慧,它沿着一条奥妙的维向向湘君轰去。

湘君立时间察觉到危机的来临,他匆忙用东皇钟将自己罩住,全部能量灌注钟体,准备硬扛这一击,也亏得他和东皇钟都是独立于基础空间的个体,否则他连抵抗的资格都没有。

力量轰中钟体的一刹那,所有人只觉全身猛地一阵刺痛,接着,天地间一片寂静,任何声音都听不到了。然后,以撞击处为中心,一个透明的圈子急速扩散开来,圈子里的所有景物都被放大了许多倍,那是巨大的能量狂潮拉伸空间造成的效果。

像是一圈的大手将天地这块画布同时向外狠狠的一抻,已经无声的世界中,一点漆黑的凹陷出现在原来湘君的位置上,这破洞没有持续多久,眨眼间已经被能量填平,接着,湘君抱着已经被打破一个大洞的东皇钟出现在破洞附近。

东皇钟已经暗哑无光,湘君口中也不断涌出汩汩鲜血。

彩光闪烁,又是一股绝大的力量向湘君击去,湘君淡然一笑,脸上浮现如释重负的表情。

“刷!”一道碧玉光华自天顶闪现,通天彻地的一划,­干­脆利落的将轰向湘君的力量剖为两段,失去后续的力"奇"书"网-Q'i's'u'u'.'C'o'm"量猛地衰弱下去,点点消散。湘君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既无奈又欣慰的微笑。

就在东皇出手的一刻,风云突变!之前已经被湘君沥清的空气,瞬间又变的如泥流般郁结沉重,灰蒙蒙的­色­彩再次充满了天地之间,而与适才的灰­色­不同,这时的灰­色­并不拒绝任何­色­彩,任何的­色­彩点入这无尽的灰­色­之后,都会迅速淡化、消散。

蛇形的东皇在灰蒙蒙的天地中凸现出来,他背负双手,冷静的观望四周,一闪身,又来到湘君身旁,湘君萧索的笑笑,说道:“大哥,就剩咱们两个了,唉……这么些年,养了一群废物,我也没能引出他们最后的攻击,呵呵,听天由命吧……”

东皇看了一眼旁边的湘君,湘君此时煞白的胖脸却不觉得像从前那样讨厌了,他淡淡的说道:“那些废物……我从来没指望过他们,我们也从来没有教给他们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死光算了,以后尽有时间再找,你也辛苦了,能到这一步,就不错,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

这时,一个人影从下方艰难的飘了上来,东皇横眼一看,却是天吴,不由问道:“其他人呢?”

“死的死,跑的跑……”天吴垂首答道。

“你怎么没跑?”

“大神教养之恩,不敢或忘!”

“句芒呢?”

“逃走了……”

东皇点点头,又说道:“好,以后句芒的位置你来顶替,现在你便照顾湘君大神,看我破阵!”天吴忙躬身谢过。

东皇奋起神威,直冲天上,凝重的空气丝毫无法阻滞他的速度,直冲到万丈高空,才停身大吼道:“诸­祼­猿宵小!尔等还有什么招数,快快使出!否则别说本神没给你们机会!今天,我要你们死的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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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屠神破钟开生死 天则立命辟混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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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回应东皇的挑战,灰霾流动的天空里一声惊雷炸响,接着,老君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东皇大神,老夫是久仰大名了,只是一向缘铿一面,今日杀死大神之前,老夫还是不能失礼的。”

东皇哂笑说道:“你就是那个什么老君吧,来,露个脸给本神见见!”

老君的声音充满惊讶,“哎?你怎么知道我号老君?”

东皇森然说道:“嘿,你们­祼­猿,也不是铁板一块!贪图富贵者……有之!”

此言一出,老君默然。东皇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催道:“快点出招吧,本神耐心有限!”

老君再不答言,天空突然一暗,本已灰暗的天地又浓浊了几分,仿佛要就此回归混沌,空气都凝结成一粒一粒,整个空间中都滚荡着这种沙暴。

东皇一动不动,他不屑于躲避和窥视,该来的终究要来,他清楚自己难以看穿这阵势,与其躲避奔逃而让敌人发现自己的弱点,不如迎向他们最强大的攻击,用自己的力量正面击溃它!

太极图已经和这片空间合化为一,地书与山河社稷图也完全展开,将此处严严笼罩,始动、青萍、空湮、流熵四剑合一直指东皇,所有人的力量,都汇合进这生灭屠神阵,酝酿这决定命运的一击。

东皇察觉到能量聚集的方向,就在他前方,抬手处,碧光闪烁、晶莹剔透的天则剑平平指向前方,这一线碧­色­,就好像混沌中永远不受污染的一点灵根。

一个纯白的小点在东皇前方十里处出现,逐渐加速向东皇冲来,它边运动边扩大,眨眼间从一个点扩至一拳大小,从这一拳大小的纯白中,再次涌现一点纯黑­色­,黑­色­迅速扩大,并和白­色­缠绕起来,旋动中构成太极图案,无声无息的向东皇印来,所过之处一切的躁动全都凝滞。

东皇瞳孔一紧,擎剑合身向太极图直刺过去,胜败强弱,看此一剑!

碧油油绿酽酽的剑芒沉淀了玄河文明最纯粹的知识,一切他们已发现的维向都编织在其中,只等神剑主人的探索和领悟,它所划过的地方,一切的规则都会被它洞悉,它将成为这条轨迹的主宰,不可阻挡的达到它的目的。

太极和剑芒点在一处,剑芒没有丝毫停顿,直切进太极之中,仿佛那磅礴的能量对于它来说是虚无一样。这一剑切开的地方,正是太极上黑白两­色­交汇的一线,天则剑瞬间直没至柄,碧光护住剑柄后的东皇,东皇眼神坚定,没有一丝惊惧。

太极内部发出令人恐惧的轰鸣,好像极为痛苦的咆哮,太极仍在前进,但却在迅速解体,白­色­和黑­色­向两边飞逸,好像一把被劈散的扫帚,当表面的太极碎散之后,其后遮掩的种种流光异彩现露出来,散碎杂乱的让人眼花缭乱,无疑的,这些光华中都蕴含着绝大的能量,可是失去了维向的束缚,它们全如同脱缰野马,四下滚荡开去,对东皇已经全无威胁!

东皇一剑破掉老君等人的全力一击,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声中,各种颜­色­的能量狂潮在灰­色­的空间中横扫开去,粘稠的灰­色­也难以同化这巨量的能量,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中,灰­色­的空间处处开裂,一道道幽黑的伤口贪婪的吞噬着那些彩­色­光华,而空间中流动的灰­色­泥浆般的空气却又仿如灵药一样,将这些伤口一一抹平。

笑声止歇,东皇冷然说道:“自作聪明,你们若将这能量简简单单的打来,若能击中我,或许还有效果,可笑非要玩弄这些花巧,在天则剑面前,一切花巧又有何用?!”说完,将天则剑冲天举起,高声喝道:“给我破!”伴着吼声,天则剑拖着刺眼的碧光狠狠划下!

一条亮晶晶的绿­色­弧线随着天则剑划下的轨迹浮现在虚空中,接着,道道璀璨夺目的绿光从那细细的弧线中暴­射­而出,就好像日食即将结束的时候,从月影后面­射­出的阳光,绿光无视于灰­色­的凝滞和吸收,以惊人的速度占领着它所能接触的空间,转眼功夫,穹苍皆碧!

绿光像是洋洋的清水,要将这世界的灰浊洗尽,充盈天地的灰浊在绿光的冲扫下分崩离析,浓浓淡淡的灰­色­块淅淅簌簌的翻露出它们原本的­色­彩,蓝天、青山、绿水、黑土重新回到湘君的视野中,以万物生灵混杂而成的混沌之气全部各归本位,一时间,天地清朗。

人族修士三三两两的围绕在东皇四周百里左右,个个面­色­苍白,眼神绝望,其中几个甚至腿似筛糠,颤抖不停。东皇哈哈一笑,喝道:“湘君、天吴,来,助我将这些­祼­猿扫平!”谁知一语过后,不见回音,东皇四下一看,哪里还有湘君和天吴的影子?

东皇正自诧异,忽觉前方空间波动,凝神看去,只见一白发白须的老者静立在前,右手边浮着湘君的身体,一半的粗大蛇尾无力的垂下,又见老君身后人影一晃,却是天吴跳了出来。

一股急火冲上东皇的脑袋,他厉声喝道:“天吴!你!……”

天吴冷冷一笑,平静说道:“东皇大神,天吴自生于这世间便始终保存着对神灵的敬畏,但,那神灵,不是你!”

老君不等东皇发作,抢先说道:“东皇息怒,湘君只是昏死,你看,他本体完好,我们要求不多,请东皇回东海,并承诺一千年不上陆地,我们千年后必将湘君交还,您看如何?”

东皇眼神复杂的望着湘君的身体,眉头微锁,顷刻,他抬起头,沉声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们以为用千年的时间就能战胜天则剑吗?湘君便寄于你处,若有半分损伤,你们­祼­猿一族,我半个不留,尽数屠戮,若千年以后,你们将湘君完好还我,我还可立誓,再给你们一千年时间!”

老君不加犹豫,当即点头应道:“好!就如此决定,老夫恭送大神了!”

东皇刚欲转身离去,忽然,天际响起炸雷一样的吼声,“东皇!留下命来!!!”

西北天际,一片红云铺天而至!

就在乾元山神人之间打的昏天黑地的时候,一群不速之客悄悄的掩至玉都山,他们隐身在玉都山脚下,窥视着山中的情况。

这些不速之客为首者头顶帝冕,身穿八卦袍,下盘蛇尾,正是伏羲,余者围绕在他身边,赤松、烛龙、风伯风后赫然身在其中。只听伏羲低声问道:“赤松,是这里吗?”

赤松子凑上前,低声答道:“那日我远远跟踪元始一行,不敢太近,怕坏了您的大事,元始他们便是在这附近停滞下来,后来没几天,灵宝又带一行人汇合到这里,而长耳那家伙便是随灵宝同来,有他在,属下便确定了此处乃是逆神者的巢|­茓­,后来,长耳又传出讯息,山上的茅屋后面,有一山洞,洞内有一水潭,煞是神妙!”

伏羲点点头,“好!上去!注意隐匿,所遇人等尽量击昏,不要让北边知道这里出事!”众手下沉声应是,悉悉嗦嗦的向山上摸去,北方一声声的巨响,成为他们最好的掩护。

片刻之后,伏羲已经站在寒潭之前,他兴奋的满脸红光,眼神中­射­出疯狂的神采,连手下报告抓到俘虏都没有听进去。

伏羲双手伸进潭水,感受着那不可思议的巨量能源,它们就如此紧密的压缩在这小小的一潭水中!息壤是这里的空间核心,这潭水就是质能核心,我伏羲终于得到它了!

伏羲不知道的是,除了这空间核心与质能核心之外,尚有一个强大的灵魂,息壤是他的残躯,寒潭是他的神心,黑火是他的力量。

当北方的天空随着明亮的绿光,从昏暗回复正常的时候,寒潭的水已经枯竭了,伏羲手中拎着一把铮亮的大斧,志得意满的走出山洞。

洞外,几个人押着唯一的俘虏,她也是唯一留守在玉都山的人,伏羲轻轻扫了她一眼,笑道:“慈航?呵呵,走,我带你去见陆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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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贪痴愚顽全斩却 虚实合聚破长天(上)

东皇站在原地,面带冷笑的看着西北天空,他还真想看看,什么人能让他留下命来!

西北火云忽收,一道长虹横跨青天,长虹渐消时,陆压带着禹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东皇看清是他们两人时,竟然怒意全消,喜上眉梢,朗声笑道:“好!没想到你们二人自投罗网,早知道你们会来,我又何必苦苦追寻!”说完,又转向老君,“老君,这陆压想留我的命啊,你怎么说?”

老君心里很惊讶,看陆压这样子,不仅完好无损,好像还另有奇遇,气势汹汹的就像吃定了东皇一样。老君也不想放东皇走,他心里对天则剑的威力犹有余悸,别说一千年,一万年也未必能奈何的了人家,手中唯一的筹码湘君……还是个死的,天吴偷袭他的时候,用的可是灵火!若这陆压再能和东皇拼个两败俱伤……万年伟业就要从今而立!

想到这里,老君笑呵呵的说道:“东皇有所不知,这陆道友和老夫可是全无­干­系,他非要留下大神,老夫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不过……既然都是同族修行者,东皇容老夫劝他一劝!”说着,转向陆压,“陆道友,你还是快快离去吧,东皇手中天则剑真是洞悉天地、主宰万物的神器,你是万万不敌的,好在老夫已经和东皇立誓,大神一千年内不再进入陆地范围,唉……陆道友,你是捡回一条命啊!”

陆压见东皇没有逃走的意思,他便也不着急,看着老君和东皇两人表演,这会儿听到老君的劝告,陆压冷然说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东皇今天走不了!”

老君眼珠一转,再不言语,轻轻挥手让众人族修士远远退开,跑到百里之外看好戏。

东皇并不担心老君和陆压联手,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中,能够战胜天则剑的生物还没有出世!他只担心老君用湘君威胁他放过陆压和禹,没想到,老君选择了旁观,这简直是最理想的情况,可笑这些­祼­猿,大难临头还不忘自相争斗,派系在他们眼中永远是那么重要!

陆压轻轻拍拍禹的后背,低声吩咐道:“这是师父的事,你暂且躲开。”

禹点点头,向后飘飞。

东皇紧张的望着禹,直看他飞离百里后停住,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一点惊讶,问陆压:“杀母之仇?我有见过你娘吗?”

陆压答道:“引发黑火的,就是我娘。”

东皇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问道:“你不是­祼­猿一族?与那狮子何­干­?”

东皇的轻蔑丝毫无法引起陆压的愤怒,在陆压眼中,区区十维的东皇不过是被困在天地这牢笼中的鸟儿,不过是山河图卷上的一只蚂蚁,他虽然不再是牢笼的一部分,不再是画卷上的一抹­色­彩,有了自己独立的躯体,但是,终究不能脱离这空间的笼罩。

那么,对于这被自己包裹的局促生灵,陆压需要生气吗?

不需要,甚至,在讲明自己的来意之后,不再需要多说。

陆压的形体骤然散开,没有充塞天地的虚影,没有能量的波动,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他和空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东皇惊呆了,在陆压消失的瞬间,他确实看到了陆压穿行的维向,但这比没看到陆压穿行的维向更让他震惊,因为,他所看到的,是陆压从自己能够认识的十种维向中同时膨胀!接着,好像膨胀到一个极限,陆压的本体竟然和那十种维向合而为一。

随后,一种无法宣泄的压抑感堵在东皇的心口,万年来的欲望、仇恨、愤怒和失望在这种压力下统统变成了恐惧,东皇不怕艰难,不怕死亡,但他就怕绝望,其实绝望早就潜藏在东皇的灵魂中,可他一直逃避,强势的杀回玄河一雪前耻是他赖以生存的梦想。

在绝望的压抑下,东皇紧紧抱着天则剑,在这闭塞的空间中,天则剑是唯一超然的存在,也是东皇唯一的依靠。东皇闭上他的眼睛,视野的空旷会让他的灵魂更茫然,他把一切­精­神集中在天则剑上,等待陆压的攻击。

百里之外的老君等人忽然觉得视野模糊,身旁的空间全都化成液体,向东皇那里蜿蜒流去,真个世界一霎那间变成水波中的倒影,顺着一条条自然的曲线,向东皇流动。

“呃!”东皇猛地呕出一口鲜血,他只觉得这整颗星球变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死死的攥住自己,要把自己捏碎,捏成灰烬,他想逃走,但绝望的发现,一切可行的维向都被磅礴厚实的能量死死的封堵,无尽的质量还在不住的汇聚,层层叠叠向他挤压。

“要死了……”东皇的思维头一次想到死亡,可是心里却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好像那些欲望和恐惧都会被死亡的火焰烧成灰烬,然而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遗憾萦绕心中,“父皇,太一给玄河丢脸了,很久的岁月,没有玄河的嫡系皇子被外族杀掉了吧,太一很惭愧,没有死在强者的手上,却死在这些虫子一样的种族手中,父皇,我不甘心啊!”

东皇所有的力量都在抵抗世界巨大的压力,天则剑都难以驱动,他只要稍一松懈,立时就会被压成齑粉。在东皇体内,再没有制约的黑­色­晶石渐渐活跃起来,它好像富有智慧,慢慢的舒展自己,却不妄动。

感受到东皇的怨愤,天则剑益发璀璨,当陆压调动空间向东皇再次挤压的时候,天则剑绿光一涨,包裹住东皇全身,像油滑的石子一样,从攥紧的空间大手中滑飞而出,但调动空间的陆压清楚,这并非是“滑”脱,而是锋锐的天则剑硬生生剖出一条通路。

东皇太一状似疯狂,刚才的窘迫已经摧毁掉他的自信,他将全身的力量猛力灌进天则剑中,他找不到陆压,但­祼­猿便是敌人!举剑向第一眼看到的人猛斩过去,他的目标却正是禹。

刺眼的碧光拖着幽黑的空间伤口向禹狠狠划下,禹却怡然不惧,他背负双手,定定站在原地,不躲不闪,他敏锐的灵觉清楚的知道,陆压师父的力量不是东皇可以反抗的,那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力量。

碧光暴闪处,天则剑划过禹的身体,禹的影像晃动一下,随即消散,真正的禹却已经出现在东皇背后二百余里外,在这个天地中,此时的陆压就是神,他不想让东皇触碰的东西,东皇就只能抓到影子。同样的,天则剑作为结构远远超脱这天地的神器,也使得东皇不会受到力量的威胁,它有着可以剖开一切的锋锐。

东皇见自己斩空,猛一回头,眼睛凌厉的盯着背后的虚空,他把全部的­精­神、能量都凝聚到天则剑上,身随剑走,以剑御身。然而,失去对周围环境注意的东皇,没有发现,就在他的头顶,一只黄澄澄的葫芦幽幽的出现,葫芦口,一束金光冲天,金光之中,飞刀摇摆着它越发玲珑的身体,飞起在空中,刀柄处两片金纹,如眉似眼,仿佛带着一种笑意,盯向东皇的头顶。

天则剑对空间维度、能量走向十分敏感,以陆压此时的修为,用力量压服它是几乎不可能的,但是,它始终是一把剑,虽然能够看透天地结构,却对灵魂一无所知,当飞刀双翅中的绞魂丝向东皇照下的时候,它没有一点反应,全神驱动天则剑的东皇,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些日子随陆压逃亡的共工也增长了很多见识,他虽然没有本体,可见识却从以前的八维跃升到可以看清十条维向。绞魂丝照进东皇的头颅,穿透他本体的外壳,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瑟缩的灵魂,如虎狼般将它紧紧缠住,接着,狠狠一绞,结束了它万年的痛苦。

天则剑光华一暗,同时,东皇双手一松,玉剑颓然掉落,坠向尘埃,落到半空的时候,一只手凭空伸出,轻轻一捞,把剑接在手中,然后,整个身体出现,正是陆压。

望着东皇的残躯,陆压松了口气,东皇、湘君二人已死,自己肩上、心里的担子顿时去尽,一时间感到无比的轻松,而用这种灭魂的方法杀死东皇,免去了蛇神强大的本体爆炸时的浩劫,真是一件幸事,可是,没等陆压高兴完,异变陡生!

当东皇的灵魂碎散的时候,他体内的黑­色­晶石知道自己已经再无阻碍了,当下聚集力量,破体而出!

在陆压惊恐的眼神中,东皇的躯体不受控制的开始离散,巨量的能量酝酿着足以令天崩地裂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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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贪痴愚顽全斩却 虚实合聚破长天(下)

爆炸只在瞬息之间,陆压已经无暇多想,有能力避免这场浩劫的只有他一人!陆压将天则剑一收,本体一散一聚,将爆炸边缘的东皇躯体牢牢裹住,向东边大海的方向急速飞移。

然而,时间不够了,陆压刚刚移出千里之地,东皇的身体忽然向内猛地一缩,再一放……

一轮新的太阳在华东大地上照耀千里!

大地上,所有的动物都紧紧闭上了眼睛,强光将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凹陷都照的纤毫毕现,不论反光或不反光的表面,此时在至强的光照下,都反­射­出夺目的光线,一时间,千里大地中竟然没有­阴­影的存在,只剩下一片白晃晃的轮廓。动物虽然已经紧闭双眼,但在这白晃晃的世界中,自己那层眼皮好像消失了,只觉得道道钢针一样的强光直直照进自己­祼­露的双眼,接着眼珠便传来一阵阵剧痛!

诡异的是,强光覆盖大地之后,天地间的温度却没有增加,这轮距离大地仅仅千丈高的新太阳,竟然是一轮冷太阳!

所有的热量都被陆压拦截下来,他现在就好像抱着炙热的太阳,暴烈的能量疯狂的冲撞他的本体,那是世间最热的火焰,即使现在的陆压对冷和热已经全无概念,仍旧能感受到在微观的层面上,连续的剧烈撞击使组成自己的一个个粒子不断的加速、再加速,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渐渐有了脱体而去的趋势,他的整个身体在走向离析。死亡的触角又一次缠到陆压身上,但他不能放弃也无法放弃,这世界还有太多他割舍不下的美好。

如果自己再被撑爆,那将是这世界无可估量的浩劫,焦虑之中,陆压贴近火球的躯体已经被侵蚀下厚厚一层,能量和物质转变成爆炸的帮凶,进一步增加了他的压力,这时,陆压突然感到外涨的能量瞬间消失了一大块,顿时轻松了不少,他仔细一观察,原来是体内的那丝黑火加入了对抗。

黑火充分的发挥着它的力量,大团的能量被它贪婪的吞下,化成一粒一粒的新成员,爆炸外涨的趋势虽然尚在,但完全被吞噬一空只是个时间问题。

就当陆压松了口气的时候,父神的声音不期然在耳边出现:“嘿,难为你了,不过这样才­精­彩啊……我也忽略了那晶石的存在,本以为注定的剧情,却因此发生了波折,哈……真好!如果任这爆炸发生的话……我恐怕很长时间内都要被无聊和寂寞折磨了,我要奖励你!”

陆压来不及说什么,耳边又响起那已经十分熟悉的呢喃,一串串只有他才明白的信息,通过灵魂的接触直接灌进他的脑海。

那是一套­精­妙的物质排列方法,陆压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不敢奢求自己能够立即理解父神的知识,他很老实的按照这方法做去。黑火的存在,相当于给膨胀的能量提供了“宣泄”的通道,陆压得以抽出一部分能量自由使用,他将这一点能量作为种子,摆成脑海中那奇怪的阵势。

将一个个能量粒子摆成严格的阵势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对于老君等人而言就是不可能!他们­操­纵大股的能量还说得上­精­准,但根本无力进行粒子层面的细微­操­作,因为这些能量粒子就是他们力量的基础,那里还有其他力量来驱动它们?而陆压却还有着另一种力量——锁魂光。

用锁魂光将粒子一个个的排放好,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粒子间的作用力完全互相抵消,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要知道,粒子之间因为作用力而产生的距离要比它们的实体大的多,就如同宇宙中恒星的体积和它们之间的距离一样,当这作用力消失的时候,外界的压力猛然把它们压缩在一起,形成一粒致密的结合体。

陆压心中震惊,照这种凝练力量的方法,似乎比那黑火还要高级,可是……完成压缩之后,自己还能有多大?时间不容他细想,用黑火抑止爆炸不啻于饮鸩止渴,他需要与黑火展开一场掠夺能量的竞赛!

乾元山,老君等人同样看到了东方的新太阳,因为距离较远,光芒不是过于强烈,但仍然映出他们脸上细密的汗珠。每个人的心脏都在狂跳,他们不知道这场即将来临的浩劫什么时候会猛扑到自己面前。恐怖的爆炸摧毁了他们所有的自信。

南方,一群黑影在强光的映­射­下缓缓浮来,像是在纯白的画布上,用浓墨抹下的起笔。

老君等人还在盯着东方的“太阳”发呆,没有发现伏羲一行人的到来,而伏羲却早已盯紧了他们。敌人在前,烛龙凑近伏羲问道:“大神,趁这些逆贼不备,属下等掩杀过去,定可获全胜!”

谁知伏羲竟摇摇头,微笑说道:“那样的胜利,我要来有什么意义?胜则必胜,死的死,留下一堆无用的残躯,逃的逃,以后还是要来反抗我,我要的不是这种胜利!”说到这里,伏羲停顿下来,深吸一口气,又说道:“我亲自动手,我要这些卑微的生物永远臣服于我的力量之下!”

说完,伏羲独自缓缓向前飘去,此时,他心中的理想已经改变,东皇在的时候,伏羲并没有信心可以消灭东皇,他的目标仅仅是获取超卓的力量,回去玄河享受荣华,但如今东皇已死,质能核心又已经到手,那么……取代东皇,驾驭这些­祼­猿去获取更大的权力、地位便成为伏羲新的目标。

寒潭凝成的大斧好像非常沉重,空间根本支撑不住它的重量,斧头移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清晰的凹痕,白光­射­到这条痕迹中,凭空多出一圈回旋,使得这条凹痕比周围更加明亮,远远看去,就仿若大斧拖着一条绚丽的光带。

移动中的巨斧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而且它离老君等人也是足够的近了。感受到空间的异常凹陷,在场所有人族修士霍然向伏羲望去,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老君手足发抖,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水,他左手颤颤巍巍的托起太极图,口中喃喃念道:“没有了……全没有了……怎么办?……怎么办?”

老君身边的天吴见状不解,扯扯老君的袖子问道:“老君,怎么了?什么没有了?”

老君无神的说道:“没有了……力量、潭水,全没有了,我们的根基……没有了,怎么办?天吴……,你是族里的老人了,你说,我们怎么办?”

天吴目光一紧,沉声说道:“撤走吧!我刚才没有和东皇争斗,神气完足,你们先走,我缠伏羲一段时间!”

老君一摆手,人族修士迅速聚拢,围到老君身边,老君拍拍天吴的背,叹道:“天吴,我明白你的决心,可是,没有用,如果这么一走,或许可以苟延残喘一些日子,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击败伏羲了,他手里拿的,是这个世界的无上法则,我们……必须趁他还运用不熟的时候,击败他!抢回来!”

众人同声应是,天吴的表情一下子松弛下来,这时,伏羲已经盘坐在十里外的空中,朗声叫道:“诸位隐士,伏羲偶得此斧,想和诸位试试它的威力,万望不要拒绝……”

老君重新振奋­精­神,佝偻的后背猛然一挺,答道:“伏羲大神放心,我等正要讨教!”说完双手一抱,太极图已然飞旋在怀中,众人顿时散开,在空中站定万神阵势,各种法器在天上滴溜乱转。

伏羲一伸手,笑道:“好,请各位出招儿吧!”

老君神­色­肃穆,太极图飞起到头顶一卷,众人能量当即汇成一点,经过太极图的融合,全部灌进始动、青萍、流熵、空湮四剑之中,四剑合壁,仿佛一把急速自旋的钢锥,呼啸着向伏羲扎去。

伏羲眼中闪烁着兴奋,他用力擎起大斧,高举过顶,也不管什么维向不维向,就是一劈!

质能核心凝成的大斧自动阻塞了所有的维向,它是一堵无可逾越的墙,钻来的四剑和大斧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完全是一边倒的崩溃,青萍剑倒飞而回,其他的三剑连同乾元山瞬间一同爆成飞灰!

烟尘雨雾淅淅沥沥的扫过老君诸人,每个人都口吐鲜血,烟尘罩脸,显得委顿不堪,他们目光绝望的看着伏羲。老君愁苦之中竟然滴下泪来,哽咽说道:“完了,千年准备毁于一旦!盘古大神啊!不肖子孙愧对您啊!几千年的­淫­浸,还比不上蛇妖的一触!不肖子孙有何面目见您啊!……”

伏羲离得虽远,但仍可以听到老君的声音,他得意一笑,又慢慢向老君等飘近,说道:“诸位高隐,为何如此固执?你们口中的‘盘古大神’,呵呵,若真有,他怎么容我取得这斧?又怎么容我族在此盘踞数千年?弱­肉­强食,这是宇宙的法则!你们只要臣服于我,以后尽可以继续逍遥自在,怎样?”

“你是人类吗?”没等老君答话,从东北一侧传来一声问讯,众人循声望去,问话者正是禹。

伏羲的眼光盯到禹的身上就再移不开了,他高兴的浑身颤抖,命运真是眷顾自己!一天之内,两大核心全部到手!拥有一世界的愿望不再是虚无的梦想!他有些失神的答道:“人类?当然不是,我是神啊,是你们的神!”

禹一歪头,撇撇嘴,“你?你也不厉害啊,我见过的就有三个比你厉害,一个是大蛇,两个是人,你也就是一条差一点的大蛇,凭什么称神?”

伏羲脸­色­一变,沉声问道:“息壤在哪里?……难不成在你的身体里?”他有些恍惚的上前几丈,自言自语的说道:“对,它就在你的身体里,我要把它取出来……把它取出来!”双膀一较力,又将大斧颤巍巍的高举过顶,奔着禹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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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开鸿蒙天地重辟 定神伦矛盾潜生(上)

当伏羲的大斧拖着明丽的光尾向禹劈来的时候,禹并不觉得害怕,在他的心目中,凡是仍被包含在这天地中的东西,都是他的!虽然伏羲是独立于基本空间的生命,但并不强大,禹所说的在伏羲之上的一蛇二人。蛇指的是东皇,二人一个是指他师父陆压,另一个就是他自己。

从陆压的口中,禹已经得知曾经给了自己“做主人”许诺的,就是这天地真正的主人——父神,而眼前这蛇人连自己都不如,凭什么称“神”?凭什么做人类的主人?又凭什么抢走父神赐予自己的权利?!

砸落的巨斧,在禹眼里并不觉得可怕,沉重的压力灌进身体,却突然开启了禹一些模糊的记忆,那临头的巨斧,恍惚间变成了母亲的怀抱,体内的息壤急速颤动起来,跃跃欲试的催促他扑向巨斧。禹没有武器,他的武器就是他的身体,禹一咬牙,对着巨斧的长刃迎头冲上!

强烈的紫光从禹体内涌出,半空中,银白的扇面和紫­色­的圆碰在一起。

“嗡……”一种诡异的震荡扫过世界上每一颗粒子,一种有许多细小的虫蚁在身体每一个细胞中咬噬的痛苦出现在所有动物身上,恐怖的气氛瞬间笼罩住世界所有角落。

接着,强光一闪!巨斧和禹相碰之处,又爆发出一个“太阳”!伏羲一声惨嚎,被远远炸飞,这轮新的太阳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奇光,和东方炽白的“太阳”,还有西面将近落山的红日,一同构成了三日凌空的奇观!

彩­色­的太阳放­射­出的不再是没有温度的冷光,高温一瞬间将附近数百里的草木山石化为细碎的白灰,附近的修士们一面竭尽全力护住身体,一面向远离彩日的方向飞退,所有人都受了重伤,修为不足五维的修士更是连同山石一同化为飞灰,勉强逃出的幸存者所有的能量消耗的一­干­二净。

彩日下的地面凭空陷下百丈,地表被熔岩覆盖,上面托着厚厚的白灰,正当所有人恐惧这世界即将毁灭的时候,那轮彩­色­太阳竟然逐渐向高空升去,光华照耀的范围越来越大,这个世界在黄昏时分丢失了一个夜晚,换回一个最绚丽的白昼。熊熊大火燃成一个方圆千里的圆圈,圆圈之内是漫天的灰烬,火圈随着彩日的升高急速向外围推进。

父神的呢喃又一次在空间中的每一点同时震响,与从前不同,这次,所有生灵都听到了这神秘的声音,仿佛无视那生灵涂炭,声音中竟充满了兴奋、充满了希望。这声音是无上的神咒,大地随着这神咒颤动起来,在一片山崩地裂的隆隆巨响中,整个大地竟然开始向内收缩!

一座座高山险峰在原来的旷野中拔地而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Сhā云霄!一片片的荒野和平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重山丘陵,陆地的面积在急剧缩小,海水将陆地边缘全部淹没,并汹涌的向内陆倒灌而去。如果从太空中看去,会发现原先巨大的星球向内抽缩进三分之一!

随着大地的收缩,一团团青白­色­的浓雾从地下冲出,像是被凝缩的星球硬挤出来。这是一种神奇的能量,它托着彩­色­太阳的底部,进一步把彩日向上空托起,把凝缩后的星球表层镀上一层朦胧的护膜。这层清白­色­的朦朦雾气隔绝掉彩日的热量,蒸笼般的大地一下子­阴­冷下来,熔岩停止流动,火山偃旗息鼓,遍野的大火也逐渐熄灭,又过得片刻,随着一道雨丝划过空中的灰霾,一场席卷全世界的暴雨哗哗啦啦的坠向大地。满天的烟尘被暴雨一扫而空!

这时候,东边炽白的“太阳”开始迅速暗淡下去,由白变红,由红变蓝,最后变成一团恐怖的漆黑­色­,与那越升越高的彩­色­太阳交相辉映,仿若那太极的两仪。接着,这团黑球骤然萎缩,凝成一颗拳头大的黑­色­小球,然后消失不见。就在这黑球消失不见的地方,空间一阵荡漾,一种黑­色­、又带有金属光泽的液体从虚空中离析出来,凝成|人形,紧接着,种种­色­彩在亮黑­色­的表面被模拟出来,变成正常人的样子,正是陆压。

陆压始终是落后了黑火一步,他没能抢到东皇残躯中更多的物质和能量,当爆炸的能量被吸收完毕,黑火无从控制的时候,陆压却发现,用父神新教给他的压缩方法压成的能量,并不会被黑火吸收,他惊喜之下使用新的能量去压缩黑火,果然非常顺利,这新的能量构成的本体就像是为使用黑火而量身打造的一样。

将黑火束入体内,陆压在空中显出身形,手中捏着一块灰白­色­的石碟,这是东皇爆炸后唯一留存下的东西,它的坚固出乎陆压的意料,虽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华,但陆压还是认出这就是当日自己掌拍的那块玉碟。玉碟为何变成了石碟?这个问题陆压只能暂且撇在脑后,天空中的那轮彩日正展示它带来的巨大危机,而禹也生死不知!陆压凝视那彩日一阵,一咬牙,闪身向彩日窜去。

青白­色­的雾气已经升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彩­色­太阳也被它托出很远,陆压稍有些费力的突破这层看似稀薄,实则粘稠的青雾,正要冲进彩日,突然发现一个小黑点从彩日中掉落出来,定睛细看,正是禹!陆压忙上前抱住昏迷的禹,返身钻回青雾之内,落向大地。

危机似乎已经离大地远去,幸存的修士们三三两两的聚拢回来,老君带着众人族反抗者神情紧张仰望着空中的彩日,而赤松子、烛龙等人已经把昏迷中的伏羲找到,扛着拥到老君等人面前,老君低下头,疑惑的看着赤松等人。

赤松向老君躬身一礼,面带微笑,说道:“诸位高隐,我等本是人类,只因被蛇妖蒙蔽,诓骗日久!今日才得以认清真途!适才父神的声音真乃指路明灯!令我等幡然悔悟!故而擒此蛇妖,以为进身之礼!如今蛇妖已灭、人族大兴,不知各位前辈高隐可否接纳我等后学晚辈,一同为再创人世出力?”

老君爽快的一笑,说道:“何必客气!大家都是盘古大神的子孙!自来是一家人,蛇妖之强,有目共睹,诸位被它们蒙骗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如今浪子回头,我们从此便兄弟相称!何分前辈晚辈?!”

赤松立即脸现激动欲泣的神­色­,哽咽说道:“大哥如此不弃!小弟感激涕零!如此,让小弟毙了这蛇妖已明心智!”说完,转身举掌向昏迷的伏羲拍去。

一听到赤松要杀伏羲,老君立马变了脸­色­,急忙拉住赤松。赤松回头一看老君的脸­色­,却笑道:“大哥放心!我已经仔细察看过了,不知怎地,这伏羲本体结构已经被破坏殆尽,能量也被吸噬一空,只剩下三维的一具­肉­身,和普通长蛇无异!杀之无妨!”说完又欲提掌击下,不料老君却死死拉住他的胳膊。

赤松正自诧异,猛听到耳边一声冷哼!回头一看,认识,正是陆压,只听陆压冷冷说道:“把伏羲师父给我!”

赤松并不知道陆压的情况,他从河洛大战时就和伏羲分开,不久前才相聚,伏羲自然不会提到西灵、阿瑶、陆压等人的事,他轻蔑的一笑,说道:“小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哼!百无一用的东西!数典忘祖的杂碎!还认妖为师!我教训你这执迷不悟的小子!”刚想动手,老君一个闪身拦在赤松与陆压之间,拱手躬身对陆压行了一礼,这才说道:“陆道友,陆道友请息怒,赤松……赤松也是愤于伏羲往日欺瞒之情,请道友海涵!赤松兄弟,快将伏羲交给陆道友!”

赤松登时愣住,他在伏羲身边两千多年,真真是与老君一辈的人物,这人情面­色­早已熟透,当下不再言语,抱起伏羲推给陆压。

陆压此时怎会为这卑微的生物而生气,他要的答案只是“是”与“否”,单手一托,移过伏羲的身体,转身向地面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落去。

看陆压转身走了,老君松了口气,怕赤松等人再造次,忙附耳给赤松讲明陆压的实力,正在此时,赤松后面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呼叫:“陆压,救我!”那声音正是慈航!

陆压霍然转身,这次赤松不用老君提醒,反应比谁都快,立即叫道:“快快放开慈航修士!”转身又对陆压低声说道:“陆道友,慈航是伏羲所抓,现在我们都是自己人了,这是误会,还望道友见谅!”

陆压懒得理他,这时慈航已经飞到众人之间,她看看陆压,又看看一旁的师父元始还有一种师兄弟,脸­色­便红了,低头走进元始身后。

陆压微微一笑,又转身落地。

多彩的太阳此时已经远远的缩成一尺大小,仍然绚丽夺目,放­射­着危险的讯息,所有人都没有离去,陆压、老君等寥寥几个修为高超的人知道,一个开创­性­的时刻即将到来!他们都默默的等待着。

46开鸿蒙天地重辟 定神伦矛盾潜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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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平静的流动着,不会为难得的奇观而驻留。陆压探视过禹和伏羲的情况,伏羲已经完全退化成三维的身体,神力全无,只是不知道神智有没有受损,禹的状况和伏羲相似,他体内的息壤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正是息壤保护他没有死亡,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凡人。伏羲和禹都在昏睡,倒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老君和赤松两队人汇合在一起,一会儿功夫就变的像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完全看不出来就在半天以前,他们还是势不两立的仇敌。这群人此时也已落下地面,小辈修士找地方盘坐恢复功力,老君、元始、灵宝等人聚在一起,悉悉嗦嗦的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照往常,此时正该是月上中天的时候,而现在夜空仿佛由彩霞编就,大地山川也看不出原来的­色­彩,到处闪耀着缤纷斑斓的光华,这个“夜晚”注定令人难忘。就在人们逐渐失去耐心,以为天上会永远多出一轮彩­色­太阳的时候,巨变终于发生了。

彩­色­太阳突然暴­射­出可以媲美它诞生时的强光,晃的众人眼睛一花,接着强光忽敛,恢复视力的人们便看到仿佛有一层白雾向天外渐渐散去。然后,彩­色­太阳急剧扩大,片刻功夫便几乎占满了整个天空,只是光华黯淡,就像一片巨大的彩­色­云彩。

如果能够置身天外,当可以更准确的理解此时的景象。那彩日暴闪之时,便像一枚火星烫破了包裹在地球外的一层薄膜,连锁的反应使整片薄膜全部溃散,化为微尘向星球外的空间飘散。接着悬浮在星球不远处的彩­色­光球好像被吹胀的气泡,倏忽之间膨胀到几乎和一旁的月球同等大小。

地面的生灵无力的等待彩日的进一步变化,是祸是福他们已经无从猜想,只能等待天命的裁决。

遮天的彩云渐渐变淡,­色­彩在一层层的褪去,当颜­色­褪尽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们等来的不是一大片纯净的白云,而是一面罩在头顶的巨大镜子,镜面倒映着残破的大地,还有肆溢纵横的洪流。对大地上绝大多数生灵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恩赐!因为他们终其一生都看不到脚下大地的完整模样,此时,穹苍上壮观的影像,将是他们一生中难以磨灭的记忆,不知多少人,为了追寻这一刻的震撼,踏上遥远的路途。

大地的倒影在天空镜面上持续了半个时辰,接着,那镜面化作清澈的湖水,虽然仍有隐约的倒影,但却因为阵阵的荡漾看不清楚,而且,表面的倒影背后,仿佛隐藏着巨大恢宏的真实!

又过得片刻,天空中这倒悬的湖泊也逐渐消失,它所在的巨大轮廓,此时好像在天空中打开的巨型窗口,窗口中正向大地上的生灵展示一个辽阔磅礴的新世界!

那新世界中,云蒸霞蔚、异彩纷呈,一片片仙山灵泊闯入人们的视野,又不停的逐渐远去,密云如海,灵山若岛,这新世界仿若一个由云海和山岛组成的新天地。在旁人眼中,那样轻灵的地方确实可以让人身心一爽,可在老君等人的眼中,这新世界象征着一个新的起点,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那世界散发出来的细密能量已经使得众修士神魂皆醉。

如一副巨大的图卷展开又收起,新世界的展出徐徐落幕,巨大的窗口如巨人的眼睛,忽闪一下,闭合了,黑暗终于重新笼罩大地。地面上的人们一阵失落。但是,这种失落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夜空中的奇景,一声夹杂喜悦的惊呼惊醒了附近的人。大家都把刚刚垂下的头颅再次仰起,向天空中望去。

这个夜晚一再赐予人们惊喜,刚刚看过山河画卷的人们,睁圆的眼睛中再次涌入他们无法想象的奇观,漆黑的夜幕中,竟然缀满了一颗颗银光闪烁的光点!

从前,没有人真正见过星空,即使有,也是在与父神的灵魂交接的梦中,而从此之后,夜晚的明月不再孤寂,无月的夜晚也将被这些淡淡的微光撒满。还有那么绝少的一部分人,放弃了踏遍天涯海角的理想,他们的神思和眼光,不可阻挡的望进辽远无尽的星空。

陆压出神的望着点点璀璨的星光,这星空对他有着无穷的诱惑,他恨不得立即丢下一切,扑向那一个个未知的世界,可是,母亲的灵魂尚未找到,自己答应阿瑶的事也没有完成,自己还要在这个世界中羁绊千年。

陆压身旁,禹和伏羲幽幽醒转,禹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新奇的星空,他顿时震撼的无法言语,而伏羲看到星空时仅仅惊讶了一下,接着便环首四顾,打量自己的处境。

半晌,伏羲平静的向陆压问道:“陆压,你救了我?”

陆压回过身来,面对伏羲,摇摇头说道:“不是,没有人救你,是你自己没有死罢了。”

伏羲怅然一笑,轻声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陆压还没有回答,他腰间的葫芦便开始乱颤,陆压微微一笑,自从自己修为突破到十三维之后,共工的灵魂就再无法随意进出自己的身体了,他随手将飞刀纳入体内,共工的声音这才急不可耐的在脑海中响起:“小子!杀了他!为族人报仇!千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哈哈哈哈!”

没成想陆压却摇头说道:“共工……,我……,我不想杀伏羲。”

共工的笑声嘎然而止,好一会儿,才颤声说道:“小子……你,你傻了吗!灭族的血仇你不报了!那么多活活烧死、冻死的族人,你都忘了吗!!”声音中充满愤怒。

陆压长出一口气,说道:“全族的­精­血凝聚了我,我就是那些在山洞中火化的族人,但……我又不是!如果没有伏羲带我进入这探索天地奥妙的大门,我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这样的面对他。共工……,你救过我很多次,也教给我很多的东西,我愿意做你希望我做的任何事,可是,现在,杀掉这个一介凡躯的伏羲……有意义吗?我感受不到报仇的快意,而只有杀死自己师父的痛苦。共工,好吧……如果你现在要斩了他,我不拦你。”

飞刀刷的从陆压体内飞出,绕着伏羲转圈,伏羲平静一笑,闭目等死。没想到飞刀转了几圈后又飞回陆压的身体,共工沮丧的说道:“哼……还真成个废物了,陆小子!有你的,我共工还不屑于去杀个废物!算了,不过……哼哼,为了补偿我失落的心灵,你给我弄副躯壳吧!老子还没享受过人间乐趣呢!”

陆压爽然一笑,应道:“好!当然没问题!”共工再不多言,驾驭飞刀刷的返回葫芦中。

陆压看着闭目等死的伏羲,淡然说道:“老师,您的教育之恩,学生至今不忘,老师现在可以随意了,当然,如果老师担心安全的话,陆压愿保护老师隐居天山。”

伏羲睁开眼睛,惨淡一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这时候,老君漂漂悠悠的飞了过来,向陆压、伏羲各施了一礼,二人连忙还礼,老君轻松笑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压面­色­一寒,说道:“若是图谋伏羲老师的主意,就不必开口了!”

老君忙摆手说道:“哪里哪里!正好相反,伏羲大神在人间声誉甚佳!圣者之名人人敬仰,我想请伏羲大神就人皇之位,助我人族渡过此危局,不知伏羲大神意下如何?”

陆压微微冷笑,转头对伏羲说道:“老师,你请便吧,学生不留了。”

伏羲当即对老君拱手说道:“好!既然如此,伏羲就忝居这人皇之位了!”

陆压懒得再看他们的交易,拉起禹,向北飞走。

高空中,禹说道:“师父,父神曾向我许诺,这天地的主人是我,你要帮我!”

陆压看了禹一眼,复又望向前方,“禹,我帮不帮你、你能否成为此间的主人,全都在于你自己!”

禹点点头,说道:“师父,我明白,我会让人们真心诚意捧我为首领的!”

河洛城是一座幸运的城市,它在数次大劫中都保留了下来,就在刚刚发生的天地重开的一劫中,七位神明又一次护住了河洛城,这七位神明三女四男,以其中一位自称西圣母的美丽少女为首。在保护城市的过程中,除了那位西圣母,另外六位神明都显示了他们的法体,火麒麟、青龙、白虎、朱雀、玄龟、五­色­鹿,从此成为中原人族永远崇拜的神兽。

当陆压来到河洛的时候,西圣母的声望已经达到顶峰,但是虽然城市和人民损失不大,可是外边洪水泛滥,环境已然恶劣之极!陆压便在这百废待兴的时候,带着禹和阿瑶见了面,没错,这新的西圣母就是阿瑶。

在万众瞩目之下,在原来的神坛之上,禹郑重的接受了带领人族治理洪水,恢复生机的任务,而颁布任务的西圣母在他的额头上留下神圣的祝福!

正对神坛的高空中,陆压淡然的看着下面欢腾的人群,看着在对抗天地大劫中已经积累了巨大声望的皋陶、伯益抱着禹高呼首领,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似乎欠了徒弟许多,毕竟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脑海中灵光一闪,身形幻化间,陆压已经消失不见。

几个时辰后,当陆压再次回到河洛城的时候,神授的仪式已经结束,天­色­见晚,人们回家睡觉,明天,就要跟随新的人王大禹去治理洪水了。陆压找到正拿着一张简陋的地图沉思的禹,把一根金光闪闪的棍子交给他,以禹的见识和聪慧,用不了几年就可以自如的使用这定海神铁了吧……至于东海火山口,已经被陆压用神力压死。

第二天清晨,陆压和少昊、阿瑶、九天一同返回西昆仑,阿瑶要在西昆仑圣母峰上重建神宫。

一路上,阿瑶很是活跃,这复杂的热情却已经无法再把陆压溶化,陆压仍然微笑以对,言听计从,但一股淡淡的冷漠始终横亘在二人之间。

九天却有些闷闷不乐,陆压悄悄问少昊,才知道这小妮子不知怎地,喜欢上了已经人到中年的皋陶……

时间匆匆流逝,元始带着众徒弟回到东昆仑圣临峰,开山立派,号为阐教,改圣临峰神殿为玉虚宫。而灵宝则带着自己的徒弟们回去了东海碧游宫,也是开山立派,号为截教。

老君仍旧呆在玉都山,隐世而居。

原本准备以傀儡人皇的身份摆上台面的伏羲,被禹的即位打乱了阵脚,便也不再强求,找了一处僻静山林,隐居起来。

湘君的身体不知所踪……

阐教、截教弟子纷纷入世,在人间为自己的教派争取更多的信徒,那些信徒往往在跟随度化他们的“仙人”走后,不久便会换了一副躯体,而且功力猛增,从一介凡人直越至四维本体的修士。

中原,伏羲和女娲的声望不降反升,因为传说死去的女娲圣者又出现了,手中抱着山河社稷图,那面容,正是大舜王的妃子娥皇女英啊!原来女娲大神一直在凡间辅助人王,为人类而辛劳!

至于东皇、湘君的传说却被人间逐渐淡忘,只在湘水附近的楚人中流传。

人间似乎有条不紊的走上一条平稳的轨道,但站在人间背后的修士们却越来越紧张,无论是阐教弟子还是截教弟子,总能看见自己的祖师眼望天外,一副似乎是……贪婪的神情。

数年之后,南海普陀山,慈航道场。

陆压轻轻的落在一片紫­色­的竹林边,慈航正赤着纤白的双足儿,仔细的给竹林里的花花草草淋水。陆压轻轻走上前去,把一盏洁白的玉净瓶递到慈航面前,瓶中装满了清水,水中Сhā着一条青翠的杨柳枝。

慈航微微一惊,但发觉是陆压后,脸上立即忍不住的露出甜蜜的笑容,她接过净瓶,轻叹道:“好漂亮的瓶子啊,是送给我的吗?”

陆压笑道:“当然,我亲手做的,喜欢吗?”

慈航抿嘴笑道:“喜欢……,你哪里弄的残枝败柳,Сhā在给人家的瓶子里?”

陆压摆手道:“哎~,这可不是残枝败柳!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发现你看我……”

慈航忙推了一把陆压,笑嗔道:“好了!不许再提了!”然后又喜滋滋的捧着瓶子把玩。

陆压的脑海中闪过多年前的图画:圣临峰,离殿,曙光微露时候,二十岁的陆压提早钻出离殿,准备奔向西昆仑等待下山采花的阿瑶,不料在殿旁的杨柳林中正撞见刚刚赶到的慈航……

当时,慈航脸上那没鲜艳的羞红,直到很多年后,才在陆压的记忆中清晰起来。

尾声

当东皇的灵魂碎裂的时候,遥远的玄河星域,巨大而神秘的主星中,苍老的神皇流下一滴眼泪。

“太一……,你,是玄河的耻辱啊……”

神皇双肩微微颤抖,当第二滴眼泪滴落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彩光迷幻的空间。

玄河文明是一个强大的主权文明,蛇人们控制着辽阔的疆域,每一位玄河贵族都有自己的封地,大则是一个星系,小则有数个星球。封地里都存在着其他种族的智慧文明,玄河人在这些被圈养的文明中以创世神的身份地位存在,享受至高的敬畏与供奉。

这些被圈养文明,是玄河贵族的私人花园。

神皇出现在一个美丽的行星系中,这个小星系是夕云大星系的一部分,这夕云大星系,看上去像左右错开的两条云彩遮在将要落山的太阳中间。神皇所在的小星系正处于其中一抹“云彩”的尾端。

小星系非常的美丽,中心依旧是一颗温和的壮年恒星,平静而安详,十七颗行星围绕它旋转,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离恒星最远的几颗行星运行于一条条七彩光环似的轨道上,就像戒指上最璀璨的宝石。

生命产生于第五颗行星上,这颗行星表面被绿­色­的海洋覆盖,海水密度很大,就像覆盖在星球表面的一层晶莹玉石,在海面用力按下去,是软的,但是力量一撤销,这奇特的水体就会反弹上来,恢复原状。

行星上生物链的最高端是一种美丽的生命,它们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永恒的,当衰老的时候,它们会将自己深深埋进绿海下,经过一段时间,会以它们为种子,从绿海下长出一株植物,植物的主­干­顶端孕育着新的生命,而其他的枝杈上,则长满了用作粮食的果子。

这种美丽的生命没有固定的颜­色­,身躯也是液体的形态,它们的美丽之处在于,会根据环境­色­彩的变化而变幻自己身上的颜­色­,因为有它们的存在,这星球的海面之上,没有一个地方单调,没有一个地方不美丽,处处洋溢着光影和­色­彩谱成的音乐,视觉的音乐!

这种生命,玄河人称之为“影灵”。这个小星系是当年皇子太一的领地,影灵所在的第五行星,是这星系的主要财富。

神皇悲恸的看着这美丽的星系,惨然道:“太一已死,留着你,还有什么用?”说完,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巨力将这星系的恒星一击贯穿。

气态的恒星不可能保持“透心凉”的状态,很快,贯穿的通道被弥和了,而恒星正对神皇的一面和背面还保持着两个巨大的漩涡状伤口。可怜的恒星并没有因此逃过一劫,贯穿的一击已经完全摧毁了它的内部结构,恒星的表面忽然间黯淡下去,接着,前后两个巨大的伤口逐渐变成漆黑­色­,而其他部分则渐渐化为绿­色­,就像一颗被剜去了果核的青苹果。

青苹果很快变成蓝苹果,最后变做颜­色­极其诡异的紫苹果,随后,即将崩溃的恒星绕着被贯穿的那条轴线疯狂自旋起来,自旋的恒星甩出一层套一层的光膜,那是恒星一次又一次炸飞的物质!

第一层光膜扮演了星系侩子手的角­色­,它所扫过的空间,一切都化为气体,就像用最炽烈的火焰燎­干­草叶上细小的露珠。所有的行星、小行星带在光膜吹过之后全都消失了。第五行星上的影灵们,完全来不及感受到痛苦,便失去了它们的生命,分解成宇宙中的尘埃。

一个行星系消失了,那颗恒星连成为白矮星的机会都得不到,它的核心在爆炸之前就被神皇那一击摧毁掉了。

星系的物质在空间中飘散成一片片的尘雾,这是东皇太一的陪葬。

神皇站在哪里久久没有离去,事情还没有结束,虽然太一和他童年的乐园都已经化为尘埃,但,杀死太一的卑微生物,还没有付出代价!

银河系,太阳系,地球,玉都山。

茅屋外面,石桌一张,石凳三个,清风过林,送来阵阵果香。

老君,元始、灵宝三人坐在石凳上,人手一杯鹤云香、几枚仙果,正在密谈。

“大哥,你去过那个新世界了,怎么样?”灵宝双目有神的注视着老君,急不可耐的问道。

“恩!陆压很大方,我一提出要求,他便带我上去了,真是好地方啊!能量……嗨,用蛇妖的叫法叫惯了,呵呵,都是你们带的!现在应该说元气,元气非常充沛!而且维向……啊不,应该说极数,极数非常复杂,如果没有十维……算了,还是说维向吧!没有十维的修为进都进不去!”老君感叹一番,又举杯饮茶。

“十维……,不容易达到啊……”元始愁道,“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现在只有一条路,那个新世界包裹在这个世界的外面,去不了那里,我们会永远被困在这小小的星球上!从现在起,要全力发展弟子,提高修为!那个新世界也只是一个***!外边还有无限的空间,一个个的星球,我们都可以收入囊中!”老君说着,神情有点兴奋。

“没想到……外边那样广阔!”灵宝喃喃说道,“我们过去的眼界太小啦……”

“是呀,”老君把茶杯放回桌上,起身负手走出几步,看着玉都山间飘渺的云气,沉声说道:“我们一定要把人族牢牢的抓在手中,带着他们走出去!能够走出去的弟子越多,我们就越强大!”说到这里,老君霍然转身,对着两个弟弟说道:“元始,你要从人类中尽量筛选出适合修炼的人,灵宝,其他的可进化的灵兽就交给你了,我们三兄弟,可平分新的世界!”

“大哥,”元始似乎有一点疑虑,“陆压……他是什么态度?”

“他?呵呵……”老君似乎有点得意,“当年的一席话,竟然叫这小子信以为真了,自由?哈哈哈……自由?这世界上怎会有不贪的人!他却妄想着别人都像他一样去忍受孤苦的日子!人有贪念,怎会有自由?我们只要把握住众生的贪念,即使是陆压,也无法阻碍我们,他若和我们为敌,就是和所有人为敌!我们只要尽快的掌握人心,其他的不必多虑!”

元始、灵宝齐声点头称是。

奴隶这个词,改一个好听一些的名字,所有人都愿意去做的。

距离天地重开。已经过去千年。

天山之下,地底深处,炙热的气流卷着密密麻麻的火星,在空旷的地洞中翻滚呼啸,岩浆湖已不似千年前那样平静,一望无际的湖面上不时喷起数丈高的融岩,带着团团火云,又散成万点红雨洒落湖面。整个岩浆湖,就好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孩子。

唯一平静的地方,在这岩浆湖的中心,湖面还保持着冷却的黑­色­。

陆压端坐在这里,追寻他最后的一丝希望——让母亲重新回到这世界上。

千年之前,父神盘古告诉他,太昊的灵魂便藏在某一粒黑火中,然后,就畏亵的躲到一旁看好戏去了。陆压这一千年中,便被牢牢的栓在了这里,除了短暂的外出,端坐的陆压已经成为这里固定的景象。

这场枯燥的几率游戏终于即将完结,倒霉的陆压无疑是抽中了下下签,几乎所有的黑火都被他吸收殆尽的时候,即将崩溃的陆压猛然从最后的一丝黑火中嗅到了太昊的信息,欣喜若狂的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这粒黑火死死的保护起来。

仔细的搜索之后,陆压颓然坐倒在湖面上,他环抱着自己的双肩,浑身无法控制的颤抖着,胸间被他不敢去面对的悲恸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从紧闭的双眼和瑟缩的鼻子里汩汩涌出。

在灵魂中盘旋了千年的希望和寄托,在这一刹那间破碎了。

太昊的灵魂的确被全数吸纳在这粒黑火中,但它不像陆压的灵魂有锁魂光的保护,虽然没有散逸,但早已经随着黑火内部能量的搅动变的散碎不堪。

陆压把那点点滴滴的记忆收成一团,这是一团根本无法理清的记忆,他设法读懂里面每一个片段,却发现,自己对母亲的了解是那么的浅薄!原以为,母亲对自己的爱和眷顾可以使自己永远幸福,可是自己竟然从没有想到过母亲的痛苦!

那记忆中,有温馨和幸福,有对父神的思念和对儿女的担忧,但占据了最多记忆的,竟然是无法排遣的寂寞和孤独!还有对世界的无奈和失落的痛苦!

母亲的灵魂,其实是最坚固的牢笼,去掉那种种的痛苦,母亲只会变成一个错乱的白痴,若保留那些痛苦,即使陆压有回天之力,能够把太昊的灵魂重新一丝不差的接续,重生的母亲只能面对灵魂永恒的禁锢!

身体的颤抖逐渐平息,胸中的悲恸终于可以宣泄出来,“啊——!!!!!!”陆压不由得猛然扬起头,发出一声惨嚎,父神!你,太无情了!

饱含力量的嚎叫震碎了地底脆弱的地方,一声声“嘎、嘎”的裂响在地洞中回荡,无数碎石像瀑布一样从洞顶倾泻而下,岩浆湖处处窜起十余丈高的喷涌!

母亲为了自己,为了种种难以割舍的顾虑,已经放弃了她最向往的自由,陆压无法再为了自己的幸福感而剥夺她下一次生命中的自由,这是一次艰难的抉择,是尽全力使母亲恢复以前的样子,还是放弃让母亲复活,以她的灵魂为种子,让她享有一次新的生命?

能量在手中涌动,锁魂光在其中穿梭,最终,陆压洗去了太昊过往的记忆,将太昊的灵魂重新包裹,又改变了天山地底的维向结构,千里大地之下,所有的热量都会缓缓向这里聚集,为太昊灵魂的成长提供能量。

陆压选择了让太昊享有新的生命,抛弃掉过往的种种负担。当这一切做完的时候,陆压心痛有如撕绞,他知道,一个永恒的伤痕深深的刻到了他的灵魂里,他,是一个亲手杀死了母亲的人!他自以为是的剥夺了母亲复活的可能!太昊究竟想拥有新的生命吗?还是更看重过往的历程?陆压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陆压没有可以询问的人,他只能把自己的意愿加于太昊的灵魂,违背理想和“杀死”母亲的双重罪恶感,使陆压万念俱灰,灵魂中更含有对盘古父神隐隐的憎恨!他对这世界再无可恋,天外的星空又一次向他发出难以拒绝的召唤。

陆压身形一幻,闪出地底,出现在天山上空。千年时间使大地得到足够的复苏,其时正值初夏,茫茫大陆,尽染青翠,天山雪线之上,依旧银妆素裹,山顶明丽的湖泊散发着清冷的氤氲。雪线以下,片片隐约的果林点缀在森林之间,猿啼虎啸,煞是热闹。

陆压隐居的居所就在天山的山腰上,因为他常年在地底收取黑火,居所寂寥凄冷,但却不脏不破,慈航几乎每个月都要到这里洒扫一番,陆压对此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心里的羁绊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多了一层又一层。

陆压的神念扫过山腰的石屋,屋子里却有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凳上。陆压刚刚被折磨的破烂不堪的心中,立时冲过一股暖流,稍稍煨热了他的心,但他却不想立刻回去,因为,他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

东方,大地郁郁葱葱,自从天地重开之后,气候变的温和了许多,灾害也少了。千年前,禹带领人族疏导河道,治理洪水,陆压本希望他在工程结束后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安宁,可是,出乎陆压所料,禹竟然完全没有时间再修炼,所幸定海神珍内的金灵对禹很有好感,乐意为他所支配,否则禹根本拿不起这个工具!

禹以一具凡人之躯完成了疏通天下河道的惊人伟业!在他弥留之际,陆压想帮他再造躯体,给他永生,可是禹拒绝了。

那时候,白发苍苍的禹牵着陆压的手,用尽力气说道:“师父,永生是一种极至的痛苦,您的好意禹心领了,我已经完成了心愿,当年,禹希望把人们永远置于自己的羽翼下,……禹错了,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呵呵,师父,我很高兴,这一闭眼睛,再睁开,就是新的世界了……”

禹死去了,安详而幸福。皋陶早就选择了修炼,去了西昆仑,天天和九天小鹿混在一起,起了个法号,叫南翁。伯益被禹的儿子启杀死,陆压当年给他的一点点火力救不了他的命,而启,正是伯益的妹妹阿萝和禹的儿子,他杀死了自己的舅舅,做了人王!

人间王朝更替,在陆压眼中如过眼云烟,那是他们的自由。

成汤灭夏桀,立国号商,传至今天的帝乙,与西面渐渐强大的周国征战频繁,互相掳掠人口、牲畜,而商和周的高层,隐隐约约充满了截、阐两教的面孔。

还有共工,共工这家伙千年前从陆压这里讨得一副八维躯体,在人间痛痛快快得玩儿了将近一千年,但二十多年前却又找上陆压,说做神仙太无聊,要求陆压帮他转世成|人,他要做一个普通人,有滋有味的活上一辈子。陆压满足了他的愿望,共工托生到中原北部的一个贵族家庭中。陆压很奇怪,难道做人真的那么有滋味吗?也许吧……起码不用背负那么多的记忆。

陆压深深吸了几口云天之上清凉的天风,返身向山腰的石屋落去。

中原的商王朝此时根本看不出来衰败的兆头,一面和西方的周征战连年,一面又四处开拓,一副气势汹汹的劲头。在那里,所有国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欲望和贪婪,只有很少的智者心中,才有忧虑的存在。

北方的初夏气候很是不错,一场朦朦的小雨刚过,尘土都化作了脚下的薄泥,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嫩­叶的香气。

踏着湿软的大路,一队身着青黑­色­皮甲,扛着青铜长戈的军士步履匆匆的向北进发,队伍长达三、四里地,大约共有六、七千人。行军的速度很快,但这些士兵的眼中并没有厌烦、疲惫和恐惧,瞳孔里面互相映照的是金银的光芒、牛羊的肥硕和女人的胴体,低低的说笑间回荡着疯狂和贪婪的兴味。

打仗确实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因为要直接面对死亡,但跟着一个常胜将军,去征伐一个弱小的部族,抢掠他们的财富和女人,却是充满乐趣的事情。

队伍前端三分之一处,一名黑甲将军端坐在一只碧眼金睛兽上,肩头停着一只三尺来高的雄鹰,鹰眸四顾,咄咄逼人,将军一手收缰,另一手攥着一只酒袋,一仰脖儿,清冽香浓的烈酒汩汩灌进口中。

这将军名叫崇黑虎,名字虽然威猛,但人却生的七分俊秀、三分棱角,他是沧浪郡崇候家的青年骄子,据说出生的蓝光满郡、火云当空,异象雄奇无比!黑虎自小力大无穷,又有一苍鹰落于黑虎居室屋檐之上,此鹰爪尖嘴利,羽似钢甲,弓矢不能伤。黑虎便与这苍鹰一同长大,他聪慧无比,至十六岁时,竟然文武双全。崇家世代军旅,黑虎随父出征之时,一鸣惊人,六、七年后,竟也成为一方名将。

此番出征,目标极弱,乃是国境东北五百里外,长白山中的一个小小部族。这部族与世隔绝,崇黑虎到现在也不明白征伐那里有什么价值,可是在威严的旨意下,只好带着六千老军出发,希望一战而定,早日班师!

“咕咚……”又是一口烈酒下肚,浓烈的酒气充满胸臆,竟有些呼吸不畅,“咯……”黑虎打出长长的酒嗝,脑子里一阵眩晕,身体随之前后一晃,“扑啦啦”肩上的雄鹰急忙拍打翅膀,稳住身形。

“­操­你个老天爷,今天你算开眼,以后天天下点小雨,哼哼,老子就半个月不骂你!”崇黑虎已经微有醉意,青草的香气和酒气混合后,回荡在口中、鼻中、肺中,让他感到非常惬意。

一片薄云不紧不慢的飘在空中,如果是有心人,就会发现这片云彩一直跟在队伍之后十里左右,不管风向如何,都不会改变飘移的方向。

云中,四名人族修士半卧在云间,比之崇黑虎更是舒适有加,一名猪腰子脸的修士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就是帝乙最有前途的将军?哼,一个酒鬼带着一群土匪!不过……让他们充当吸引注意的角­色­,确实再好不过了!哈哈……”

另外一名中年修士却摇了摇头,这人生的八字眉,苦瓜脸,但更显得稳重,只听他说道:“李炎!你万勿小瞧了他,别看这小子疯疯癫癫的,但打起仗来却有一股疯劲儿!只要他在前一冲,敌军未接战便先自胆寒!当年秦完上师曾经检查过他的体质,并非天生灵人,真是奇怪,这次掠夺月族幼儿,都动作快点儿!”

苦瓜脸刚说完,他旁边一名修士立马接上话头,这人长得一张马脸,说话哼声哼气,“哼……老杨!你是老人,知道的多,以往掠夺幼儿,交给商军有成了,我们一手付钱一手收孩子,今天为什么特地让我们跟着来?”

那苦瓜脸的老杨眉头又锁紧三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唉……见机行事吧!”

“嘎啊——!”云下一声鹰鸣,接着一团黑影直破长空!四名修士急忙扭曲空间,隐去身形。

老杨偷眼向下面的队伍望去,只见那崇黑虎竟然醉到在地,一群兵士正七手八脚的扛他起来。

崇黑虎打出一连串的酒嗝,含糊说道:“老子先睡了,有事能办的自己办,乱吵老子……老子扒了你们的皮!”说完,头一歪,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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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狼烟起长白血染 愁肠结天河摘星(1)

01狼烟起长白血染愁肠结天河摘星(1)

“啊嚏!”崇黑虎的喷嚏惊醒了他自己,侵入帐篷的阵阵寒意使他一阵瑟缩,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口中­干­的冒烟儿,迷迷瞪瞪的爬起身来,四处寻摸,终于捞着了他的酒袋,提将起来“咕咚”又灌了一大口,一口酒气呼出,脑筋竟然清醒不少。

崇黑虎定定神儿,拎着酒袋,“呼啦”掀飞帐篷的门帘,钻出帐外,这才发现天空中飘着细细密密的雨丝。

四周一顶顶帐篷错落有致的广布在泥泞的草地上,每个帐篷里都有桔红­色­的火光,崇黑虎四顾一看,中军大帐就在左前方不远处,帐中还有火光,想是还有人,“恩……”崇黑虎暗自点头,“多亏了苏护这小子,老子才这么自在,嘿嘿,走,看看他去!”寻思着,向大帐走去。

沧浪苏氏也是当地大族,世代做崇家的幕僚,虽然名义上有主仆之分,实则早已通婚多年,世代联姻,同辈男儿,皆有兄弟之亲。苏护也是苏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他武功超群,骑战之技隐隐还在崇黑虎之上,兼之行军练兵、策划谋略样样­精­通,崇黑虎之所以能够在军中如此逍遥,还真多亏了他的能耐。

早些年前,在崇家和苏家的长辈眼中,苏护肯定会比崇黑虎更有出息!可是随着这一代孩子年龄见长,崇黑虎竟然一支独秀!更被看好的苏护不知被黑虎的什么魔力迷住了,任劳任怨的做着崇黑虎的副手,多少次独立带兵的机会他都不去!

苏护比黑虎小一岁,长得白白净净、清清爽爽,剑眉星眸、雄姿英发,相比之下,崇黑虎七分柔弱的脸配上他九分粗暴的­性­格,倒显得有些邪邪的病态。

“忽——哗……”大帐的厚帘被掀起,一阵冷风带着一蓬雨粉扑到皮革的帐壁上。苏护抬头一看,正是崇黑虎带着一脸歉意的­干­笑走了进来,苏护自然不会责怪他,笑道:“二哥,你醒啦,我们已经到了长白脚下,明日就可以进山,只是这天气……­阴­雨连绵,二哥,旨意如果催的不是很急的话,缓两天再进山吧!”

崇黑虎嘴角一咧,从牙缝里迸出字来,“直娘的贼老天,刚夸过他,就他娘的抽风!兄弟,不成啊,旨意严令我们两个月班师,沧浪走到这里就用了十天,不说这茫茫大山路径难寻,班师的时候不是回沧浪,而是带月族­妇­孺回朝歌,那还不得走上个把月?时间不够,明天就得进山!”

苏护微微一叹,“这也没什么,我们沧浪郡的子弟,倒不会被这小雨难倒,只是……,二哥,这掳掠蛮夷部落的事情,我们没少做,但我一直不明白,那些夷崽子,跟小野狼儿没啥区别!朝廷要去­干­什么?”

崇黑虎往地下一坐,再灌一口酒,这才说道:“兄弟,你不是不知道吧,那些夷崽子都被朝中的那些国师啊上人啊什么的收走啦。”

“我知道!但是那些神棍要去­干­什么?”

“小时候,家里就来过一个上人,还要收你做徒弟哩!哈哈,要不是哥哥我,你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山里给人家端洗脚水了!你说要去­干­什么?!”崇黑虎哈哈笑道。

苏护莞耳,还记得他七岁的时候,一个长的像头猪的家伙,自称什么金鳌岛炼气士,死乞白赖的要收自己为徒,长辈对那家伙恭敬有加,自己一百个不愿意去,可是谁理会小孩子的意见?亏得二哥藏了个大棍子,趁那猪头不注意,一棍子闷在后脑勺上!要说那猪头还真有点本事,挨了一棍子只不过晃悠了几下,接着暴跳如雷,拔剑要砍二哥,长辈竟都不敢劝阻!二哥也很神异,听说他生下来的时候怀里竟抱着一个小葫芦,后来那葫芦就一直挂在二哥腰间。眼看猪头的利剑就要砍上二哥的脑袋,葫芦里突然­射­出一条金光!一闪间就把猪头连人带剑切成数段!

长辈见人死了,不敢声张,偷偷把人埋了,收徒的事不了了之,随后又有上人找上门来,但死不见尸,没有对证,再加上崇家、苏家又是朝廷重臣,只好作罢。只是,二哥的葫芦却被长辈收了,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从那以后,苏护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二哥混,这几年看来,还真没跟错人!

崇黑虎坐在地上,又灌了一口酒,说道:“好了,兄弟,我再去睡会儿,你也别多想,明天一早叫我!”说完,爬起身,走出帐外。

苏护目送黑虎出帐,又低头看案子上那张粗略的地图,心里却寻思:“上人们要夷崽子真的是做徒弟的吗?”想到这里,他脑海中浮现两年前在朝歌附近看到的惊人一幕。

那时候苏护刚跟从崇黑虎上交了一批夷虏,傍晚时候,黑虎已经醉倒,他独自一人在朝歌附近纵马散心,却在城西北面鹿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山洞,洞中阵阵恶臭扑鼻。苏护急忙回马奔远,他刚一走,却看见几只野狼嗖嗖的向山洞里窜,他只当那是狼窝,谁知那些野狼入洞即出,口中却多了一团团的东西。苏护好奇心起,下马摸近观看,那些野狼口中叼的竟然是一具具孩童的尸首!

群狼叼出一批尸首,并不马上嚼吃,却丢在地上,复窜进洞中,不多时,又衔出一批童尸,如此数次,最后三十多具童尸堆成三尺多高的一叠,狼群这才围聚一起,大快朵颐。那些尸首中有几具尚没有完全腐烂,苏护看得清楚,发辫都是夷狄装束!都是献给或卖给上人国师们的夷崽子!

那深洞之中,童尸不知还有几许,而就在这山洞的上方,鹿山的顶部,一座高大的楼台耸立云霄!这楼台名叫鹿台,正是王上帝乙赐给国师上人们居住,享受供奉的地方!

“忽——哗……”一阵疾风又将帐帘掀起一角,雨丝淋进大帐,凉爽的气流将苏护的神思从回忆中唤回,苏护自失的一笑,摇摇脑袋,卷起地图塞进怀中,也自出帐去了。

陆压推开石门,慈航静静的坐在石屋的角落里,从屋顶天窗照下来的阳光,在地面铺成一块明晃晃的光斑,金朦朦的光柱横挡在门口的陆压和­阴­影处的慈航之间,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但接下来的情形,打碎了陆压的回忆。

“啊!你回来了!”慈航一下子从石凳上跳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陆压虽然知道她常来洒扫,但今天,还是第一次在这石屋中出现在慈航面前,从前,他都是在外边静静的等待慈航离开。

慈航站在屋子深处,不知该迎上前还是站在原地,很是窘迫。陆压轻轻一笑,大步走进屋子,突破阳光的障壁,来到慈航的面前,慈航微微有些局促。

“我……我的事情做完了,以后都不用去了……”说到这,陆压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扯了一下,鼻子里一酸。

“你娘复活了?!”慈航以前从陆压嘴中知道太昊的事情,急忙问道。

陆压猛地把头转过一边,嘴­唇­死死抿住,说不出半个字。

慈航心似灵犀,急忙闭住嘴,身子微微后退。

谁知陆压随即转过头来,脸­色­已然回复平静,展颜笑道:“娘亲……她会享受一个新的生命,忘却过去的种种痛苦,你说,这样好吗?”

“好!当然好!陆压……”慈航迟疑了一下,在陆压询问的眼神下只好接着说道:“陆压,你知不知道,人没有希望的时候,生存是一种痛苦?”

陆压坦然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这世界上希望还有很多!你没看到天上那些星星吗?”

慈航摇摇头,“我……我不想要天上的星星……”

“哎?天上的星星本来就是要不到的呀!慈航,我……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想去看看那些星星都是什么,你……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慈航猛地抬头,惊讶的看着陆压,眼中三分喜悦、三分兴奋、四分不信。

01狼烟起长白血染 愁肠结天河摘星(2)

01狼烟起长白血染愁肠结天河摘星(2)

陆压等了片刻,不见慈航回答,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轻轻问道:“你不愿意?”

慈航小心翼翼的问道:“一定要离开这世界吗?希望……人间就有啊……”

“哪里还有?!”陆压意兴萧索,“娘亲没有了,共工也不再是共工,禹也死了,少昊大哥……少昊大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千年,大家都在变化,只有我,也许我在地底坐的太久,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我现在只想离开!”

“陆压,我这一千年每个月都会来这里,我想……你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陆压点点头,“当然,你说吧,什么事?”

“其实……我很想陪你去探索天外,那是……那是我全部的希望!可是,元始师尊的教导养育之恩,慈航不能不报答,虽然跟随师尊多年,慈航一直没为师尊做过什么事,陆压,我等了你一千年!你能不能等我一百年?十年也行!让我用这段时间报答师尊的恩情!”

陆压的表情苏展开,笑意浮起在脸上,“好,当然可以,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等你一千年!这……不也是新的希望吗?”说着,陆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石,递给慈航,“拿着这个,想要找我的时候就用能量把它炸开,恩,我也许会到处转一转,我怕你找不到我。”

慈航接过玉石,微红的粉面带着轻松的笑容,“我先走了,这个月,该我在周国轮值。”

“好,我会去看你的。”

“是吗?别让我失望……”

慈航走出石屋,顺手带上石门,留下陆压一个人站在屋子里。感应到慈航飞远,陆压轻轻一笑,自语道:“哪会那么久?我这就去看你啦……”一晃身,从天窗窜出屋子外,悄悄的尾随慈航而去。

“扑!……扑扑扑!!”

“好啦!小铁你滚一边儿去!”崇黑虎闭着眼睛,一把将正用翅膀狂拍他脑袋的黑鹰推出三尺,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发现一丝晨光从帐帘缝隙中­射­进来,天已经亮了。

崇黑虎只要是出征在外,披挂从不离身,一夜熟睡,酒已经醒了不少,他一骨碌爬起来,推帘走出帐外,黑鹰小铁随后钻出,扑扑翅膀,一声清鸣,展翅直穿云间。崇黑虎的视线跟着翱翔的小铁,转至空中,­阴­云早已不见,千里天青云淡。

营盘上空的一片白云中,四名尾随的修士正在抹去额头的汗水,马脸修士喃喃骂道:“哼……这老天还真不开眼!咱们截教的事他也不给个方便!还得老子来推云见日!哎……老杨,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哈哈,老马你在说笑吧!”猪腰子脸的李炎接言道:“老杨啥时候都是这张臭脸!听说……嘿嘿,当年被狼撵的!啊哈哈哈……”

老杨苦笑一下,慢条斯理的说道:“小李,你当年不也没少被狼撵吗?不说这些,我确实有些担心,好了,但愿我多虑了,来,快快打坐恢复一下!”

老杨、老马、李炎三人并排立在云中,四人中最后一人一直默然不语,跟在这三人身后,他面容线条柔和,­阴­柔好似女人,皮肤闪动着诡异的光芒,目光冰冷无情,似乎对眼前的一切不闻不问,但他额角的数滴冷汗却暴露了他紧张的心情。

太阳渐渐升起到树梢,雨后的空气更加清爽,茂密的森林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崇黑虎和苏护依旧坐镇帐中,四只各一百人的搜山队伍钻进密林之中,它们两两相依,互为照应,每过一刻钟,各队便会排遣一人回营报讯,报讯者向崇黑虎汇报完毕后再去追赶队伍,直到留在队伍中的人数少于七十人,各队方可回营。

崇黑虎领兵做这种事情不只一次了,对付山里的部落,搜索队同大营保持联络是最重要的,这样的方式,来回联络的士兵可以遥遥相望,不易出现被伏击还浑然不觉的情况,虽然这样做搜索的范围会大大缩小,但稳扎稳打却是崇黑虎看似疯狂的作战方式背后的要诀。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共有三十多个兵丁先后从一股潮气的森林中钻出来,跑进一股酒气的中军大帐,再返身一头扎进森林,带来的消息都一样,没有异常发现。

目标村落的位置是随着圣旨一同交到崇黑虎手中的,就画在苏护面前那张简陋的地图上。又过了半个时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再没有半个兵丁钻出森林。

苏护的眉头紧紧皱起,崇黑虎噌一下站起身,拉苏护走出帐外,向森林上空一颗小小的黑点连连招手,那黑点正是神鹰小铁,小铁在高空猛地一降,直下千丈,在大约五里外的一片森林上空回旋。

这山林麓幽深,从山腰到山脚处较为平缓,但自山腰到山顶却极为高峻,高峻的座座山头之间,连成一片峻岭。无疑,敌人和战场都集中在那曲折­阴­暗的山坳中。

崇黑虎绰起早已摆放在手边的黑­色­大枪,高声叫道:“卫军守营!黑虎军、翼军,披蓑衣,跟我上!苏护,你留下守营!”

苏护一点头,“二哥,你放心!若有不利,尽快退回!”

黑虎把左手中的酒袋丢进苏护怀里,笑道:“你放心!我还惦记我的酒呢!定会速战速决!”说完,带着三千黑虎军和一千六百翼军钻进森林。

崇黑虎的部队因为经常掳掠山中部落,人人都备有一袭蓑衣,这蓑衣先以藤篾织就网格,到达林边后,在把新采的绿叶编进去,有很不错的伪装效果。

当崇黑虎发现第一具商军尸体的时候,大队刚刚进山一里地,透过丫丫杈杈的枝­干­,还能隐约看到营地的大纛。一只手工削成的利箭穿透了这名商军的咽喉,把他钉在树­干­上。

黑虎顺着箭尾看向此箭­射­来的方向,又一挥手,几名轻装持弓箭的翼军矫健的爬上了百步内所有可能­射­出此箭的树冠,可是,他们没有任何发现,那些树冠上没有任何痕迹。

空中的小铁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似乎在催促崇黑虎赶去,崇黑虎只得放过此处,率军全速向小铁盘旋的下方跑去。

一路之上,发现了三十多具商军的尸体,等到他们赶到小铁指示的地点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战斗仍在持续,但是,却不见敌人!地上一片尸体,夹杂着残肢断臂,鲜血肆溢,腥气漫空。尚且生存的二百多先遣商军正互相厮杀在一起,个个面目狰狞,眼珠子鼓出一块,道道血痕从眼角滑下,有如魔怔!

赶到的大军见此情景,不禁个个发抖,这些身经百战的军士不怕血战和敌人,但这种诡异的怪事却是他们最忌讳的。

崇黑虎目光一寒,将长枪向地面一Сhā,冲上前去一声暴吼!“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声音远远传出数里,初夏的绿叶都被这吼声硬生生从枝上震断,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一圈淡淡的、很难看见的蓝­色­波纹随着吼声扫出,所有人都觉得脑海中一凉,接着,那些场中撕斗的商军不约而同的垂下双手,呆呆的静立在原地。

崇黑虎抽起长枪,向前一挥,喝令道:“左翼军,把他们困上,带回营去,回营后松绑疗伤,不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只说是昏倒后被你们救起!右翼军,一丈一人,散开,黑虎军,随我走!”

诸军迅速行动起来,那些刚刚住手的先遣商军似乎还在梦中,痴痴傻傻的呆立不动。崇黑虎冲空中的小铁挥手示意,小铁一个转折,当先向山林深处飞去。而崇黑虎并不在地面带路,他把长枪丢给亲随,纵身窜上一颗大树,此间林木茂密,他便从一个树冠跃至另一树冠,盯着小铁的行踪,而一部分散开的右翼军士,也窜上树冠,在树冠间跳行。

如此前行三里,空中飞翔的小铁突然猛降高度,这时,一根利箭从前方林中­射­出,直奔小铁下腹,小铁斜冲,再向反方向斜上盘旋,不但轻易避过这一箭,连后来从林中窜出、意在封死小铁去路的两箭也一同闪过。在树冠上的崇黑虎抹了一把冷汗,就在他要松口气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飞在空中的三根利箭突然在空中优美的画出弧线,向同样松了口气的小铁攒刺!

小铁生就异种,从不知什么叫恐惧,看着这三根挑战自己空中霸主权威的利箭,不由得大怒!这次不躲不闪,待三箭飞到之时,一振铁翅,将三箭拍成碎片!接着,一声怒啼,向林间急扑下去!

崇黑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不由得心里大急!小铁虽然钢羽铁骨,但它一个牲畜,怎能斗得过狡诈的人类,尤其这诡异的部落还会异术!他也不在树冠上窜了,跳下树来,夺过长枪,喝令道:“右翼军继续戒备推进!黑虎军随我,快!”同时向小铁扑落的地方飞奔过去。

01狼烟起长白血染 愁肠结天河摘星(3)

01狼烟起长白血染愁肠结天河摘星(3)

密林中荡漾着诡异的寒气,这种寒气并没有带来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带来那种让灵魂颤抖的­阴­寒,军士们明明靠的很近,却都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身边的战友全都在可望而不可及的远方,那种孤立无助的的感觉使军士们充满了恐惧。

然而,崇黑虎的感受却与众军士截然相反,飘荡在林翳间的陌陌寒气,使他感觉非常舒适,有一种身心俱畅的爽快,但手下的部队和他的距离却越拉越大,这使得外粗内细的崇黑虎警觉起来,此时部队行踪已露,时刻处于对手的眼皮底下,再偃旗息鼓已无必要,回头看看军士们恐惧的神­色­,崇黑虎向后大喝一声:“黑虎军紧靠聚集!把沧浪曲给老子吼起来!”

又是一圈隐约的淡蓝波纹随着黑虎的吼声扫过,林中的神秘寒气被猛地吹淡许多,军士们­精­神一振,仿佛隔绝了许久的阳光又­射­在自己身上,笼罩自己的寒意不知所踪。三千黑虎军迅速的靠拢在一起,扯开嗓子放声大吼起来,三千人汇聚的声浪惊的四周林鸟大群飞起,黑压压一片。

“东海滚荡,云掩穹苍!

风雷塞耳,日月无光!

四方无路,万里汪洋!

只求独木,破浪还乡!”

歌声雄浑豪迈,自然而然的,一股刚阳之气自黑虎军阵中透起,密林之中就好像埋下一轮不见光芒的太阳,四处寒气骤退!

就在这时!前方树林中蓝光一闪,接着,传出一声人类的惨叫,伴着一声高亢的鹰鸣,小铁“扑棱棱”振翅飞起,崇黑虎看得清楚,小铁利爪中居然抓着一颗人头!

小铁“呼”的落下,将人头扔在地上,然后便神气的立到一旁。崇黑虎拾起人头一看,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头颅,死亡使他的眼睛失去神采,但从扭曲的面容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这种愤怒已经无法使崇黑虎的心里产生半点儿涟漪,然而这头颅的额心,竟然嵌着一小块晶莹的蓝­色­玉石,这玉石,吸引了崇黑虎全部的注意力。

从军这些年来,崇黑虎可以说是杀戮无数,心中对于这些“猎物”早就没有半点愧疚,可是,当这块蓝玉出现在眼前,崇黑虎惊觉一股无法压制的负罪感涌上心头,他的脑子里有些慌乱: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想这些?有罪?这怎么会有罪?!

崇黑虎双臂一挥,将那人头远远的扔了出去,这等邪物,越远越好!雄浑的沧浪曲在耳边唱的越来越响,军士们用着歌声驱赶恐怖,崇黑虎心中一惊,这仗不能再打了!他的军队表面上还能坚持,可实际上,士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崩溃,更可怕的是,自己这个主帅的心智,也已经被深深影响。

大枪向后一挥,崇黑虎喝令道:“黑虎军,回头,撤回大营!右翼军殿后,徐退!”没有半分迟疑,三千黑虎军外加八百右翼军轰然转向。

然而,敌人岂是任你来去的?就在全军转向的一刹那,周围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潮水似的破风声,经验丰富的老军立即判断出这是利箭破空的声音,翼军闪身隐在树后,小盾挡在身前,而黑虎军则聚成一团,盾牌向外,结成一个龟甲阵。“轰!”的一声,所有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难得这三千多人动作整齐划一,­干­脆利落。

一根根利箭仿佛毒蛇一样从林隙枝杈间钻出来,没有一根保持直线的轨迹,全在充满障碍的林间自由飞行,一时间,钻出的箭矢竟达两百多枝,这些尚在疾速飞行的箭枝一根根像长了眼睛似的,觑准盾牌间的缝隙,猛地扎了进去!

“噗!噗!噗!噗!”,箭矢穿入血­肉­的声音带起声声惨叫,将部队的歌声全然打乱,掩盖在歌声下的胆怯无法抑制的爆发出来,登时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歌声一歇,四周随即涌来滚滚蓝雾,发散着刺入骨髓的寒冷,将部队逼到崩溃的边缘。

崇黑虎抬手将小铁托入空中,叫道:“回营,让苏护坚守,不得离营!”小铁振翅向大营飞去。黑虎这才一抖钢枪,寻着蓝雾的来源钻去,他不知为何,隐隐的可以感知这蓝雾的源头,别人眼中的雾气,在他眼中更像是蓬乱的丝线。此时,崇黑虎不能引起敌人的注意,无法再用喝叫去镇魂,只但愿弟兄们再多坚持一刻!

敌人并不遥远,崇黑虎相信,敌人也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强大,“嗖!……嗖!”利箭不时从头顶飞过,背后的阵阵惨叫是完美的掩护,崇黑虎一步步急速而沉重的踏在残枝落叶上的脚步声,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近了!原本合成一团、不分彼此的蓝­色­雾气,到此地开始分成十几条相互间隔的雾带,黑虎寻着其中最粗的雾带奔去。

约莫跑出二十来丈,崇黑虎猛见一名头发花白的皮袍男子闭目立在林间,滚滚蓝雾便从他额心中的一块蓝玉中涌出,那蓝玉的形制与小铁抓来的头颅上的一摸一样,只是块头大了许多,黑虎二话不说,一拧长枪,右腿奋力一蹬,合身挟着尖啸的风声,一枪向那男子攮去,身形如电、枪似流光!枪尖旋起的气锥毫无阻碍的,将那男子面前浓浓的蓝雾破开一个窟窿。

那男子好像感应到强敌来袭,蓝雾一收一卷,向崇黑虎缠来,但那里还来得及?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血光迸现!狂暴的枪劲将那男子胸腹之间摧出一个血­肉­淋漓的大洞,内脏、热血、碎骨、皮­肉­在男子背后两丈内洒落成锥形。蓝雾在黑虎的枪击中男子时,猛然收缩,瞬息间完全缩进男子额前的蓝玉中,再不见动静。

崇黑虎收枪拄地,突然,他一把按住自己的胸口,痛苦的跪倒在地上,眼泪、鼻涕和涎液同时涌出滴下。就在击杀那男子之后,一种无可名状的痛苦涌上崇黑虎胸间,他只觉心肺六腑齐齐的狠狠一缩,顿时不由自主的跪倒,身体好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每一处都在尽情的宣泄自己的悲哀,同时,崇黑虎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有罪”两个大字!

被击杀的男子与他的同伴好像有着特殊的联系,山林中蓝雾滚滚,一齐向崇黑虎所在之处涌来。六、七点寒芒也在林间闪现,拖着尖利的破风声向黑虎袭去。

就在这短短的刹那间,崇黑虎清晰而困惑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似乎有两个灵魂!自己是一个,而另外一个灵魂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正痛不欲生!崇黑虎不由得暴怒起来:“我管你是什么东西!你不想活,老子还想活!”要说这身体毕竟还是跟着崇黑虎一起长大的,他的灵魂一激动,立即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也不顾脸上的诸多液体,急忙起身,运长枪在周身一圈横扫,有如金光一跃,将来袭利箭全部击成数段。

崇黑虎躲过危机,正欲凝神接战,突然眼前一花,原来是远处山坳中向天­射­出一条蓝­色­光柱!璀璨明亮,这光柱一现,山林中的数片蓝雾立时一顿,接着便丢下商军不理,匆匆向那山坳中赶去。

崇黑虎持枪凝立半晌,却不见敌踪,又听得大部队那边惨叫声渐止,只剩下隐隐的痛苦呻吟,心知敌人已经离开,或许便因为那条光柱,他急绰了枪,返身赶回大队。

就在月族青壮正和黑虎军相斗纠缠的时候,四条鬼祟的身影偷偷潜入了山坳中的月族村庄,留守的老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数道流光削了首级,倒在血泊之中。

这侵入月村的四人,正是那老杨、李炎等四众。李炎和那位没说过一句话的­阴­柔修士负责屠杀村民,而老杨和老马伸手抢过一个个襁褓中的幼儿,塞进随身负来的大袋子中,一时间,往日宁静的月村中,惨呼婴啼,响成一片。

02勇担当月姬回梦 指天地姜尚拜师(1)

02勇担当月姬回梦指天地姜尚拜师(1)

“啪”,一脚踏进血水里,李炎并没有身为一名修士的洁癖,相反,他倒是很喜欢弥漫在空气中的腥味。

老杨和老马从另外两个方向洗劫着村庄,他们的表情却是一脸的厌恶,显然,血腥气让他们很不适。

而原本冷漠的­阴­柔修士,此时却像变了一个人,他嘴角渗着鲜血,似乎刚刚咬过什么,扁细的小眼睛里跳动着残忍的兴奋。

村子经过短暂的­骚­乱,很快就恢复平静,飘飘渺渺的淡蓝­色­薄雾在不知不觉间笼罩住整个村庄,村子最高的建筑,建在山坡上的一座高耸的木屋中,一道明亮的蓝­色­光柱穿破屋顶,直­射­苍穹。

四名修士已经将村落的房屋捣毁掉十之三四,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百十具尸体,渐起的蓝雾使四人同时一顿,眼神变的迷离不定,仿佛他们眼中的景象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变幻。

也就是几次呼吸的功夫,猪腰子脸的李炎突然仰天长嚎,再低下头时,他的眼睛已经变成诡异的血红­色­,此时,所有活着的月族人都已经躲进屋子,露天中只有这四名修士,李炎瞪着血红的双眼扫了一圈,目光罩定在老马的身上,腰身一躬,翻手拿出两把状似獠牙的匕首,后腿一蹬,猛地向老马扎去。

马、杨二人此时也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脸上变幻着恐惧、喜悦、畅快等等表情,好像神游在异世界里,对扑来的李炎没有一点反应。

“噗!”獠牙匕首毫无阻滞的Сhā进老马的胸膛,李炎又在匕首底端一拍,借力向后跃开,而两支匕首“刷”的穿出老马后背,在空中一个回旋飞回李炎手中,老马胸膛上两个血淋淋的大洞透光,喷涌而出的血泉迅速汇入地面的血泊中。

老马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定,眼神开始涣散,喉咙里“咝咝”的发出几声艰难的喘息声,接着,身体一晃,“砰”倒在血泊中。

一旁的老杨对老马的被杀似乎视而不见,还在幻象的世界中畅游。

略略调息的李炎又把目光落在老杨身上,他舔了下嘴角溅上的血珠,慢慢躬身,后腿蓄力。“嘶……”奇怪的声音传进李炎的耳朵,他紧绷的筋­肉­顿时一松,一张血盆大口在他身后猛然出现,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大口颚上的两颗毒牙深深的Сhā进李炎颈部的血管里。

李炎眼珠上翻,浑身痉挛,黑线顺着他的血管迅速蔓延,眨眼功夫,李炎全身像是被黑­色­的网格套住,接着,黑网一收,李炎的­肉­身急速枯瘦萎靡,所有的血液、­精­华随着黑­色­的毒素一起,被颈后咬着他的大嘴吸入。

大嘴将李炎的尸体吐到地上,露出了全容,原来是一条大蛇。只见这条大蛇紧闭双眼,口中蛇信“嘶嘶”的左右甩动,认准了那座最高的木屋的方向,快速爬过去。

蓝雾在大蛇身边越聚越浓,似乎想擒获它,阻止它向木屋前进,但大蛇头部泛出隐隐黑光,黑光把蛇头上的眼耳鼻全都塞住,抵住蓝雾的侵入,只靠伸出的蛇信感知外在,而­操­控蓝雾的人似乎不了解蛇信的构造,竟然无法迷惑。

大蛇穿行且速,不一会到达木屋门前,“吱嘎”一声,木屋房门从内推开,大蛇猛地后退两丈,屋子里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手里拄着一根木拐,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仿佛随时会摔倒。

老婆婆顿了顿拐杖,­干­瘪的嘴­唇­里发出怪异的嗓音,就像将死的乌鸦用最后的力气鸣叫一样,“妖魔!滚出去!这个殿堂,你……你不可踩上!”

大蛇嘴角拉出诡异的弧线,猛地一张大嘴,浓浓的黑烟喷涌而出,与四周的蓝雾交缠在一起,黑烟中又穿出一颗碗口大的红珠,拖着一道红芒向老人打去。

老人面容狰狞,她额头上大大的一块蓝玉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四周蓝雾一收,瞬间凝结成一个晶莹剔透的蓝玉箭头,迎着红珠扎去。

大蛇头部的黑光猛的向外一涨,将周围已经稀薄很多的蓝雾迫开几尺,接着形体幻化,上半截蛇身变做人形,正是那个相貌­阴­柔的修士。这修士右手握着一捆银丝,借着红珠黑烟遮挡视线,将银丝向前一挥,那银丝诡异的隐没入虚空,后发先至,竟然在红珠与蓝箭相遇之前缠上了蓝­色­箭头。

银丝好像夹带着神奇的力量,蓝­色­箭头在银丝划过之时,就像被一只极其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瞬时凝定在空中,接着,竟然神秘的消失了,而那­阴­柔修士左手上方空间一阵荡漾,蓝­色­箭头跃然而出,这修士早有准备,左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玉盒,就在箭头出现的一刹那,翻手将之装进盒中。

银丝化去蓝箭的威胁后,没有一丝停顿,极其准确的在老人的双眼一线划过,丝线末梢拖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细细黑痕,那是空间的伤口!这些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老人哪里反应的过来,只见血花脑浆四溅,老人的半个头颅已经被银丝切下,而最早发出的红珠此时才到,“轰”的一声将老人的­肉­身击成碎末。

蓝雾迅速消散,黑烟裹着红珠也收入那蛇身修士腹中,他下半截的蛇尾也幻化成|人腿,眨眼之间,又变回那个长相­阴­柔的人类修士,而银丝灵活的将老人额前的水滴状蓝玉割下,卷着飞回他的手中。

“啊!我是怎么了!”老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阴­柔修士迅速将银丝和蓝玉藏进袖中,这才转身说道:“老杨,你醒了,刚才你被幻术所趁,施术之人已经被我杀死,你没是就好!”这人的声音­阴­柔婉转,甚是好听。

老杨四下一看,不由得一阵惊呼,“老马!李炎!你们……,常曦!他们怎么死了!?”

原来这­阴­柔修士名叫常曦,他指着地上一具巨大的白马尸体和一具巨大的野猪尸体,说道:“你们三个都中了幻术,李炎杀死了老马,接着要杀你,却被我杀了,就是这样,”说到这,看老杨眼中仍有疑惑,便又说道:“恩,我也中了幻术,只是我现了原形,侥幸从幻术中挣脱了。”

老杨看看常曦,又看看木屋处的一堆废墟,不由得相信了大半,摇头叹气道:“早就觉着此来必有血光之灾,不想却应在老马李炎身上!唉……说来也是几十年的交情,咱们快快把剩下的婴孩虏走,然后找个地方把他们两个埋了吧。”

老杨话音刚落,村西头便响起一声惨嚎:“月魂长老!!”

这一嗓子惊的老杨和常曦齐齐转头看去,只见西边影影绰绰奔来百余人,个个额心蓝玉闪烁,怒火腾腾、哀容戚戚。

老杨天生胆儿小,望见这许多人气势汹汹的赶到,登时有点儿肝儿颤,三步并两步赶到常曦身边,问道:“走不走?小孩子已经抓的差不多了!”

常曦摇摇头,“不用怕,这些人加起来顶不上刚才的老婆子……”

“什么老婆子?”老杨并没有看到常曦和那老人争斗的一幕,心下奇怪,但看到众人杀近,不再多想,心说先下手为强,别再被对方幻术所乘,当下向前一跃,右手一摊,掌中已然多出一把宝剑,他擎起宝剑对天虚划一圈,雨后湿潮的空气立即汇聚过来,凝成颗颗细小的水滴,接着,老杨运剑向前一指,剑锋上一点明亮的寒光滑过,小水滴变成一粒粒的冰锥,尖啸着向奔来的人群袭去。

02勇担当月姬回梦 指天地姜尚拜师(2)

02勇担当月姬回梦指天地姜尚拜师(2)

来人中有一个老头子,额心的蓝玉明显比其他人大上好几圈,似乎是来人的首领。老者猛见到一片亮晶晶的光雨袭来,急忙喝止众人继续狂奔,毕竟月魂长老已经身首异处,百多号人立时聚集一起,莹蓝的光华连连闪烁,就像暴烈的阳光­射­在一大片凸凹不平的坚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光华闪过,似乎空间也被染成淡蓝,飞在中途的冰锥群突然一顿,齐齐翻转,以更块的速度反向老杨扑去。老杨大惊失­色­,他只感觉到自己控制冰锥的能量,被一种更加细密强韧的力量完全扭断,而面对飞来的死亡之雨,老杨心底不由得产生一种无力,那种力量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

瞬息之间,冰雨袭到,老杨慌乱中拔起身形,向天空直穿,谁知这蓬冰锥圆滑的兵分两路,一蓬转折而上,追击老杨,另一蓬方向不变,向躲在老杨身后的常曦击去。

老杨猝不及防,加之他的速度无法和冰锥相比,只听“刷刷噗噗”一阵刺穿血­肉­的声音,天空中血花四溅,老杨惨叫着在空中来回翻滚,他修为还算不错,硬是靠护体能量震碎了大部分的冰锥,保住了­性­命,但仍有部分冰锥打进他的双腿,留下十几个血窟窿。

冰雨袭至面前,常曦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的挥出银丝,丝线荡开,隐没入空间,仿佛只有单手在面前挥过,然而,这区区“一挥”的力量竟然大的不可思议,前方三里左右的扇形区域内,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潜流搅动,空间扭曲鼓荡起来,百余月族人和飞来的冰雨,像是瞬间陷入了一个由方向和距离架设成的迷宫,眼睛所看到的不再可以成为行动的依据,冰雨本来是奔向常曦的,却玄而又玄的一个转折,奔向了空旷的北方。

月族人完全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他们习惯了灵魂的战争,却没有面对过空间的战争,手足无措之间浪费掉了最后的生机。常曦怎会再给他们机会?只见混乱的空间中,一道银亮的丝线拖着漆黑的轨迹划过月族人的队伍,“噗——!”百十颗头颅齐齐飞起,百十道暴起的血浆为淡蓝­色­的空间染上一层细碎的胭脂。

空间恢复平静,四周也寂静下来,银丝灵巧的游动着,将一百多颗头颅上的蓝玉一一割下,空间波动之间,又被常曦全数收入玉盒中。

老杨浮在空中,停止了惨叫,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常曦的屠杀,脑中一片空白,这是怎样的力量?自己的师尊袁角上人也未必有此威能!他有些害怕:自己……又该怎么办?

常曦瞥了老杨一眼,微微一笑,说道:“老杨,你的腿,涂些药,剩下的屋子和老小就交给你了,我累了……”

老杨一怔,忙点头不迭的答应,他胆子甚小,怎敢违抗常曦?胡乱在自己腿上涂抹灵药后,便落下村中,大发­淫­威!

一声声爆响打破了群山的宁静,座座木屋全被摧毁,体弱魂衰的留守老人们拦在门口,却被老杨连同屋子一同劈成两半,婴孩儿们被塞进大口袋,这口袋很是神奇,不知能装下多少东西,在这片泥泞的血腥中,老杨的眼睛里满是发泄和报复的快意。

当村子剩下一片残垣,老杨把目光投向那座最高的木屋,也就是老婆子月魂口中的“殿堂”。

“砰!”“殿堂”的木门被老杨击碎,他伴着飞舞的木头碎片踏进堂中,借着大门和木头缝隙间­射­进的阳光,可以看清大堂内的陈设,不大的地方,除了正对南方的北墙上挂着一副粗糙的画像外,就只剩下一张长长的木榻,榻上似乎平躺着一个人。

老杨的目光本来从画像上一扫而过,可是,一种奇异的魔力又把他的目光拉回了画像。有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半疯狂的神智一下子清醒过来,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老杨不禁皱起了眉头,从本­性­来看,他并非一个嗜杀的人,可今天的压抑、恐惧、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干­扰,竟然使他­精­神失守。

画像上,用简单的线条和­色­彩,描绘出一个黑发白袍的修士,虽然不很­精­细,却极为传神,这白袍修士怀中抱着一只小猴子,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萧索,嘴角还挂着一点悲伤,整个人,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时刻都在被他俯视。

老杨费力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拍拍脑袋,喃喃说道:“不祥!不祥!唉……这一出来就觉得不对劲儿,算出有血光之灾,以为被老马和那头猪顶过了,没想到还是应了!应了就好,应了就好!小心行事,小心行事……”

老杨不知道的是,月族的守护长老,也就是这木屋的主人——月魂,千年以来,把自己所有的思念,都寄托在了这幅画中,她忘不了千年之前,那个人让人安心的笑容,还有那人的手,在自己尚且柔弱的肩膀上的轻轻拍击。千年的思念被岁月醇化的温柔而平和,竟然就此化解了老杨疯狂的杀念,只是……晚了许多……

木榻上躺着一名美丽的女孩儿,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她的额心,只嵌着指甲盖大的一块蓝玉,比起其他同族要小的多,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沉睡。

老杨的目光滑过她冷艳的脸庞,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配合上线条柔媚、高低合度的五官,让人有种轻怜蜜爱的冲动;目光滑过她微丰的胸衣和纤细的腰肢,略显青涩的的曲线让人想要揽住她、守护她;目光滑过她修长的双腿和细­嫩­唯美的玉足,这是怎样巧夺天工的作品?那每一分的长短、每一截的弧度、每一个比例,仿佛都被创世的神灵全副­精­力的量过、画过,处处展示着这世界间极至的纤弱之美、­阴­­性­之美。当目光离开的时候,这才惊觉,鼻底还缭绕着淡雅的幽香。

老杨并没有一个人类男子对人类女子的冲动,他虽然觉得这女孩子极美,也只是稍有感叹而已,剑在手上,可是杀意已消,他摇摇头:算了,一起带回朝歌吧!便抱起女孩儿走出屋外。

天­色­近午,太阳当头照下,清晨的凉爽早已无影无踪,血腥气引来的大群蚊蝇在燥热的阳光下飞舞,血泊表面凝成一层血皮,密密麻麻的虫豸附着在上面,争抢着产下自己的卵。

腥气和阳光惊醒了沉睡的女孩儿,她困惑的睁开眼睛,先是感觉自己被人紧紧的扛在肩上,动弹不得,接着,村子里地狱般的景象映入她的眼睛,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啊——!!”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破喉而出,直吓得老杨一得瑟!

女孩儿激烈的挣扎起来,老杨狠狠的在她的臀上拍了一掌,喝道:“老实点!”女孩儿疼的顿时噎住了哭喊声。

常曦看到老杨扛出一名女子,便向老杨左侧走上几步,弯腰端详了一下女子的面容,见这女子额心的蓝玉只有很小的一块,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直身笑道:“呵呵,老杨,想不到你还有这闲情逸致。”

老杨一阵苦笑,说道:“常师兄取笑了,我等没有人类的得天独厚,要修行便要先摒弃情yu,哪来的闲情逸致?我是见这小娘子年纪不大,生的又美,想那帝乙是个好­色­之徒,抓回去交给他,说不定还能弄些封赏,以后修行会方便许多罢了,常师兄放心,定要算上你的一份儿的!对了,常师兄,此间事情已了,我们启程回都可好?”

常曦眼睛望向西边,悠然说道:“已了?还没有,你看那里……”

老杨将女孩儿放到地上,那女孩儿惊恐的看着老杨,不敢再叫。老杨顺着常曦的目光瞧去,村子西边,也就是面向崇黑虎大营的方向,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走进村中。

02勇担当月姬回梦 乱真假飞枪穿杨(3)

02勇担当月姬回梦乱真假飞枪穿杨(3)

当常曦等四人在月村开始杀戮的时候,月族战士闻讯撤走,崇黑虎急忙跑回大队所在的战场,所幸遇袭的时间不长,部队损失还不算惨重,只是那右翼军折损近半,黑虎军三、四百人带伤,这些老军人,虽然无法完全避过箭矢,但他们在血杀中锻炼出来的反应,可以使他们在利刃临身的一刹那挪开要害,故而大多数只伤不死。

军士们的神经终究是强健的,当危险过去后,他们迅速恢复了­精­锐的本­色­,也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们活的更长远。等在场的伤者匆匆包扎一番后,崇黑虎带队继续回营,不料没走出多远,对面便迎来了一队战士,打头的便是苏护!

崇黑虎迎上前,劈头骂道:“苏护!你个昏犊子!我不是让你守营吗!你怎还来!?”

苏护苦着脸说道:“二哥,那沧浪曲是我们沧浪郡子弟临危死战时所唱!意在凝聚志向,好让自己死后,魂魄也能还乡,我远远听到,怎能不来?我来时,小铁还没到,它是在半路上碰到我的,二哥,我们先回营吧,回营后任二哥军法处置!”

崇黑虎狠狠剜了苏护一眼,又眼神迷茫的望向东方的蓝­色­光柱,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回头对苏护喝道:“你带队回营!我……断后!小铁!回去护营!”

苏护刚想争着断后,却猛见崇黑虎恶狠狠的瞪着他,苏护心中一虚,一股寒意无中生有的缠上灵魂,不知名的恐惧在心底蒸腾起来,这便是崇黑虎以往赖以震慑敌胆的异能,苏护也无法抗拒,这一害怕,立时唯唯诺诺的说道:“好!……得令!”转身领队离去。

崇黑虎挺矛屹立原地,等大队走远后,一猫腰,向月族村落方向窜去。

阳光越来越强烈,透过林隙将森林照得通明,先前的湿气寒气不知溜到哪里去了,空气越来越燥热,地面表层的落叶再一次­干­枯,踩上去“沙沙”作响。崇黑虎喘着粗气向前狂奔,他感到自己的脑子非常的混乱,即便是一口气喝掉十斤烈酒,也没有这般难受!

没有阻拦,没有警戒,崇黑虎前进的很快,当一丝腥气飘进他的鼻子的时候,已经可以望到村子里的残墙断壁。然而,崇黑虎的脚步凝滞了……

百多个残破的头颅,百余具无头的尸体,有的以扭曲的姿势卧在地面,有的悠悠荡荡的挂在树梢,大滩的鲜血濡湿了树下的落叶和泥土,好一副血池­肉­林的景象。

崇黑虎不是没见过这种景象,只是,在过去的时候,那些肢体在他眼中和餐桌上的­鸡­鸭并无分别,可是,现在眼前这片素不相识,甚至刚刚还是死敌的尸体,此时在他眼中,却有一种血­肉­相联的感觉。

崇黑虎意识到,自己身体中那个“卑鄙”的灵魂又在某夺自己的躯壳,他已经有过一次经历,此时充满警惕,努力的坚守自己的意志,集中自己的­精­神,艰涩的扭转自己的身体,向军营移步。

刹那间,崇黑虎的瞳孔猛然收缩!那一颗颗残破的头颅,全部替换上了自己亲人的面孔!那里面有苏护,有自己的大哥崇侯虎,有父亲崇颚,有母亲崇姜氏,还有从小照顾自己的侍女芮大姐……,所有自己不舍的亲人,此时都变成了那一颗颗血流满面,前额洞开的死人头颅!

“不!!”崇黑虎张开大口,却被此时他已经无法接受的血腥气堵住,只能在心中无声的嘶吼,他的灵魂,此时被遮天蔽地的悔恨死死攥住,在他已经完全空白的头脑中,写下血淋淋的大字——有罪!

“我有罪?我怎么会有罪?!杀与被杀,不过是天地间生存的法则!我哪里有罪!!?谁杀了我的父母?谁杀了苏护?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我崇黑虎的罪,­干­他们何事?!他们有什么罪?我只做了我唯一的选择啊!我有什么罪!!?”崇黑虎的意识错乱的思索着,在不知不觉中,他忘记了自己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两个灵魂,两段记忆,两种认识,逐渐交融在一起。

炽烈的阳光将崇黑虎蓬乱的披肩发晒的有些焦­干­,他很久不带头盔了,强大的自信让他抛弃掉了这种阻碍感官的装备。他被犀利的扎进眼底的阳光唤醒,不知在什么时候,心中那充满罪恶感的痛苦已经不在,剩下的,只有复仇的冲动,仿佛,那一具具尸体都是他的亲人。

避过一块块尸身,跳过一滩滩血泊,崇黑虎艰难的匿入村庄,村庄不知道被什么样的力量摧毁,残垣断壁的裂口上,却是冰冷的,并没有他过往的认识中,那些烈火烧灼的痕迹和温度。村子里还有两个生存的人,但崇黑虎一眼便认出他们不是“亲人”,他们的额头……好像少了一些什么……

老杨已经看清是崇黑虎,他轻蔑的一笑,悠然说道:“想不到这家伙还有些勇气,我还以为他们会滚出林子,不敢再进来,常师兄少待,我去打发他!”说完,便飘飞而起,迎了上去。

崇黑虎见那苦瓜脸的老头子飞到离自己头顶两丈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心底一股火登时冲了上来,不等苦瓜脸说话,喝问道:“来者何人!为何屠杀此间人类!”

老杨听到这话一怔,不由得哈哈的一阵狂笑,半晌,笑声止歇,喘气说道:“小子!你还问我为何诛杀此处人类,你又是­干­什么来的?!如今我为你们代劳,减了你们好些伤亡,你该感谢我才是啊!好吧,既然相见,便是有缘!便将本上人的身份说与你知道,以后,你小子应当记得回报!”说到这里,老杨却看崇黑虎脸­色­冷冷的不为所动,便加劲儿说道:“记住了!本上人名唤杨古!本上人的师尊更是大名鼎鼎的袁角国师!好啦,此间事情已了,你回去整顿军队,班师回朝好了,本上人会为你们拜请赏赐!去吧……”

老杨说着,突然感觉两只眼珠深处刺痛了一下,他忙寻找这刺痛的来源,惊见仰视他的崇黑虎眼中闪烁着点点寒星。

崇黑虎嘴角微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杨古……,好,今天,让我们一起,为自己的罪业赎偿!”说完,退后一步。

老杨虽然听清楚了崇黑虎在说什么,却完全不明白,什么罪业?什么赎偿?他疑惑间又听到那个卑下的人类说道:“你一条命,可以赎过我们两个人的罪业,把它给我吧!”老杨不相信一介凡人在看到他凌空飞舞的“仙术”后,还能对自己说这种话,便是这愕然的一瞬间,崇黑虎出手了!

老杨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巨响,接着,好像有什么绵软的屏障隔绝了内外,自己除了耳朵里尖锐的鸣叫,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一片金光闪动,数十点金星飘忽不定,却又迅捷无比的向自己上半身罩来,同时,那层隔绝掉自己听觉的绵软屏障,竟然有力的向自己脑子里挤去,散发着浓烈的寒气,使自己的灵魂剧烈的颤抖起来!

崇黑虎一声暴吼,抖枪飞刺杨古,一浪淡蓝­色­波纹从他口中喷出,波纹瞬间扫过杨古,杨古的神情顿时一片茫然,这茫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当杨古从茫然中惊醒时,枪尖已经袭至面前,躲闪不及,无奈下凝起全身能量,横剑挡格,能量以剑身为骨形成一面坚实的冰盾。

老杨瑟瑟发抖的心里,还存在着一丝侥幸:我两百年的苦修,震不碎你一介凡人!?

枪盾相接,“吱——”一段短暂而尖锐的响声过后,“噗——”一道笔直的血箭从杨古脑后喷出数丈,崇黑虎擎枪丝毫无阻的贯透冰盾、扎穿杨古的眉心!

一寸宽、一尺长的锐利枪尖从杨古的后脑透出,巨大而可怕贯穿力使杨古面目全非,那头颅已经成为一颗穿在铁棍上的破烂­肉­球。

杨古的残躯抽搐几下,全身能量消散,颓然跌落地面,“砰”,砸起一阵夹杂着血花的尘土。断碎的宝剑失去冰块的连接,“钪啷”掉落,成为一堆反­射­着明亮阳光的碎块儿。长枪随尸体的跌落而垂下,黑虎飘然落地。

“刷——”崇黑虎回手抽出黑­色­大枪,向地面甩甩残血,,双眼又瞪向常曦。

常曦紧盯着那黑­色­长枪,若有所思,眉头微皱。

“踏!”崇黑虎收枪在腰,迈出一步,一道锥形气劲前冲出数丈,吹起的烟尘隐隐泛到常曦的脚下。

常曦收回紧盯长枪的目光,冲崇黑虎饱含深意的一笑,然后便迅捷的抄起一边装满月族儿童的大口袋,“嗖”直飞天上,再转折向南方远去。

崇黑虎满以为又将迎来一场恶战,随知敌人竟然逃走,不由得一愣,这时,“哇——”女孩儿的哭嚎声吸引过崇黑虎的注意力,他的目光落到女孩儿身上,顿时呆滞!

常曦飞行在高空,眉头微锁,心里叹道:一千年了,刚刚达到五维的修为,是成是败,就看自己能不能参透这月族的灵魂!

03携孤女黑虎还朝 指天地姜尚拜师(1)

陆压尾随慈航腾起在高空,他散开自己的身体,融入空间,下一刻,便已经将飞行的慈航轻柔的包裹,而慈航丝毫没有察觉。

转眼飞出百里,慈航突然停住云路,拂动的白衣和周围流动的云丝互相托浮,她端庄明艳的脸上突然泛起一层潮红,转身就朝天山飞了回去。

陆压愕然,连忙瞬移回天山,端坐在石屋中,等候慈航回来,心中不住的盘算着,慈航因为什么事情呢?难道……她放弃了报恩的想法?想到这里,陆压顿时有些激动,不用再等候多年,无论如何也是一件好事!

“腾”的站起身,陆压负手踱到天窗下,抬头上望,炽烈的阳光钻进他的眼睛,却没有带来任何的不适。阳光对于陆压来说,只是路过他的领域的过客,而陆压对于阳光来说,也是一条通畅的大路!

陆压浮在光斑上,挡在光斑和天窗之间,但光斑的亮度没有丝毫减弱,似乎上空仍旧是一片虚无,而陆压的眼里,也没有炽烈的太阳,万千星辰在他眼底清晰的浮现。

那星辰大海中,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奇迹呢?……

静立等待半晌,却不见慈航到来,陆压心下奇怪,早该到了呀?神念散出,瞬间笼罩方圆千里,却见慈航已经离开天山八百多里路,还是向周都岐山赶去,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又掉头折返了,陆压好气又好笑,只得无奈叹息。

身形一散,眨眼间陆压再次追上慈航,随她一同进了岐山。

岐山是周国都城,但远没有商都朝歌的繁华,低矮的土黄|­色­建筑群显得这一国之都很是破落,甚至有些高来高走的修士路过岐山的时候,竟不知道下面就是西疆第一大国的首都。灰秃秃的表象,成功的掩盖了西歧底层的繁华与勃勃生机。

慈航一到岐山,直接进入周王姬昌为修士搭建的丽山宫,宫内还有许多玉虚门下第三代修士,慈航和文殊办了交接,便走进一间小房间静静打坐。

陆压散形隐身在侧,看慈航闭目冥思,不禁有些无趣,从心底来说,慈航的容貌、心地都是没说的,可是陆压却没有面对阿瑶时的心跳,慈航身上那种淡淡的檀香气,总是让陆压对她没有半点遐思,在一起的时候,或许有些温暖,有些感动,但是,没有喜悦。

慈航一坐就是几个时辰,陆压耐不过,天晓得她是不是这一坐就是一个月,地底的千年,看来不但没让陆压习惯单调,反而让他更向往新奇。

重新聚体,陆压现形在岐山城中,岐山周围已经多日不曾降雨,即使是微风也会拂起一层灰尘,绿油油的树叶上也不见光泽。

陆压从现形的小巷中走出,来到熙熙攘攘的市集,集市中的人很多,不单是周国人,各地商贩形貌各异,来来往往的搬运自己的货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马嘶驴叫声响作一片,繁杂热闹!这繁荣的景象主要得益于周王的开明,周国不但不像商那样四处袭击当地部落,还鼓励通商,而周人也主要以牧猎为业,并不担心四周蛮族侵毁耕地。

这一片集市成一“日”字形,是由三街两路相交而成,在中间的横街与东侧大路的相交处,有一个算命的摊子,摊主是位七十多岁的老者,他额头微微前凸,眼睛平而长,鼻高而­唇­厚,相貌高古,再配上一头银亮的白发,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老者的摊子就铺在地面,旁边立着一根长杆,竿子上挂着一面破烂的布幡,上面用木炭草草的涂出伏羲八卦的样式,寒酸至此,可想而知,这老者生意不好。

陆压正散步到这街口附近,他的衣着相比之下甚是华丽,丝滑亮丽的白袍玉带混迹在土布粗麻的衣衫之间,再加上陆压本身淡然的气质,俨然一派贵族气势。他在街上这么一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陆压对这些或羡或妒、或赏或鄙的目光坦然受之,人群中的种种情绪在他超灵敏的灵魂感知中也是十分的清晰,便不由得微笑思忖道:这人世间还真是个多姿多彩的地方,唉……酸甜苦辣一应俱足,难怪共工想要做人了,二十多年了,当年我把他托生在商国东北海边,好像是个姓崇的大族,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我都把葫芦给他留下了,后来又送去长矛,想来他应该无惊无险的享受人间吧……恩!找时间去看看他!”

“那位公子——!”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陆压的思维,陆压定神一看,却是街边上那位卜卦的老者,正端坐在地,向他招手。

老者这一叫,附近的商贩们纷纷低声嘀咕道:“天杀的,老东西又要骗人啦,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一个人来这市井里?唉……”

陆压正欲走过去,一旁却走过一位老大娘,拦住陆压说道:“公子,你还是快回家吧!那老东西是个老混蛋,一张乌鸦嘴!说坏事儿没有不中的,说好事儿没有一个中的!好事儿让他一说也变坏!公子你快走吧!”

老者不­干­了,“噌”的从地上跳起来,没想到看样子有七十岁的老头子动作还很麻利,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陆压面前,一把攘开那老大娘,气急败坏的叫骂道:“你个死老婆子!不就上次偷了你两根黄瓜吗?!一直跟我作对!老子没生意哪来的钱还你!­奶­­奶­的,那两根儿黄瓜是你命根子啊!再他娘的跟我捣乱,老子咒你死全家!!”

那老大娘“呸!呸呸呸!”向地上连唾几口,更毫不示弱,指着老者的鼻子骂道:“你个老不要脸的!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到七十岁!马家大妹子跟了你算是倒八辈子霉!左邻右舍都被你祸害遍了!老不要脸的你迟早被天雷劈死!”

这老者虽然被骂,居然还笑起来,说道:“我不跟你个老贼婆子一般见识,老姜我师承玉虚宫的仙人!练的就是天雷道法!老贼婆子!你全家都被劈死了都轮不到我!”

陆压见这二老吵了起来,却不想招惹事端,转身便走,没想到那自称“老姜”的老者突然“枯通”跪倒在陆压面前,死死抱住陆压的腿,也不理身后大娘的叫骂,仰面横泪对陆压哭道:“公子!!你不能走啊!!您年少多才,将来定是国家栋梁!若就如此英年早逝,那……那是老夫的罪过啊!!”

身后老大娘叫道:“呸!老不死的又咒人,公子你别听他的,快走吧!”

陆压面带笑意的看着这老姜,并不搭话,老姜抽了一下鼻涕,根本不理其他,极其自然的续道:“老夫看到公子的灾劫,若是不说,于心何忍啊……,公子,您听我说,您额顶潮红,眉心有黑气,却又面­色­苍白,不日定有血光之灾!”

陆压弯腰抓住老姜的胳膊,一把将他扶起来,笑问道:“你是玉虚门人?”

老姜抹去残泪,正­色­说道:“公子法眼无差!老夫姓姜名尚,正是玉虚门人,早年得道,不忍苍生蒙蔽受苦,这才化身凡人,混迹凡间,专为指点公子这样大难临头而不自知的人!”

陆压掩嘴轻轻点头,又笑问道:“你是从玉虚哪位修士?”

老姜一怔,眼珠一转,随即说道:“老夫的师尊,正是那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的化身,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是也!公子也一定听说过这位天尊吧!”

“老不要脸的!”远远的大娘耳朵好使,听见老姜的话,又骂一句。

姜尚两眼一翻,装作没听见。

陆压轻声念道:“盘古化身……元始……天尊?呵呵……”

姜尚耳朵尖,听到陆压话里有疑问的意思,顿时大喜,心道:“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纨绔,嘿,这就好办!”当下趁热打铁说道:“公子,看来您一心读书习武,不知这天外之事!这天,这地,怎么来的?那可是盘古大神一斧子劈开的!大神分开天地后化作天下万物,唯有一缕­精­魂托生为元始天尊!那是天上称第一的大神仙!老夫师承天尊,法力无边!公子,您可能认识玉虚门下几个修士,您找他们问问‘元始天尊’的来历,立时可知道老夫所讲是真是假!只要您十两黄金的谢仪,老夫就不惜泄漏天机……助您避过这血光之灾!”说完,一脸悲壮的看着陆压。

03携孤女黑虎还朝 指天地姜尚拜师(2)

03携孤女黑虎还朝指天地姜尚拜师(2)

附近几个看好戏的商贩惊闻“十两黄金”四个字,都张大了嘴巴,不能置信的看着姜尚,眼神里表达出明确的信息——你丫想钱想疯了吧!

陆压游戏之心顿起,等慈航也是闲着,不如和这姜尚玩玩,当下假作掏钱,右手伸入左边袖中,再抽出摊开时,掌中已然多出一大块黄澄澄明晃晃的金锭,而百里外无人的山上,倏忽间少了一块顽石。

姜尚一见金锭,登时眼神迷离,素来机鬼的他头脑中闪过最后一丝疑问,这么大的金锭带在袖中?为何我刚才没注意到?早知道就不费­唇­舌,直接偷了!但很快,黄金的魔力摧毁了他的理智,唉……,家里已经三天揭不开锅了!也许是报应,这姜尚无儿无女,和小他十几岁的马氏相依为命,壮年时还好,到老来,七十多的老头子终究打不过五十多岁的­妇­人,生活日渐凄苦,今日若能赚到这锭黄金……定会扬眉吐气一番!

当下打消疑虑,收拾­精­神,“嗖”的伸手一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金锭,往回一夺,……金锭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姜尚讪讪的缩回手,心道这公子定是武将世家,手劲儿还真不赖!没想到以我老姜当年人称“妙手仙猿”,竟然采不到这小子手中金锭,嗯……,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姜尚整整仪容——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的,就是归拢一下糟乱的头发,正­色­说道:“公子,你这血光之灾,应在今夜子时,时间紧急,你我二人必须迅快行动,方可避过灾劫,……公子这就先请老夫吃顿饭可好?”

天­色­渐晚,­阴­山东北的平原上,一只士气低落的商军迎着夕阳,缓缓向西南行军,背后远远的长白山又被云雾笼罩,藏起了它冷峻的面目。

队伍依然很长,可是和来时相比,十亭中少了两亭,战士神态萎靡,不复来时的雀跃,脚步拖拖拉拉,行军的速度竟比来时慢了两倍左右。

在队伍中间,几匹骡马拉着一辆板车,车板上立着临时搭建的车厢,车厢里有什么?军士们不知道,班师前将军用破布裹回来一条东西,此时就塞在那车厢里。

崇黑虎骑着碧眼金睛兽护在板车旁,手里拎着酒袋,却许久没动一口,心不在焉的茫然看着前方,车内女孩儿带给他的震撼,至今未能平复。

就在崇黑虎发呆的时候,一名银袍白马小将从队伍前边赶了过来。正是苏护。苏护这时心里憋气的很,征战几年,这次不但损失千余­精­锐,更离谱的是居然不见战果,士气跌到谷底,不知何时才能恢复。二哥居然虏了个女人回来,还不让自己看!他实在忍耐不下心中疑惑,跑来质问崇黑虎。

崇黑虎听到苏护的马蹄声,不禁苦笑,无奈拍兽离开队伍,来到路边,和大队约有五六丈的距离。苏护赶上来,勒住马缰,眯着眼睛细细端详崇黑虎。

崇黑虎被苏护看得面红耳赤,“砰”一拳捶在苏护肩上,笑骂道:“你小子有事儿说话!盯盯的看什么!你擅自离营老子还没找你算帐呢!”

苏护讪讪一笑,微叹问道:“二哥……,车里的女人,很漂亮吧?……”

崇黑虎一摆脑袋,眼睛看向别处,嘟囔道:“还没长大的孩子,什么漂不漂亮的,你­干­自己的活儿去,别跟我这生事!……”

那苏护和崇黑虎相处多年,怎看不出他言不由衷?想起多年兄弟,黑虎竟然对他又隐又瞒,心中不由得恼怒,张口直言质问道:“二哥,我们这次死伤近千人!只是为了这一个女人吗?!”

这话灌进崇黑虎的耳朵,像一颗巨石砸进水潭,原本已经埋藏在潭底的泥浆顿时涌起。崇黑虎勃然大怒,冲苏护直着脖子吼道:“就是为了她!怎么啦?老子就是为了她!人就在哪儿,给你一把刀,你他妈去砍了她!?告诉你!死伤的不只那一千个兄弟!你也死了!我也死了!我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怒气推着血气漫过眼睛,崇黑虎似乎又看到了最恐怖的那一幕,所有亲人,满面鲜血的头颅在地上乱滚,额头穿着可怕的伤口。崇黑虎痛苦的摇摇头,一把攘开苏护,驭兽驰回本队,跑到板车前,纵身跳上板车,掀开帐篷钻了进去。

苏护一脸迷茫,怎么就都死了?自己和二哥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他……生那么大气­干­什么!苏护摇摇头,纵马向队伍前方赶去,算了,让二哥先冷静冷静,这一次出征,死伤千人,仅得女子一名……唉……,回到朝歌,真不好交代啊……

崇黑虎钻进车厢内,那小姑娘正软软的躺在那里,沉沉睡着,清俊的双眉微蹙,表情紧张,面颊冷汗滴滴,赤­祼­的双足微微颤抖,十趾向足心攒缩,似乎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梦境。

当那柔美、怯弱的面容映入崇黑虎的眼睛,他的怒火顿时消散了,心底又是一热,鼻下飘来的清清冷冷的幽香,就好像是心头之火的燃料,使得崇黑虎脑筋一乱,鼻息粗重起来,“蹭蹭”爬前两步,和那女孩儿脸对着脸,相距不过一尺。

一滴泪从女孩儿的眼角流下,肩膀也微微抽搐,额心的蓝玉隐隐发光。

蓝玉的光耀进崇黑虎的眼睛,像巨大的冰坨砸进了他燃烧的心脏,充血的大脑顿时冷静下来,“蹭蹭”,怎么向前爬的又怎么爬回了原位。

女孩子仍然在颤抖,嗓子里不断发出轻轻而模糊的惊叫,崇黑虎知道自己最好立即叫醒她,否则,她在自己的梦里会受到深深的伤害。他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探向女孩儿的脸颊,犹豫了一下,没碰,手向下移,移近胸衣,手猛地一抖,急忙再向下移,一路画过腰肢、大腿、小腿,不敢有丝毫停留,最终,右手停在了女孩儿­祼­露的双足前。

“啪、啪”,崇黑虎拍了两下女孩儿­嫩­白的脚面儿,那女孩儿惊的“噌”一下子做了起来,连滚带爬的瑟缩到车厢的角落。崇黑虎吓了一跳,也同时向后退了少许,心里不由得犯迷糊:她到底睡没睡啊?

“咳,咳,……我叫崇黑虎,是大商卫将军,你……你不用怕我,你的族人绝大部分不是我杀的,我只杀了……你们的仇人,一个叫杨古的家伙,后来就发现了你,你叫什么?”崇黑虎试图打破闷局。

女孩儿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蜷缩在角落,轻柔的秀发披散四周,一双­精­致秀丽的美目噙着满满的晶莹泪水,目光透过泪水模糊的折­射­,畏畏缩缩的看着崇黑虎,那神态,说不出的娇弱可人。

崇黑虎呆呆的看了半天,不见那女孩儿说话,暗叹口气,转身向车外爬去。

“等等……,”宛如幽幽青山中冰泉解冻,清脆、空灵而娇­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救了我,我……看见了。”

崇黑虎如中魔咒,滴溜溜转过身爬了回来,还算英挺的脸上笑容满面,“你看见了?那就太好了,不必多费­唇­舌!你叫什么名字?”

“月姬。”月姬美丽的大眼睛里已经不再涌出新的泪水,粉­嫩­的脸颊上拖着亮晶晶的泪痕,洁白的小牙咬了咬下­唇­,轻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崇黑虎神­色­有些黯然,轻轻说道:“我去晚了,只救下你一个,你跟我去沧浪郡好吗?我,我会像待亲妹妹一样待你,好吗?”

“谢谢你……”月姬泪眼朦胧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你知道,那些杀我族人的妖魔,是从哪里来吗?”

“呃……,”崇黑虎心里一乱,口中胡乱说道,“他们是……上人啊、国师啊什么的,都住在鹿台上,等闲看不见啊……”

“我要报仇。”月姬清冷的声音好像裹着北方呼啸的寒风,崇黑虎猛地打了个激灵。

月姬稍稍抬起头,剪水双眸瞄着崇黑虎看来看去,崇黑虎起初很窘迫,眼神躲避着月姬的目光,渐渐的,他开始偷眼儿和月姬对视,在眼神交汇的一刹那,崇黑虎心下一凉,因为他发现月姬看自己的眼睛里,完全是一片冰雪。

就在他愕然的时候,月姬如冰似雪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炽热的温度,同时,还向黑虎展颜一笑,如冰川解冻、朝阳跃海,崇黑虎只觉一种暖洋洋的香气直接浸泡了自己的灵魂,而一种凉沁沁的舒适感浸透自己疲累的全身,迷迷糊糊中,又听见月姬柔柔媚媚的,咬着他的耳朵笑道:“你要作我的亲哥哥吗?既然,是亲哥哥,那你抱人家回来的时候,为什么还不停的嗅人家脖颈里的香气?亲哥哥~”吐气如兰,渡入鼻腔。

崇黑虎完全崩溃了!

03携孤女黑虎还朝 指天地姜尚拜师(3)

03携孤女黑虎还朝指天地姜尚拜师(3)

夕阳西下,岐山城,丽川香舍。

这是岐山城南临着渭水的一排屋舍,乃是岐山城中数一数二的饭庄。

银白的胡须上淋漓着汤汁,挂满了面渣­肉­沫,一双肥­唇­不断的急速蠕动,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使它充血的更厉害,油汪汪肥嘟嘟的半开半合,一滴油汁溢出嘴角,拉出一条油亮的痕迹。

姜尚已经不记得自己多长时间没这样爽快的吃东西了。他心里暗暗嘀咕:“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以前顶多混几个窝头咸菜吃,现在……,唉……我七十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开始就应该找这些公子哥下手嘛!嗯……等弄到钱,先回去把左邻右舍摆平,有他们帮衬,老姜我更省力,妈的!要不是那个死老婆子,说不定金子已经到手了!”

“噗”,吐出最后一块­鸡­骨头,姜尚撩起衣襟抹抹嘴,舌头在口中来回卷动,似乎还在回味,抬眼瞄瞄一派淡然平静的陆压,突然感到心里发虚,讪讪的问道:“公子,容老夫多嘴,嘿……敢问您是哪家的公子?老爷子是哪位贵人?”

陆压一直盯着姜尚在看,他觉得这个老头子很可爱,这个姜尚所经历的,他心中所思所想的,他所担忧他所期望的,正是自己最向往,却又无法求得的生活啊,对于父神,陆压也是又爱又恨,爱他的伟大,恨他的无情,自己无法像父神那样,抛掉一切,做个看客,那么,眼前这姜尚,正可以灌注自己对人间生活的巨大兴趣。

“我……,住在丽山宫……附近,你饭也吃了,还是先说说这‘血光之灾’是怎么回事吧。”

“好!老夫这就为公子指点迷津!呃……先请公子把饭钱付一下……”姜尚多年人­精­,除了被黄金的光芒掩盖的地方,其他细节还是很小心。

陆压狡黠的一笑,起身走出阁间,趁没人注意时,散化无形,轻轻飘在姜尚身边,准备看热闹……

过得一会儿,仿佛因为陆压的离开,姜尚猛然从金子的迷惑下醒来,“付帐怎会用这么长时间?”他噌的站起来,转头却瞥见跑堂的小二在门口探头探脑,登时明白过来:“完了,老姜我­阴­沟里翻船,让人给玩儿了!妈的那么大块的金子,他怎么放在袖子里的?……先脱身要紧!”

当机立断,姜尚立即向阁间之外走去,边走边大声嚷道:“小二!掌柜!看见我家公子没有!你们把我家公子藏哪儿去了!”

门口附近的小二一怔,随即想起这穿着破烂的老头是随着一位衣着光鲜的公子来的,想必是家中仆人……小二再一打量姜尚,心中暗骂:这家也真够刻薄的,家里仆人穷成这样,带出来他家也不嫌丢面子?口中却说道:“贵公子我们也不知在何处,您老是不是先把帐结了?”

“胡说!”姜尚一声大喝!“我家公子说出去出恭,怎生这半天还没回来?!定是你们绑架了去!我告诉你们,我家公子复姓南宫!”原来这姜尚听说过周国中大将军南宫适的名号,当即报了出来。

这时已经有两三个伙计外加一个掌柜围了过来,旁边的食客也都向这边瞧,掌柜的一听是南宫家人,顿时吓得不轻,这南宫适可是周国第一凶人,官拜大将军,骄横不堪,极难伺候,而且,还听说他们家虐待下人,这一瞧姜尚的打扮,掌柜更信了三分,当下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客官莫急!莫急!小店可是正经生意,丽川香舍在这里已经三代,真多亏了大将军家的照顾!南宫公子说不定……出恭费点儿劲儿,您再坐着等一会儿?”

“我坐个屁!”唾沫星子喷了掌柜一脸,姜尚心中快意,他还记得几年前自己窘迫之时,想要去吃点儿这里桌上的剩饭菜,结果却被这掌柜轰了出来,……这口唾的真爽!“再坐下去,我家公子不得被你们撕了!”

“唉呦……你这是说哪儿的话,我们可是正经生意!”掌柜忙解释,一边一推身边一个小伙计,“还愣着­干­嘛?还不去看看公子在不在那边儿!”

那小二猛省,快步向茅房方向跑去。

姜尚暗自盘算,这事情还得再搅的乱点儿,自己好趁乱脱身。

不多时,那小伙计紧张兮兮地跑了回来,姜尚见了,一把攘开掌柜,冲上前薅(hao)起小伙计地衣领,喷着唾沫吼道:“说!公子在不在茅房?!说啊!在不在茅——房!”

“茅房”两个字吼得全菜馆地人都听见了,这里地食客大部分是有财有势的人,不少食客立时皱起了眉头,更有些食客站起身来要走,一时间,菜馆里喝令掌柜结帐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掌柜有些慌了,面前这南宫家是万万不敢得罪,可其他客人也都大有来头,虽然不是朝中显贵,但也不能得罪,他顿时进退无措。

姜尚一看,火候差不多了,登时跳着脚的吼道:“还他妈围着我傻站着­干­啥!都他妈给我去找啊!找不回来我回禀大将军,扒了你们的皮!”

“好!好!”掌柜举袖擦去脸上的唾沫,“咣、咣”几脚踹在伙计们的ρi股上,“还不去找!”打发伙计去找后,又忙去各桌安抚客人。顿时,姜尚便再没人纠缠。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姜尚急忙向店外溜去,心中暗喜:“爷们我这几十年不是白混的!”刚走到门口,两眼中只见一个硕大的肥肚子,把店门挡的严严实实。

大肚子还在往里面挤,姜尚瘦皮瘦骨的,推是肯定推不过人家,只好往后退,这一退又退回殿中,姜尚还没来得及咒骂,头顶响起宏亮的嗓音,震的他耳朵嗡嗡作响。

“你要回禀哪个大将军啊?!”一语既出,满座皆静。

姜尚艰涩的咽了口吐沫,小腿却不受控制的打颤,得得瑟瑟的抬起头,那浑圆挺阔的大肚子上方,出现一面一尺方圆的铮亮护心镜,再向上,一张粗俗肥大的脸映入眼帘,两腮下垂,真如猪皋,眼似铜铃,活象狮虎,铮鼻狞口,凶恶不堪!来人正是那凶名远波的大将军南宫适!

姜尚心里苦啊……,背后汗水顿时浸透衣衫,心里说道:“娘哦,老夫千算万算就忘了给自己起一卦!今天要遭血光之灾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老姜呦!……”

这大名鼎鼎的南宫将军,穿街越市的没少露过脸,凡是经常出门走动的都认识,只是凶名在外,一般人也不敢打听他家里有什么人,那掌柜的见到南宫适进得店来,心下顿时一凉,可随即看到南宫适和那老头子的情形,立即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儿!

那掌柜的匆匆走上前,向南宫适跪倒便拜,口称“大将军”,顿了顿不见南宫适叫他起来,心底叫苦,无奈,只好跪着说话:“大将军在上,这老者自称是将军府的人,随将军府的公子来敝处用饭,又称公子走失,是以在此责问小店,嗯……大将军,若真是贵府公子在小店走失,小店上下定会一力寻找……”

“哼!——”全店的桌椅房梁都嗡嗡作响,但没有一个人敢捂耳朵,痛苦异常,“那公子穿的怎样衣衫啊?”南宫适问道。

“嗯……”掌柜费神想了又想,这才答道:“是一件很华贵的白­色­长袍……”

“砰!”南宫适一脚将掌柜踹出一丈来远,喝骂道:“我南宫一族武勋传世,族中子弟外出则顶盔带甲!哪有穿过什么白袍!你那眼睛长来何用!!”

掌柜哪里还敢说半句话?跪在地上发抖,偷眼儿瞧了一眼将军背后,发现还有两员小将和三、四个家仆也走入店中,那些家仆个个面黄肌瘦苦瓜脸,身上布衣赫然缝着三、四块大补丁,与那老者何其相似!心里越发苦了……

姜尚站在南宫适面前,只觉得天气好怪,又冷又热的,热的汗流浃背,冷的瑟瑟发抖,他的脑子急速运转着,一定要活下去……我老姜一辈子还没上过中看点儿的女人呢!

姜尚求生的意志使他发挥出最佳的演技,他一扬头,脸上洋溢着悠闲自在的笑容——这笑容正是刚刚从陆压那里学的,右手轻捋白须,浑身肌­肉­也奇迹般停止了颤抖,只听他用最悠然自得的声音说道:“呵呵,这位……便是南宫大将军了吧,贫道这厢有礼了!贫道姜尚!乃是昆仑山玉虚宫修士!今日与那位白衣道友下凡游戏红尘!乔装到这小店吃喝一顿,不想那道友晃点了贫道,唉……贫道身无分文,只好……嘿,只好借大将军的威名脱身了!望大将军海涵!”

南宫适一愕,他为人虽然粗鲁,可却极为敬重修士神仙,见这姜尚见自己不拜,又仙风道骨、姿容飘逸,当下信了三分!但还是追问道:“哦?若老丈真是那昆仑修士,用本将的名号……呵,那也是本将的荣幸!不过,老丈还是展示仙术一二,证实下老丈的身份为好!”

好个姜尚!不慌不乱!他眼睛一瞪!用稍有些火气,又不会刺激到人的口吻说道:“南宫将军!老夫知你敬重我昆仑!但我昆仑仙术,岂是当街耍闹,给人作猴戏看的?既然将军在此,老夫也不求别人,请将军为老夫结下帐目,然后带老夫去……丽山宫!到了哪里,真假自然便知!”

这“丽山宫”三个字,还是姜尚刚才从陆压口中听来的,他也不知那是何处,但从一个衣着华丽的人口中说出,应该是个不得了的地方!这便赌上一赌,说出了这个名号,而且看南宫适问话的态度,似乎……很可能蒙混过关!

果然!那南宫适一听“丽山宫”三个字,又信四分!大手一挥,说道:“南瓜!给老真人结帐!走,送老真人去丽山宫!”

身后立时走出一名苦瓜脸仆人,掏银子向柜台上一丢,那掌柜挣扎着要爬起,口中连连叫道:“不敢……不敢那,就算小店请老真人的吧……咳咳……”

哪里有人理他?众人拥着姜尚走出店外,老姜汗水淋漓,但心里一横,“他娘的走一步是一步了!”

04走穷途命里命外 问因果孰假孰真(1)

第四回(1)

夜幕已经遮蔽大半的天空,只剩下西方天际一抹微红的霞光。

南宫适一行三、五十人,浩浩荡荡开至丽山宫前,这丽山宫建于岐山城西北悬崖上,可以俯视整个西歧城,始建之时,周王隐瞒了此宫的用处,只说是求神祈雨之台,故而,岐山城民并不知道这里便是神仙修养之所。

丽山宫并不高大,比不得朝歌的鹿台,但它占地颇广,岐山的山头几乎被占满,两层的土楼十分不惹人注意。丽山宫的正门朝向南方,门口站立着两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修士。

丽山宫的修士和周国军方来往密切,南宫适与宫内不少修士都是相熟的,看到这两名修士,立时快步上前,拱手笑道:“萧禺上人!虞班上人!末将南宫适,这厢有礼了!”

那萧禺和虞班乃是玉虚门下第三代弟子,师从黄龙真人,道行浅薄,但在那人情世故上却很是熟面儿,因此被派来守门当班。这时看到南宫适,立时迎上,拱手笑道:“南宫将军客气了!快请进来,快请进来!”当下把南宫适及其二子——南宫悌、南宫陵——迎进会客所,南宫悌、陵两兄弟左右夹着姜尚,把他带进丽山宫。

姜尚是何等聪明的人物,早已看出这地方只怕是真的神仙地界,头上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好在刚才那顿吃的饱,心下略宽:“行啊,死也能做个饱死鬼!只是……只是老姜我还是没活够啊!”这时,姜尚心中一动!“噫?那骗子……公子穿着华贵,又知道这丽山宫,说不定还真有大来头!莫非……莫非是真神仙来考研我老姜的?!嗯……有门儿!”想到这,姜尚急忙收敛心神,仔细回忆那白衣公子的相貌、神态。

众人落座完毕,萧禺去传些茶点,留下虞班支应,那虞班生的一张长脸,细眉细眼,鼻挺而­唇­薄,开口笑问南宫适:“将军到此间来有何要事?莫不是带来了周王的旨意?”

南宫适人虽粗鲁,但也在官场混迹多年,进丽山宫时,见萧禺和虞班对姜尚毫无反应,心下已猜到这老鬼只怕是个假冒!心想将这招摇撞骗之人交给丽山宫处置,倒也是一番苦劳,当下说道:“适此来倒是没带什么旨意,只是在市井闲游之时,见这老者自称是昆仑修士,又说居住在丽山宫中,而且在饭馆吃饭却没带钱财,正和掌柜争执,这便帮他付了帐,护送回丽山宫,只是……二位与这老真人似乎……不熟?”

就在南宫适说话的时候,虞班已经将姜尚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破烂的粗袍、细密的汗珠,一项不落,全收入眼中,已知这死老头是个招摇骗子,心底暗恨:我玉虚的名号你也敢乱认?!等南宫适说完,当即说道:“呵呵,玉虚弟子虽多,可我在此守门多年,倒也尽认得!这老头儿绝非我派弟子!多谢南宫将军!将这败坏我玉虚名声的骗子拿住!正好这几天我炼法,拿这老儿做个标的,倒也不错~哈哈。”

那姜尚慌忙站起,抗声喊道:“别!我,我真是昆仑弟子!我是新来的!刚刚拜师不久!我有师父的,我说说我师父的样貌,你们一定知道!”

“哦?”虞班眼珠儿一转,对姜尚的话自然是半点儿不信,师长们收徒倒是常事,可怎会收留这种老泼皮?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出奇之处,整个儿一残躯凡胎!修一千年也炼不成金丹!别说炼成金丹,说不定刚修了两年,嘎崩死了,嘿,那可乐子大了!但他却故意不点破,继续逗弄姜尚——守门的职事实在太无聊了!“好啊,你说说,你师父长什么样儿的?”

姜尚咽口唾沫,压下心里的紧张,开口说道:“我师父貌似青年!黑发白袍,相貌清秀,那白袍尤为神异!上面似乎有山峦重重、云飘鹤翔,那襟袍随风舞动之时,山峦如真,白鹤直欲冲出袍面!……哦!对了,师尊头上发髻,似乎用一根剑型的碧玉簪Сhā住!”姜尚说完,两眼充满希翼的紧紧看着虞班。

“放屁!”一口“仙唾”喷了姜尚满脸,“我玉虚宫允许收徒的十几位师叔师伯,喜欢穿白袍的只有太乙师伯和清虚师伯!两位师伯均是鹤发童颜,那有貌似青年!你分明胡吣!嘿嘿,看我怎么拾掇你!”

“哼……”南宫适也站了起来,“这老混蛋还欠着我南宫家一顿饭钱,虞班上人,我先扭断这老混蛋的两只胳膊,再交给你炼法,可有影响?”

虞班残忍一笑,“无妨,无妨,先试试老子新炼的丹药,再抽出魂来培养灵人,嗯……断掉手的正合用,替贫道多揍两拳!”

南宫适一摆手,“悌儿、陵儿,交给你们了……”

南宫适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摩拳擦掌向姜尚逼去。

姜尚面若死灰,彻底绝望,完了,岐山南城的一代传奇混混就要随风而逝了,他睁大着眼睛,看着逼上来的南宫悌、南宫陵兄弟,准备找个空子一头撞死,少受点零碎苦,心里不住的默念:“来生托生富贵家!来生托生富贵家!来生托生富贵家!……”

四只沙锅大的拳头向姜尚的左右脸颊、左右肋轰去。

“住手!”一声微有些尖利的女­性­声音随着一圈空间震波冲进屋里,南宫悌、南宫陵二人恍惚间被向后传出一丈远,“那位老丈,你再说一遍,你师父什么样貌?”随着变的温柔莹润的好听声音,恍若一团洁白云气的慈航迈进会客厅,后面跟着端着果盘的萧禺。

慈航本在宫主室内打坐,有个小弟子跑来报说,灵人的培养突然出现问题,李靖师叔忙的不可开交,请师叔祖下去帮帮忙,慈航这才坐起,匆匆从二楼赶向地下。谁知路经一楼时,正碰上萧禺端着果盘路过,接着,会客厅里传来姜尚的争辩声,“白袍黑发的年轻人”这几个字顿时吸引住慈航的注意。

有如拨开云雾见青天,那一刹那,姜尚差点掉下泪来,他敢肯定,这位女­性­的声音,将是自己这一辈子听到的,最美丽的声音!老姜死里逃生,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当慈航那绝世端庄的姿容映入眼帘,姜尚整个人傻了。

这一定是仙女!世上会有配的起她的人吗?没有!绝对没有!看着慈航,姜尚刹那间忘记了一切忧愁!死吧……让我老姜死了吧!拼条老命,看眼仙女,真值!

姜尚神智完全恍惚,他看见仙女飘飘渺渺的向自己走来,看见仙女神­色­中有些惶急,又有些羞涩,看见仙女美艳的双­唇­微微翕动,她在说什么?姜尚神智已迷,­色­胆暴涨,痴痴的迎着慈航走上去……

慈航见姜尚神­色­古怪,迎着自己走近来,顿时柳眉微竖,脸­色­一红,顿住脚步,纤手一翻,Сhā着杨柳枝的净瓶出现在手中,抽出柳枝蘸些净水,“刷……”洒在姜尚脸上。

姜尚只觉得半空中砸下几块拳头大的冰雹,正闷在脸上!亏得老头子身体好,不然当时就得趴下,一阵刺骨的凉意扎进头脑,姜尚顿时清醒许多!定睛一看,仙女尚在面前,只是嗔怒满面,姜尚暗道不妙!想是刚才恍惚之际,唐突了仙子?正自核计,忽觉­唇­上温热的液体流过,拿手一抹,竟是一手鲜血!姜尚大惊!多大的人,竟然还流鼻血?!失态!太失态了!慌忙用袖子一抹,又手疾眼快的从麻袍的下摆撕下一条碎布,塞进鼻子里。

慈航强压心中的鄙夷,平复情绪,又柔声问道:“你师父什么样貌?”

“白……白袍,黑发……清秀……”姜尚口中嘟囔着早已在脑中编排好的话,将对虞班所言复述一遍,眼睛却不错珠的盯着慈航,心想:“老姜我死都值了,再看两眼怕啥?!”

慈航听完,心中已经肯定,眼前这老者说的,定是陆压无疑!

陆压……已经来了?他跟着自己来的?聪明的慈航顿时猜到陆压所为,芳心不受控制的一阵猛跳,同时间意识到,陆压,他此时说不定正在附近!

慈航不由得微退一步,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用尽量平缓的语调吩咐道:“南宫将军,您的热心我们玉虚门下十分感谢,萧禺、虞班,这位道友的师长是和掌教老爷同辈的前辈高人,你等注意口舌!你二人快快服侍这位道友去客房休息,好生侍侯!”冲众人说完,又向姜尚施了一礼,柔声说道:“这位道友,慈航还有要事处理,稍后再与道友详谈,少陪!”说完,转身急匆匆向地下入口走去,脚步却不像往日那般稳重,有些浮躁起来。

塞在鼻孔中的土黄布条已经被鼻血染成红­色­,姜尚毕竟混的古来稀的人,慈航从视野中消失后,立即恢复了清醒,收拾一下“仪容”,扯掉堵在鼻子里的破布,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笑吟吟的转过身子,面向虞班等人。

04走穷途命里命外 问因果孰假孰真(2)

第四回(2)

丽山宫地上部分和光同尘,但地下却别有洞天。整个岐山都快被他们掏空了,山腹中建着四层建筑,这是除玉虚宫内殿之外,阐教最为机密的地方。

山腹洞天虽然宽阔,却没有多少人在,只有数十名三代弟子在忙碌。慈航踏着石阶下到最底下一层,紧张的气氛迎面而来,每个人脸上都罩着一层­阴­云。

慈航来到这一层的中心地带,这是一块宽阔的空地,上面高大的穹顶贯穿地下三层,空地上摆满各种器械,中央是一张半人高,一丈长六尺宽的玉石台,台上平躺着一具高大的人体,玉台周围围着三、五人,每个人身旁都堆着数样法器,法器中吐出弧形的七彩光华,光华的末端都接驳在玉台上的人体中。

站在台边的李靖此时急得双眉紧锁,猛瞥见慈航走近,忙迎上前去,急切说道:“慈航师叔!唉……引魂又失败了,引入的灵魂迷失在新的身体里,现在虽然勉强控制了身体,可是消耗了部分灵魂,醒来后……恐怕是个木呐痴呆的生命!”

慈航走上前,仔细察视一遍这新造的生命,叹道:“没有办法,灵魂消耗掉了,没有办法补救,开始下一个试验吧!”

李靖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师叔,这具废品销毁吗?”

慈航不耐的一摆手,刚想说“照旧”二字,却突然想到,陆压说不定就在自己身边,若让他见了自己毫不犹豫的销毁一个新生生命……他会怎样想自己?连忙把已到嘴边的话吞下,改口说道:“不,既然他已经活过来,就让他活下去吧,我可以收他做个亲随……”

李靖诧异的看了慈航一眼,见慈航神态复杂,转念间想到,闭口为上!这些老家伙想­干­什么­干­什么,自己可千万别管那么多……,但闭口是闭口,可是若一句话不说……那也太不识趣了,随即笑道:“师叔真是仁慈!弟子大感钦佩!想我阐教比之截教,就占了这一个仁字!想当初那第一个仙灵体,引入的神智虽然保全,可却放弃了一部分功能,成了一个只是力大无穷却无法调用元气的废物!要不是文殊师叔宅心仁厚,收为仆从,此时早被销毁了,嗯……还起个名字,叫‘金吒’,呵呵,慈航师叔这仆从打算起个什么名字?”

慈航很在意能不能在陆压面前表现出自己仁爱的一面,听到李靖的话,心里满意,莞耳说道:“既然他是个木呐痴呆,就叫他‘木吒’吧,也好和文殊师兄的金吒相伴。”

慈航所料不错,当姜尚拥有“新的身份”后,转身开始和朝中显贵套起近乎,所有的不愉快,在一瞬间化为过眼云烟……,不出三、五句,一位大将军、两位小将军还有三个披着神仙外衣的凡人便亲似一家人了。而陆压却对慈航更有兴趣,便不再观赏姜尚打屁聊天,转而随慈航来到地下。

以陆压的修为,整个山腹洞天瞬间尽数看个仔细,惊觉这阐教竟然已经走到造人这一步,而且还是着手建造五维结构的战斗型躯体,制造身躯这事情自己也­干­过,当年曾给共工造出八维的躯体,一千年不注意,玉虚宫居然也有了这样的力量,只是……他们对魂魄的掌握还是差了许多。

出乎慈航意料,陆压并没有对他们制造战斗灵人——即仙灵人的行为有什么反感,只是对他们进步之快表示惊讶而已,慈航之所以害怕陆压心生厌恶,是因为她更加了解这仙灵人的制造过程和目的,而在情慌意乱中,没有意识到陆压并不知道那些深处的根由。

李靖和数名弟子将尚未苏醒的“木吒”抬下玉台,放到一旁,又有四名弟子从不远处的玉棺中抬出一具身体,眉目肢体竟和刚才报废的木吒一摸一样。

新的身体被置于玉台上,李靖试探着问道:“师叔?开始吗?”只因为改造灵人身体时很危险,必须要慈航这一辈的人在一旁护持,故此玉虚门下的二代弟子需要在周国轮值。

慈航略一思索,摇摇头,说道:“你们都先歇一歇吧,明早再开始,我还有点儿事。”说完,撇下李靖等,匆匆向地上一层的客房赶去。

客房内,姜尚已经衣着光鲜、神光满面,正端坐蒲团,捧着一杯茶水,和萧禺胡侃。那衣裳却是虞班特意找来给他换上的。而南宫家三人已经告辞而去,虞班相送。

姜尚心里得意,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不但白饶顿饭,还得件光鲜衣裳,唉……混混至此,夫复何求?!至于和虞班、南宫的一些小误会……七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忘掉是最好的选择!

“呓呀……”房门被推开,慈航迈步进来,那萧禺急忙站起礼道:“师伯!”慈航一摆手,“你先出去吧!”萧禺快步退出,复把门从外关好,心中寻思:这姜师兄倒真是一个趣人,日后倒可多亲近亲近……

慈航到姜尚对面坐下,看向姜尚之时,不禁心中讶异:这老头子还真不一般,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后,倒真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虽然眼神不正、略有飘忽,但和他微笑的表情,舒展的神态配合起来,竟有些让人觉得他是个遗世卓立、清高不凡、大可信赖之人!

姜尚已经调整到最好的状态,萧禺的一声师伯、还有刚才在会客厅的所见所闻,已经清晰明确的告诉他,眼前这女人虽然看上去年轻貌美,但位高权大,而且自己的祖爷爷都未必有她岁数大!——萧禺都两百多岁了!于是乎,一颗老花心收起,仔细盘算着,这文章还得从自己那个便宜师父身上作!

“仙姑……”姜尚先开口说话,不料刚说出两个字,便被慈航抬手打断,“你我之间互称道友便好!贫道名号慈航,你呢?”

姜尚讪讪一笑,“贫道,贫道叫姜尚,多谢道友适才维护!”说着,起身向慈航鞠躬。

不见慈航动作,姜尚却立时动弹不得,躬不下去,身子又自动坐回蒲团上,只听慈航说道:“道友不必多礼,我是看你口中的那个师父份上,你是怎样遇见他的?”

姜尚面­色­和煦,目光正直,心中却在急转念头。这老家伙屹立西歧南城七十年不倒,也真是有些本事,这“博闻强记”四个字,便是他最引以为自豪的!要不是他胆子稍小,怯于砍杀,说不定早已混出些名头。刚才慈航解围之时,说那年轻人是与“掌教老爷”同辈的高人,姜尚听的清清楚楚,又从萧禺口中得知,这玉虚宫掌教老爷,正是自己道听途说的那位元始天尊!……赚大了!

清清嗓子,姜尚开始白话,“嘿!不怕道友见笑,小老儿我本是城南一渔夫,只因天资聪颖,常为左邻右舍指点迷津,比方说,谁家丢了什么东西,问我!一问我,准知道在哪儿!哎呀……那是五十年前啦……我正打鱼呢,师父就来了,就那么一下子就在我身边儿了,真神啊!说啊,我顶门上一股灵气儿,直冲云霄啊!正好阻了师父的云气,师父见我福泽深厚、心地善良,又和他有缘,嘿,这便收了我,传了我占卜神术!让我辅助世人,又说当时有急事,来日再传我炼气功夫,谁知……谁知……唉……!”说到这,长叹一声,捧起茶杯喝水润喉。

慈航冷冷问道:“谁知怎地?”

冰冷的语气听得姜尚一激灵,忙放下茶杯,续道:“谁知他老人家弟子众多,事情又忙,把我给忘了!就在今天,他老人家才想起我来,唉……可怜啊!师父来找我,我不能怠慢了呀!只是……只是我平日里助人为乐!实在没攒下什么银钱,请师父去丽川香舍好好吃一顿吧,却没钱付帐!真是让道友笑话了!只好假借南宫家的名头吓唬人,却正巧被南宫适撞见,这才被送来这里!”

此时,慈航脸上仿佛能刮下一层霜来,看得姜尚心里得瑟,又听慈航问道:“你师父就眼看着你被抓来?”

“不!不是呀!呃……师父说了,他吃饱了先走一步,让我付帐后去丽山宫找你!对!不用奇怪,就是找你,慈航上人啊!师父说了,我基础太差,还用不上他教,就让我先到这里学些浅显的道术,你说,要不我怎么知道‘丽山宫’呢?就像萧禺、虞班他们,也不能是元始天尊老人家亲自教不是?”

也不知这姜尚的运气是好是差,若是认识陆压,却又不太熟的人在此,比如太乙,甚或元始本人,说不定还真信了他这一番话,但却不大可能理会他在会客厅时的叫喊。而慈航虽然救他于会客厅中,此时问起陆压的情况,却万万瞒不了她!正所谓事分­阴­阳,好坏参半。

慈航冷笑着问出最后一句话:“你师父,叫什么?”

“呃……”姜尚顿时噎住,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急的眼珠乱转,半晌答不上话,最后无奈,只得胡诌道:“师父告诉我的也不知是不是真名号,他只说自己是……云山上人……?”

慈航只气的一乐,本以为是陆压一时心血来潮,收得弟子,却原来是一个老泼皮,不知在哪里偷眼看到过陆压,到此来招摇撞骗!不过……这老头儿毕竟带来了陆压已到此地的喜讯,再加上陆压很可能在一旁观看,所以,还是放过这老儿为上!

慈航轻出口气,也不理姜尚,径自走出客房。

那姜尚何等机灵,一见慈航面­色­越来越不善,心知自己话中怕是有大漏洞,已然被人家看破,等慈航走出,忙起身扒在门口偷听,只听得慈航吩咐虞班:“取些银钱给姜尚道友,送他下山吧。”说完走了,唯留下虞班,不知去哪里取了“叮当”作响的一袋银钱,向屋子走来。

姜尚忙窜回蒲团,等虞班进来,接了银钱,一看,足足有五十多两的金子!那金光­射­目,姜尚的心潮是猛起猛落!本来见能得这许多金子,心花怒放!可马上,虞班送客的声音立即让他的内心充满失落……

外面已经漆黑,天穹上繁星满天,夜风吹得草木沙沙响,姜尚茫然走在下山的路上,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血光三次临头,最后却吃了饭、穿了衣、拿了钱,这应该是好事,但他怎么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失望,回头望望在夜幕中越发朦胧的丽山宫,唉……一次跃出俗尘凡世的机会、一次真正出人头地的机会,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了……

慈航一个人转回宫主室内,关紧了门,轻声叫道:“陆压!陆压!你在吗?出来呀!”

半晌,无人回答,慈航有些伤心,颓然坐倒在蒲团上,只感觉到心里,凉凉的……

那陆压确是已经不在慈航身侧,他却随姜尚下山,他要快乐的欣赏姜尚这小子的生活,发现乐趣的兴奋完全掩盖了慈航的影子,看来,他,确实不爱她……

04走穷途命里命外 问因果孰假孰真(3)

04走穷途命里命外问因果孰假孰真(3)

南行的队伍越过­阴­山,进入冀北平原,“告捷”的劲卒已经乘快马飞驰朝歌。然而,整只队伍没有半点得胜而还的气概,士气日益低落。

自从那天和月姬稀里糊涂的春风一度后,崇黑虎几乎时时刻刻守在月姬身边,吃喝诸事自然是一力伺候,就连出外出恭都由他撑起一块阔布遮护着,军中数千人,几日来竟无人见得那车内女人的相貌,只知道自己的主帅已然沉迷其间。

崇黑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会毫无顾忌的、全心全意的倾注自己的感情,心爱的酒、心爱的女人,这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仗?以后可以不再打,崇家还养不活两个人吗?自己为商君效力、为他杀戮,已经够多了!

苏护纵马提枪在队伍中来回游走,他此时只气的脸­色­青白,这几天,因为车内那女人的事,没少和二哥争执,倒不是说不让他碰那女人,女人嘛,哥俩儿从前也没少结伴寻花问柳,可是这次出征似胜实败,二哥怎样也要顾及军队士气,成天和那女子腻在一起,让手下兄弟如何想?打生打死,伤亡了上千弟兄,就为了给主帅抢老婆吗?!

苏护无奈的望向前方,从此地向东,便是家乡沧浪郡,向南千里,可到朝歌,他竟有些放下不管,独自回乡的冲动,但十几年的兄弟情分,让他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唉……二哥这人啊,总有些游戏人间的意气,在常人眼中更加重要的东西,在他眼里,却往往可以舍弃!

突然!苏护脸­色­一变,马下的大地传来持续不断的微微振动,他透过马身都可以感觉到,行军队伍也开始有所­骚­动,老军人们都知道这振动的意义,有大队的骑军或奔腾的马群正向队伍靠近!原本立在马车车厢上打盹的小铁,一声清鸣,飞入高空。

南方天地相接处,一杆大纛缓缓升起,接着,一道令人压抑颤抖的黑线沿着地平线出现,左右两边延伸的无边无际,很快,东西两个方向也不再平静,各升起两杆大旗,旗下,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军队。

苏护只愣了短短的一瞬,在大商的国土上,他从没想过还要派出侦骑前出,以至于如此被动,匆忙间举枪高喊:“防御!结阵!”原本绵延三里的队伍迅速向中央聚集,卫军、翼军持弓集在阵中,黑虎军举盾圈在外围,将伤员、辎重还有崇黑虎那辆马车牢牢保护起来。

“嗖!”崇黑虎猛地从车厢里窜出,跨坐到碧眼金睛兽上,周围的军士偷眼看他,还好,盔甲齐整,不像往日那样衣衫不整,嗯……面­色­也算神气完足,并不带疲惫,看到这样的主帅,总算心里宽松了不少。

崇黑虎拍兽前出阵外,与苏护会和一处,冷静的看着三面大军的动向。

大地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所有人耳朵里都塞满了“隆隆”的闷雷声,三面大军像黑­色­潮水一样包夹而来,崇黑虎明白,此时不能退,退则必溃!在大商的土地上,不可能出现这样规模巨大的敌人,还是静观为妙。

闷雷似的马蹄声持续了整整一刻钟,不断的捶击着黑虎军的心理,最后,在距离黑虎军一里外的地方霎然停步,只听“轰!”的一响,之后这数万大军就一片寂然,只有旷野的风啸声和阵阵马匹的嘶鸣还在耳边回荡,看得出来,这是绝对­精­锐的军队!

南方的军阵中,驰出一彪百余人的队伍,卷起一阵尘烟,向黑虎军奔来,到两军正中时,齐齐一拉缰绳,百多匹战马同时人立而起,再一同轰然跺地,当先一人大声喝道:“前方可是北侯军崇黑虎?出来听旨!”声音在旷野中远远荡开。

崇黑虎和苏护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那来到近处的百人队伍穿着黑甲、佩着金黄|­色­的勋饰,正是朝歌禁卫的服饰。苏护刚想提马上前,却被崇黑虎横手拦住,只听他说:“你统领好部队,圣旨是对我下的,自然我去,你在这里听我号令行事,若有不对劲,保护好你嫂子!”说完,拍兽奔驰而去。

苏护心下一紧,登时有些抱怨,眼看对方气势汹汹,绝无好事,竟还叫自己保护那女子!二哥……真是……

崇黑虎奔出本阵,却又扬手对这在空中盘旋的小铁画了个圈,然后指了一指苏护,就这短短的工夫,金睛兽已然驰至两军中央,崇黑虎一拍兽头,金睛兽轻轻停下,那疾动极静之间转换的不带一丝火气,对面的商军队伍中都响起轻轻的惊呼。

见崇黑虎已到近前,百名朝歌禁卫向两侧一闪,隐隐将崇黑虎围在正中,同时,从这支队伍后面,走出一员大将。

这员将,胯下骑着一匹五­色­神牛,头顶紫金盔、身披紫金甲,左右两肩各有一威猛的虎头吞口,那虎口中獠牙上扬,略显狰狞,其人国字大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副粗旷长相,配上盔甲,说不出的英武豪壮!

崇黑虎见了这将,心下一惊,随即在马上拱手礼道:“原来是武成王大人!末将甲胄在身,军礼为敬!不知大人此来,要宣何旨?以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这武成王姓黄、名飞虎,乃是商国中数代世袭的显贵将门,在朝中与太师闻仲交好,却历代均与沧浪郡的北侯崇家不睦,北侯崇家与东侯姜家均属外镇,便联合起来与朝中的黄、闻二族互相倾轧。

那武成王闻言冷冷一笑,随即正容喝道:“北侯军卫将军崇黑虎接旨!”

崇黑虎是最厌烦接旨的,他非常恨向某人下跪这种行为,待瞥见黄飞虎脸上略带得意的冷笑,不由得一昂头,抗声说道:“此乃行军途中!一切依军中规矩!武成王请就此宣旨吧!”

黄飞虎反而将旨意按在手下,冷然道:“你若认自己还是大商臣子,为何却令军布阵,抵抗王师?快快散开阵势,弃械于地,诚心接旨!”

崇黑虎紧了紧手中长枪,沉声说道:“武成王差矣!此地刚过­阴­山,尚属蛮族经常侵扰之地,大军行止之间,定要提防小心才是,倒是武成王如此兴师动众,包围我军,恐怕更不合规矩!”

黄飞虎­阴­沉着脸,点头说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既然这样,看来此事不假了,呵,崇黑虎听旨!”

崇黑虎神­色­一正,只见黄飞虎张开旨意,朗声读道:“查,北侯军卫将军崇黑虎,及属下北侯军卒六千员,未奉旨意,擅自出兵!有谋反叛逃之嫌!即令,将罪将崇黑虎,及其部属,拿归朝歌议处!”读罢,“刷”合上旨意,瞪视着崇黑虎喝道:“崇黑虎,还不快快下马受缚!还要本将用强不成?!”

黄飞虎读旨的声音很大,远在半里外的黑虎军阵都可以隐隐听到,这些军士虽然跟从黑虎多年,但此时士气低弥的厉害,再一联想主帅这些天的作为,还有车中的女子,最不可忍受的还有时常从车中传出的阵阵呻吟,众军士顿时动摇,相互间传递着疑惑的眼神。

崇黑虎脸­色­严峻,回头看了下身后有些­骚­动的军阵,又对黄飞虎抗声辩道:“我军正是接大王旨意出发,何来未奉旨意?那旨意是一位鹿台上人所传,我在战场还见过几位上人,……呵,我知道了,是因为我失手杀死一位叫杨古的上人吧?他们却矫旨来害我!武成王!我且问你,你是忠于商君,还是忠于那鹿台?!”

“一派胡言!我黄家世受君恩,自然忠于大王!可是,鹿台并没有进言大王让你们去攻打什么地方,杨古上人忠厚长者,怎会与你胡搅?鹿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向大王求索夷童,你居然敢用这个理由搪塞?好!既然你说是鹿台国师让你攻击夷族,那么你虏获的夷童在哪里?!”

崇黑虎顿时语塞,此趟只有救得月姬,若有收获,士气也不至于低落至此,但确实是一位上人传的旨意,对了!就是那天最后逃走的那个!长得像女人的那个上人!或许回朝歌对质便可说清楚?崇黑虎刚想到此处,猛听耳边破风之声袭向颈侧,忙俯身躲过,“忽!”一扇大刀从头顶扫过,又听黄飞虎大叫道:“崇黑虎率部抗旨不遵!诸军听令,将其拿下!咄!那北侯军士,弃械反正者,可只问胁从!必得赦免!”

黄飞虎口中喊话,手下却不停,反手撩起大刀,又向崇黑虎兜头斩来!

05为瓦全五千玉碎 毒姜尚孤身向东(1)

刀光临头!崇黑虎一咬牙,举枪向上猛力一搪,“锵!——”一声暴响!火花四溅,中间还夹杂着数块细小的金属碎片。

架开大刀,崇黑虎顾不得臂膀酸麻,长枪一抡,再格开数样左右禁军刺来的兵刃,拨兽往回便跑,边跑边向苏护大声吼道:“回沧浪!突围沧浪!”

这时间,正南方的黄家飞虎骑已经开始纵马前驱,只见一层浓尘骤然腾起半空,蹄声滚滚,踏着瑟缩的大地,如无边的雷霆般向黑虎军碾来。

东、西两面的军队却并不同时向黑虎军挤压,而是向北延伸而去,意图封锁黑虎军的退路!

黑虎军此时已经军心动摇,不少战士手中的剑盾缓缓向下低垂,苏护看在眼中,心中发急,他也是个有决断的人,当下摇枪大喝道:“黄家与我沧浪子弟,世仇也!唯今只有杀出血路,才得一线生机!否则,落入仇手,悔之无地!”此言一出,军心一振,崇黄两家倾轧百年,怎会饶过他们这些崇家的亲兵?!

苏护一马当先!拍马挺枪向小铁飞旋的东向冲去,黑虎军圆阵迅速变化,五千余人分成四部,其中三部占人数的九成,形成三股钢叉似的阵型,只不过,左右两边前突,中央一股反而稍后,内中护着那辆马车,最后一部站成一列,倒退而走,手举盾牌,遮挡箭矢,大军汹汹然向东方突去。

崇黑虎见部队已经向东突围,他反而一拨兽头,向西方奔去。在后紧追的黄飞虎一挥手,吼道:“斩得崇逆首级者,赏千户!活擒者,加三千户!”带着那百名禁卫猛赶崇黑虎,他身后,六万飞虎骑,军随将走,大半向崇黑虎裹去,反而只有万余人追击向东的黑虎军。

那碧眼金睛兽与五­色­神牛都是珍稀的奇兽,奔速极快,只一会儿,黄飞虎便和周围的禁卫军拉开了距离,崇黑虎却暗暗减速,由得黄飞虎追近。当两骑相距一丈之时,崇黑虎双膝一夹,金睛兽会意,急停之间人立而起,崇黑虎一声暴喝“着!”借劲返身挺枪全力扎出!

黄飞虎全速驰骋,眼见崇黑虎渐渐进入自己大刀可及之处,心中暗喜,却猛见那崇黑虎连人带兽猛然立起,耳中轰鸣,一个明晃晃的枪尖便向自己面门攮来!自己牛快,反像全速向那枪尖凑上去,飞虎大急,狠命将身子向左一扭,同时右臂夹刀向右侧猛拨,“镗!——”一声脆响!那夺命的一枪被拨开少许,而巨大的力量加自己的扭劲,使得黄飞虎坐不住牛鞍,“噗通!”滚落尘埃,大刀也钪啷间掉在地上。

后面紧跟的禁卫军大急,催马猛进,要救飞虎,却见那崇逆只瞥了一眼尘埃里打滚的武成王,并未下毒手,再纵兽向西奔去!

东方,拦截的商军见黑虎军并不北退,而向自己撞来,立即收拢部队,那军中大旗一摇,旗下一名将军令道:“让张桂芳拦住苏护,本将就到!”随着将军令下,左右急将大旗向北倾斜,然后立起向南侧猛招。北侧张桂芳的部队立时接到将令,三千骑卷折向南,风沙滚滚间,向黑虎军中腰之处奔袭而至。同时那旗下大将引军急向苏护迎去。

苏护已望见北侧骑军向自己拦击,但他却是不理,大喝道:“前进!是生是死,只看这一击!沧浪曲,吼起来,我们回乡啦!”

话音一落,雄浑嘹亮的歌声,自身后冲霄而起!“东海滚荡,云掩穹苍!风雷塞耳,日月无光!四方无路,万里汪洋!只求独木,破浪还乡!”歌声起处,五千壮士热血上涌,仿佛猛然间到了那暴风骤雨的东海大洋之中,前后左右,到处都涌动着爆裂的力量,就像一浪浪巨潮狂涛,裹着自己、挺着自己向家乡的方向冲击而去!

黑虎军猛然间凝聚成一根锐利的钢锥,带着无穷的冲力向东方拦截的商军扎去,而冲在最前面,浑身闪烁着耀眼银光的苏护,就是那最锐利的锥尖儿!

骑军马快,那旗下将军已经带着本部人马拦在苏护头里,而本应更快的张桂芳部,不知为什么,却还在两军百丈开外,那将军无法,奋勇挺枪迎战。

苏护全速驰至,看见那将军,却是轻蔑一笑,借着马速,一抖银枪向那将头胸之际罩去,同时口中喝道:“哈!龚雷!你若让开,饶你不死!”

这名为龚雷的将军,便是东侧商军领军之人,听得苏护的话,却根本无暇回答,眼前只有一片银光,仓促间只得双膀较出全力,抡枪往身前拦扫。苏护哈哈一笑,枪尖如行云流水般一划一拨,龚雷的长枪已被他自己甩向空中,苏护再挺枪一送,“噗——”一蓬血雨飙起,二马交错而过,龚雷的尸身颓然落地,却又立即被冲过的黑虎军踏在脚下!

两军轰然相碰,霎时间一排血泉冲天!沧浪曲的歌声一阵紊乱,但随即唱得更加响亮!黑虎军如海啸的巨浪般,不可阻挡的向东侵漫而去,东侧拦截的商军本有两万,但分成一线后,此时挡在黑虎军前方的只有三、四千人。两军相交一线,兵刃交鸣,点点火花暴闪,鲜血如瀑布般淅沥哗啦的向地面浇灌,迅速在土地上蔓延开一滩广阔的血泊!

苏护仍然一人当先!敌血飞溅之中,白龙驹已变成赤兔马,一身凉银甲袍已经染作红装!他杀的兴起,口中“桀桀哈哈”的怪笑不断,手中血枪舞得有如一团幻影,毒蛇般的枪尖儿在腾起的血雾中闪烁灵动,随手一探便会带出一道血泉,面前商军心胆俱裂,不顾身后同伴的刀剑相逼,死命的向后退却,哪里还挡得住苏护?!

两军相交不到一刻钟,黑虎军便将商军的包围生生撕开,带着一身的血沫,破围而出!

就在黑虎军突出包围的一刹那,本在后侧观望的张桂芳部猛然冲杀进黑虎军队尾,大团血雾暴起,几颗头颅随着张桂芳的刀影,在空中翻飞,淋出粘稠的鲜血。有如在锥子底猛加一把力,黑虎军眨眼间便彻底穿出,然而,张桂芳觑准时机的一击,已经彻底摧毁了黑虎军的后卫,脱出的黑虎军不再是一根锋锐的锥子,而是以看得见的速度散裂成一群逃命的羔羊!

苏护心知不好,但此时前路已通,军心已经万难收拾,沧浪曲渐渐飘散到云间,寂落无闻。张桂芳怎会再给黑虎军机会?三千骑卷起尘烟,挥舞的兵刃闪动着一片耀眼的亮光,掩杀过去。

苏护无奈,带着数骑亲卫,返身冲回奔逃的乱军之中,一把扯住装有那女人的马车,护着向沧浪郡逃窜。

那张桂芳却也奇怪,并不前来追击苏护等人,只是左右追杀乱军,放任苏护逃远……

就在苏护领军向东突围的时候,崇黑虎拖着五万商军径向西北而去,而在西侧拦截的两万商军,也在主将邓九公的带领下奇$ ^书*~网!&*$收*集.整@理,截向崇黑虎的前路。崇黑虎奔逃之间,一直盯着东方天际的小铁看,当看到小铁盘旋这向东方远去的时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四面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向上一点则是一片光闪闪的兵刃,耳中则充斥这滚滚闷雷,几万大军飞驰中带起的泥土味、臊味儿还有血腥味,甚至兵刃上的金属味道,都随着旷野上越来越狂咧的劲风冲进崇黑虎的鼻腔。

崇黑虎勒住金睛兽,滴溜溜转了个圈,四方已无路,无须再奔逃。向东一看,小铁已经远去无踪,想是已经护送苏护等人跑远,而自己,虽有留恋,却再无近忧,这,便已经很好了……

人群一阵涌动,南侧、西侧各走出一拨军马,南侧的自然是黄飞虎一行,西侧的却是老将邓九公等人。只听黄飞虎喝道:“崇逆!你山穷水尽,准备受死!”拍神牛冲了上来,刚才他输的甚是不服气,总觉得光明正大的骑战,自己铁定可胜这小后生!

“武成王且不忙动手!听老夫一言!”斜刺里拍马冲出一将,黄甲绿袍、银发苍苍,正是西侧主将邓九公!此人乃是商国西垂大将,在和周国的征战中屡立战功,在军中颇受敬重,但却不是和黄、闻两家一个派系,颇得公正之名。

黄飞虎誓要搏回脸面,任凭老邓如何叫喊,他怎么肯听?毕竟“军中第一高手”这称号,他已经背了二十年,今日若留下败名,极重颜面得他却又如何见人?

神牛甚快,眨眼奔近崇黑虎,黄飞虎轻勒缰绳,神牛前冲得方向微微一转,又正对黑虎变为向斜刺里冲去!双手擎刀举重若轻,只见那长大厚重得刀片竟瞬间变的像落雪一样,飘飘扬扬,而又速度极快的向崇黑虎脖颈间落去!

05为瓦全五千玉碎 毒姜尚孤身向东(2)

第五回(2)

崇黑虎镇定的盯视那刀刃划过的轨迹,心中冷笑:武成王?你在朝歌里安乐的太久了……。崇黑虎一直不喜欢那些花俏的技巧,虽然若比骑战的功夫,他不如苏护,但生死之战时,他还没见过能挡自己三枪的人!

刀光如雪,纷扬叠落,那崇黑虎目光反而从刀影中收回,金睛兽猛然加速,乌黑长枪疾伸,枪尖金光闪现,宛如一轮烈日骄阳凭空出现,迅捷无伦的冲黄飞虎对刺而去!那枪速快极,黄飞虎若不挡,几乎是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同时间,不知是枪尖摩擦空气,还是崇黑虎吼出的,一声凄厉的尖啸伴着迅疾的金光冲出,并先一步穿过黄飞虎的身体,刹那间,黄飞虎刀光一滞,好像被寒气冻结,顿时慢了半拍,崇黑虎眼中的厉芒丝毫没有被金光掩盖,顺着枪势­射­入黄飞虎眼帘,直透黄飞虎心底!

黄飞虎只觉得浑身如浸冰窟,半点儿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枪尖刺向自己咽喉,惊恐和绝望瞬间淹没他的灵魂,“啊!——”枪还没刺到,他竟先惨叫起来!突然,一道流光飞过,“铛!——”一声脆响,不知什么东西准准的击在崇黑虎的枪头上,粉尘四散中,枪头被击偏了半尺,“刷!——”鲜血飙起,枪尖划过黄飞虎的肩膀,将他右肩披的虎头吞口护肩高高挑飞!

二骑交错而过,崇黑虎一甩枪,目光炯炯的望向暗器袭来的方向,要不那暗器打偏了枪头,他就要让黄飞虎陪他一起上路!目光所及处,只见老将邓九公催马奔来,老头子身后却跟着一员红袍小将。

黄飞虎伏在牛背上跑出数十丈,听得后面崇黑虎并没追来,这才勒住缰绳,圈转回来,一张脸胀得通红,咬牙切齿的思虑着,是不是纵兵围攻。

邓九公纵马跑近崇黑虎,他手上并没绰着兵刃,不想和崇黑虎动手,他此时心中也有些恼火,自己对外镇和内廷两大势力不偏不倚,全靠自己几十年军功立世,为人处事颇得公正之名。可这黄飞虎,一张旨意就把自己拉下了水,原本这也没什么,自己奉旨行事,拿了崇黑虎也是名正言顺,谁知那黄飞虎,竟要逼杀崇黑虎,以求死无对证,让崇家坐实矫旨的罪名,而崇家必然把自己归入黄、闻一党!

算起来,邓九公也是外镇的将军,他长镇西垂,虽然和崇、姜等外镇东西相隔,但毕竟也算是互相敬佩,同样,虽然没表现过明显的倾向,但对盘踞朝野的黄家还是有些轻视,不错,黄家有过它的辉煌,还得了“武成王”的世袭,但并不代表就可以在朝歌里千年万世的自称“军中第一高手”,也不代表可以把他这样糊里糊涂的拉下混水!

崇黑虎看向邓九公的眼神,比看向黄飞虎多出一丝尊敬,既然九公没有绰兵刃,便等他近前,看他有何话说。

“黑虎!先听老夫一言!”邓九公兜马拦在碧眼金睛兽之前,与崇黑虎相隔仅数尺,手无兵刃、全无防备,这姿态让崇黑虎心里一宽,又听老将说道:“黑虎,你这次无旨出兵确实让黄家抓住了把柄,可是,你若活着入朝领罪,罪在你一人!你若在此顽抗而死,罪在你崇家!”

崇黑虎神­色­一黯,又正­色­对邓九公说道:“黑虎此次绝非无旨出兵,传旨人一个长相像女人的上人,同行还有一名叫杨古的上人,我是奉旨出征,只是……只是那夷族强大,我军损失颇大,就连同行的杨古上人……都被夷族杀死了,夷童却已经被传旨的那上人带走,并未随军!”

邓九公点点头,“好,你说你是奉旨出征,旨意何在?”

崇黑虎愕然,旨意……他有过,只是他执行掳掠夷童的任务实在太经常了,从来没发生过目前这种情况,那张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两样的旨意……鬼知道撇到哪里去了!用来揩腚了也说不定……

无奈之下,崇黑虎叹气说道:“黄飞虎突袭我军,旨意已在乱军中丢失!”

邓九公花白的眉毛顿时倒竖起来,“黑虎!你不要再狡辩了!王上根本就没下过这道旨意!武成王也知道,哪里还会容你狡辩?”

“可是……我确实接过旨意……,九公!这事是那黄家和一些鹿台的上人窜通陷害与我,也未可知啊!”崇黑虎突然想起自己杀的杨古,还有在月族村庄附近的种种感受,信口说道。

邓九公表情渐渐恢复平静,他盯视崇黑虎半晌,沉声说道:“黑虎,我九公没做过亏心的事,你们崇黄两家的事,我一向不参与,可是今日武成王用这种手段拖我进这塘混水,哼,老邓我也只好主持个公道!还是那句话,武成王是要你死的,你死了,他们内廷的势力完全可以坐实你矫旨的罪名!而且,没有了你,把这罪往崇家的头上栽更是易如反掌,现在,我只问你一件事,愿不愿意束手就擒?老夫会亲自押解你面圣,到时候任你折辩!”

崇黑虎凝视邓九公一会儿,洒然一笑,说道:“好!晚辈信得过九公!”说罢,就要下马受缚,谁知九公一把拉住他,说道:“不必了,随我回营!”便牵着碧眼金睛兽的缰绳向西侧商军奔去。

黄飞虎此时惊魂已定,拍牛赶了上来,邓九公在旁,他也不好挺着大刀,将刀挂在神牛背侧,冲九公问道:“九公,你这是何意?”

邓九公从容一笑,“武成王,我已奉旨将崇黑虎擒获,这就押解回朝歌,难道……武成王还要和老夫争这功劳吗?”

黄飞虎再不说话,一拱手,拍牛从二人身后奔过,径回本队。他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十分懊悔,打击崇家的一个大好机会就此失去了,唉……早知这样,把天祥、天化他们带来,哪里还容得崇黑虎嚣张!?

确定身后确实没有追兵后,苏护松了口气,至于张桂芳为什么不来抓自己这首脑,苏护倒也猜的出来,龚雷、张桂芳他们也是外镇,这次被黄飞虎拉下了水,杀些黑虎兵倒没什么,但杀死崇家的重要人物,与最大的外镇侯爷结仇……那就不合适了。

苏护身边还剩下五名骑兵,还有那辆极有运气的马车,狂奔了一夜后,骑兵都躺倒在地上,呼呼的喘气,苏护却向马车走去,他倒要看看,让二哥着迷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猛地掀开帘子,借着晨光,月姬的绝世容颜,展露在苏护面前。

苏护倒吸一口凉气,天啊!世界上还有这么美的女人?!但当他的目光从月姬的轮廓、容貌,汇集到她的眼神时,心脏顿时一紧,浑身打了个激灵,他仿佛在月姬的眼睛里看到了千里冰川!

“忽”,重新掩上帘子,苏护心道,二哥真行啊!这么冷的人他也受得了!想到崇黑虎,苏护抬头望向天空,自从昨天入夜起,小铁就失去了踪影,苏护知道它应该是去追二哥,唉……也不知二哥现在怎样……

苏护心中虽然焦急,可是他却清楚,此时尽快把消息报回家族,才是对二哥最有力的帮助!

沧浪郡的中心,临淄城,就在东南六百里外的地方!

05为瓦全五千玉碎 毒姜尚孤身向东(3)

06十载劫浩此开启 千年易过债难偿(1) T

06十载劫浩此开启 千年易过债难偿(2) T

06十载劫浩此开启 千年易过债难偿(3)

07三才乱左牵右引 百年怨厚积薄发(1)T

07三才乱左牵右引 百年怨厚积..t

07三才乱左牵右引 百年怨厚积薄发(3) T

08宴东华神魂迷乱 脱天牢内外交煎(1) T

08宴东华神魂迷乱 脱天牢内外交煎(2)T

08宴东华神魂迷乱 脱天牢内外交煎(3)T

09回(1)

09回(2)

09卅代王城再换主 千载遗恩一命还(3)T

10第十回(1)T

10第十回(2)T

10晨光里生死厘定 雪峰顶恩怨难量(3)

11第十一回(1)

11第十一回(2)

11富贵荣华如云散 时势运数最难明(3)t

12第十二回(1)t

第十二回(2)t

12绝户计将计就计 老银狐狐假虎威(3)t

13第十三回(1) T

13第十三回(2)t

13岐山外密林传道 宫禁里老货现形(3) T

14第十四回(1)

14第十四回(2)t

15第十五回(1) T

15第十五回(2)

15第十五回(3)

16第十六回(1)t

第十六回(2)

第十六回(2)阿禹

山脚的闻仲军阵停止行动,闻仲分开两边军士,打马而出,崇颚也拍马慢慢下山,二人在山腰相距一丈站定。

崇颚和闻仲当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严格来说,闻仲的岁数可以作崇颚的长辈、崇黑虎的爷爷辈,崇颚还年轻的时候,那是闻仲最辉煌的时间。

崇颚显然把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上,当先一抱拳,作礼说道:“太师!远来辛苦!?

闻仲草草回了一礼,笑道:“不苦,北侯爷好兵法,闻仲但有一事相询,不知侯爷能否相告?”

“请讲!?崇颚颉首笑道。

“老夫自以为行军之时绝无消息走漏,可算的上无声无息,为何侯爷能够如此准确的把握我军路线?”

崇颚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也不介意实话实说,“太师手中的人才太少了,南边谁领军啊?戏演的太差了!让我提前一天知道太师己经绕路而来,至于太师大军的路线,也不难猜,毕竟过黄河的渡口没有几个,嘿,若太师只带一两万­精­锐,说不定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到临淄城下,可是十五万人,就算天上的那些神仙,也搬不过黄河吧?”

闻仲点点头,“不错,十五万人怎可瞒得?老夫不过是尽力而己,只是老夫很奇怪,侯爷既然知道鹿台的国师们随军,为何还要负隅顽抗?呵呵,就算这十五万商军死尽,沧浪郡也不会取胜啊?”

崇颚眉头一皱,叹道:“不错啊,什么时候,战争的胜负开始由这些神仙来­操­纵了呢?没办法,太师汹汹而来,晚辈也只好全力抵御,胜负在天了,不过,太师,敢问朝廷当真要用?弑君?的罪名灭我崇家吗?”

闻仲也不说话,从怀中把旨意掏出来,扔给崇颚。

崇颚­阴­沉着脸读过旨意,随手把旨意扔在地上,再不搭话,回马上山而去。

闻仲冷笑一声,摇摇头,也回马下山,躲进军阵中间。

“轰!?一声巨响,山顶崇家步军齐齐剑拍盾牌,迈开步伐,向山下碾来,闻仲背后,崇黑虎的铁骑也开始列队,准备给闻仲中军最后一击。

“杀!?崇黑虎高亢的吼声四下远远传开,“杀一”震天的吼声随即呼应,铁骑开始小步跑起,在轻快的奔跑中调整队形,逐渐加速。

从山顶碾下的步军也在逐渐加速,当他们扑击到山脚军阵的时候,会达到最大速度。

两面敌人的逼近,让军阵再次缩紧两圈儿,益发紧密。

战场上空的白云散­射­出朦朦青光,像是一只无形大手从天空中挤出汁液,在这片云团之下,十里方圆范围内,气温骤降,前进的军人惊讶的发现,自己呼出的气竟然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天空中­阴­云一丝丝的泛起,迅速遮蔽了碧博山的上空。

压抑的气息透出乌云,笼罩全场。奔驰起来的铁骑兵只觉得自己突然从人间跑进­阴­府,从夏季直接跑进冬天,却又像是从人间跑进天堂:气温冷的让裹在铁甲中的他们直打哆嗦,人和马匹的呼吸喷出团团白雾,人马像是在白云中穿行。

骑兵冲过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这寒冷达到一个极限,只见天空的­阴­云一阵回旋滚荡,四轮青朦朦的巨大光球垂出云层,把狰狞的面目露在人间,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这四轮在云中半悬半垂的光球就像是断了绳子的秤砣,狠狠的向碧博山砸了下去!

山上正向下冲击的崇家步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看着这从未见过、从未想过的奇像,呆呆的站住,意识一片空白,绝望的接受砸落的光球的审判。

崇黑虎急得双目赤红,狠命的抽打马匹,猛然加速,口中大吼着:“跑啊!!你们快跑啊……下山。快离开那山一。”

他的吼叫没能让山上的崇家军清醒过来,急砸而下的四大光球激起巨大的风压,一股暴风自碧博山顶四下滚过,山上多有草木、兵士尽皆倒伏,耳中灌满鬼哭似的风吼,四肢俱酥,神智皆迷。

崇颚和苏伦还在山顶,同样抵挡不了这风压,伏在地上,崇颚咬着牙,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颗|­乳­白的宝珠,这是崇黑虎七岁那年,上门来硬要带走苏护的朱姓上人所留,那姓朱的上人被崇黑虎的小葫芦吐金光杀了,他的一身宝物自然到了崇家手里,同时还没收了黑虎的小葫芦。说也奇怪,那葫芦崇颚用尽办法,却连盖子都撬不开,而这白珠子,只要握在手中,便会散出一层|­乳­白­色­的光罩,大约六尺直径的圆形光罩,将一切压力抵挡开。从那以后,崇颚便一直带在身上,今日明知商军有上人跟随,仍然出战的原因,就是希望倚仗这个珠子1

只要能顶住片刻,当崇黑虎的铁枪撕碎闻仲的身躯时,就是战争结束的时候!

按照商周战争中鹿台的惯例,商军主将一死,他们不会代为指挥,而是直接返回鹿台。

碧博山顶,一团|­乳­白光芒突兀的绽出,顽强不屈的顶着风压,直直立起,仿佛一只冲向篝火的飞蛾,向自天而降的巨大光轮迎上!

当天上四轮大光球出现时,闻仲目测了一下那光球覆盖的范围,立即命令军阵后撤,远离碧博山,当山顶狂风吹下时,这自天而降的劫难彻底摧毁了商军的士气,两万五千禁军接着风势,向所有远离碧博山的方向疯狂奔逃。

崇黑虎也不再喊叫,他伏在马上,死命挥鞭,催动胯下黑马的极限,向碧博山直冲。

光球终于落下,加上它们上空拖曳下的光痕,仿佛巨人的大手狠狠的Сhā进碧博山,山顶那颗小小的|­乳­白光团就像巨石下的­鸡­蛋,连让那光球顿一顿的资格都没有,光球毫无阻滞的把它埋葬进山腹中。

四颗直径近百丈的大光球塞进碧博山内,刹那间一阵寂静,在光球砸进山体的瞬间,竟然没有半点响声,就像两片互不相­干­的影子交织而过,山上的崇家军像一具具的木雕,没有半点反映,而山下逃散的商军则同时卧倒在地,双手抱头,准备承受爆炸的冲击。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黑虎铁骑马蹄的轰鸣

几道耀眼的光线从山体内穿­射­而出,接着,几道、几十道、乃至上百、无数道刺眼的光线从山体内一波波的­射­出,碧博山就好像一块残破的青布蒙上了太阳一般!

那四颗光球没入山体的地方,四道不同颜­色­的流光直穿上云中,与其他从山体内­射­出的光线不同,这四道流光头大尾细,像是四颗飞翔着的发光宝珠。

四珠离去后,碧博山体像吹泡泡一样膨胀起来,山体表面木雕般呆立的崇家军瞬间化作飞灰他们早己死了,膨胀到极限的时候,碧博山整个爆炸了,不知道多少沙石直飞上天,遮云蔽日,然后陨落下来,形成一阵恶梦般的石头雨,将靠近碧博山的商军砸死无数。

崇黑虎在爆炸发生的前一刻勒住了马缰,同时向身后的骑军下达了后撤、回击背后商军的命令,就在这一万多铁骑背后,陶荣聚拢的三万生力商军正奔驰而来。

而当石头雨砸的大地冲起一柱拄泥土的时候,崇黑虎再震马缰,冲进石雨之中!

闻仲、张节二人安然无恙。当青山爆炸、飞砂走石的时候,一个强韧的护罩罩住了他们

,以及附近的百余名士兵,这一百多人按照闻仲的命令,趁着沙石砸落、乌烟瘴气的时候,悄悄向北方移动。

“闻仲休走!纳命来!?一声怒吼传自身后,众人回头一看,大骇!那崇黑虎竟然抡枪拨打飞石,追了过来。

张节挺刀就要迎战,却被闻仲拉住,闻仲神­色­自若的说道:“不要理他,我们自走我们的,快!?带着众人,不再掩蕺,加快速度,向北奔去。他们有护罩随体,不惧沙石,速度甚快,而崇黑虎一面控马,一面拨石,顾不上的沙砾、尘土落得浑身满脸都是,几次迷眼,呼吸都越发困难,速度极慢,与那闻仲一行拉开距离。

天上、云中。十九名修士聚集其间,其中四人坐在云端里,正是王魔、杨森、李兴霸、高友乾,他们双手互扣,掌心向上,托在下腹处,两手间各浮这一颗宝珠,分青、黄、黑、白四­色­,正是当年陆压送给他们的开天、辟地、一气、混元四珠。王魔四人后侧,站着五个和王魔服饰相类的修士,想来也是国师一缓的修为,那五人背着五个大葫芦,不言不语。

只听王魔对另外十个站在外围,穿着上人服饰的修士吩咐道:“你们的师父不好意思亲自对付下面那个小子,你们就代劳吧,只消逼退那小子,保持个不胜不败,让商军能够留下些人,勉强可以安营扎寨就可以,不必一定求胜!?

“是!?那十名服­色­各异的上人擎出宝剑,呼啸向下方崇黑虎处落去。

16第十六回(3)

17第十七回(1)

17第十七回(2)

17第十七回(3) T

18第十八回(1)

盛夏八月,­阴­风席卷中原!

百万活尸涌入河南淮北之地,腥臭随风,天下粮仓顿成鬼蜮,各地急报汇入朝歌。

不但朝廷头疼,东伯侯姜楚也急调兵马,把东海郡和中原、沧浪郡接壤的一线烧出近百里宽的白地,严禁人员进入东海,东侯军骑兵小队四出,猎杀踏入白地的难民和活尸。东侯军大营分两层,内层营地背靠东海郡,外层营帐距内营十里,每小队“狩猎”回营后,先要在外营驻留,在外营中留歇三日,无事的话,再返回内营,下一波巡逻小队则从内营出发。

有样学样,东侯领地这样一来,几日内竟然没有半个活尸得以入境,中原各地纷纷效仿,内廷一面调集余下的十七、八万禁军配合地方烧出百里宽的隔离带,一面敦请鹿台,尽快拿出救治的办法。

但那隔离带哪是那么好烧的?东海是因为相距甚远,有了缓冲时间,而中原大地上,死人活人早己经搅成一团,犬牙交错。此时朝歌主政者实际为同天王比­干­,比­干­无法,只得大笔一挥,把大半个中原划了出去,只把绝对没有活尸出没的城镇连成一线,建成隔离带,而靠近尸潮前沿的城镇便不管死活了,甚至连闻仲晁雷的近十万兵马都划了出去。

这还不够,比­干­又召渑池镇张奎、潼关余化龙,连同京内留守的十万禁军,共计二十万人马,日夜在隔离带巡防,踏入者格杀勿论。

闻仲、晁雷等将领的家眷全在朝歌,他们也不敢叛乱,只好寻了几处还没有被那活尸怪疾侵染的城镇,绕城镇粮口建成一圈又一圈的隔离带,各自据守了。

跟随闻仲大军的鹿台国师们,早己先一步飞回鹿台了,哪里还有人管他们?

原来是尸潮跟着崇黑虎那五万人,而现在是崇黑虎帅队远远跟着尸潮,更像是一群放牧活尸的牧人,赶着群尸冲向朝歌。

孰不知,那鹿台之中,国师上人也是吵成一团!台内偏殿之中,余德等五人苦着脸,不言不语坐在角落,偏殿中央,王魔、秦完等十四人正和一个身披破烂麻袍的人大声争执。

“余元!你先前不是说只散瘟痘吗?只杀那一城人便罢了,怎么搞出这种东西?这鹿台还是我们在主持,怎么事先不讲明?”王魔大声喝问,这次出征的国师上人以他为首,现在出了天大的事,怎能不怒?

那麻袍余元装傻充愣,“我们没搞什么啊,就是撒的痘疫啊!难道是沧浪郡那地方有古怪,痘疫变种了?”

王魔怒不可滞,说不定下一刻碧游宫来收拾他的人就要到了,这罪魁祸首还推卸责任,咆哮道:“余元你说的什么屁话!那东西随随便便就能变种?就变种也是你们万灵司的责任,到时候别往我们天道司身上推!”

原来这鹿台之中还分有数个职司,那余姓众人属于万灵司,专门研究疫病、生灵相克之道,同时也研究对凡人的解疫、强身之道,要知道不论截教、阐教,都以凡人为基础,自从三清上得仙界之后,外望宇宙,见有无数的星球,便动了征伐的心思,这些凡人,都是宝贵的资源,故而阐截截教分别辅佐周商,一是在战场上试验新造的武器,二也是为了控制更多的人类。

出了万灵司外,还有以王魔四兄弟为首的天道司,只研究维度、能量武器,还有驭魂司,以落魂天君姚斌为首,秦完等十兄弟,分散于天道、驭魂二司中。

这三司各不统属,但只因秦完、王魔十四人私交深厚,故而若有利益争夺,常常是天道司、驭魂司联合起来对付万灵司。

这次活尸失控,千里大地糜烂,实在是责任重大,但秦完怎能让天道司担着责任?他眼­色­一转,立马驭魂司众人开始帮腔做势,秦完等人虽然没去沧浪,但他们的徒弟去了,于是,九个回来的上人言辞凿凿的指出:余家众人让闻仲提前作出的种种布置,就是为了释放这种“活尸疫”!痘疫根本不用撤军而走!

谁知那余元也不发怒,也不松口,只是装聋作哑,呆呆瞪瞪,硬说放的是“痘疫”!

一群人正吵着,守门的小童跑了进来,报道:“各位师祖,掌教老爷的旨意到了!”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秦完、王魔等人的脸­阴­沉下来,那余元眼珠也骨碌直转。

旨意很简单,也很难。简单到只有两句话:剿灭活尸,上缴疫种解药!

王魔幸灾乐祸的瞪了余元一眼,带起天道司、驭魂司的人众,即刻飞离鹿台,又分成几十个小队,分别飞往隔离带外尚且坚守的几十座城池,协助防守。而那余元也悄悄离了鹿台,趁着夜­色­,翻墙潜入同天王府后院。

这“活尸疫”流毒深广,但在各地坚壁清野,修士劲卒加紧扑杀之下,却也逐渐平息。这种怪疾,可在空气中短程传播,活尸所在,周围百丈内毒气翻滚。然而那活尸并非就长存于世,毕竟是死人死兽,会逐渐腐烂,而且这种活尸腐烂更快,大概二十余日便烂成一堆脓骨,而且活尸虽然能闻到生人气味,也只能闻到两里左右的气味,在大力隔离扑杀下,数百万活尸渐渐被圈禁在数个方圆百里的区域内。

这些区域外都烧出隔离带,生人不许接近活尸区域十里,这些活尸闻不到生人气息,便整日漫无目的的在一个个隔离区中游荡,日益腐烂。

当涌动的尸潮安静下来,成为沙滩上一泊泊的水洼,在尸潮掩护下的崇黑虎队伍便也显现出来,暴露在朝歌的视野中,内廷顿时震怒!一面严令闻仲、晁雷离镇追击,一面调渑池镇张奎北上迎击。而崇黑虎的队伍己经只剩下三万余人,不停的有人倒在地上再起不来,活着的人就象一群青面鬼怪,歪歪斜斜的涌向距离朝歌最近的一个活尸群。

大将军鲁雄及副将方弼方相带着的五万禁军,隔离着这个最危险的活尸群,八十多万活尸正在里面游荡。

18第十八回(2) T

18第十八回(3) T

19第十九回(1) T

19第十九回(2)

第十九回(3)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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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回(3)

中卷尾声

序章(1)

序章(1)(2)阿禹

(1)

宇宙中并不黑暗,相反,如果你的视力足够的好,比如能够分清一粒一粒的中子,那么宇宙会让你目不暇接。

承载着陆压的魂魄,锁魂光被一缕缕、一波波江河海潮似的粒子风吹扯成长长的一条,被空间中层层迭迭井然有序的波纹推动着,像无力的小虫飘在海流中。

纵横交错的波纹是宇宙的底­色­,就像一张画布的纹理,那是这个生命大摇篮的基础,是不容改变的规则。

不单是陆压的锁魂光,一切的物质都顺着波纹激荡涌动,形成看不见的滚滚洪流。

在陆压魂魄感应中的宇宙空间,完全不像想象中那样黑漆漆、空荡荡的样子,那是一条无比缤纷绚丽的长河。锁魂光太细小了,和空间中滚动的粒子是同一量级的事物,在陆压的感应中,无数各种­色­彩的硕大光球不断的挤压、摩擦、撞击在锁魂光上,撞击的力量推动他一直前行。

他前行的速度非常之快,仿佛化作了光线的一部分,瞬息万里,当然,这速度也只是他的感觉和估计,在这种状态下,他的感应范围只有小小的一隅,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参照物。就这样无知无觉的漂流着,直到灵魂在无尽的空寂中躁动起来。

陆压希望恢复身体,他借力略略旋转锁魂光,艰难的捕获一颗颗光球,那是陆压认识中最基本的物质,他一边缓慢的捕捉这些颗粒,一边把已经擒获的颗粒搭建本体,似乎,复活的希望就在触手可及处。

不知过了多久,锁魂光外面已经裹上厚厚的一层物质,大小相当于普通人体一个细胞大的一团,擒获物质已经相对容易,陆压心情振奋之余,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重新聚体呢?有了新的本体,我将何去何从?

往事一幕幕浮现,儿时的地层深处,少年的昆仑山中,争权夺利的战争,尔虞我诈的世界,我陆压的快乐在什么地方?

童年时,不错,那时候是真正的快乐,但是,却不是自己希望永远拥有的那种。童趣是一种单纯的快乐,也是一种内向的快乐,它不带有任何欲望,似乎……只是一种灵魂对外在刺激的反应,它就像晨间美丽的露珠,经过太阳一晒,便了然无踪,不会在魂魄中驻留。试问自己,真的还记得儿时快乐的真正滋味吗?陆压记忆中只有那张单纯的笑脸,而笑脸后面的心情却没有在记忆中留下任何刻痕。

不带欲望的快乐,就如镜花水月,它或许在某一时刻陡然浮现在心间,但却无依无凭,逝去后只留下一片模糊的印象,不会让人刻骨铭心。

真正的快乐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欲望,当那种欲望实现的一刻,才能在灵魂中留下永志不忘的记忆。陆压突然感到一阵茫然:我的欲望在哪里?

人间的财富、权势,自然是毫无意义的东西,珍馐美食,在陆压这样的存在看来,不过是吞食掉一堆可以转化为能量的东西,那种种迷倒了世间凡人的美味感觉,也不过是­肉­体神经对不同刺激的特殊抽动而已,如果愿意,陆压可以永远模拟那种感觉,依旧是毫无意义。

女人……呵呵,笑话,拥有本体的生命,还有雌雄之别吗?慈航、阿瑶,她们不过是不愿意丢弃过往的记忆和心理而已,否则,她们可以瞬间化作一个最雄壮的男人!

是啊,记忆、心灵,这些地方,才是潜藏欲望的根本之处啊。无论是人类,还是神仙,都有着自己不愿意丢弃的东西,那是他们真正的财富,里面裹藏着他们已经实现的、没有实现的心灵满足。

此时此刻,陆压渐渐理解了元始、通天他们的所作所为,同时也深深的理解了少昊大哥。他们,不过是源于对生存的渴望,由此生发而出,他们要不断攫取确保自己生存的资源,元始通天如此,阿瑶如此,少昊也是如此,人人皆是如此。

只有确保生存,才有时间、有可能实现那些心灵深处的渴望,只不过,很多人在争取生存这个前提的时候,被残酷的竞争蒙蔽了心灵,再也找不到自己奋斗的原因。

陆压把承载着自己记忆的锁魂光蜷缩起来,他一遍遍的默读从前,寻找自己记忆深处的,最痴迷的愿望。

记忆先是回到自己上昆仑的那天,回到在地底被吸入人书的那一刻!那无比空旷、绿野蓝天的世界迎面扑来,地底的烦闷和压抑一扫而空,自己的本体、自己的灵魂都在同时间贪婪的呼吸那新鲜的空气,灵魂中似乎“蓬!”的一声,一根无形的锁链被扯断,思想就像被束缚已久的鸟儿,终于得以翱翔。

当世界观被现实狠狠击破的时候,才能知道什么叫做“自由飞翔”。

是这个感觉!自己铭记的第一次真正的快乐,这感觉叫什么?新鲜?解放?

记忆飞速变幻,突然又定格在人书中那广阔的草原上,母亲太昊伏在地上,自己仰面躺着,带着疲惫而痛苦的表情,在母亲宽厚的手掌抚摩下渐渐睡去……为什么是那个时候?看到这一幕,陆压的灵魂剧烈的抖动起来,一阵阵炽热温暖的感觉却让陆压品尝到深入神髓的痛苦、恨不得立即让灵魂消散的痛苦!

我在回忆快乐,为什么却找到这痛苦!?陆压痉挛的灵魂迷茫的想着?

为什么是这一刻?那是陆压从不周山经过湘南、河洛回到昆仑的时候,身心疲惫、情感受挫的他在享受着母亲的抚慰,那一刻,似乎在重复着童年地底生活时已经历经千百次的场景,但是,不一样,那一刻,浑身洋溢着放松和无忧无虑,一种全无牵挂的安全感,在母亲的怀中,一切都不用再害怕,一切都有了依靠。

这种感觉是什么?依赖?绝对的信任?还是……,当失去自己最依赖最信任的亲人后,那种绝对的痛苦所反衬出的无比快乐?

记忆再次移动,这次定格住的画面却零零散散,跨越千年!那是自己一次次从地底回到天山小屋的时候,看到那洁净整齐的屋子,还有那渐渐远去的纤弱背影。画面中,自己的嘴角挂着温馨的微笑,一种实堵堵的情感充满胸臆。

那是一种新的快乐,为什么而快乐?真正的快乐非常的明晰,陆压可以感觉到当时心底里被肯定、被满足的欲望,那个欲望很简单,它就只是一句话:“这个世界,还有人想着我,记挂着我!”难道?将自己印入别人的记忆也是一种快乐吗?

记忆断断续续的翻动着,最后,定格在共工那张线条柔和却高低张扬、极富个­性­的脸上,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陆压的心情就会放松下来,老水……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家伙!他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韧,还有隐忍千年巧妙安排的智慧。

想起天地重开后,这家伙突然贪恋起人间的生活,一次次找自己帮忙投胎转世,全天下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人生几乎被他玩了个遍,最后投到崇黑虎身上……哈哈,每次把他从人间的凡躯中接引出来,都可以尽情的嘲笑他在人间出的丑态,打闹嬉笑之间,也有一种难以忘怀的快乐洋溢心头。

这又是什么快乐?陆压记得,那时候,心情非常的轻松舒畅,像是郁积已久的废气一下子释放到长空之中,那是倾诉和相知的快乐?

记忆的回放到这里戛然而止,让陆压始料不及的是,这些刻骨的快乐中竟然不见阿瑶的身影,陆压可是一直都以为她是自己最爱的人!

动念之间,记忆回转到天山的石屋中,那是阿瑶被自己从炼妖壶中救出不久,向自己提出了要做新的神灵的愿望,就在那一刻,快乐的记忆中就再不见她的身影!

爱的基础是欣赏,自己曾经欣赏她的灵魂,然而,却失望的发现,她的灵魂自己并不欣赏。

记忆淡去,陆压对本体重生又充满了热情!他要探索无尽的新世界!让自己的思维一次次的被解放,还要寻找自己所欣赏的、所信任的、所依赖的、所感动的东西!

序章(2)

序章(2)

时间流逝,无法计量。陆压渐渐的发觉,自己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吸聚了大量的物质后,粒子流渐渐无法推动自己,而已经吸聚的物质却不足以独自飞行,就这样,自己凝滞在空间中,再不得寸进。

然而,这一悬停,陆压的视野顿时开阔,他用这些物质搭建成一个震动接收器,可以被动的获得宇宙中大震动源的信息,感应到自己所在区域的整体景象。

以自己现在的尺寸量级为基础,宇宙的画面顿时又变回一片漆黑,无边无际的黑暗八方挤压,似乎想用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死寂压碎自己最后的一点生存欲望,而极远处那一点点的星光,传达的信息更让人绝望,那漫长的距离、无穷的孤寂是一个尚有欲望的生命无法接受的!

物质!自己需要大量的物质!陆压心里明白,那些恒星才是自己最现实的目标,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化之为己用,现在只剩下这唯一的选择。

陆压的意识重新缩回锁魂光中,他要驱散锁魂光外裹着的那些物质,重新恢复单纯的锁魂光,好随着粒子风前行。吸纳物质倒还容易,再散去可就难了,陆压现在毫无可借用的力量,只能依靠自己。

他把锁魂光蜷缩成炼妖壶式的结构,把大颗粒的物质分解成自己需要的能量,再把这些能量向后喷去,推动自己前进,速度太慢了,但是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慢慢化解。

漫漫行程中,时间变的全无意义,没有参照,陆压完全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多少月,只能在附近粒子的不停跃动中感受到时间的存在。百无聊赖之中,他盯着自己喷出的一股股的能量,只有这些能量才说明他尚有活力。

然而,这一点点的活力也在渐渐麻木,时间、空间就像两块大磨石,可以将世间的一切碾成虚无。当陆压的意识渐渐麻木的时候,突然一个问题跃入他的脑海:能量是什么?

此刻,包在锁魂光外边的物质所剩无几,几乎快要恢复到最初的状态。陆压找到一个自己尚无答案的问题,欣喜若狂,不顾一切的开始探究。他把意识沉入体内,熟悉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一团团物质迅速分解,化作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然后向后喷去。

陆压看着这景象,突然意识到:锁魂光还是太大了,根本不够探究能量本质的资格!要不要散去锁魂光?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把陆压自己吓了一跳,这不是找死吗?没有锁魂光的承载和保护,空间中的粒子流会在顷刻间把自己打的魂飞魄散!

自己和能量本质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障碍,这个障碍叫做“尺度”。

探询本质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陆压竭尽所能的细致观察,他发现,那些粒子之间,或者可以察觉的能量和粒子之间发生作用的时候,并没有接触在一起,也就是说,也一层更微小的物质在传导,想到这里,陆压意识到,自己从前一直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假设有一种物质,它是最微小的,它是宇宙的基础,也是传导一切的基本载体,姑且把这种物质叫做“空间点”,那么空间点之间有没有空隙?如果没有空隙,那么它们是致密紧挨的,也就意味着整个宇宙的密度实际上是均匀的!则问题出现:不同­性­质的物质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会出现不同物质密度的不同?进而出现种种的天体?

相反,如果说空间点之间有空隙,而且这种空隙可能大小不一,这倒是可以解释物质­性­质的不同,但问题同样存在:震动、波动的传导到底是什么来完成的,难道,力量可以通过一片真正的虚无而发生作用吗?力的传导真的不需要载体吗?

陆压惊觉自己发现了有趣的“玩具”,他一边苦苦思索,一边继续机械的转化能量,推动自己前进。不知过了多久,锁魂光外一点儿附着的大物质颗粒都没有了,重新回到被粒子风和波纹推动的状态。

陆压潜心感受那些粒子一次次撞击在锁魂光上,一阵阵剧烈的震荡刺激他的意识保持清醒,像湖面的涟漪,震动的酥麻感圈圈扩散。

那层层震动的波纹拂过锁魂光的表面,波纹过处,锁魂光就会发生短暂的、微小的­性­质变化!但波纹过去后,随即恢复如初。

陆压魂中灵光一现:难道是这样?是振动?

一个他现在的层次无法肯定,无法证明,但诱人不已的猜想浮现在灵魂中:空间点是致密紧挨的,但它们振动的幅度、频率、范围各有不同!

振动幅度小、频率低、范围小的空间点是隐没的,几乎不可察觉的,也就是所谓的“真空”,就是那些粒子之间的“空隙”。

因为空间点之间是致密紧挨的,一个空间点振动离位的时候,就会有另一个点来填补,这样,振动的幅度、频率、范围相似的空间点就容易汇集在一起,按照某种规则有节奏的“走位”,不再轻易离散,这样的聚合体就形成了上一量级的物质,而­性­质相近的物质一次次的聚合,形成陆压现在所能看到的“粒子”。

振动的幅度大、频率高、范围大的空间点聚合体,在宏观背景下,同一宏观时间段出现在同一位置的空间点也就越多,所表现的宏观­性­质中,密度也就越大。相反,振动的越微弱,其聚合体所表现出的宏观­性­质密度也就越小,直至“真空”。

比如黑洞的中心一点,宏观密度几乎是无穷大,那里空间点的振动极为剧烈,在一个宏观时间长度内,就有无穷多的空间点曾经“到过”这一位置,表现出好像就在这一位置上,就堆积了无穷物质的宏观假像,而实际上,这一点能量极大,而真实质量在一个时间截面下,仅仅是最基本的一!

也就是说,如果宇宙能够在瞬间静止,一切都不再丝毫运动,那么,宇宙将在这一瞬间恢复成一片最为均匀的“沙海”,任何两处之间除了空间位置外,没有任何不同。

当然,瞬间静止是不可能的,当第一个空间点振离它原来的位置后,整个宇宙空间就开始了无穷的运动,运动将不再可能停止。一切的一切,从一而始。

那么,所谓能量,也就是空间点在“走位”的时候造成的联动效应。中心点的振动越为剧烈,联动效应也就越强,对外层空间点的扯动或推动也就越强,所谓“能量”也就越巨大,黑洞的巨大引力可能也来源于此。

这真的是能量的本质吗?陆压如此设想,却不敢肯定,他也不需要肯定,有思想的自由和快感他就已经满足了。

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传来,锁魂光突然加快了速度,向一个方向投去,陆压一惊!仔细感应时,骇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距离一颗恒星已然很近,被恒星的引力扯去。

陆压还不想死,他可不敢保证锁魂光不会被恒星融化!情急之下,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的“空间点”设想是正确地,那么最大程度缓解能量伤害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的运动加速,拉小和剧烈震动物质之间的速度差,当然,直线加速是不行的,直线加速只会减小与同运动方向物质之间的速度差,反而会加大与不同运动方向物质的速度差,导致撞击更为剧烈!

那么,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有效保护自己——内旋式自转!

陆压十分庆幸,自己领悟完全了十三条基本维向,他利用粒子撞击锁魂光产生的力量,艰难的把锁魂光蜷缩成一个个的圆环,每种维向都有环状自旋的锁魂光缓和冲撞。陆压便以这个形态一头扎进了恒星之中!

炽热的恒星内,微小颗粒的撞击已经分不清先后,统一时间几乎有无数的粒子狠狠砸在锁魂光上,陆压心里早已经没有了绝望,只有证道的渴望,他­精­神集中,利用撞击的能量使各个锁魂光圈飞速的旋转,在挺过最初的烧灼痛苦之后,锁魂光圈的自旋速度终于让“主客颠倒”,此时此刻,已经不是那些剧烈运动的物质撞击在锁魂光上,而是高速旋转的锁魂光把周围的物质飞速擒获在自己的控制下!

陆压得到了他最需要的巨量宏观物质,重生的历程终于开始了。

陆压渡过了最初的危险后,­精­神松懈下来,他此时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强烈的欲望:能力缩小自己所能掌握的量级,在遥远的未来,亲眼观察到自己的设想是真是假!

这颗倒霉的恒星吸入陆压这个魔星,让自己本来很悠久的生命缩短了千万倍,提前迎来自己最辉煌的爆发。

悬浮在恒星的核心,感受着恒星内部汹涌的能量,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更为强大的陆压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空间点一直在振动,在‘走位’,可以说一切都在不停的变化,此时的陆压便决不是前一刻的陆压,那么……此刻的‘我’还是前一刻的‘我’吗?灵魂……究竟是什么呢?前刻、此刻,时间……又是什么?”

01第一章 (1)

01第一章

(1)

生活在二线星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每天、每月、每年都在简单而安逸的生活着,只需要把资源星上采集的物资送到集结点,然后,远远的离开那里,回到家园星球享受生活,或者再返回资源星运货。当然,如果有观赏智慧生物行为艺术的兴致的话,还可以把飞船停泊在距离集结点三光秒(90万km)以外的地方,等待传送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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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集结点囤积下值得进行一次发­射­的物资时,巨大的轮式发­射­器便开始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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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径千分之一光秒(300km)的轮式发­射­器,外形就像是一个大箩筐,箩筐口对着目的地的方向,就像大炮的炮口,箩筐底则囤积着“火药”——那是不停运转的巨量能量,目标物资则堆积在箩筐中部。发­射­开始后,能量把要运送的物资加速,沿着高速自旋的“箩筐口”校准的维向发­射­出去,就像炮弹出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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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发­射­的瞬间还算是一个人生中必看一次的奇观,先是从箩筐的中部暴­射­出一团强光,这是可以穿透两光秒内所有物体的强光,三光秒内的空间都会被染成毫无瑕疵的纯白,就像一滴浓稠的­奶­油突然滴在纯黑的画布上。接着,一圈浑圆的震荡波纹从箩筐口的中心点似慢实快的荡漾开,以光速扩张,扫过五光秒内一切的物体,直到衰减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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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为止,短暂而震撼的发­射­结束了,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史书上说,刚刚诞生这一装置的时候,人们不敢靠近装置十光秒以内,当时的飞船会被振荡波吹成基本粒子,后来,技术先进了,百无聊赖的年轻人开始试着驾驶最结实的飞船靠近装置,以感受那无可比拟的震荡感。

三千年前,最红的A片汝优在距离集结点四光秒的地方,直播了她最后一场实况演出,事后,她表示,那种震荡太爽了!身体每一个细胞,不!每一个分子、原子都在跳舞!都在痉挛!人类再不可能生产出与之比拟的振荡器!那是不可能逾越的快感!

那以后,该汝优患上了­性­冷淡,没有人可以满足她,她一次次努力靠近集结点,追求、宣泄、放纵自己的欲望,终于,在她靠近到距离集结点三光秒的那一次,连人带飞船瞬间化作了尘埃。

装置一晃出现了几千年,几乎没有人记得它是怎么来的,只有很少的公民一时心血来潮,到中心数据库查阅历史。人们只记得他们自己的任务——收集特定的物资,在特定的时间内装进“箩筐”,这个任务是文明几千年里唯一的目标。

而在当年汝优为欲望徇道的地方,也就是距离“箩筐”三光秒处,一代代的年轻人在那里举行他们或她们、或他们和她们的成年仪式,成为莫名其妙的风俗。

特克高德号资源运输船,穿行在点缀着点点银星的漆黑空间中,这是它启航后的第三次减速,它将连续减速三十天,利用前方一光月距离上那颗最近的恒星,进行高维穿行。

恒星是空间旅行的必须资源,它的力场可以利用来将自己导入高效维向,它的能量则是推动加速的最佳动力。几乎每一颗恒星,都是文明中飞船必须的起跳点和减速点。

特克高德号运输船的船长在日以继夜的工作,而大副马高德则很是悠闲。他的卧室被布置成浑然一体的清爽海蓝­色­,室内地面上铺着厚达三尺的水胶,这是一种密度很大的液体,淡蓝­色­,表面张力足够托起成年男子,浮力更是不用多说,这东西清凉温润,并对皮肤和身体毫无刺激和害处,成为人们理想的床铺。

马高德仰躺在水胶上,淡蓝­色­的天花板下,卧室的中上方空间中正播放着立体全息画面,马高德左手轻轻向空中一托,一团淡绿­色­的水球便出现在他的掌心,悬空静浮。

这是他最喜欢的“香月汁”,是第二十二号资源星上的一种植物提取物,芬芳醇厚,清冽而悠远,吸吮一口,咽下肚去,凉爽馥郁的液体流过消化道,那种柔润的液体触感就以经让人非常舒爽,紧接着,绵绵不绝的清香泛上喉间、泛上口腔、最后升腾到颅腔之中,一时间,仿佛整个上身被这草汁同化掉,变成最芳香。最纯洁的存在……

马高德虚托着香月汁凑到嘴边,贪婪而又小心翼翼的吸食着,每吮一口,都要闭目享受好长的时间。空中的立体全息影像是马高德最感兴趣的科目——神学史。

神学史也就是珀尔文明的历史,这个文明没有漫长演化的种源,它十分突兀的出现在母星珀尔星上,在短短数百年间便建立起机械文明,一千年内拥有了初步宇航能力,这一切的基础来源神秘,只有神迹可以解释,而且,神迹也确实伴随着珀尔文明每一次的科技突破,因而,神学史也就堂而皇之的成为珀尔文明的正史。

在所有还有着思维冲动的珀尔星人的意识里,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从何而来,向何处去!而且后者更重要于前者,三千多年来,珀尔人面临这一个隐形的灾难:神迹不再光顾他们,他们最后得到的神迹就是那个向未知的远方发­射­物资的装置,装置不是他们建造的,他们甚至到现在也无法模拟仿制,那是上一个文明层次的产物!

集结点发­射­装置表面有着清晰的刻痕,刻痕是珀尔星人自己的文字,明明白白的写着最后的神喻:用我从前提供给你们的技术,获取放­射­­性­矿物、食物、无法认知的奇异物体……,把以上物资集中送入此处。

珀尔星人虔诚的按照神喻工作了数千年,他们不知道培育他们的高层文明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些物资送去那里,只能在以往的神迹遗留下的信息中,猜到一个隐约的答案:珀尔文明处于一个最为广泛的联盟内,联盟正和敌人进行着持续了亿万年的残酷战争,珀尔文明处于二线星域,和充满了死亡和毁灭的一线星域不同,他们是专门培养出来的“后勤供给”型文明,寻找、采集物资,就是他们文明的唯一使命。

然而,珀尔人虽然仍在无怨无悔的工作着,但作为智慧种族,他们还是渴望更多的知识,他们不奢望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求能够了解自己的命运,他们所需要的只有一个答案:意义!他们文明的意义在哪里?!

马高德的意识飘荡在香月汁迷人的香气中,他觉得这样可以是自己的思想更加灵动、飘逸,他把已经背地滚瓜烂熟的诸多神迹又一一回想一遍,希望好运降临自己,能够从中发现前人忽略的线索,结果是意料中的一无所获,嘿,几十代人研读的几亿遍的文字,连每个比划的含义都被分析过了,他若能想出新线索来,才是有鬼了!

香月汁的气味渐渐淡去,马高德的意识落回尘世,他抛开那些什么神迹啊、使命啊、意义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起自己的旅程来,嘴角不禁浮上笑意。

驾驶运输船向集结点输送物资,是珀尔文明每个公民的义务。珀尔文明几千年的扩张,势力覆盖十七个三级星系,建设的家园型星球六颗,生产型星球四颗,资源星五千多颗。每个珀尔公民成年之后,都必须随船运送三船的物资到集结点,运满三船后,就可以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家园星,获得一块风景如画的区域,建设自己的家,再也不用去星际间奔波。

而没有运满三船的珀尔人,是得不到完全公民身份的,他们没有自己独立的家庭区,只能选择寄居在另一个正式公民的家里。

马高德和弟弟马齐是孤儿,从小寄居在公民卡德家中,虽然卡德是个好人,对待他们兄弟不错,但,谁不想拥有自己的家呢?

运输物资三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珀尔人的宇航技术,运输船每在集结点和某个资源星之间往返一次,往往需要三十几年的时间,那是一个珀尔人寿命的十分之一!三次往返下来,就要消耗百年的生命。但是,对于珀尔人来说,真正令人生畏的不是耗去的生命,而是那星际间漫长的孤独……

这是马高德第三次把物资送向集结点,也是弟弟马齐的第二次输送,想到自己即将有个美丽如梦幻的家园,马高德就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利用前方这颗恒星进行完高维穿行,家园,这个当年遥远的梦想就要成为现实!

01第一章 (2)

01第一章

(2)

就在马高德开始编织美好未来的时候,舱门轻响,淡蓝­色­的右上角出现一个一人大小的孔洞,洞中一个鬼头鬼脑的大男孩儿钻进舱室,这人头大身子小,五官紧凑,显得­精­灵古怪,他嘻笑着往下一扑,“扑通!”横摔进水胶之中,弹­性­和张力极强的水胶紧接着把他弹起,又落下,如此反复几遍,终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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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高德无奈的看着弟弟马齐,这家伙每次进自己的舱室都要变个花样,搅得这里一塌糊涂!马高德恼怒的瞪起眼睛,狠狠说道:“马齐,你这些日子学完宇航科的课程没有?!每天就知道胡闹!你都七十多了!你哥哥我,五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把宇航科七十八门课程全都学完了,你别跑,过来!我考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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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齐手脚并用,爬到马高德旁边,鼓眼泡滴溜乱滚,笑嘻嘻的说:“你问你问,别问太难的啊,小心我躲起来一年不见你的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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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高德哼哧一声,指着弟弟吼道:“严肃点儿!我问你,‘高效维向’概念是什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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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齐在水胶上打个滚儿,支起脑袋,鱼泡眼看着哥哥,四方大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他知道,大哥又无聊了,自己正撞在枪口上,无奈答道:“高效维向,连通两个空间位置之间,耗能最少、用时最短的路径,以用时多少为主要参考量……大哥,其实你可以尝试一下‘变­性­模拟’……”

马高德狠狠瞪了马齐一眼,“少跟我提变­性­的事啊!不过是一个新的身份,有什么好玩儿的?再变能变的了我的魂?别打岔,我再问你,三级星系是什么概念?”

马齐翻身和哥哥并排躺在一起,懒洋洋的答道:“彼此间距离在十光年以下的小型恒星团,恒星数量大约在三十颗到二百颗之间,大哥啊,你在想什么呢?问我这些幼儿启蒙问题,你觉着有意思?”

马高德嘿嘿一笑:“不问这些问什么?我学的东西早还给数据库了……哈哈。”

特克高德号已经越过行星系最外层的行星轨道,向中心恒星靠近,这段路程,说短不短,飞船要在其中航行十几天。这是一段珀尔人已经走的极熟的路,星系内极为荒凉,这颗恒星周围仅有三颗行星,都是气态巨行星,没有资源更没有适宜生命的星球。

马高德和马齐兄弟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无聊的,直至无神的浏览着各种信息,苦苦的消耗岁月,或许,得到公民身份,得到自己的家园后,生活会更有趣一些?起码,他们可以接纳那些还没有成为公民的孩子们,人类之间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们越来越孤独。

飞船越过第二颗巨行星的轨道,距离目标越来越近,马高德也有些兴奋起来,他走出已经泡了几个月的卧室,闭着眼睛在飞船内走了一圈儿,最后直奔导航室。

导航室内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台架着十二条机械臂的桶形机器人在来回忙碌,这架机器人就是特克高德号的船长:TG19820711号导航指挥仪,早在两千年前,因为人脑运算速度的极限,以及人类情绪对宇航正确决策的影响等因素,导航指挥仪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指挥仪全面使用后,宇航灾难明显减少,而随着指挥仪越来越先进,宇航灾难最后少到几乎百年一遇的地步。星际航行,这种以往勇士和智者才能触及的职业,变成悠闲无尽的旅行。

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珀尔人的疆域才大规模的扩张,宇航员职业门槛几乎跌到地平线以下,星际冒险者似乎一夜之间变的遍地都是,仅仅三百年,珀尔文明掌控的三级星系就从一个增加到十七个,导航指挥仪似乎成为珀尔文明最大的功臣。

然而,也就是这三百年,珀尔人最后一位懂得独自­操­作各种测量仪器人工导航的船长死去了,几亿珀尔人居然再找不出一个会人工导航的!当然,所有的知识都可以在数据库中找到,可是没有人愿意去学习。

于是,珀尔文明的脚步在一层看不到的屏障前停下来,十七个三级星系的疆域维持了两千年,所有太空船的船长都成为导航指挥仪,飞船的主人却成为船上的过客。

马高德十分清楚这段历史,但他也算是一个异类,放着珀尔人十分发达的形态艺术、饮食艺术等等热门科目不去学习,反而选学了宇航学,九十多年孤寂的宇航漂泊中,他学全了宇航科所有的课程,这飞船的导航室也是他常驻的地方,即将成为公民的马高德,很有可能成为珀尔人时隔两千年后又一位有独立导航能力的船长。

马高德走到主导航台前,随手给TG19820711下了一道命令:移交导航权。利用恒星进行高维穿行是一种难度十分大的导航,马高德的航程中唯一刺激乐趣就是这件事。

“前方恒星状态异常,拒绝移交导航权!”指挥仪平静的合成声音作出让马高德惊诧莫名的回应,这种事在他近百年的宇航经历中从没遇过,但他知道导航指挥仪有这个权限,而行使这种拒绝权的前提就是,飞船面临着灭顶之灾!

“报告具体险情!”马高德心里一紧,但随即兴奋起来!浑身肌­肉­直哆嗦,脸上的笑容憋都憋不住,多少年了,终于遇到有趣的事!

“险情原因:前方G007906号恒星状态异常,极可能在二十小时内发生超新星爆发,险情后果:方圆一光年之内,无论是人还是飞船以及星球,全都化为飞灰~,险情处理方法:反方向常规加速规避,此次险情成功规避几率:0.00000000……0001%……”

马高德傻了,自己中了大奖了,这种事儿遇上的几率和目前自己的生还几率恐怕是不相上下的,不,甚至自己的生还几率要更高一些!一颗恒星,几十亿、几百亿年的寿命,就在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内爆发,就让自己给赶上了!而且居然是闷头向它航行了十几天才发觉!

“指挥仪TG19820711号!立即自检!为什么现在才发现恒星异常?一颗恒星从稳定态到爆发之前有几亿年的演变时间!上一次,三十年前还是稳定态!怎么可能爆发!立即自检!不,不对!十几天前,减速的时候,这颗恒星还是稳定态!0711号,一定是你搞错了!自检!再检查飞船的探测接受装置!”马高德越想这事儿越离谱!

大约过了一小时,合成声音再次响起,还是那么平静:“自检完毕,各项系统无任何异常,报告,恒星爆发临界时间加速接近,现在距离爆发时间还剩三十分钟,目前成功规避几率再次下降十二亿三千五百六十五万一千四百三十一倍……”

马高德听了这话,眼睛登时就红了,“爆发提前?!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报告,之前应您的命令,处于自检状态,所有信息疑为错误信息,不可报告……”

“够了!!”马高德急得团团转,指着TG19820711的手指不住颤抖,“你……你耍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发誓,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砸了你!!”

“指挥仪TG19810711号未发现自身逻辑漏洞,机体完整,能源充足,无销毁必要,以当前正负一小时内物价指数计算,本指挥仪合理利用时间还用三十四年零十八天,若规避成功,马高德先生得以存活,销毁本指挥仪将损失边际收益二十六万七千……”

冰冷的合成声音平静的在导航室内回荡,马高德气得脸­色­发青,怒吼一声,反身冲出导航室。

“马齐!寻找马齐位置!”马高德的吼声在走廊中回荡,他知道自己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吼出指令后,不禁又后悔起来,让不让小弟知道死亡的接近?他知道,这种死亡是毫无痛苦的,如果没有事前心理上的煎熬,马齐将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

“马齐先生的位置在顶层观景区。”合成声音在走廊中回响。

“送我去!!”马高德话音一落,他所在位置附近的船体立即融为淡蓝­色­液体,裹起马高德直冲向上,十几秒的时间就把他送到飞船顶层。

飞船已经在向来的方向飞行,此时已经接近常规全速,但和远方那个白­色­小光球的距离看不出来任何的变化。马齐半躺在观景台舷窗边,打着瞌睡,这是他的习惯,马高德曾经很不解的问他为什么偏要在这里睡觉,马齐翻着白眼告诉他:“这里看起来很凉爽……”

实际上在飞船任何一个地方,乘员都可以把那里调节成他感觉舒服的温度,马齐之所以觉得光景台“凉爽”,大概是因为外边空旷的宇宙和他无所适从的心情相和吧……

“哥,你来了?飞船怎么向后走?难道……”马齐嘿嘿­淫­笑着,斜视着他大哥。

当马高德一看到马齐的时候,焦躁的心情不翼而飞,他在一瞬间作出决定,把灾难的消息咽到肚子里,让马齐无忧无虑的回归神的怀抱。

01第一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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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为什么回飞?……啊这个问题……是这样……你猜?”马高德方脸上细长的小眼睛一转,笑眯眯的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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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齐嘿嘿嘿的一阵贱笑,一副偷窥洗澡得逞,“你的什么我都知道”的样子,“大哥啊……,该不是你在哪个资源星球上留了个原著民情人,这时候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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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高德呵呵苦笑,“还……真是瞒不过你啊,恩,就在sin0603号资源星,是……一条漂亮的美人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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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齐的脸­色­“刷!”一下冷了下来,“大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相处七十年,你瞒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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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高德哈哈一笑,“安啦,前方发现不明种族的飞行物,不知道是否有敌意,所以向后回避,放心吧,逃还是逃得过的……”

马齐将信将疑的看着马高德,缓缓说道:“大哥,骗我呢吧?我们文明多少年没有接触过其他文明种族了?若像你说得那样,嘿嘿,你现在应该是高兴的发狂!!而不是强做欢笑!好吧……你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怕我痛苦或者忧愁,肯定有大事吧?哼哼……”

马高德脸­色­发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观景台内的光线迅速加强,而且,由原来清冷的白光转为炽黄。兄弟二人齐齐看向恒星的方向,远处那颗亮白的光球这时就像暴怒的神灵,喷吐出漆黄|­色­的云团,放­射­出刺眼的黄光,黄光­射­在皮肤上有一种烧灼的感觉,紧接着,被黄光照­射­过的皮肤就开始发痒,内脏也觉着一阵阵的发酸,连血管中的血液都有一种烫人的感觉。

马氏兄弟两人大骇!这是高强度辐­射­!能穿透飞船护罩对他们产生伤害的辐­射­!马高德从身后抱起弟弟就跑,但马齐强烈挣扎,死活不愿意,口中叫道:“大哥!放下我!大哥!你知道,到哪里都一样的!飞船表层以下几乎没有辐­射­防护,这辐­射­已经穿透护罩,你就是跑到飞船中心也逃不过去!”

马高德闻言停止用力,泪流满面。马齐挣脱出来,回头看见马高德的戚容,挤出一脸微笑,说道:“大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前边那颗恒星出问题了吧?超新星爆发?天啊!!我们不会这么好运吧?!大哥,你应该高兴啊,多少代人平庸碌碌的死去,就算活足了三百年,又能怎样?他们要忍受生命最后几十年的痛苦!

那几十年里,他们的思想、艺术品位和主流脱节,只能聚成一个个小圈子互相安慰,活在自己枯燥的回忆里!他们失去一切的兴趣,而且没有勇气去追求新的知识和事业!孤寂、无聊!大哥你忘了卡德大叔的生活吗?每天飘在他的小湖里,混吃等死。多少年没有人意外死亡了?大哥,我们可以这么近的观赏到宇宙中最壮观的奇丽景象,而且毫无痛苦的在辉煌中死去,这是幸福!呵呵,大哥,现在我突然想起三千年前那个汝优,塞斯菲丽,我……我现在真的是充满期待啊,嘿,我们死亡前回感受到怎样的新奇快感呢?”

马高德流泪的脸“噗哧”一笑,骂道:“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拿我和那荡­妇­比!呵呵,好吧,我们哪儿也不去了,留在这里,正面,仔细的,观赏我们的死亡吧……”

这时候,明黄|­色­炽亮的恒星突然暗了下去,急剧转变为­阴­森的酱紫­色­,观景台里一下子黑下来,只能借着微弱的光芒看清旁边兄弟的轮廓。外面的空间再不是以往那种一无所有的空旷,而是几乎­肉­眼可见的翻滚涌动着透明的波浪,他们似乎驶进了一片黑暗的大海深处。

马高德和马齐都知道,这不是爆发的结束,恰恰相反,这仅仅是爆发的开始。刚才明黄、漆黄的光线和物质过去,代表着恒星外围的大颗粒层面已经被吹散,而目前酱紫­色­的­射­线和恒星表面,则是恒星内部结构失衡的状态下,放­射­出的短波长­射­线,它预示着恒星第一层表面物质即将大规模爆散,那,也就是他们的死期!

马齐说得太过理想了,实际上,他们只能观赏到新星爆发中很短、很短的一个小片段。

生死的差距就在这毫厘之间,如果他们有能力撑过这短短的片段,那么,整个爆发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但是撑不过去,这是一个看似狭窄,其实高耸的门槛,门槛内外,注定他们只是这场奇景短暂的看客。

酱紫­色­的寂静持续了不长时间,随着一次强烈的闪烁,仿佛整个宇宙为之一亮,紫­色­光球瞬间化作炽白,体积迅速扩大,就好像一张大大的黑­色­的纸,平放在一堆篝火上,中心被点燃,飞快的扩张。炽白的星体在眨眼的功夫扩大亿万倍,强烈的无法直视的光芒映出了周围所有天体的轮廓,往常隐没在黑暗中的巨行星、小行星、卫星在这一瞬间清晰的展现在亮白的背景上,像是一个个暴露在骄阳下脆弱的气泡。

马氏两兄弟已经带上观景台配备的护目镜,可以屏蔽过亮的强光,并放大远处的场景,把这一幕幕的辉煌收入眼中。他们受到强辐­射­后的病变已经开始,皮肤上,不,身体内外,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都鼓出大大小小的水泡,无力感和恶心感波波袭来,越来越强烈,两个人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倒下,再也起不来。

飞船内的救生医疗系统第一时间发现受到他们伤害,两人所立之处已经出现两张大靠椅,让两个人不必站立,舒舒服服的半依在椅子上,观赏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死亡。医疗系统为他们注­射­了抗辐­射­病变药物,让他们不至于在辉煌来临之前遗憾的闭上眼睛。

巨爆吹起的恒星外层似缓实急的拂过第一颗巨行星,没有任何阻碍,行星和卫星就像是没有实体的幻影一样,被飞涨的炽白光球吞噬、融合,像海潮漫过沙滩上一洼浅浅的水泊。实际上,马氏兄弟虽然非常专注,但还是错过了一些­肉­眼不见的景致,在光球的外层,还有一层隐隐约约的透明气球,这层气球才是恒星外天体的第一杀手,气球吹过那颗巨行星的时候,浑圆的行星立即被层层剥离,就像一坨沙土被吹散在飓风中。

但马氏兄弟已经很满意了,没有这护目镜,他们连行星融入光球都看不见,所能看到的只能是无边无沿的刺目白光。因为巨行星对比光球,就像固态行星上的一粒灰尘。

飞船逃过了第二颗巨行星的轨道,但这没有意义,对比光球的扩张,飞船的速度就像乌龟爬一样。第二巨行星距离恒星有十五光日的距离,在三维层面来说,那光球扩散到这里起码需要十五天的时间,可是,马氏兄弟知道,宇宙里,没有那么简单。

以珀尔人目前的了解,每个恒星都是一团高维的复杂存在,他们甚至至今没能吃透任何一颗恒星的结构,不说恒星,就连他们的运输船都是四维结构体,这也是他们能够平稳的保持光速的原因。实际上,他们的真实参照速度远远没能达到光速,只不过,在单位时间内,缩短和目标间的距离,相当于三维层面中光线通过三维空间距离的速度,因而也视为光速。一个文明,他们的认知经过几千、上万年的积累,有一些固有观念和习俗是需要迁就的。

马氏兄弟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四维层面中的景象,而在三维层面的视界里,这颗恒星只不过刚刚爆出一层玻璃花似的半透明外层,而远在五光日之外的第一颗巨行星,就诡异的破散了……

炽白光球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扩展到第二巨行星的轨道距离,马氏兄弟二人,这回真正近距离的观赏了行星在外层气球的吹拂下,虚弱无比的散碎,他们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这看似最外层的气球外,还有一层真正看不见的震波,就在他们为着一颗巨大星球瞬间消逝而震撼的时候,震波悄无声息的涌过飞船。

长五十公里,高十公里,宽十公里的巨大飞船猛然颤抖成一团虚影,巨大的振幅,超高的频率,让飞船内部爆豆似的连续炸裂,电弧闪烁,蒸汽腾腾,几个卧室里的水胶立即蒸发。飞船救生系统反应迅速,蓝­色­液体在船头开始高频颤抖的同时,将马氏兄弟二人包裹起来。然而没有用,马家兄弟二人只觉得刹那间失去了自己的­肉­体,轻轻松松的无比自在,脑子里几十年的回忆瞬间闪过,却每分每秒都清晰无比,紧接着,世界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马齐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思维!没有死?!还是变成了古老传说中的鬼魂?天啊!太­棒­了!鬼魂!真正的新鲜玩意儿!马齐阵阵兴奋,就想狂跳起来打几个筋斗!然而马上,兴奋消散……,马齐感觉到了自己­肉­体的存在,然后,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面,自己的大哥马高德大眼对小眼的看着他,面带狂喜,“老弟!没死!我们没死!!飞船也没事!!”

马齐“噌”的跳了起来,环顾四周,果然!他们还在飞船最上层的观景室中,四周完好如初,从观景台望向下面的船体,不但没有任何裂缝和损坏,似乎……似乎比遇难前更新一些……

宇宙又恢复了黑漆漆的背景,远处,一颗人头大小的暗红­色­光球悬在黑­色­的背景上,红巨星?难道就是“刚刚”爆发过的恒星,估算了一下和那颗恒星的距离,天哪,整个珀尔文明的历史上还没有以常规状态飞过这样的距离!

怎么会在一瞬间飞出了这么远?!

“大哥,我们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

“距离原定目标恒星三光月,时间……时间是刚才爆发后的一小时……”

“一小时?不可能!决不可能!不说一小时我们怎么走出这么远,就是新星爆发后不可能一小时就稳定成巨星!!”

“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我们现在得到的数据和座标就是这样……”

马高德说完,看向自己­精­灵古怪的弟弟,说不定他能想到什么,可是,却见马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船外……

马高德诧异下转身看去,也傻了……

观景台的窗外,和他们也就十几步远的地方,太空中,漂着一个人!

这人年纪很轻,黑发过肩,白衣飘飘,那衣服……好像是几千年前流行的款式,无比的古老,但那布料,极不寻常,居然像在重力正常的大气层内那样直直垂下飘动,而不是按自然规律,在真空无重力空间中扩张成一个布球,总之,这人就那么浮立在外太空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协调,完全的违反着所有的科学规律!!

白衣人剑眉星目,但平静淡然,脸形柔和,却纯正刚毅,负手而立,同时也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好奇,但气度宏大,有若渊海,仿佛和整个黑­色­的太空合为一体,似乎整个宇宙的力量都是他的后盾,马齐二人清晰的意识到,在自己所能感觉到的一切范围内,一切物体的生死存亡都取决于眼前这人!

白衣人突然一笑,还向他们招了招手……

一线清晰的信息灌入马齐、马高德的脑袋:“让我进去,好吗?”

02第二章(1)

02第二章(1)

隔离舱的合金门像火烤­奶­油一样融化,露出隔离舱的内部,白衣年轻人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看见舱门开了,安详自然的步入飞船内部,身后,合金门又像有生命似的爬高,封住隔离舱,再次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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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高德、马齐就在舱门外等着白衣人,可以说,他们警惕­性­很差,但经历过一小时前的九死一生之后,他们都懒得想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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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温和的笑着,他清澈的眼睛端详着马氏兄弟,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突然,明亮的船舱内似乎有金光一闪,正当马家兄弟以为自己眼花的时候,白衣人说话了,居然说得是他们的语言:“神眷顾你们,我叫陆压,是……是另一个文明的漂流者,很高兴遇到你们,你们是我离开母星后第一次遇到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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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高德二人一愣,马齐的反应比他哥哥要快,兴奋的说道:“欢……欢迎你,呃……请,请跟我来,大哥,快带人家找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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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好,陆……陆压先生,请跟我们来,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两人急急匆匆向飞船深处走去,马高德大声发号指令,让飞船自动系统准备休息间和食物。陆压笑吟吟,充满好奇的跟着他们缓步走去。

不多时,飞船准备好一切,蓝­色­液体裹起走廊中的三人,迅速传送到安排好的房间。

三人在水胶上躺好,周围自动凝聚出各式各样的果品饮料,陆压笑着取用了一些,双方不知滋味的吃喝着,都充满了疑问,却又不知从何处谈起。

还是马高德先说话了,“陆压先生,这个……刚才的超新星爆发您看到了?”

“超新星爆发?……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看……看到了。”陆压说到这里,脸­色­一片歉然。

马齐和马高德眼睛一亮,马齐喜形于­色­,追问道:“那是您,是您救了我们吧?!”

陆压苦笑一下,歉然说道:“这个……不应该说是我‘救’你们,那个所谓‘超新星爆发’是我无意间造成的,波及了你们,保护你们是我应该做的。”

马齐二人愕然,他们完全无法理解陆压的话,无意间?无意间把一颗恒星的寿命缩短几百亿年?那些巨量的能量和物质到哪里去了?还有……他……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陆压摇头笑笑,松口气说道:“还好,你们没事,周围也没有生命星球,这我就放心了,我不是有意毁掉这颗太阳的,只是不小心掉进里面,无意中吸纳了它的能量和物质,这才使它提前离散了,我从里面出来时发现了你们,当时你们已经被伤害的很严重,虽然是我治好了你们的伤,又有你们这艘大船里那个金属做的傀儡的帮助,修好了船,但并不是我救你们,我只是弥补了自己的错误而已,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马高德点点头,一脸诚恳,“那还是要感谢你,毕竟是你让我们在绝境中获得生命,更重要的是,”马高德说到这里,突然扬起贱贱的笑意,“更重要的是,遇到了你,会让我们以后的生活充满乐趣……”

陆压一呆,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对面的马齐接口问道:“对了,你不是珀尔人吧?你一直在观察我们吗?你怎么会我们的语言?难道……”

陆压连忙解释,“哦,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你们,之前并没有窥视你们,我能说你们的语言,是因为我有一种办法,可以读取记忆,啊……抱歉,我保证我没有看你们其他的记忆,只是读取了语言部分……”

马高德不满的瞪了马齐一眼,回头笑呵呵的对陆压说:“您别介意!我弟弟就是好奇,对了,我叫马高德,我弟弟叫马齐,我想您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含义是‘信徒’,弟弟的名字,含义是‘机灵’,我们都是珀尔文明的人,还没有成为公民,不过快了,之所以说遇到了您,可以让我们以后的人生充满乐趣,是因为……您是珀尔文明第一个见到的其他文明的人类!”

“哦?见就见到了吧,有那么难以遇见吗?宇宙中千万星斗,存在文明的地方应该很多吧?”陆压不解的问。

“不错,宇宙间文明林林总总,就连我们这种低层次文明都遇上不少,可是,存在着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看到陆压露出好奇的神情,马高德心中诧异,但还是继续说下去,“我们所知的一些信息都是神告诉我们的,宇宙中存在着千万种文明,其中,有近万种文明,他们的主宰者都是几乎一样的人形种族,也就是我们这样的生物,这是很难以置信的谜团!”

“为什么?生活环境差不多,形成大致相同的形体,这不难理解吧?”陆压自从出了母星,也是第一次碰到外太空文明,他想当然的问道。

马高德更加诧异了,他惊讶的说道:“您不知道?宇宙中找到两处完全相似的生命星球几率低到不可能!但这上万人类文明所处的生存进化环境几乎完全不同!却居然都是同一个样子!连基因都相似!相反的对比,其他非人形文明数量比人形文明多出千百倍,其中更有生存环境相近者,但是,他们之间没有一种相似!更别说我们这样大同小异了,您说这怪不怪?”

旁边马齐抢着说道:“怪!也不怪!我猜啊,就是有一位伟大的神灵,按照自己的形态,播撒下了我们这些种子!”

陆压想了想,点点头,悠然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我来自的那个地方,就存在着一个我至今未能明白的生命,他似乎一直在引导着我母星的文明,引导他们走向一个方向,我叫他父神,父神……他并不像是一个生命,而像是……像是……”

“程序!!”对面的马齐眼睛一亮,脱口说道。

“程序?什么意思?”陆压不解的问。

“您不知道程序?”马齐和马高德对望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您的种族没有经历电子程序阶段的文明?那您怎么可能达到这个能力?在外太空自由行动的能力?天啊!太不可思议了!”

陆压一头雾水,“不知道,程序?是一种修炼方法吗?我没有听说过……”

马齐咽了一口吐沫,解释道:“程序呢……就是一组有顺序、有目的的动作,但是没有情感……,它按照事先设定好的方式、顺序,完成自己被指定的任务,恩,就是这样。”

陆压沉思着点点头,“不错,不错,确实很像……”

“好啦,马齐你不要总是打岔!”马高德笑骂一句,转向陆压,诚恳而热切的说道:“陆压先生,您是我一直寻找的东西!”

“我?嗯……你需要什么吗?我可以帮你……”

“不!不是需要什么,而是,而是找回我们珀尔人进化的机会!”马高德眼里的热情让陆压有点不舒服,他尴尬的问道:“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珀尔人啊……”

“不错!”马高德的热情没有丝毫减弱,快速说道:“我们目前所知的一切,都是来自被我们尊奉为神的人形种族,不是我们找到他们的,而是他们找到我们,或者说,是他们培养了我们!我们……就像保育室里的试验品,或者工厂里的产品,被他们培养、生产出来。

他们加速我们文明的进程,给了我们知识和技术,让我们在短短千年的时间里从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得以遨游太空!让我们所有的欲望在短短一百年里得到满足,然后,我们开始作他们指定的工作,我们工作了几千年,文明再无进步……

我们失去了发展、进化的基础,突然来到的先进技术让我们只会使用,而不明白原理,在全自动化面前,每个人只知道­操­作,而再懒得学习,我们的基础和现在所用的科技之间差距太大了!我们甚至无法从基础原理推导出现在的技术!我们就是被圈养的奴隶,我们的文明完全,完全的失去了进化的动力!

有人远行,想要找到新鲜的刺激,可是,在达到一定距离之后,都被阻挡回来,17个三级星系,我们被圈养在这样一个大笼子里面。再也出不去!

可是,你却进来了!你一定有着和神们相似的文明水平,甚至高于他们!你可以帮助我们取得新的进步,让我们不再关在笼子里!你知道吗?我的飞船,特克高德号,意思就是,‘引导神灵的目光’!”

02第二章(2)

02第二章(2)

陆压被他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面对这种狂热执着的人,陆压还真是没有办法,只好岔开话题问道:“这船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怎么不见其他人?那个金属傀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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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齐悄悄搥了他大哥后背一下,同时笑着解释道:“不错,这船里只有我和大哥两个人,其实啊,一个人都没有也可以,我们就是来蹭‘功勋’的,那个金属傀儡……就是导航指挥仪,它负责驾驶这船,没我们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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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高德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激烈,马齐是怕自己把宝贝吓跑了,也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陆压先生准备去哪里呢?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那边有很多有趣的东西,集结点发­射­的场面很壮观!不亚于……嗯……就比超新星爆发差了那么一点儿……,还有我们的家园星非常美丽的,还有我们的大菜,很好吃很好吃,哦,对了,还有我们的歌剧舞剧,我们的文学、绘画,都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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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马高德不知不觉中有露出那种急切的表情,陆压和马齐同时苦笑,陆压双手按了按,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去,我和你们一起走,嘿,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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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赞美神灵!走,我们立即就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珀尔了!……马齐,你怎么那个表情?”马高德整高兴的连跳带叫,却扭头看到马齐一副愁眉苦脸,当即不满意的质问道,表情凶狠。

马齐叹口气,说道:“大哥,你忘了?恒星没有了,我们……怎么回去?”

马高德顿时呆滞,浑身无力的栽倒在水胶上,整个人的气质瞬间由狂热转为绝望……

陆压在对面看着,有些好奇,问马齐道:“怎么就回不去了?和恒星有什么关系?”

马齐尴尬的一笑,“陆大哥,呵,我这么叫你可以吧?陆大哥你不知道,我们的技术有很大的限制,必须利用恒星进入高效维向,利用恒星的力量推动高速穿梭,没有恒星,哦,是那种稳定态的壮年恒星,我们靠常规动力的话,最高只能以三维世界中的光速飞行,这片星域又很荒凉,除了眼前这颗已经不能利用的红巨星,最近的壮年恒星也在一百六十光年以外,嗯……光年就是三维世界中,光走一年穿过的距离,我们要回去,就要在这空旷的宇宙中漂流一百六十年……”

陆压轻轻一笑,完全无视马家兄弟的绝望,走上前去,拉起马高德,拍拍马齐肩膀,“走,带我去你们开船的地方看看,嗯……你们应该有回珀尔的方向啦、距离啦什么的吧?”

马齐立即就反应过来,“陆大哥,你一定有带我们回去的方法对不对?!对呀,你是高层文明的人,不会没有办法,要不然你怎么独自在宇宙里漂流呢?哈哈,哥啊,我们傻了,不过,说真的,陆大哥,你和我们太相象了,我们总忘记你和我们不一样!”

陆压轻轻摇头,“我和你们一样,没什么不一样,或许力量上有些差别,但灵魂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才是你们把我当成自己人的根本所在。”

马齐马高德兴高采烈的引陆压走向导航室,这回他们没有召唤那种蓝­色­液体送他们,而是带着陆压从舱道中步行,一面介绍飞船,一面说起珀尔星的方方面面,还有他们的宇航理论的知识概念。

不多时,三人来到导航室中,圆筒状的导航指挥仪在导航台前呆呆的不动,感应到马高德进来,才瓮声瓮气的说道:“既定航线中断,无法恢复,无法利用,数据库中无备用航线,现在使用最低法则,以常规最大速度向最近恒星航行,预计下次高维穿行时间,一百六十一年……”

“闭嘴!”马高德没好气的一声吼,“移交导航权!”

“依据现有信息,可预计的时间内无危险,同意移交导航权……”指挥仪一阵废话之后,倒是很痛快的把导航权交给了马高德。

马高德立即调出星图给陆压看,一边满怀希望的催促道:“怎么样?有办法吗?”

陆压研究了半天,配合马家兄弟二人的讲解,这才搞明白了星图的用法,呵呵笑道:“这不难,我看过了,你们这飞船有四维结构,很结实,可以承受更大的力量,回珀尔的事,就交给我吧!”

马高德大喜,这时,他眼珠一转,­阴­笑着转向旁边发呆的导航指挥仪,恶狠狠、­阴­阳怪气的问道:“TG19820711,你还既不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来着?”

指挥仪傻傻的回应:“马高德大副一共对本指挥仪发送过19854个词的信息,分布在九十二年的时间中,请问要求调用哪一段信息?”

“嘿嘿,就一小时以前的……”

“一小时,……要求移交导航权,要求自检,对信息置疑,威胁销毁本指挥仪……”

“呦呵,想起来了?你现在挺好,老子不是威胁你,老子现在就要砸了你!”马高德恨恨的说着,猛地抱住了指挥仪,冲向附近的舱室。

“本仪器还有三十四年使用寿命!本仪器此时销毁会损失边际收益……,本仪器在三角星系成功避开过小行星!本仪器在北非星域流过血……”指挥仪越来越凄厉的惨嚎回荡在走廊中,渐渐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马高德气喘吁吁的回到导航室,手上满是油污,还拎着一张破铁盖子,“咣当”扔在地上,笑道:“爽!真爽!终于他­奶­­奶­的把它砸了!哈哈……”

“熄灭飞船的推进系统,把所有能量注入防护罩!”陆压命令到。

“好!”马高德叫上弟弟,一起在导航台前忙碌的­操­纵。

特克高德号巨大的身躯缓缓停滞,尾部五颗各八公里直径的巨大莹蓝­色­圆球逐渐黯淡下去,最终变做一片漆黑,相反,舰体周围的深蓝­色­沙砾状表面的外壁逐渐亮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各处亮起的蓝光交汇成一团晶莹闪烁的蓝光,这是飞船防护系统开到最大功率的现象。

接着,飞船中心绽放出一点|­乳­白­色­的光晕,厚实的船体像是透明的气泡,完全遮挡不住这|­乳­白光晕,光晕迅速扩大,一会儿就包裹住整个飞船,并在飞船的前端汇集成一缕淡金­色­的游丝,金­色­游丝来回摆动,像是蛇的舌头,在探询着什么,过得片刻,像是找到了目标,金光一聚,凝成一根又尖又细又长的金针,连着后面包裹着飞船的|­乳­白光团。

金针顶端突然变得灰蒙蒙的,似乎把空间刺开一个说不清大小的孔洞,孔洞里数不清的小点儿纷纷扬扬、或黑或白,急速的跃动着,似乎空间被一股巨力扯碎,翻转搅动着。

金针缓缓探入孔洞,带动后面整个舰体。那孔洞极为柔韧,看起来很小,但缓缓的、毫无阻滞的将整个舰体吞噬进去,然后向内一合,光点一闪而没,空间又变的一片漆黑空旷,荡漾几波之后,彻底平静。

飞船内,马齐、马高德被蓝­色­液体包裹保护着,他们都是普通的三维­肉­体,在高维穿行中,拉扯、割裂的作用力很大,必须保护。陆压则一个人坐在导航室里,细细的查阅着珀尔星的一应资料。

时光悠悠,不知短长。时间似乎是最为虚幻无凭的东西,它像是紧紧拴在腰上的一条线,扯着自己前行,你若慢慢的走,它就会绷的笔直,拉得扯得难受,但若你飞快的奔跑起来,时间就会松弛下来,一圈圈弯成光怪陆离的秘道,让人穿行其中头晕目眩,产生一个个玄乎其玄的奇迹,让人分不清真假……

陆压喝了几团香月汁,在水胶摇椅上假寐了几觉,任由无数幻象在眼前闪现,幻象中有过去的记忆,也有不知真假的未来,未来中,星球爆裂的闪光淹没了无数陌生的面孔,然而,那些面孔却都眼含希望与鼓励的望着他……

陆压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冷冷的看着一幕幕的画面,那是他至今不明白的谜团,那些未来,是真是假?如果是假,那么幻象由心,自己的灵魂中难道还有隐藏的一面?如果是真,那么……时间,到底是什么?

就在陆压欣赏幻象的短短时间内,三维世界的时间已经过去八年,马氏兄弟缓缓醒来,他们的­肉­体并没有因为高速而偷得时间,在陌生维向的鞭挞和冲击下,他们的躯体仍然老化,几乎同三维世界中八年的衰老程度一样。

飞船外远处,一颗蓝绿相间的美丽行星缓缓转动,宁静安详。

02第二章(3)

02第二章(3)

珀尔星,珀尔文明的母星,一颗已被完全改造过的星球,星球表面再无整块的大陆和大洋,植物覆盖的陆地和海洋像网格一样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块块有山有水的小区域,整个星球表面分作五千万块小区域,每块区域大约二十平方公里,山水宜人、景­色­秀丽。每位珀尔公民都可以拥有一块这样的区域作为自己的家园。

像这样的星球,珀尔文明一共拥有六颗,其中三颗与珀尔星大致相同,另两颗稍微大一些,这些星球上,居住着大约两亿珀尔公民,以及约五亿寄居的珀尔平民。

当然,喜欢大陆、高山、大海的珀尔人可以到原始的自然星球旅居,自然星球珀尔人同样拥有六颗,没有改造,不过,旅居是公民才有的权利。

珀尔星所在的行星系一共有十一颗行星,所围绕的恒星状态稳定,至少还可以稳定三百亿年,珀尔星是这个星系的第六颗,也是最外层的一颗固态行星。

在第十一颗气态巨行星外一光月,黑暗空洞的太空中,集结点静静的漂浮在那条轨道上,就仿佛星系的第十二颗行星。

马高德和马齐从保护液中爬出来,揉揉眼睛扭扭腰,嘴里嘟囔着,“到了?这么快?才睡一会儿呀,哎?”两人清醒后,同时看到导航台上显示的外空图像,一起苦起脸来。

陆压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却见他们这样一副苦涩的表情,不由得愕然,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走错地方了?我是按星图走的呀……”

马高德挤出一点笑容,“对,没错,这就是珀尔星,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多飞几个月的路罢了,不怪你,怪我事先忘记和你说了……”

“多飞几个月?怎么回事?”陆压不解。

“你看我们这艘大船,是运东西的,要把一些资源运到母星系外圈的集结点,在那里卸货后,再飞回来,这一趟从集结点到珀尔星,中间不能加速,只能常规飞行,要两个多月,我忘了说要先去集结点,现在来回要四个月了,嘿,没事儿,时间多了,咱们就多聊会儿……”

陆压哈哈一笑,“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就这事,聊什么聊呀,我可和你们聊腻了,回保护液里躺着,这就走,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等等,”马高德一脸忧­色­,“在星系内高维穿行……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有危险,万一撞上点什么……,还是常规飞吧……”

“好啦,快回保护液!”陆压不耐的催促道,“有什么危险?当年在我的母星,就一个星球的表面,我照样这么飞!”

“…………”

飞船再次被|­乳­白光晕包裹,探出金­色­长刺,钻入空间之中。

十几分钟后,特克高德号运输船从集结点附近探出身子,悬停在黑暗中,这是陆压第一次看到集结点的样子,他清晰的感觉到集结点内强大的能量和它维持着的宽大空间秘道,就和……就和玄河玉堞的感觉是一个样子,当然,就这集结点的风格和所通向的方位来看,不可能是玄河文明建造的,应该是一个同级文明的作品。

飞船由马高德­操­纵着,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把船内物资卸装完毕,离开的时候,马高德问起陆压,要不要等一等,看一次集结点发­射­再走?陆压摇摇头,集结点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秘密,自己还没有看一场单调的魔幻表演的兴趣。

来得快,回得也快,打个瞌睡的功夫,他们又回到珀尔星外。在马高德的­操­纵下,飞船向行星慢慢靠去。在珀尔星的同步卫星轨道上,建造着数座巨大的空间基地,每座基地可以停泊近一万艘特克高德号这样的运输船,是珀尔人连通太空和大地的第一个中转站。

又忙了近一天的时间,陆压终于踏到珀尔人的领土上,走在2204号空间基地中,他头一次在母星之外看到这么多的人类,欣喜异常,脚下不停的走着,这瞧瞧那看看,把基地里每一个人都盯的浑身发毛,要不是陆压长得还算帅,肯定有不少人要对他报以老拳,但帅也有帅的罪过,老拳还好应付,可是几个俊美的男人女人像橡皮糖一样粘上来,就让陆压有些不知所措了。

马高德去办转为公民、获得家园的手续,让马齐跟着陆压,算是导游,可是马齐看到陆压那个土包子样儿,躲的远远的,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陆压对这些人毫无戒心,谁会时刻对一群蚂蚁保持警惕呢?三言两语,姓名、爱好、­性­别就交待的­干­­干­净净,身份来历倒是没随便说,只说是马高德的弟弟,至于住址,推说要等马高德回来再决定。这群人也不认识马高德是谁,管他是谁呢?他们就顺势提出要陆压参加他们的俱乐部,陆压笑呵呵的就要答应,这时马齐冲上来,拉起陆压就走。

“怎么了?怎么了?忙什么啊?我看这几个人不错啊?”

马齐翻白眼叹口气,说道:“我还真愿意你一直呆在太空里,算了,你先跟我们回家,然后多了解下我们这里,再出来混……,那群人的爱好和俱乐部,是最堕落的,陆大哥,我问你,我和我哥长得好看吗?”

“呃…………”

“实话实说,我不介意!”马齐无所谓的看着陆压。

“虽然我们形体一样,但好不好看这个……估计观点会有不同,但不代表你们真的……”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直接告诉你吧,我们早就可以随意改造自己的样子了,弄得好不好看全看自己的兴趣,文明发展几千年,只有很少的人追求­肉­欲,那些人把自己改造的十分美丽,但实际上都是一群烂人!刚才粘着你的那群人也是,唉……也怪你,你长得这副模样,他们还以为你是同道呢……”马齐古怪的看着陆压说道。

“可是……可是我已经习惯这副模样了……”陆压苦涩的说道,“唉……帅也是一种罪过啊……”

“得!得!得!老陆,你可记住了,以后你肯定会喜欢上‘脑域’,那里面有几个俱乐部就是那群烂人的,千万不能碰,什么‘迷失少女’、‘恶魔岛’、‘后花园’、‘九九’等等……”

“咳……,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呃……”就在马齐表情一呆的时候,马高德颠颠儿的跑了过来,一连兴奋,口中叫道:“走!去我们的新家!快!”

马高德成为了正式公民,他的家园选在了母星珀尔星,区域代号为48481532,接近星球的北极点,气候寒冷,这一片地区空地域很多,人们大多不喜欢这里的气候,马高德却选择了这里,因为这里可以得到更多的土地。一块近四十平方公里的地方成为他的私人财产,十艘巨大的工程飞船按照马高德的心意对这片区域进行改造,这些工程船都是一艘艘直径一公里的碟形飞船,这场忙碌又需要至少三天的时间,马高德兴致勃勃的指手画脚,一步也不肯离开。

陆压看了一天改造过程,没什么大不了,他很快就腻烦了,和马氏兄弟说了一声,起身飘在空中,向南缓缓飞去。马氏兄弟沉浸在建造家园的快乐中,谁都忽略了陆压的移动方式——飞行……

南方不远,有公民居住的家园多了起来,陆压一路上也懂得了识别“家园”是否有人居住,无人的区域,山水全是一个样子,平平的草地、平平的湖泊,而有主人的家园,则是被设计的千姿百态,一个个美不胜收,幽林斜阳、清山溪石、平湖桥榭、断墙残雪,各种风格应有尽有,让低空飘行的陆压目不暇接。

然而,美则美矣,却毫无人气,几十处家园,陆压没有看到一个活人,直到向南大约过了二百多里地的时候,一处家园紧紧摄住了陆压的心魂!

03第三章(1)

03第三章(1)

家园,是每个珀尔人心境的直接写照,每个主人都会以最适合自己心情的方式改造,反正改造快捷方便,而且免费——珀尔星上收费的事情很少很少,少到找不到。陆压一路浏览的各种家园都能反映出主人的心情,而那些心情陆压也理解,可是,眼前这片家园,却让陆压一阵迷茫。

这片家园呈圆形,是一座直径约十二里、高约七八里的树桩式平顶高山,这圆形平顶山中间镂空,充满碧绿的湖水,活像一个巨大的宽底水桶。

广阔的像海一样的湖水,平静的像一块柔和的绿玉,主人似乎特意在湖底撒满了金沙钻石,点点荧光在墨绿­色­的湖水深处时隐时现,仿佛倒映着夜空的星辰,有如梦境。大湖边缘的山壁上,种满­嫩­绿纤弱的植物,在这一圈绿茸茸、清冷冷的植物中,开满白­色­、蓝­色­、紫­色­的小花,幽冷的­色­调搭配在一起,更显清丽。

玉湖的中心,飘着一块小小的绿地,像一片大大的荷叶,托着一座古朴的小木屋,和一架缀满小花的秋千。绿地的边缘,围着一圈蒿草样的植物,上面起落飞舞着一种翅膀好像白­色­丝带的小巧鸟儿,它们在湖面上拖着条条白丝轻轻扶过,好像一只只纯洁的幽灵。

小木屋尖顶圆窗,里面透出朦胧昏黄的光,映着一条纤细的身影在窗子上。陆压对这片家园的格局非常感兴趣,居于高地,却实为平湖,看似深水,却反映星空,处处充满意识深处的矛盾。而且,这怪异的家园主人还在,陆压更是有心结交。

陆压轻轻落在木屋的尖顶上,忽听屋子的木门“嘎吱”一声开了,里面飘出一个苗条的白影,动作轻盈、自然,陆压能“看”出那是一个女人,可在感觉中,唯一的印象,只有一团空洞的白烟。

从身体结构和进化层次上来讲,这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实实在在,她相貌很柔和,眉、眼、鼻、­唇­都起伏着柔润的曲线,身材十分的纤弱,看上去称得上秀丽,但在陆压眼中,最让他过目不忘的,是她微弯的嘴角那平淡的笑意。

一个人,若是一脸木然的平静,那不是淡然,是麻木,甚至,是在掩藏内心深处的愤恨。真正的淡然,就应该是这种自然、平淡的微笑,像一池与世无争的春水,被微风吹皱,随和的绽放,在这种人身上,和谐的糅合着两种极端的感觉,无尽的空洞和充实的满足。

这女子的气质让陆压眼前一亮,他从前接触的林林总总的人中,从没有人给他带来这种印象,那些人都被各种各样的欲望俘获,那些欲望,或者覆盖着他们心湖的表面,掩住他们所有真实的表情,或者深深的沉在湖底,向上翻出汩汩腥臭的黑水。

只有这女子,就像她住的这绿玉般的清湖,不带一丝杂质,深处却映­射­出美丽的星光。

那女子穿着宽松的白袍,轻盈的走到秋千前,坐上座托儿,前后摇荡起来。陆压看得入神,身形渐渐飘起在空中,那女子向前荡到高处,眼睛向夕阳漫天的空中一瞥,正看见一身白衣的陆压飘在那里,先是一怔,紧接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小嘴微张,似乎要惊叫出声,但很快,眼神由惊异渐渐变的柔和,表情又慢慢恢复平静,微笑着对空中的陆压问道:“你是谁?我没见过你,下来好吗?我……我很久没有出去了,也不喜欢联入脑域,原来已经发明了单人悬浮技术,呵……你看我真是……这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像是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羞愧。

陆压连忙落下地来,踩在软软的草坪上,微笑说道:“我叫陆压,请问你的名字?”

“我叫思佩丝,公民思佩丝,你是新来的邻居吗?”思佩丝的声音轻柔平缓,但细处却有许多难以清晰分辨的轻灵波折,就好像一层轻烟,看似平缓,却波纹无数,细腻好听。

陆压十分欣赏她的灵魂,以陆压对魂魄的敏感程度,感觉思佩丝所说所作完全是她的直接反应,没有粉饰,他连忙一股脑的招供道:“我……应该算是新邻居吧,嘿,北方二百里外的邻居,我是第一次来珀尔星,是的,你不必惊讶,我不是珀尔人,能来到这里,完全是随缘……”

“你不是珀尔人?你是神吗?不对……你不是……”

“神?我不是!思佩丝,你的家园……非常有韵味,我很难以理解,你是公民,想必也在这世上存活了几十年,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精­神会保持这么……这么清澈?”陆压很直接的问出心中的疑问,因为他看得出来,思佩丝的清澈不是与生俱来的那种纯真,而是在命运中经过了净化、蒸发的结果。

“因为……”思佩丝突然犹豫起来,陆压敏锐的感觉到,思佩丝的­精­神虽然还像是一潭清澈的水,但是,却分出两个层次,两个层次的水都是那么清澈,但是质地截然不同,下层的水被遮盖,却是真正的­精­神主宰。

陆压心里暗叹口气,心说世界哪里会有理想中的美好,无暇的完美只能是高明的假想,但是……陆压突发奇想,为什么不能自己造就一个?此念一生,心间欲望像是火种掉进油窟,腾一下燃了起来,收也收不住,陆压苦笑,积压已久的念头终于难以遏制,该经历的还是要经历。

看着即将吐出谎言的思佩丝,陆压的锁魂光暗地里撒出,迅速压制思佩丝那股潜行的思维,果然,思佩丝顿时没有了犹豫,微笑着轻柔答道:“因为我在等待,等待那个灵魂的降临,你刚一出现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可惜你不是……”

“把自己弄空,等待另一个灵魂?哈……好!那个灵魂已经有一部分在了吧……,怪不得你可以呈现出空洞又满足的状态,原来是在灵魂的空虚中填满期望,唉……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陆压走到秋千下,负手说道。

很显然,思佩丝潜藏的意识想说“不能”,可是它已经被锁魂光死死的压制,思佩丝的表层意识随和的答道:“好啊,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往返于资源星和集结点之间,但是,那时候还不到法定的输送年龄,跑的那一趟不作数的,后来,年少的我更新了一条航线,可以节省五年的时间,总议会办公厅决定给我奖励,减少我一次输送次数,但是,那也是六十年漫漫的时光,在我清醒的时候,我就研究历史,看看是什么造成了我们枯燥的生活……

本来,我也许会有正常人那些各种各样的喜好,各种各样的欲望,可是,自从我遇上她,这些就从我的灵魂中剔除了,那是在最后一次航行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意识闯入我的思想,她说,她可以告诉我很多的秘密,代价是做她灵魂的躯壳,她是神,在必要的时候,她会降临到我的身上,指导珀尔人发展的方向。

我答应了她,她把我一切的欲望、一切的犹豫和固执都从我的灵魂中剔除了,然后,告诉了我珀尔文明不是秘密的秘密,宇宙中有许多人形种族,包括我们,都是神撒下的种子,这些种子在一处处星域生根发芽,妨碍……或者说侵犯了其他形态文明的利益。于是,两个大联盟出现了,人类联盟和异种联盟开始了无边无尽的战争。

我们珀尔人从出现在这个星球上,甚至还在神的培养皿中的时候,就注定是战争中的一员,在神的眼睛里,我们整个文明就像一名普通士兵一样渺小,我们从出现到今天,一直处于战争中,列兵珀尔的任务就是采集和运输。

列兵珀尔接近前线,但永远也不能靠近前线,我们是二线文明,真正的战场在一线文明那里,时间长达我们的数字无法形容的战争,早就磨平了双方所有的突出部,战争在亿万年前就进入了僵持状态,双方都在培养新的力量……

陆压,你是叫陆压吧,你来自哪里?你比我们进化的水平要高,是一线文明吗?那种战争,一定很残酷吧?”

陆压缓缓摇头,同时间,他暗地里用一截锁魂光把思佩丝的潜藏意识紧紧的捆绑起来,关入一个高维囚笼,而嘴上实话实说道:“不是,我虽然没有见过一线文明的状态,可是我肯定应该不是,我们那里,只有内部的争斗……”

说到这里,陆压的声音忽然断掉,思佩丝悠然说道:“一定也是一颗美丽的星球吧?”

“美丽?”陆压笑笑,“还好吧……可是和你们这里不一样,你们这里和大宇宙直接相连,但我的母星是封闭空间,她那里仅有十三条基本维向……”

思佩丝的秋千逐渐慢下来,悠悠停住,她很认真,但表情怜悯的对陆压说:“我知道了,她对我提起过,你们应该是神培养的特种战斗文明,十三维的基本维向,就像关在盒里的许多小虫子,虽然我无法理解,但我知道那个概念……你们以后会面临许多的血和灾难吧……”

说到这里,思佩丝又是一笑,“陆压,把她放开吧,我知道,你困上了她,否则,我没有权利说这么多话,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谢谢你,陆压,放心,放开她,不会伤害到我,她只是一条思维程序,没有真正的力量,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她,我就只剩没有希望的空壳了……”

03第三章(2)

03第三章(2)

陆压眉头微锁,没有放开对思佩丝潜藏思维的控制,而是问道:“思佩丝,告诉我,你真的想要这份所谓的希望吗?罢了,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希望和欲望,你想要哪一个?是等待另一个灵魂取代你自己的所谓‘希望’,还是变回你自己,让自己有哭有笑,有欢喜和忧愁的欲望?”

“选择?这种选择有意义吗?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吗?我的欲望已经被她剔除了,你给我的选项,其中一个是空的啊……”思佩丝依然微笑着说道,只是此时那迷人的微笑看起来颇有些空洞恐怖。

“不是空的,我说给你,就能够给你!欲望是潜藏在灵魂深处的,除非你的灵魂破散,否则无法剔除,她,那个所谓的‘神’,剔除的只是你对于那些欲望的记忆,同时又控制你的思维,让你不能和其他人沟通,不能得到新的记忆,仅此而已,嘿,其实,你说的也对,那个选项是空的,因为不是我给你,你本来就有,我只是帮助你回想起来……”

思佩丝是极端随和的状态,她目前的灵魂中没有固执一说,而左右她判断的潜藏意识又被陆压控制,她轻轻点头,无可无不可的选择了“欲望”。

陆压点头一笑,锁魂光一紧,思佩丝的潜藏意识顿时被绞散,收回锁魂光,轻松说道:“找回你的欲望其实很简单,欲望是一堆­干­­干­的柴火,柴火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嗯……油,可以烧的油你知道吧,哦,这里有那种东西,那就好,欲望就像一个油坑,它只需要小小的一个火苗就可以点燃!我问你,你还记得你父亲的样子吗?”

思佩丝一愣,她的微笑消失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陷入苦思之中,直到黑夜完全降临,冷冷的夜寒让她一阵颤抖,差点从早已静止的秋千花座上掉下来,她急忙扯住花座两边的绳索,痛苦的说道:“我……我记不起来了,完全没有父亲的形象记忆,只有那些­干­巴巴的,像流水日记一样的信息,不可能!父亲是最爱我的人,是我最眷恋的人,我,我怎么可能记不起来!”

“要代替一个人的灵魂,不是简单的事,它与外部的能量无关,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比消灭一个人的灵魂要危险的多,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消除这个人所有的欲望,而消除欲望,就要消除所有关于欲望的记忆,真正的记忆,不是那些史书一样的描述,而是……能够一幕一幕清晰的再现在心中的画面……”陆压怜悯的说。

“怎么办?那我怎么办?我记不起父亲了,我想要他的样子!”思佩丝终于摆脱了那恐怖的淡然,惶急起来,从秋千花座上跳下,跑到陆压面前,急切的求助。

“‘我想要’……,你想要?好,你看,欲望,出现了,很简单不是吗?不要急,我曾经两次听到‘脑域’这个词,虽然我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它具体的意思,但大致上是个什么东西我还是可以猜到,你们住的这么分散,因该是靠它相互联络吧?去找吧,我坐过马高德的船,船里发生的一切都会记录下来,你父亲一定会留下不少的影像资料,去找吧,你找得到!”陆压缓缓说完,向思佩丝鼓励似的点下头,腾起身形,飞离了这处奇怪的家园。

在空中,陆压看见思佩丝一阵风样跑进屋子里,他想起自己出来快一天了,怕马家兄弟担心,转身向北回飞。

夜风清冷,却不迅疾,陆压悠闲的飞了百多里地,发现各处的风几乎是一样的强度,心念一动,身形虚化,充斥天地,只因为此处属于大宇宙的一部分,其间远不止十三条基本维向,因而再无法作到散化无形,总有些痕迹残留。

感知随着散开的本体能量横扫万里,陆压惊讶的发现,珀尔人对这星球的改造真是惊人的彻底!那些悬在大气层外的数百个空间基地,不仅仅是停泊运输舰用,更兼有调节气候的作用,整个星球的气候被这些基地调节的平和无比,仅仅时有微风细雨,自然灾害再无踪迹。

陆压凝起身形,心中感叹,这种改造和控制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陆压在这里随心所欲,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给珀尔人的领导层造成了怎样的恐慌。突然间覆盖了半个星球表面的巨大虚影,让珀尔人的自卫系统全速运转。珀尔人虽然很多年没有接触过战争,但从来没有完全的解除过自己的武装,虽然有着一线文明的阻隔,但有一些发展程度较低、规模较小的异类文明,一线文明是不屑于大动­干­戈的,这就是一些小型异类文明偶尔漂流进来,珀尔人的历史上,曾经三次经历过小规模的星际战争,并都取得了胜利。

珀尔星上空,几乎每一片­肉­眼能及的天空上,就至少有一座空间基地悬浮,很快的,珀尔人大议会办公厅,珀尔人的政府常设机构,就作出了反应。陆压头顶,最近的一座空间基地在一秒钟内锁定了这个奇怪的、不用飞行器就能悬空飞行的人类,并立即派出十六颗战斗球追踪陆压。

中队长南夕非常兴奋!终于,终于出任务了!五十年前,为了逃避无比枯燥寂寞的星际运输,他加入了珀尔军队,但成为士兵没两个月,他悲哀的发现,这里比星际运输更无聊!珀尔人从远古算起八千年历史,只打过三场战争,三个弱小的流浪异类种族被毁于每次不到一个月的战争中,也就是说,南夕这军队中这六十年,甚至他这一辈子都难以见到战争的发生!

宇宙中还可以探索,还可以欣赏,甚至,还可以自己欣赏自己那一份无聊和哀伤。可是在军队,面对一千多年没有改变过的装备,每天例行的几千公里的巡逻,南夕觉得自已快要疯了!

几脚踹起兄弟们,一个中队十六人急匆匆钻进了战斗球。这种战斗球在一千五百年前发明,经过五百年的改善定型,这一千年来就再也没有改变过。这东西顾名思义,战斗球,自然是球形,而且是非常规整的球体,外部没有任何瑕疵,浑圆一体。能量核心设置在球心,球心到表层之间经过复杂的架构,形成一套灵活多用的系统。

战斗球的驾驶员并不在球中某个固定位置,而是像个球中小气泡一样,随时被传送到最安全高效的位置。战斗球的动力自球心发出,经过球体内部调节,自球面喷出,形成一种蓬松、疏散的光子风,推动战斗球前进。战斗球的武器系统看起来就像是推动系统反过来,能量同样从球心发出,经过球体的加工聚焦,形成各种用途的­射­线。这样战斗球总体结构简单,且功能灵活,安全­性­好,成为珀尔人的单兵制式装备。

十六颗战斗球以南夕为首,风驰电掣的在大气中穿行,太空基地向他们传送陆压三维影像的位置信息。很快的,距陆压收回天地虚像不到十分钟,陆压的三维影像就已经被纳入战斗球的单独扫描范围中。

南夕可不想打草惊蛇,他发出一条简单的意识信号,其余十五人十分默契的散开,动力渐渐调节变小,战斗球的飞行变的无声无息,像把钳子一样向陆压包夹过去。

在恒星中重生后的陆压,感应的敏感程度十分的可怕,在这些战斗球飞离基地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而当战斗球转折方向向他这边飞来的时候,他就敏锐的捕捉到其中的敌意!

陆压知道自己闯祸了,自己忘乎所以的行为好像惹到了这个星球的主人们,陆压当然不惧怕这些低级的武装,可是,他不想被这里的人像神一样供起来,如果他反抗,必然是这个结果。

嘿嘿一笑,陆压身形猛然散化,巨大的虚影笼罩了半个星球,不光是后面的战斗球,包括所有锁定着陆压的空间基地,感应系统全部失灵,就好像珀尔星空间变成了一团浆糊。

系统失灵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不到五秒钟,又是一片天清地朗,再无异常,当然,陆压的踪影也消失了……

南夕狠狠的一拳砸在驾驶舱的舱壁上,柔软的舱壁让他的力量无处发泄,南夕收回拳头狠狠的揪自己的头发,气乎乎的下令:“回航!”

03第三章(3)

03第三章(3)

马高德的家园已然完全变了模样,四十平方公里的平湖阔地完全消失,代之以高峻五千米、三峰相连的陡峭大雪山。五千米的海拔在这几近北极的地方,自然可以存留厚厚的积雪,虽然珀尔人全球气候控制的如臂使指,但这种极点的气候还是无能为力,顶多可以让空气的流动平缓一些。

这大雪岭的三座山峰中心已被掏空,建造成三座别墅,别墅露在山峰顶上的只有一个古城堡似的尖顶,三峰相望,别有趣味。

马高德、马齐二人站在最高一峰的塔尖儿窗前,呼吸着挟着沁冷雪香的山顶寒风,马高德深深的陶醉其中,这是他理想中的家园,在这寒冷的高处,他感觉自己和神是那样的接近,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云雾,甚至比这还接近,他想把陆压安置在这最高峰的别墅内,他自己住在第二高峰,马齐则在第三峰,三座别墅靠隐藏在山体内的秘道相连,这样,他和神的距离就只是那条来去自由的短短秘道。

马齐裹着臃肿的保温服,其实以珀尔人的技术,一层薄薄的保温服就足以让他感受不到寒冷,但心理作用让他宁愿穿的厚厚的。马齐是愁眉苦脸,他机灵好动,不喜欢这个地方,几次三番找哥哥抗议,都被无情的拒绝了,看着陡峭的雪岭,他甚至感到窒息和绝望,暗下决心,等歇息几天,自己就去跑第三趟运输,也赚个公民当当,建造自己的家园。

想到这里,马齐灵机一动:何不找陆压问问,求他一求,说不定有什么法子,让他能快速的完成输送,当然,若是陆压亲自跟他去,就更理想了!对了!陆压跑哪里去了?!单人飞行器一架不少,难道……难道他是用飞的?……

马齐脸­色­一绿,扭头就跑,不料刚一转身,“嘭”的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后退两步,定睛一看,白衣黑发,可不正是陆压?马齐一见陆压,大喜而笑,拉起陆压就向山体里的房间跑,口中说道:“陆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建家园虽说要三天,其实大体建筑两天就成,现在这一天就是那些微型机械在修修补补,我哥正陶醉着呢,咱们别理他,走,我带你上脑域!”

陆压还想说自己好像被珀尔人的军队发现了,但一看马高德的模样,心说还是算了,反正现在也没事了,就欣然跟着马齐走。

马齐带陆压来到准备安排给他的卧室,笑道:“来,找个地方是坐着是躺着,怎么舒服怎么来,这脑域,也是神留给我们的技术,很简单,我也不多说,陆大哥你自己进去就明白了!坐好了?嗯……说一声,‘联入脑域’,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就可以,整个屋子都是信息收发装置,快啊,我等你……”说着,他自己先连入脑域。

陆压微笑着按照马齐说的,轻声说道:“联入脑域。”然后,却没有闭目等待,而是散出锁魂光,仔细感受空间中的变化。果然,当他说过那四个字,房间顶部和墙壁内的装置得到指令,发­射­出一种微弱的波动,四面八方涌来,无论在房间的哪个角落,都可以接受到。

那些波纹中含有丰富的信息,但是,他们却像是无视陆压的存在,在空中来回重复,找不到目标。陆压又去探察马齐的情况,这小子鸠占雀巢,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本是给陆压准备的床上。陆压发现,房间中回荡的波动和这三维人体大脑中的微弱波动相吻合,看来,这脑域就是把人的意识连在一起的技术,只不过还很粗浅。

陆压把锁魂光调节到和波动相吻合的节奏,清晰的信息直接传入灵魂:“是否进入脑域?”陆压模拟脑域波动的方式发送了一个词的信息:“是!”

…………等了半晌,居然没有反应!陆压就奇怪了,自己发送的信息很明确啊,他想叫马齐起来问问,可是看马齐似乎自得其乐,也就没叫他,只好把依旧在空间中荡漾的波动仔仔细细的研究。

锁魂光的量级要比波动小很多,陆压很轻易的就可以读清波动的每一个细小波折,研究良久,他发现这些波折和珀尔语言没有关系,它好像是一个修士在三维世界中用气体构造幻象,波动传递的是构造的方法和指令,那么执行者在哪里?

陆压又探入马齐的头部,细细的监视他和脑域波动的点滴互动,这才明白原来三维人体的大脑才是执行者,配合着马齐的“演示”,陆压终于明白,这些波纹是让人脑构造三维画面的指令,而并非直接的控制信息,人脑在构造出的三维画面中下达指令后,有一种特殊的细小波动会接收和加工指令,送回房间周围的装置,送到另一个未知的地方。

陆压­精­确的捕捉到与马齐的头部相作用的波纹,顺着那波纹而上,寻其来路,想要看看“脑域”到底连接在什么地方。

陆压仿佛进入到一个网格的世界,这个用各种波动相连的大网覆盖全球,甚至联入太空基地,并从太空基地远远的发­射­出去,或者接收从其他地方传来的波动。所有的网格最终汇入一个地方,所有的信息都在这里处理。

陆压对这个“脑域中心”的第一印象,就是“强大”!中心的三位体积不大,它的结构已经远远的超过珀尔人的技术,不愧是“神”留下的赠品。

制造这个脑域中心的文明,其层次肯定不比自己低,甚至要比自己更强大!陆压在恒星中心重生的时候,刚刚领悟到空间点的意义,甚至是假说,他自己都不敢肯定空间点的存在,而在这里,他却实实在在的看到利用空间点技术制造的运算处理工具。

脑域中心从外观上看,是一块由“透明石头”包裹的正方体空间,波动收发装置包在正方体的外围,一根根金属刺密密麻麻。正方体内壁上镶嵌着很多亮晶晶的细小圆珠,长宽高各一丈的内部空无一物,流转着隐隐约约的白蒙蒙光亮,显示出它运转的很悠闲。

陆压的锁魂光轻松的穿过脑域中心的外壁,直接探到内部蒙蒙亮的空间中,锁魂光的量级实在是不够小,在那个空间内部只能感受到一阵阵酥酥麻麻的震荡,而完全无法分辨空间点的运转轨迹,不,甚至无法分辨出任何一个空间点!

陆压明知道一把打开未知世界的钥匙就在自己面前,却又看不见摸不着,这真是心痒难熬,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陆压这回算是见识了,他第一次惊觉自己的欲望是如此强烈!

“一定有办法!”陆压暗自告诉自己,“如果我的空间点设想正确,那么空间点应该是最基本、最小的,生命体不可能直接推动和控制空间点,一定有什么间接的手段!”

陆压痴痴的感应这脑域中心内部空间的微小振动,看着震动中空间自然而然绽放出的蒙蒙白光,“看”了很久,心神有些疲惫,感应的范围不自觉的放松许多,从紧紧的盯着这一小块空间,扩大到纳入了立方体的内壁。

内壁上闪耀的珠光让陆压心神一动,锁魂光立即缠绕过去,盘上一粒雾气中的小水珠还小的圆珠,陆压陡然发现,这小珠那微小的闪烁,是在不断向内部空间­射­出一股股极其微弱的能量,同时也在接受空间中的蒙蒙白光。

控制方法在这里!陆压一阵欣喜,这个高层文明掌握了空间点“走位”的激发控制方法,制造了这部机械!锁魂光一直盘在小圆珠上,仔仔细细的感受着每一道能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压感到累了,锁魂光从脑域中心直接穿行回到陆压形体所在的房间。陆压从假寐中“醒来”,旁边的马齐一脸的兴奋!

“陆大哥!你回来了!怎么样,里面好玩吗?!呵呵,对不起,我出太空很久,今天是时隔三十年后第一次联入脑域,找朋友见面,没陪您,放心!我下次一定带你玩!哎!陆大哥,你知道吗?脑域中心被幽灵攻破了!哇塞!这是脑域建立完善三千年来,中心第一次被攻破!外围几亿道屏障和陷阱一点作用都没起!那位幽灵倒是没有修改数据,只是转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唉……要是我呀,才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哎!陆大哥,更绝的是,那位幽灵的连接在脑域中心持续了几小时,办公厅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那位幽灵撤走,那帮子废物连人家的来路都没找到!哈哈,真是绝了!”

陆压眨巴眨巴眼睛,脑域里面好不好玩他还真是不知道,因为这几个小时光在脑域中心内部空间里研究“空间点走位”了,自己还试着模拟珠光发­射­接受了几束能量,至于马齐说的东西,后面的他楞是没听懂!

陆压傻傻的问道:“呃……什么幽灵?什么东西被攻破了?怎么?有人攻打珀尔星?”

04第四章(1)

04第四章(1)

马高德的家园经过两天半的建设,基本完成,剩下的事情是微型工程机械的工作,已经确定设计方案的马高德就不必守在一旁,他红光满面的拉起闲聊的马齐和陆压,非常郑重的把最高峰这所别墅的使用权交给陆压。

接下来的十几天,陆压有了他喜欢的玩具,足不离屋,静卧在床上,锁魂光离体而出,天天泡在脑域中心里面,学习空间点的激发控制技巧,还时常牛刀小试,隔绝一粒光珠之后,代替那颗光珠收发能量和信息。于是,珀尔人眼中那个不知身份的幽灵,活动越加频繁,虽然从没有造成什么破坏,但仍然让珀尔人心慌慌,大议会办公厅脑域安全局的工作人员几乎查遍了每个联入脑域的接口,仍旧找不到这个侵入者的丝毫踪迹。

更可脑的是,就在他们全力调查,监视着每一条脑域通路,分析着每一点信息波动的时候,这个可恶的幽灵仍在保持着侵入状态,视他们如无物!这简直是对大议会的侮辱!

这一天,陆压正在脑域中心里玩的高兴,此时,他已经不再满足于模拟接受发送能量,他开始有意识的解读那些细小能量传送的信息,但一时间还摸不着头脑,因为那些能量的大小、频率都十分简单,不可能是什么复杂的语句,更像是不断的重复,陆压是怎么琢磨也不明白。

突然,脑域中心里面一暗,变的一片漆黑,不单是运算空间,连立方体以外的地方都不再有任何的光亮,似乎脑域中心的能源被掐断了。接着不久,几百步开外,一个门形的入口出现,强烈的白光从门外透­射­进来,映出门中站着的几个人的剪影。

大约二十几个人鱼贯而入,打头的一个不知发了什么指令,整个中心机房光芒大亮,四周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放出炽白的亮光,把机房照的一片通明,几乎再没有­阴­影。

陆压通过锁魂光感应的清清楚楚,这些人穿着银亮的贴身服装,不会在留下­阴­影,脸上罩着­精­巧的护目镜,似乎还有放大的作用。二十多人散开在机房中,一寸一寸的翻察机房里的每一个角落,还有几个人堵在门口,­操­作者一台大大的机器,死死的对着大门。

陆压一看中央“空间点”处理器已经停止运转,瞧这架势得有一段时间不会再启动,锁魂光化作长长的一丝,无声无息得穿过机房墙壁,穿梭回雪岭峰顶的房间。

锁魂光刚刚归体后不久,陆压房间的门“倏”的消失,马齐从外面兴冲冲的冲进来,看见陆压好像刚睡醒的样子,兴奋的叫道:“陆大哥!出大事了!你知道吗?嘿,要说还是那位幽灵厉害,脑域安全局察的这么紧,那位照样侵入,安全局屁都查不出来!现在可好,安全局监控了全部外部接入者,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一气之下,认为是有虫子钻进了机房,哈哈哈,你说这可能吗?说要机房除虫,今天脑域全停了,陆大哥,你不知道,这可是三千年来,脑域第一次停止运转啊!”

经过以前马齐的解释,陆压已经能听明白马齐的意思,那个所谓的幽灵就是自己了,这些天为了试验驱动空间点的规律,自己的动作不小,可是都是些中转的动作,料想不会有什么损害,陆压也就不放在心上,口里“哼哈”答道:“是呀,是呀……”

马齐兴奋劲儿过去,眨巴眨巴骨碌乱转的鱼泡眼,换上一脸的贱笑问道:“哎?陆大哥,你这些天都在­干­什么?我在脑域里也见不到你呀?你是不是……嗯?找到什么秘密花园儿了?下次叫上哥们儿一起见识见识!”

陆压很配合的嘿嘿一笑,说道:“哪有!我这些天就是瞎逛,对了,脑域里面有没有教授知识的地方,我有些想要了解的东西……”

“有啊!数据酒吧啊!你连数据酒吧没进去,那你在脑域里面都­干­什么了?陆大哥……,别瞒我了,找到什么好玩儿的事了?”马齐惊奇过后立马转为嬉皮笑脸,到陆压身边一坐,一只胳膊架到陆压的脖子上,摇晃着。

“马齐!”门口突然传来马高德严厉的声音,“要叫‘陆压先生’!我都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许和陆压先生这么随便!陆压先生是我们要尊敬的人,你记不住吗!?”

马齐一翻白眼,别别扭扭的把胳膊从陆压的脖子上放下来,吊儿郎当的站起来,走去一边。陆压暗叹一声,苦笑着对马高德说:“老马啊,你不要这样,我这个人……就是和‘神’、和想作神的人过不去!老马,我没拿你们兄弟当外人,你也不要把我捧到……那种让我恶心的牌位上!”

马高德一怔,表情暗淡下来,陆压看着也于心不忍,忙笑笑说道:“唉……话说重了,老马,你有九十多岁了,在我的母星你可算是老人家了……,呵呵,我有个徒弟,和你差不多岁数……老马,我绝对绝对不会作什么‘神’!也正因为如此,我不会像神抛弃信徒那样,抛弃你们!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们!嘿嘿,只要你们还需要我的帮助,当然了,如果你们不需要了,我也不会赖着不走……哈哈哈……”

马高德面­色­渐霁,他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一跃跳到陆压面前,眼睛发光,“陆压先生,你说,有个学生也是九十多岁?那……那你看我怎么样?我作您的学生好吗?哎。马齐,快来,咱们一起请陆压先生作老师!老师,请一定收我们作您的学生!”

马齐不情不愿的扭过来,陪着马高德站在陆压面前。

陆压对马高德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对神的追求和崇拜真是达到痴迷的程度,当然,陆压知道,马高德并非是真的景仰神,甚至,从骨子里来说,马高德的内心深处对神很不满,也正因为如此,他特别的执着追求,痴迷的想要了解神,寻找埋在他心底的,珀尔文明被神“抛弃”的答案。

“老马、马齐,我不能收你们作学生,我这个人啊,教不好人,当然,我也知道,老马你怕我抛下你们一走了之,嗯……我从前有个师父,他很会教徒弟,他那几个徒弟现在不是天尊就是上帝的,我还有一个师父,虽然我从来没叫过他师父,但是,我这一身修为,算是他传授给我的,在你们这里,他好像叫做‘程序’,这样吧!我代我第二个师父,收你们作徒……学生!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我可以帮你们,也会在必要的时候教给你们东西,以后老马你愿意可以叫我师兄,马齐,咱俩原来怎么称呼以后照旧,好不好?”

马高德他们可不知道师父徒弟的真正含义,他们是按照珀尔星的师生关系理解的,而且,自从脑域成熟之后,这种师生关系就只存在在脑域中的几个俱乐部里面了,学校已经消失了三千年,原始意义上,“老师”这个行业也已经消失三千年。

马齐倒是很高兴,立马嬉皮笑脸的坐到陆压旁边,勾肩搭背,笑道:“我就说嘛,就应该这样,陆大哥,你很厉害,恒星你都能弄爆了,还可以带着运输舰超距离穿行,可是,你也有不懂的东西嘛!历史上说,从前有一种地方叫做大学,里面有很多不同的科系,咱们就是不同系的同学,你学你的、我学我的,我不会的你就教教我,你不会的我就教教你……”

“马齐,胡说什么!陆压先……师兄还有用你教的?”马高德又瞪眼睛。

“老马,你还别说,我这正有事要请教马齐,就是这脑域的事。”

“大哥,你看……怎么样,你别成天见个什么都供起来好不好……”

“我……”马高德很想揍弟弟一顿,可是当着陆压的面儿,真是不好动手。

“老马,”陆压想了想,很认真的对马高德说道:“……神,并不好作,没有人愿意去作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神,那意味着肩负着太多的责任,我曾经有过作‘神’的机会,我躲开了,因为我不想欺骗、不想利用那些我爱着的生灵们,真的,或许有那种层次的生命,可以满足所有信徒的企盼,但那不是我,我没有那个能力,修为低于我的人更没有,所以,在这宇宙里,真正的神很少很少……

我们未必有幸能够遇到,而且,真正的神往往不会标榜自己,那些大呼小叫,自称为神的家伙,那些还没为信仰他们的人作什么事,就要求信徒献上所有的一切作为感恩和回报的家伙,不是神,‘神’这个词,有着极端的两面,它的正面,无上的光荣、可敬,另一面,却最为肮脏、下流!‘神’这个词,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是个讽刺人的词汇,老马,不要把我推到那个位置上,那是对宇宙中生命的终极考验,通过了,就是真的神,受到景仰,但也担下最沉重、最复杂的负担,甚至还有骂名,没有通过,就会成为最下流无耻的生命,老马,不要让我这么快就去面对这个考验,我还远远没有做好准备!”

老马尴尬的笑笑,长出口气,点头说道:“好,陆压……师兄!”

04第四章(2)

04第四章(2)

脑域安全局对中央机房的翻察持续了一天,在这无尘无生物的机房里,他们连一株病毒都没有找到,无奈之下重新封闭机房,重启脑域,继续那无意义的监控。

脑域一开,马齐就跑到陆压的屋子,扯着陆压一起上脑域,马高德也跑了过来,说要搭伙,前些天马高德一直没露面,是因为要处理一些很麻烦的问题,那就是运输舰舰载记录系统中,有关陆压的影像。

马高德很是老成稳重,他早在特克高德号停靠在基地之前,就把舰载的航行日志记录全都毁掉了,没有留下陆压的影像,至于陆压在空间基地中的短暂出现,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珀尔人都可以随意变化外貌,陆压的短暂出现不会引起怀疑。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编造谎言解释航行日志包括导航指挥仪全都损坏的问题,其实,在马高德的潜意识里,也不希望早早的把陆压推到风口浪尖上。家园建成后的十几天,他都在作这些事情替陆压遮掩,那次超新星爆发珀尔大议会办公厅自然是监测到了,那么理由就很简单,特克高德号刚刚完成“恒星穿梭”,该恒星就诡异的爆发了,所有的监控设备包括导航仪全部毁坏!至于恒星提前爆发的原因……我马高德又不是恒星,你问我我问谁去?想知道?请去问“专家”……

就这样,陆压的事被马高德连唬带赖的掩了下来,当然,办公厅并不相信,但显然从马高德这里问不出什么,要么是马高德真的不知道,要么是知道什么不想说,珀尔人有完善而强有力的人权保护措施,办公厅对马高德真是没有什么办法。

事情告一段落,办公厅把视线从马高德身上移开,前后的半个多月里,先是恒星的诡异爆发,然后本来以为必死的特克高德号莫名其妙的回来,船上的日志被破坏无遗,接着巨大虚影在北半球出现,然后脑域中心被侵入,这一系列的事情摆在办公厅安全部部长里德尔的案上,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一起。

里德尔是个中年人,大约一百六七十岁的年纪,­精­明强­干­,他头发花白,脸型很长,眉骨、颧骨高耸,目光深沉,一副很­阴­郁的气质,看上去有种莫名的神秘感。他穿着珀尔军队制式战斗服,贴身而笔挺,­干­脆利落。

办公室里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里德尔靠在青岩座上,青岩座是里德尔非常喜欢的东西,大多数珀尔人都喜欢坐水胶,但里德尔却更喜欢青岩座的冷峻和坚硬。“恒星爆发,跑出了什么东西,随着特克高德号来到了珀尔,目前还没有敌意,似乎在了解珀尔……,了解了珀尔之后呢?他会作出什么?”里德尔一个人自言自语。

雪岭别墅之中,马齐兴致勃勃的大声命令:“联入脑域!”马高德随后小声发出指令,陆压也装模作样发出指令,当然这指令对他没有任何效果。

陆压今天不想再去脑域中心,倒不是怕了珀尔人的搜索,只是因为那些能量指令他完全搞不明白,再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他猜想,这些能量指令应该是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演化生成的东西,直接猜是不行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陆压打算彻底的研究珀尔人的历史和学术。

用锁魂光和顺手牵来的一些物质模拟了珀尔人的大脑,陆压以这种最简单实用的方法联入脑域,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进入脑域。

陆压清晰的分辨着空间波动和模拟大脑之间的互动,他和马齐兄弟不同,马齐进入脑域后,就像自己进入另一个世界,而陆压,却像是神一样,以第三方的广阔视野看着、控制着“自己”的影像,像­操­线木偶那样进入脑域的世界。

当看到慢慢清晰起来的新世界时,陆压却是一呆,这里怎么还是自己的屋子?旁边马齐和马高德一直在等他,看到“陆压”进来后傻傻的样子,都是一笑。

马高德怕马齐再说出什么轻率的话来,忙抢着解释道:“为了让联入脑域者有个思维转换的缓冲,刚刚进入脑域后的场景都是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间的门后,外面就不一样了。

三千多年前,脑域还没有成熟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设定,那时在家里联入脑域,睁开眼却看到自己站在街道上、旷野里,因为场景转换太突然,非常不适应,甚至有些人联入之前刚洗完澡什么的……还发生过几次大脑受刺激过度发疯的情况,以后就改成现在这套程序,醒来还是在自己的家里,可以穿戴打扮一下,开门出去后,才是脑域的世界。”

马高德话说得诚恳不带有一点儿的嘲讽,很小心,他研究了几十年的神学,虽然表层意识对所谓的“神”非常崇敬,可是在潜意识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把“神”看成一种喜怒无常的生物,虽然现在陆压和他们称兄道弟,马齐开玩笑说话随便也不生气,但万一哪一天陆压介意了,那弟弟就是灭顶之灾!

马高德的忧虑并不明显,敏感的陆压只稍微“闻”到一点点的味道,他还以为是马高德的习惯,也就没有留心,笑道:“走,出去看看!”

马齐当先一步,推开门跳了出去,马高德、陆压随后跟出,出门一看,眼前是条宽敞的街道,三人就像是从一面墙壁中跳出来,陆压回头一看,身后墙壁光滑如镜,哪里还有门?

“老马?我们怎生回去?”陆压不解的问。

“陆压大哥,”这回马齐抢着答道,“你想回去了,就随便找块空白的墙壁,想着‘离开脑域’,墙上就会出现一扇门,推门进去就是你卧室那个场景,然后躺下,再默念‘离开脑域’就好了!”

陆压了然,第一次“行走”在脑域中,他也感到很新奇,抬眼望去,直感到一阵眼花缭乱,这脑域就好像是展览家园的地方,各种风格的建筑密密匝匝挤在一起,空中布满各种飞行物,在街道上行走的人却很稀少。

就以陆压所站立的地方而言,他们出来的那堵墙具有非常强烈的金属感,其实也不是墙,乃是一个四方的基座,基座上托着上百层的圆环,每层圆环都在不停的转动,由于这些圆环都是采用一种透明晶体材质,陆压可以看清内部,原来那层层的圆环却是一环环转动的走廊。

马高德一直在注意着陆压,他看陆压对身后的建筑很有兴趣,忙解说道:“陆师兄,你看到了吧,这座叠盘状的建筑就是我们珀尔大议会办公厅的脑域办公楼,当然,办公厅在外面也有办公地点,可是大多数的办公厅人员都不在那里,他们分散在全球各处的家园中,利用脑域进行虚拟办公。”

陆压点点头,目光又转向正前方,也就是街道的对面,那是一座果树似的建筑,金属的枝­干­上挂着许许多多的透明大圆球,圆球中分着很多层,依稀看到不少的人在走来走去。

马高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是脑域里最著名的‘味觉享受厅’,你看,它像一株没有叶子的大树,挂着许多的圆形果子,实际上,那些果子代表的是我们发现的资源星球,相对的方向、位置都大体和宇宙中差不多,当然,距离是不计了,每一个球体里面,就是它所代表的星球上的美食,在这里,你可以尝到我们珀尔人所控制的一切星球上的美味。”

陆压望着“味觉享受厅”,嘴角溢出一丝水迹,连忙抽动一下,心说:“简直是大踏步的后退啊,自从决定放开欲望之后,自控能力越来越差了……”

马高德主要是为了陪陆压,不慌不忙,可马齐却有点儿着急,他是有一个小圈子的,这时看陆压似乎有闲步逛街的意思,不禁说道:“呃……老哥儿,你看贝斯科还在等我……要不你陪陆压大哥玩,我先走了?”

马高德刚要瞪眼睛,陆压却点头道:“好啊,你去吧!对了,今天我先熟悉熟悉,下次我跟你去哦!”

马齐雀跃跑开,边跑边暗自疑惑道:“陆压大哥每天都­干­什么去了,十几天,怎么像从来没来过一样?这些天,他不是一直跟我一起上脑域吗?难道……”

04第四章(3)

04第四章(3)

马高德看着马齐跑到远处,“招唤”出一艘单人载具,骑上后飞入高空,摇头叹气道:“陆师兄,马齐孩子心­性­,你不要怪他……”

陆压摇头苦笑道:“老马啊,你这……实在是太防着我陆压了……”

马高德忙摇头,“没有,没有……”

陆压摆摆手,止住马高德惶急的否认,笑道:“算了,慢慢来吧……哎,对了,老马,刚才马齐说的贝斯科是谁?”

“马齐参加有一个俱乐部,嗯……加入有三十多年了,这个俱乐部倒是不错的,贝斯科那小子也不错,很认真的一个孩子,不像马齐这么机灵,有点憨厚笃实,但是学识很扎实,想问题很深入,马齐和他在一起我倒是很放心……”

“哦?那是个什么俱乐部?”陆压很有兴趣的问道。

“也说不上是什么著名的地方,也就是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弄些有兴趣的东西,马齐贝斯科他们大概十五六个朋友,弄的是个‘万维算法俱乐部’,具体的我也不懂,大概就是要利用空间维度演化的规则来进行大规模的运算,说是万维算法,实际上就是一个系统控制学的算法,嘿,陆师兄可能听糊涂了,我也不明白,马齐那小子就说了这些,师兄有空问他就是!”

陆压不知可否的微微点头,却说道:“老马,听马齐说,这里有个中央数据库,可以学习到珀尔人所有的历史和学术,你知道在哪里吗?”

马高德一笑,“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可是那里的常客,以前输送一趟回来,泡的最多的就是那地方,我带你去,对了,在脑域里,交通工具随叫随有,而且形状任你想象……”说着,马高德手一托,一张白玉雕成的宽大玉座出现在二人面前,马高德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上去,玉座托着马高德渐渐浮起。

陆压了然,也是稍微动念,一蓬一丈方圆的稠密白云出现在陆压面前,陆压轻轻跳起在上面一躺,招呼马高德:“好了,走吧!”

马高德看着白云,哑口无言,摇摇头脑,玉座陡然加速,向东方急驶,陆压躺在白云上,无声无息的紧跟不辍。

因为是虚拟空间,脑域中并没有风阻一类的东西,如果需要的话,完全可以闭着眼睛瞬移到要去的地方,设计这些交通工具一是为了乐趣,二则是要照顾习惯思维。

一阵风驰电掣,马高德和陆压在一片青山绿水的景致前停下来,陆压看到这一片建筑,眼前一亮,这是一大片绿葱葱的丘陵山地,充斥着整个视野,山势十分柔和,茂密的树林中,几条|­乳­白­色­的封闭廊道穿行在林间,连接这数座圆形的白­色­殿堂,显得圣洁高雅。

马高德介绍道:“这里就是中心数据库了,那些圣殿和廊道里都可以随意驻留、查阅资料,走,我教你怎么用!”

这一片皇家园林般的中心数据库并没有什么正门之类,二人随意找了白­色­廊道旁的绿树荫降落,马高德走近白­色­廊道,用手轻轻在封闭廊道的墙面上一摸,墙面顿时融开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门,马高德把陆压让进去,自己也闪入其中。

廊道中一片通明,但|­乳­白的光线柔和,并不刺眼,长长的超出视野范围的廊道中只有寥寥三五个人,他们半卧在白­色­蚕茧一样的座位上,舒服惬意,似乎都在闭目养神。

马高德说道:“在走廊的任何一个位置都可以呼唤出这种躺椅,坐在躺椅上,可以用思维指令调用查阅所有的资料,面前也可以唤出全息屏幕,供你演算,那些廊道节点处的圣殿主要是提供讨论的场合,很多学术组织在那里辩论,哦,对了,如果疲乏了可以在任何地方走出廊道,只要用手按一下就可以,到外边的树林里逛逛,还可以随时随地唤出吊床,怎么样?很方便吧!”

陆压满意的笑笑,说道:“好,真是不错,老马,你不用陪我了,自己去玩儿吧,我就在这里学下珀尔的东西。”

马高德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回身向远处的圣殿走了。

陆压按马高德所说唤出躺椅,舒服的坐下,锁魂光模拟人脑发出指令,将浩如烟海的珀尔历史和数学资料调出,细细阅读起来。

安全部长里德尔靠在青岩座上,­阴­沉的目光死死盯住全息画面,画面中,马高德刚和陆压分开,陆压一人坐进了躺椅。

“陌生人啊……没有这人的身份资料,而且……联入的脑波信号非常的平稳……就像是……机器!呵,这样的脑波,怎么可能呢?就是你了,陌生人,你想要什么呢?”

里德尔随手调出陆压正在查阅的资料,“历史……数学……,文明的两大支柱啊,还真有心呢,看起来不像穷凶极恶的样子,这些天也没作什么破坏,我……是不是先见他一面?”

里德尔沉思片刻,向后靠在青岩座上,弹指间,已然联入脑域,出现在那栋叠盘状的办公大楼中,下一秒后,里德尔利用自己的权限直接瞬移到中心数据库。

马高德夹杂在一片白发苍苍的人中,大声朗诵着赞美神的圣诗,神情虔诚庄严。

里德尔走上前去,轻轻拍拍马高德的肩膀,和蔼的微笑着。

马高德回头看到一位气质高贵的中年人向自己微笑示意,以为同样是“神迹历史学会”的成员,呆了一呆便跟着里德尔走出唱诗的队列。

“马高德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议会安全部部长,里德尔,很高兴见到你……”里德尔说着,向马高德轻轻施礼。

马高德哑然,有些慌乱的还了礼,却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妥当。

“马高德先生,我想要咨询您一个问题,希望您如实回答,这关系到珀尔人的安危……,陆压,是谁?”里德尔盯着马高德的眼睛,不紧不慢的问道。

马高德神­色­木然,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半晌没有回话,里德尔毫不恼火,细声细语的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这时,马高德才稍微有了点儿反应。

“部长先生,陆压,我刚刚结识的一位朋友,至于他的原始身份,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哪一位公民刚刚换用了新形象吧,谁知道,你们应该去问他自己……部长先生还有问题吗?”马高德装傻充愣的说道。

“马高德先生,有一点您不必顾虑,航行报告我可以认定那是在逼迫下写出的……”

“不!不是!特克高德号的航行报告是真实的,没有任何逼迫,如果有的话,也是指部长先生你现在正作的事……”马高德呆呆的回道。

“……马高德先生,作为一个珀尔人,应该时刻以珀尔文明的安危为重!否则……就是叛徒!”

“里德尔先生,作为一个珀尔人,应该时刻保持对神灵的虔诚信仰,我们是神创的文明,丢弃了信仰,就是背弃者!”

里德尔一呆,不解问道:“陆压的真实身份和信仰神有什么关系?”

马高德继续傻傻的问道:“陆压的真实身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呼…………”里德尔长出一口气,压下指挥战斗球去把马高德家园炸平的冲动,努力保持平静说道:“好吧,或许你是对的,我应该直接找这个‘陆压’谈谈……”说着,转身走了。

这时,中心数据库上空,又来了三个人,打头开路的正是马齐,后面跟着一个长相憨厚、身材瘦削的男孩,以及一名身披宽松白袍的女子,马齐带着另外两人缓缓落入林中,回头问那男孩道:“贝斯科,你真的要开始输送吗?我们再突破一个层次的空间轮进算法吧,要不然这一走三十年,回来都老了,脑子也该不好用了!”

那男孩笑笑,“不,下一层次空间轮进的运算量又是一次爆炸式的增长,要运算突破的话,必然要占用更多的脑域资源,只有公民才有权利申请资源啊……现在只有思佩丝是公民资格,她申请的资源不够的!马齐,你不是还差一趟吗?我们一起走吧!”

“唉……”马齐叹着气摇头说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嘿,我就是懒了,其实我带你们来见我的朋友,就是因为我知道必须要去!”

贝斯科跟在马齐身后,走向白­色­廊道,问道:“为什么要见你那朋友?他也向加入我们俱乐部?”

“不是,因为他可以让我们三十年才能走完的旅程缩短到一年!”马齐回头得意的笑道。

“那不可能!现在我们用的已经是思佩丝姐姐优化过的最短路线了!”

马齐转身拍这贝斯科的肩膀,满脸神秘的说道:“不但可能,甚至……更短!!”

05第五章(1)

05第五章(1)

马齐三人进了廊道,利用搜索立即找到了陆压的位置,三人唤出座椅,坐上后,座椅载着三人自动在廊道中滑行,奔向陆压所在。

当他们的座椅慢下来的时候,马齐眼尖,远远的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陆压面前,说着什么。

里德尔面对面的看到陆压时,就觉着和在监视屏上看大有不同,只是不知在脑域之外更会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是从天外的神界中探下好奇的目光,用一种最为纯正的心灵来尝试一份新鲜。

陆压早已察觉到里德尔的注意,但并不放在心上,等到里德尔坐到自己面前,这才把注意力从资料上移开,微笑问道:“你好,有何贵­干­?”

“陆压先生吗?我叫里德尔,是珀尔文明大议会办公厅安全部部长,陆压先生远道而来,我们珀尔人还没为先生接风,请原谅!”里德尔不知怎么的,虽然已经认定陆压是外文明人,却并不觉得害怕。

“哦,没什么,马高德和马齐很欢迎我呢……呃……马高德也是一番好意……”

里德尔淡然一笑,“陆压先生,您不必为马高德公民辩解什么,我察看过马高德的档案,他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他一定是把您当作神灵供奉吧?……其实,我也很激动,珀尔文明已经几千年没有接触过外部文明了,17个三级星系大小的牢房,却是铜墙铁壁,怎么也冲不出去……,咳咳,恕我冒昧,请问先生的来意……?”

陆压深切的感受到里德尔强自压下的激动,也察觉到里德尔的那份担忧,开口说道:“马高德抬举我了,我不是神,也瞧不起那种反复无常的家伙,我只是一个流浪的人,和马高德他们有缘,就来到了这里,对珀尔文明没有恶意,哦,对了,前些天探索脑域中心的也是我,我只是对于脑域这新鲜玩意儿感到好奇罢了。”

里德尔定定的看着陆压,半晌,点点头问道:“那个新星爆发也是您的杰作喽?”

陆压赧颜一笑,“嗐……可不是什么杰作,只是无意中吸收了那颗恒星的能量和物质罢了,我看过了你们一些资料,少了那颗恒星,星际输送要多走好些路吧?无妨,我会帮助你们提高一维的认知……”

里德尔认命似的叹口气,“陆压先生的力量,毁灭整个珀尔也是轻而易举,但可庆幸的是,先生很友善,这是我们整个珀尔文明的幸事,不过,有一件事,我希望可以证明一下……”

“哦?请讲!”

“其实我们珀尔人并不排外,甚至渴望外界的交流,因为珀尔文明的发展水平,已经停滞几千年了……,先生说可以帮助我们提高一维的认知?先生可能不清楚,您吸收的那颗恒星是该方向航道的重要节点,没有那颗恒星,将会有上百艘船被阻隔在外太空,这件事不能耽搁,我希望先生为我们设计制造更快捷的船,接那些人回来!”里德尔显然并没有轻信陆压,开口列出一道难题。

谁知陆压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好似轻而易举一般点点头,里德尔一呆,心中有些狐疑,不过转念一想,也好,反正现在也奈何不了他,不如一试,于是乎,里德尔站起身来,整整衣衫,躬身向陆压告辞,陆压忙起身相送。

里德尔刚走出两步,突然回头说道:“陆压先生,我不知道您是怎么进入脑域中心机房的,不过有件事情我必须知会您,脑域中心立方体是用的‘空间点位’算法,这种算法我们到现在还摸不到一点头绪,只能按神留给我们的信息编制指令,那个立方体内需要保持尽量的真空,否则回­干­扰运算结果,我们之所以能发现您,就是因为立方体内突然出现了微量物质,­干­扰了运算,还好没有出什么茬子,陆压先生若是对脑域有兴趣,数据库内有相关的全部资料,包括那些能量指令的资料,还是不要再进入立方体为好!”

陆压一愣,讪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下了。里德尔渐渐走远,马齐三人这才从十丈外走过来,马高德也在里德尔走去的方向出现,木着脸和里德尔打个照面,向陆压走来。

“陆压大哥!”马齐最先憋不住,像个猴儿似的窜上前,“刚才那人是谁?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嘿嘿,这几天你是不是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了?嗯?”

陆压学着马齐翻翻白眼,没理他的话,反问道:“对了,你不是去那个……嗯,‘万维算法俱乐部了吗?怎么在这里?”

马齐刚见面儿的时候,惊叹于陆压的实力,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已经把陆压当成朋友,他见陆压不想说,也不追问,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扯过身后两人:“陆压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小子,我朋友,贝斯科,别看他傻傻的,可是个天才呦!还有这位,思佩丝,她在空间算法领域中名气可大呢!……”

陆压早就注意到后面的思佩丝了,可思佩丝还是那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直到马齐介绍她,这才看向陆压,定神一看,却是轻呼道:“是你?你在这里?”

陆压先向贝斯科打过招呼,又冲思佩丝展颜一笑,“思佩丝,我们又见面了,怎么样?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吗?”

“哎?”马齐眼睛闪闪的看着两人,“你们认识……哦~~~陆压大哥,你这些天该不会是……嗯~?”

陆压也不理会马齐,还是柔和的看着思佩丝,思佩丝又一次看到陆压,不由得也感到一阵欣喜,柔声说道:“找到了,我已经知道父亲的样子,现在,我却想寻找更多的东西,谢谢你……”

这时候,马高德也走到了他们身边,和贝斯科打过招呼,忧心忡忡的看着陆压,眼中询问的意思十分明显,口中却问马齐道:“你到这里­干­什么?”

马齐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谄笑着问陆压:“陆压大哥,我就直说了,我们想演算更高层的空间算法,可是分配的脑域资源不够用,如果我和贝斯科成为公民的话,就可以申请到更多的资源,可要成为公民……就要去输送,陆压大哥,输送一次三十年啊!而且……那颗恒星坏了,路不知又远了多少,就像……嘿,就像请你帮我们,送我们走一趟……”

“不行!”陆压还没来得及答话,马高德当先一语否决,“马齐,你想让陆……陆压先生帮你快去快回吧?那陆压先生的身份……”

“老马,不要紧,”陆压听到马高德还在紧张他的身份,不好意思的一笑,“刚才里德尔来过,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坦呈自己的身份来历,你也不必瞒着了,不过老马你不必担心,里德尔是个有理智、有远见的人,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只是要我帮个小忙罢了,嗯……这个小忙还刚好能用上,马齐,你的事我答应了,不过不是现在,我要为珀尔建造新的太空船,不单建造,还要教会你们怎样建造,你们来帮我吧,空间算法也教给我,造好了新船,用新船去输送!”

马齐等人大喜,造新舰?还是新型号?这可是千年没有的大事,马齐登时就蹦跳起来,思佩丝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只有贝斯科虽然也很意外,但他不清楚陆压来历,兀自疑惑不已。

马高德本想和陆压商量商量他的身份问题,但话又不好说,想一想,觉着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顺其自然又能怎样?便告辞而去,继续唱诗去也。

马齐是个闲不住的人,跳叫一阵,便立即开工,给陆压讲起“空间算法”的原理来。

05第五章(2)

05第五章(3)

06第六章(1)

06第六章(2)

06第六章(2)

远处,已经从“迁徙”变为“逃亡”的珀尔人大舰队中,不时爆出点点火光,连续不绝,每一点火光都表示着一艘运输舰和三名珀尔人的消失,弹指间,便已经有数万的飞船被从飞船内部涌出的炽热恒星物质吞噬……

大议会已经解散,逃亡过程中完全实行军事指挥,安全部长里德尔成为这几千万艘飞船的总指挥官。

红着眼眶,擦擦湿润的眼角,里德尔的眼神从哀伤变为坚毅,他虽然不明白虹吸涡虫的攻击细节,但从观察者们传回的种种情况中,他依稀看到了一些端倪。舰队里火光还在不停闪起,里德尔考虑了十秒钟,十秒钟里,又有数千艘飞船化为灰烬。

捏紧拳头,咬紧牙关,里德尔颤抖着嘴­唇­,发出关乎文明存亡的命令:“舰队,成球面散开,向两侧空间深处飞行,不得接近集结点,各舰听到没有?尽量使用人工导航!我已经发出了所有指挥仪交出导航权的指令,所有人听着,尽量散开,和其他舰只拉开距离!向宇宙深处逃亡吧!船里的食物和能源足够各位一生所用,带着珀尔的种子,散入太空,祝你们好运!”

说完,里德尔又接通另一个连接,“所有珀尔军人、所有观察者,驾驶你们的飞船,撞击恒星!我也会去!我知道这是无用的,让我们祈祷神迹吧!”

命令在高效维向中传至各舰,并被迅速执行,粗长的黑­色­舰队立即膨胀、松散,鼓成球形后,四下飞散……。几万观察者开始行动,他们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减员三分之一,但剩下的人,立即加速,调整航行,对准太阳,吼叫着飞驰而去!

果然正如里德尔所料,在舰队原来的航线上,一点红芒自虚空中闪现,无尽的金红­色­恒星物质从那一点涌出,像吹气球一样,一颗耀眼的小太阳在一分钟之内出现在那里,若是舰队没有散开继续前进,将一头扎进那火海之中。

舰队散开后,闪爆的光点顿时少了许多,虽然舰只还在不断爆炸,但损失的速度降下很多,照此速度估计,至少有八成的珀尔人飞船可以逃出这个行星系。

然而,这只不过是个欺人的假相,只有陆压知道,更大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陆压的本体完全发动起来,他的自信已经消失不见,只能尽力而为,虹吸涡虫数量有限是不错,但它们怎会用那样低效率的手段,去一一毁灭多达三千万的飞船?

那些成千上万、星星点点的虹吸秘道给了陆压很多的突破口,可是涡虫十分机警,每当陆压的力量顺着一个秘道口涌入,寻本溯源的时候,构成那条秘道的涡虫回立即收缩,并抛弃与陆压接触的涡虫。一时间,陆压竟无门得入,但他清晰的感知到,恒星处的空间和能量波动极不正常,一边不断寻找虹吸秘道口突破,陆压一边全速飞向恒星。

南夕驾驶着穿梭观察舰,狂笑着扎向恒星,已经很近了,南夕的眼睛已经瞎了、皮肤已经开始燃烧,整艘船化作一颗璀璨的流星,撞向这颗养育了他们种族千万年的太阳!

南夕身后,数百艘观察者已经汇集成一列,顺着南夕冲出的死亡之路,扎向恒星同一点!

陆压略微收缩身形,化作像自己的母星一样大小,形成直径一万多公里的球体,燃着熊熊的黑­色­火焰,向恒星冲去,大宇宙中衍生维向千变万化,他跟本认不清、找不出涡虫集结的地方,只能先毁去它们的能量之源!

南夕、和他的飞船,没能到达恒星表面,化作一团飞灰飘散,然而,身后的战友们前仆后继,在损失数十艘船后,三百多艘体积达几千立方公里的飞船全从一点扎进恒星火海。

强烈的爆炸并不足以对恒星整体产生任何影响,但这毕竟是外来的攻击,它产生的丝丝微不可查的空间涟漪终于使恒星表面的空间产生了一点不和谐的感觉,就这一点的不和谐被陆压敏锐的抓住——那里!隐藏有大量的虹吸涡虫!

陆压并不知道涡虫这一丝的破绽是南夕和三百多珀尔人的生命换来的,但他也决不会错过!

陆压本体一聚,并且急速内向旋转,他在恒星表面近距离化作一个小型的黑洞,大量的黑火在本体所化黑洞的后侧和外围窥视着。黑洞所对之处,恒星表面迅速鼓起,紧接着,巨量的恒星物质形成一条粗五万公里、长三十万公里的金红­色­河流,冲天而起,旋转着被陆压吸起。

无数的虹吸涡虫来不及撤走,被恒星物质卷着被吸入陆压体内,陆压体内,已经转换成炼妖壶的结构,吸入的所有东西都被绞散,重新排列!

不像南夕他们的撞击,陆压的行为对于恒星来说,可是伤筋动骨的,恒星的结构开始脱离稳定,内部的平衡渐渐打破,恒星,开始挣扎!

在一个行星系大小的空域内,对这个空域的“衍生维向”影响最大的,就是行星系中心的那颗恒星,或者说,一个空域内的“衍生维向”就是根据空域内恒星的情况形成的!恒星就是“衍生维向”的节点!

当恒星脱离稳定的时候,那成千上万条“衍生维向”顿时紊乱!大团大团的虹吸涡虫再也隐藏不住,显出了它们的身形!陆压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竟然惊呆!

无可计量的虹吸涡虫凝结成一条条空间秘道,全部相互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有着无数条触手的网状怪物,这大网的一部分裹着眼前这颗恒星,外围延展向宇宙深处。大网无边无际,竟然远远的超出了陆压的感知范围,不知有多少……

整个行星系早已被包入网中,形同瓮中捉鳖!

陆压心里一凉,这敌“人”,绝非自己估计的那样外强中­干­,而是超出自己想象的强大,此时此刻,再无退路,只能舍命一搏,尽人事,听天命!

黑火勃发,横扫太空,无数的虹吸涡虫被黑火卷入、消融,然而这就好像一只小兽在大洋边上喝下一口海水,根本毫无影响,无穷的虹吸涡虫随即补上。陆压一面御使黑火扫荡涡虫,一面驱使本体深深的钻进恒星内部,虽然无法消灭涡虫,那就熄灭掉它们攻击的能量之源!

恒星的­色­彩急速的变化,由黄变红,由红变绿,由绿变蓝,由蓝变紫,内部传出恐怖的“呜……呜……”的轰鸣,像是恒星的哭泣,陆压已经使尽了全力,饱胀不堪的本体几乎吸纳了恒星所有的物质,锁魂光都无法控制本体的运行,巨量的物质被极度的压缩,空间都随着紧缩、塌陷,陆压心里叫苦,这样下去,数息之后,自己就要变成一个真正的黑洞了……

“这样下去不行!空间……走位……”陆压形体一变,感受着体内鼓动的巨大力量,小心入微的引导着,从本体中心深处将满胀的物质、能量猛然喷出,他已经调整好方向,物质向空旷的远方喷去。

在珀尔人的视野中,恒星已然不见,那紫­色­的大球体只是徒有空壳,空间中一片漆黑,远处的星光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亮度。恒星已灭,无可撞击,里德尔带领的第二波撞击舰队停滞下来,看着熄灭的恒星,略带紫晕、分辨不清的球体,舰外漂流的灰烬,里德尔松了一口气,命令舰队回航、已经散开的运输船队收拢,向最近的恒星航行。

舰队刚刚收拢,原来的恒星处强光一闪,一道粗大明亮的物质流向远方空远处­射­出,在无边黑暗的天幕上划出一道令人侧目的光明,层层七彩光晕从光柱­射­出处圈圈扩散……

“部长!飞船突然能源耗尽!原因不明!”耳边纷纷传来各舰的报告声,里德尔大惊,“快检查!!再检查一遍!”刚下完命令,却发现自己的座舰缓缓停了下来。全息显示屏上,整个舰队就那么静静的浮在太空中,没有一艘走得了……

里德尔颓然坐倒在导航室的地面上……

一条条空间秘道触手从各飞船的动力舱退出来,游向远处,文明的毁灭已经完成,摧毁掉集结点后,就不必再理会那些飘在无尽虚空中的珀尔人,没有能源,他们只能等死。

所有飞船上的能源都加起来也还是太少,根本不够涡虫群消耗,更不够摧毁集结点所需,可是恒星已经被那个强大的个体吞进了肚子,如之奈何?

06第六章(3)

06第六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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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压一面释放过多的物质和能量,缓解塌缩的压力,一面飞速计算着。

和贝斯科一个多月的相处,陆压早已经把空间算法的基本框架学到了手,又根据自己的经验和领悟,初步建立起空间从单一维向到十三维向演化发展的数学模型,其中一至五层的模型交给了珀尔人,但更高级的运算还没来得及教授。

不是陆压不想教,而是珀尔人即使得到更复杂的数学模型也没有什么好处,他们自身的进化还不足以理解五维结构以上的存在,即使把一至十三维模型全给他们,珀尔人也只能被动的使用,无法理解其原理,倒不如让他们一点点摸索,理解更加深刻扎实。

可惜,陆压没想到灾难这么快就到来。

沉重的压力下,陆压飞速演算着十三维向结构的数学模型。这一模型的原理,是假定陆压的“空间点均匀”假说为真实,那么,某一区域内的空间点,在十三种维向上,形成内恰式的循环走位,可以达到多高速度的循环?用怎样的外部刺激,和怎样的循环轨迹,可以达成这种循环?

也就是说,一个十三维向结构的物体,其内部能量的运转可以激烈到什么地步?其密度最多能达到多大?而不产生质的变化!

贝斯科的努力并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他只是提供了一个探索的途径和方法。而陆压就是使用这种方法打开一个新的世界。

陆压是从基础开始推演的。先假定一个最小的互动区域,只有两个空间点,无缝隙的靠在一起,这两点间互相换位,在一秒内,换位次数最高可达到A次,在宏观视野中,这一区域在一秒内,物质量有2A,其“宏观密度”就会达到A这一假相(实际密度还是1),这个量是基础参照数据。

接着假定大一级的互动区域,相互紧靠的三空间点之间的换位,怎样的换位顺序可以使这个三点区域的宏观密度达到A呢?大体上有两种换位顺序,一是同一时针循环走位,a、b、c三点同方向循环走到下一位置,a到b、b到c、c到a,同时完成;二是单点逆时针换位,即c不动,a、b换位,然后b不动,a、c换位,然后a不动,b、c换位,即c逆时针转动,而a、b顺时针转动。

显然,要达到最快的循环速度、最大宏观密度A,必须进行“同时针循环走位”,而第二种走位方式中,总有一点是静止的,速度最高仅可以达到三分之二A。

推而广之,四个空间点时如何?五个呢?更多呢?在一条线上怎样循环?一个面内怎样循环?一个立方体的形状下怎样循环?四维呢?五维呢?在那各种各样的结构中,空间点怎样循环走位,才能达到这个结构下的最大速度?

总而言之,陆压的目的,就是找到各种结构下,空间点循环最快的方式,这决定了他可以吸纳和控制多少物质和能量。贝斯科找出了在能量刺激下,空间变化的一些基础规则,而陆压就是利用这些已知的变化规则,去探索怎样最高效的利用空间!

当然,陆压现在修为有限,他的能力还远远不能对空间点进行真正的微观控制,只能在珀尔人所说的亿分之一夸克这个量级上进行控制,但即使这样,他能够容纳的物质和能量也大大增加,而这两者其实是一回事儿,现在陆压的意识中,物质、能量这两个概念已经淡化,代之以“空间控制力”这个概念,而所谓维向,就是空间点走位时可以通过的路径。

“空间控制力”越强,就代表着能够在越微观的层面上控制空间点,从而快速改变空间点走位的路径和速度,而空间点走位的路径、速度一改变,物质、能量的­性­状就会随之改变。

按陆压的推测,“空间控制力”达到最强的时候,可以直接对空间点进行强有力的控制,那么,就可以让静止的空间点立即高速循环走位,从虚空中激发能量,凭空创造出物质,也可以瞬间让高速走位的空间点归于平静,让物质、能量化为虚无,现露出宇宙的真实面孔,那永远是1的真实密度。

翻手之间,沉寂虚空中亿万星系凭空生成,覆手之下,宇宙万物化作虚空,这,才是“神”的威力!

整整一颗恒星的物质被吸聚在陆压的本体内,空间点循环极为剧烈,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终于彻底脱离了陆压的控制。陆压虽然明白其中道理,但却无力按那道理改变任何东西。

陆压已然无力再喷出物质,只感到所有的一切向他体内最深处聚去,然而却无法真正汇集。他知道,因为过大的压力和错综复杂的各种循环,本体中心点那个位置被各种力量推挤,没有任何空间点可以在那个位置稍作停留,但在一个时间截面下,那个位置却必须有一点进驻,于是,这一点,无可再分的最细微的一点,却成为最牢固的一把锁!

在这个中心点上,无可计数的空间点匆匆而过,在宏观视野下,就好像这一点上有无穷的物质,密度无限大,而在真实的、最细微宇宙底层,这一点上却又时时刻刻需要空间点来填充,对周围散发着巨大的吸引力。

最致密和最空虚,截然相反的宏观、微观属­性­统一在这一点上,这是真正的­阴­阳相和,宇宙中最牢固的枷锁。

陆压绝望的发现,塌缩不可避免的开始,自己的一切、恒星的一切都被束缚在这块小小的区域内,再也无法挣脱,锁魂光也被牢牢的吸住,自己竟然无法控制哪怕一丝的力量,哪怕一个电子的能量!

这边陆压为了断绝虹吸涡虫的能量来源,吞噬掉恒星,却把自己囚禁了起来,而马高德、马奇、贝斯科、丝佩斯四人驾驶着G0001号终于停稳在空间中。

当时陆压把G0001号用黑火裹住、抛出,却没有想到虹吸涡虫的数量之多,控制范围之大,已然达到天罗地网的程度,于是G0001号并没有被抛出多远,仅仅到达行星系外层,集结点附近。

珀尔星的惨状、珀尔舰队的遭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马高德、马奇、贝斯科都悲愤莫名,只有丝佩斯还保持有一丝冷静,她摇醒三人道:“我们必须要做点儿什么,不能就这么看着!”

“不错!”,马高德查询了一下时间,眼睛一亮,说道:“现在正好快到集结点发­射­物资的时辰了,你们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利用一下!?”

“对啊!”丝佩斯了解集结点的一些底细,接言说道:“这个集结点可以向一线文明发送物资,我们要想办法通过它把消息传出去!”

这时,贝斯科已经恢复那深沉的样子,他走向­操­纵台,对飞船下达一系列指令,同时冷静的说道:“我开启了飞船的自护系统,这是陆压大哥和我一起设计的,可以通过船体放­射­细小的能量,­干­扰飞船内部和周围的衍生维向,我看那虹吸涡虫就是通过衍生维向隐藏和进攻的!”

马奇眼珠一转,叫道:“老贝,丝佩斯,你们快想个招,最好是­干­扰一下集结点的发­射­,让集结点把一部分虹吸涡虫发­射­出去,这样那些一线文明应该会明白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贝斯科的声音又响起,“果然有虹吸涡虫,一部分已经侵入船内,但在­干­扰下失去了和其他涡虫的联系,被孤立了,嗯……看来这种东西是整体智慧型的生命,被孤立的涡虫反应迟钝,毫无智慧可言,而且会迅速死亡……”

马高德年纪要比其他三人大一些,被陆压指定为船长,他立即­操­纵G0001号向集结点飞去,同时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信息发出去,那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G0001号­性­能要比珀尔人现有的技术高出一个层次,它可以进行小距离内的高效维向穿梭飞行,这是陆压根据“仙人”在大气层内穿梭的方式设计的功能。在马高德的指令下,G0001号几分钟后就达到集结点附近,巨大的轮状集结点悬浮在四人眼前。

“涡虫在不断攻击我们,”贝斯科时刻监控着虹吸涡虫的动向,“通过外面的空间对能量刺激的反应来看,有大片空间的反应与纯净空间在相同刺激下的反应不同,可以判断,那里有多余物质,我认为可以认定为虹吸涡虫,哦……它们在攻击集结点……似乎在从集结点那抽取能量!”

马高德是众人中对集结点了解最多的人,他沉声说道:“嗯!集结点已经开始聚集发­射­能量,但聚集速度比从前我见过的要慢的多!有­干­扰,贝斯科、丝佩斯,有什么办法吗?”

07第七章(1)

07第七章(1)

贝斯科点点头,“有办法,很简单,我们驶入集结点,把飞船的能量全部输给集结点,据我估计,以G0001的能量存量,支撑一次发­射­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可是……我们也许会死吧……”他说着,目光一一扫过另外三人。

马高德神情坚决,丝佩斯无悲无喜,只有马奇一脸悲苦,贝斯科微笑着点点头,对马奇说道:“马奇,你乘坐救生舱出去,等待陆压回来,把情况告诉他……”

马奇紧皱的眉头立即展开,他笑着说道:“贝斯科,你以为我不想选择死亡是吗?……你猜对了,我不想死,因为我们不用死!你们都忘了?G0001不是特克高德号!不是那些老船,它可以不依靠恒星进行短距离高维穿行!我们只需要留下少少的一点能量,在集结点发­射­的前一刻穿梭到3光秒外的地方,以G0001号的防护,我们就安全了!”

贝斯科苦笑一下,说道:“很遗憾,我们是留不下什么能量的,集结点发­射­所需的能量巨大,我刚才说G0001可以支撑发­射­,意思是……G0001的衍生维向­干­扰装置可以帮助集结点更快的聚集能量,而不是……直接使用!”

“马奇,你下去吧,哥哥需要你活着!”马高德双手把住马奇的肩膀,唤出飞船内部的移动座椅,就要把马奇放上去。

“不!”马奇一扭身子,挣开马高德的双手,回头问他哥哥:“哥,你对神虔诚吗?!你还相信神吗?”

“我当然相信!可是,马奇,我说过,神是需要献祭的!”

“陆压大哥他不需要任何献祭!我不会走,我不想死是因为我们决不会现在死去,而不是害怕,大哥,既然你虔诚,请你相信陆压!”

贝斯科敲敲台面,说道:“好了,我们一起去吧,集结点,以往每一次都是飞船对接后,物资自动输入,还没有人进入它的内部呢,我们应该庆幸!”

集结点的轮状结构一圈都是飞船接口,能够同时接纳八十艘长十公里、高二十公里的运输舰。G0001号的幽蓝­色­身影缓缓没入一个接口之中。

“这是什么信号?!”马奇拍着导航控制台兴奋的大叫,G0001号刚一进入集结点内部,就收到一个反复重复的信号,似乎在等待答复。

“看不懂……”贝斯科皱眉说道。

“我来,我似乎有些印象……”丝佩斯走上前,仔细凝听那信号,“‘寻求帮助,请珀尔文明任何接到此信息者,按照集结点的要求,提供帮助’,信息的结尾,是‘是、否’两个简单的选择,这个选择要用特殊的能量脉冲发出……”说着,丝佩斯熟练的在导航台上­操­作,发出特殊的脉冲指令。

“这些脉冲指令承载的正是我们珀尔人DNA正旋和反旋的信息,用以确认我们的种族,”丝佩斯一面解释,一面倾听集结点的回应,几秒过后,她惊喜的叫道:“有新的信息!‘使用小型飞行器,按照以下路线,前往集结点控制中心,飞行器需要有衍生维向­干­扰功能’,后面就是路线徒,我把它画出来,贝斯科,你去吧!”

“好!”贝斯科抓起丝佩斯画的草图,没有丝毫犹豫,叫出座椅,向救生舱飞驰。

三分钟后,贝斯科接通留在G0001号上的三人,“救生艇飞行中……已经进入集结点中心控制室,请问下一步指示。”

随着贝斯科的消息送到,集结点的信息立即出现在丝佩斯的耳边,“按照以下频率向周围发­射­能量脉冲,集结点会自动接收,此脉冲的功用是激发集结点的接收功能”,丝佩斯将信息边听边翻译完,心里疑惑,接收?为什么要接收?难道是……

那边的贝斯科一丝不苟的执行了集结点的指令,随即,“隆隆”的轰鸣声响遍集结点内部,刹那间,几乎所有的能量向集结点轮状结构的中心汇集,集结点内储存的所有物资一瞬间被分解为能量,同时向中心补充,集结点的中心散发出一股巨大的引力。

遥远的虚空中,一道柔柔弱弱、若有若无的光丝翩然而来,眨眼功夫飘越亿万里的虚空,轻轻柔柔的汇入到集结点的中心内。

丝佩斯、马奇、马高德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等到清醒过来,眼前光明再现的时候,惊喜的发现贝斯科也浮立在眼前,似乎也向他们一样,刚刚苏醒。

四个人周围,被|­乳­白­色­的云丝充斥着,他们就悬浮在柔软的云丝中,上不见天,下不着地,云丝又厚又密,不知道有多深多远。这时,一个空远柔和的声音在云丝间响起:“你们好,我叫弦空,你们应该是珀尔文明最勇敢最强大的人了吧,能在虹吸涡虫的围攻下成功接引我来此,不容易!嗯……你们珀尔文明竟然掌握了初级的衍生维向­干­扰技术!呵,这真是超出我们的想象……,你们接引来了我,我自然也会解救和指引你们!”

听到这段话的最后,马高德的陡然狂热而兴奋起来,丝佩斯还是平静一如古井,而贝斯科和马奇却隐隐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我们珀尔人中最强大最勇敢的人已经牺牲了,我们只是一群投机取巧的废物罢了!”贝斯科一反常态,略带不忿的说道。

马高德连忙向贝斯科打眼­色­,一只手扣住马奇的肩膀,暗暗用力警告他不许乱说话。

不想那弦空却毫无反应,再无回音,就把他们扔在这片不知是何处的云海中。

陆压只觉得自己在旋转,不断的旋转,急速的旋转、旋转,没有一点儿的停歇,似乎就要这样无尽头的永远旋转下去,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从此以后,他陆压的“人生”就这样全部凝聚成环形的轨迹。

开始的时候,陆压的心里是彷徨无奈,不知道该怎样摆脱这困境,而且在见到涡虫广博无际的数量后,更加担心马高德他们,而后,这种彷徨逐渐变成一种轻松、解脱的心情,自己这一生就要结束了,一切的追求、欲望全会随着这旋转化为乌有,融入到宇宙中去,在不知多少万亿年后,机缘巧合下,自己或许还可以再生于世上,睁开眼睛,就是一片新的世界,这不也是充满希望吗?

可是,在孤寂中旋转了不知多少万圈之后,欣喜和期待一点点的沉沦为恐惧和绝望,因为,陆压发现带着自己的魂魄不停旋转的锁魂光没有一丝一毫要崩散的迹象,也就是说……黑洞是禁锢自己身体和能量的牢笼,而保护自己魂魄的锁魂光,反而成为禁锢自己灵魂的永恒牢笼!

难道要在这孤寂中旋转亿万年吗?一时间,陆压只感觉灵魂都在颤抖!

与这锁魂光相伴千余年,直到今日,陆压才惊觉,锁魂光已经从助手化作他进化的障碍!

马高德等四人在“云”中沉默不言,他们明白,就在弦空出现德时候,他们已经从自由人化作棋子,只能等待未知命运的审判。

厚实细密的云丝开始向外扩散,四人只感觉眼前一花,景象突变,四人已经被转移到一间屋子里,再仔细一看,这屋子,不就是G0001号的导航室吗?

“快看!”反应最快的马奇叫道,同时放大了飞船外部景象的全息图像,一艘艘的珀尔人运输舰相继出现在G0001号周围,密密麻麻,不断增多,只片刻功夫,外面已经挤满不下两千万艘运输舰,然后,所有舰只外部都蒙上一层荧荧的青光,接着,各舰的通讯信号突然暴发出来,充斥满这片空间。

“他们都活着?!都活着!”马奇高兴的叫道,细心的贝斯科也发现,G0001号之前消耗的能量已然被补满,想必其他舰船也是这样。

当珀尔人强自压下对未知的不安,为自己一时获救而骄傲的时候,一种威严博大的能量轰然垂下,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紧,再不敢发声,同时,弦空的声音在各舰中回荡:“珀尔人,神将拯救你们,并只因你们未来的方向!”

话音一落,所有珀尔人飞船的导航台上,全息图像一变,不再是他们所在的这个神秘空间,而是换成了外面那个他们曾经熟悉的行星系,集结点发出夺目的白光,而珀尔人发现不了的虹吸涡虫却完全露出峥容,它们结成的巨大网状结构因为突然丢失目标,在太空中不安的扭动着。

07第七章(2)

07第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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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空化作常人大小,在茫茫的宇宙间微不可察,然而,他所过之处千万公里半径的球形空间内,所有的虹吸涡虫聚成的秘道触角都急速收缩,远远避开。

弦空单手上举,从他的手心中,一团灰白­色­的云烟状物质袅袅升起,然后悠然扩散开,眼看着这一切的珀尔人中,没有人能够意识到这云烟飘散的速度,只在恍惚之间,原本漆黑一片、仅有点点星光的宇宙空间全部变做灰朦朦一片,分不清是黑是白,感应所及之处,全是如此,就好像整个宇宙都变成一团灰暗的浆糊。

接着,灰­色­空间中相隔遥远的两处,同时出现一黑一白两点,这两点一者纯黑一者纯白,虽然不大,也不刺眼,但这两点就好像画龙点睛的两笔,混沌的灰­色­出现了分野,靠近白点的一边好像亮了一层,而靠近黑点的一边却好像暗下去一层,若是陆压能够看到这景象,定会发觉这与老君的太极图是多么的相似,只是没有太极那样黑白分明,只好像一切都在过渡之中,随时会发生无穷的变化。

这时,所有珀尔人眼前一花,脑海中一阵眩晕,再定下神儿时,发现所有的灰­色­都被那一黑一白两点吸纳进去,白的是那样的纯粹,不刺眼,但哪怕一丝一毫的昏暗在它上面都会清晰的现形,而黑的也是同样的幽深,周围的宇宙是黑的,但在那黑点的映衬下却似乎充满着一层朦朦的光亮。

灰­色­被吸纳后,原来的星系不见了,不仅仅珀尔行星系原来的那些行星、巨行星、各类天体不见了,而且那个被熄灭的恒星、集结点、虹吸涡虫都不见了,甚至细心的珀尔人还发现,遥远的空间中,他们熟悉的星空也发生了变化,好多星星也都不见了,在一个极大的尺度范围内的宇宙已然化作完全的真空!

弦空的身形出现在虚空中,好像从没有动过,只见弦空举起的手五指一合,纯白纯黑的两点立即相互飞驰,刹那间撞击在一起!

看着这一切的珀尔人猛地闭眼,想象着那毁灭一切的大爆炸,却不敢目睹……

一片寂静……,珀尔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画面中没有任何爆炸的痕迹,那应该是两点相会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纯白纯黑两点已然全都消失了。

几千万幸存的珀尔人中,自始至终睁大眼睛看着一切的,只有马高德、马奇、贝斯科、丝佩斯、里德尔等寥寥几人,他们目瞪口呆!

按理说,那黑白两点吸纳了不知道多少星系的物质和能量,因为连几光年乃至几十光年之外的恒星都不见了,那么这两点高速相撞,应该发生比超新星爆发更强烈亿万倍的爆炸才对,爆炸之后更应该产生一个大型的黑洞!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黑白两点相遇之时,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同时间化作虚无,交汇之处一片真空……

怎么可能?!多少颗恒星的质量啊!还有散布在这片广博空间内各种形式的能量,全在那两点之内!怎么可能化作虚无?那不是湮灭,因为没有任何光和­射­线爆发出来,而是真真正正的化作一个“空”!

不提惊呆的几千万珀尔人,浮立虚空中的弦空就像办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颗种子产生的同族,但只要是我族,就是一份助力,更不要说你发展的潜力又是如此巨大,哎?奇怪,你的进化方式和能量整合方式倒是很像玄河人啊?呵呵,难道有这么巧的事情?”

弦空说着,一手从怀中掏出一团朦胧微弱的金光,可不正是承载陆压魂魄的锁魂光?另一只手在身侧缓缓画圈,那手上青光隐隐,随着滑过的轨迹,形成一圈环形的光影,光环的中心,无中生有,一星光点闪现,光点中抛出一根若有若无的光丝,光丝波动荡漾着,好像那海面波涛的节律,向远方传播而去。

弦空收回画圈的手,闪身向远处退出极远,在弦空退走的同时,那颗光点又向另一个方向抛出光丝,第二根光丝和第一根正好成九十度的夹角,而且,第一根光丝也越过光点,向反方向延展,接着,光点一根接一根,连续抛出十一根光丝,每根都穿行于一个不同的维向,加上前两根,正好构成十三条基本维向。

基本架构形成后,以初始的光点为中心,十三根光丝剧烈的振荡,一颗恒星大小的黑暗空间中,顿时被激发起白蒙蒙的能量光芒,很快的,虚白­色­的光芒黯然变紫,由紫转蓝,蓝再到绿,绿化黄,黄中又透出炽烈的金红­色­,一圈细细密密的振荡发散出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颗崭新的恒星凭空产生,燃烧在宇宙太空中,欢快的释放它的炽热!

另一个神秘空间中观看着此景象的珀尔人一片欢腾!在神的威能下,恒星都能重建,更别说区区几颗行星了,家园、母星,这些已然破灭的希望被弦空重新点燃。

弦空似乎能够感受到那些珀尔人的一举一动,他撇撇嘴,不屑的一笑,喃喃说道:“嘿,还真是有点儿不忍心呢,刚燃起的希望转瞬破灭……,不过,珀尔人,也该开始尽你们作为人类一员的义务了!”

说着,弦空托着陆压锁魂光的手一推,将锁魂光轻轻柔柔的推入恒星之中……

恒星遽然变暗,接着像弥留之际的病人,剧烈的挣扎喘息,恒星大幅度的鼓荡着,随着一次次的鼓荡,恒星的颜­色­又从金红­色­一步步转为紫­色­,然后一记无声的轰鸣,暗紫­色­的恒星躯壳轰然破散,四下飞逝……

那个密布云丝的空间中,几千万珀尔人在几分钟之内经历了这大破大立的过程,全都惊的说不出话来,心理承受力差的更是直接晕倒。

在那短命的恒星散去的中心,光影荡漾,聚成一个人形,黑发白衣,正是陆压!

陆压出现后,直接闪身来到弦空面前,他这才第一次看到弦空的三维影像,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嚣张不羁,而是很平和很普通的气质,一张堪称标准的男人面孔,方方正正,就像珀尔人生物教科书上人类形象的复印,寸许的短发,身上是不知什么材料织成的衣裤,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衣裤呈褐­色­,更是低调,陆压相信,把这弦空放在人堆里自己一定挑不出他来!

弦空看到陆压出现,微笑着,­操­着珀尔语言说道:“陆压是吧?我已经读过你的记忆,不必多解释了,刚才我做的,你看懂了吗?”

陆压向弦空感激的一点头,“谢谢,你救了我,你做的……我半懂不懂,极至的空间点走位法太过于复杂,我还没能明白,不过,你的强大,让我震惊!”

“虽然震惊,可还是在意料的范围之内是吗?”弦空好像无所不知,陆压的所思所想他似乎一清二楚,看到陆压讪然承认的表情,弦空笑着说道:“这很正常,到达一级文明顶层的生命,可以想象和感受到下一级生命的力量和状态,陆压,区区千余年的生存经历,就能达到四级文明的顶层阶段,很难得,这就是我救你的原因!”

“四级文明?”陆压讶异的问道,在他看来,弦空是自己见过的最强大的生命,哪怕一亿个自己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亿颗可有可无的灰尘而已,而自己也理解到空间、物质、能量的真谛,只要有时间,完全可能达到自己想象中“神”的境界,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比顶级的“空间控制力”更加强大了。

可是,弦空却说他只在四级文明的顶端,那么之上还有三级、二级、乃至一级不成?而且,照弦空的意思,处于四级顶端的陆压只有可能感悟到三级文明生命的一些威力,二级是他想象不到,对此,陆压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充满了兴奋和好奇。

“是呀,四级文明……觉得很不可思议是吗?”弦空语气中很有些追忆往昔的味道,“我当年听到同样的话时,也和你一样惊讶,只可惜,过了这么多年……多少时间了?那是眼看着几百个文明从产生到灭亡所经过的时间,我仍然和你现在一样,对二级文明充满了疑问……”

07第七章(3)

07第七章(3)

陆压眼中的疑惑更浓了,而弦空却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陆压,四级文明,按照现在比较通用的分类,在内进化文明中被称为‘附着者’,在外进化文明中被称为‘探索者’,嗯……你的进化方式是属于内进化,是那几个玄河人培养的弟子呢……哈哈,真实奇妙,敌人居然培养出你这么个人类!至于外进化,你所见到的珀尔文明就是外进化的代表,只不过他们更加低级,属于五级文明,也是最低级的,称为懵懂者或者蒙昧者,大多数是被圈养的文明。

不必惊讶,无论是人族文明还是异类文明,都有内、外两条进化道路,而且还非常相似呢……

呵呵,告诉你吧,我也是内进化者,现在算是三级文明中层阶段的生物,被叫作‘融合者’或者‘星系神’,相对的,外进化的三级文明叫做‘推动者’,就如你所猜想的,三级文明,是可以控制空间点的文明,只有对空间点的控制达到最­精­深的程度,才有可能窥视到二级文明的内幕……”

陆压兴致勃勃的听着,这是他将要探索的新大陆的座标啊!看弦空似乎要停止讲诉,急忙追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二级文明的生物?”

弦空神秘的一笑,“嘿,何止见过!我想你也知道,我是属于人族一线文明的,我所执行的命令就是二级文明生物下达的,他们……长得没什么出奇的,三维影像和你我没有什么不同,至于他们的力量和境界,我……理解不了!好了,我说的够多了。”话音一落,弦空单手张开,周围的空间中便不停的浮现出珀尔人的运输舰,一艘接一艘,不大一会儿,就布满了周围的空间,怕不有两千多万艘。

弦空指着那些舰船,对陆压说道:“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了,回去你朋友那里吧,我还有一个使命要完成!”

陆压点点头,即使知道更多那些虚无飘渺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大用,弦空留给自己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随即在密密麻麻的飞船海中找到G0001号,移动过去。

G0001号舰里的四人看到陆压“平安”归来,自然是惊喜万分,心急的马奇更是一再追问陆压刚才的经历,还没等陆压回答,弦空那空远威严的声音悠悠传入各舰之中:“忠诚勇敢的珀尔人,我叫弦空,是神的使者,在救赎你们的同时,也带来神指引给你们的道路。在宇宙间,我们是同类,神曾经撒下无数的种子,无论我们是从哪一颗种子生发出的生命,我们都是神的子孙。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共同的利益,亿万年来,我们人族同异类的战争一至在持续,珀尔文明没有在战争的前线,但你们输送的物资是对这场伟大战争强有力的支持!可是,现在,战争的形势发生了变化,更多的异类敌人出现在前线,如果在前线战斗的文明链被彻底突破,所有的人族都将遭到灭顶之灾!

神命我带来新的谕示,珀尔文明要接受新的培养,战斗培养!珀尔文明将成为人族的一员新兵,投入到前线去!如果你们能够通过培养和考核,你们将成为圣者流弦手下的直接力量,保卫人族在宇宙间生存的权利!记住神的尊号,你们一直以来所依赖的神灵——圣者流弦!”

一片静寂,几秒过后,珀尔人纷纷反应过来,舰队通讯频道中喧嚣声顿起,有欢呼,有质疑,有哀恸,更有慷慨激昂的陈词,但绝大多数珀尔人的反应是兴奋和欢呼,几千年一成不变的安逸生活让他们对新鲜的未来有着病态的追求。

当喧嚣逐渐安静下来后,珀尔人才发现,他们,所有的舰船,又回到那个|­乳­白云丝密布的空间中,全息影像也已经关闭,打开扫描,除了那些云丝和其他舰船,一无所有。

“陆压大哥,刚才我们就是被弦空救到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马奇问道。

“我们在移动……”陆压睁开眯起的双眼,神秘的说道。

“移动?没有啊?”马奇看着一片静寂的全息图像,上面没有一丝运动的迹象。

“是的,我们在移动,所有人,连同这个‘空间’一起,我没法用珀尔文明的速度单位形容现在的速度,只能说,就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我们应该已经出了珀尔文明的范围……”随着陆压的话语,他们发现,全息图像中珀尔人的舰只数量在不断的增加,眨眼之间,由原来的两千多万,增加到几乎一亿的数目,这个数量是扫描装置自动统计的,应该不会有错。

同时,导航室中响起珀尔议会的通告,十七个三级星系六大家园星所有幸存的珀尔人都已经被神使弦空救赎,并呼吁所有珀尔人振奋斗志,为种族战争贡献力量云云……

“陆压大哥,”贝斯科已经使用和马奇相同的称呼来叫陆压,“我知道您一定明白,刚才弦空把几个星系连同虹吸涡虫在一瞬间化为乌有,那是怎么回事?”马高德、马奇和丝佩斯一起看着陆压,等待他的答案。

“这个……我也不太明白他怎样做到,”陆压还没能完全悟通,但大体上倒是明白其中原理,“理论上来说,这个世界是由总体上分布均匀的空间点构成的,空间点之间没有空隙,但可以互相间跳跃换位,空间点走位的速度和方式的不同,造就了宏观世界中不同­性­状的物质和能量,单其实所有的一切,恒星、行星、我们、各种物体和生物都是假相,当空间点走位静止的时候,我们都会化作虚无,还原为最原始的一。

弦空是用了一种特殊的能量刺激法,先将这片区域的空间点走位完全改变,改变成最简单的走位法——两点互换,然后,使这种最简单的走位平息,把这片空间完全拉平,使空间点走位趋向静止,这样,这片空间内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当然,虚无只是暂时的,随着区域外刺激和传动,那片空间会很快重新运动起来,重新充满物质、能量,也许还会有生命,不过,已经完全换了世界罢了……”

几人静静的听陆压讲完,都在琢磨其中道理,还是基础理论最扎实的贝斯科最先反应过来,问道:“陆压大哥,您能够做到控制空间点走位吗?”

陆压摇摇头,“现在还不行,但已经明白很多影响空间点走位的方法,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做到。”

“能教授给我们吗?”贝斯科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愿意把生命投入到这个道路上……”陆压说完,留下还在思考的四人,闪身来到G0001号中一间无人的舱房,开始静静的消化弦空似乎有意透漏给他的空间控制方法。

弦空拉平空间的过程中,使用了两种基本手段,一是连锁驱动,他使用了一种很巧妙的驱动方式——抽旋,就是将一个走位循环中的空间点隔位抽出,替补上反向循环的新点,这样,原有循环随即断裂,分解成最简单的两点互换式走位,弦空就是用这方法把那片星空化作了灰蒙蒙一片。而另一种,叫做中和走位,找到两种特定的走位方式,这两种走位方式只要一重合,走位的路线和动力就会被对方阻隔和中和,两个循环的走位都会静止下来,化作原始的、静止的一。

弦空先是用抽旋把星空化作简单运动,然后用一对中和走位‘吸纳’、改变这些简单走位,最后让这对中和走位循环相汇,使空间平静。

陆压牢牢记住了抽旋和那对中和循环的方式,他开始不断尝试使用它们,而且,开始解开自己魂魄的枷锁——锁魂光,锁魂光已经是他接触更小量级世界的障碍,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陆压小心翼翼的进行着,静心无虑。

外界,珀尔人在兴奋过后,发现这‘静止’的旅程似乎漫漫无期,纷纷开启休眠装置,文明进入沉睡。

这云丝缠绵的世界,仿佛是个虚幻的影子,无论是沉睡中的珀尔人,还是在凝心“悟道”的陆压,都不约而同的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一条无限长的丝线,自己的“现在”就是这条长长的丝线上的一滴小水珠儿,沿着这丝线,滑向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神秘的悸动在飞船间回荡,沉睡的珀尔人纷纷醒来,陆压解开了一半儿的锁魂光也一阵颤抖,似乎赤身­祼­体的人被严冬的寒风拂过。他随即收摄意识,醒了过来,移动到导航室中。

很快,醒来的马高德、马奇、贝斯科、丝佩斯都赶到导航室,宽大的八角型导航台上,全息图像中不再是那云丝迷蒙的世界,而是一个生机勃勃的行星系。星系中心是一颗稳定的壮年恒星,共有十三颗行星、两条小行星带围绕它旋转,其中,两个故态行星上面蓝绿交错,生机勃勃。

“欢迎来到‘演化1041’星域!”弦空的声音在所有珀尔人的兴奋和疑惑中响起。

08第八章(1)

08第八章(1)

看着眼前陌生而美丽的星系,珀尔人沉静下来,静静的等待弦空的声音。

“从现在起,这个行星系就是你们起家的根本了,”果然,弦空开始细细解释,“这里是‘演化1041’星域的边缘、你们的起点,演化1041星域还算很广阔,是圣者专为进化文明而开辟的星域,你们有十年的时间,时间之后,星域开始收缩,你们必须向深处迁徙,在星域的中心,有一个被圣者囚禁的异类文明,你们的任务就是……走到星域中心,消灭那个异类文明,如果完成,珀尔就是合格的一线文明了……”

“请问弦空神,那位于星域中心的异类文明有多强大?”静悄悄的珀尔舰队中,里德尔的座舰突兀的发出信息,彰显出他这位默认领袖的身份。

弦空轻笑一声,似乎有点不屑的意思,但又耐心的说道:“那个异类文明是外进化的四级顶层文明,我们叫它……呃……不好意思,我忘记它叫什么了,总之,那不是你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演化1041星域对于你们来说,非常的广博,以你们现在的文明水平,呵呵,一亿年也无法到达星域中心,你们首要考虑的,是生存,星域中并不止是你们一个文明,有成千上万个文明被圣者安置在这片星域,想要获得最后的生存权利,不容易!”

弦空说完,扬手一抛,一小块菱形晶体拖着一道彩光准确的飞进G0001号舰中,落在导航台上、陆压等五人面前。

“这块晶体中有足够你们发展到四级文明顶层的、所有方面的知识和技术,你们自己选择发展,但是要快哦!十年后,星域收缩,你们首先要跑过收缩的速度,因为……整个星域,在一百年内就会彻底收缩成一点,或者说,圣者的力量,会在一百年内把1041星域的空间拉平,你们……一共只有一百一十年,祝你们好运,再见!”

弦空说完,身形消失,不知所踪。

珀尔人陷入一片沉默中,还是里德尔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联通G0001号舰,问道:“晶体在你们那里,是吧?”

陆压已经用手拈起晶体,没完全解开的那一段锁魂光探入其中,迅速浏览着其中信息,听到里德尔问话,点点头,“不错,在这里,不过……你们现在无法读取里面的东西,我们还是先安顿在那些行星上,如何?”

里德尔毫不犹豫的点头,“好!陆压先生,晶体就委托您保管了。”说完,断掉了连接。

庞大的珀尔舰队在一道道命令下行动起来,井井有条的涌向第四、第五固态行星。

一片枯黄的树叶被夕阳的柔光剪断了根茎,飘然落下,或许作为同一种族的共­性­,人类所选取作为家园的星球,环境都较为相似。落叶悠悠晃过陆压眼前。

陆压坐在树下,左手下意识的接住这片落叶,叶片薄而宽大,是为了承接第五行星上较弱的光照。陆压右手拂过叶面细细密密的毛刺,双手一和,将叶片扣在手心里,良久,双手再分开时,那片枯叶已然了无踪迹,却有几丝微风从四面向他手心中汇去。

马高德、马奇哥俩儿盘坐在陆压身边不远处,丝佩斯和陆压隔着大树,坐在另一边,全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居然是一副打坐修行的架势。

陆压满意的点点头,此时距珀尔人“占领”第四、第五行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由于惯­性­使然,珀尔人竟然真的把这两颗行星当成了新的家园,大张旗鼓的改造起来,第四行星被他们起名叫做“新珀尔”,而第五行星却起名叫“起点”。

虽然经历过一次文明的生死危难,可是那过程太短暂,没有摧毁珀尔人几千年来的习惯,最初的兴奋和热情冷却后,珀尔人又懒散下来,开始各自建造舒适的生活环境,竟似把弦空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任凭里德尔气的暴跳如雷,绝大多数珀尔人仍旧我行我素。

里德尔在珀尔大议会中提出了维持战争状态,保证安全部长战争时期权威的议案,结果被毫无悬念的否决,任凭他怎么争执,大议会最终只通过了“战争筹备”的议案,而不承认珀尔文明是处于战争状态。

当一个文明与世隔绝太久,便自然而然的产生“惟我独尊”的心态,即使它遭遇了比自己更强大的文明,只要它幸存了下来,还是以为自己是受“神灵”眷顾的幸运星,却不只,自己只是培养皿中的一只小虫。

里德尔无可奈何,他可是每天都为流逝的时间急得心如油煎,只好集合肯听命于自己的一批军人,又招揽了理论功底扎实的贝斯科,紧锣密鼓的为将来的危机作准备。

陆压则把修炼四维核心、本体的方法手把手的教给马高德、马奇、丝佩斯三人,这三位与贝斯科相处日久,对空间算法甚有了解,学了陆压所传、来自玄河的修行方法,就像当初陆压学那空间算法一样,举一反三,前辈经验与理论计算互补,登时只觉得豁然开朗,修行起来进步极快。

夕阳终于落于山后,远处的黑暗中焰光一闪,一条飞梭拖着火光飞来。飞梭在陆压等人的头上猛然停住,梭门融开,贝斯科一探头,看是陆压等人没错,立即跳了下来。

“师兄,你们在这里呀!”贝斯科也拜了陆压作师兄,只是一直忙于工作,没有得传法决,“唉……累死我了!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哦!新的脑域中心快要建好了,嘿,都是由我设计的哦!虽然不如以前那个很多,可是能够读取晶体内的信息了,拿到技术之后,再建更先进的!”

树下的几人都睁开了眼睛,马奇一跃而起,跑到贝斯科面前,笑问道:“老贝,听说办公厅那边很热闹啊!要求分配家园的公民把那里围的水泄不通啊!对了,大哥,你不去凑凑热闹?”

马高德方脸一板,“我去凑什么热闹?!大师兄说了,我们修行的人,一切都求诸自己,不依外物,我要家园­干­什么!”

“呃……咳咳,”陆压站起来,清咳两声,“老马啊,这个……你理解错了,我这个‘求诸自己、不依外物’指的是,追求自己对宇宙的感悟和理解,不依靠身外的东西生存,但是,必要的条件和帮助还是要的……,对了,老马,还有丝佩斯,你们是公民吧?”

马高德和丝佩斯点头,对面贝斯科也一脸欣喜的说道:“我也是了,因为制作空间处理器成功,我被破格授予公民身份,和丝佩斯姐姐一样!”

“哦,那好,你们三个要去申请一些资源,我要重建G0001号,嘿,我现在只会把东西弄没,怎么弄出来还不知道……”陆压赧颜笑道。

秋去冬来,还没有被完全改造的第四、第五行星,还保持着原始、固态、近日、有生命行星的特点——四季分明。纷纷扬扬的大雪飘洒着落下,覆盖大地。从太空中看,蓝绿相间的美丽星球,靠近极地的陆地竟然变做一片灰白之­色­,当真是雪盖万里,冰封三尺。

“好漂亮……”丝佩斯惬意的躺在G0001号的观景台中,身下是“起点”星上的一种植物编成的藤床,看着进入冬季的行星,不禁觉得过去的珀尔星网格横布,密密麻麻的好生恶心……

“是呀,如果没有那些苍蝇似的工程舰来回穿越,就更漂亮了……”陆压走到丝佩斯身边,手中荧光闪动,附近的一团空气直接被他加速成固体物质,一张和丝佩斯那张一摸一样的藤床出现,陆压也靠坐上去。

此时,G0001号已然焕然一新,陆压等五个“师兄弟”就搬离行星表面,住进飞船中。原来分布在六个家园星的珀尔人,现在挤在两个星球上,又非要保持生活习惯,要求每人二十平方公里的私人家园,逼得办公厅焦头烂额。陆压等人自然不愿和别人抢,就退出了家园申请,为了鼓励这种为办公厅分忧的行为,办公厅大笔一挥,批给陆压他们巨量的物资,这些物资被陆压弄没了一多半儿后,终于凝成这新的G0001号。

“我们以后要­干­什么?”丝佩斯突然问道。

陆压一愣,“你没有什么想作的事吗?比如……探索一下宇宙奥妙啊,研究研究虹吸涡虫的生活习­性­啊什么的……”

“探索那些有什么用?

“呃……你应该出去走走了……”

08第八章(2)

08第八章(2)

“出去走走?去哪里呢?”丝佩斯一脸茫然的问道。

丝佩斯总是这样,这六神无主的状态让陆压也很头疼,人就是这样,当宁静成为习惯之后,对任何东西都难以提起兴致。

“嗯……对了!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你记得吗?弦空说我们在这个1041星域的边缘,而且这星域还会收缩,这说明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个界限,或者说屏障,我们去看看这屏障是个什么样子!”陆压兴冲冲的说道。

“好吧……”丝佩斯仍旧是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盈盈站起,陆压一阵头疼,这可如何是好?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不叫其他人,陆压带上丝佩斯,穿出G0001号,向弦空指引的相反方向穿行而去。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在陆压的­精­心指导和辅助下,这几个“师弟”“师妹”纷纷突破了五维限制,尤其是心思纯净……或者说一片空灵的丝佩斯进步尤其神速,她的理论功底本就是除贝斯科外最扎实的,再加上她毫无欲念,竟然已经摸进了七维的门槛,勉强可以在宇宙空间中生存。

陆压化身为一团荧光,裹着丝佩斯前进,几乎是瞬息功夫,陆压急停,化出身形后,和一脸茫然的丝佩斯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前方黑漆漆的虚空。

“前面有什么东西吗?”丝佩斯敏感的问道,语言信息被编译在能量中,通过震动维向,传进陆压的感知,这是丝佩斯刚刚掌握不久的在宇宙空间中交流的方法。

“不错……那里有一层屏障,”陆压眉头紧皱,指着前方苦恼的说道:“与其说是一道屏障,还不如说是一层陷阱,很薄,像薄膜似的一层陷阱,也很广阔,无边无际,依我的感知也不知道它延展向哪里,如果猜得不错,这层薄膜式的陷阱包裹了整个1041星域,1041星域,按照弦空的说法和晶体中的信息,应该有一百亿光年的半径,甚至更广阔,呵呵,我实在是感兴趣,这么大的一张膜,那个圣者怎样使它均匀收缩……”

陆压滔滔不绝的讲着,似乎很兴奋,丝佩斯默默的听着,就仿佛那漆黑的宇宙般沉静,等到陆压语音减小,她才微笑问道:“前面有屏障吗?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呢,告诉我吧,那屏障是什么样子的?”

“呵呵,你仔细看看,前面的宇宙虚空有什么不同?”陆压轻笑问道。

丝佩斯听话的仔细凝视起前方的虚空,很快,她恍然说道:“我说刚才一直感觉有什么不对呢,前面太黑了,没有一点的星光,就好像是无尽的深渊……”

“是啊,这层薄膜我虽然无法看透,却可以猜到,它应该可以把一切进入范围的空间点运动静止下来吧……,用特殊的连锁运动方式,让触发它的空间点运动静止,是空间控制力的高级阶段啊!它收缩的时候,可以把所过之处的空间完全碾平……”

丝佩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么说我们只需要跑过它就可以喽?”

“跑过它……?”陆压的笑容消失了,代之以一脸的严峻,“弦空说的话如果不错的话,这张膜的收缩速度……是三维光速的一亿倍!跑过它……需要珀尔人全体,或者整个珀尔文明都突破十三种基本维向!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是十年啊!如果真等到十年再起跑,嘿,我们的启动速度恐怕无法超过圣者吧!我们必须要事先留出一年的缓冲时间,已经过了半年,也许只有八年半,甚至更短!”

“啊?!”丝佩斯惊呼出声,难以置信的望着陆压,在之前的学习中,她已经初步了解掌握十三维基本维向是多么的困难,“那怎么可能?!”

陆压惨笑一声,口中却毫不留情的给丝佩斯惊颤的心里增加压力,“不但如此,弦空的话也不能全信,我猜想,随着星域范围的缩小,障壁膜的收缩速度会越来越快!我们在逃亡中,仍旧需要不断提高自己,哼,弦空给的晶体不是白给的,四级文明顶层,只有达到四级文明顶层才可能活下去!”

丝佩斯不愧是曾经心如止水的人,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只是还稍稍有些焦急的说:“还是快回去把消息告诉里德尔吧!他会有办法的,唉……人们还在试图找回过去安逸的生活,还在等待被时间导向未来。”

陆压这时却似乎又不着急了,他微笑着对丝佩斯说:“你很关心其他珀尔人呢,或者说,你很关心你的种族"奇"书"网-Q'i's'u'u'.'C'o'm",为什么?就在片刻之前,你似乎还找不到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呢……”

丝佩斯默然,半晌,她幽幽说道:“或许,是懒惰吧,太久的宁静,让我的身体懒惰,连带着心灵也松懈了,其实,我在乎很多东西,你们、我的记忆、还有我的种族,失去这些,都会让我痛苦!”

“是啊,习惯,很难改变呢……”陆压向前移动少许,背对着丝佩斯,掩饰下自己诡秘的笑容,“丝佩斯,你现在回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里德尔,还要督促马奇马高德他们抓紧修行,嗯……让贝斯科挤出时间也开始修行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段路程不算长,你要自己走,我需要留在这里,了结更多这障壁的信息!”

“好!”丝佩斯没有丝毫的怯意,­干­脆利落的匆匆而去,这段在陆压眼中只是眨眼便过的距离,需要丝佩斯近三个月的穿梭。

陆压着实有些感叹,善良的人啊,是最容易被驱动的,她可以为一个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干­系的群体而奔波劳碌,回忆往事,自己何尝不是与她一样?对旧日情谊深深的怀恋,有太多太多不舍得放弃的东西,哪怕一丝一毫的破坏都会带来深深的懊悔和痛苦,嘿,自己的力量和躯体似乎有了成为神灵的潜质,但自己的灵魂,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冷酷、淡漠呢?

凝视这面前的障壁,实际上在陆压的感知中,前方空无一切,刚才所有的话都是陆压的猜想而已,但没有一丝星光的黑暗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圣者,甚至是圣者手下一名微不足道的使者设下的障壁,都不是他现在可以对抗的,那么……

如果珀尔人无法跑的比这障壁更快,自己是丢弃他们,还是同生共死?

面对障壁,陆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确确实实有着“偷师”的念头,却怎么也不敢把锁魂光或者魂魄神念探去前方,这些日子的修炼,他深深了解,弦空这个层次的生命,所使用的力量都是种种连锁式的空间点反应,即使自己仅仅触及一点,传动而来的力量都会把自己吞噬,甚至,提前九年多让这障壁开始收缩,文明在瞬间毁于一旦。

踌躇半晌,陆压终究没能下定决心,有些懊丧的转身,没有向珀尔文明的方向,却是向与珀尔文明临近的一个行星系飞去,去求证一件事情。

三维空间中的距离,有时候并不存在,数光年之遥的远方,或许只要空间点选择另一种移动方向和路线,就仅仅是一步之遥罢了,或许,珀尔人眼中的六光年远的距离,在另一个同样习惯生活在三维世界的生物眼中,仅仅是两根手指间的缝隙,同样,珀尔人两根手指间的缝隙,也是那个生物眼中遥不可及的距离。

只有掌握和理解更多的维向,才能破开这种虚幻。

但是,绝对的距离仍然存在,毕竟宇宙并不是一个点,如果任何两点之间都存在一条无距离、相贴合的维向的话,那么宇宙只能是一个点才满足要求了,十三维的基本构架,让宇宙多了许多虚幻,但毕竟还存在着真实的一面。

很显然,圣者是肯定了解这真实一面的,在1041星域中,每个作为试验品的文明都相隔着一段“真实距离”,以陆压的修为,也飞驰了将近半个月,才到达他的目标,距离珀尔文明三维距离六光年远的星系。

这个行星系中却已不存在行星,所有可接近的天体都已经被分解利用,显然,这个文明并没有在一个地方长住的习惯,他们似乎是一个习惯了漂泊的种族,

一团团约有十公里直径的球体密密麻麻的浮在空间中,数量……根本无法测出,陆压粗略对比了一下记忆中珀尔舰队的规模,怕是数量只多不少。那些球体似乎是一团团的奇异植物,陆压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只能说,很像自己母星上,一种叫做“蒲公英”的植物的花。那些球体飘在宇宙中,还不住的向外播撒着稀稀落落的种子。

竟然……是异类文明,嘿,果然啊,珀尔人,连八年的时间也没有!

08第八章(3)

08第八章(3)

那一团团蒲公英花儿似的球体似乎在集合整队,数亿颗球体渐渐集成一条长龙,浑然一体,游动而行,运动方向,正指向珀尔人的所在。

“生存,灭亡,我无法主宰你们,只有作出选择!”陆压心中微带愧疚的念过这一句话,感知再次扫过这“蒲公英文明”长长的队伍,并深深的记下了它,这,是自己毁灭的第一个文明!

陆压可没有弦空那样的力量,虽然学到了抽旋、中和的法门,却也只是练就空间控制的皮毛而已,只能化掉一些小物件,要消灭眼前这个异类文明,还是要用笨方法。

身形一凝,体内结构随之变化,致密紧凑,磅礴的能量急速运转,陆压使出催动空间点运转的法门,一刹那间,缩成一团的本体内爆发出多出数倍的能量,只见漆黑空蒙的虚空中道道极亮的光华横穿万里,仿佛一颗新星凭空生成。

有此异变,原本正在加速的“蒲公英”队伍齐齐的一顿,显然是发现了危险,立时戒备起来,团团“蒲公英”迅速相互靠拢,球体表面细密的毛刺彼此钩缠,形成相拥却又松散富有弹­性­的整体,不一会儿,几乎所有的“蒲公英”汇成数块巨大的“海绵”。

陆压激发了足够的能量,空间点运转的速度比之平时快上万亿倍,因为感知层次和控制量级的限制,陆压无法对空间点进行直接的­操­控,只能间接的通过能量加速,这样,发动的时间比之弦空缓慢了无数倍,最后的效果也不如弦空施为的清晰透彻,但对付“蒲公英”这样的低层文明,倒是足够了。

虚空中,陆压激发的耀眼光球逐渐“塌缩”,强光的中心,一点难以辨识的纯黑时隐时现,一颗小型的“黑洞”已然成型。这次陆压学乖了,没有再把自己陷在里面,而是利用抽旋中和之法在自己和黑洞之间设置了一个粗糙稀薄的保护层,倒也勉强可用。

强光猛然隐去,原来那耀眼光球所在的地方化作一片纯黑,但外层青朦朦的荧光还是标识出它的所在,紧接着,这纯黑却又散发荧光的球体猛然加速,直向恒星冲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比太空背景更加纯黑的“尾迹”,然而外面包裹的荧光却亮了起来。

黑洞势不可挡的一头扎进恒星内部,在恒星表面钻出一个与它的体积决不相称的巨大漩涡。

感受着恒星一步步的解体、崩散,陆压几乎可以想象恒星正在变幻的各种光学­色­彩,毕竟,这种场面他几乎司空见惯了,嘿,看似永恒的东西,就这样眨眼间突兀的消逝……

爆破!完全的爆破!苍茫的宇宙中又多了一颗耀眼的新星,巨量的物质能量化作青白­色­的光罩向四面八方横扫开去,瞬间便和那些“蒲公英”结合而成的“海绵”块儿结实的碰撞!

汹涌的能量和物质并没能如陆压预想那般,摧枯拉朽的将“蒲公英海绵”化作飞灰,而是奇迹般的被已然连成一片的“海绵”阻挡下来!

当然,这阻挡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光罩和“海绵”接触的一刹那,几万公里厚,数千万相联结的“蒲公英”球体立时化作飞灰!然而,当狂暴的物质和能量在这些“蒲公英”中穿行,并将其化作灰烬的同时,不知不觉间走过由这些“蒲公英”身体组成的奇妙回路,能量向内层层浸染,将生命层层焚化,却因为走过的奇妙回路而被迅速减弱,最后消失无踪。

那种奇妙的回路似乎能够引导空间点逐渐平静,将被引导的能量和物质化为无形。

陆压在恒星爆碎后,便跟在那炸散的物质形成的青白­色­光罩之后,观察着光罩的扩散和对“蒲公英”文明的冲击,当看到“蒲公英”们付出巨大的代价将冲击它们的能量和物质化解时,真是惊诧莫名!

一个深深的疑虑涌出心底,那就是和异类文明相比之下,珀尔文明太弱小了,它们根本不适合参加这种生死考验,既然同是人形族类,圣者为什么把珀尔置于此等绝境?

如果没有自己,珀尔人必然绝灭!圣者没有理由让珀尔人作此无谓的牺牲,当然,自己作为强大的生命个体,会全力帮助珀尔人,或许可以护佑他们完成考验,难道圣者从一开始就是把自己计算在内的?

疑虑归疑虑,眼前的事却必须了结,尤其陆压对这诡异的消融能量的方法十分感兴趣,弦空和圣者的手法他因为量级的限制,只能得其皮毛,而眼前这种低层次的宏观生物就可以使用的方法,不啻于是无可估量的宝藏!

陆压立即运转能量,凝化出一只长宽近十万公里的大手,对着残留“海绵”的边角捞去,大手消耗掉三分之一后,终于截下边长约四、五千公里,大致成正方体的一块“海绵”。把这“海绵”用能量虚裹住,抛在一边,陆压双手一抬,两点夺目强光又分别出现在他双手之上,光点越来越大,渐成光球,光芒却越来越柔和,中心隐现一点漆黑,陆压再次激发能量,制造出两个质能大致相等的黑洞。

两个黑洞之间,一层薄薄的光幕将二者隔开,陆压双手向两边一推,两个黑洞向相反方向急速移动,弹指间便已经相隔数百万公里,然后,也不知陆压怎生­操­纵,两个黑洞仿佛钳子一样,向剩余的“海绵”包夹而去。

或许是因为陆压撤去了黑洞间的阻隔,两颗黑洞间的作用力猛然加强,被夹在两黑洞之间的海绵体就像疏松的灰绒,被两边绝大的引力一撕而碎,飘飘荡荡、牵牵连连,团团咕股股的被吸扯进黑洞之中,永远禁锢。

能抵消掉恒星爆炸冲击波的大海绵,却无法抗衡这无形无质的引力,而且陷入力场之中,逃也逃不掉,完全身不由己,只能坐以待毙。

陆压这一招使出,便浮在虚空之中,似乎在欣赏这文明的覆灭,其实心中正反思自己的所为,放在以前,他是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也会­精­心布置一个杀局对待如此众多的生命!

先是引爆恒星,使“蒲公英”聚集在一起,再用这招不久前刚刚练成的“涡旋两仪锤”将聚集的文明一鼓歼灭!若是这文明有着可以抗衡恒星爆炸的个体生命强度,不用聚集在一起的话,那他也只好打消将它一鼓全歼的念头。

很快,“蒲公英”已然所剩无几,在陆压感知下,数量已经不足千万,余者全被两粒黑洞吞噬,这时,陆压心念一动,两手扬起,能量立刻激发,手上又出现一对莹白的光球,双手一抛,两个光球各对准一个黑洞,直­射­而去。

眨眼间,莹白光球便和黑洞汇在一起,只见昏暗的青光一闪,一圈荧光向四周荡漾开来,黑洞和莹白光球已然中和消失。而此时,“蒲公英”还剩下约五百万。

恒星爆炸的余热让这一大片的空间呈现出一种暗红­色­,幸存的“蒲公英”很是果决,就在这得以控制自己的一刹那,纷纷利用空间中浓厚的能量高速运动起来,向着原定的珀尔人方向疾驰逃走。

“五百万……就让你们去把浑浑噩噩的珀尔人惊醒吧!那些安逸的太久的人们需要鲜血的洗礼!”陆压深深望了一眼“蒲公英”逃走的方向,身形一隐,向着另一个和珀尔人相邻的行星系穿梭而去,若是他猜得不错,珀尔人周围,应该会有一圈的敌对文明!

09第九章(1)

09第九章(1)

强光照下,最后一只“光尾虫”浑身骤亮,急剧燃烧,瞬间化为蒸汽。

亿万里星空,一片死寂,稀薄的灰云自旋成一片直径近一光年的环状,这是这个星系曾经存在过的证明……恒星、行星、生命全都已经化作这稀薄的灰烬。

将那最后一只“光尾虫”蒸发掉的强光倏然敛去,光源处银星一闪,收入一面三尺直径的金­色­圆镜之中。圆镜旋转着缩小,变成寸许大小,落入陆压手中。

陆压此时已然麻木,连续消灭掉七个与珀尔人临近的文明,数百亿的生命在他手下消失,没有了当初窒息的感觉,反而感到一丝随心所欲的畅快,在他的意识深处,一个念头蓬勃成长——如果需要的话,珀尔人也不是不可以牺牲……

算上最初的“蒲公英”,陆压在短短时间内将珀尔人周边的所有临近文明清扫了一遍,八个文明崩溃了,陆压没有完全杀绝他们,一些珀尔人有能力对抗的生物被陆压故意放走了几千万,全都驱赶向新珀尔星的方向,作为珀尔人成长壮大的铺路石。

距与丝佩斯分开,时间才刚刚过去不到半个月,想必,丝佩斯还在茫茫宇宙间急驰吧……

从生疏笨拙,到熟练油滑,陆压毁灭文明的手法越来越稳健省力,开始的时候,陆压总要借助恒星,将那文明的生命全都化为基本粒子、甚至化为“无”才肯罢手,连接消灭两个文明后,弄的非常疲惫。当面对第三个文明的时候,陆压灵光一现,猛力一拍大腿,“嘿!我怎么这么笨呢?!完全不需要这么费力嘛!屠杀这些低级生命,仅仅需要把那些生命的物质形态改变一下就足够了!”

四级的生命体,并没有多顽强,它们大多是靠着数量庞大以保持种族的延续,杀死这种层次的生命,仅仅需要将它们体表、体内的温度提高到一亿度就足够了……

而且,与其现制造能量、制造黑洞,不如使用事先做好的工具,省时又省力,陆压把久未使用的制器方法从记忆深处挖了出来,每当面对一个新的文明,都会根据这个目标的特点制造一种屠杀工具。

看着手里的藏货儿,一面小镜子、一团海绵、一柄哑铃似的双头锤子、一条五彩缤纷的美丽缨络、一枚银­色­的小锥子,还有数百颗黑­色­或白­色­的圆珠,这是陆压半个月全部的收获和家当,看着它们,陆压还真是觉得有了些底气……

那团海绵,就是陆压用能量大手挖下来的一大块“蒲公英”结合体,陆压适当的激发能量对当初的海绵体进行了加固,在搞清楚这海绵体用来消融能量的特殊回路结构后,又按照这种结构进行了多微叠加,边长几千公里的海面体最后只凝成了巴掌大的一小块,使用时,用特殊的能量脉冲催动,可化为近万公里厚的海绵屏障,消融敌方的能量,而且经过陆压的加固,恒星内部的温度都不足以融化它,真是扮乌龟保命的超级法宝!

至于当初组成这块海绵的“蒲公英”们还有没有命在,就不是陆压所关心的了。

那柄哑铃似的双头锤子,就是陆压使用多次的“涡旋两仪锤”,几次围剿掉数亿的生命后,陆压发现,这种大范围杀伤­性­的招式实在是太好用了!可是每次使用都要临时制造黑洞,费时费力,弄不好敌人速度快些的话,还能跑掉,于是他就制造了这枚成形的“涡旋两仪锤”。

两边的锤头内,封因着两个被陆压反复纯化的黑洞,因为无法像弦空那样,直接调动空间点激发出纯正的黑洞,陆压只能用低劣的能量刺激法让空间点按他的意图走位,形成的东西就很粗略,只能通过反复的刺激调整使其纯化。

纯化的黑洞外,包裹着特殊的物质,形成这种物质的空间走位法十分的稳定,有着自动恢复的能力,内里黑洞的引力使这层物质发生的任何变化,都会激发这种物质的“自中和反应”,是这层物质恢复常态,实际上,这层物质和黑洞之间是时时刻刻在互动的,它们巧妙的维持着动态的平衡。

两个锤头中间的柄,连接着外层的“自中和物质”,它是这涡旋两仪锤的控制器,也是唯一可以破坏自中和物质形态的东西,通过特殊的能量刺激,它可以­操­纵自中和物质紧缩或离散,以此来控制两个黑洞的出击,这涡旋两仪锤就是靠这两颗黑洞被释放后,它们之间的作用力进行大范围杀伤,几乎所有在两颗黑洞之间的空间都会被“拉平”。

自中和物质和手柄物质都不是天然的,而是陆压通过“能量刺激法”反复磨炼制造的,其空间点走位法则也是陆压自行设计的,当然可以天衣无缝的相互巧妙作用。

金­色­的小圆镜和两寸多长的银­色­小圆锥也都是空间点控制术的产品。

圆镜的内部是一整套用来激发空间点加速的装置,它只需要一点启动能量和并不多的维持能量,就可以加速出非常炽烈的光能,使用时,镜面爆­射­出夺目金光,所过之处,必是一片灰烬!

小锥子的空间点激发装置却是在锥体的表面,这小锥子几乎不用任何能量的催动,只需要将锥头对准敌人,镖过去就是!当然,在宇宙空间背景下的战斗,让这锥子跨越万里直达敌人所在,还是需要一些能量和准头的。

当这锥子和目标接触后,无论是能量还是实体,它的威力才刚刚开始发挥,锥体的外层物质同样是陆压­精­心设计制造出来的,它可以将几乎一切的物质和能量转化为自身旋转或向后喷发的力量,也就是说,锥子接触目标后,不但不会因为阻挡而减速,反而会迅速加速,最终将目标一穿而过!

以上四件新出炉的法宝,陆压虽然用着顺手,却也并不如何重视,而那条五彩缨络,却几乎融入陆压所有的感悟和心血。

“九华缨络”,陆压费尽心思为自己制造的法器,这宝物驱动之后,会在使用者的头顶形成一朵丈许方圆,莹润盛开的莲花,缨络的串串彩珠,会形成从花瓣尖端不断滴下的水珠帘幕,而且,滴下的所有水珠全都各不相同,大小不一、五彩缤纷,而九华缨络真正的威力,就在这一滴滴五彩的水滴上。

那每一颗滴落的水珠,都代表着陆压探索、设计出来的一种空间点走位方式,每一滴水珠,都是一种特殊走位方式所形成的物质。面对不同的情况,可以选择相应的水滴作为种子,引发空间点走位的连锁反应,化灾厄于无形,当然,也可以化敌人为无形……当真是一件万能的法宝!

五件初步成形的法宝,数百颗黑白两­色­的珠子,陆压像刚刚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把它们一一检视一遍,而后收纳起来,身形一闪,向着新珀尔星回飞而去……

“嗯……‘万罗棉’、‘涡旋两仪锤’、‘玄阳镜’、‘入空锥’这四件就分给老马他们,四个人一人一件,‘万罗棉’就给丝佩斯吧,她太安稳了,就是给她攻击­性­的东西,她也不会用,‘涡旋两仪锤’要求的技术难度太高,贝斯科或许可以掌握,‘玄阳镜’就让马高德收着,嘿,要说最配合的,还是这‘入空锥’和马奇啊,这小子古灵­精­怪,敏感多智,用这‘入空锥’­阴­人倒是不错的……”

陆压一边盘算,一边飞行,他的速度很慢,照这种速度,飞回新珀尔星至少要两年的时间,可陆压一点儿都不着急,他手里还在制作着东西,一会儿凝出一团激烈的能量,一会儿弄出一个小小弱弱的黑洞,然后将那些能量团外包裹上特殊的物质,固定成球。

炽烈的能量外面裹的物质呈白­色­,而小黑洞外面则是黑­色­,那数百颗黑白圆珠便也是这么来的。

陆压不断的制作着黑白圆珠,这是他给里德尔准备的一份大礼。

白­色­圆珠,发­射­之后爆炸的威力不逊于新星爆发,而黑­色­圆珠,更可以拖着亿万吨的物质一同陷入无底的深渊。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这正是里德尔喜欢的东西吧……”

09第九章(2)

09第九章(2)

茫茫宇间,陆压整整漂流了两年,每天保持这“缓慢”的飞行速度,手中不停的制作黑白圆珠,有时也会进一步纯化黑洞和各种特殊物质,以此来缓缓口味,聊作休息。

映入眼中的似乎永远都是那苍茫的黑暗,无尽的黑暗就像是任意涂抹的画板,让人忍不住以它为底­色­,添加上自己脑海中的画面。半个月的毁灭,让陆压产生不自觉的变化,而他自己意识不到的改变,却如实的浮现在这漆黑的画板上。

头顶高冠、手抚玄琴,不知怎地,黑暗的底­色­上先是出现伏羲的影像,接着是东皇、湘君,陆压突然间意识到,无论这些人是成是败,是生是死,他们或许有不甘,却从无悔恨!

自己真是越来越像一个“神”了,陆压颇有些自嘲的笑道,可能是因为宇宙的广博,让自己无拘束、无顾忌,随意的挥洒着自己的冲动,似乎……自己在半月之间杀死了几十亿的生命?为什么没有感觉呢?那些生命与自己是如此的遥远,就像是一个孩童将水灌进蚂蚁窝一样,转眼,就忘了……

自己在肆意的挥洒毁灭的时候,是为了什么?为了珀尔人吗?为了马高德他们?不是!陆压突然清醒的意识到,那些只不过是自己为了毁灭而找出的借口!因为,八个文明中,至少有两个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甚至是无害的,但是,自己依旧没有任何的犹豫,引爆了它们的恒星。

突然间,陆压想笑,想起当年老君对自己说过的话,“不将意志强行施加给其他生命”,呵呵,是多么可笑的幼稚童话啊!当初还不知道,当能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生命的概念也发生了变化,自己根本就无法把那些生物当作生命,就像珀尔人不会在乎他们烧一道菜的时候杀死多少细菌、多少病毒一样,嘿,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把那些东西看作生命呢?陆压不想强迫自己,晃晃头,一切抛开……

陆压在黑暗中飘行两年,没有任何的不耐,从前在母星上,千余年的地底岁月早已经让他习惯寂寞,更何况,看似空旷的宇宙并不寂寞,在陆压这一层次的生命看来,它是那样的丰富多彩,处处不同!那无穷种类的物质,变化莫测的衍生维向,时时刻刻带给陆压新鲜感。

陆压一路体味着种种感悟,摸索着种种规律,九华缨络中的彩­色­水滴也增加了许多……

新珀尔星所围绕公转的恒星,在一半漆黑如墨、一半点缀隐隐星光的宇宙背景中逐渐凸现出来,而且,亮度和体积迅速增大……

“终于到了……”陆压飞进新珀尔星所在行星系的范围,心里还真是有些期待,“珀尔人变成什么样儿了呢?看这星系外围如此­干­净……恒星和其他行星大体上没有什么变化……应该还没有灭绝吧……”

不一会儿,新珀尔星和起点星都清晰的从宇宙背景中脱离出来,以它们大大变化了的形象映入陆压的眼睛,倒是真把陆压吓了一跳。

从前珀尔人居住的星球,处处透出一种均衡、平等、祥和安逸的气息,而眼前的这两颗行星,陆压一眼望去,几乎立即推翻了几分钟之前的论断:“珀尔人已经灭绝了吗?!”

新珀尔星、起点星,以前所未有的狰狞姿态呈现在陆压面前,而两颗行星又有所不同,新珀尔星上,两年前的绿­色­大陆和湛蓝的海洋已经消失无踪,星球的表面已经完全被刚体覆盖,无数数公里粗、几百公里长的尖刺支向外太空,上面闪烁着各种­色­彩的能量火花,相邻的尖刺之间,还不时的拉出危险的电弧。

而起点星则是另一番场面,无数的疣状物像八爪鱼一样,伸开它们几千公里长的触角,紧紧的贴在星球表面,弄的星球就像是一团腐烂不堪的臭蛋。那些疣状物上,长满细密的毛刺,每根毛刺大约三到四米高,一些人形生物在上面飞快的穿行。

更让陆压惊讶的是,无论是钢化的第四行星,还是那恶心的疣状第五行星,那些后天人工的东西纵横在七条维向之内,也就是说,如果这里还是珀尔人的文明的话,他们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整体跨越到了七维的实力!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不是吗?有了那直达四级文明顶层知识的晶体,照猫画虎,突破到整体七维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陆压的感应范围瞬间包裹住两颗行星,神念扫过,行星中每一颗能量微粒的状态都了然于胸,不错,这里的主人还是珀尔人,只是……这两年,安详的珀尔文明似乎被逼的有些发疯……

陆压慢慢的向两个行星之间飞去,那里聚集着大量的飞行器,他已经察觉到,久违的G0001号就在那里,只不过,它变了一些样子,但飞船中的人却没有多大的改变。

一艘最外围的飞船敏锐的发觉陆压的靠近,没有任何询问,这艘环状的飞船立即竖立起来,一团淡金­色­的光球在环心形成,喷­射­而出,拖着金粉纷飞的光尾,直向陆压撞来!

陆压轻笑,随手一抓,十公里直径的光球顿时熄灭在他的掌前。

下一秒,上百万各种­色­彩的光线、光团已经攒­射­到陆压面前,不同­性­质的能量之间相互­干­扰积压,不同的空间走位规则在交错下衍生出奇妙的变化,陆压周围一万公里直径内的空间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暗红­色­,当这些光线聚焦成功的时候,陆压所在之处必将升腾起几万亿度高温的“火焰”。

陆压不闪不避,一层彩光流动的球形薄膜蓦然出现,将他包裹在其中,汇集在一起,恍惚间甚至有些浓稠的光线狠狠轰击在这薄薄的七彩光膜上,好像是扎进大气层的流星,陆压身后被吹出一道千万公里长的青荧荧的光尾,然而,­色­彩不断流淌变幻的光膜甚至没有产生震动,所有的攻击都化为无形,汹涌澎湃的能量被相中和的走位法揭去宏观的面纱,恢复了它们本来的面目——永恒的一。

攻击无效……数量庞大的珀尔人飞船出现了短时间的呆滞,这个场面他们很难理解,如果攻击被闪避,被抵消,都可以理解,但是……那么巨大的能量就这样消失掉,出了那条青荧荧的光尾没有任何的震荡、辐­射­,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种情形,就好像重温了两年前,那位尊号叫做弦空的神灵,将几个星系的物质能量化为虚无的神迹!

弦空大神来保佑他的信徒么?两年间被锻炼的异常凶悍的珀尔人,一边疑惑、猜想,一边马不停蹄的开始了下一轮的攻击!

如果真是弦空神的话,他不会在意这场误会,不是吗?

数百万艘在这片空间飘荡的珀尔战舰开始相互靠近,每一艘飞船都伸展出一根根的触角,这些飞船相互组合起来,很快形成一个圆筒形的巨大组合体,圆筒一端的开口稳稳的对准陆压。

这时,淡蓝­色­,不断变幻着形状,体外飞扬着无数淡蓝­色­细丝的G0001号陡然加速,用远超侪辈的速度飞出千万公里的距离,然后倏然静止在圆筒和陆压之间,焦急的信号在组成圆筒的各舰中回荡:“我是G0001号,贝斯科,立即停止攻击,他是我们的伙伴,我们的同族!”

几百万条信息反馈回来,计算装置自动分类处理,百分之六十的船长选择将决定权交给自己信赖的人,百分之三十的船长反对贝斯科的命令,理由是“在‘血战年代’没有这个人的出现,疑似异类拟态生物,建议消灭“,只有百分之十的船长中止了攻击进程。

陆压轻松的截获了飞船间传播的信息,呵呵笑道:“说的是啊!我可能是拟态生物呢!来,让我看看,可爱的珀尔人这两年内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说着,一只在虚空中突然出现的大手一把抓起G0001号,扔到了一亿公里之外……

09第九章(3)

09第九章(3)

陆压的举动显然刺激了剩下的珀尔人,从之前的攻击中,他们虽然看出前方的人形生物非常强大,拥有他们无法比拟的力量,可是,十几个月的不间断血战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在星际间的种族战争中,没有妥协,没有和平,也没有退路!相见就是攻击,不停的攻击!攻击,一直到毁灭!敌人毁灭或者自己毁灭。

三百万艘飞船组合成的巨大圆筒没有发出能量攻击,对准陆压的筒口竟然也微微闪起刺激空间点时那种荧荧的青光,陆压眼睛一亮,大感兴趣,就那么浮在空间中,静静等待珀尔人的攻击。

筒口的荧光有节律的闪动,随着这种闪动,一浪接一浪的暗红­色­光晕从筒口向外荡漾开去,弹指间,光晕不仅笼罩住陆压,甚至将以陆压为中心,半径一千万公里的空间全都覆盖,就像是用那圆筒吹出了一个巨大的暗红­色­气泡。

同时间,在冲突开始时就得到消息的两颗行星竟也运动起来,不是常规的公转,而是脱离了轨道,自行飞出,两颗行星和圆筒成钳形把裹着陆压的暗红­色­空间夹在其中。

刚体行星上,根根尖刺爆起大片蓝­色­电光,交织成一片,而第五行星上那些疣状物都纷纷张开口,向空中喷出团团墨绿­色­的东西,那些东西似乎在发出隐隐的波动。

两颗行星之间的暗红­色­空间,在能量的刺激下迅速产生变化,各种光芒在这块空间中缤纷闪烁,进而化作五颜六­色­的风暴,盘旋扫荡,各种乱七八糟的力量瞬间把空间内除了陆压外的一切撕扯的面目全非。

陆压头顶浮出一朵娇艳水润的莲花,花瓣边缘滴滴答答的滑落数百条水线,细小水滴断断续续连成的水线闪映着绚丽的七彩光华,所有扫近陆压的风暴顿时虚化为无。

陆压在九华缨络的保护中饶有兴致的感应外界的变化,同时惊叹于珀尔人短短时间内取得的巨大进步,居然已经学会了以空间点走位法则作为武器,只是,和陆压、弦空所用的方法有些不同。

陆压的手段,是将外界的能量、物质利用能量刺激,使其变成自己设计好的形态,有序的形态,或者化无,这需要强大的微观层次感应力和控制力,目的是探索更多的奥妙,作为毁灭力量只是一个小范围的应用而已。而珀尔人……他们是完完全全以武器、以毁灭为目的来研究的,他们不会理会某一种能量刺激下空间点走位会发生怎样的具体变化,只要求,和原来的不一样就可以!

因为,空间点走位方式的改变,意味着物质形态的彻底变化,也就意味着生物的死亡。

像他们目前所用的攻击手段,就是用千奇百怪的刺激方法,使某一区域内空间点走位发生无序的改变,产生自己都无法预料的变化,天知道这区域内的物质会变成什么,一年多来,被无数死去的生命熬炼过的神经已经懒得去担心什么后果,只要确确实实发生了改变就是了,一个字:乱!

“看来这种毁灭方法比我的要高效简练的多啊,人类真不愧为适应力最强的生物。”陆压在风暴中等待半天,看珀尔人的攻击再没有新的招式,便感叹一声,双手向外一分,七彩珠帘似的水滴雨幕向外一散,化作一张彩霞流动的球形光膜,向外扩张开去,弹指间,已经乱成一锅粥的空间被光膜梳理过去,平静下来。

这时,G0001号已然从亿里之外赶了回来,陆压身形一散,瞬移到了G0001号之中,贝斯科同时再次发出停止攻击的命令,珀尔人惊讶于目标的突然消失,但既然找不到目标,也只好听从命令,平静下来。

G0001号内,陆压见到了久违的贝斯科、丝佩斯、马奇三人,短短两年时间,他们已然变化许多。

尤其是贝斯科,如果不是感应到他特有的灵魂波动,陆压几乎都不敢认他。从前敦实老成的贝斯科,全然变了模样,他的左右身体极不协调,像是两个人各拿半边身体拼接而成,左半边明显是外进化文明的特征,肌­肉­和骨骼完全是由一种半透明的晶体构成,不时有五颜六­色­的光丝在其中一闪而没,而右半边则是内进化的成果,陆压惊异的发现,贝斯科修炼出的七维本体和他左边“身子”的机械体连接在一起,右半边那还说的过去人体就是他本体的投影。

丝佩斯外貌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是那双冰冷的眸子中杀气十足,让人不寒而栗。马奇以前那种灵活跳脱的劲头消失无踪,一种臣服于命运的无奈和难以言喻的痛苦完全写在他的脸上。

看着这样子的三个人,陆压本来清净近乎无情的心中突然抽搐了一下,他张张嘴,半天,才勉强问道:“马高德呢?他……不会是……”

马奇没有答话,倒是丝佩斯平淡的说道:“他,还没死,就在第五行星上,在那里,他是星主,或者称为……教皇……”

“教皇?”陆压有点反应不过来,“教皇是什么东西?听起来蛮威风啊!”

“我来说吧,”贝斯科接过话来,“你走之后,丝佩斯失踪了三个月,带回来还算及时的消息,里德尔开始用异类文明逼近的谎言恐吓珀尔人,终于让他们打起了点儿­精­神,没成想到,里德尔的谎言竟然变成了预言,不到一年的时间,‘链芙’文明就出现在我们的警戒边缘,当时……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人们仍然非常的震惊,‘链芙’,就是一棵棵直径几公里到及时公里的菌类,看上去像是长满了树的陨石……

之后,‘血战之年’就开始了,晶体内的一切信息,经过苦思冥想的改造后,被加工成各种毁灭武器,战争,在这个行星系外围一光年的地方打响,此后的一年中,先后来了八种异类文明,从虫子到大型动物,一直到最后的‘光尾鱼’,战争进行了一年,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结束,我们还在等待敌人。

血战之年,我们维向认识突破到七维,现在第八维向的发现已经有了苗头,但还没有完善它的应用数学模型,血战之年,珀尔人死亡五亿六千万,血战之年,珀尔人分裂了……

呵呵,很奇怪吧?在这样的战争烈度下,仍然可以分裂?这分裂,或者可以说……源于你!”

“我?”陆压听着贝斯科淡然的讲诉,心境却无法保持淡然,他现在已经不敢说出,是自己把那八个文明的残部驱赶过来,可听到珀尔人因为自己而分裂,却不禁惊讶的叫起来。

“是的,陆压师兄!”贝斯科谈到这里,也无法保持那种淡然,“或许是因为珀尔人的天­性­吧,大多数珀尔人选择了外进化道路,本来……应该是全体珀尔人一同走上这条道路,可是……马高德,他的虔诚出乎所有人预料,他坚持修炼你留下的进化方式,并拉起一部分人一同在内进化道路上越走越远。

两种进化道路的分歧越来越大,马高德……他……很善于演说,越来越多的珀尔人皈依在他所说的‘神’的麾下,呵呵,陆压师兄,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你已经有了近千万忠诚的信徒!

后来,珀尔人冒着战火举行了公决,三成的珀尔人赞成内进化,并说,那是神的意志,于是……七成的珀尔人聚集在第四行星,而马高德带着那三成珀尔人占据了第五行星,他创立了教派,教派中的神像,是你!他自己则坐上了信徒皇者的位置,简称,教皇……”

“是这样……,贝斯科,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贝斯科的­精­神剧烈的波动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的东西堵在心里。

丝佩斯深深的看了贝斯科一眼,转头对陆压解释道:“贝斯科为了弥合两派的分歧,自己做了实验,一半外进化,一半内进化,很遗憾,失败了……,现在的他,力量只有纯进化方向七维体的一半,甚至一半都不到,我们这些人,这三百多万船长,都是不愿意看到分裂的人,我们漂泊在两颗行星中间,隔离他们的冲突,同时,也负责协调对外战争中两派的行动,这一年来,我们付出了太多不必要的代价!马奇……他是支持外进化的,但又不想与哥哥为敌,所以留在这里……”

陆压点点头,没说什么,此时,组合成圆筒的三百多万飞船已经层层拆解,分散在太空之中。

“今天是一次常规演练,星系外围的前哨没有发现你?……是啊,能发现才怪了。”贝斯科看着导航台上的全息图像,解释道。

“为什么一定要分裂呢?不同进化方向的人不能生活在一起吗?就像当初的我和你们。”陆压扫过外面的飞船,茫然问道。

“能!”贝斯科竟然没有否认,“师兄,如果没有战争,没有血、­阴­谋和杀戮,一切都是可能的,但是,当这些弥漫在我们的生活中时,差异就成了致命的导火索!”

10第十章(1)

10第十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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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斯科面对这陆压,似乎有着倒不完的苦水,而那份深深的酸苦后面,似乎还有着殷殷的期待:“师兄,内外两种进化,差异很大,内进化的人,拥有强大的本体、强大的个人力量,而外进化的人群,可以借助机械、器具控制巨大的力量,如果,在往日和平宁静的珀尔星,他们可以融洽的互补、居住,但,无欲无求的人很少,力量的差异带给他们在同一环境下的不平衡,人与人之间,总是有冲突的。

一个内进化的人可以轻松­干­掉外进化文明的一员,同样,外进化文明在准备之后,又可以用无法抗拒的力量毁掉内进化者,在恶劣的生存条件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已经无法承担这种不平衡,有外敌的时候还好,为了共同的血脉,他们可以合力抗敌,可外敌消灭后,这种差异导致的不信任无法控制的膨胀起来!

人们都希望,自己身边生活的,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可以举手间把自己化为灰烬的人作邻居!别看现在马高德统治这第五行星,但那些内进化者彼此间根据力量的差异,会越来越疏远,他们内在的因素使他们必然分崩离析!

我努力过了,我尝试着用内进化的体质去开发、利用外进化的技术,可是,失败了,内进化需要一个人几乎全部的­精­力去提升自己,而外进化文明几乎是汇集所有人的智慧去开发技术和知识,个体生命的­精­力有限,两种同时进行,几乎缓慢一倍有余!

师兄,我没有办法了,可是,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我们还在路上,我们找到了两条前进的道路,却彼此间走的越来越远!您已经站在道路的终点,您可以俯视我们这些寻路者,可以看到我们前方没有发现的路径!您一定有办法弥合我们的差异,对不对?!”

陆压默然,如果没有自己,珀尔人或许会依照他们的天­性­,全都选择外进化的道路吧……,即使马高德依旧打起内进化的旗帜,但若没有自己驱赶来的那些异类文明,没有一年多来血腥的战争,给珀尔人几年的时间,或许他们可以在祥和中弥合差异,形成新的社会规则和习惯吧……

一切都是源于自己,一个远远超越这文明的生物,一举一动都会让这文明产生震颤和变化,陆压苦笑着摇摇头,“贝斯科,我来自的那个文明,在我离开的时候,还是一个纯粹的内进化文明,可即使这样,越来越巨大的力量差异,使我不得不选择了最无奈的方法,来保证种族的延续,那就是……隔离,唉……除了隔离,我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不起!”

贝斯科炽热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无力的坐倒在导航室的地板上,喃喃说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就只能看着他们分裂?不用等待星域收缩的到来,他们会互相耗尽珀尔人的血液……”

陆压悲悯的看着失魂落魄的贝斯科,半晌,又抬头看看丝佩斯和马奇,问道:“你们三个人,给我一个答案,如果有两条路,一条是灭亡,另一条是付出一部分的牺牲、再加上灵魂的堕落以换取生存,你们选哪条?”

沉默,如此简单的问题,在和平和幸福中的人,可能会根据自己梦想和信仰给出慷慨激昂的答案,可是陆压面前这三人,却在认真的选择。

“……生存。”贝斯科脸­色­苍白,长长吐出一口气。

“无所谓……”丝佩斯一脸冷漠和淡然。

“灭亡!”马奇神情悲苦,眉头紧皱,他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你们看……,一道只有两个选项的题目,你们三个人就给了我三个答案,贝斯科,珀尔人分裂的根源并不在于进化的方向,根源在于,我们是人!最复杂多变的人!我们没有共同的大脑、没有共同的感知系统,甚至,当我们个体的进化达到一定程度,连共同的利益都将消失,剩下的,只可能是被私欲所利用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像我现在这样……不是吗?”陆压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平静的述说自己现在的心境。

“人……,你的意思是说……”贝斯科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不敢肯定,没有说出口。

“是的,就如你想的那样,”陆压非常欣赏贝斯科的聪明,“人类个体间绝大的差异,决定了我们不适合发展外进化文明,这个念头,我原来也没有想过,可是,当我见过弦空,听到圣者流弦的存在后,越发肯定了!听他说了吗?我们都是一位神,播散下的种子,听到了吗?是,一位,神!”

贝斯科等人陷入沉思,陆压挥手招出一张躺椅,靠坐上去,悠然说道:“我们之间,不存在绝对的信任,不存在绝对的了解,每个个体,都有着其他人无法理解的地方,灵魂中,都存在隐蔽一生的角落,这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像虹吸涡虫那种东西一样,共同感知、共同思考,绝无留恋的牺牲部分个体,而外进化文明是共同体文明,要平衡每个人的欲望,很难!只有让他们自己去追求,能得多少,便是多少!”

陆压的目光穿透飞船的外壳,望进空远的星空,“你们想过吗?怎样才能使珀尔人最大可能的延续下去?”

贝斯科还在思考,恍若未闻,马奇反应却快,激动的说道:“团结起来!共同抗敌!”

满心等待其他人赞同的马奇,却惊讶又遗憾的看到,陆压、贝斯科、丝佩斯竟然同时缓缓摇头……

马奇有些恼怒了:“不团结怎么行?如果不是团结抗敌,我们能坚持过血战之年吗?你们在想什么?让所有的珀尔人联合起来,我们至少可以总体上增强百分之三十啊!”

陆压轻叹:“马奇,你还是没有明白啊……,贝斯科,你想到了什么?”

贝斯科面­色­苍白,勉强的述说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不是团结……是分散,总体上增强一倍都没有用!一个总体上达到十维层次的文明,会轻松的摧毁我们!集结在一起,就一个都逃不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所有人进行内进化的修炼,达到可以在宇宙空间中生存的层次,大约形成完全的四维体就可以了,然后彻底分散开,每个人根据自己的­性­格、思想、心情,随意选择逃离的方向和方法,当然,在宇宙中,还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修炼方式。这样,任何敌人都难以找到一种通用的方法杀死我们,每一个人,就是一粒珀尔人的种子,播散在宇宙中,可能永远不再见,但是,珀尔人的血脉,只要不是太倒霉,就是永存的了……”

陆压微笑点头。

贝斯科突然浑身一振!大叫道:“我明白了,也许就是这样!难道说……我们、师兄、弦空……全都是种子发芽,我们全都统属于一个远古的内进化文明?!是这样吗?”

陆压双手一摊:“别问我,我怎么知道?一个很可能的猜想而已,好了!我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一年里和你们作战的异类文明全都是我驱赶来的!每一种我驱赶来几百万,剩下的几十亿都被我消灭掉了,目的……或者说理由,很简单,希望你们尽快拥有追求生存的觉悟和能力!我不可能永远在珀尔人中生存下去。

这个演化1041星域对你们来说,是个危机重重的地方,你们周围,曾经紧紧围绕着八个异类文明,想要维持种族生存,很难!圣者流弦根本没有奢望你们可以把这八个文明全都消灭,事实上,他压根就是为了把珀尔人逼上绝路才这样安排,只有在绝境中,你们才会采用分散逃离的办法吧?在分散逃离中,他会选择有潜力的个体来培养吧……呵呵,我绞乱了他的安排呢……”

贝斯科沉着脸,点点头。马奇叫道:“那现在怎么办?圣者不会来培养一个文明吧?”

陆压双手合起,随意的放在小腹上,手指一敲一敲的,神态轻松的说:“我的办法很简单,却不能直接说,必须让你们明白这些道理才能讲明,不然……你们会误会我,办法很简单,我带马高德的第五行星走,你们分散,让第四行星走自己的路吧,当然,我会送给里德尔一些强力的武器的……”

“你变了好多呢……”一直沉默不语的丝佩斯突然说话了,“师兄,比起两年前,你的欲望很强烈,你想要什么?”

陆压肃容,目光深深的看进丝佩斯的眼睛,认真的说:“不错,两年前,我在送走你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我不再逃避,我突然……想要学习,学习去作一个神灵,因为,那是人类个体生命最终要走上的路!”

10第十章(2)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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