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中,她向雁回舍中弟子借了毛笔,将银羽琴摆在桌上,仔仔细细地拂拭再三。子镜在旁瞧着,不禁道:“这么老一把琴,擦这么久干什么?我看没什么两样。”
赵青娘微笑道:“明天我要带着这琴去见师父,这可是他以前随身带着的,沾上一点灰尘他怕是都要不高兴。”
子镜打量着她:“你对你师父真好,不过也难怪,他可是云栖舍中最有来头的人之一,当年听说和前任老馆主闹得不可开交,连馆主都无法收拾,最后他带着这琴外出求道,其实在老馆主心里,他就是被逐出了。”
赵青娘有些吃惊,“逐出?我怎么从没听他提过?馆主和莫琴师也都没有说过。”
子镜笑道:“他们当然不会说,因为莫琴师就是一起被逐出的,但沐师伯名义上仍是琴馆弟子,而莫琴师就只是个‘琴师’了。只是咱们现在的馆主念旧,老馆主死了之后这件事也就不提了。”
赵青娘不觉有些回不过神:“你怎会知道这么多?是谁告诉你的?”
“谁?”子镜看着她,“当然是打听来的,你以为潇湘琴馆当真是世外桃源,全无污腻么?”
“污腻?”赵青娘心中一震,但子镜似是怕隔墙有耳,并不再说下去,只是催她快些就寝。赵青娘又仔细拂了拂琴上羽弦,见实无一丝尘垢,才灭灯而寝。过不多时,整片雁回舍亦渐渐安静下来。白墙黑瓦之下,一片阴影微动。
无声而入,无息而走,只是刀光微微一现,就消失无踪。
第二日清晨,赵青娘被子镜摇醒,她正于梦中焦躁不安,与人竭力厮杀,猛地惊醒过来,只觉眼前一片泛白:“怎么了?”
子镜松开她:“银羽琴的弦被人割断了,你还睡得这么死,看你师父怎么罚你!”
赵青娘脑中“嗡”的一声,手撑住床,几乎要摔倒下去。她急忙去看桌上的“银羽”,只见琴身无损,但那细若无物的丝弦却已根根从中断绝,软软地搭在一旁。
羽弦,世上绝无仅有的一副。再过片刻,就该是云栖舍中琴席备妥,赵青娘携琴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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