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岸,赵青娘握着剑匆匆地来回踱步,显见焦躁不安。她未说话,也没有理会身边的任何人,初时气急败坏,而后渐成心神不宁。
子镜与子书并肩坐在远处,子书折扇轻挥,偶尔逗子镜说话。子镜却似有所挂碍,一反常态地极少开口,只任海浪之声冲散了未接续的话语。
子书转首去瞧赵青娘身后不远处,正伴琴而坐的莫三醉,那人也是长久不言,只等待着赵青娘自行开口。子书不觉道:“落霞山里莫不是有一天不能说过十句话的规矩?”
子镜一怔:“没有的,你胡说什么?”
子书笑道:“那这些琴师为什么都惜字如金?”
子镜应了一声“哦”,后续便是含糊而过,似是全然听不懂子书的说笑。子书看着她,笑了笑:“傻姑娘,有何事就说吧,再这么下去,就算赵姑娘无所谓,你自己也要入魔了。”
子镜抬头,目光些微慌乱,愠道:“你看得出来,还拿来开我玩笑?”
子书摇了摇扇:“莫气,莫气,除了你自己看不见,是谁都看出来了。只不过赵姑娘心中牵挂着她师父,没功夫注意你而已。”
子镜又垂下头:“这事和她也有些关系。听说她和‘金针女捕’梁绿波是认识的,她们追捕过对方,后来又和好了。她们……应该是朋友。”
“然后?”子书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子镜脸色苍白地道:“我是告诉了赵青娘……我刺伤梁绿波的事,但没有告诉她,梁绿波和我分开前,还托了我一件事。她没有要我答应(奇*书*网^.^整*理*提*供),只是告诉我,那时我急于带赵青娘来和你会合,所以……所以我就强迫自己把那件事忘了。”
子书点点头:“如此便对了。”
“什么?”
“哈,无事。”
片刻后,赵青娘突然转身,疾步而行不到两丈,莫三醉以手按弦轻轻一音,赵青娘便像是撞到了无形之墙般倒退一步。然后她忽地有些颓然,头微微垂下。
莫三醉望着她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我受他所托,劝阻你勿再回去。他说过会给所有人一个答案。”
赵青娘摇了摇头:“答案也分好坏,我……我实在不能相信他。”
莫三醉温和的目光浮上一层怅然:“其实我也不能。这个人好像很简单,却永远让人猜不透。”
赵青娘望向他:“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莫三醉道:“世上便有这样一种人,纵使按常理判断,你觉得不该尽信,可真正判断时,却还是听了他的吩咐。”
赵青娘一震,莫三醉神色中现出悲伤之意:“对你,他所希望的只是让你回到原有的路途。无论是银羽琴,还是其它。这是唯一的强求,希望你能了解,也请你……不要辜负。”
赵青娘好一阵无话,鼻尖强烈地酸楚起来,让她不得不努力克制。
莫三醉看在眼中,轻轻拍了拍她肩头:“算算时辰,也许结果已经出现。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你师父临去的神色……那一定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
赵青娘按捺着胸中酸楚,如塞棉絮般用力压下,握着剑的手挣得泛出白色。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居然没有一丝明显的悲怆,而是代之以沉静:“我不会离开中原。”
莫三醉没有说话,停了好一会儿,赵青娘又道:“该受惩罚的人,一定要受惩罚。这也是改变不了的结果。我绝不会妥协。”
莫三醉久久看着她,叹息一声:“罢了。”言毕携起桌上的琴,离去之前,向着赵青娘的背影道,“今后我将离开落霞山,倘若相寻,请去玲珑别居。”
赵青娘道:“我师父呢?”
莫三醉顿了顿:“或许也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