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上初中就诗澜一个女孩和海鸣其他几个男孩,他们每天要走十几里山路到镇上的中学去读书。那天傍晚,诗澜独自走在放学回家的山路上,这时候暮色已经很深了,林子里的风吹得格外地冷,诗澜觉得冷嗖嗖的直冒冷汗。这段山路是她最害怕的,因为路很窄,又有很多石头,两边的树木长得高高大大而又浓密,只能看到一线天而已。每逢走过这里,诗澜总是加快脚步像风似的一阵狂奔,有多少次因为在这崎岖的石头窄路上被崴了脚诗澜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这天她又像往常一样一阵狂奔,在下山时被一块大石头崴了脚,疼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挪到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用手轻轻地揉着,锥心的疼痛包绕着她,山风冷冷地呼呼刮着,天上也没有一丝光亮,暮色越发的沉重。诗澜想着现在是没法走路了,又害怕,可是脚痛地这般厉害,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就坐在那块大石头上默默流着泪,惊恐地不敢望周围,那些树木的黑漆漆的影子就像鬼魂一样,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树叶也齐齐猎猎地响。
正在诗澜都快疼得累得要睡着时,一个男人,喝醉了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诗澜的身边,那男人浑身散发着酒气,诗澜看不清他的脸,她很害怕,从石头上站起来,可是刚一站起来她的脚就疼得要命,她只能再一次跌坐在石头上。喝醉了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喷着酒气,东倒西歪地就要朝诗澜身上扑过来,诗澜忍着痛趁他倒下来时滚到一边,那醉鬼重重地扑在了那块大石头上。诗澜正惊恐不安间,那醉汉又爬起来,一把朝她所在的位置再次扑过去,这回瘦瘦的诗澜被这个蛮力很大的强壮醉鬼给铁铁石石地压在了身下,她丝毫动弹不得,大声地呼救,可是这山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哪会有人此刻来救她呢。那一刻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脑袋一片黑,绝望的眼神望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就这样她昏死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诗澜悠悠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小屋子里,这个屋子有点黑漆漆的,简陋的床上垫着稻草垫铺着破了好些洞的芦苇席子,床的对面是个小柜子,柜子很陈旧了,屋子很矮,从上吊下一盏昏黄的灯。诗澜惊愕不已,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在谁的家里。刚刚发上的那一幕还在她脑海里残留些许片段,她终于悲哀地明白在自己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感觉到下身一阵一阵的疼痛,那疼痛隐隐的,可却让她觉得身不如死。她爬起来,脚已经肿得老高了,可是她此刻没有了别的念想,她脑海里浮过娘的身影,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想她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眼泪如泉水一般涌出,在她心里也泛滥如洪,她的泪眼在屋子里搜寻着,迫切地希望能寻到一个好而痛快的方法来结束自己耻辱的生命,她突然又开始有点心疼自己和留恋生命了,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悲和可怜的人,她不明白究竟自己犯了什么错,在自己还这么小的时候就遭受这么多痛苦和折磨,就忍受这么多的耻辱和打击,她还没有好好感受过生命的美好呢,还没有开开心心地过上一天好日子呢,可是她就要走了,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想到这里,心都好像没有了一样,整个心身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她想,她还是要死的,她已经没法再忍受这么多的痛苦了,是的,她没法忍受了。
海鸣端着一碗鸡蛋汤进屋来,一进来就发现床上没人,他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一下墙角的方向,突然间他将碗一丢,冲过去,一把把诗澜从横梁上吊着的绳套里解下来。用力地掐她的人中,又把她放在地上用学过的人工按压的方法在她胸口用力地按压着,她还是没反应,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就给她施行了人工呼吸,他一边对她进行人工呼吸,一边在心里万分焦急地祈祷,“老天爷啊,保佑可怜的诗澜吧,她实在是太可怜了,您千万不要让她死啊,她还那么年轻啊,还那么小啊、、、、、、”此刻,他真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伤痛,是的,哪怕付出为她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在所不惜,因为她早已占据了他整个的心。
过了好久,诗澜睁开眼来,看见海鸣趴在床边定定而急切的看着她,见她醒来,他万分激动地抓着她的手,眼泪在他眼睛里打转,他的声音都颤抖了,“诗澜,你没死,太好了,老天保佑,太好了,你没死,你怎么这么傻啊、、、、、、”诗澜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湿了两边的发际,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她转过脸去,不想看海鸣,没有谁知道她承受和遭遇了怎样的苦痛,而这些苦痛都是没法启齿的,更不愿意让这个自己很有好感的男孩看到她的苦痛和伤疤。她越是这样压抑就越是悲哀地哭着,呜咽声声,她止不住全身发抖,因为太过压抑的伤痛。海鸣没有松开她的手,他和她一样悲痛大哭,安慰她,把她的脸轻轻转过来,“诗澜,我知道你心里很苦,真的,我一直都知道,我好想帮你扛下这些苦,真的,我想以后就由我来替你分担这些痛苦吧,你不要那么傻,不要想不开,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说着说着两个之前几乎没什么交往的人抱头痛哭。好久,诗澜实在是太累了,伤痛无法抑制,反而令她麻木了,她沉沉睡去,不想留一丝苦痛地睡去,只有在梦里她才能感受到一点温情。
那天放学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海鸣本想和诗澜一起回去的,他不放心她,但是他们几乎从来都没说过话,他碍于面子没叫诗澜等她,因为他要在学校里帮班主任处理一些班上的事情再晚些回家。他看着诗澜的身影落寞地消失在暮霭里,心里泛起一点凉意。晚些时候,他帮老师处理完了事情就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候已经很黑了,他走得很快,几乎看不见路的山林间他凭着感觉也走得很好。只是到了那段很窄小的又堆满了石头的下坡路时,因为下山的惯性的原因,他趔趄了一下,突然脚下感觉碰到柔软的东西,他有些惊了一下,但是感觉是个人在脚下。他慢慢蹲下身去,摸索着,首先摸到长长的头发,他知道是个女的,他没法看清她的脸,但凭感觉是个年轻女孩,他心里感觉像是诗澜。他把她抱起来,却发现她的裤子褪到了腿边,他觉得很是奇怪,但是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帮她把裤子穿好,然后背着她往山脚下回家的方向走,到了村里有点灯火的地方他发现背上背着的确实是诗澜,他焦急地把她背着往自己家的方向跑。边跑边在心里涌起不良的感觉,他这才有些明白诗澜刚才遭遇了什么不测,他的眼泪就从心里流了出来,混合着汗水,悲痛无以附加。
他把她放到床上,爹和哥哥都还没回来。他就那样静静而悲伤地看着她苍白瘦弱的脸,那张脸是那么的沉静美好,可是却带着那么多的酸楚和忧伤的痕迹。他心里五味杂陈、翻江倒海,为着这个在心里思慕已久的姑娘,为这个早已像自己的亲人一样的姑娘。他想要是能抓到那个畜生他绝不饶他,一定要跟他拼命,让他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想着想着他就想放声大哭,诗澜还是没有醒来,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于是跑到外间去,想给她煮碗鸡蛋汤给孱弱的她补补身子,她现在最需要营养的补给了。
过了好久,哥哥满身酒气地回来了,不过他好像清醒了很多,但是压根就没想起什么来,只是看到有个姑娘在海鸣屋里,他觉得很奇怪,也认出来这就是村里人常常指指点点的诗澜。他没进去跟他们打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倒头大睡。过后不久爹也回来了,见诗澜躺在海鸣的屋子里,也觉得很奇怪而有丝惊恐,不过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走开去抽烟了。
诗澜的娘在家里等着她回家,眼见着都快晚上十点多了还没见诗澜的影子,也不好到处去问,因为自己这辈子就没少被村里人白眼过,这时候更不敢去向他们打听什么了,只是心急如焚地在家门口张望着,望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望得肠子都青了。过了好久,才看到诗澜疲乏无力而又目无表情地踉跄着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来,身后跟着个后生,她认出来是山那边同村的海鸣,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为啥在一起,还是这么晚一起走回来。她也很担心地望着诗澜,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迎上去,诗澜毫无反应地进到屋子里,她抚摸着女儿的脸,搂着她的肩膀,突然间,诗澜哇的一声大哭歪倒在娘的怀里失声痛哭。娘也泪雨滂沱,海鸣默默地陪在边上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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