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不错,只是今天的话,我本想等有一天,在超过你爸之后才说的。”
“我还是没有看错你,你和我结婚本身,就是再把‘这个’当作成功的一部分去积攒、去储蓄,爱和‘这个’相比哪个更多,从来也没有想清楚过。还有,你能说当初没有利用我爸做背景的念头?”
“我的才能和努力是有目共睹的。我的每一步,都没有让你爸打过一句招呼。”
“没打招呼不等于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有,如果不是我爸,你就一定能被选中进到省机关?如果不是立在省首长视野可达的平台上,而是分到哪个乡、镇,会这么快地被发现,被提拔到一市之长如此重要的岗位上?你大约比我清楚,下面积压的英才,何止成千上万。”
刘沉不能不承认沈娜讲的是事实,有时候关键的一步,会改变人的一生。他颓然地说:“沈娜,你说的是事实。”
沈娜看着多少有点惨然的刘沉,忽然歉疚地说:“不,刘沉,你的确是优秀的。否则,省机关那么多人,其中也不乏有背景的,可真正起来的,才几个?”
“沈娜,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就要分手了,能享受到你在大学时最惹人羡慕的连珠炮,痛快!至于沾你爸的那点光,放心,我这次会连本带利都还给他的。”
沈娜正要说什么,门铃声响起,刘沉走过去把门拉开,门里门外的人,同时一愣。
是林若诚。
林若诚略显尴尬:“刘沉,你也在家。”
刘沉完全无意地说:“是不是我在家,你就不方便来了?”
“刘沉,你不要误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若诚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心里有些不安:“看来,你们这常委院里,也不是平静之地。”
沈娜说:“林若诚,你坐吧。那天晚上,刘沉在门外全看到、听到了。”
林若诚愈发不安:“刘沉……老同学,你听我给你解释,我对沈娜,全是……”
“全是俱往矣的感情。现在,心里早已如古井止水,是不是?”
“我……我……”林若诚眼睛望着沈娜。
“林若诚,瞧你那点出息,难道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沈娜“砰”地把给林若诚冲的咖啡朝茶几上一放,说:“今晚你若解释不清,就等于和市长大人结下了过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找起你的麻烦,还想不想在临河做生意?”
压抑的沉静。
偌大的客厅,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地听到。
“刘沉,你让我说心里话?”
“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同学,你就讲。否则,请你马上离开。”
沈娜的目光中充满着期待。
“行,那我说,我过去爱沈娜,现在,仍然爱,什么东西也阻挡不了!”
沈娜立时热泪盈眶。
“分手这么多年,彼此都有了家庭,而且,她跟的又是你这个昔日的同学,显赫的市长大人,我原想,过去的一切,早像云一样,随风飘得无影无踪。可那天晚上我突然发现,这朵云哪里也没有去,就在我的心底卧着,瞬时飘出就涨满了我整个的胸腔……这才明白,我这么些年,能忍受和小树单独生活的寂寞,就是在悔罪,在莫名地期待……”
“期待我和沈娜感情上出现裂痕?老同学,你在我们的婚礼上,可是祝愿我们白头到老的?”
“你不是让讲心里话吗?我祝愿是真的,心里这样想也是真的。”林若诚狂躁地吼道:“我就是这样想的!”
刘沉的头一直低着,说:“林若诚,你如果真爱,就不会轻易离开沈娜,就不会在沈娜深陷痛苦的时候,自己跑去和那个北京姑娘结婚。”
“宋琳也是受害者。去世时她眼睛里对真情的渴望,让我不敢正视……”林若诚痛恨交织:“后来,我才想明白,年轻时的逞性赌气,是多么的傻!”
林若诚、沈娜眼圈都红红的。
刘沉头依然没抬,他和宋琳,何尝不是同样的命运?不同的是,他要更坚强一些。
“所以,当你看到我和沈娜的感情出现危机,就感到希望来了,就像你发表在校报上那首名叫《希望》的诗里写的那样,可以‘放飞自己的梦想’了。”
“刘沉,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如果,你不是市长,我真想和你大干上一架!”
刘沉猛然抬头,目光直逼林若诚:“我也一样,想把你在地上摔个嘴啃泥!”
在四个人当中,钱明军算是谦谦君子,刘沉和林若诚都是火爆脾气,有时半夜在宿舍争恼了,跑到操场上去比划一阵,直到筋疲力尽双双躺到地上才罢休、才消气、才过瘾。两人真正和沈娜认识直到结为好朋友,也是因为这。有的同学好心,怕两人闹出事来,又不想让老师知道,就去告诉当班长的沈娜。沈娜呢?一来二往习惯了。眼前,看见两个人怒气冲冲的样子,她恍惚又回到了年轻的校园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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