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摊老板不置可否,伸手将那两叠钱取走,随手翻了翻,扔进脚边一个麻袋里,跟着将一把面团扔入滚锅,翻煮半晌,捞进碗里,浇上热水、洒些葱花,是碗阳春面,面摊老板又切了颗卤蛋,搁在面碗里,最后将面放到阿武面前,自个儿又交叉着手,偶尔搅搅锅。
“哼。”阿武心中不满,唏哩呼噜地吃起面,他嫌那面汤有些清淡,便向面摊老板要调味罐子。阿武连要了数次,那面摊老板才不耐烦地将盐罐子重重放在阿武面前。阿武垮着脸取过盐罐子,一面洒盐,一面随口问着:“大叔,你在这卖面多久啦,死很久了吧。”
“你又知道我死很久?死很久是多久?”面摊老板没好气地回答。
“你如果跟我一样刚死不久,还这副服务态度,摊子早被砸了吧!”阿武瞪了面摊老板一眼。
“没错啊,阴间比阳世更乱、疯子更多,打架闹事是常有的,所以说有些摊子可以长久经营,当然自有门路,不是保护费缴得勤,就是背后有人撑腰。小子,你生前也是出来混的吧,照子放亮点,再过久一点,你就知道哪些人惹不起了。”那老板这么说着,捏着胸前衣襟扇风,微微露出胸口一角陈旧龙凤。
“原来是江湖前辈。”阿武哦了一声。
“江湖前辈?小子,武侠小说看太多了吧。那时候我被一些朋友拐到大城市里闯天下,在一个小角色身边当跑腿,是小喽罗中的小喽罗,打架都是躲在最后面,再不然就是躺在地上装死。”面摊老板本来对阿武爱理不理,但一提到往事,则像是变了个人似地健谈起来,他见到阿武老盯着他胸口衣襟露出的刺青瞧,不由得嘿嘿地干笑了几声,索性一把掀起衬衫,露出干瘪胸膛上那两只歪斜丑陋、纠缠成一块的龙和凤。
“这东西是当年我老大他女人的老弟想学刺青,我老大硬是抓我们这些小弟去让他练习,妈的,我算是运气好了,头几个刺出来的根本不能看,有些刺在手臂上,到了夏天都得穿长袖,哈哈。”那老板见阿武神情露出些许不屑,便冷笑着说,“嘿,小伙子,你知道了阿伯我是个小瘪三,所以瞧不起阿伯我是吧。”
“没啊。”阿武虽然这么说,心中倒真的有些不以为然,这卖面阿伯生前的道上地位,比阿武生前还低了些,在这阴间卖面,架子反而不小。
“你知道那些狠角色、做大哥的、杀人放火的,现在在哪里吗?”阿伯这么问。
阿武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