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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青莲记事 > 98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98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锦梓:自己。

翘楚:他帮我。

99对您而言H是?

锦梓:和亲昵的人做亲密的事。

翘楚:感情和­肉­体的终极交流。

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锦梓:(默默握住翘楚的手)

翘楚:(微笑,回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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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人不想看,不过人家已经满怀热情地写出来了。我和林轩一样,不喜欢掖着,所以发上来。

放心,不会影响正文更新。我这周四或周五会再发一篇。

以前就看有人写相­性­一百问,一直没什么大兴趣,正经有兴趣,确实是因为可怜盗贼的云易大人最近在写。所以题也是用她的。不知道是否是通用版本。

说起来,我是热烈支持君香的,不过估计这样的很少。哭。

郭家

我把他拉到一边,冷眼看着他,低声说:“你又来­干­嘛?”

原庆云笑嘻嘻地凑过来,说:“想你才来呢!”

我哼了一声:“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去找邵青?”

原庆云呵呵一笑:“不急,不急。邵青年华正好,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我又哼了一声,顾目一扫,只见郭正通一脸茫然看着我们;红凤皱着眉;小绿很好奇地侧头看着;锦枫则十分戒备。

突然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怕原庆云了,尽管他现在内伤已经好了,占据优势武力,且来意不明,是敌非友。

“兰老板好吗?怎么没跟来?你又把人家甩了?”

原庆云作出怨­妇­状:“张大人很喜欢小兰啊,莫非张大人其实喜欢小兰这调调的?不然送给你好了。”

我扫他一眼:“你舍得?”

原庆云哈哈大笑:“舍得舍得!为了我的青青宝贝什么舍不得?”

死东西叫这么大声,嫌别人不知道我的­性­取向么?我恼怒地离他远点,那家伙却很不识相地涎着脸儿跟过来。

我突然想起上回的三张饼:“喂!你带­干­粮没?”

原庆云一愣,说:“没有,怎么?”

最后的希望也没了!我没好气地看着他,说:“那你跟过来做什么?”

原庆云立刻作委屈小媳­妇­状:“我因为上次去帮人调虎离山,坏了青莲宝贝的事,结果却被你以德报怨,还送了我灵丹替我治伤,果然是有情有义。所以心中不安,决定随行暗中保护。”

我听得直汗,打了个寒颤说:“谢了,我不需要。你还是做你的正事去好了。”

原庆云突然故弄玄虚地微微一笑,说:“青莲,你这次可真要好好谢我。”言辞间十分得意。

我皱皱眉,不解地看他。

原庆云的马鞭在手里玩了两转,慢吞吞说:“我上午过来,恰好看到一个粮队,只有十几个瘦弱兵丁随行押送。这地头如今民不聊生,自然就出了匪类,不甚太平。我当时想,这些人非出事不可,便不觉跟了几步。果然便有一伙蒙面盗匪跳将出来......”

我听到这里尤可,郭正通已经惊呼,道:“这位义士,那粮队被劫了吗?”又跺着脚说:“不至于啊,小黑他们已经答应我不做这些勾当了,再说他们也不会劫救命的赈粮......”

我摆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又看着原庆云。原庆云得意万分,颇想摆摆谱,但被我眼光一逼,乖乖地交待:“我虽然一向不喜欢路见不平之类的蠢事,但觉得抢人家的赈粮也实在太过分,所以就教训了他们一番,压粮的兵丁自然感激万分,一问才知道不是外人,是替青莲宝贝当差的......”

说到这里,郭正通又喜不自胜,冲过来抓住原庆云的手直摇,把原某人吓了一跳:“多谢义士,义士可帮了大忙了......”

呸,原庆云何时也成义士了?如果不是心血来潮就是有­阴­谋。

我挥手挡开郭正通,问原庆云:“你抓到活口没有?”

原庆云呵呵一笑:“自然抓了两个,和粮队一起呢。你到了就会看到。不过我救了他们之后让他们从河口走了。只怕和你们差不多时候才能到。”然后又凑过来:“青莲,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如何谢我?”

我啼笑皆非看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此人相处模式变成这样的?

“那么,真多谢了,包......公子。”我也慢吞吞说。

他期盼地看着我。

“之前我救你,替你治伤,一路照顾你的事,就一笔勾销。”

原庆云甚是失望,还想纠缠,锦枫突然不耐烦地说:“热死了,还走不走?”

我见有人替我解围,深为欣慰,欣然说:“走,这就走。”说着翻身上马。

原庆云很厚脸皮地跟着上马,打算一直粘着我的架势。我说:“包公子,你没事可做?”

他正­色­说:“事情是有的,但有轻重缓急,如今还是跟着你要紧。”

“为什么?”

他突然踌躇下,才轻描淡写说:“你不是没人保护了吗?”

我突然明白他未尽之意:他知道锦梓离开我了。甚至知道,或者自以为知道为什么。

那么,梁王真的是兰倌所谓的主上了?

原庆云必是从梁王处知道的,也许正是因为原庆云,锦梓才不得不去找我演一场戏,好使他们信服。

以原庆云对锦梓的看法,锦梓的说辞是有说服力的。

但是,锦梓就这么混进去,实在太险恶了。

这个混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这么任­性­,一意孤行!

从来什么都不告诉我,好像我没有权力知道。

我默默骑着马,连锦枫什么时候上来的都没察觉。

大家似乎都看出我情绪低落,气氛也就低落下来。突然郭正通道:“张大人,前头离寒舍很近,大人可愿意去下官家歇歇,家母尚能­操­持炉灶,大人去用些粗淡茶饭如何?”

我正饿得慌,而且这一行人除了刚加入的原庆云老兄,只怕状况都与我仿佛,于是全票通过,我们绕开大路,往郭家去。

骑了一炷香时间,远远看到两棵杨树,然后便是两三间草房,破旧不堪。

我一怔,这郭正通家真住这儿?

此人不是当真一清如水,便是如王莽那般欺世盗名,图谋不轨之徒了。

不过,周紫竹既与他交好,他又不大伶俐,只怕还是前者居多。

郭正通见我神­色­不豫,赔笑说:“大人,因老母年迈,故接到任上。陵阳多水患,家母受不得惊吓,下官多方勘查,只此处无论水发得多大也不至淹没,所以住家在此。只是离得远,常十天半月不能来,房子有些失修。”

我冷冷说:“既知多水患,又通晓水利,何不防患于未然?”

郭正通一愣,突然低下头,倔着脖子,眼圈微红,丑脸上强自压抑着激动神­色­:“大人,下官到任一年,自第一日起,便千方百计修坝筑堤,引渠分流。只水利百年之计,所费巨万。下官到处奔走,难以筹得。只能尽此地所有,日常开销,一分一厘不敢糜费。如今下官已是尽得悭吝不义之名......”说到后来,语声哽咽,不能成调,两行浊泪蜿蜒而下。

这时茅屋的破木板门打开,一个六十有余,头发全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棍摸索着出来,眼耳昏茫,声音喑哑:“是十郎么?”

郭正通连忙举起袖子一擦眼泪,下马奔过去,扶住老太太:“娘,正是孩儿。”

老太太布衣荆钗,蓬头垢面,堂堂刺史的母亲,朝廷也封过诰命,打扮竟还不如寻常农­妇­。一双树皮般的手哆哆嗦嗦摸索着早就长大成|人的儿子的脸,颤微微叹气:“儿啊,有些时日不见了。我儿又瘦了不少!......上回替我打的水喝完了,娘这两天省着不舍得喝......才说你什么时候来......”

郭正通一僵,哽声说:“娘,孩儿不孝之至!”

我不是很容易被煽动的人,此时竟也觉得一阵寒一阵热,热血沸腾,毛骨悚然。

旁边红凤小绿锦枫甚至原庆云都静下来看着这对呣子,一时无人作声。这一路过来,一方面郭正通尤存着嫌疑,一方面他种种行径与旁人不同,不免有点迂腐可笑,再加上他容貌粗鄙,我们其实都有些瞧他不上。

此时大家看来都被震撼了一下。小绿甚至大声抽鼻子。

我不是没想过他作假的可能,但他母亲双手的粗糙老茧,风尘脸­色­,这茅屋住人的气味,郭正通对母亲自然流露的孝顺和内疚......演戏是不可能这样无迹可寻的,所谓的第六感,也不过是理­性­还没有观察出哪里不妥时,本能习惯潜意识已经察觉出漏洞而已。

我很肯定地判断:这是真的。郭正通真的是个清官。

大家进了屋里,虽不说家徒四壁,也不差太多,就是一些日常用品,木杵瓦罐,泰半我都不认得做什么用。老太太看上去是很过得惯苦日子的人。

听说我是长官,老太太哆哆嗦嗦要去里间换上大礼服,被我拦下来。这大热天的,别一会儿中暑了!

“娘,”郭正通声音温和,态度谦恭,“大人和大人的家眷都不曾用饭,家里还有吃的吗?”

老太太点点头,“我这就做得。”便往后厨去。郭正通说:“娘,儿子去帮您生火担水!”便往后跟去。

没等我示意,红凤说:“老夫人,我来吧。”便也跟过去。小绿迟疑了下,也跟了过去。

锦枫看了一眼,也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人太多,就没动。

我站起来四处走动,甚至踱到门外头观察周围环境,原庆云和锦枫可能待不惯这种屋子里,一会儿也出来了。锦枫转来转去,似乎对那门口的杨树很感兴趣。

远处天边远远有片云的样子,不知会不会下雨,我心绪纷繁,什么话也不想说。

“你也不必太介意。”原庆云观察着我的脸­色­,突然开口。

我吃了一惊,看着他。

“其实,他自小就心高气傲,当然不肯屈居人下。”原庆云一边继续观察我的反应,一边往下说:“我看他虽然不是不恨你,但也未必无情,不然怎么这样的仇他还不肯杀你呢?”

我才明白他说的是锦梓,以为我在为锦梓烦恼,虽然我确实在为锦梓烦恼没错,却与他想的大不相同。

我警觉起来,这时不可犯错,别被原庆云逮着漏洞。

于是我作默默不语状。

原庆云居然当起开导别人的恋爱顾问来:“要说起来,男人寻个出身也没什么错......何况他本就是这条路上的人!说起来......”突然又有兴致开玩笑,咧嘴笑道:“张大人和我才是一路呢,都喜欢点离经叛道。”

我刚想嗤笑他,锦枫突然转过来,僵着身子,瞪着我们,一字字说:“你们说的谁?”

我一时无言,他又追问:“是我哥么?”

我闭上嘴。

“你见到我哥了?你有他的消息却不告诉我?”锦枫不敢置信,提高了声音,“我哥居然去找你?——居然找你不找我?”

我哑然,难道说他回来时你是小孩子睡得早,所以只好找我?

“我哥在哪儿?”锦枫快到歇斯底里的边缘了。

“你哥哥替梁王殿下效力。”原庆云说,“因为你们还是犯官之后,籍在官奴册里,所以不宜张扬。”

“梁王殿下?”锦枫怀疑地问,“我哥哥为什么会遇到梁王?梁王跟我家没交情......好罢,总比跟着这个不男不女的好!可是,哥哥谋出身是好事,却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为什么不接我走?为什么么让我跟着这个人!”说着拿手指着我,颇有点目龇欲裂的意思,我看他再接下去就要哭了,不禁大感棘手。

原庆云一脸深思的样子,大概也觉得锦梓把锦枫留在我身边很奇怪。

我心中大急,也没什么好法子,只好故弄玄虚,以期混水摸鱼:我惨然一笑:“锦枫,你哥哥什么时候抛下你不管过?他这么做自有道理,将来他总会来接你的......”

锦枫怀疑地看我半天,突然恍悟:“我明白了。哥哥放心,你回来之前,我一定看好咱们的仇人,决不让他跑了。”

还一脸坚毅。

你哥又不是死了,要你对天祷告,完成他的遗愿!

我又好笑又好气,表面上只是哼了一声,装出心烦意乱,十分不爽的样子,掉头走进屋里。幸好本来就烦躁,不用怎么装也很像。

原庆云微笑了一下,走过我身边。

饭做得很快,已经得了。一共是三个红薯,两个玉米杂粮饼子。老太太拄着拐棍弓着腰踱过来,哑着嗓子赔礼:“见笑了,家中只有这些存粮了......大人将就吃点吧......”

我像被刺了一下,缩回去拿饼的手,锦枫反应和我差不多,红凤一脸难过,小绿眼睛红通通的,正揉着呢。

我看向郭正通,郭正通勉强笑了一下,说:“不打紧,我今晚就送口粮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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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晋江抽得厉害,感觉总也上不了,不知道能否更新成功。

生病了,这章写得不满意,以后再改吧。

夜审

我们默默吃完东西,很有默契地留了最大一个饼谁也没去碰。郭正通再次确认水缸的水挑满了,又从井里打了一盆水供我们梳洗,井水清澈冰凉,很是舒服,并没有因为水灾而变混浊。

于是我们又上路。

这次,离目的地已经不太远,傍晚时便到了。

进陵阳城之前,我犹豫了一下。底下要见到的必是比信阳要惨烈许多的一幕,我必须先做好心理建设。

“这些日子有人饿死吗?”我低声问。

郭正通的声音也很低沉:“有。”

不过进去之后,城里的境况并不像我以为的那么惨。

虽然大水过境,有不少房子残破了,但是居然还有人在修葺。也并没有一堆堆的人躺在街上什么的。

路上有不少人,奔走相告什么,虽然人人面有菜­色­,有气无力,但有种异样的亢奋弥漫。

路上还有不少处粥棚。

郭正通看着粥棚前待施的队伍,不由脸上浮出喜­色­:“粮队来了!”

小绿在旁边奇怪地问:“郭大人,您怎么知道?”

郭正通高兴地搓着手:“水灾后我把一些人又拢回来,幸好有些去年积下的粮食存在别处,虽然不多,可以勉强续命……不过前几日是粒米也无了,所以才去催粮……如今又开炊了,岂不是粮队到了么?”

我看他兴奋的样子,也不禁微笑起来。

这时有一个二十多岁,衙役打扮的壮小伙兴冲冲跑过来:“大人!大人!你可回来了!粮来啦!好多车的粮啊!”

“别放肆!京里的大人在这儿呢!还不行礼?”郭正通喝斥他,但也掩不住笑意。

小伙子给我磕头,我挥手让他起来,城里的兴奋劲儿感染了我们,大家都起劲儿了。我连锦梓都暂时忘到一边去。

接下来就是清点,郭正通把算出来的账册给我过目,大约需要多少粮食,多少钱,有什么修复计划,基本上他算的比我粗略预计的还要更少一点。我跟他一一核对,发现他确实是个­精­打细算的人。

这是很大一笔款项,但是现在国库里的加上纳粟的那些粮食,倒也不是拿不出来,我心里宽慰了许多。

郭正通见我同意了,显然也很高兴,一个劲儿擦汗。

已经入夜了,也没顾上吃晚饭,原庆云也好,锦枫红凤他们也好,大概都歇了吧。我伸了个懒腰,从一堆账册里抬起头,深呼吸。

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加班的日子,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真的是在加班,可以站起身来,换回高跟鞋,摇摇晃晃地从空无一人的写字楼出去,心里暗暗祈祷写字楼后头不远卖夜宵的小店还没有关门,可以吃一碗热腾腾的酒酿汤圆。

即使是盛夏的深更,也还是需要一点类似于温暖的东西。

人的心会随着胃空虚起来,吃饱的时候往往比较不容易沮丧。

如果是十天前,这个时候应该有锦梓在外面夜­色­里等我,今天当然没有。

我走出狭窄的小屋,外头破破烂烂的屋子,尘埃喧嚣在月华之下倒也不显了,反倒天井里一棵强壮的月桂树在月光下深绿的叶子上有点点光泽流转,给人的印象还深刻些。

我想着锦梓这时不知在­干­什么,一边走过转角,突然看见有人在套车,走近一看,是郭正通那个青春痘家丁兼书童,看到我,垂着双手,僵着肩膀,局促说:“张大人。”

我微笑了一下:“你也到了?什么时候?这又是去哪里呢?”

这个好像听郭正通说叫“石头”的仆童低头小声说:“大人吩咐给老夫人送口粮去,小的刚去领了。”

我心念一动,笑道:“什么粮食?我看看。”

“石头”扭捏了半天,一只手把一个半满的瘪瘪口袋送了过来。我打开袋口,凑着月­色­一看,似乎有点豆,有点高粱米,还有点玉米。

“都是你送么?你多久给你们老太太送一次?”

“大都是大人亲自送,实在抽不出时间才叫小的去。”

“老太太平时一个人住,没人照顾吗?”

“大人一直想买个丫环,就是一直没凑出钱来。”

我点点头:“你快去吧,别叫老人家等。”

牛车走了,我也很困了,不过今晚还有最后一件事必须要做。

我穿过街道,朝陵阳府的牢房走过去。

牢房被之前的大水毁得并不厉害,关人是不成问题的。我记得隐约来时看见有一口井,井旁边有一棵都斜成离地面三十度角的奇怪的槐树。

凭着记忆朝那边摸过去。

果然看见了那口井,我心中一喜,走了过去,那棵歪脖子槐树上却似乎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吓我一跳。

那个东西坐起身来,笑说:“你终于来了。”

我惊魂初定,没好气说:“你在这里­干­嘛?”

“等你啊。”原庆云居然又躺回斜斜的树­干­上,“想不到你来得这么晚,不知不觉就在这里看起星星来了。”居然还幽幽叹了口气。

我看到原庆云居然作伤春悲秋状,想客串“看星星的多愁少年”,不禁有点想笑。

不过,他其实也不过二十一二岁吧?要在现代,确实还勉强算少年。古人早婚,十五六岁就成家了,似乎应该早熟些。不过说到头,人类这几千年的繁衍下来,到底什么才算是成熟呢?

原庆云也好像真的有点忧郁,今晚。

“你想什么呢?”我不自觉放缓了声音。

“哦,”他伸了个懒腰,有点意兴阑珊,艳丽­性­感的脸上很少见的没有笑容,不过还是有点懒洋洋的欠揍样,语声低哑:“......想起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把小兰包下来的事......有时候心里有点糊涂......不知道是不是作对了。”

我失笑:“哪有这么容易知道对错呢!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决定是对的,虽然几乎每个人都抢着告诉你:你应该这样做;你应该那样做;现实比较重要;梦想比较重要;钱怎么都不嫌多;什么也比不上快乐......大家的口气好像都很肯定,可是实际上,谁都不知道对错的......我们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选了一条路,不后悔地走下去而已......怎样痛苦都不后悔......”

原庆云突然身子一动,掠了过来,脸贴得太近,吓得我退后一步,见他目光灼灼紧盯着我,不由有点尴尬:“­干­什么?”

他犹自把目光深思地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你说话......真奇怪......”

我勉强笑道:“很奇怪......么?”

他低头想想,又肯定地点点头:“嗯,奇怪。”突然抬头一笑:“好了,不说了,你还要不要去审讯那两个强盗?”

我记起来的目的,连忙说:“要,要。”

监牢。天下的监牢都不会差太多。

永远臭,永远脏,永远不缺臭虫老鼠,永远光线昏暗。

陵阳府的监牢只有一点不同:这里只关了两个人。

之前大水的时候,牢里的犯人不是淹死了,就是跑了。

被我们从热被窝里叫起来的年轻狱卒在后头拿着灯,打着呵欠。

年轻人总是贪睡,只有我的锦梓,每天早上五点起来练功,早起对他似乎从来不是难事。

狱卒打开了牢门,那两个强盗不是没睡,就是被惊醒了。

“格老子的,趁早放了你爹!你个细皮白­肉­的相公仔,老子一捏,你就成两截了!”

“怕个球!他妈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很好,多么经典的台词。用在毫无用处的环境下。

是为了显示作为强盗的素质吗?

我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很不错的料子,决不是什么被饥饿逼得去打劫的灾民。

我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打了个呵欠,疲倦地吩咐:“有什么刑具统统搬过来。”

结果并没有让我等太久,有原庆云在,实在很好搞定,上次他把我都逼成那样。而那两个强盗,说真的,嘴里叫嚣得越凶,往往越没种。

只是被削掉半边耳朵,被原庆云professional地恐吓了几句,就大叫“招了”。

我叫狱卒把其中一个带到另一间屋子去,分开招供。

两个都提到了同一个名字: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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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真的是现写的。停止更新的两个月一共只写了一篇不到三千字。有点担心进度,不过我不说了是一本一本出吗?所以,应该还来得及吧。

七宝项链,嗯,很对不起最近追过来这边催的朋友。因为写得早,两年前动的笔,很多心态想法都和现在不一样,最近真的没有写的欲望。虽然有了一些想法,可是要过一阵子才会动笔。不想再为了不让大家失望而勉强动笔,因为勉强写出来的东西,已经失掉了灵­性­。这也是为什么把后面写的锁起来的原因。

对了,简体和繁体的第一册封面都出来了,不过现在出版社还不让贴。

那个写检讨书的同学,我对不起你...不过我是学商的,以前真不知道有化学家叫这名字啊...

失败的­性­教育

接下来几日,郭正通领我四处巡视,包括他做的一些水利的雏形。大方向上就是广筑坚堤,再加上狭窄处的分流渠,看得出郭正通对这个既内行且感兴趣。

郭正通问我有何见解,我对于治河一窍不通,只知道最好在黄土高原一带植树固堤,防止水土流失,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见效的东西,所以很不好意思地说了出来。想不到他居然大喜,夸我见解独辟蹊径,我愣了半天,说:“只是这是数十年的经营方可收效啊。”

郭正通却很激动,说:“却是真正治本良方!”眼睛望着远处,似乎已经畅想到未来黄河水清的一天。

我张嘴想说数十年后你我都不知在哪里,但是没有说。郭正通是那种会相信“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人,和我完全不同。这样想来,我其实才是只顾眼前的投机者。和这些有坚定信仰,肯花一辈子做一件事的人完全不同。不知道是时代的差距还是­性­格有异。

郭正通的为官之道,我不想多评,反正和我完全不同。但是此刻,我由衷觉得尊敬他,正是有他这样的人,地球上才会出现奇迹,如果都是我这样得过且过的,我会说:长城,金字塔,大运河,都是没有必要出现的东西。

郭正通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把我说的记上去,我好奇接过来一看,一本手写稿,写着《河策》二字,厚厚一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前面的纸已经很陈旧,深浅不一的披删笔迹,也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在上头。稍稍翻阅几处,已不乏­精­辟见解,连最细微处也有考虑。

我站在残存的河堤上,风很大,时时吹得我的头发挡了视线,低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再用官场的话来对付这个场面,半天没说话,开口说:“郭大人做过粗略预算没?要花多少钱?”

郭正通先是僵住,慢慢明白了我的意思,欣喜若狂的表情从他的丑脸上浮现出来,生动无比。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深刻的欢喜。

他报了一个数字,我低头算了半天,抬头坚定诚恳地说:“郭大人,这个数字目前国库还不可能拿出来。但是,以后国库会慢慢越来越丰盈,我会每年给你拨一笔银子,开头可能少些,以后会越来越多。就算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我不死,总有完成的一天。但是,你要好生安排,哪些地方紧急,要先去做,哪些地方就算紧急,修了,上游没弄好还是会被冲垮,这样的无用功咱们就不能去做。钱不多,河工动辄几百几千万的银子,咱们经不起折腾。”

郭正通瞬间睁大眼睛,手也抖起来,半天才从喉头挤出发颤的声音 :“大人......”

他突然在河堤上冲我跪下来,嗓子带着哭音:“大人,下官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我也脊背发颤,喉头哽咽,强作镇定地把他扶起来:“郭大人,我才应该为了天下百姓,多谢你。”

郭正通的眼泪一滴滴滴下来,滴到光滑的白石的河堤上。粗糙黝黑­鸡­爪一样的手一直在哆嗦,连带整个佝偻的身体。

我想,在这个空间,这应该是一幕应该记载到史书的场景罢?想不到我竟如此入戏。在这个世界,这个圈子里陷得越来越深,果然是人在那样的位置,就没法摆脱使命感么?

郭正通对我目前也算死心塌地了,至少,我心里头很畅快,而且赈灾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包括灾后的复建。

小绿整天跟着郭正通,我记得他之前说过的话,想要做个好官,而且他家也是因为水灾而家破人亡,所以现在已经把所有的崇拜灌注到郭正通身上。想到他,我就想到小珠,差不多的处境,如今流落在哪里呢?上回也没机会问锦梓知不知道。

锦枫总见不到,好像有意躲我。我想那日在马上恐怕不是我多想了。十三岁的男孩子开始发育了,这时候就是会有莫名奇妙的冲动,会做春梦,会遗­精­,会好奇,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就算他把我当成­性­幻想对象,也不代表他喜欢我,他只是个孩子,说不定明天­性­幻想对象就换成了红凤。更加大的可能是马背上空间太小,加上摩擦......

总之,现在正是需要做大人的去加以开导,教给他们健康正确的­性­知识,以免他们迷茫痛苦,产生心理­阴­影和罪恶感的时候!

可是......我痛苦地想,最应该且最适合做这件事的锦梓却不在。

我,我不大方便去做这事。

去它的,为什么我不能去呢?我现在也是个男人。

我发了狠,站起身来去找锦枫,这小子藏得倒好,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只找到了原庆云这个家伙。

“咦?”撞上他之后,我先发制人:“你跑哪儿去了?”

别怪我烦他,这家伙在留芳楼打扮得妖妖艳艳也就罢了,毕竟是工作需要,现在跑来灾区,也怎么招摇怎么穿,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冰蓝提花的薄薄绡衣。

可恨的是这­骚­包不管穿得多不象话都很MAN,和我完全不同,我,据锦梓说连穿了官袍都嫌妖娆。

真叫人生气。

原庆云似乎有一刻慌张,接下来却咧嘴笑起来,露出他整齐的白牙:“我在找冰。”

“你在找冰?”我提高了声音重复一遍。

“是啊。”原庆云有点不自在,“我见天气热得慌,你好像畏热得很,大家子里都有冰窖存冰,想不到这儿寒酸得很,刺史府第居然连冰窖都没有。”

“郭正通的地方自然没这些奢侈玩意儿。”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喝碗冰镇酸梅汤。不过,原庆云这家伙会这么好心?我才不信。他鬼鬼祟祟混进来,天知道有什么企图。我得加意小心才是。

原庆云上下打量着我,懒懒微笑说:“你要去做什么?”

“你见到锦枫没?”

原庆云一笑:“我还真见了。”

锦枫居然躲在树上,那棵枝繁叶茂的月桂上。月桂叶子厚,入口极涩,吃下去倒可以当呕吐剂。故此别的树被剥光了,它只管繁茂它的。

我抬头对着树上的衣角扬声说:“锦枫!锦枫!”叫了几声,那小子才从树上滑下来,黑着一张小脸:“­干­什么?”

“没事,”我朝他笑得像朵花似的,“几天不见你影子,有点担心。”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对原庆云露出“你的利用价值已经完毕,请自动消失”的笑容:“谢谢,有劳你了。”

原庆云也不恼,还是那样慵懒地朝我笑笑,漫不经心地走开了。

我半拉半扯把不情愿的锦枫拉到僻静无人处,他很恼火,从我手中猛地挣开,怒道:“放手!”

我依言放开他,开始想措辞。

“到底什么事?”脸比锅底还黑。

我想来想去,决定先从他关心的哥哥谈起:“锦枫,你哥哥他......”

那小东西跟刺猬似的,一提他哥哥,浑身毛都炸起来了,冷冷说:“你想说什么?”

跟孩子沟通怎么那么难?我叹口气:“你哥哥不会丢下你,不会抛下你,他只是有重要的事要做。”

锦枫涨红了脸冷笑:“要你说,我难道不知道我哥哥,你算什么?”

好,我承认失败,挑选锦梓这个敏感话题是我失策。单刀直入吧。

我深吸一口气:“锦枫,你最近身体有没有觉出什么变化?”

“什么意思?”他狐疑地看着我,突然脸­色­发青:“你在我身上下毒了!”

我......我哭笑不得。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为什么要对你下毒?”

“因为......”锦枫脸上浮起一丝暗红一闪而逝,“因为我哥哥不要你了!你想用我要挟他回来!”

因为他哥哥不要我了?

我真的火了。

为什么不是他哥哥不肯跟我了?

我和锦梓的上下关系就这么一目了然?连小p孩都看得出来?

我闭了闭眼睛,把火气压下去:对小孩子要讲理。

“哼,我若要要挟他,只要去告诉他就好,来跟你说什么?”

锦枫哑口无言。

“那个,”我看他不再叽歪,赶紧问,“你最近身体有什么变化?比如说什么地方长毛了吗?做什么奇怪的梦了吗?”

他听到我说“什么地方长毛”,嫌恶地往后一跳,好象我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充满戒备地说:“你想­干­什么?”

好像我要畏亵他似的。

我气馁了,锦枫同学的­性­观念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我家锦梓的弟弟而已,就算他长大­性­观念扭曲,有心理­阴­影有什么关系?反正古代大部分人都­性­观念扭曲吧?就连现代都很多。

就连锦梓也决不会怪到我身上来。

我泄气地看着他,无力地摇摇头:“算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当我没来找你......”说完我就转身离开。

想不到走出几步,锦枫居然发出很微弱的声音。我没听清,转身问他:“你说什么?”

锦枫脸­色­有点苍白,眼睛里好像有点水光,嘴­唇­却咬得死紧,手攥着衣角,脸上神­色­十分挣扎:“我......我最近真的做了......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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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确定想放弃正文看金子的番外?我是没意见。

灭口

我一转身看到锦枫的样子,突然有点心惊胆战:这场面好生尴尬,万一锦枫要是说他春梦的对象是我,我可怎么自处?说什么话才能应付?以后怎么面对?

可是锦枫这样脆弱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终究舍不得不管他。咬咬牙,我决定拿出最科学理­性­,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姿态来开导他。

“什么梦呢?”我尽量温和平和地问他。

锦枫很是犹豫了一番,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我梦到……哥哥……”

锦枫做春梦居然梦到他哥?我大惊失­色­,好不容易强自镇定了下来,居然还发得出声鼓励他:“哥哥怎么了?”声音居然还很镇定。

锦枫抬起眼,黑黑的眼睛里几乎要滴下泪来,苍白的脸一脸绝望:“哥哥被……妈妈带走了……他们一起走了,留下了我……在很远的地方朝我笑……我拼命叫,他们也不理我……哥哥他,是不是很危险?会不会死?……”

我想起来,锦梓从不提母亲,他母亲死得很早,我还是隐约在查他家资料时记得看过他母亲难产死的,他父亲一直没续弦。他母亲是生锦枫时死的吗?

“你只是太担心哥哥了。”我十分肯定地柔声告诉他。

锦枫眼睛里的水汽已经有一滴凝成液态滚下来了,他抓衣角的手抖得厉害,声音很奇怪,有点破碎的样子,可能因为拼命忍住哭腔显得很有点尖厉,尾音发抖:“……最近老是不停做同样的梦……母亲,母亲她……其实是我害死的……如果没有我,母亲……也……不会死……哥哥,哥哥他这些年……心里其实一定很恨我……只是因为我是他弟弟,才……才不得不照顾我……现在有机会摆……脱我……心里一定很高兴……”小孩子毕竟不善忍耐,最后大声抽噎了一下。

因为母亲生自己时难产死去而始终有罪恶感吗?

锦梓是因为弟弟从小没了妈妈才这样保护他吗?

可怜即使如此,锦枫也还是害怕被抛弃,还是没有安全感……也难怪他,这样的年龄,又遇到过这样事情……

我对锦梓的事情,原来了解得这么少……

锦枫还僵着身子站在那里,有了那滴泪做先行军,别的眼泪也争先恐后往鞋上掉,扑簌簌的。

我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锦枫肩上,语气很轻快地低声说:“听着,锦枫。你哥哥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是他唯一的弟弟,也因为你和他一样,没有了妈妈……对他而言,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如果,他知道你这么想他,他真的……会很伤心……”

锦枫抬头,泪眼朦胧,怀疑地看着我。我坚定地同他对视。他的怀疑渐渐融化下去,最后抽着鼻子小声问了句:“真的吗?他同你说的?”

锦梓当然不会和我说,不过此时不说谎,更待何时,我肯定地点点头:“嗯。”

“哥哥说我……比你重要吗?”

我心里痛了一下,却十分轻松地轻笑起来:“傻孩子,你在比什么呢?我算什么?怎么比得上你和他骨­肉­至亲,血脉相连?”

锦枫眼泪掉得更凶了,一边抽噎一边说:“那,那你,别,别告诉他……我跟你说,说的……”

我松了口气:“放心吧,不会告诉他的。”

锦枫不再说话,专心哭。

这些锦梓不在的日子,也难为他了。

我伸手用指节替他抹眼泪,他微微躲闪了一下,我坚持,他就让我擦了。

替锦枫一点点把眼泪擦­干­,气氛正十分温馨,突然有人慌慌张张闯来:“大,大人……总算找到您了……快,不,不好了……大事不好……”

我一看,似乎是郭正通这边的手下,我最不喜欢人遇事大呼小叫,又兼被他破坏气氛,脸一沉,冷冷训斥他:“站好了说话,慌慌张张做什么?”

“大,大人……是。……那,那两个犯人……被,被杀死在牢中了!”

我心中一沉,沉声说:“快带我去!”

赶到牢房,已经有许多人围着了,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我简直有点气急败坏,命众人让开,走过去一看,那两个强盗身体僵硬地躺在草堆上,俱都瞪目吐舌,七窍微微渗出血来。

一个仵作模样的老头上前向我禀报:“大人,他们俱是被人缢死的,死了当有一个时辰了。”

这两个人是指证卢良的唯一人证,我重要的“污点证人”,如今被人灭口了!都是我太大意了!郭正通这里又不是巴黎公社,又不是世外桃源,我怎么竟会觉得不会有事呢?

看着那两个死人脖子上的一道红印,我脑子里浮出原庆云细细的长鞭,原庆云刚刚不自在的神情,他死活赖着跟我来这两天却不缠着我……

我的血气往头上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自己,铁青着脸说:“收殓了去,不必宣扬。”

我走出人群就气冲冲地往原庆云房里去。

原庆云果然在房里,伏在案上写什么东西。莫非是给梁王的密函?

我用力推门进来的声音惊动了他,他惊讶抬头,笑起来:“青莲宝贝今天这么好,主动来找我……”

话未说完,被我粗暴地冷冷打断:“是你杀的对吗?”

“什么是我杀的?”

我冷笑一声:“别装糊涂,那两个强盗。”

原庆云脸上掠过明显的惊讶之­色­,真假!

他恢复了平静,问:“那两人死了?”

我又冷笑一声:“别演戏了!不是你拿鞭子勒死的?”

原庆云依然很镇静,只有眉毛慢慢挑起来,一字字说:“人是我抓的,我为什么要灭口?我只要当初不抓他们就好。”

我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当我傻子吗?你这家伙当时兴冲冲没顾上问,只顾邀功来了!后来咱们在牢里问出来口供,你当时脸­色­变了一下,道我看不出吗?可恨我还真的傻,竟不去提防你起杀心!”

原庆云也冷笑起来:“卢良是我的谁?我要这般替他着想?”

卢良不是你的什么人,他主子却不同。我却不想说出口来,不想让原庆云知道我开始提防梁王。所以我只是冷冷的,慢慢的,讥诮地说:“你心里有数。”

原庆云终于怒了,眼神慢慢凝聚起来,像两根冷冷的针,脸上却妖媚地笑着,说:“好啊,张大人,如今你是要把我拿下吗?”

我突然发现自己来得冲动,竟什么准备也没做。

我哪里是原庆云的对手,这样送上门来是为了让他逮住我当人质吗?我潜意识里那么相信这个伤害过我的人不会伤害我吗?

这里还真没人拿得下原庆云。红凤也不见得是他对手,就算能拼一拼,我又怎么舍得她一个弱质女流去跟一个大男人拼命?

我慢慢冷静下来,让自己不漏一点怯意,冷淡开口:“你走吧。”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下一次,我决不会放过你,咱们就把以前的账都好好算一下……”

原庆云站在那里,恨恨地看着我,美丽的黑眼睛里充溢着愤恨,痛恨,心灰意冷,和许多别的东西……

我一直到很多年后,也记得他当初的眼睛。

“如你所愿。”他低下头,几乎听不清地低声说了一句,好像含在喉咙里一样,语调却平得完全没有语调。

他侧着脸,头发有点挡住,没让我看到他的脸,很­干­脆地抓起桌上的纸,揉成一团,就从窗户里窜出去了。

小绿的志向

终于还是到了要走的时候,赈灾的种种安排和后续的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原庆云昨天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连他自己的东西都没回来拿。对此,我还是有一点郁闷。

早上我们聚在前堂吃早饭,锦枫也在,默默地不说话,自从昨天以后,这孩子大概不适应我们之间关系的改善,总有点讪讪的。红凤去收拾行李,所以不在,郭正通则和我絮絮叨叨说着一些零碎的事情。

小绿突然走了进来,我也没抬头,就问他:“收拾好东西了吗?”

小绿没说话,我有点诧异,抬起头看着他。

一看之下颇为奇怪,小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小脸憋得发红,咬着嘴,张口又没发出声音,捏着小拳头,眼睛很严肃忧虑的样子。

“小绿,你怎么了?”我忍不住放柔声音,问他。

谁知他“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在了我面前。

我和在场的人都唬了一跳。

这孩子抬起脸,毫不退缩的迎着我的眼光,下定决心的样子,很有点坚毅地说:“大人,小绿……想留在这里……”

“你想留在这里?”我有点惊讶,但又觉得明白了什么。

小绿的眼光看向郭正通:“小绿想留在这里,跟郭大人学治水。”

学治水吗?

我当然是明白小绿一贯的志愿,也知道他的决心。

这孩子长大了呢。

锦枫过渡震惊,一直说不出话来,小绿也不看他。

我一边思索得失一边看向郭正通,后者张着嘴,一脸惊奇。

小绿现在还小,可已经很伶俐,这孩子将来要出身,很难从科举出头,所以让他及早这样历练,实在不是坏事。

何况他自己也下了决心。

如果他留在郭正通这里,我等于在郭正通身边留了一双眼睛,虽然未必需要监视老郭,但是,有备无患,对我来说也实在不是坏事。

因此我对郭正通说:“郭大人,这孩子一向被我惯坏了,虽然身份上是仆童之属,平日和自家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他虽然顽皮,倒也是上进的孩子,您若是愿意,就留着他当书童差遣,责罚打骂,一概不必客气。”

郭正通连忙说“不敢”,又说“只恐此地艰苦,小孩子受不了”云云。

小绿连忙转向郭正通跪下:“小绿是穷人家的孩子,不怕吃苦”。

郭正通没法子,只好答应说:“小绿聪明仁善,我也很喜欢,要留在这里也可,只是有一条,吃穿用度,一概和此处军民百姓一般,若是受不得,及早言明。”

小绿大喜,说:“小绿不在乎吃穿。”

我微笑说:“还不跟郭大人磕头,谢谢他肯教你。”

小绿磕了三个头,郭正通连忙把他拉起来。

小绿又转向我,默默走到我面前,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结结实实的撞在地上,抬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大人,小绿,不能伺候您了……您要自己保重……”

我也觉得有点难过,但毕竟不是坏事,微笑说:“傻孩子,你要看我,只管来就是了,我若有机会,也会来看你。你就算离开,难道就不是我府里的人了不成?”

小绿哽咽起来:“小绿打从被大人带回去,这辈子都是大人的奴才……”

我摸摸他的脑袋,说:“既然如此,就不要哭哭啼啼,以后要用心做事,不可给郭大人添麻烦。”

小绿一边哭一边用力点头。

红凤已经收拾完了东西,要走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小绿才走到锦枫面前。

锦枫冷冷看着他的样子酷似锦梓。

小绿说:“对不起。”

锦枫冷冷哼了一声。

小绿挠挠头,说:“因为一直到昨天晚上也没想明白,今天早上才决定的。我自己都不相信。锦枫……你别生我的气……”然后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锦枫心软了,扭过头说:“算了,我知道你一向的心思。以后闲得没事说不定会来看你的。”

小绿破涕为笑。

我把小绿叫出去,交待他要注意的一些事,又留了几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给他,小绿眼圈又红了。

我说:“如今既然不在我身边,什么事情都要自己长个心眼。跟着郭大人好好历练,过几年你长大了,就给你谋个差事。你要想着自己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呢,你丢脸就是丢我的脸。”

小绿都一一答应。

来的时候一堆人浩浩荡荡,走的时候,只剩下我和红凤锦枫三人三骑。

送行的人渐渐看不到了,如同陵阳的城墙,消失在旷野里。

驰出一段路,我想起一件事,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对红凤说:“你把这个去拿给郭老夫人,她必不肯收,你就说这事不要让郭大人知道,咱们也没地方有求于郭大人。只是为了让郭大人少担心些事情。反正你看着办,让她收下就好。”

红凤点头,拍马绝尘去了。

只剩得我和锦枫慢吞吞赶路,以便让红凤能赶上我们。

说实话,我和锦枫两人单独在一起很尴尬,自从昨天之后就更不自在。

锦枫一直不作声,骑了半个时辰的马,沉默越来越叫人难受。

我终于忍不住说:“锦枫,小绿他朝自己的理想走了,你是他的朋友,应该替他高兴。”

锦枫闷闷地哼了一声。

我约束住壁炉的步子,等他赶上来,小小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上,旷野里显得越发孤单倔强。

我想起他哥哥不在,唯一的好朋友又离开了他,大概心里真的不好受,忍不住想安慰他一下。

不过这时候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转移注意力。

我装作不经意说:“锦枫,你喜欢吃什么?”

他怔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个话题,又哼了一声。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这孩子突然说:“豆箪芙蓉。”

我愣了一下,说:“那是什么?”

“锦福楼的豆箪芙蓉,哥哥也爱吃的。后来哥哥说太甜了,男人不应该吃,就不太肯带我去了。”锦枫的声音还是很郁闷。

我突然很想笑,心情也好了起来,笑说:“回去咱们去大吃一顿,这次出来真是苦了我的胃了!——谁说男人不能吃甜的,我就最爱吃甜的了!”

锦枫因此鄙夷地扫了我一眼。

“锦枫,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锦枫,你最喜欢什么动物?”

“锦枫,你最喜欢谁的文章,谁的诗?”

“锦枫,平时你最喜欢玩什么?”

……

锦枫终于抓狂了:“你这都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这么奇怪?!”

小男孩的吼声在旷野里激起了回音。

红凤一直到傍晚快到的时候才赶上我们,朝我摇头,我叹了口气。果然不肯收吗?郭正通的母亲大人。

“郭老夫人说,她儿子不肯收的,她自己也绝对不会收。”

红凤神­色­有点疲惫,想必费了番口舌。

我给她倒茶喝,她一口就喝光了。突然叹口气,说:“郭老夫人真是……奇女子。是以才教养得出郭大人这般的人物。”

我还是第一次听红凤评价人物。

“红凤,回去后物­色­一个能­干­活,心地好的­妇­人,派过去照顾郭老夫人,编个什么亲人都死在水灾里头,孤苦无依之类的缘由。然后叫她慢慢用钱贴补,别叫郭老夫人看出来……”

红凤点头答应,望着我,面容沉静如水,目光若有所思。

回朝

回到信阳之后,周紫竹似乎­干­得不错,这里一切也都井井有条起来,灾民也得到了安置,有一些已经打算回去故里。

梁王已经回去,据说是因为突然病情沉重起来。那些大商人们纳的粮食也都大致送到了,大都是遣人压送来的。

周紫竹这段时间黑了,也瘦了,不过我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把强盗的事情告诉了他,他沉默不语。

卢良怎么说也算我这边派系的,我怕他疑我有什么,正想再说两句。周紫竹却很斟酌地开口:“青莲……你是怎么想的?你想放他一马吗?”

我还记得当初他警告我的“徇私”之类的话,不由皱起眉头,正在考虑辨驳的口气,他又说:“实际上……我手头有他贪没钱粮的证据……这些日子你不在,我接触了几个大商家的人……”

这家伙难道是冲着我的面子,竟犹豫不决要不要处置大贪官么?我倒真要受宠若惊了。不过,这可不是周紫竹的风格啊。

“周兄何出此言?”

周紫竹有点讶异,瞥了我一眼,说:“青莲可记得卢大有?”

我记得,我和皇帝,还有周紫竹出猎遇刺的时候,为了我们而死的那个侍卫。

“卢良是卢大有的亲叔叔,卢大有自幼失牯,是卢良把他拉扯长大,情同父子。”

私义和大节吗?我有点想失笑,但又觉得有点沉重悲哀。不过对于周紫竹而言,答案他早有了吧?只不过心里不舒服,才问我的意见。

所以我低头正容说:“紫竹兄,你胸中岂无是非?此事我地位尴尬,不便置掾。请紫竹兄秉公行事即可。”

周紫竹望着我,微微颌首。

最终我们走的时候,果然卢良被一并押回了京城。

这次同周紫竹他们出来,前后有二十天有余,出发时浩浩荡荡,如今只剩下我和红凤锦枫,还有周紫竹主仆。

到京的时候是傍晚,虽然不过这么二十几天,京师的华灯初上竟觉得有几分陌生,恍若一梦的感觉。

之前已经有驿站回报,所以有一些官员到城外设酒迎接,张着灯笼搭了棚子,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我­干­儿子高玉枢。幸而周紫竹在,大家还算收敛,不过谄媚之话也是滔滔不绝。大体上都是“为国为民,不辞辛劳”这样的话加上各种典故,大兴骈俪地冒出来。

就在我听得头昏脑胀,周紫竹脸­色­越来越沉,他家光头阿三一脸百无聊赖状的时候,终于大家喝了一杯水酒,可以放行了。

我府上派了马车来接我,于是和周紫竹告别,高玉枢搀我上车的时候,偷偷附在我耳边说:“邵将军回来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徒的一沉。

对于邵青,我始终心里是有点矛盾的,他不在的时候,总觉得还算是自己人,有事的时候,甚至还觉得此人可靠;可若在近处,又觉得要打迭起全副­精­神来警惕,简直就像弓着背竖着毛的猫。

我有点郁闷,因此高玉枢又说什么我都没听清楚,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才听他提到“卢良”,连忙冷了脸­色­,说:“琳西,不该管的事情切莫召祸到身上,你是聪明人,还用我提点你吗?”

高玉枢怔了一下,立时明白了,赔笑说:“是,是,父亲大人教训的是。”

又扯了几句要在“太白楼”摆酒替我接风洗尘的事,我因为锦梓和梁王的事始终还在心里烦扰,不免有点意兴阑珊,高玉枢察言观­色­,知道我没什么兴趣,就说“父亲大人旅途劳顿,孩儿不多打扰了。”

回到府里,老田过来请安汇报, 老朱还没回来。一切倒是维护得依旧不错,不过当初热热闹闹的,如今锦梓不在,中直幼儿园只剩得锦枫一个,他也有些落落寡欢,不免让人有人面桃花之感慨了。

唯一高兴的是我的火药研究所居然出成果了。

火药研究所的爆竹师傅们把我请过去,个个都有兴奋之­色­,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铁匣子。

我看他们这般郑重其事,也不禁有点兴奋期待。

匣子打开之后,有一格一格,都用油纸包着,师傅们小心翼翼地一一打开来,都是或黑或黄,颜­色­深浅不一的粉末,又或者搓成一团状。

师傅们和我到后头比较荒芜的院子里做实验,选了一些粉末物体,加上引信,点燃之后我们远远地躲着,爆炸声震耳欲聋,还配上火光什么的,很有特技效果,府里的奴仆们不少因此受了惊吓,乱窜乱跑,也有人哭爹喊娘,引发一场不小的混乱。

我把大家安抚下来,好好嘉奖了爆竹师傅们,目前的火药水平完全能赶上以前的黑火药水平。当然,离造枪造炮做子弹还有以光年记的距离,而且储存危险,发挥不稳定。我想起解放前那些村子里自己烧的土地雷和手榴弹,外壳似乎是用土烧的,好像烧陶一样。

把这一设想同师傅们说了,我又因为他们取得的成功给大家发了可观的“奖金”,提高了“科研经费”,大家都乐得有点屁颠屁颠的。

红凤让厨下给我做了消暑养胃的“荷叶碧粳粥”,作为晚餐兼夜宵。天气炎热,我想喝冰镇酸梅汤,但该项请求被驳回来了。

终于又回到我的水榭,我那张小房子一样的大床。房间也好,床也好,处处留着锦梓的痕迹,自然又有一番黯然,牵肠挂肚,反复思量,不过想到之前有些事,想得出神,也不禁要微笑起来。

这一晚上睡得居然异常的好,只不过半梦半醒之间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又不记得细节。

天还未亮的时候,爬起来上朝,我又恢复到一大早天还黑乎乎的爬起来,梦游一样去上朝的日子。有时候会为了不去早朝希望生病,希望能出些意外事件。

我在红凤等侍女伺候下紧张地穿好衣服,任人摆布,让她们伺候我吃下早饭,坐上备好的马车,朝宫中驶过去。

马车不再是四匹“乌云盖雪”所拉,车上也不再有锦梓沉默而坚若磐石的身影,我打瞌睡的时候,无法再跌进安全的怀抱,实际上,我撞到了头。

不是没有想哭的感觉。

车窗外,开始泛白的天边清晨的薄雾里,已经可以看见皇宫建筑群的檐角殿顶,相互掩映,我慢慢定下心,眼光慢慢镇定。

马上,就要见到很久不见的小皇帝,要面对重新站到殿上的邵青……了。

嗯,过渡的一章。最近的更新我都觉得很对不起大家,不过实在是……大家要是知道最近我是如何被公事私事全赶到一块儿,挤得没有喘息的余地,一定会原谅我的。

五一之前真的没法保证一周两篇的更新了,请大家谅解。

这周繁体版第一本就要出来了,要想买繁体版的朋友,可以去聿书的网站订购,至于简体版,就还要等一个月。

呼,又三点多了,我已经困得快睡着了,明天还要早起,所以,我去睡了……

回朝2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我和周紫竹下车下马时堪称万众瞩目,昨天没去接我们的官员也开始嘘寒问暖,古韵直和李闵国都没什么,不过周紫竹走到古韵直面前,两人并肩而行。刘春溪昨天有事拖住,没能去接我,现在凑上来好一番亲热。高玉枢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继续在好些人鄙夷的目光里说些­肉­麻话。

邵青姗姗来迟,看他下马,我就僵了一下,好些日子没见,他倒真清减了些,有点郁郁萧索,比往日更多一份温和收敛,却也显得雍容了一些。他下马后自然很多官员问候,他的目光越众找到我,停了片刻,微笑了一下。

我不由自主就朝他走了过去,感觉似乎很多人为我让开了路。

“青莲,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仍然含笑看着我,温声说。

“哪里。敏之身体可曾大好了?”我说着毫无意义的客套话。

这个男人似乎老给我压力,总让我觉得自己还是十来岁的时候,开始发育的四肢身体不协调,在成熟的大人面前不由自主觉得别扭不自在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我总是觉得自己的真相会被他看穿,而面对这个真相,邵青从某种意义上是这其间的被害者,这种心态,大概和肇事司机面对车祸死者的家属一样吧。

“托福。”邵青又微笑一下,依旧温和,但是却很疏离,他竟然就这样从我面前走了开去,去对另一个大臣说话。

我有点瞠目,幸好这时上朝的鞭声响起,大家又鱼贯入朝,不然还真是尴尬。

二十来天没见到小皇帝,偷偷用眼睛往上头瞟了一眼,这孩子似乎也长大了点,坐得依旧端端正正,我偷瞥他的时候,这孩子恰好也越过众人头顶看着我,目光相遇,他眼睛里露出一点雀跃笑意,脸上却仍然很符合皇家教育的一本正经。我忍不住也有点想笑。

这次朝会的核心人物自然是我和周紫竹,还有被押解回来的卢良老兄。

根据正常的舍卒保车定律,我作为和卢良一个体系的“大BOSS”,一定要越众而出,义正词严,慷慨激昂地攻击他,主张严办以撇清关系;而作为敌对派的清流,则应该言辞温和,意义恶毒地迂回攻击,句句不离要钓出幕后大鱼。不过今天这个角­色­由李闽国大人一派担当,由于当事的周紫竹几乎没说什么合作的话,所以收效不大。至于我的台词,我昨天就写好演讲稿,背得滚瓜烂熟,现在背出来,其慷慨激昂的程度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我和姓卢的有杀父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之仇。

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有余,毫无意外的没有任何实际结论,然后吏部尚书突然问始终一言不发的邵青的意见。邵青故作谦虚地说:“武将只知行军,不知国政。便有陋言卑语,恐遗笑诸公。”

大家于是又客气一番,恭维他“素有老成利国之言”,邵青又再三谦让,最后终于站出来,正了神­色­说:“青不知律,唯知人情,百姓遭遇大患,生死一线,而贪没赈粮,置民死地,不论其缘由,均是不赦之事。”

邵青态度明确,大家又讨论起来,最后散朝虽然没出定论,结果如何明眼人也有数了。

我和周紫竹还得了赏赐,我得了帛百匹,黄金四百两,和阗玉环六只。

下午我要去宫中继续教育小皇帝,小皇帝对我的回来实则是欢喜得疯了,虽然努力克制不失仪,还是表现热烈得紧,等我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糖人,竹蚂蚱,泥猫,这家伙就和普通小孩没差别了,趁着在书房宫女太监们不在,还抱了我一下,黏着我撒了好一会儿娇。

我们玩了一下午日冕之类的玩意儿,其实小皇帝真的是很聪明,在科学类学科方面也挺有天分,若是在现代,说不定将来也会长成IT­精­英。

小皇帝玩累了,突然神­色­间有点抑郁起来,我问他怎么了,他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抬头看着我,说:“那个......卢良,非死不可吗?......”

我立刻明白小皇帝也知道了卢良是卢大有的叔叔的事情。

沉默片刻,我轻声,但坚决地说:“陛下,律法是立国之本。不可因人,因政废法,否则民众就无所依从。另外,卢大有是卢大有,卢良是卢良,卢大有为国尽忠的功劳,陛下可以封赏,可以旌表,卢良最不容赦,不可因此轻易混为一谈。”

小皇帝听我说完,点了点头,又沉思很久,露出闷闷不乐的意思。

接下来几天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很多,无论是公事还是府里的琐碎小事,我费了很多­精­力,一一处理。

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过去了,最酷热的夏天也慢慢过去,天气有一点开始凉爽,锦梓始终没有回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适应了。有时候会觉得可能这个人只是我想象出来的而已,有时候却又觉得一回头那家伙可能就在窗户那边坐着,趁我不注意偷看我。

锦枫一个人郁闷地住在“中直馆”,不大在我面前出现,依旧不和我一起用膳,虽然我认为他的寂寞肯定不逊于我。有时候我会去看看他,结果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练武,他开始越来越像他哥哥,倒是真的开始成熟起来了。

其间还有一件事:田纯告诉我,被派出去办事的朱纤细突然失去了联系,他又派了几个人出去找,却毫无音讯。老田面无表情地说:可能是出事了。

这件事叫我很郁闷,老朱不算什么好人也不算坏人,毕竟是我的手下,还是有几分亲切和护短的心理,如果为了我的事就这么死了,还是会让我很难过。

卢良在我回京的第九天,被斩于东市。

等到月底的时候,有一件真正的大事发生了。

匈奴犯境。

匈奴世居北方,逐水草而居,放牧马羊为生,民风彪悍,骁勇好战,骑兵很厉害。算得上是圭朝的宿敌,大大小小的仗几百年来几乎每年都要打,他们以掠夺为主,倒不大占土地,往往都是把所过之处掠夺一空。

因此,每年来犯,大约都是秋收以后,今年夏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居然就大动刀兵,而且竟然打着帮助回鹘公主复国的旗号,气势汹汹而来。

说实话,圭朝和匈奴之间的战争,实在是负多胜少,匈奴一直是圭朝君臣心头的头号大患,这一下自然是朝野哗然,举国动员,谁也不敢轻敌。

要领兵迎战的当然非邵青莫属,邵青的军队久居北方,其实本来就是对抗匈奴的,邵青本人也是在与匈奴几次对抗中积下军功出头的。他对付匈奴的几次都不曾吃过亏,军威很重,因此朝野都对他抱以极大信心。

这次匈奴来犯的势头不小,恐怕是近十年罕见,但因为有邵青,大家还并不怎样恐慌。

所有事情都被抛到了后头,六部尤其是兵部户部紧张运作,用最短的时间准备着军粮军饷,御寒的衣服靴子等军需。

邵青也迅速做好再次出征的准备。

出乎意料,但一想又很在意料中的,出征前两天,他令人送来便笺,约我在城外翠晞山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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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近真的很不好意思,五一之后会好一些吧,到时候一定会努力写的。最近实在很难挤出时间啊。

繁体版第一本已经出来了,不过目前我还没拿到样书,想要购买的可以到聿书馆的网站看一下,他们可以邮购。五月简体会出两册。

将别离

翠晞山地处荒僻,出得南城,还要纵马驰骋片刻才到得了。如今已经到了六七伏的辰光,天气已经不大热了。红凤甚至恨不得这就让我开始穿夹衫。

南城本不大繁华,出了城门之后就更显冷落,这一路到翠晞山就是大片荒野。虽然说不上“风吹草低见牛羊”,但一眼能见到天野分际,有风扑面微凉,倒也叫人心胸一爽。

此间凄凉,似乎秋天也比别处来得早了些,有些野草尖上已经开始泛黄。便觉得多了几分肃杀。

我拍了拍壁炉的ρi股,它难得有机会在大片空地上奔跑,其实根本不用我催,早撒蹄子跑开了。

壁炉的速度,也说得上追星赶月,不过片刻,便到了一座山头,这山也不算高,也不算矮,山势不险,却不时有奇峰突起,绿意葱茸之外,还有清澈的小溪潺潺。山腰似乎还有个亭子。

我下了马,正想给壁炉饮点水,小溪里便多了倒影,我一僵,慢慢站起来,便见到邵青青袍宽袖,淡淡望着我。

我朝他微笑了一下,他也回我一个淡笑。我不知怎的,总觉得他这次养病回朝变得更成熟了一些,换言之也就是更加老­奸­巨滑,不露声­色­,莫测高深。但不管怎样,确实减了锐气,多了萧索。有时候想起来,也不免有些许怜意。

邵青和我大概想的差不多,也没有带家人随从,只骑了匹马,他从马鞍袋里取出皮水囊,回头朝我一笑:“有酒无菜,可肯赏脸共谋一醉?”

我点点头。

“去亭子里?”

我又点点头。

我和邵青牵马上去,和他一起把马儿系在亭子旁边的树上,我们进了亭子,在石桌旁坐下,邵青打开皮囊的塞子,喝了一口,递给我,我没犹豫,接过来灌了一大口,酒味出乎意料辛烈,但余味甘醇。我有点不习惯,被呛得大声咳嗽了几声。

邵青侧过头看我,低笑了一声:“梨花白,对你是不是烈了?”

我摇摇头,又喝了一口,还给他。

他又喝了一大口,却没再给我,自己拿在手中,沉吟不语。

我默默拢袖在一边,也不作声。

邵青望着天边浮云,神­色­渐渐悠远清淡起来。慢慢开口说:“我初入军中,驻地就在这附近,有时烦了闷了,就一个人来这里待着。我可还从来没跟青莲来过呢。”

我想了想,说:“今日为什么同我来?”

邵青又喝了口酒,笑而不答。

我静静看着他,他又喝了一口酒,突然朗声吟道:“鹏鸢展翼凌九霄,且笑苍穹空浩渺。祥龙在天布雨露,腾身移步天下小。挑灯朝舞露意冷,功名轻取汗青薄。请向汉武歌一处,邀得秦皇共­射­雕!”

邵青声音清朗,在空山中有入云裂帛之势。我有点震住,又觉有些惊慌,只是低声说:“好诗,君果非池中物。”

邵青声音低下来,突然自嘲一笑:“......我十六七岁作的,那时少年意气,也心气高傲过。如今只觉位愈高,心愈怯。战战兢兢,不敢有半步差池......人生在世,原不过如此而已,只是许多东西一旦背在身上,又岂能轻易放下......家国殷望,妻子兄长,一点一滴,也不能轻负......”

这话我很明白,但凡有些天分才华的人,年少时总是心比天高,觉得天下之大,再没人比得上自己,自己生来就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上帝造我的泥土都与别人不同。等到入世深了,几番沉浮挣扎,才知道这个世界如何纷繁复杂,如何藏龙卧虎,如何暗流汹涌,有多少事情不得已,有多少次力不从心,不要说建功立业,就连安身立命,保住自己一席之地,活得比旁人好些,就要尽最大努力......我们总要等大了,才知道自己不是太阳,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我点头:“`诚然斯言。”

邵青看看我,又一笑:“我是武人,连平仄都不知,诗不像诗,词不像词。不要取笑便好。”

我笑笑说:“放而不收,虽然于诗文不算上品,气势却是豪迈得紧。至于平仄,倒不必理会。”

邵青点点头,“我那时年少,哪知道什么叫收,都说你文章好,看来是真的,一言中的。”

我心中一跳,低头不语。

邵青注视着我,沉默半晌,突然静静开口:“我原想杀了你的。”

我暗暗一惊,抬头看他,神­色­还维持平静无波。

邵青望着我,淡淡一笑:“那时候锦梓刚告诉我,我刚刚确定是真的。当时想,如果用不毁掉你身体的方式杀了你,比如说闷死,青莲他会不会回来...... ”

我望着他。

邵青继续说:“可是实在渺茫得很,神鬼之说......再说­干­系也太大......我又受不了看见你,只好躲开,暗地留心你所作所为,不料越留心,竟忍不住欢喜你这个人......你做事为人,实在比他强得多了。他这人又任­性­,又刻薄,只会添麻烦,不管后果,若非运气好,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不过,他的运气其实也真糟透了......我也不知为什么喜欢他,原本真没想过会喜欢男人......我好像总是喜欢会惹麻烦,不知进退的人......”

他又轻轻抿了一口酒:“你做事跟我有点像,有时候看着你就像看着以前的自己。”

我接过他手中的酒袋,喝了一口,静静说:“没想到你会把什么都摊开说。”

邵青笑起来:“你我荣辱相系,还是说开得好些。再说此去生死未卜,我想把家事托付给你。虽然我部下不乏忠义之人,不过还是托付你放心些,你跟我是一样的人,什么境况都应付得来,怎样艰难也不会倒下,不见得是什么忠臣义士,答应了的事也会万死不辞。”

我点点头,又喝一口酒,平淡地说:“我答应你。”

邵青说:“我兄长是守成之人,虽然不通官场营生,也做不出出格之事,你只要记得有什么兴衰更替时提点他一二便是。只是拙荆要多麻烦你。”

我点头说:“放心。”

邵青接过酒去喝:“内人糊涂,不解世事,不过心­性­甚好。我娶她之后,并非没有过厌烦后悔之时,不过终究不能不管她。”

我微微一笑:“敏之兄当初娶妻的轶事,我也略有所闻。”

邵青也微笑起来:“我有时候也想,娶你这样的女人可能才是最明智的。”

我大吃一惊,愕然看着他。

邵青一见,笑得愉快起来:“我自然看得出来你本来是女人,你当我是和我师弟一样的毛头小子么?”

我心神大乱,烦躁地望着他。

“你放心,”他继续微笑看我,“我不曾告诉锦梓......你还真是不简单,连锦貂这样的人物也会为你神魂颠倒到这般地步。”他接过酒喝一口,悠然说:“不过,我虽然喜欢你这人,却真的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话虽然费解,我其实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绝对不会喜欢上邵青,不会对他心动,如果早十年八年,我还是小姑娘,大概会的,那时候会被安全感这样的东西吸引,但是现在,我需要的安全感已经变成了另一种。说到底,我和邵青是太相像的人,人果然是会爱上互补的。

我们年少的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过度喜欢自己,太自恋的人才会爱上同类,否则的话,都会被自己没有的所吸引。

我抢过他手里的酒,掂了掂,仰脖子喝掉一半,把剩下的递给他,一抹嘴,说:“尽此袋中酒,先预祝君剿灭蛮虏,早日凯旋。”

邵青豪气大发,一口喝­干­,朗然道:“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黄金单身汉的终结

邵青走的那天,刮很大的风,三军齐发的大场面,既有气势又很悲壮,邵青站在点将台上,喝小皇帝亲手递过的酒,小皇帝稚­嫩­的声音说:“盼将军早日凯旋。”回荡在飘满大旗猎猎作响的上空。

邵青接过赐剑,一身甲胄,单膝跪下,朗声说:“臣誓死为陛下驱逐匈奴,不胜不归!”

邵青最后上马的时候,眼神在人群中一扫,遇到我,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我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他最后看我一眼,翻身上马,绝然而去。大军随他而动,马蹄翻动,尘嚣满天。

旗帜烟尘渐渐远去。

走了也便罢了,除了兵部紧张运作,大家要留心军情,户部安排的粮草军需比较吃紧,一切似乎慢慢变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幸亏我之前敛财有道,现在还不至于成很大问题。

我没有经历过战争,可能比别人都更紧张些,但是日复一日,我看到京城的老百姓都一样的婚丧嫁娶,一样每天清早提着篮子上街买菜;官员们一样起早摸黑上朝,明了暗了受贿,说的恭维话也不见得就短些,我的心慢慢也就定下来,继续投身到无穷无尽,琐碎而伟大的官场­阴­沟生活中,如果不是对锦梓的入骨相思仿佛扎进骨头里的一根刺,我的生活就跟水患之前一样的紧张,无聊而安逸。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周紫竹投帖子请我喝酒。

好事成双,莫非最近我很有被人请酒的运?

周紫竹回京还是挺和我保持距离的,这次居然明目张胆请我喝酒,必非无因。

周紫竹请我喝酒的是个小酒家,藏在深深小巷里,倒是清雅得很,门口有修竹白石,当垆的是个白髯老者,须发整齐,黄袍纤尘不染,观之不俗。门上挂有青布酒旗,掀帘进去,里面桌椅奇古,貌若根雕。

周紫竹貌似是这里的常客,老头抬头见到他,就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东西,嘴里问:“周公子今天喝什么茶?还是明前的铁观音?”

周紫竹态度却甚好,微笑说:“今日却不喝茶,要喝酒,烦秦老丈做几个菜下酒。”

老者点点头:“两位公子缓坐片刻。”便去了后厨。

我择了一处黄杨木根状的座头,和周紫竹对面坐下。不消片刻,老者就上了几个凉菜上来,盘盏不大,有玫瑰砌丝樱桃,什锦山菌,清拌新笋,和一碟茶­干­。

周紫竹举箸笑道:“尝尝这个,也算远近闻名,味道确实不同,我从小随家严四处走,也没见哪处茶楼有此味。”

我挟了一块,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入口平淡,一咀嚼,只觉咸甜鲜香,每嚼一口便多一道滋味,纠缠齿颊,余味无穷,我吃过的中外名菜也不算少了,竟不曾见过这样的美味,不禁有点诧异。

周紫竹微笑说:“如何?”

我只能点头说:“技近乎道矣。”

说话间酒就上来了,酒­色­澄碧,香味扑鼻。我看了一眼,讶道:“竹叶青?”

“不,这是秦老丈自酿的‘如朱’,酒味甘醇,倒不如竹叶青烈。”

他给我斟了一小杯,我浅尝一口,果然芳醇清冽,我是外行,只会说:“好酒!”不过由于我神情陶醉,语气诚恳,周紫竹也就没有深究我的用词贫乏。

过了一会儿下酒的菜也陆续上了,一味的­精­致清淡,酒过三巡,我就等周紫竹切入话题,——他肯定不会是为了带我发掘好馆子才约我出来的。

果然,他连­干­几杯之后,放下了酒盅,望着我,笑容渐渐隐去。“下个月我要成亲了。”他脸­色­平静地放出重磅炸弹。

“咦?”我真的吃了一惊。“谁家的闺秀?”

不过周紫竹也二十七八岁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还不娶妻,实在有点奇怪,像邵青结婚算晚的,二十出头也娶了亲,那还是他投身军旅耽误的结果,通常男子十六七,十七八的就该结婚了。

“薛家的大小姐。”

薛咏瑶?这次我真是大吃一惊了。

不过想想也很合情合理,薛家在姚家败落之后要替他家女儿选夫,跟我提亲被我婉拒之后,会看上潜力无穷,家世雄厚,年少有为,人品潇洒的本朝数一数二的黄金镶钻王老五周紫竹,实在是意料中事耳。

果然,周紫竹证实了我的推断:“薛驸马托古大人月前向家父提亲,家父已经允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我再度吃了一惊:“这么仓促。”

周紫竹愁容满面:“只因我连番推托,到现在还不曾成家,家严家慈都有些着急,这次是推不掉了。”他一副愁眉深锁的模样,一口气连­干­了三杯,还重重叹了口气。

也难怪他,我若是现在要娶薛大小姐的人,也非得借酒浇愁不可。不过,难道周紫竹也对薛大小姐很不怎么感冒吗?

我假惺惺地说:“紫竹兄何以愁眉不展?那薛大小姐听说颇有艳名,容­色­妍丽,薛家根基深厚,可为紫竹兄日后一大助力,得妻如此,更有何憾?”

周紫竹长叹说:“仙乡虽好,非吾住家......实不相瞒,青莲,我心中已经有人了。”

我耳朵一竖,女人爱听八卦的心态主导了我的意识,说实话,是女人就没有不八卦的,只不过或者碍于环境,或者为了自身形象被后天的教养,自制力所克制罢了,但是八卦此事,实在是能调节心态,缓解压力,美容养颜,延缓衰老,居家旅行必备之良药。

想不到到了古代,也还有这样的机会免费送上门来,还不必为了形象故作掩耳状,我当然很配合地问:“谁?”

周紫竹居然没被我赤­祼­­祼­的兴致高昂所吓倒,他忧愁地抬头看着我,欲言又止,脸上突然一红,又低下头。

嗯?

我心中一跳:不会,不会周兄是喜欢......我吧?

虽然我确实有那么一点魅力,不过,人人都喜欢我也未免太扯了。再说我可是心有所属的人了。

或者说,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同­性­恋倾向是真的?

我正琢磨着之前周紫竹待我的种种特异之处,陶醉在“红颜祸水”的自恋幻想中,周紫竹痛苦地抬头望了我一眼,声音低哑地说:“她已经不是待字闺中,我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徒损她清誉而已。”

咦?

待字闺中?

看来是女的。原来周兄喜欢的不是我。

忽略掉一点点失落感,我看着周紫竹盯住我的痛苦眼神,心里突然发毛:

难道,难道,周紫竹喜欢的是......红凤?

之前去信阳途中失散,红凤和他一路来着,红凤名义上是我的通房丫头,实际上却是个会武功的奇女子,江湖地位还不低,周紫竹会喜欢她再合理不过。

我心中大乱:怎么办?周紫竹不会开口向我讨红凤吧?在这里的上流社会,互相赠送姬妾都是很寻常的事,可是红凤对于我可不是寻常姬妾,她那么爱张青莲,把她送人红凤岂不伤心死?可万一红凤和他是互生情愫呢?我岂不­棒­打鸳鸯?

我心乱如麻,周紫竹却一径用痛苦眼神看着我,连连灌酒,长吁短叹,还开始念什么“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我终于忍无可忍,大声说:“到底是谁?”

周紫竹被我的当头­棒­喝吓了一跳,竟乖乖说出答案:“是......浏阳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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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家五一过得好吗?哎,长假的最后一天,总是忧郁啊。

没有找到书的朋友别着急,因为还没出来哪,现在才刚到五月。具体日期我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六一儿童节之前肯定会出来。至于说那里可以买到,我想新华书店大概不会有,小书店小书摊上吧,一般网络书店也能买到,过两天我问问出版商,会贴上邮购地址。

紫竹秘史

说到浏阳长公主,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

对了,正是驸马薛咏赋同学的老婆大人。

我努力没让自己张着的嘴僵硬掉,也没让自己表现得太打击周同学目前很脆弱的心灵。

“浏阳公主吗?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周紫竹低着头喝酒,闻言抬起黑亮亮水灵灵的眼睛瞥了我一眼,又垂下去,没回答我,倒是又连喝了三杯酒。

我知道这家伙不想说,就主动给他斟了杯酒,说:“喝酒,喝酒。”

周紫竹老兄爽快异常,酒到杯­干­,一杯接一杯,脸­色­渐渐红起来,连眼角也泛红了,眼光焦距开始散,话也渐渐多起来:

“……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见到她的……在御花园里……”

“哦。”

“她穿着紫­色­的宫锦长裙,罩着浅紫­色­的纱褂,旁边开了一朵黑里透紫­色­的魏紫……”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幅图的­色­彩搭配打了个寒颤,不过,也许真的有震撼人心的效果也未可知,尤其对名字就叫周紫竹的人而言。

“我其实最讨厌紫­色­,一向都是,就因为我名字里有个紫,小时候穿的衣服,用的东西,从窗纱到纱帐,全都是紫­色­的……看得我想吐,所以,能作主之后,我再也没有一件紫­色­的东西……可是那天见了她,我才知道紫­色­也能让我……呆在那里,做声不得,口­干­舌燥,心跳如鼓。”

难怪说人的审美地图早在五六岁就形成了,看来,周紫竹算是被他有­色­彩偏执狂的老爹老妈或­奶­妈给坑了。

我在对他寄以无限同情的时候,周紫竹还在继续唠叨:“那天正是公主及笙礼……”

及笙,十五岁吗?

咦,等一下,据我记得,公主好像和薛驸马年纪相仿,薛驸马三十出头了,周紫竹,当时多少岁?

我想到,就问了出来。

周紫竹很茫然地看着我,想了想,说:“十三岁。”

我无语,他还真早恋。

关键是也很长情啊,这都——我暗暗掰着指头数了下——十三四年了,周紫竹老兄这大半辈子都耗在一段没有指望的恋爱里了,真是快赶上杨过痴情了。

“后来呢?”我继续循循善诱。

“公主及笙之后就要选驸马,驸马在各大士族的十五岁到二十岁的男子里选,我因为年龄不够,自然不能入选,后来,选定了薛家的长子薛咏赋……就因为我晚生了两岁……唉,造化弄人,一至于斯……”

“后来呢?”

“后来?”他抬起头,看着我,眼光更加茫然,“没有后来……”

“难道你再也没有见过她?”

“没有。”

也是,周紫竹不是登徒子,自然不会趁上香去偷会佳人,也不会半夜去爬薛驸马家阳台。

“公主也不曾托人给你递个什么信儿?”香囊情诗之类的,叫贴身丫环送来,大胆一点的约个花前月下,矜持一点的说个什么“奈何妾已非自由之身,今生无缘,唯有**一枚,君见之如见妾身。从今再无相见之日,君宜珍重”等等。这个**,就视公主的大方程度了,小气点是块手帕香囊,大方点怎么也该是块质地优良的玉佩。

这么想着,我的眼光就往周紫竹脖子腰间瞄来瞄去。

“不曾,”周紫竹摇头,“她不认得我。”

我的筷子停在半空,声音僵硬:“你是说……公主根本就不知道你喜欢她?”

点头。

晕倒。

我错了,周紫竹根本不是什么痴情如杨过,他已经到了百胜刀王的高度。

虽然我完全不能理解。

他根本不了解公主,就因为那身紫­色­衣服那朵花就喜欢她十几年,还是暗恋,说不定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所以说,男人,尤其是古代文人,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与其喜欢连是泼辣还是贤淑都不知道的公主大人,还不如喜欢我家红凤呢,多好的女人哪。

但是爱与不爱,命运和缘分这东西,是最没有逻辑和规律可言的。

我与其说无可奈何不如说哭笑不得地托着腮看着他,没好气说:“然后呢?你打算这辈子都不娶亲了?”

“不,”他垂着眼低声说,“这次是非娶不可的了。”

“但是……”声音痛苦得嘶哑起来。

“还是不甘心是吗?”我冷清地说。

周紫竹没回答,也没点头,低下头喝酒。我也不再说话,默默陪着他,酒每空了一壶,秦老丈就会默默地送上新的。

周围安静起来。

有的人喝多酒会笑,有的人会哭。

周紫竹就算不是后者,也有这种倾向了。他喝得越多,脸上愁容越深,身上落魄越重,他嘴角渐渐下垂的弧线和眼角的细纹好似被岁月风雨给坠了下来,不再像一贯翩翩年少的佳公子了。

门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秋雨萧瑟,惯能愁人。

雨点打在外面的泥土地上,我闻到下雨时特有的泥土味道。

秋风微凉,酒店的布帘子被吹得胡乱翻舞,振振作响。

柜台后的秦老丈要去关门窗,我朝他摇摇头,他会意,慢吞吞地退回到柜台后面坐着,一会儿,又给我们送上新酒。

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壶了。

是男人,总有必须一醉的时候。

当然,女人其实也是。

周紫竹喝得很快,我喝得很慢。

我看着对面的男人,慢慢在他眼角眉梢看出这十多年的岁月:当初的年少青葱,心高血热,充满幻想;后来无数个或闷热或微凉的辗转之夜;热情变成了一种符号和习惯,可还是坚持着;明知无望,却执拗地不肯娶妻,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我心里渐渐柔软悲凉。

我们大家,都为了爱,很难过很难过过。

不管是对是错,值或不值,悲剧收场或happy end。

突然之间,我心里灵光一闪。

“听着,周兄。”我说,“后天是秋收祭祖祭天,公主是皇室血亲,一定会跟驸马一起去,中间要在白龙观休息,我到时支开薛驸马,你去见她一面,不管说不说,等见完她,你再决定要怎么做。”

周紫竹抬头望着我,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茫然涣散的眼神渐渐聚起来,他的下颌,几乎很难察觉的,轻轻的,坚定的,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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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体版出版商跟我说二十五号书会出来。

最近在看房子,北京的房价涨得太离谱,实在叫人郁闷。

祭祖

秋收祭祖是圭王朝非常有代表­性­的盛大祭祀,对于农耕社会来说,经济支柱就是农业,自然没有比秋收更重要的事情了。对于国王和臣子们来说,则是苦乐交集的一件事。

首先,上午是祭天,祭天的地点是皇城南的天坛,仪式非常繁复,大家都要穿上最重的“大服”。皇帝尤其惨,程序那么啰嗦,前后一星半点也错不得。长长一篇祭天文,要背得滚瓜烂熟。臣子们也很惨,秋收仪式举行得偏早,往往暑气还未消,天气热得很,臣子们要在大太阳底下跪两个时辰,有很多体弱的年老的大臣都坚持不下去,每年都有人晕倒中暑。

下午则要出发去祭祖,祭祖要到郊外颇远的皇陵祖庙。所以就很酷似郊游,由于路程远,中间要在白龙观休息,白龙观是皇家道观,因为每年要接待天子百官,就起着类似行宫的作用,大家要在那里用午膳,当然是素斋,白龙观每年为此都煞费心机,花样年年翻新,所以渐渐声名远藻,白龙素斋成了平时千金难求的美食。

因为天坛比皇城远,仪式的时间定得还比平时上朝早,所以起得比平时还要早,不到寅时中就起床出发了,天还黑着呢。

红凤伺候我穿上孔雀蓝的大礼服,“大服”是根据爵位来的,我的礼服上有一层织的细银丝网,所以甚是沉重,冠上镶一颗海蓝宝石,­色­泽十分美丽。

我到的算晚的,到了皇城外等待处,真是被晃着了眼睛,各种宝石和贵金属交相辉映,映着一张张或老朽不堪,或脑满肠肥的脸,华丽的各­色­丝绸,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满堂朱紫贵”。

一张张脸孔里,也有年轻的,光滑的皮肤,明亮的眼睛,乌黑的头发,比如说,今天的地下主人公:周紫竹兄。

周紫竹是子爵,朝服是藏青­色­的,镶的是天青石,虽然这颜­色­不是很适合他,胜在还算朴素,总比几个长年不露面,老得走路哆嗦,穿一身朱红­色­,佩着血红的红宝石,活像火烈鸟的皇室旁支的公爵们强。

我朝他点点头,他也微微点头,这家伙今天有点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紧张得一夜没睡。

我和他交换了眼­色­,没走过去跟他说话。

这个时候,我看到了薛驸马,他穿着驸马的礼服,是银­色­的,镶珍珠,窄腰箭袖,在一片宽袍大袖里,越发显得英姿勃勃。

我想起今天的要事,连忙上前同他亲热攀谈。我一贯对他虽然友好,却不热情,所以老薛不免有点受宠若惊。

我的­干­儿子很快加入我们,他没有根基,之前又不得宠,爵位是最低的男爵,穿着赭石­色­礼服,衬得面­色­如土,实在难看。

小皇帝在一对对拿着拂尘,如意之类的宫女太监们开道之后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这孩子今天穿的上黄下黑,尤其是上身的衣服,挂满金珠,黄玉,叮叮当当的,看着都觉得沉。头上的冕有三层,足有他三分之一高,看上去像黄金所铸,上面大概罗列了当时最值钱的各种珍珠和宝石,若不是他跟锦梓学过几天武功,现在大概走都走不动了。

我们出发去天坛,过程不想详述了,我只能说,难为皇帝了,这么复杂的程序,居然一点岔都没出,也不知道事先练了多久,那么长的祭天文,背得流畅自然,好像正常说话。总之可以看出,以老古为首的礼部的家伙们都满意极了,这么累在太阳地里跪两个时辰,脸上居然还始终带着若隐若现的微笑。

当然,那几只火烈鸟们晕倒了百分之八十。

也难怪,我都跪得膝盖麻木头晕眼花,差点倒了。

然后上路郊游。

气氛已经轻松了很多,官员们已经开始相熟的走在一起,我当然选择和薛驸马走在一块儿,他骑马走在一个黄|­色­小马车旁边,当然,马车里必是公主。

午时到的白龙观,斋饭已经备好了。

今年的卖点是“药膳”,多的是山­精­地黄之流,倒不像现代的素菜馆,并没什么素­鸡­素鸭的俗物,官儿们都赞不绝口,不过在我吃来,口味实在一般。

饭后是休息时间,大家也实在是累惨了,急需着一个时辰的休息,而对我来说,这一个时辰正是我要战斗的时刻。

浏阳长公主作为唯一的皇室直系,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地位尊崇,不出我所料,和驸马单独占了个小院子。

我要做的,就是一直绊住薛咏赋,其余的,周紫竹自己会搞定。

“薛兄,小弟回来之后还不曾和薛兄好好聚过,趁此机会,薛兄同小弟一道在此观中走走如何?”

薛驸马看似累得很了,但我这么热情,他也不好意思推却。

于是我们在白龙观里压马路。

一开始聊邵青那边的最新军情,薛驸马好像非常肯定邵青会赢,这正好也是我的希望,引不起争论,所以聊了两句,话题就作废了。

因为今天的礼服,我不知怎么,倒跟他聊起珠宝来了,我对珠宝了解不少,虽然古代人对珠宝的概念和现代人完全不同,比如说,那个时候,由于钻石切割技术还没出现,我们今天最昂贵的钻石在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作为珠宝,而由于那个时候还没有珍珠养殖,所以珍珠是极珍贵的珠宝。

薛驸马和我越聊越开心,已经觉得我是珠宝鉴定行家了,最后说:“愚兄最近新得了一颗南洋海珠,硕大无暇,现在就在拙荆手上。青莲跟我来看看,到底如何?”说着就要拉我去小院。

我吃了一惊,慌忙推辞说:“公主是女眷,青莲如何能轻入?”

“不妨。”薛驸马说:“拙荆­性­情豪爽,不拘小节。再说房中尚有帘幕。”

薛驸马跟中了邪似的,平时那么好说话,倔起来却根本听不进话,非要去不可,我举出种种理由,都说不通,到最后再坚持都会启人疑窦了,我无奈,只好跟他去,决定见机行事。

我其实心虚得很,一路都在猜会怎样情景,甚至连捉­奸­在床都想到了。

一进屋子,却静悄悄的,帘幕垂着。

侍女们也在隔壁屋。

薛驸马似乎也觉得自己行为孟浪了些,踌躇了一下,才说:“公主,歇息了吗?”

“我带了青莲来看咱们新得的那颗珠子,公主可方便出来吗?”

帘子后头先是寂静无声,然后一个有几分清脆有几分­干­练的女声突然开口说:“夫君容我稍事梳洗。”

然后就有点细细索索的声音,我有点紧张,生怕薛驸马要进去帮他老婆,幸好不一会儿帘子就掀起来了,一个穿金红公主朝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了出来。

这女人我一见就想起了凤姐出场那段描写,当真是凤目含威,梳着贵重华丽的宫髻。

“张大人么?”她不似一般女子见到男人会低头敛眉,反而双目迫人地望着我。

这章其实还没完,但我实在困得不行了。

简体版就是这一两天了,有一部分特典会有我的签名(不好看,先说明),但具体情况我还不了解。

激变

公主就这么出来坐着和我们聊天,驸马念着那颗珠子,要进内室取出来,我又紧张了一番,幸亏公主起身说:“妾去取来。”

周紫竹这家伙,现在在里面比我更紧张吧?

不过公主肯这样袒护,看来形势还不错。

那颗珠子是典型的海珠,大概有十七八分,浑圆无暇,轻轻旋转光泽流转如水。就算是今天,是养殖的,也算得极上等,何况是野生的。

我评点了一下,当然不免加上几句小小恭维,薛咏赋乐得心花怒放。

大家伙儿又聊了一阵子天。

公主盯着我说:“张大人近些日子颇有所为,妾在深闺,亦有所闻。”

我当然打着哈哈,欠身说“哪里哪里,公主谬夸,青莲惭愧”之类的话。

“夫婿鲁钝,一向有劳张大人照应了。”

“哪里,是青莲诸多仰赖驸马大人。”

“咏赋常同我提起大人,妾是闻名已久了。今日终于能有幸得见……”

……

我越聊越觉得不对,公主句句不离我和薛驸马的私交,看我的眼神,也不大像友好状,莫非薛驸马自己没有发觉的,对我的隐讳曲折的心思,早被公主觉察了?

公主把我当第三者了?

而且她越聊越起劲,难道不管里面的周紫竹了?

我越来越如坐针毡的时候,突然门被撞开。

包括我在内,在座众人都吓了一跳,只见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小太监,喘着粗气,叫着“张,张大人”。

我瞧着他还颇有点面善,开玩笑说:“这里没有张张大人。”

“大,大人!”小太监顾不上和我开玩笑,“陛下请您过去!”

看他急成那样,莫非小皇帝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我么?

我有点疑惑,但还是站起身和公主驸马道别,跟小太监出去了。

刚出了公主的小院,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人低着头踱步,不是周紫竹是谁?

这家伙怎么从公主房里跑出来的?难道有秘道?

难道他压根还没进去?

不过鉴于不是私下,我也不好问。

我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得我一头雾水。

走进小皇帝暂时歇息的“行宫”,那家伙正在里面玩毽子呢,一下一下,踢得还挺好。旁边那个大太监王福桂在一边陪着。小皇帝看到我进来,顿时高兴了,说:“张爱卿,快来陪朕一起玩。”

我有点郁闷:这么急着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说实话,看他玩的样子,不免联想到宋朝几个败家子皇帝,不过,再一想,这年纪的孩子,偶尔一点娱乐­性­的体育锻炼也是必要的。

不过,甚至当我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踢毽子都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之一,所以我立即表示拒绝。

小皇帝不允,一定要我一显身手,君命难违,我只好踢了一下,毽子和我的鞋有了一次亲密接触后又稳稳上去,我大喜,连忙凑上脚踢第二次,“乒”,毽子清脆地错过我的鞋侧,落到地上。

果然,两下都是我无法到达的宿命。

我僵在那里,好久才回过去,觑了小皇帝一眼,他显然有点惊讶:他的张爱卿居然有这么笨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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