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承祜才伤着不久,尚不能起身,康熙便免了他的功课,只让他在毓庆宫歇着,每日下了朝,便亲自前往教导。
承祜见着康熙,起先还甚为拘谨,后来见他不甚在意,这才渐渐开始放松了下来。谁愿意成天浑身紧绷着了,又不是受虐狂!
每日傍晚时分,康熙与他一道用膳,晚膳过后,便捧了精挑细选的书,坐在榻上,读与承祜听。
四书、五经该读的他都读过了,在他身为朱高炽时,行动不便,加之朱棣权利欲极强,很多事情上他这个太子都Сhā不上手,只得以读书打发时光。
朱棣当初修订永乐大典,朱高炽身为皇子,便有幸去研读,也读到里头许多孤本及失传之作。
两相比较,承祜倒宁愿康熙教他些明朝后期或清朝初年才冒头的玩意儿,比如那些西洋杂学,比如他近日里一有空便研读的《徐霞客游记》,又比如他前世里极少涉猎的兵书。
男子汉大丈夫,若有机会,谁不愿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只是前世,他的身体状况注定了他不能做很多事情。
康熙每读完一段,便问一问承祜大要,承祜皆是对答如流,康熙很是满意,不住地点头。
末了,他伸手摸了摸承祜的后脑勺,半是警诫半是玩笑地道:“你这孩子,极是聪慧,很多事情,朕一点即通。只是,你面上看着,太文弱了些,作为太子,亲和是足,威慑却不够,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他的话语不大,那隐藏在话中的深意却不啻一颗惊雷,沉沉地重重地在承祜脑海中炸了开,几乎是有些狼狈地错开了康熙犀利的眼神,承祜定了定神:“儿臣……明白。”
帝王心,不可测。即便他因着仁孝皇后对自己又些许偏爱,那又如何?对于圣主明君而言,太子太过谨小慎微,也是一种错!
近几日来,因着康熙无微不至的关怀而稍微回暖的心,也逐渐开始沉落谷底。
帝王,终究是帝王。
康熙见他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发青,便放下书卷,将承祜揽在胸前,惊奇道:“承祜,你如何便这样冷了?方才朕还捉着你的手一起写过大字儿呢,可不是还好好的!”
面前之人的体温通过两人相接触的地方直直传到了承祜的身上,却怎么也传不到他心底。承祜勉强一笑,道:“儿臣无事,倒是让阿玛白担心一场!”
康熙在他额上落下一吻,爱怜地刮着他的鼻子:“你和朕本是父子血亲,朕担心你是天性伦常,怎的就是白担心了?”
“儿臣失言,阿玛就不要逮着儿臣的语病不放了!”承祜一反往日里的稳重,竟难得地对着康熙撒起娇来。
不过是演戏,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又有什么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