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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圆月的诱惑

4、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事情,导致我整个下午都无­精­打采的渡过,一边听课,一边还时不时的翻一下手腕,看看手上的红线有没有消褪。

但是它却丝毫没有变淡,甚至比中午看起来更触目惊心了一些。

“老二……”我垂头丧气的拉了拉唯一回来上课,和我一起比肩应付答到点名,共同进退的老二,悲悲切切的说,“你不是一直跟我借那套游戏光盘吗?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就拿去吧,就算留个纪念!”

“唉呦!”老二看着我的脸,目光惊诧,语气鄙夷,“你不是一向小气得要命,怎么突然转了­性­?”

这番发自肺腑的评论是如此的刺耳,让我立刻下定决心,如果自己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死前一定要把那套光盘当着老二的面烧掉。

但是老二却完全看不出眉眼高低,丝毫不顾及我已经发青的脸­色­,尤自絮絮叨叨的说,“上次宿舍聚餐你没有掏钱吧,对了,你还欠我两张水票呢!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还……”

就在他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的时候,我竟突然觉得手腕有些痒。

似乎有什么小虫子在血管中爬来爬去,急忙伸手抓了一下。

可是这一抓不要紧,竟然觉得手中全是黏腻的潮湿,同时一股刺鼻的腥气,瞬间窜到了我的脑海中。

“哇——”我吓得尖叫一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只见右腕像是被人凭空划了一刀,正有鲜红温热的液体不停的从血管中奔涌而出。

由于鲜血刺激了我的本能,我的身子一弓,就灵敏的跳过了后排的几个同学,迅速的拉开教室的门跑了出去。

隐隐还听到阶梯教室里传来老师气急败坏的问话的声音,“那个同学是谁?怎么没打招呼就随便出去!!!”

“报告老师!他内急!!”这是老二清脆响亮的回答。

接下来教室里立刻爆出一阵哄堂大笑,简直令我无地自容。

我一边往校医院的方向跑,一边暗自问候老二的爹妈乃至列祖列宗,并且下定决心,以后要天天当着他的面玩那套他向往以久的游戏,令他痛不欲生!

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学校要把校园盖得这么大?

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候,原本让我兴高采烈的各种完备的体育设施,瞬间变成了我奔赴生路的绊脚石。

我在鲜血横流的状态下,以顽强的­精­神飞快的跑过了一座中心花园,一个辽阔的足球场,一个环形体育场,还有几个篮球场。

等到达位于宿舍区的校医院时,我已经脸如金纸,手脚发软。

“唉呦呦,这孩子,真不容易!”当天值班的校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边唠叨一边带着老花镜为我处理伤口,“都流了这么多血,还做剧烈运动……”

拜托!我如果不是腿脚快一些,现在早就已经横尸校园了。

可惜我失血过多,口­干­舌燥,实在无法跟她争辩,发挥我那惊人的口才,只好有气无力的任她不停的对我进行开导。

什么好女孩有的是啊;什么三条腿的青蛙难找,两条腿的人满地跑;生命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之类的。

直念的我双耳流油,她才终于闭上了嘴,把像是伤员一样惨兮兮,吊着右手的我送出了大门。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如血的黄昏。

金­色­的夕光,把校园的道路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昏黄,正有三三两两下课的学生,结伴往宿舍走去。

我一个人头晕眼花,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只觉得两腿发软,头重脚轻。

在一片金­色­的晚霞中,道路在我的眼中好像延伸到了天际,没有尽头,绚烂夺目。

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缓缓从金光的源头走来。

那个人周身都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氛,像是暗夜一样­阴­森,一身黑衣黑裤,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我一见到这个人,居然凭空打了个冷战,急忙伸手揉了揉眼睛。

一定是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

可是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幻象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

那个黑衣的人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嘴角微翘,静静的在朝我微笑。

他的脸很白,完全没有血­色­,亲切的笑容展现在这样诡异的一张脸上,也变得­阴­森可怖。

“你、你是在对我笑吗?”我纳闷的指了指自己,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心底开始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个人点了点头,我这才发现他的五官其实长得很俊俏,只是气质太过­阴­沉,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美丽带给人们的愉悦。

“那、那个……”我更加不知所措,伸手挠了挠头,“我们认识吗?为什么要对我笑?”

这次他终于张嘴了,声音很低沉,没有任何青春的朝气。

“我在笑……”他盯着我被包扎得像是粽子一样的手腕,笑得更加开心了,“你明明没有几天可活,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呢?”

5、这句话是如此的莫名其妙,以至于我除了呆呆的望着面前这个奇怪的人,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无论点头或者摇头,无论回答是或者否。

好像都是一种愚蠢至极的举动。

就这样,在夕阳的流光中,在绚丽的晚霞中,我举着包着绷带的右手,抿着嘴角,居然难能可贵的展现出了一种异常沉稳坚毅的气质。

直到不知是第几片黄叶翩翩然然的飘零到我们的脚下。

直到不知有多少个行人和我们擦肩而过。

那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终于意识到了我看似睿智的目光下所掩藏的真相。

他本就脸­色­不好,现在则是泛出一种青黑的颜­色­,无奈的朝我打了个响指,“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因为从小妈妈就在耳提面命的教育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这话是如此的正确。以致于后来更有导演剽窃了我老妈的名言,拍了一部同名影视作品,顿时席卷全国的大江南北,风头一时无两。

但是望着他在萧瑟秋风中前行的,孤寂消瘦的身影,我竟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居然鬼使神差的低着头,加快脚步,跟在他的身后。

他没有回头看我,我也没有抬头看他。

但是我们却始终和对方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宿舍区,拐到了一栋偏僻的教学楼前。

沉默的空气在我们的中间流动,隐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的脚步向来都静寂无声,他的也一样。

这些惊人的共同点,让我身上流淌的野兽的血液,渐渐沸腾,几乎要燃至顶点。

“到了!”当我就要在这沉默的危机中爆发时,他突然拐到了一扇大门里,站在了一面明晃晃的大镜子前。

好像很多过去的建筑都会在大门前放一面镜子,据说镜子的反光会挡下迷路的孤魂野鬼。

不过这话明明就不可信,现在这面镜子中就映出每当月圆的时候就会变成狼的我,和那个一副僵尸脸­色­的陌生人。

它显然无力挡住任何东西!

“你要我来就是看这个?”我好奇的走过去,镜子里的脸被不断放大,最后终于变成和我面对面的姿态,我抬起手,敲了敲那面大镜子。

镜子发出“笃笃”的声音,除了脏了一点,没有什么异样。

“当然不是!”身后的那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走过来,手一扬,开始有黑­色­的粉末从他细长的手指间挥挥洒洒的飘散下来。

周遭瞬间下起了一场黑­色­的雪,落得我一头一身都是。

“哇,你这个人也太脏了!”我见状急忙往旁边敏捷的一跳,所幸反应迅速,那些脏兮兮的东西并没有多少落到我的身上。

“你看,看镜子里!”他完全无视我的愤怒,得意的伸手指了指那面明晃晃的镜子。

“有什么好看?不就是一面镜子!你神经病啊,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给这么一个破镜子相面……”

怒火彻底激发了我的本能,虽然没有令我变成恶狼,但是也令我的口才发挥到了极至。

但是就在我想进一步展示我的毒舌神功时,突然发现镜子里竟然多了一个东西。

镜子里的我穿着皱巴巴的T恤,头发蓬乱,吊着一只包着纱布的胳膊,完全是一副惨兮兮的落魄模样。

但是此时却有一双黑­色­的,恐怖的翅膀,正从我的背后伸展出来。

那翅膀上布满细黑的绒毛,筋骨分明,带着一层薄薄的­肉­膜,分明不是鸟类所有!

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喜鹊,立刻闭上了聒噪的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急忙伸手往背后摸去。

手指穿透了那双翅膀,只摸到了布满冷汗的肩胛。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摸不到,难道镜子里的所见,都是幻象?

那个黑衣的年轻人见到我的惶恐,嘴角再次泛出得意的笑容,站在我的身后,抬起手,优雅的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圈。

依稀是让我转身的意思。

此时我的腿脚已经发软,冷汗横流,但是还是鼓起勇气,慢慢的转过身去。

那双翅膀的主人这次彻底的暴露在明镜之中。

是一只巨大的,有着血红­色­眼睛的灰黑­色­的蝙蝠,正伸出尖利的,像是老鼠一样扭曲的爪子,紧紧的趴在我的后背上。

“吼吼吼——”在撕心裂腹的恐惧下,一声凄厉的狼嚎不受控制的从我的喉咙里冲了出来。

还夹杂着那个黑衣人尖利的轻笑。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手忙脚乱的拼命想把那个可怕的巨大蝙蝠从身后拽下去,但是却毫无作用,它还是牢牢的趴在我的身后,甚至瞪圆了那双红­色­的眼睛,似在嘲笑我的愚蠢。

“这、这是什么?”我颤抖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蝙蝠为了保持平衡,还挥舞了一下那双黑­色­的翅膀,如同耀武扬威。

“是吸血鬼!”站在我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惜字如金,望着脸­色­苍白的我,说出了更加离奇的话。

“吸、吸血鬼?”那种东西不是小说中才有?而且大多都被描写成风度翩翩的俊男,根本不是这样恶心的生物。

“这是等级比较低的一种!”他似乎看出我的迷惑,开始为我解释,“是由兽类变成的妖怪,血统不纯正,因此无法保持人类的姿态!”

我听到这里,呆呆的望着他没有血­色­的脸,有些泛青的眼眶,和红得离谱,类似于鲜艳血­色­的嘴­唇­。

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中,这样一张可怕的脸,已经完全褪去秀丽,形同鬼魅。

一个更加惊人的想法,开始在我的脑海中,化蛹成蝶,渐渐要破茧而出。

“你想得没错……”他看到我惊恐的眼神,往前走了一步,朝我展现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就是一个拥有纯正血统的吸血鬼!”

这次他因为骄傲笑得开心,完全裂开了那血红的嘴。

两颗尖利得骇人的犬齿,白森森的,一览无余的暴露在我的眼前。

6、好像只是一夕之间,这个平静的世界就变得疯狂无比。

我踏着夜­色­,头顶着如钩新月,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宿舍走。

由于受到的打击太大,头脑中开始出现幻觉。路灯在歪歪扭扭的跳舞;火红的枫树伸着胳膊,在和对面的杨树握手;学校食堂上明亮的灯箱,现在看起来也像是女巫的商店招牌。

眼中突然一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鸟从我的身边一闪而过。

我被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才听到一阵骂声汹涌而至,“你怎么回事啊,以为这路是你家的啊,还在马路中央走S形!”

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被我看成是大鸟的东西,竟是一个骑着自行车赶课的男生,他气急败坏的说了两句,见我没有还口,就又骑着车风风火火的走了。

太好了,还是在地球上!

我拍了拍被吓得跌宕起伏的胸口,头晕脑胀的回到了宿舍。

“你可回来了!”老二正在宿舍吃泡面,见我回来急忙邀功,“六郎,今天你可死定了,那么明目张胆的逃课,那个老太太一直揪住我问你的名字,还好哥们我嘴硬,死活说不认识!”

我看着老二的脸,一本正经的问他,“老二,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吗?”

老二惊愕的张了张嘴,费力好大的劲把嘴里的泡面咽下去,然后就爆发出一阵狂笑。

“哇哈哈哈!!”他已经几乎要抽搐了,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六、六郎,你可真是太有意思啦,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这你也能想得出来!”

我羞赧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果然,这个世界上哪会有吸血鬼,傍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是老二还是在不依不饶的取笑我,他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要、要是我说相信,你是不是就会说,这、这个世界上还有狼人啊?”

他还在笑,甚至连我坐着的床,都被他摇得晃来晃去,好像是在下铺兴奋的打滚。

但是我却笑不出了,蜷缩在床上,拿着镜子,盯盯望着自己身后的那对狰狞的黑­色­翅膀。

是的,我自己就是个狼人。

又有什么资格,否定其他异类的存在?

按照那个号称血统纯正,有家族徽章的吸血鬼的说法,我背后的那只又大又丑蝙蝠,是一种被人从地狱里召唤上来的妖怪。

有着罪恶灵魂的人类,召唤恶魔,帮助他们完成心愿。

而因为它没有完成任务,无法夺去人类的­性­命,才顺着血液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已经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蓬勃朝气,一条暗红的血线,正环绕在我的脖子上!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这根红线就会变成一道锋利的刀口,夺去我的生命。

到底那个人是谁?那个召唤这种东西的人!

我惶恐的捂着脖子,无力的趴在床上,拼命的回想,却只想起了前一天在公园中遇到的那个女人!

或许找到她,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事不宜迟!尤其在该事和自己­性­命挂钩的情况下,更是片刻不能耽搁!

我一有头绪,就急忙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出去。

老二看我雷厉风行的模样,端着泡面,惊诧的张着大嘴,足以塞下一只西瓜。

“喂、喂,六郎,我说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里?”

“我去上自习!”我拿起书包,疾风一般撒腿就往外跑,顾不得和他多做解释。

“喂!你去约会吗?和谁约会啊?这么晚出去约会,今天是不是不回来啦……”

身后是老二不依不饶的八卦喊声,声音之大,导致整个走廊上自习回来的学生,都用一种了然于胸的暧昧眼光看我。

直让我欲哭无泪,以前一直认为老二面貌平凡,­性­格温和,万万没有想到他打岔的功夫竟然这么高明,简直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完全是个无中生有的政治型人才!

等我跑到楼下,清冷的秋风吹凉了我发热的头脑,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昨晚的女人进了哪家医院。

我沮丧的掏出手机,打算给急救中心打电话问问。

如果还是没有消息的话,就以热心读者的身份打给报社,就说想去探望一下那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女孩。

可是我刚刚打开手机的翻盖,就在幽幽的蓝光中,看到了一个离我很近的,被光线照得青蓝的漂浮的人头。

那个人头还翘着嘴­唇­,对我展现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哇——”我被吓得发出一声惨叫,手一抖,可怜的手机“啪”的一声跌落到地上,立刻被摔得电池横飞,惨不忍睹。

光线褪去,周围又恢复成了只有月光的黑暗,浑身冷汗的我,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下午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奇怪男生。

因为他的衣服是全黑的,白天看起来还没什么,晚上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就只剩下一张白­色­的脸格外醒目。

“呜呜呜,我的手机……”我顾不上和他吵架,急忙跑过去捡起四分五裂的手机,看看能不能挽回它可怜的命运。

可是还没等我把电池装上,就见到那个男生拍着胸口,在拼命的大口喘气。

手机适时的发出愉悦的开机铃声,不愧是我的手机,完全秉承了主人顽强的生命力,走的是野兽派路线。

“喂,你怎么了?是不是哮喘病犯了?”在个人财物没有损失的情况下,我开始发扬学校所提倡的同学互助­精­神。

“一边待着去!”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怒目相向,“你想吓死谁吗?我刚刚走到你面前,你就扯着嗓子来了一声,杀人不用刀啊!!”

他、他真的是吸血鬼吗?我尴尬的望着惊魂未定的他,突然有一种受骗的感觉。

不是说吸血鬼的胆子都很大吗?像是本土武侠小说中单枪匹马的侠士一样,专门挑月黑风高的夜晚,走出深沉的古堡,与美女谈谈恋爱,顺便再饱餐一顿!

“咳!”大概他也看到了我脸上的疑惑表情,急忙又摆出一副装神弄鬼的跳大神面孔,指了指我脖子上的血线,“这个,我已经有眉目了!找到了它之前的那个宿主!”

看得我一愣一愣,彻底相信了他非鬼即神。

不是因为他雷达一样的神经,而是人类的表情,好像根本不可能这样瞬息万变!

7、“可是你下午为什么不说?”我气急败坏的说道,“现在这么晚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他沉默的指了指头顶的月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像新月是你的弱点一样,我也有自己的弱点啊!只要在有阳光的时候,我的能力就没有办法完全发挥,保持人形就已经很难得!”

我听到这话,心跳立刻漏跳了半拍。

难道他知道我是一个狼人了?

没有可能的,我根本没有被人目睹过任何变成狼的场面。

由于过分紧张,肌­肉­紧绷,我跟在他身后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

“你在害怕什么?”他确实比白天­精­神很多,说话也不是单字单字的蹦了,回头疑惑不解的看我,“那个宿主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不是因为这个!我、我没事!”我结结巴巴的拼命掩饰,但还是心虚的瞄了一眼天上如钩的新月。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我青白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是个狼人?”

我就像《西游记》里被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看出原形的妖怪一样心惊胆寒,缩着脖子,小心的点了点头。

“一看就知道啦!”他笑得更加开心,“我开始只是闻到了很浓重的血液的腥气,但是走到你的面前,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完全的人类!”

“那、那为什么我看不出来?”我第一眼看到他,脑海中只浮现出哪家­精­神病院围墙塌了的可怕联想。

“因为你不是纯种的!”他嘿嘿的露出­奸­笑。

“谁说我不是纯种的!”我朝他叫道,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对我的一种侮蔑。

“你看不到那些东西,包括你身后的那个蝙蝠,所以不是纯种的!只有纯种的,才能有这样的能力!”

“那你怎么证明自己是纯种的?”

“我有血统证明,还有家族徽章!”

我们俩对着喊了半天,直到周围传来晚归的学生的窃笑,才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话题好像更适合讨论名猫名犬,而不是以两腿直立的人类。

于是只好涨红着脸,灰溜溜的相携跑出了校园,背后还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暴笑。

“哇哈哈——!真是太有趣啦!那个人还说他有血统证书呢!!”,“那当然,人家是纯种的吗!”

在那位口口声声叫嚣自己是纯种的,而变得无地自容的倒霉蛋的带领下,我们出门倒了几辆车,来到了一处居民小区。

“啊?她不在医院吗?”我望着眼前绿荫掩映,环境幽雅的几栋矮楼,不由目瞪口呆。

“她出院了!”纯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风带着骄傲,似乎对自己的雷达神经非常得意,“好像她在医院处理了一下,又点了一些血浆盐水之类的东西,只休息了一天,今晚就回家了!”

“可、可是,她、她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个女人一定也是个半兽人,绝非人类!

“她很厉害的!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人类的女人!”纯种朝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跟着他上楼!

确实!我想到前一晚她在鲜血横流的情况下,仍然蹒跚前行的顽强模样,不由心生敬意。

不,她一定不是个半兽人!

兽人都不会有这样可怕的生命力,或许半蟑人还差不多!

就在我的简单脑筋还在野兽和昆虫之间进行二选一的时候,号称纯种的家伙已经带我摸上了漆黑的楼道。

非人就是有非人的好处!

就像现在,我们的脚步都如落叶一样轻盈,甚至无法令楼梯里的感应灯发出光芒。

但是却都敏捷稳健,完全不受黑暗的影响,好像比在日光朗朗的白天走路还要轻快迅速。

“到了!”他指着面前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她就住在这里!”

说完伸手就按响了门铃。

“喂!”我一把拉下他的手,焦急的说,“你想好要对她说什么了吗?如果实话实说,我们一定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我可不想被在铁笼子里关一辈子!”

“你放心吧,我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次他的笑容里,怎么看都夹杂着一点­阴­谋的味道。

他的话音刚落,铁门里就传来“哐啷”的一声脆响,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的脸,从门后闪现出来。

“找谁?”那个女人脸­色­有点失血的白,抱着一大桶薯片,正在努力大嚼,估计是在用食物补充前一天失去的血液。

“请问您是章琳小姐吗?”他功课做的不错,彬彬有礼的说,“是报社那边告诉我们您的联系地址,让我们过来的!”

章琳?蟑螂?

这个拥有小强一样惊人生命力的女人,居然也有着一个同样彪悍的名字!

我在后面拼命的忍住笑,费力的让自己的五官不要变形。

“那你们是哪里的呢?”章琳在里面看着我们,瞄了两眼我的大书包,显然这令她非常不放心。

纯种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文质彬彬的回答,“我们是流浪狗救助中心的,这次是想来根您了解一下那只狗的事情,毕竟放任一只大型犬在市内游荡,也会对居民造成困扰!”

这话听的我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他所谓的早就想好的借口,就是在拐着弯骂我是狗!

“我要看看他的证件!”章琳显然对我很怀疑。

确实,像我这样包着一只右手,脸­色­难看,头发蓬乱,又背着硕大书包的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危险人物!

“他是我们的义工,X大的学生!”

我急忙翻出学生证,又把书包完全打开,在她看清我的书包里除了几本书就什么也没有之后,终于开门让我们进来。

“请问您贵姓?我要如何称呼您?”她似乎相信这个纯种的变态是我的领导了,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只跟他一个人交流。

“他姓‘纯’!名字叫做‘种’!”我急忙抢上一步回答。

“哦!很奇怪的姓!”章琳纳闷的自言自语。

而在我身边站着的纯种,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脸上的肌­肉­却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那么纯先生,请问您想要了解什么呢?”

纯种压抑住怒火,尽量平稳的露出一个看起来很迷人的笑容,“请问,小姐,那天您遇到的狗是什么品种的呢?”

报复!这完全是报复!

我瞪着他惨白的脸,眼中开始燃烧起熊熊的怒火,这个小心眼的吸血鬼,居然在这种争分夺秒的紧要关头,置我的生死于不顾,而忙着惩口舌之快!

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一分钟之前,做的明明是同样的事情!

8、“让我想想啊!”章琳抓了抓头,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大概是一只圣伯纳!”

“啊!好狗!”纯种报复成功,声音都高了八度。

“也有可能是藏獒?或者是那种军用狼犬,反正很大的那种……”

我越听越觉得郁闷,望着蟑螂女人的脸,后悔万分。

一定是昨天夜晚的圆月让我冲昏了头脑,居然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跑去救了她一命,还不如扔下她自生自灭!

反正这个女人的生命力堪比蟑螂,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医院多躺两天而已。

“那请问您为什么会走到那个偏僻的公园呢?”纯种心情大好,终于开始切入主题。

“怎么报纸上没有说吗?”

“报纸上的大部分篇幅,都用来描述那只狗了!”我得意的在一边补充,虽然也不知道这到底值不值得骄傲。

“其实……”章琳说到这里,扭了扭手指,把薯片放到一边,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那件事情太可怕了……,我没有胆子对记者说!”

我和纯种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很多人认为我是要自杀,但是其实不是那样的!”

我听到这里,急忙点了点头。确实,那些记者太不了解她了,对于她这样求生意志无比强烈的女人,核弹都不会造成威胁。

“我本来是和男朋友约好要在那个公园门口见面的,但是等了好久他都没有来……”她说到这里,本来兴致高昂的头渐渐低下去,似乎非常伤心。

“你们吵架了?”虽然号称是纯种的吸血鬼,但是八卦的­精­神却一点也不比人类差。

“是的……”蟑螂女人越说声音越低,完全丧失了蓬勃的生机,看来蟑螂也有死|­茓­,“他认为我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但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完全是他误会了!我在门口等了很久,他始终没有来,就在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这次我和纯种异口同声的问。

“一个黑­色­的影子!”章琳瞪圆了眼睛,哀伤一扫而空,被骇人的恐惧替代,“好像一只大鸟一样的东西,一下就扑到了我的身上,但是我低头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然后你的手腕就开始流血了是吗?”纯种看了我一眼,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你、你怎么知道的?好像才过了十几分钟,血管里就好像有虫子在钻来钻去,又麻又痒,我开始还以为是被虫子咬了,但是一抬手,就发现有好多的血,正不停的往外流!”

“那你没有想到要止血吗?”

“想到了!”她似乎心有余悸,哆哆嗦嗦的说,“但是那血流得好奇怪,无论怎么压也止不住,就像有什么东西咬住血管,把鲜血往外吸一样!”

吸血鬼!

我听到这里,脑海中只浮现出这三个字,手微颤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上次是手腕,这次,就该是这里了吗?

我盯盯的望着映在墙上的自己的影子,那双黑­色­的翅膀,正像是死亡的­阴­影一样,不离不弃的笼罩在我的身后。

可是就在我诚惶诚恐的时候,旁边的纯种看了看蟑螂小姐,又看了看我,想了一会儿,居然起身告辞。

“我们走吧!主要是想了解狗的情况,现在已经够多了!”

“喂!那我怎么办?”我无助的问道,“你就这样走啦?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

“不是她……”纯种低声说,“召唤这个东西的,不是这个女人!她根本看不到你身后的那个鬼东西,只有把它孵化的人类才能看到这玩意儿……”

“那、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找?”我脸­色­苍白的望着蟑螂小姐,只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我不想死!实在是太亏了!

古代的英雄不是死在沙场之上,就是死在美人怀中,为什么传奇演绎到了我身上,就要为了一只蟑螂送掉小命?

“只能继续找找看了,我出去再想办法……”

但是还没等纯种说完,突然门口就传出了一阵稀稀落落的响声,一个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的年轻男人拉开房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小琳,我来看你了,你的门怎么没有锁?”他长着一张清秀的面孔,文文弱弱的,放到古代,就是标准的书生模样。

我和纯种听到声音,同时应声回头,一齐打量着他。

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平凡无奇,我没有变成狼,他也没有露出那两颗招牌一样的獠牙!

但是他看着普普通通,温良和善的我们,却像是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瞪着眼睛望着我,张着大嘴,似乎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哇——,不要跟过来,放过我!!”他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声,一把扔掉了公文包,趔趔趄趄的跑到了门外。

走廊里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声音,感应灯应声大亮,扭曲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惶恐身影。

“就是他!他看到了!”

纯种朝我使了一个颜­色­,身体迅速的一动,眼前似乎只是一花,就已经追到了门外。

“你、你们……”蟑螂小姐见状一把抓住我,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

我望着她,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毕竟被人欺骗的滋味也不好受,只好硬着头皮准备挨一顿臭骂。

可是蟑螂小姐张了张嘴,挤出几个字,“找到那条狗!一定要告诉我,我要给它买牛排吃……”

果然是蟑螂,大脑不太发达,神经也跟着迟钝。

我只好脸­色­尴尬的朝她点了点头,背起书包就跑出了大门。

外面的风有点冷,新月滑到了天空的中央,正是午夜时分。

我把耳朵贴在地面上,顿时大地的呼吸清晰透彻的传到了脑海之中。

在一呼一吸中,在草长莺飞中,在万物争鸣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顺着大地的脉动传来,像是急促的鼓点,不停的敲打着我的心房。

确定好方位之后,我把书包背紧,身子一弓,就跳出了几米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了上去。

月亮的光挥挥洒洒的流泄到大地上,在这生动的光辉之中。

我的身影已经化为恶魔,是人?非人?

张扬着尖利的爪牙,追求着自己的幸福!

9、本来我对自己的脚程还是颇有自信的,拜身上流动的一半野兽的血液所赐,从小到大,我一直是运动会全能,什么跳高跳远都难不倒我,尤其是短跑,更是成绩杰出。

于是在我撒开长腿狂奔了几分钟之后,就看到前面有个黑­色­的人影,在迅速的移动着。

那个纯种跑得气喘吁吁,正拼命挪动着双腿,费力的追逐着目标。

“喂!”我背着书包,几步追上他,和他并驾齐驱,“一个人而已,你怎么还没有追上?”

“他、他……”纯种显然只有爆发力,而没有持久力,颤抖的指着远处一个越来越小的绝望的影子。

我看到那个ρi股冒烟,跑得飞快的身影,顿时觉得前途无望。

小型摩托!

上班族的必备交通工具!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连老天爷也不站在我这边!

但是伸手摸了摸脖子,想到身首异处,鲜血横流的惨状,我立刻有了动力,双腿立刻移动得飞快,几步就把纯种远远的抛在身后。

“六郎——,你怎么跑这么快?等一下啊——”后面传来他急切的叫声。

等你个大头鬼?我一边努力的追逐着目标,一边暗骂!

要死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着急!如果把这个始作俑者追丢了,我就只能等着收阎王爷的请帖,去地府喝茶做客了!

但是我实在是太低估了机械的力量,在小区的街道里尚没有什么,甚至我还能不离不弃的跟他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可是一走上车水马龙的公路,他那辆像玩具一样花花绿绿的小摩托,就充分的发挥了优势。

一溜烟的就跑出我的视线之外。

任我如何在后面狂奔,任我如何竭尽全力的呼喊,他还是渐渐远去。

转瞬就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中,连那“突突”的马达声都听不到了!

我该怎么办?我绝望的停下脚步,有气无力的望着流光异彩的道路,像是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难道真的要引颈等死,坐以待毙吗?

昏黄的路灯映照出我带着巨大翅膀的身影,像是暗夜的魔魅。

我无助的看着自己似人非人,死鬼非鬼的影子,突然想起了我那唠叨的老妈,和忙碌的老爸,以及周围那些行­色­各异的朋友。

不由悲从心来,站在深夜的公路上,小声哽咽起来。

我还没有活够,我是多么的舍不得他们!但是我就要稀里糊涂的死了!

“六郎!六郎!”身边又传来那个吸血鬼­阴­沉的声音,他终于赶了上来。

“不要管我……”我从书包里掏出纸笔,想趁着头脑还清醒,给老爸老妈写点心里话留下。

“六郎!”看到我的举动,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焦躁,甚至还夹杂着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快点上车吧!你要是再耽误一会儿,可就真的追不上啦!”

嗯?听到这话,我急忙抬起脑袋,才发现自己身边正停着一辆出租车,一身黑衣的纯种正坐在车里,满脸得意的朝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气死我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要打车?

我急忙拉开车门,迅速的爬上车,“师傅,我们要去追刚才那个骑着小型摩托的男的!”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很快发动了车子,周围的景物开始飞快的移动,不过几分钟就看到了刚刚消失的那个男人搏命狂飙的身影。

“哇,追上啦!你真是太聪明啦!”我看到了生的希望,忍不住手舞足蹈。

“那当然,君子善假于物也!”他听到我的夸奖,声音里非常臭屁的充满了得意。

只有开车的那个司机,听到我们弱智的对话,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小摩托在出租车的穷追不舍下,迅速的钻到了一条小路里,七拐八拐的想要甩掉我们。

但是无奈于受速度所限,无论无何也逃不出我们的视线。

终于没有出路的停在一栋居民楼下,它的主人把它一扔,就腿脚不稳,连滚带爬的往楼上跑。

“停车!停车!”我急忙嚷嚷着,还没等车停稳,就推开车门追了上去。

但是纯种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被那个司机拉住,留下来要付车费。

“我等一下再给你钱!”他吵吵嚷嚷的要走。

“不行,现在就给,哪有打车不给钱的?”司机火眼金睛,一眼就拆穿了他要跑单的意图。

“六郎——”他又在后面叫我,“你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带钱包?”

“没有!”我­干­脆的回答他,灯光下纯种的脸­色­一僵,似乎非常无奈。

接着他毫无预兆的一回头,裂开血红的嘴­唇­,朝那个司机露出了两颗雪白的獠牙,还翻着眼球,摆出一副凄惨的死人表情。

顿时那­阴­柔的美丽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彻骨的鬼气!

那个司机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口吐白沫,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搞定!”他几步就追上我,神­色­自若的往楼上跑去。

“你、你平时就是这样付车费的吗?”我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卑鄙无耻的人!

“你还在说什么废话,还不快去追那个男的?”他迅速的岔开了话题,正气凛然的跑到了楼上。

又是一个标准的政治型人才!

我跟在他身后,一边上楼一边念,可怜的司机,不但没有拿到一个大毛,还被这个卑鄙的家伙吓得半死,人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果然太正确了!

不过我当时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句谚语在两分钟以后,就原封不动的套用到了我的身上。

我和纯种几步就追上了那个像是惊慌的兔子一样逃窜的男人。

他正哆哆嗦嗦的在开自己家的大门,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钥匙成功的Сhā到锁孔里。

但是在看到我的身影之后,他就完全放弃了对大门的努力,一下就抱头蹲在地上,发出了恐惧的哀嚎。

“放过我吧!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再纠缠我了!!”

“这个……”纯种指了指我身后紧紧趴着的那只恶心的蝙蝠,“是你孵化的?”

他鼓起勇气,抬头小心的看了看露出我身后的翅膀,颤抖的点了点头。

“是!不、不过,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那个壳呢?”纯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又开始摆出他吸血鬼的招牌脸­色­吓人。

“扔、扔了……”上班族哆哆嗦嗦的回答,“任、任谁看一个臭了的­鸡­蛋里,爬、爬出那种鬼东西,都不敢留着蛋壳吧……”

“扔在哪里了?”我急忙抢上一步,现在傻子都能看出那个蛋壳有至关紧要的作用。

“在、在市、市中心的公园里!我、我那天很害怕,就把它扔进了公园里的树林……”

市中心的公园?不就是昨晚我遇到章琳的地方?

我想到这里,转身拔脚要走,却突然觉得头晕眼花,好像有什么粘粘腻腻,又腥气逼人的液体,正从我的脖颈间流淌而出,染红了我白­色­的衣襟。

“哇——”身后的那个男人爆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我急忙伸手往脖子上一摸,只见满手都是淋漓的鲜血。

与此同时,在走廊里的磨沙玻璃窗中,映照出了淡淡的紫­色­晨晖!

10、血液在以惊人的速度流淌着,那个上班族目瞪口呆的望着我,好像看到了恐怖的妖魔。

“我、我很、很吓人吗?”我使劲用手捂着伤口,但是却无济于事,只能求援般的望向惊惶失措的纯种。

“不吓人!”纯种一把拉起我,撕开自己的衣袖,把我的脖子紧紧的包起来,“还有时间,它只咬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碍!”

他一定是在骗我,我怒目瞪着旁边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个男人,看这个傻瓜的眼神,都能猜到我的身上一定正在上演人间惨剧。

估计是那个可怕的蝙蝠,正在用它尖利的牙齿,啃咬着我的血管!

“喂……”就在纯种扶着头晕眼花的我,要走下楼梯的时候,上班族叫住了我们,晃了晃手里一个东西,“这个、我想,你们能够用得到!”

那串东西随着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居然是那辆小型摩托车的钥匙!

于是几分钟之后,纯种就带着血流如注的我,威风凛凛的骑着那辆五颜六­色­,玩具般的小摩托车,奔赴在清晨的马路上。

摩托车太小,载一个人还没有什么,载两个小伙子的时候,就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它艰难的吐着白烟,拐着8字,发出随时都要报废的可怕响声,艰涩的在马路上移动着。

路上有晨练的老人,有早起上班的年轻人,还有摆小摊的商贩。

虽然行­色­各异,但是都无一例外的对我们爆出分贝惊人的笑声。

我于是在一片爽朗的笑声中奔赴那唯一的生途,但是不知为什么,此情此景,居然令我联想到马戏团里那个骑着儿童自行车表演的笨拙狗熊!

它每次出场时博得的笑声也同样热烈!

就在我们杂耍一般的赶路过程中,太阳似乎比往日更加勤劳,像是杰出的运动员,时不时的就往天上跳上两跳。

它每跳一下,我脖子上的伤口就扩大一分。

最后连那片缠在上面的黑­色­衣袖都变得黏腻不堪,漆黑的底子里浸满了鲜艳的血­色­。

“我、我好像不行了……”我脸如金纸,头晕眼花,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到了!”纯种开足马力,一口气闯进公园,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呼小叫的售票员。

“你、你是不是为了不买票,才、才开得这么快?”虽然气若游丝,但不妨碍我是个守法公民!

“现在争分夺秒,哪有时间买票……”他刚刚说了一半,就嘎然停车,把我扔到了车后座上,飞快的跑到了树林的深处。

或许是我眼花?

怎么纯种的背影完全不像方才那么­精­神?甚至连露出的皮肤都有被灼伤的痕迹?

但是我没有­精­神研究这些了,眼前的景物开始像断掉的胶片一样,一会儿黑,一会儿亮,似乎生命的力量正在渐渐离我远去。

我望着头顶渐渐变得透明的天空,闻着周围泥土和青草的芬芳,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我趴在妈妈的怀里,问她天堂的模样。

妈妈没有去过天堂,自然无法回答!

但是现在,我想我看到了天堂的圣洁穹顶!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声音,接着就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喊着什么。

依稀是“出来吧!”这三个字!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像是鸟一样的东西,一下就从我的脖子上飞了出去,像是离弦的利箭,瞬间就钻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头脑立刻清醒了很多,血也不再迅速的流淌。

只见纯种正双手捧着一个黑­色­的,像是鸵鸟蛋一样大的东西,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里面有一个丑陋的生物,正在蛋壳的缝隙中拼命的挣扎,扭着尖利的爪子,和毛绒绒的黑­色­翅膀,时不时的冲出缝隙,滑过一道狰狞的影子。

但是纯种双手一合,那个破碎的蛋壳就严丝合缝的并拢到一起,那个怪物也终于停止了扭动,彻底的被封闭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之中。

渐渐有生命的力量从身体的深处涌出,我一挺腰就坐了起来,摸了摸脖子,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复员。

只留下白­色­T恤上的斑驳血迹,似乎在证明刚刚发生的一起不是梦境。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捡了一条命,好奇看着那个黑­色­的蛋。

“这个?”纯种掂了掂手里黑­色­的蛋,“这是妖怪的一种,大概是被那个男人捡回家,被什么邪恶的心思给孵化了!只有蛋壳才能把它再次封住!”

我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前天到今天的经历,真的像是一场恐怖的噩梦,让人不堪回首。

我劫后余生般虚脱的坐在地上,终于等到腿脚不再发软,推起那辆小型摩托,就要往公园外面走去。

今天上午还有两节大课,老师号称“百人斩”!如果被抓到缺课就糟糕了!

“纯种,我们回去吧!”我推车要走,却发现纯种捧着那个蛋,脸­色­惨白,动也不动!

“喂!你怎么啦?站在那儿­干­什么?”我又喊了一声。

但是他还是站在草­色­烟光里,看着我艰难的笑。

“我不能走了!”他这样说着,脸上现出一种悲哀的表情,“你一个人回去吧!”

“为什么?你家不是住在附近吗?”

“不是!”他指了指天上的太阳,“阳光出来了,我可能就要消失了……”

“喂!”我急忙把车子一扔,紧张的伸手拽着他的衣袖,“你开玩笑的是不是?你不是号称纯种的吸血鬼?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就烟消云散?”

“怎么不会?就像露水遇到阳光,便会慢慢的蒸发,传说中吸血鬼强大无比,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越强大的东西,往往越是脆弱!”

我听到这里,鼻子突然一酸,仿佛看到了他为我碌碌奔波,竭尽全力奔跑的样子,突然非常难过。

哪怕是吸血鬼又怎样?他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有共同之处的人!也是唯一知道我的秘密,而不会把我送到研究所的人!

眼见他­祼­露的皮肤在阳光下变成烫伤的红­色­,他朝我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就走到了那片­阴­暗的树林深处。

似乎在对我进行着最后的诀别。

“喂……”我大声的朝他喊,“你、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都没有、没有时间问你……”

喊到后来,声音哽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晨曦……”他遥远的声音飘过来,“我叫做晨曦……”

我听到这个名字,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因为吸血鬼,是一辈子看不到晨曦的!

11、我推着那辆花花绿绿的小型摩托,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学校,换了一件衣服就去上课了。

“你怎么啦?”老二一边和我赶课,一边好奇的问我,“果然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啊!”

“我生病了!”我有气无力的回答。确实!今晨血流如注,大概只有我这样的特异体质才能保住一条小命,换成普通人早就死了!

“啊?你失恋啦?怎么这么快?不是刚刚开始吗?”

他又开始发挥他的打岔神功,但是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了!

眼前总是有纯种的脸在晃来晃去,想到素昧平生的他给予我的种种帮助,那张因失血而泛青的怕人脸孔,在我的印象中也变得可爱无比。

但是这种悲伤的清晰并没有笼罩我多久,在晚上的公开大课上,老师刚刚点了一遍名,拿起话筒准备讲课的时候,阶梯教室的大门突然被毫无预兆的拉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脸­色­惨白的学生,夹着几本教科书悄无声息的从门缝中溜了进来。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老师明显拥有鹰一样的眼睛,迅速的发现了几十米之外的猎物。

“晨曦……”那个男生无­精­打采的回答,“我是2000级的学生!”

她的脸­色­一僵,镜片后闪出两束寒光,最后连他的名字也没有记,压抑着怒火就开始为我们慷慨激昂的讲课。

而我则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男生,魂飞天外!

“六郎,六郎……”老二在一边看得害怕,伸手拉了我一把,“你怎么啦?被什么吓到啦?”

“那、那个人是谁?”我指着那个趴在桌子上打盹的黑衣男生,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烟消云散了吗?他不是化为朝露了吗?

怎么早晨我刚刚给他哭完丧,晚上他就又生龙活虎的跳出来上课?

“他你不知道吗?是咱们系的十大怪人之首啊,名字的排名比你靠前!”老二眉飞­色­舞的为我讲解,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气得发白的脸­色­,“据说他是咱们学校最厉害的吊车尾,万年倒数第一!因此一个本科念了六年还没有毕业……”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那一字一句像是坚硬的铁锤,记记敲打到我脆弱的神经。

最后我索­性­把头深深的埋到书桌里,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自己变成一只狼,远离这纷纷扰扰的人世。

神啊,这次你为什么如此清晰的听到了我的心声呢?

我虽然说不希望他死!

但是也不要和这样的­精­神病做同学啊!!!

“吼吼吼——”教室里爆出一声郁闷的狼嚎!

几天之后,蟑螂小姐带着男朋友,来学校拜托我送牛­肉­­干­给狗,顺便要回了那辆几乎散架的小型摩托车。

我这才知道,原来前几天他们吵了一架,她的男朋友怀疑她移情别恋了,才在抑郁之中,碰巧召唤出了那个低等妖怪。

于是那个吸血蝙蝠就依据孵化期这个男人的心理,附到了蟑螂小姐的身上,才导致了这出惨剧。

我越听越觉得郁闷,原来自己流的那几百CC的鲜血,居然是情侣吵架的衍生品。

纵观历史,有的人用热血书写了丰功伟业,有的人则留名青史,更有人遗芳百世!

而我呢?只换了一包牛­肉­­干­!

简直是廉价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我拿着那包牛­肉­­干­,踏着金­色­的夕光,走在校园的路上。

夜晚将至,又有大大小小的妖­精­的眼睛,从树叶后面,从泥土当中,缓缓的睁开,用它们渴望的眼神,注视着这个喧嚣的人世!

风中传来古老的歌声,在诉说着那些奇异而遥远的传说。

是大海中的人鱼在婉转的歌唱;是森林中的猫头鹰在悲伤的长戾;是一千零一夜里妖冶的女郎,在抚动她金­色­的竖琴;是远航的辛巴达船长,带领着勇敢的水手,喊出嘹亮的口号!

它们随着泛黄的纸页翩然而至,用传奇装点着这个世界,

或许这世上的妖­精­大都无害,却只有罪恶的心灵,

才能够赋予它们生命!

吸血鬼 (完)

第二个故事 废 屋

所有空置的东西,

必是邪恶的。

不可让太阳在你们含愁时西落,

也不可为魔鬼,

留有乘虚进驻的余地!

1、八月十五之后,宿舍里其余的人都像是蹑手蹑脚的小偷,闪过传达室大爷明察秋毫的眼睛,背着大包小裹,陆陆续续的偷溜了回来。

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宿舍,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再次陷入了一片喧嚣的海洋之中。

六个人人在万籁俱寂的半夜,点起应急灯,祭出了违章电器,在热火朝天的围炉夜话。

“快点!把我从家里带回来的那个熏­肉­放到锅里!煮煮一定好吃!”老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多么的慷慨,急忙贡献出了自己的宝贝。

“我带了一只鸭子回来!”老三不甘示弱,颇有气势的从背包里翻出一包蜡纸,双手一抖,一只被乱刀砍得七零八落的可怜酱鸭就落到了沸腾的汤锅里。

“喂!”我见状着急的阻止要往锅里扔苹果的老四,“我、我们今天是在吃火锅吧?火锅里能放这么多东西吗?”

“那倒也是……”老四挠了挠头,做恍然大悟状,把半袋苹果收了回去。

但是后来娘娘腔的老五贡献了啤酒,喜欢打岔的老二贡献了麻花,只有我一无所有。

因为他们过节都回家了,而托特异体质的福,我根本就没有回去,所以两手空空,心中也一样空落落的难受。

“没事,没事!”老大颇有大哥风范,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六郎帮我们点名来着,功劳最大了,和兄弟们客气个啥?”

“哎呀,谁说六郎没有好吃的!”老二见我伤心,献宝般的站起来,走到屋里的一个纸箱里,一下就拽出一个黄|­色­的大口袋,“这个不是?前两天有个女的给六郎送了好多膨化食品!”

“不要啊!那个不能吃……”屋里黑咕隆咚,但是我还是看清了那个塑料袋上的标记,拼命站起来要阻止!

“唉呦,平时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小气?”老大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几下就撕开了那个口袋,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倒在了锅里。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惊愕之余,决定保持沉默。

“好像是麦圈哦!”

“还有点像是晒­干­的馒头!”

“而且很挺有嚼劲,也不知道是什么面做的,真是筋道!”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吃,被热气蒸得红彤彤的脸上,都挂着满足的表情。

只有我一个人,一边小心的捞着锅里的菜叶,一边趁人不备,把那个黄|­色­的包装袋揉成一团,塞到了自己的褥子下面。

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XX狗粮!

为了证明口感优质,上面还印着一只可爱的卷毛小狗,正叼着狗粮对顾客露出满足的微笑!

一个小时以后,桌子上就变成了一片风卷残云的狼藉,我们几个人都抱着吃得滚圆的肚皮,七扭八歪的倒在了床上。

活像是一只只吃撑的金鱼,翻着雪白的肚子,无助的飘在水面上。

看来无论是灵长类生灵,还是冷血动物,都会在食物面前犯低级错误!

“哎呀,真好吃!”黑暗中,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感慨。

“要我说,还是六郎的那包膨化食品最好吃!”老大咂了咂嘴,意犹未尽,“六郎,有空再去买两包,下次咱们聚餐还吃这个!”

我拼命忍住要笑的冲动,含糊不清的应了两声,并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要把蟑螂小姐送来的一整箱狗粮都扔到垃圾站。

否则一旦被抓到证据,小命堪忧!

人说饱暖思­淫­欲,果然没错!吃饱喝足之后,在酒­精­的催化下,我们的话题很自然的就由食物转到了美女上面。

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对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女生进行了排名。

在一片口水声中,由校花转到了级花,又从级花转到了系花,然后再停留在班花身上打转。

毕竟那些高年纪的,其他系的女生离我们太遥远,还是距离较小的比较有亲和力。

不过最后倒是在系花的排名上出了问题,老大力挺一个叫绰号叫做“圣女”的女生,而老二还有其余的几个人则对该女呲之以鼻。

“你那是什么眼光啊?张霏她长得倒是漂亮,好像脑筋有点问题吧?”

“张飞?”我听到这个名字,眼前开始闪现出那个满脸虬髯,杀猪卖­肉­的屠夫。

“不是那个张飞!”老三忍无可忍,开始对我进行普及教育,一下翻身坐起来,“就是三班那个头发很长,眼睛圆圆的女生……”

“那、那不是很好?听起来是个美女!”我望着他难得凝重的脸,小心翼翼的问。

“好什么好啊?”老三的脸明显抽动了几下,显出几分恐怖的神­色­,指着自己的头,“她这里有点不正常,总是嚷嚷着能见到鬼,要不就说自己是圣女投胎……”

他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旁边的老大爆出一声倾慕的呐喊,“那还不好,多有个­性­的女生啊!我就是喜欢这样的!”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周围都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颤抖的声音,非常小心的问,“老、老大,你、你该不会是暗恋人家吧……”

老大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虽然周围太暗看不清,但是也能想象得出,他那原本漆黑的脸膛,现在一定是黑里透红,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尴尬的气息!

“老大,你的事就是大家的事!”

“就是,和我们见什么外啊,不就是一个女生吗?我们帮你搞定!”

“女生都喜欢花,送束花过去,冰山也能融化……”

原本就闹哄哄的宿舍顿时像是炸了锅,大家都摇身一变,化身成了烈烈狼烟中那个羽扇纶巾的诸葛孔明,摇着羽毛扇,七嘴八舌的为老大出谋划策。

而老大呢,在一片喧嚣声中,像是沙地里的鸵鸟一样,用被子蒙着头,只露出一个庞大的身躯,在黑暗中瑟瑟的发抖。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老大因为一言之失,转眼就从天堂跌入了地狱,在一群八卦男的包围下,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2、但是老大的噩梦并没有到此结束。

第二天,小脑明显比大脑发达的我们,就把昨晚的臆想迅速的转化为行动,在下午的公开大课上,决定派出一名代表和去拉拢和女生们的关系。

但是说归说,却没有一个人敢过去,大学里的男生,嘴上虽然犀利,面皮却都薄得紧。

最后你推我让,折腾到几乎翻脸的地步,才决定由嘴巴稍微灵巧一点的老二出马。

老二哭丧着脸,抱着自己的书包站在台阶上,戚戚艾艾的望着坐在阶梯教室前排的一帮莺莺燕燕。

“快点过去啊!”身在后方的几个人为他加油鼓劲,“让你去聊天,又不是让你去出殡!”

老二在脸上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僵尸一样,同手同脚的走了过去。

“这个小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坐在后面遥控指挥的老四发出一声悲哀的长叹。因为在我们的注视下,皮笑­肉­不笑的老二刚刚走过去,那一排女生立刻草木皆兵,停止了唧唧喳喳的聊天,用审视流氓的警觉眼光,盯盯的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只有一个留着漆黑长发,身穿蓝­色­衣服的女生依旧泰然若素的低头看书,完全感觉不到恶狼的接近。

“就是她,那个张霏!”老三坐在我的身边,指手画脚的对我说,“是不是很怪异?”

“还好啦,就是胆子大一些而已!”我咬着笔,一边看着前排上演的好戏,一边打量着几乎把头塞到桌子底下的老大,只觉得好笑。

“哎呀,老二和她们搭上线了!”看了一会儿,娘娘腔的老五惊诧的叫了一声。

只见老二正坐在女主角的身边,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拘谨,正眉飞­色­舞和她谈论着什么。

一双小眼睛里冒出兴奋的光芒,时不时还爆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我在后面看着巧舌如簧,仿佛鹦鹉上身一样的老二,不由忧心忡忡。

要知道老二号称打岔王,如果有人说去食堂,一定会被他听成上茅房!

有着这样惊天地、泣鬼神,堪比外星人的可怕沟通能力的老二,难保不会把约会地点定到美利坚!

但是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在几分钟以后,老大的手机就发出了一阵愉悦的铃声。

是老二初战告捷,说是约好了明天晚上八点,在校园里的西饼屋见面,要进行两个宿舍的联谊。

我急忙抢过手机把那条短信反覆看了半天,才终于放下心来。

时间看起来没有问题,地点也是个正常的地方,估计这次老二意识到了肩负的重任,没有发挥他的打岔神功。

坐在前排的老二,见完成了任务,得意的转过头,咧着大嘴朝我们比了个“V”字!

而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女生,也回过头跟着打量了一下我们。

她的眼睛很大,也很黑,像是秋天里熟透的葡萄,泛着蛊惑的诱人的光芒。

但是这样美丽的眼波,在我们脸上轮流转了一圈之后,最后终于停在了我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我竟觉得时间是静止的。

周身无法动弹,好像手脚都被她的目光束缚。

那眼波中有一点点惊诧,还有一些了然,似乎是支灵巧的箭,以让人无法躲避的速度,迅速的钻入我的心房,洞穿了我隐藏多年的秘密。

不可能!她不可能看出我是个狼人!

我的手一抖,一直紧紧捏在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落到地上,与此同时,那个女生也回过头去,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看书。

周遭立刻恢复了上课前的平静,却只有我的心,似是铿锵激烈的鼓点。

一下又一下,跳个不停,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不过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去担忧或害怕,一回到宿舍,热闹喧哗的气氛,就完全冲散了心底的忐忑不安。

初战告捷,剩下的攻势才至关重要。

为了老大的初次约会,我们使出了浑身解数。

各种电影的经典桥段都被拿出来排演,老大像是一只可怜的提线木偶,被我们差来使去,马不停蹄的又去理发,又去修面。

甚至还跑到对面的宿舍去借了一套簇新的西装,又用半个月的伙食费买了一束玫瑰,一直武装到牙齿,才终于得到了宿舍全体人员的首肯。

“太酷了!老大,你简直就是小马哥再世!许文强托生!”老五兴奋的拍着手,说着令人­肉­麻的溢美之辞。

而我则是看着身材魁梧,一身黑­色­西装的老大,只觉得脊背发冷,头皮发麻。

怎么看都像是警匪片中的黑社会老大,完全不像是约会,倒像是要去收保护费!

但是宿舍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指出这点,大家为了自身安全,都昧着良心不停的吹捧着老大。

直到约会的时间来临,我们才发现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老二,咱们学校有西饼店吗?”

“怎么没有,那个张霏跟我说啦!就在学校的花园边上的那栋教学楼后面!”老二信誓旦旦的说,雄纠纠,气昂昂的在前面带路!

或许是新开的一家?但是那个位置很偏僻,老板一定是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才会把西饼店开到那种鸟不生蛋的角落里。

八点钟的秋夜,天­色­已经变成如墨的漆黑,有些­阴­冷的天气飘着稀稀落落的雨滴。

我裹紧了单薄的运动衣,跟在众人身后,顶着绵密的秋雨,往深沉的夜­色­中走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随着风的呼吸,轻轻的召唤着我。

但是刚刚想要追究它的踪迹,却又突乎即逝,让人无法捉摸。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带路的老二喊了一句,“到了,就是这里!”

我抬头往前望去,立刻目瞪口呆。

只见在­阴­冷的夜­色­中,一个破旧不堪的废弃仓库,正矗立在我们前方。没有了玻璃的窗户,在夜晚看来,像是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悄悄的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西饼店吗?”这几天一直温顺如绵羊的老大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拎起了十足十是赫尔墨斯投胎的老二!

“这、这里环境不是不错,多、多清幽啊?”老二哆哆嗦嗦的回答,刚刚说完,就从树枝上传来几声乌鸦凄惨的叫声。

“啊,你们来啦!真是守时!”我们正在内讧,身后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只见几个全身披挂,拿着黄纸符,带着十字架和念珠的女生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看起来都很面熟。

“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那位传说中的圣女小姐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停留在老大手中的玫瑰花上,“不是说好了帮我去鬼屋找小白吗?怎么还拿了一束花?”

雨一直在下,周围的空气冷到几乎凝结。

我们终于明白,老二果然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发扬他人格魅力的机会。

结伴探险,被他听成了宿舍联谊!

而荒废的鬼屋,被他听成了西饼店!

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对老二说,现在就要他去见上帝,又会被他听成什么?

3、“你、你好,我叫辛兴……”老大的神经明显比正常人迟钝,顶着绵密的秋雨,站在这么­阴­森恐怖的地方,居然还没有忘记向自己喜欢的女生做自我介绍!

“猩猩?”圣女瞥了他一眼,秀美一皱,“不要把绰号告诉我,那样太没有诚意了!”

“是、是大名……”

这次他话音刚落,女生那边就有两个人发出了无法自抑的窃笑。

圣女小姐清秀的脸上也立刻现出一种扭曲的表情,显然是在动用所有的面部肌­肉­,来压抑即将爆棚的笑容。

老大从出生开始就顶着这么一个残疾的名字,在上大学之前,好像一直就被周围的人“大猩猩”、“黑猩猩”的叫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学,抛弃过去,才耀武扬威的做了几天的人,可怜又因为贪恋美­色­,再次悲惨的回归到了动物的行列中!

“这、这个……,是给你的!”猩猩比人类少的显然不只是一条染­色­体,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居然继续执着的递出了手里的玫瑰。

“谢、谢谢你!”圣女小姐仿佛是到了马戏团的观众,在接受动物明星的献花,硬着头皮从老大的手里接过玫瑰。

时间在这一瞬定格,这温馨的场面居然让我想起在去年年底上演的那部感人的电影,一样是美女和野兽,主角也同样是一只猩猩!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预感居然如此的准确,在几分钟以后,《金刚》的情节就真实的上演了。

“对啦,今天是有正事要做!”在一片凄风冷雨中,圣女小姐急忙岔开话题,指着前面那栋废旧的仓库,“等下我们要去里面找小白,如果你们能陪着去就太好啦!”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仓库,只觉得隐隐不妙。

那里面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潜伏,甚至隔了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洞开的大门里传出的腥臭气息。

“那、那个,我们非要进去吗?”老五的胆子最小,开始打退堂鼓。

“那当然!”旁边的一个女生叫道,“小白是我们宿舍的宠物,前两天在校园里走丢了,最近才有人说在这栋废屋的附近看到过它!”

“就是,就是!”圣女在一边附和,捏着手里的一串念珠,摆出弱不禁风的样子,“如果没有男生陪着,我们这几个女生会很危险的!”

虽然在她的眼睛中完全找不到一丝恐惧的痕迹。

“进去就进去!”大猩猩好不容易抓到了咸鱼翻身的机会,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不就是个破房子吗?我就不信,真的会有什么妖怪不成?”

留下我们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进去。

而与我们完全相反的是,那几个脑筋怪异的女生居然都兴奋得不得了,一直唧唧喳喳的说话,好像在玩游乐园的鬼屋。

更加奇怪的是那位圣女小姐,她左看右看,最后选择走在了我的身边。

我看了她一眼,朝她指了指前面的猩猩,示意那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她瞪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还是不离不弃的跟在我的身后,完全不理会我的手势。

猩猩随之发现了这一点,朝我­射­出两道闪电般犀利而无情的目光。

不过这目光突乎而逝,因为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阴­风,吹动了那个仓库破旧的大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周围立刻传出密集的牙关打战的声音,并且显然不只是一个人所为!

前面带路的老大停顿了一下,但是回头忘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梦中情人,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

屋子里面是更加深沉的黑暗,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很多废弃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啊,没有带电筒!”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废话,谁去西饼店要带电筒?”老二还在坚持他的西饼店之旅。

“等一下会不会从里面爬出一个贞子?”

“搞不好会是个断头的女鬼!”

大家的话题越来越恐怖,嘴上叽哩瓜啦,但是都站在门口,没有一个人肯往前挪一步。

“有什么好怕?”外强中­干­的猩猩在故作轻松,惨白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大声说,“要是有鬼,我就一拳打得它找不到牙!”

说罢就雄纠纠,气昂昂的大步走进了废弃的仓库。

“喂……,老大!”我见状急忙要阻止他,“里面好像真的有不好的东西!还是不要进去!”

“闭嘴!”猩猩已经完全把我看成了情敌,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脚步如风,跳了几下,轻快的越过的地上零落的杂物。

身影转眼就被潮水般的黑暗淹没。

虽然我也很害怕,但是想到有­肉­无脑,像是毛驴一样生猛,从来不知迂回的老大,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灰尘的味道越来越重,几乎要遏制住人的口鼻,令人无法呼吸。

“六郎,你们快点,这里还有个楼梯啊!”走在最前面的老大遥遥的喊了一声,接着传来“咯吱”、“咯吱”上楼的声音。

“老大,你慢点走啊,等等我们……”

我的脚步比普通人轻盈,一边喊一边利落的追了上去。

屋顶的瓦片破了几块,有淡淡的光芒从稀稀落落的洞口倾泄流淌。

猩猩老大在我的头顶,轻快的几步并作一步,跳跃着跑上了那个残破的楼梯。

但是几乎就是一瞬间,一阵细微的声音的传到了我的耳膜中,好像有某种小动物正四脚并用,倾尽全力的奔跑,似乎在逃避什么可怕的威胁。

接着就见一团黑­色­的小小的影子,以非常快的速度,迅速的穿过了老大的两腿之间,几下就跑下了台阶。

然后又一阵风似的,跑过一帮被吓得心惊胆颤的人的身侧,直奔洞口的大门跑去。

“哇啊,鬼啊——”猩猩的反应好像和恐龙半斤八两,在停顿了几秒钟之后,突然爆出一声惊人的尖叫,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下楼梯,挥舞着双手几步就跑出了大门。

速度比他进来的时候快了几倍不止!

我尴尬的站在楼梯下,望着刚刚才叫嚣着要给鬼怪一拳爆头的老大以堪比F1的时速绝尘而去,一时无语。

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加让我头痛。

原本一直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被老大这么大呼小叫的一吓,突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异口同声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叫声,然后不约而同的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奔赴洞开着的大门。

也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喂!等等我,我也很害怕啊!”眼见这帮所谓的兄弟都没有意气的跑路,我也急忙拔脚要追上去。

但是刚刚要抬脚,就觉得旁边有人紧紧的扯住了我的袖子。

在一片漆黑之中,在这个废弃的仓库里,我好像被恶魔羁绊住了手脚,七魂六魄几乎都被吓飞了一半。

“吼吼吼——”恐惧到了极点的狼嚎,再次不受控制的冲口而出!

4、“哇哇哇——”身边一个高亢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甚至比我那一鸣惊人的夺命狂呼还高了八度。

我这才壮着胆子虚荣的望向自己的身侧,才发现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无辜而哀怨的注视着我。

居然是那位号称胆子奇大的圣女小姐,但是现在她已经吓得坐在地上,一扫方才大义凛然的领导风范。

这点倒是和大猩猩如出一辙。

“你、你快点起来啊……”我哆哆嗦嗦的伸出双手,托着她的手肘,使出全身的力气拽她。

“我、我脚软……”圣女可怜兮兮的说,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几乎是把她身上一半的重量都放到自己的身上,带着这个吓得半死不活的女生,举步维艰的往大门的方向一点点移动。

她身上挂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着身体的晃动,不停的往我的身上蹭。

有香灰,有念珠,有纸符,好像还有十字架和木楔,硬梆梆的硌得我的肋骨生痛,让我不自觉的把身体往一边挪了挪。

可怜这细微的身体举动瞬间就被灵敏的圣女小姐捕捉到,刚刚还充满恐惧的眼睛一下就变得­精­神无比,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我。

我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急忙伸手摸了摸脸,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还好,没有长出狼毛来!我依旧保持着人的模样。

“你不是人是不是?我一猜就是这样……”

听到这话,我的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刚刚平复一点的神经又紧张得如拉满的弓弦。

“你、你不要乱说!”嘴上虽然否认,但是怎么听语气里都充满了做贼心虚的恐慌。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大学里果然卧虎藏龙,居然充满着像晨曦那样的纯种!

不然大家怎么都能一眼就识破我的真面目?

“因为你怕这些东西啊!”­精­神的力量不同反响,圣女小姐一下就挺直了虚软的腰杆,一扫窝囊的软脚虾风采,指了指脖子上挂的一大堆东西,“只有妖怪才会怕圣物!”

“那、那是因为刚刚有东西咯到我了!”我指了指自己可怜的肋下。

“你撒谎!”她完全不相信我的解释,目光犀利,“昨天我就觉得你非常变态,才答应和你们宿舍的人一起出来的!”

“你、你……”我被气得发抖,指着她的鼻子,“和我走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亏我还以为自己长得玉树临风,卓而不凡,刚才还暗喜了那么一下下!

“那当然!”她用一种研究异种生物的眼神仰视着我,“像你这样的变态多么的少有啊!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还在嘟嘟囔囔的说,我被气得浑身哆嗦,一甩手就往仓库破旧的大门走去。

真是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看到这个神经的女生,我突然怀念起那个天天一脸­阴­沉的纯种了!

纯种!虽然你也不怎么样,

但是和她比起来,你真是天使!

可是就在我小心的跨过地上的木板和水泥块,马上就要走到大门口时,突然从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好像是什么人悠闲散步的脚步声、

“喂……”身后跟着的圣女小姐显然也听到了,拽了一下我的胳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那是你的错觉……”我矢口否认,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因为刚刚从进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这里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的腥气,好像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在向人们张显它的存在,大有划地为疆的意思。

但是我话音刚落,头顶的脚步声就又响了起来。

在黑暗中,不徐不慢的,一步步的,走向楼梯的方位!

稍微正常一点的人类,都不会在这种鬼地方散步!这个走路的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和圣女小姐相互对视了一眼,第一次如此心有灵犀。

同时“哇——”的一声爆出凄厉的尖叫,顾不得脚下的障碍,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在我们高亢的男女声二重唱里,在摇摆不稳的脚步中,我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

周遭的景物像是老旧的胶片,随着我的动作不停的摇摆晃动着。

胶片的底­色­是惨淡的黑,隐隐还有蒙蒙的灰尘。

但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一个比夜­色­更加漆黑的人影,正在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先是一双长腿,然后是纯黑的衣服,再下来是头!

像是警匪片片中压轴的反派,带着­阴­冷的气息,和巨大震慑力,一点点的展现出身姿!

我不敢再看下去,扭头就拔足狂奔,因为腿脚实在是灵便,几步就窜出了大门。

外面清冷的空气像是决堤的洪水,一下就冲淡了仓库里那令人难过的诡异味道。

太好了!

我欢呼了一声,抬腿就要跑向校园里稀稀落落的灯火里。

但是天不遂人愿,我刚往前冲了一下,就突然觉得背后一沉,接着耳边传来了“吧唧”的一声闷响,和“嘶啦——”的一阵长音。

我只觉得背后突然很冷,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急忙回过头去。

只见圣女小姐脸孔朝下的结结实实的摔在大门前,手里还执着的捏着我可怜的运动服的残尸,正在戚戚惨惨的哀嚎,“呜呜呜……,这该死的门……,为什么还有门槛……”

“我的衣服……”我急忙把衣服脱下来,果不其然,已经被她把整个后襟都撕了下来,只剩下残垣断瓦,在风中无辜的飘零。

“不要管衣服啦……,快点扶我起来……”

虽然万般无奈,我还是弯腰把她扶起来,甚至还要用自己的衣服帮她擦拭身上的泥巴。

圣女小姐经受了这样的打击,一站起来就开始对着天空仰天长涕。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会有门槛……”

她显然对仇人念念不忘。

“仓库啊!都有门槛的,是为了防止进水的!”

“讨厌的门槛啦,我、我要铲平它……”她充耳不闻,边哭边往前走去,我只好缩着脑袋跟在她的身后。

但是走了几步,她就不走了,盯盯的望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人影,甚至连哭泣都忘记了。

“喂,你怎么啦”我好奇的问了一句,但是一抬头,我也跟着愣住。

只见漆黑的夜­色­中,飘零的风雨中,有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和黑­色­裤子的人,正在朝我们微笑。

居然是那个万年逃课王,已经消失了两周的纯种吸血鬼先生!

“唉呦,六郎,好久不见!”他笑嘻嘻的朝我摆手。

“你、你好……”我结结巴巴,最近真是霉运当头,一个瘟神还没有送走,又来了一个。

“这是你女朋友啊?”他看了看满脸泥巴和泪痕的圣女小姐,“真有你的,居然选在这种地方约会!”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约会啦!”我气得朝他喊了一嗓子。

但是站在我们中间的圣女小姐,听到这样的话却不置可否,只是小心的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晨曦,最后把脚步往他的那边挪去,老老实实的站在他的身侧!

“呀!六郎,你女朋友见异思迁啊!”纯种得意的笑,甚至露出了两颗尖利的犬齿,“看来还是我的魅力比较大啊!我果然是帅得紧啊,哇哈哈哈——”

我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知道那个古怪的女生是认为他比较变态才选择他的,他会不会被气得­干­脆化身为疯狗,在我们的脖子上一人咬一口?

老师永远正确,沉默果然是黄金!

5、“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三个并排走出了那片荒废的空地,校园中昏黄的路灯挥挥洒洒的照在身上,让人无比的心安。

“我?”晨曦回头指了一下那个仓库,“那里面好像有很可怕的怪物,所以我才进去看看!”

“难、难道……”我再次被气得浑身发抖,想起方才楼梯上那惊鸿一瞥的人影,“刚刚在楼上的是、是你?”

“算你聪明哦!”他笑嘻嘻的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我听到下面有人,就故意弄出脚步声吓唬一下,嘿嘿,怎么会想到楼下的人是你呢!”

“你这个变态,神经病!”我气得破口大骂,“吓死人不偿命啊!”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有大发现!”

“什么大发现?难道那个仓库里面真的有东西?”我止住了没品的叫骂,好奇的问。

“当然!”晨曦得意的一拉夹克的拉链,从怀里拽出一只奄奄一息的白­色­兔子,“就是它,如果没有我,它就死定了!”

还没等我对这只兔子发出评论,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圣女小姐就“哇”的一声大叫起来,一下就扑到了那只兔子面前。

“小白,小白!这就是我们宿舍养的小白!”边说还边用手拼命的摇着那只兔子无力的身体。

我一脸无奈的望着这只在她的蹂躏下,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兔子,只觉得荒诞无比,“这就是你的发现?真是‘大’发现啊!”

“当然不是它!”晨曦一本正经的说,“这是受害者,里面还有一个可怕的怪物!”

“怪物?”我愣愣的问,这个词是不是夸张了一点?

“除了怪物,还真的不知该怎么形容它!”

晨曦说着一把夺过圣女小姐手中的兔子,扔到我的怀里。

“你自己摸摸看,它的骨骼!”

兔子的脖子已经完全软了下来,歪着头躺在我的手中,似乎稍微一点点的动作,都能令它十分的痛苦。

我伸手摸了一下它柔软的皮毛,触手却是惊人的可怕。

完全没有任何坚硬的东西,只有软绵绵的­肉­,和松垮垮的皮。

“这、这是……”心底突然涌起一种恐怖的感觉,我无法置信的望着眼前面­色­沉重的晨曦,“它身上的骨头,都、都碎了?”

晨曦点了点头。

兔子在我的手中绝望的蹬了两下腿,就无可救药的见上帝去了!

“小白——”圣女小姐发现不对劲,急忙又要扑上来 。

“这、这只兔子先交给我保管!”我急忙拦住她,怕她发现这个悲惨的事实。“过两天我一定医好它,一定!”

“真的能医好?”她将信将疑。

“当然!”我故作镇定的拍了拍胸脯,“包在我的身上,再说咱们学校的校医不就是兽医出身?”

圣女小姐点了点头,接着眼中突然燃烧起熊熊的怒火,气势汹汹的走到晨曦的面前。

“说!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我没有看清楚!”一向镇定沉稳的晨曦被问得结结巴巴,“我、我过去的时候,它已经跑了!”

“那你看到什么了!”她怒不可遏,“我要为小白报仇!”

晨曦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二楼的地上留下一条非常奇怪的痕迹!”

“什么痕迹?”我好奇的问。

“是黏液一样的东西……”晨曦伸手比划了一下,“非常大,非常长,好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留下来的!”

蛇?或者是蟒蛇?

我的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的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那栋伫立在黑暗中的,­阴­沉沉的仓库,在我的眼中更加的狰狞可怕了!

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的东西潜伏其中?到底是真正的蟒蛇,还是某种妖怪?

夜雨的黑暗中,好像有一条弯弯蜒蜒,面目模糊的怪物,在朝我吐着鲜红的血信!

当晚,好说歹说送走了圣女小姐,我和晨曦把那只死于非命的兔子埋葬在了男生宿舍楼下的花园里。

宿舍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在瑟瑟的发抖,因为据猩猩老大强辩的托词,他看到的不是一只惊惶失措的黑猫,而是一个可怕的,只有脚,没有头的鬼怪。

但是当他们看到我狼狈不堪,拎着一件破成布条的衣服回来时,就无一例外的爆出一阵狂笑。

“哇!六郎,真有你的!搞得这么狼狈!”

“知道的人说你去英雄救美,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遇上女­色­狼了呢!”

我无心理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爬到我那温暖的床铺上去睡觉了!

梦中却完全没有安心的感觉,好像自己还在那个­阴­暗发霉的仓库里。

周围充斥了深沉的黑暗,在布满了灰尘的水泥地板上,正有一只白­色­的兔子,在撒开四腿拼命的奔逃。

沉重而­阴­冷的空间深处,传来了一丝“瑟瑟”的响动。

隐约是什么体形庞大的怪兽,正在缓缓的靠近。

兔子跑了一会儿,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最后终于找到了下楼的楼梯,刚刚要纵身逃命。

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像是梦魇一般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一下就把那可怜的小动物的渺小身躯,铺天盖地的淹没了!

接下来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更加深沉的黑暗,和黑暗中传来的小动物濒死的“吱吱——”的叫声,和一阵紧似一阵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用力拉紧绳子时发出的古怪声音。

这样可怕的情景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在楼梯下传来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叫喊声,依稀是­精­力旺盛的学生们。

那片死亡般的­阴­云像是受到了惊吓,突然迅速的褪去,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只留下一只奄奄一息,无力生存的白­色­兔子。

一双穿着黑­色­的皮鞋的脚,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停在了它的面前。

梦境像是播放的电影,突然嘎然而止。

我被吓得一身冷汗,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依稀残留着那只可怜兔子的柔软触感。

难道刚才所见的,就是那只死去的小动物,留给我的唯一的讯息?

可是里面除了骇人的恐怖,明明一无所有!

我抱膝坐在床上,望着没有月亮的天空,突然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那个可怕的怪物,明明不是一条巨蟒那么简单!

但是真的会有那种妖怪吗?它又为什么,会潜伏在那座废弃而空虚的仓库里?

第二天,我顶着堪比熊猫一样的黑眼圈背着书包去上课,在走出宿舍大门的时候,居然鬼使神差的拐到后面的花园里,去看一看那只被埋葬的可怜兔子。

只不过一夜,花园里的颓败的花枝和秋草,都被压得东倒西歪。

好像坦克的履带碾过一般的狼狈。

而埋葬兔子的那个地方,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土坑,松软的泥土被拨开,里面的动物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见到此情此景,不知为什么,虽然依旧害怕,我的拳头却不知不觉的攥紧了!

6、因为睡眠不足,我迷迷糊糊的睡过了两节大课,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

只等下课铃声一响,就急忙背起书包往校园中那个偏僻的角落里赶去。

我要在晴空朗日下再去看看,那扇虚掩的大门背后,到底有什么惊人的玄机?

“六郎,你去­干­什么啊?”老二的声音又不失时机的响起。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精­亮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精­力十足的八卦神采,不由让我浑身一冷,急忙三缄其口,抬脚撒腿就跑。

不过既便如此,身后还是传来老二自作主张的叫声,“我知道啦,六郎你昨天又吃坏了肚子,但是至于跑这么快吗……”

我一边任那个恶魔般的声音在身后回响,一边拼命的移动着双腿,虽然比窦娥还冤,却连个腔都不敢搭,生怕他借题发挥,说出什么更加不堪的内容。

此时正是学校的午休时间,秋日绚烂的阳光下,路上人来人往,­操­场上还有班级举行热火朝天的球赛,一扫昨天的­阴­雨绵绵,愁云惨雾。

我小心翼翼的绕过­操­场,尽量不去看那些飞舞在半空的篮球、足球、排球,以及其他的各式球类,很快就走到了那个废弃的仓库。

它依旧孤零零的伫立在教学楼后的那片空地上,浑身蒙尘,破旧的玻璃窗七零八落。

不过却完全一扫昨晚的­阴­森恐怖,看起来倒是有些捉襟见肘的狼狈。

因为临近期中考试,甚至还有一些喜欢清净的学生,正坐在荒僻的空地边,一边吃午饭,一边温书。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虚无的噩梦,似乎随着阳光的出现而烟消云散。

我小心的绕过那些用功读书的学生,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仓库的大门前,从虚掩的门缝里溜了进去。

仓库的里面比外面好不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我捂着敏感的鼻子,小心的走上了木制的简陋楼梯,一条长长的,灰蒙蒙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走廊的两边有几扇虚掩的门,也是一样的破败不堪,灰尘满布。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这个地方,看起来倒像是一栋废弃的教学楼,而不是专门用来存放东西的地方。

走廊上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只是蒙尘的水泥地面上,有很多零乱的拖痕。

很像是有调皮的孩子拽着拖把在这里乱跑过。

我屏住呼吸,心情惴惴的看着眼前这怪异的痕迹。

我想到了晨曦昨晚说的话,想到了今早在花园中的所见。

难道真的有那么一条巨大的蛇存在?

但是,那么一个体型庞大的怪物,又能够躲藏在哪里?

蜿蜒的轨迹像是要指点我心中的疑问,它们扭扭曲曲的,像是一条条线索,全都通向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大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面透出细细的阳光,光线之中有灰尘的­精­灵在跳着舞蹈。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伸手鼓足勇气推开了大门。

只听耳边传来“咣”的一声巨响,虚掩的门板居然应声倒下,在屋子里砸出一片尘土喧嚣。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扇看似结实的大门居然会一推就倒,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可是还没等我的心情平复,眼前飞舞的灰尘落地,就听到大门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哎呀——”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让我听了不由一愣。

但是不容我细想,紧接着就从屋子里跑出一个惊惶失措的人,手舞足蹈的就跑到了我的面前,睁着一双因为惊吓而瞳孔缩小的眼睛,面孔扭曲的看着我。

“嗨……”我心虚的朝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那个人一看是我,恐惧瞬间在眼仁中褪去,转化为熊熊怒火,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站在我的面前。

“好久不见你个大头鬼啊!昨晚不是刚才见过!”圣女小姐把全部的火气都撒在了我的身上,妙语连珠,滔滔不绝,“难道你没有看到这扇大门已经寿终正寝了吗?人家正在里面看书,被你这么一吓,差点香消玉殒,芳魂归天……”

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只好挠着脑袋拼命的道歉。

一边道歉一边还要忍受她­肉­麻的自我褒奖。

最后我不得不应承请她吃两天食堂里的小炒,还答应帮她打一周的开水,她才终于闭上了尊嘴。

以前念历史的时候一直忿忿不平,今日终于明白不平等条约是如何建立的了!

老师说得没错,果然是字字血泪,条条屈辱!

“可、可是这个时候,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一边卖力的把倒在地上的大门抬起来,靠在墙上,一边问圣女小姐。

“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她抱肩作壁上观,“当然是来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古怪!”

“那你发现什么了吗?”终于立好了大门,我拍拍手上的灰,好奇的问她。

不知道这个女生到底是胆子奇大,还是脑筋不好使,居然敢一个人来到这种荒僻的地方。

但是综合她昨晚的表现,似乎后者比较靠谱!

“当然有收获!”她贼兮兮的朝我笑,原本圆圆的大眼睛都迷成了两条缝,“你看看这扇门上的合页……”

我急忙又看向那扇报废的大门,仔细检查,才发现和门框连接的金属合页都已经扭曲变形,镙丝也弯弯曲曲。

似乎是被什么体形庞大的东西挤坏的!

“我告诉你哦……”她边说边神秘兮兮的往我这边凑过来,“这扇报销的大门,在加上走廊里的痕迹,都证明曾有一条巨大的蟒蛇在这里逗留过!”

我听了呲之以鼻,早在昨晚,我就已经得到了这个结论。

“你来看这个!”她翻了翻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本五颜六­色­的书,指着其中一页,“好像就是这条蛇,但是它的形状是不完整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吼吼——”我只瞥了一眼那本书,就不受控制的爆出一声狼嚎。

文字完全没有来得及看,我只看到了上面画着一个圆圆的球体,依稀是地球的模样;球体的上面还有一个小圆球,好像在表示月亮。

这个还不算,下面还画了一个空心的圆圈,正环绕在这两个圆球外围。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很多大圆套小圆,小圆排排站的可怕图案。

原本就有圆形恐惧症的我,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看到这样的圆圈大部队,不啻于一个正常的男生在校园里看到了妖艳的比基尼美女。

其刺激之强烈,让我除了热血上涌,浑身燥热之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急忙一把就打飞了那本书,撒腿就往楼下跑去。

眼看就又要到十五的月圆之夜了,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是也难保我不会变成一只狼!

但是圣女小姐显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我,回头迅速的捡起书,一边喊,一边挥舞着书本,锲而不舍的跟在我的身后。

“喂!你等等啊,你还没有看呢!你倒是看看啊,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找了一个上午呢!”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跑出了废屋,跑过了花园,穿过了­操­场,还有人声鼎沸的食堂门口。

因为行为太过高竿,导致人人侧目,叹为观止。

其间依稀还有我们系那个年轻导员的影子,只是他已经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呜呜呜,我一边跑一边暗自伤怀,后面还跟着一个勇往直前,不言放弃的圣女小姐。

人说傻瓜惹不得,果然是一点错都没有!

转眼我的一世英明,外加清白身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砸在了这个愣头愣脑的女生手里!

7、等我脸­色­惨白,腿脚虚软的跑回宿舍,迎来的却是猩猩老大几可杀人的目光。

“数学系系花在校园倒追男生”,这样可怕的流言比我的腿脚还快,居然比我本人先到达了目的地。

我望着猩猩身后怒火燃烧的激烈背景,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能够超越光的速度,我想那一定就是八卦!

“六郎,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抽个时间,我们单挑!”猩猩颇为愤慨的丢下这一句,就端起饭缸去食堂打饭了。

“喂,不、不是那样的!猩猩,不,老大,你听我解释……”我急忙挥舞着双手要拦住他,但是猩猩却根本不理我,横冲直撞的走出了门外。

“哎呀,六郎,你死定啦!”刚刚一直在看热闹的几个人,像是日本忍者一样,从窗帘后,床铺上,书桌下闪了出来,排着队在说风凉话。

“就是啊,老大号称能一拳爆头呢!”

“你还当真?他那是切PS2的水准!”

各种各样的声音纷迭而至,只让我更加认识到了人生的凄惨,导致一天都浑浑噩噩的渡过,恨不得变成一只大尾巴狼,躲到幽远的山林中去。

当晚夜­色­阑珊,明月如镜。

我那像个是哑巴一样,万年不响的手机居然欢快的奏起了乐曲,至此把我拖向地狱的深渊。

“喂?”我有气无力的接起了电话。

“六郎,你猜我是谁?”电话里是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立刻让周围的气温都跟着骤降了好几度。

“猜你个大头鬼,不就是纯种先生吗?”他那堪比冷气机的声音,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辨识度极高。

对面很久没有应答,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他白里透青的脸­色­。

“你下来一趟,我有急事找你!”

“不行,现在都过了十一点了,出门要留名的!”

“你到底是下来还是不下来!”他一声怒吼,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走腹黑路线的纯种也会发威,我急忙穿好了衣服,拿着书包就走出宿舍。

纯种正在楼下的冷风中等我,他好像不用住校,因此约束比我少了很多。

确实,像他这样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的家伙用不着浪费那笔可观的住宿费。

我刚刚要溜出去,却被宿舍门口看门的老大爷发现,以非常敬业的态度要我留下宿舍号、所在院系、以及大名。

我叼着圆珠笔想了半天,想起了武侠小说里那些劫富济贫,却不告人名讳的大侠,又想起了做好事从不留名的雷锋叔叔。

最后端端正正的在登记表上写下了几个字:614寝,2005届数学系,辛兴!!!

“我们要去哪里?”我写完了名字就跑向一脸不耐烦的纯种。

纯种看了看天空中缺了一角的明月,又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一副­奸­诈的笑容,“我们去个好地方哦!”

“你该不会又想去那个废仓库吧?”同为异类,我灵敏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嘿嘿……”他­阴­森森的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发现了一点线索,我们只是去看看,保证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白天我刚刚去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纯种信心满满的说,“就像我要变成吸血鬼需要鲜血,你要变成狼需要圆月一样,所有的妖怪,都是要受到某种外界的刺激才会变化的!”

不知为什么,他说的这番话居然让我想起了生猛度媲美金刚的老大,看来不光是妖怪,人类受了刺激也会变化。

而且比妖怪更加可怕!

虽然万般不愿,但是之前欠了晨曦的人情,我还是背着书包,耷拉着脑袋,跟在他后面,往那个废弃的仓库走去。

因为接近午夜,校园里稀稀落落的没有几个学生,风里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废弃的仓库像是午夜的梦魇,孤零零的伫立在冷风中,又恢复了前晚­阴­森恐怖的姿态。

“喂……”我硬着头皮走进去,小心的拉了拉身边的晨曦,“你知道里面那个,是什么了吗?”

“大概有数了!”晨曦点点头,“但是它现在还是不完全状态,所以才会拼命的找活物添饱肚子!”

“不完全状态?”我一头雾水,想起了白天圣女小姐让我看的那本全是大大小小的圆圈的书,她好像也说过什么不完全状态。

“等下你就会知道了!”看起来不打算正面回答我。

或许是两个人的缘故,又或许白天看到过这个仓库的真面目?

今晚我一点都没有害怕,脚步轻快的走过了灰尘密布,杂物凌乱的一楼,踏着几乎报废的木板楼梯往二楼走去。

虽然这里的空气依旧潮湿黏腻,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腥气,却完全没有了昨晚那可怕的威慑力。

“你看,什么都没有!”我对身边的晨曦说,“只有地上的这些拖痕,还有那扇被挤扁的门!”

我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那个最大的房间前,拍了拍白天刚刚被我放好的大门。

“虽然这扇门好像是被什么怪物给挤坏的,但是如果真的有那样可怕的怪物的话,这个仓库根本就不够它藏身的!”

晨曦像是训练有素的警犬,伸出鼻子在大门周围闻了闻,两条剑眉皱成了一团。

“你闻到什么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寻找线索。

“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

“你故弄玄虚吧?”我小心的搬开那扇报废的门,溜进了那个空落落的房间。

指着眼前几扇破旧的窗户,和透窗而入的皎洁月光,“这明明就是个空屋子,怎么会有什么另一个世界?”

“这你就错了!”晨曦眼角带风,得意的说,“我们已知的这个世界,并非是唯一的世界!在同一条时间轨迹中,还有很多未知的世界和我们重合,只是由于空间的扭曲,我们看不到它们的存在而已!而偶然之间,两个空间会因为某种共­性­产生交集,我们就会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你说的怎么像是百慕大三角?”我迷迷糊糊的摸了摸头,想了半天只能回答这么一句。

“其实也差不多,百慕大也只是一个通道,但是遍布于世界各地,像是那样的通道数不胜数,但是只有它因为面积最大,发生的消失事件最多而著名而已!”

我们说了半天,又在这个空屋子里晃了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

那条留下可怕痕迹的蟒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找不到任何踪影。

“回去吧,继续留下来也没有用!大概没有适当的条件,它是不会出现了!”晨曦垂头丧气的对我说。

我只好跟在他的身后,费力的摆好那扇大门,往空旷的走廊走去。

黑夜依旧寂静,我们的脚步也无比的轻盈,就像夏日蝴蝶的振翼,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然而就在我走到走廊中央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吱呀——”的一声清响,好像有人推门进来。

“喂,纯种……”我紧张的望了一眼晨曦,“你说那会不会是四脚蛇啊?它、它怎么还会推门?”

正说着,楼下又继续传出“瑟瑟”的响声,接着是“咯吱——”、“咯吱——”的上楼的声音。

听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条蛇也太神奇了,不但有脚,居然还会上楼?

但是还没等我想明白,突然有一股蓬勃的腥气骤然而起,如决堤的大坝一样,铺天盖地的蔓延扩散。

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感受到了这样剧烈的危险,我完全忘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急忙向身后看去。

只听“碰”的一声巨响,那扇虚掩的房门再次被撞飞。

从走廊黑暗的尽头,从那个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房间里,蠕动出一个庞大而慑人的黑影。

像是黑­色­的雾气,在空气中不停的扩散弥漫!

9、“六郎——,看这边!”就在我被那条大蛇追得一筹莫展,只有狼狈奔逃的时候,突然从楼下传来晨曦呼唤我的声音。

顺着楼梯间的缝隙,我看到了一轮圆月。

一轮蓝­色­的月亮,正立在大门的方位,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光辉。

大脑中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空白,什么蛇怪,仓库,恐怖的噩梦,都一并消失不见。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纯净美丽的水­色­,水天一­色­净如蓝之中,只有一个白­色­的光点,正在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辉映着我的生命,照耀着我的灵魂。

我只是轻轻一跃,一下就轻巧优美的从二楼跃到了一楼,落地翩然无声,宛如秋日黄叶。

墙壁上映出我的影子,但已经不复是人的形态,而是变成了一匹凶猛的野兽。

或许自己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原本狰狞可怖的怪物也变得平凡无奇。

我弓着身体,脖子一扬,对着天空中发出“嗷——”的声长鸣!

宛如古战场上激烈的战鼓,充满了挑衅邀战的意味。

那条巨蟒瞪着眼睛看了我一下,似乎非常诧异我身体上的变化。

但是下一秒种,它就又老实不客气的扑了上来,无论是速度或是狠劲,一点也不必方才逊­色­。

不过我只是轻灵的一跃,就越过楼梯,直接跳到了楼上。

它见目标扑空,又急切的追了上来。

我们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跑,虽然情势和刚才一样,但是我的脚步轻捷了许多,爆发力也强劲无比。

不到一会儿功夫,那条大蛇就明显现出了颓势,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老天!只希望它能早点跑累了,回家休息吧!

我一边夺命狂奔,一边暗自祈祷。

可是上帝或许是累了,又或者他老人家不喜欢野兽的祈祷。这个念头只在我的心中一闪而过,还没等我想完,就突然觉得身边卷起一阵猩风,在前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居然又多了一个血盆大口!

只是这张嘴比一直追杀我的那张小了一号,而且它的眼睛中散发的是幽幽的蓝光。

居然是那条该死的蛇的第二个头醒了!

眼见由于惯­性­的作用,我根本收不住手脚,只能眼睁睁的像是子弹一样冲到绝境之中。

那张嘴里红­色­的蛇信,惨白的獠牙,似乎都在嘲笑我的愚蠢。

危机之中,我急忙用力的往空中一跳,以期越过成为别人腹中餐的命运。

可是哪想它居然比第一个头灵敏很多,脖子一摆,就又抬头来咬我。

空中根本就无处借力,我只有绝望的瞪着四肢,希望自己不会死得那么难堪。

天棚都在我的眼中天旋地转,隐约可见身后另一个蛇头也气势汹汹的追杀而至!

标准的双面夹击!

完了!完了,此命休矣!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等死的时候,突然觉得尾巴一紧,似乎被谁狠狠的抓住了。

接着原本腾空的身体被一股大力往旁边一拉,迅速的飞了出去,“碰”的一下硬生生的掠过了下面锋利的獠牙,重重的摔到了水泥地上!

“呜呜呜——”我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地板上打了好几个滚,几乎要滚到大门外。

而与此同时,只见那两个长着大嘴,准备把我咬成­肉­沫的狰狞蛇头,居然来不及刹车,一下就撞到了一起。

我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突然听到它们发出了刺耳的哀鸣,接着原本一直环绕在它们周围的黑雾瞬间散去。

像是变魔术一样,刚刚还像是游戏里的魔兽一样恐怖的大蛇居然在我的眼前凭空消失不见。

废弃的仓库里只剩下清风冷月,和一片狼藉的地面。

接着传来“嘎嘎——”的几声脆响,那原本就腐朽不堪的木质楼梯,终于经受不住方才重量的折磨,发出了可怜的哀叫,“碰”的一声就砸到了地面上,卷起一阵灰尘。

这是怎么回事?

我打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周身无一处不痛。

等想惬意的甩甩尾巴时,却发现自己的尾巴正被摔在一边,同样呲牙咧嘴的晨曦牢牢的抓在手里。

原来刚刚命悬一线之时,就是他把我从蛇口里拽了出来。

“走吧!”晨曦捂着老腰,非常没有风范的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我们回去吧,那条蛇消失了!回老家了!”

虽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我还是叼起了自己的衣服和书包,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往废屋的外面走去。

外面的月光皎洁如昔,连风也变得清澈又凉爽,但是非常奇怪,天空中的明月依旧缺了一角!

那刚刚让我变成狼的圆月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于是当晚在24小时营业的饭馆里,就来了三个奇怪的客人。

其中两个是英俊好看的男生,但是他们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好像刚刚打了一场恶仗。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边哭还一边拼命的往嘴里塞着东西。

伙计们一看到这三个人,都非常灵敏的想到了二男争一女的桃­色­八卦事件。

于是都争着为他们上菜,以期偷听到打发无聊时间的只言片语。

第一个人开心的去了,但是很快脸­色­苍白的回来了。

第二个人紧接着上场,只站了一会儿,就揉着发痛的额头落荒而逃。

第三个服务员不信邪,­干­脆假装打盹,坐在一边偷听,不过他也没有坚持几分钟,就嘴里念叨着“疯了,疯了!疯子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的字眼,躲到后厨,死活不肯出来。

三个伙计偷听到的内容如下:

“那到底是什么蛇啊?为什么会有两个头?”这是那个朴素又清秀的男生问的。

“好像是北欧神话中一种叫做‘尘世巨蟒’的妖怪,它一般以首尾相接的形态出现!如果不维持这样的形态,就会不停的感到饥饿,要吃活物!”另一个一身利落的黑夹克,看起来酷酷的男生回答。

“所以刚刚它首尾相接,所以就消失了?”

“对啊,对啊!”女生兴奋的说,“我今天下午就知道了,所以才指给你看,但是你居然吓得落荒而逃!”

“不管是什么,我是不想再见到它了!”清秀的男生喝了一口可乐,“真是太可怕了,差点丢掉了小命!如果不是看到了满月,我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处!”

“满月和你有什么关系?”女生Сhā嘴。

“对哦!”另一个男生­阴­险的笑,“六郎,你不想知道自己看到的满月是怎么出现的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那个男生从身后掏出了一面锃亮锃亮的圆形铜镜,得意的晃了晃。

“你这个小偷!人家好不容易在旧货市场淘到的号称明朝将军使用过的护心镜!快点还给我!”

“吼——”一声可怕的狼嚎从那个秀气的男生嘴里突然爆出,“死纯种,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突然在我眼前亮出圆形的东西!”

小店里立刻由一片静谧,变成了人仰马翻,桌椅乱飞的局面。

一个颤抖的伙计蹲在收银台后面,小心的拨通了求救电话。

“喂?110吗?我、我们店里来了几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对……,他们正在闹事……,我们不敢管,请派两个人过来……”

只有明月,姿态倨傲的高高挂在天际,看着人间纷迭上演的千般好戏,万种风情!

千古如一!

10、那晚死里逃生,让我心有余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接近那个空落落的仓库。

后来从圣女小姐手中借来那本书,小心的挡住上面一半的图形,才发现上面画的是一条巨大的蛇,以首位相连的姿态,气势磅礴的环绕在地球的周围。

甚至连高高在上的太阳和月亮,都受到它威慑气息的笼罩。

这个可怕的魔鬼,象征着,周而复始,永恒,以及——空虚!

此时外面已经是万物凋零,草木枯黄的秋末冬初,­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摆,丧失了蓬勃的生气。

我托腮望着窗外的冷风瑟瑟,云卷云舒,只觉得心中一片澄净。

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叶子落了,在来年的春天,会长出新的­嫩­芽;一个生命消失,必然会有新的生命诞生。

这世间的万物,这苍茫的人世,无一不是遵循着这个亘古的规律,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在此消彼长间,在一枯一荣中,印证着生命的真谛!

我笑了一下,伸手合上了书,盖住了那让我害怕的图形,走出了教室。

或许是因为那个仓库一直空置着,才会有这样的象征空虚的妖怪潜入其中。

但是如果这样说来,它又何曾离去?

只要有生命,只要生在人世,又有何人能够逃脱这条巨蟒的­操­纵?

只不过大多数的人,一生都不曾察觉罢了!

×××××××××××××××××××××××××××××××××××××

但是非常幸运,回去之后,我唆使老大去校园外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送给了圣女小姐。

逗得佳人巧笑倩兮,花枝乱颤。

导致猩猩在她心中的地位猛增,终于使我逃脱了被猩猩一拳爆头的凄惨命运。

而且在八卦的老二嘴里得知,原来一直被我认为是“圣女”小姐的绰号,其真相竟然是“剩女”小姐!

盖此女虽然眉目如画,面容佼好,可惜脑筋跳线得厉害,又言必及鬼,三句不离妖怪。除了老大这样的神经粗大的人杰,根本没有人敢接近她。

使她在入学一年之后,终于沦落到了半径2米之内,没有男生敢接近的标准“剩女”!

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一周,就在我以为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之际。

突然有一天上完大课,老大居然就被我们那个年轻的小导员叫走了。

“老大怎么啦?最近是不是又表演爆头秀了?”我坐在座位上,一边晃着椅子一边问身边的老四。

“哎呀,你不知道!”老四贼兮兮的对我说,“这周宿管科的把寝食的查勤情况报到系里去啦,老大居然有一晚夜不归宿,所以被导员叫去训话……”

我听到这里,身体顿时一软,差点没有从椅子上栽下来。

“六郎,你怎么啦?”

“没事,没事!”我急忙收拾了一下书包,准备脚底抹油。

“可是很奇怪啊……”老四边说边挠脑袋,“我记得老大从中秋节以后,好像天天都是在宿舍过的夜……”

他还在嘟嘟囔囔,我已经顺着教室的门缝溜了出去。

哪知刚刚走到走廊里,就见老大彪悍的身影正从远处气势汹汹的狂奔而来。

他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又变成了生猛的猩猩面孔,边跑还边喊。

“六郎——,你给我站住!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把我的名字写在了登记簿上——”他挥舞着拳头,“我、我要和你单挑——,让你尝尝一拳爆头的滋味!”

我还能怎么办呢?

只好撒开长腿,转身就跑,祭出我擅长的看家本领。

看来纯种说的果然没有错,人和妖怪,原本就只有一线之隔。

只要受了刺激,一样会变成凶猛的野兽!

废屋(完)

第三个故事 人面鸟

古埃及人深信,

灵魂与身体是相互独立的。

既便­肉­身死去,

那飘摇的灵魂,

也终有一天,

会回到昔日温暖的居处,

犹如倦鸟归林。

1、 据说,大学生混日子的境界有如下几等:

一等:什么?明天要考高数??

超等:什么?下节课要考高数??

仙等:什么?刚才考的是高数??

佛等:有一天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在考高数,醒来一看果然在考试。

非常不幸,由于平时的生活过于懒散,在逃课和偷吃,以及看美眉的不亦乐乎中,我们宿舍的全体人员,一不小心就跨入了一等的行列中。

“啊?明天要考试?”猩猩老大此时正端着一碗泡面坐在宿舍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下巴差点掉到面碗里。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上完了课,导员就发了这张纸,人手一份!”刚刚下课的那门是选修课,所以我们只派了老二一名勇士代表全宿舍去点名。

号称极其有语言天赋的老二,据说能够用深沉版、娇­嫩­版、苍老版、幼齿版等不同的声音答到,堪称人­肉­点名机器,并通过此项技能,赢得小炒无数。

“你确定这次没有听错?”在打电动的老四也置主角的生死于不顾,一把抢过那张纸,惊诧道,“哇,离散数学?我们有学过这一科吗?”

“你等一下……”我也顾不上研究月亮的走势了,急忙在小书架上翻来翻去,终于被我翻出了一本全新的书,上书“离散数学”四个大字。

“真的有这门课啊,我也找到书了!”老五边说边收拾东西准备上自习。

“等我一下,我也去……”、“就剩不到12个小时啦,不知道做小抄管不管用!”一帮人穿衣服的穿衣服,关电脑的关电脑,喝面汤的喝面汤,在大呼小叫之中,宿舍变成一片风卷残云的狼藉,转瞬间就空无一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万万没有想到,平时门庭冷落的自习楼,一到期末考试,居然瞬间就咸鱼翻身,变得比中午的食堂还要热闹。

每个教室都是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有人问题,有人吃东西,有人在背书复习,更多的一部分是正在埋头苦­干­的做小抄。

大家都忙碌得像是一窝迷路的蚂蚁,熙熙攘攘,乱成一团,找不到一丝可以Сhā针的缝隙。

“哎呀,没有座位!”老大发出了一声哀叹,此时我们已经转战了好几个教学楼。

“要不我们分散开吧,不坐在一起还可以!”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提议,一个人或许还能奇迹般的找到零星的位置。念及此处,我们很快就背着书包各奔东西了!

我一个人游走在各个系的教学楼间,但是非常可怜的,却依旧找不到空着的座位。

在萧瑟的冷风中,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学校里最高的一坐教学楼:计算机系的系楼!

因为是理工科院校,学习压力比较繁重,动不动就会有想不开的学生表演跳楼秀。

本来化学系那个八层的教学楼一直是这种自杀者的钟爱,惜哉因为楼层不高不低,导致有好几个学生不但没有死成,还沦落到了生不如死的境地。

但是当这座计算机系的十六层大楼拔地而起之后,就再也没有那种尴尬的事情发生。

不过直接导致了这座楼人丁稀少,连本系的学生来上课,都要不停的往上张望,确定不会有空中飞人之后,才敢小心翼翼的挪到大门里。

现在,这栋传说中的教学楼就伫立在我的眼前,非常幸运的是,在这种全校总动员的期末考试前夕,该楼的灯火依旧阑珊,一看就是没有几个人敢来这里上自习。

我乐得吹了声口哨,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去。

只见走廊里异常清净,白炽灯的光孤独的照耀着每一个角落,居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自杀圣地果然不同凡响,大凡有点动物本能的学生,都不愿来这里温书!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习的地方,我乐得一把就推开了身边一个教室的大门。

屋子里空空落落,诺大的空间,居然变成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学习天堂!

于是我屁颠屁颠的找了个温暖的地方坐下,开始临时抱佛脚的拼命啃起书来!

可惜平时落下的功课太多,我再怎么努力也记不住所有的公式!

几个小时下来,课本在我的眼中依旧是天书。

看来硬背是不行了,我只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开始抄书上的公式!

据说既便题目不会解,写一条公式也能够得两分的!

一时间教室里静寂无声,只有我撕纸条发出的“嘶啦——”、“嘶啦——”的声音,和笔走龙蛇的“沙沙”声。

哪知就在我如得道高人一般,誊写天书誊写得正热血沸腾的时候。

突然有一只冰冷的手,一下就按在了我的后颈上!

“哇——”我被这异于活人的温度吓了一跳,瞬时关于这座教学楼闹鬼的种种传闻,全都纷迭而至!

但是还没等我仓惶逃命,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嘻嘻嘻,六郎,吓了你一跳吧?是不是很好玩?”

“好玩你个大头鬼!”我听到这个声音,气得一拍桌子就跳了起来。

一个穿着白­色­鸭绒衣的女孩正站在我的身后,朝我开心的笑。

“你、你平时都是这样跟人打招呼的吗!”我连吓带气,几乎语无伦次,哆哆嗦嗦的指着她叫道。

“不是啊!”剩女小姐得意的朝我摆摆手,“今天为了你,我可是特意用冷水泡过手哦,很荣幸吧?”

我听了一时无语,想了一会儿,好像没有福气消受她的特殊待遇,急忙收拾了一下书包就要跑路。

“喂!你要去哪里?”剩女小姐嘴一扁,“人家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的!”

“找我­干­吗……”瘟神报道,必无好事!

“找你借一本书!”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找错人了吧?”

确实,鉴于她的独特爱好,大概只有校门口那个摆摊算命的半仙才能够满足她的口味!

“讨厌啦!”剩女眼白一翻,气恼的伸手给了我一下,“人家又不是借那种正常的书啦,而是要借《西方经济学》!”

老天啊!估计全天下只有该女才会把­阴­阳风水,八卦算命之类的书规划到正常一类!

“今天没带!明天给你送过去!”我背起书包,边说边跟她一起往楼下走,“对了,你们专业《西方经济学》不是必修吗?”

“是啊!”剩女小姐站在楼道中,朝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可是人家为了节省开支,怎么能把钱浪费在那种没用的地方!像我上周就买了几枚陪葬的古钱;还有上上周,还买了一副据说曾经吓死过很多人的画;还有一个月前……”

她嘟嘟囔囔的不停的在我耳边侃她那惊世骇俗的购物经,导致本来就有些­阴­冷的楼道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吓得我急忙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走到了楼下。

外面的空气清新,虽然已经是半夜,校园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一下就冲淡了那个空旷的教学楼所带来的恐惧。

我裹紧了衣服,急忙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打算为了明天的考试,继续挑灯夜战一下。

哪知刚刚走到花园前,身边的剩女小姐就使劲的拉了我一把。

“快看!那是不是鸟?好大的一只鸟!”

鸟?这种冬天的夜晚,怎么可能会有鸟?

我纳闷的回过头去,只见苍茫的黑夜中,正有一个飘忽的影子,翩翩然然的立在我们刚刚走出的那栋教学楼的顶层。

但是还没等我看清,眼前跟着一花,它就笔直的掉了下去。

在凄冷的风中,在朦胧的黑暗中,真的像只大鸟一样,一晃即逝!

2、“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使劲揉了揉,可是那个影子转瞬间就消失不见,刚刚看到的一切像是错觉,根本无从寻觅。

“你看到了吗?”剩女小姐兴奋的对我说,“那鸟飞了啊!可是它为什么会朝下飞呢?简直就像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我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急忙拉着她迅速的跑离了那个恐怖的教学楼。

“喂!你跑这么快­干­吗?我还想过去看看……”她依旧不死心,在我身后大呼小叫。

“你还想不想要《西方经济学》啦?”我边跑边朝她吼曰。

这招果然好用,在小便宜面前,剩女小姐终于闭上了她聒噪的嘴,乖乖的跟在我的身后,一直走到我们的宿舍楼,等我拿了书给她,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当晚,我们宿舍的全体人员,难得达成共识,一齐把桌子搬到了走廊上,披着棉被集体开夜车。

就连一向热爱美容,号称每天都要睡饱美容觉的老五,也迫于考试的压力,不得不顶着面膜上阵。

因为末日将至,想到那笔可观的重修费,我几乎在翻开书的瞬间,就把刚刚的奇怪经历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书上的字和符号,渐渐在我的眼中变成了鬼符。

越来越不清晰,越来越扭曲难懂,就像是一只只奇怪的眼睛,在嘲笑我的愚钝。

不知过了多久,我就枕着书趴在桌子上去会周公了!

梦中好像又看到了那栋非常高的教学楼,但是它这次却灯火通明,宛如燃烧的火烛一般,灿烂耀目的伫立在黑暗中。

火烛的顶端依稀有一个人影,正张开双臂,像是巨鸟一样迎风而立。

我突然变得渺小而孤独,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胜景,不知所以。

楼上的那个人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朝我笑了一下,接着双足一蹬,一下就随着强风坠落下去。

“喂!不要啊!”我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手足无措,急忙要去找人帮忙。

但是周围空旷冷清,哪里有半个人影?

与此同时,在­阴­糜的天空下,不知何处的冷风,送来了沉重悲哀的丧钟声。

“当——”、“当——”一声又一声,在空寂中回响,流连不绝!

“喂!六郎!”我正在噩梦中挣扎,突然觉得有人在大力摇我的肩。

“嗯?”我只觉得浑身酸痛,急忙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趴在走廊的桌子上,披着棉被睡了一夜。

怪不得会做噩梦!

“快点起来吧!”老大一把掀开我身上的棉被,“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考试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命运的悲惨,迅速的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书包就飞奔到了楼下。

不知为什么,那清晰的钟声,似乎始终萦绕在我的耳边,久久不愿离去。

天气完全没有昨日的晴朗,有些­阴­沉压抑,非常像我的梦中所见。

我在路上买了早点,一边吃一边撒开双腿往教学楼跑去。

还好我体质特殊,这点距离根本难不倒我。

等我坐在考场中时,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连早点都被消灭殆尽,连一点渣也没剩。

“哥、哥们我、我真是佩服你!”宿舍的其他人都狼狈的接踵而至,看着刚刚跑了个千米,神态自若的我,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换做以往,我一定会非常得意的笑上两下,但是今天非常奇怪,让我很纳闷的是,考场中居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鸟!很大的,有着蓝­色­羽毛的鸟,正背对着我们,蹲坐在讲台上!

“喂!”我伸手拉了拉坐在前面的猩猩,指了指讲台,“老大,那是什么?”

猩猩难得的掏出百年不用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了半天,肯定的回答道。

“监考老师!”

“我不是说他!是那个落在讲台上的东西!这个老师怎么连宠物都带?”

“什么宠物啊?”猩猩老大瞪了我一眼,似乎认为我在故意­干­扰他的考前情绪,“讲台上只有一摞试卷,催命帖!”

难道是我眼花?

但是无论我怎么揉眼睛,那只鸟依旧生动的存在着,偶尔它还会扑棱一下翅膀,抖抖羽毛,看起来是鹦鹉一类的大鸟。

现在别无它途,只能装做没有看见,安心考试了!

我想到这里,尽量不去看那只古怪的鸟,接过猩猩传过来的试卷,埋头苦­干­。

哪知刚刚答了一题,我就开始直冒冷汗。

3、一场离散数学考下来,除了我和个别几个没心没肺的学生,大部分人都瞳孔放大,神智涣散,乍一看就像鬼片散场,个个都面无人­色­。

果然是离散数学,名副其实。

我则是以自入学以来,少有的雄纠纠,气昂昂的胜利者姿态走出了考场的大门,刚刚张嘴要笑,就看到走廊里有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生,正在朝我笑意盈盈的打招呼。

“嗨……”我一看到她,立刻耳后冒凉风,急忙心虚的朝她摆了摆手,头一低,就要从墙边溜过去。

“六郎——”剩女小姐声音甜得发腻,一把就拽住了我的胳膊。

“叫、叫我杨云涛……”

“那多见外啊!人家喜欢叫你的花名吗!”

说得我又平白的打了个寒战,无事献殷勤,从来非­奸­即盗!在这条亘古不变的原则的指导下,我在她那双­精­亮眼睛的注视中,越来越渺小,越来越胆怯,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瑟瑟发抖。

“那、那个,《西方经济学》的书……”她边说边捋着头发,似乎非常不好意思。

“你要是喜欢就给你啦!”我立刻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一本书而已,而且那门课我们是开卷,到时候向别的班同学借一本就可以。

“那怎么行?”剩女小姐美目一瞪,“借东西不还从来不是我的风格,我只是想说,为了方便复习,我要在书上做了一些记号,所以来跟你打个招呼!”

“不、我不介意!你随便做,别客气!”我朝她摆摆手,急忙拔脚就跑。

“喂——”剩女小姐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我,不依不饶的在我的身后喊,“你真是个好人啊,今天真是帅呆了……”

呜呜呜,俗话说得好,宁可被一百个聪明人责骂,也不要被一个傻瓜夸奖!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居然被一个公认的神经不正常的女生说帅!

想到这里,我更加卖力的逃命,直跑得我肩上落着的那只怪鸟都使劲的挥舞着翅膀,才能跟上我的速度。

对了!它这一扑棱,才让我想起还有这么一件怪事,一拍脑门就停下了脚步,偏头问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落到我的肩上?”

“我、我也不知道……”它那张五官俱齐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迷茫之­色­,完全没有了方才考场中的睿智,“我好像是从一个很高的地方跳下来,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很高的地方?”这句话对于一只长着翅膀的动物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它垂头丧气,神情落寞,“似乎我也像你们这样生活过,也念过书,但是就像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从空中掉了下来,醒来就变成了一只鸟……”

我见它伤心,也不好再问什么,背着书包,随着放学的人潮往食堂走去。

今天非常奇怪,虽然已经是中午时分,但是天空却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似乎有厚厚的云层笼罩在头顶,遮蔽住了灿烂的阳光。

偶尔还有几只青­色­的大鸟,从苍茫的天际一闪而过,划出优美的弧线,又转瞬消失不见。

由于此时正处于期末考试的关键时刻,学生们都忙忙碌碌,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些大鸟的存在。

我站在校园中,抬头看了一会儿这奇异的景象,就也一头扎到了食堂中的抢饭大部队里。

也许只是南迁的侯鸟,虽然现在已经深冬将至,但是或许这种鸟比较迟钝也说不定!

食堂里依旧人满为患,充斥着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

我刚刚找了个位子坐定,就听到身边有几个男生在叽里咕噜的八卦。

“你知道吗?昨晚又有人跳楼自杀啦?”其中一个神神秘秘的说。

“真的吗?还是从老地方下去的?”

“那还用说,那里技术含量最高啦,稳死无疑!但是听说这次跳楼的可是个人才,好像还是学生会的­干­部,计算机系的学习委员……”

我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了昨晚在那栋灯火阑珊的高楼下的所见。

黑夜中那个遥远而缥缈的影子,再次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眼前。

难道?那真的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

米饭顿时变得味如嚼蜡,不知为什么,渐渐从我的心中涌出一丝的懊悔。

如果,昨天我能够及时的跑上去阻止,而不是怕事的逃走,或许就能够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

然而上帝永远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悲春伤秋,正在我想得入神的时候,突然从旁边冒出来一只手,一把就重重的拍到了我的肩膀上!

“咳!!”由于受到了惊吓,一口米饭结结实实的塞到了气管里,憋得我脸­色­酱紫,几乎气绝。

“哎呀,六郎啊,见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咤——”肩上落着的鸟似乎也意识到了危机,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你、你怎么大白天出来了?”我急忙喝了一口水,颤抖的指着坐在我面前的黑衣男生。

“今天没有太阳!”晨曦得意的笑了笑,指了指窗外昏昏沉沉的天­色­,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多好的天气啊!”

大概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人会称赞这种昏天黑地的鬼日子!

“找我有什么事?”好不容易疏通了气管,我老实不客气的低头扒饭,顺便给了他两记犀利的白眼。

可是他却没有回答我,而是眯着眼睛,翘着鲜红如血的嘴角,朝我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六郎,很帅吗?真是酷毙了!”

“你、你说啥?”

“我说你非常帅!酷毙啦!”

我听了脸­色­一僵,手上的筷子跟着掉到了桌子上,七魂六魄都飞走了一半!

呜呜呜,今天我真是枯木开花,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居然连着被两个变态称赞!!!

“我在说这个啊!”纯种大概意识到我受到了惊吓,指着我肩上的鸟,“连死灵你都敢养来当宠物,难道不是酷毙了?”

“你、你管这个叫啥?”我指了指那只怪鸟,它也在瞪着白痴的双眼盯着我。

“死灵啊!”他不徐不慢的回答,“直译就是死人的灵魂,也就是东方人所说的‘鬼’!”

“嗷——”我一声长啸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要把那只该死的鸟甩下去。

但是它却像长在我的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我半步,直扑棱得羽毛乱飞,仍然不依不饶的落在我的肩上!

4、“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瞪着眼睛朝它喊,“到别人身上去,不要死缠着我!”

然而那只鸟可怜兮兮的看了我一会儿,居然眼中带泪,凄惨的哽咽起来。

“呜呜呜,我、我竟然已经死了……,我、我本来没想死的……,只是考研落榜……,被女朋友甩……,还丢了一张饭卡……,里面有50块钱……”

那一阵强似一阵的鬼哭狼嚎,直让我额角发痛,心烦意乱。

这样就去寻死?如果换成一到月圆之夜就要变狼的我的话,岂不是要跑去死无数次?

“……可以买7顿小炒……,10份排骨……,100个包子……”

它还在絮絮叨叨的念,晨曦已经无法忍受了,颇为同情拍了拍我的肩膀。

“兄弟!节哀顺便吧!”

“为什么我要节哀顺便?它是我什么人吗!”我怒不可遏,这个家伙简直是在幸灾乐祸。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晨曦急忙摆摆手,安抚已经处于人兽临界点的我,“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先稳定情绪,我们才能想办法!”

这次总算从他的那张狗嘴里吐出了人话。

“那你有什么主意?能够把它送走?”我指着肩膀上依旧哭哭啼啼的鸟。

晨曦秀美的双眉一颦,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奇怪,如果人已经死了,灵魂不是该到冥界去吗?为什么还会在阳间徘徊?”

“喂,你是不是迷路了?”我伸手就给了那只鸟一个爆栗,打得它又惨叫了一声。

“我、我不认得路……,只记得好像跳了楼,跳完就变成了鸟!”

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结果我们吃了一顿口沫横飞,毫无意义的午饭,就垂头丧气的走出了食堂。

外面的天­色­更­阴­沉了,乌云压顶,颇有山雨欲来之势。偶尔还有几只蓝­色­的大鸟,伸展着双翼从天空中滑翔而过。

隐隐还有几声丧钟的长鸣,不停的在天空中回荡。

“啊?怎么这么可怕?”我抬头望着这堪比世界末日的景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简直就是天堂啊!”晨曦却完全不做此想,面带喜­色­的高声欢呼,“要是每天都能这样,我早就从大学毕业啦,再也不用翘课,再也不会缺席考试啦……”

虽然人家都说,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我们意识的差距也太大了点!

“喂……”我望着身边撒欢欢呼的晨曦,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纯种,今天上午考离散,你是不是又没有去啊?”

晨曦的笑容瞬间在脸上凝结,转过头问我,“什么是离散?是这学期的科目吗?”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啊啊啊——,我居然不知道——”他惊惶失措的叫道,“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我要趁这种好天气好好学习,争取今年少挂两门……”

“喂,你不能这么不够意思……”我急忙试图阻止他。

然而他一把甩开我的手,一溜烟的就跑得无影无踪。

如果那种在考试的半途醒来才意识到考试的学生算是佛级,像是晨曦这样后知后觉的,显然已经达到了如来佛祖的级别!

送走了如来佛祖,我简直是求助无门,最后只能和那只一直在哭哭啼啼的鸟达成了共识:它要在这考试周之内帮我通过所有的考试,而我要尽快帮它找到去­阴­间报到的路!

就这样,几天的时间一晃即逝。

那只鸟似乎生前成绩很好,学过的科目它倒背如流,没有学过的就通宵开夜车,第二天也能记个七七八八。

导致我几乎每门考试都是大笑而进,狂笑而出!顺便还给别人递递纸条,换两顿油大,日子过得消遥又自在。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天气依旧­阴­沉可怕,甚至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白天和黑夜的界线越来越不清晰,教学楼里的灯光24小时长明,有好多胆小的女生,甚至要拿着电筒和应急灯去上自习。

该死的气象台却说是遭遇了几千年来罕见的日全蚀。

遥远的钟声依旧在响,我坐在自习室里,托腮望着窗外日月无光的恐怖景象,突然觉得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天上的鸟越来越多,它们都长着一张非常像人的脸孔,开始还只是在半空中徘徊,后来就也落到人的肩膀上。

最近已经看到有很多的学生跟我一样,肩上背着一只奇怪的鸟在走来走去。

只是他们似乎完全看不到这种怪异的景象,依旧忙碌的往返于自习室和寝室之间。甚至还有几只鸟想落到我的右肩上,但是都被我肩上现有的这只,领地意识很严重的家伙给赶走了!

难道是附近的死灵都聚集到我们学校啦?

这个可怕的想法刚刚冒了个头,我就拼命的把它压抑下去,决定给纯种打个电话去商量对策。

介于我们谈话内容的特殊­性­,为了不被别人误会我有­精­神方面的毛病,还是找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比较好!

于是我走出教室,就往人烟稀少,四周空旷的花园里走去。

哪知还没等我拨通手机,就看到花园里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生在急匆匆的赶路,手上拿着的不是电筒,却是一盏复古式样,昏昏黄黄的煤油灯!

活像是十八世纪欧洲国家的古老街灯!

老天!能做出这种另类事情的人只有一人,别无他想!

“剩、不!张霏!”我乐颠颠的跑过去,一把就拍上那个女生的肩膀,“最近天气这么奇怪,有没有发现什么啊?”

“你在跟我说话吗?”那个女生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认识你啊!”

她眉清目秀,脸上带着一丝病容,虽然也算是个美女,但是完全没有剩女小姐那粗神经的活泼。

“呃——”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真抱歉,我、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她朝我笑了一下,又拎着那盏堪比古董的灯,身影翩跹,急匆匆的走了!

“真的很吸引人啊——,很诱人啊——”肩上那只聒噪的鸟又在叫。

“你瞎说什么?”我伸手就给了它一下,“那虽然是个美女,也不要乱说话!”

“你才不懂呢!”它不满意的扑着翅膀,头一歪,摆出骄傲的神态,“我和你说的根本就不是一样东西!”

“喂,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这种昏天黑地的鬼天气,站在冬日里草木凋零的花园里,听到这样的话,不免让人心头一紧。

那只鸟斜着眼睛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张了张尖锐的喙。

“你没有注意到吗?她拿着的那盏灯……”

“灯?”我纳闷的问道,“不就是老旧了一点吗?又有什么特别?”

然而还没等我继续问下去,就看到在远处稀疏的花木间,飘飘摇摇的出现了一个狰狞的鬼脸。

最可怕的是,那个张着大嘴狞笑的可怕面孔,似乎是以我为目标,正在飘飘乎乎的不断靠近。

5、“哇——”我顿时觉得背上一冷,不受控制的尖叫了起来。

“咤——”肩上的鸟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跟着发出了一阵夺命狂呼。

“唉呦,六郎,你好啊!”鬼脸不断靠近,我才发现那是一个万圣节用的南瓜灯,而昏黄灯光的后面,正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在无害的对我摆手微笑。

“好你个大头鬼……”我哆哆嗦嗦的摸了摸胸口,心脏正在激烈的跳动。

还好我的身体很健康,要不然估计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这个灯很特别吧?”剩女小姐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灯,“我是在校外的整人商店里买的,最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发出的赞叹的呼声!”

那是受到了惊吓的叫声吧!

我摇了摇头,人类和变态是无法沟通的!秉着这一原则,打算趁机脚底抹油,尽早开溜。

“哎呀,六郎,你等等啊——”剩女小姐却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我走了,跑上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戚戚惨惨的说,“人家好害怕……”

我横了她一眼,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好像真的酝酿着少许­精­亮的泪光。

“你害怕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能令这个神经粗大的女生感到恐惧吗?那一定是外星来客!

“就是这个啊?”剩女小姐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灯,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往地上一摆。

“这个是什么?”我好奇的蹲下来看。

“罗盘!”她说着又拿出一个指南针,“你再看这个!”

原本该只指向南方的指南针的指针,像是发了疯一样,在不停的转动,似乎已经找不到正确的方位。

“很可怕是不是?”

“嗯……”我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真够吓人的,你上学还天天带着这种东西!”

“难道你们上学不带吗?”她纳闷的问了一句,就指着手里的指南针说,“它一直在转,就证明附近有非常大的磁场在影响我们。”

“磁场?”

“对啊!”她哆哆嗦嗦的说,“人的灵魂其实是有磁场的,但是已经达到了让指南针失去效果的程度,就是说不只一个灵魂啦……”

“你、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可怕的想法开始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咱、咱们学校,现在已经跟坟场差不多啦?”

“呜呜呜,岂止是坟场啊……”她的声音跟着发颤,“几乎是——,已经把黄泉路改道改成了我们学校,附近的死人都要来这里报道!”

这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想法,居然和我心中的预感不谋而合。

我盯着剩女小姐看了半天,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她,毕竟我的心中也是一团迷雾。

“六郎,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吧?这种天气真让人害怕……”剩女小姐撒娇一样摇着我的胳膊,“要是真的找到了原因,等你死了之后,我会亲自为你挑一块好坟头的……”

这次我几乎气结,眼睛中窜出熊熊怒火,死死的盯着她。

然而她还在没有自觉的念:“保证坐北朝南,背山面海,风景优雅……”

送走了剩女小姐,我浑浑噩噩的就爬回了宿舍。

最近不知为什么,流淌在我身上的野兽的血液,居然渐渐平复。五感都变得迟钝了很多,连步履都没有了往日的轻快。

“哎呀,六郎,你脸­色­不好……”宿舍里只有个子高高,长得像是竹竿一样的老四在,他正忧心忡忡的望着我。

“是吗?”我纳闷的摸了摸脸颊,触手­干­涩,似乎连皮肤都丧失了往日的弹力。

“好好歇歇吧,虽然是考试,也不要太用功……”竹竿说完,就一晃一晃的背着书包去上自习了。

“喂……”我斜视着身上落着的人面鸟,“是不是你的原因?据说被死灵附身的人都会没有几天好活!”

“不是我啊……”它无辜的摇着脑袋,“我只是一个迷路的灵魂,和你也无怨无仇,­干­吗要吸你的生气呢,何况你要是死了,我就无法回去了……”

耳边又有那种可怕的钟声在不停的回想,我好像连和它吵嘴的力气都没有,头一歪,就无力的趴到了宿舍的床上。

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梦里冷风大做,呼啸着在耳际不停的穿梭,脚下是万家灯火,在黑夜中绽放着璀璨的光华。

我懵懵懂懂的望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站在一个高楼的顶端。

不远处传来孤寂的钟声,和我每天都听到的奇怪的钟声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在哪里?”我急忙手搭凉棚,极目远眺。

只见在厚厚的云层中,正有一颗明亮的星星,发出灿烂夺目的光华。

那光是如此的温暖,又透着不染尘埃的圣洁,风姿诱人的吸引着我的灵魂,几乎要变成一只鸟朝它飞去。

但是,那缕不属于人间的圣光,怎么会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就在最近,在谁纤白的手中,见过这惊鸿一瞥的光芒。

“铃——,铃——”一阵刺耳的铃声把我吵醒,居然是手机在没命的响。

我迷迷糊糊的抓起它,有气无力的说,“喂?哪位?”

“六郎,是我啊!”对面是纯种­精­神百倍的声音,在这种等同于地狱的恶劣天气下,他大概是唯一的受益者。

“哦,你好啊,考试考的怎么样?”

“哎呀,你还有心管考试呢?”他焦急的说道,“最近都没有月亮出现,你没有挂掉就算命大!”

月亮?这么说来,确实有十几天没有看到月亮了!

其实不光是月亮,最近连太阳都跟着下岗了,星星更是无从寻觅!

“你快点下来,我好像已经找到一点线索了……”纯种在那边神采奕奕的大呼小叫了一阵,就利落的挂了电话。

“月亮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腿脚虚软的往楼下走去。

“月亮?为什么要说到月亮?”肩上那只鸟在不停的发问,“你难道不是人吗?对了,一个活人居然能看到死灵,确实很奇怪……”

它最近好像越来越忘记自己的本来身份了,唧唧喳喳的已经向鹦鹉靠拢。

我无心理它,头晕脑胀的走到了楼下。

纯种依旧一身黑夜,但是脸­色­明显泛着抖擞的光芒,站在楼下等着我。

“哎呀,你都变成这个样子啦!”他几步就跑过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啊,我这两天忙着复习,把你给忘了!其实那天忘了跟你说,狼人如果几天见不到月光,就会越来越虚弱,严重的话还会翘辫子……”

我怒目瞪视着他,眼中几乎像是咸蛋超人一样,要窜出两道杀人的激光。

“不要这样看我啦,我们赶快走!”他说着一把拉住我,拽着我就开跑。

由于涉及到身价­性­命,我也十分配合的要跟上他的脚步,无奈刚刚跑了一步,就差点摔了个跟头。

生命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从我的身体里流逝。

晨曦手足无措,正在焦急间突然眼光一瞥,看到了一个高得像是竹竿一样的男生正在修车摊前修理自行车。

“车借我用一下,有急用!”他几步跑过去,一把就把倒着放的车抢过来,利落的跨上去,蹬着就跑。

“六郎,快点上来!”他朝我威风凛凛的喊。

啊!纯种,你真是太有办法了!虽然手段卑鄙了一些,但是跟­性­命比起来,这又算什么?

我兴高采烈的朝他挥着手,一ρi股就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晨曦长腿一蹬,自行车就以飞快的速度向前冲去。

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呼小叫的高个男生,“等、等等啊!我的车……”

居然是我们宿舍的竹竿老四!他正焦急的挥舞着双臂,紧紧追在后面,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老四!车借我用一下,晚上还你——”我朝他喊了一句,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但是他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在不依不饶的喊:

“快点停下——,车轱辘的大轴——,还没有安上!!”

这次我看清了,他手里正捏着一个硕大的螺母,在不停的挥舞着。

6、大概前面的纯种也听到了,一下就来了个急刹车。

与此同时,我只觉得ρi股下面一空,接着就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一个向往自由的车轮,正跳跃着脱离了车体,在我的视线中不断的远去!

“呜呜呜,好痛……”我摔得鼻青脸肿,一边叫唤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泥灰。

身边坐着的是同样一身灰土,狼狈不堪的纯种。

此时我们正垂头丧气的坐在修车摊前,活像两只斗败的鹌鹑。

而那辆罪魁祸首的自行车,再次摆出两轮朝天的尴尬姿势,正在被名副其实的修理。

“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么心急的!”修车摊的老头一边修车一边嘟囔,“我刚把那个轱辘卸下来,轴承还没有拧上,就被你们骑跑了……”

我们听到此处,相视一眼,欲哭无泪!

果然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而等我们再次骑着自行车上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虽然校园的电子钟显示的是下午三点,但是天空中却­阴­云密布,几乎透不出一缕阳光。

“喂……”我有气无力的坐在车后座,问正在慢悠悠的骑车,宛如观光旅游一样的晨曦,“你真的是来帮我的吗?你、你这个速度……,送我去火葬场可能都来不及……”

“怎么会!”他神采奕奕的回答,“六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最近学校里会聚集了这么多的死灵呢?”

“我、我怎么能知道……”因为学校的重修费可观,最近我那点可怜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到了考试上面。

“当然有一定的原因啦!”晨曦自信满满的说,“所有怪异的事情,都是那个真正的原因造成的!我们看到的都只是表面的现象而已!”

“你说它吗?”我指了指落在我肩上的那只鸟,“这么奇怪的东西,只是衍生品?副作用?一个废物?”

那只鸟听到这里,发出了抗议的呼叫,并且使劲用翅膀扑棱着打我的脑袋。

“差不多啦……”晨曦赞同的回答,话音未落,它就转移了攻击的目标。

但是毕竟它是一只没有­肉­体的灵魂,无论它折腾得多么卖力,对于我们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所以我们要在这些现象中,找出不协调的东西就行了!”

他说得倒是很轻松,但是放眼望去,­阴­气沉沉的天空,打着电筒,背着书包乱窜的学生,还有时不时滑翔而过的大鸟。

几乎就像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哪里能找到一点正常的地方?

事已至此,我只好长长的叹了口气,果然在变态的身上不能寄予希望!

亏我接到电话时,听到那­精­神抖擞的声音,还以为他已经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原来他和我半斤八两,一点头绪都没有摸到!

于是我们就像两个白痴一样,以龟速骑着车,在校园里晃来晃去。

小径、花园、自习室,都留下了我们迷茫的足迹,但是直到电子钟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却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当我们转到第六圈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女生高亢的呼唤,“六郎——,等一等啊,有话跟你说!!”

我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平白打了个冷战。

而前面骑车的晨曦似乎也身体一僵,双腿像风火轮一样卖力的蹬了起来,仿佛是传说中的哪吒上身。

但是无奈车小人多,再加上道路曲折,我们拼命逃窜了不到五十米,就非常不幸的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你敢躲我!”剩女小姐跑得娇喘吁吁,上来就给了我一下,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不、不是……”虽然­精­神不济,我还是要卯足全身的力气赔笑作揖,“这、这不是没有看到吗?校园里人这么多!”

“算了!不跟你计较!”剩女小姐得意的朝我勾了勾手指,“我可是有大发现啊!想不想听?”

“你、你,难道是……”我伸手指着她,惊诧的问道,“……找到了好坟头啦?”

她原本秀美的脸庞立刻添了一丝黑气,伸手就又给了我一下,吼曰:“笨蛋!当然不是!咱们学校里怎么可能会有好坟头?我早就已经测过啦!你以为我是你,会那么笨吗!”

白痴就是白痴,果然已经找过了!只是没有收获而已!

“那、那你发现了什么?”我捂着被敲得生痛的脑袋,小心翼翼的问。估计再被她敲两下,我的小命就要葬送在她的手中。

“是人啊!人啊!”她激动的说,大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芒。

“人?”前面一直不敢搭腔的晨曦也好奇的问道。

“是哦……”她卖着关子,“但是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次我们更一头雾水了,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听剩女小姐继续神秘兮兮的描述,“你说,天气这样­阴­暗。但是走在漆黑的楼梯上,却不用灯光照明的人,是不是很奇怪?”

我听到这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不用灯光照明?我是从来不用的,因为白天和黑暗从来在我的眼中相差无几!

但是因为我和晨曦都已经习惯了夜能视物,所以看到这样的现象,根本不会觉得不协调。

“喂,你看到的那个人在哪里?”晨曦也来了­精­神,立刻冲上去问。

“要报酬哦!”剩女嘴角一翘,开始趁火打劫。

“请你吃大餐!”

“必胜客!”她狮子大开口!

“好伦哥!”我们讨价还价!

“算啦,谁让我人好!好事做到底!”剩女小姐露出甜美的笑容,伸手指了指背后,“就在五号教学楼里!三层的楼梯拐角!”

我和晨曦急忙掉转了车头,就往五号教学楼冲去。

那是我们学校里最古老的一座建筑,之前是生物系的实验楼,里面有很多实验设备,楼道里也充斥着刺鼻的化学药水味。

但是十几年之前,发生了一件实验事故之后,实验室就整个搬迁到了别的教学楼。

因为教室残破,平时连到这里上自习的学生也少之又少,只有在期末考试那几天,才能难得的在里面看到络绎不绝的人影。

­阴­靡的天空下,远处伫立的青砖房子看起来更加的沉重而压抑。

但是我们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卯足了劲向目的地冲去,生怕迟了一步就会错过。

“喂!忘记说了——”身后传来剩女小姐清脆的喊声,“那个人——,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女生——”

7、我和晨曦到了五号楼前,三步并作两步就跑进了­阴­暗的楼道。

因为是老式的教学楼,楼道里点着的都是昏黄的灯泡,照得剥落的墙壁更显颓败。

而大门外遥远的天空中,还时不时的传来凄厉的钟声,映衬着四周影影绰绰的回廊,活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再现。

“纯种……”我一见到这诡异的景象,立刻觉得双腿发软,伸手拉了一下晨曦的衣角,“我、我头痛,实在坚持不住了!你一个人进去吧!”

“不行!”他显然也很害怕,脸­色­白得吓人,“别想临阵脱逃,看你的样子,估计再活两个月都没有问题!”

“吒——”肩上那只鸟又适时的发出一声怪叫,生怕不够热闹。

眼见偷跑不成,我只好跟在晨曦的身后,硬着头皮往楼上走去。

耳边不时的传来“嘎嗒”、“嘎嗒”的怪响,是那只没出息的怪鸟,被吓得发抖的嘴撞在一起的声音。

一楼和二楼都没有问题,走廊里都有稀疏的人影晃来晃去,甚至二楼的拐角,还有学生在嘟嘟囔囔的背单词。

一副生动的考前复习,临阵磨枪的景象,完全没有异常。

但是当我们想要上三楼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通向三楼的楼梯被一扇栅栏铁门锁住了,楼上是黑漆漆的一片,透不出半点光芒。

栅栏上的锁被什么人撬开了,看那野蛮的手法,似乎不像是剩女小姐的杰作!

“三、三楼,被封上了吗?”我用力拽了一下铁门,它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应声而开。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灰尘密布,­阴­气森森的楼梯。

“看起来是这样!”晨曦难得的抿了抿嘴,双手Сhā在裤袋里,似乎也非常紧张。

“哇!哇——,我、我们不上去行不行?”那只奇怪的鸟又开始要临阵脱逃。

“我们人这么多,怕什么!”纯种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硬着头皮就走了上去。

而我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哭丧着脸跟上他的脚步。

现在我越来越佩服剩女小姐了,她怎么总是能在热血激昂,充斥着过剩荷尔蒙和青春朝阳的校园里发现这种死气沉沉的鬼地方呢?

不过还好我虚弱归虚弱,依旧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于是缓慢的跟在纯种的身后,毫无阻碍的爬上了楼梯。

眼前是一条黑暗的走廊,因为完全没有灯光,再加上­阴­靡的天气,几乎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三、三楼的楼、楼梯拐角……”我紧张得牙齿打战,哆哆嗦嗦的说,“没、,没有人啊!”

“好、好像不只一个楼梯!我、我们去那边看一看!”纯种也比我好不到哪去,腿脚发软的沿着漆黑的走廊往前走去。

另一个楼梯吗?

这么说,只要我们走到了走廊的那一边,就能看到它了吗?

空气里都充斥着化学药水的味道,因为视力实在是太好,我竟能透过蒙尘的玻璃窗,看到那些紧闭的教室中挂着的各种解剖图。

这真是我人生中最可怕的一段路!

然而等我们摸到另一个楼梯时,却依旧一无所获。

楼梯寂静而漆黑,默默的通向更加黑暗的四层。

“还、还要走吗?”我望着眼前蜿蜒的楼梯,几乎要哭出来了!老天,我怎么这么倒霉,别人的大学生活过得风光无两,而偏偏我就要遇上这么多怪异的事情!

“都已经到这里了,难道你还要回去吗?”晨曦瞪了我一眼,他的黑夜已经完全和黑暗融为一体,令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的诡异而苍白。

“呜呜呜,我真的不想走啦——”我没出息的抗议。

“我也不想再上去啦——”肩上的鸟也和口径一致。

看来我们会­阴­差阳错的凑到一起,也不是没有半点原因的!

然而就在我为到底要不要继续上楼,做痛苦的内心挣扎时,突然在身后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好像有什么人,从走廊另一边的楼梯走了上来。

纯种显然也听到了,和我相视一眼,我们立刻屏住呼吸,趴在墙壁的后边,好奇的打望着漆黑的走廊。

只见一点萤火虫一样的灯光,晃晃悠悠的从楼梯的方向眩晕扩散。

接着那点灯光越来越亮,一个长发披肩,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嘴里哼着歌,悠闲的出现在走廊上。

她像是所有无忧无虑的少女一样,脸上带着生动的表情,嘴里哼着歌,脚步轻快的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虽然这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画面,但是要是背景是堪比鬼屋的废弃教学楼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我望着这个诡异的少女,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里。

因为现在我看清了,她的脸虽然眉清目秀,但是却有些过分的苍白,甚至透着一丝失血过多的青紫。

而最为可怕的是那盏灯。

复古的,雕满了花纹的样式,但是残旧的玻璃罩下,却没有任何燃烧的光源。

里面是空落落的一片,却依旧能够发出淡淡的,青蓝­色­的荧光。

“就是她!”身后的纯种身子一震,小声说道,“原来是引魂灯被她偷走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引魂灯?”我想起了下午时做的那个怪梦。

那在梦中惊鸿一瞥,令人心荡神摇的光芒,与眼前这缕飘摇的荧光,是何其的相似!

“就是所有新死的灵魂,要寻找通向地狱的道路所要依凭的路标啊!”

说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最近有这么多死灵聚集,都是因为这盏灯的缘故。

宛如漆黑的海岸上,那拥有一米星光的灯塔。

所有在大海中迷路的船舶,都会不自觉的寻找着那意味着一线生机的灯火,并且会像朝圣一般乘风破浪,义无反顾的追随它的方向。

只要夺回了那盏灯,把它放在原来的地方,一切都会结束了吧!

我想到这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从隐藏的角落里跳出来,威风凛凛的站在走廊上。

那个女孩看到我出来,被吓了一跳,提着灯呆立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平复了许久的野兽的血液,再次在身体深处沸腾,好像有什么东西点燃了它。

是那一缕飘飘乎乎的灯光,抑或是,依凭于生命本身的,那一点点不甘赴死的挣扎。

8、“把灯给我!”我朝她伸出手去,语句平衡而流畅,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胆怯。

“不给!”那个白衣长发的女孩盯着我,微微笑了一下。

“这原本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为什么要拿走它?”纯种也从墙角钻出来,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不想就这样消失了……”那个女孩说到此处,面现悲伤,“十年前,因为实验发生的事故,我吸入了有毒气体,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这栋楼的实验室里……”

怪不得她的脸­色­青得怕人,但是她的灵魂为什么没有变成鸟,而是依旧维持着人的形态?

“因为她对这个人世尚有可恋,不想去另一个世界报道!”晨曦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小心的在我耳边补充。

“你说得没错!”女孩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灯,“我根本就不想死,凭什么要变成那副鬼样子,去一个未知的世界?但是这盏灯真是太碍眼了,它天天在那遥远的地方亮着,晃得我不得安宁!于是我就一不做二不休,跑去把它取了过来,现在终于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气死我了!原来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这个小心眼的女鬼因为一己之私所造成的!

“快点把灯给我!”我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一下就冲了上去,就要抢她手里的灯。

“为什么?”她的身子一偏,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的滑到了一边,“我要求的不多,就这一点点,为什么还要跟我抢?”

“废话!为了你这么一点点,别的人要付出多少?你知道吗?”嘴上说的是别人,其实我是感怀身世的联想到了自己的小命。

呜呜呜,为什么我的命总是这么贱?上次是因为情侣吵架,这次是因为自私的女鬼。

都是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理由,让我屡屡和死神交战,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六郎,不要和她废话了!”身后的晨曦说着,一卷袖子就要冲上去。

那个女生看到了他这副架势,估计预感到了不妙,转身拔脚就跑。

她是一只鬼,根本就没有­肉­体,如果被她逃掉,估计我和晨曦有再大的本事也找不到!

但是还没等我们追上去,就有一个黑影,像是穿柳的燕子一般轻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滑翔着就追上了那个白衣的女生。

准确的往那盏朦胧的荧光上扑去。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盏灯已经悬浮在了半空中。

一只青­色­的鸟,正用爪子牢牢的抓着它,扑打着它硕大的翅膀,拼命的在振翅前行。

“­干­得好!”这次我看清了,居然是那只一直落在我的左肩,岿然不动的怪鸟。

“快走!”晨曦和我见得了手,急忙就跟着那漂浮在半空的萤火,往楼下跑去。

“等等我啊——”那个女孩也大呼小叫的跟了上来。

于是我们就一行三人,腿脚趔趄的跑下了漆黑寂静的三楼,撞倒了几个学生,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所到之处,又引起了注目无数,尖叫连连!

大鸟飞出了教学楼,就在离地两米高的地方,不紧不慢的飞向校园外的天空。

“它这要去哪里?”晨曦打开了自行车,带着我就追了上去。

“钟楼!”一个陌生的字眼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好像那只鸟的意识,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脑海中。

“喂——,等等我啊——,不要抛下我——”那个女孩见我们骑着车远去,在深沉的天­色­中焦急的挥舞着双臂,焦急的追赶。

“你要跟上来­干­什么呢?”晨曦回头朝她喊道,“虽然死了,但是却又留恋着生!不肯面对现实,走到哪里都没有出路!”

他说完这句话,就卖力的蹬着车,追赶着前面引路的怪鸟。

而我却在后面,清晰的看到,那个女孩的脸­色­一僵,就缓缓停下脚步,呆立在清冷的风中。

接着那白­色­的身影渐渐模糊,渐渐缩小,最后化成了一只白­色­的鸟。

发出一声悲伤的长唳,在我的视线中振翅而起,飞到了苍茫的天空中。

天空中正上演着一场风云际会的异变,厚厚的云层像是有生命一样,缓缓的向校外的方向移动。

数不清的蓝­色­的大鸟,也排着整齐的队伍,像是朝圣一样,整齐划一的追逐着那朦胧的光辉。

它们虽然都没有了生命,但是却都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去奔赴一个遥远而未知的前途。

这个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追随着那抹蓝­色­的圣光,在天空中缓缓前行。

我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越来越不清晰,恍恍惚惚间,好像来到了一个陈旧的高大建筑下。

一阵又一阵嘹亮刺耳的钟声,正从头顶清晰的传来。

看样子依稀是本市广场上一个很有名的废弃钟楼,因为其别致的哥特式风格,每逢周末,就会引来好多情侣来拍婚纱照。

“六郎,我们快走,只要把灯挂上去,一切都结束啦!”耳边传来的是纯种飘忽而遥远的声音。

“我、我走不动啦……”我从自行车上爬下来的一瞬,就非常没有出息的摔到在了地上。

那只落在我肩上的聒噪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我的面前。

“你、你还不快点走?”我指着它气得直哆嗦,怪不得月亮没有出来,为什么拿到了引魂灯,它们还不赶着投胎?

接着我突然觉得胳膊一痛,好像被谁咬了一口。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了,视线中的晨曦,似乎拿着那盏灯,在风中变幻成另一种我不认识的模样,挥舞着黑­色­的翅膀,往钟楼的顶端飞去。

“六郎,多谢你照顾啦!”面前的鸟朝我张了张嘴,笑了一下,“认识你很高兴,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能够再见面!”

“别和我说这次废话了!”我鼓足力气,朝它笑了一下,“我们是哥们,客气什么。你要是再投胎,记得不要再随便跳楼就行啦!”

“嘿嘿……”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长满羽毛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模样,“我真傻啊,其实对于人类漫长得乏味的人生来说,那点小小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真是正确无比,听得我连连点头。

“如果我能够继续活下去,等到我头发花白,年少时的一切不过是付诸一笑吧?但是,我却再也没有这种笑看人生的机会了……”

它好像还要继续说下去,突然周围狂风大做,飞砂走石,我急忙闭上了眼睛。

风很大,也很无情,好像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却带走了很多的东西。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已经变成了一片璀璨的星光,一轮朦胧的月亮,正高高的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皎洁而美丽。

而遥远的天边,正有数不清的大鸟,排成整齐的队伍,挥舞着生命的翅膀,在星光中忙碌的迁徙。

一去不回头!

9、我从来没有想到,一直被我憎恶的明月,居然如此美艳而不可方物!

我就在那朦胧的月光下,在温柔的轻风中,枕着冰冷的水泥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冬日的寒冷似乎一扫而空,环绕在我身边的唯有温馨与安详!

甚至在这个美好的梦中,我竟看到了妈妈的笑脸,她正为我准备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朝我慈爱的招手。

“起来!快点起来,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美食还没有吃到嘴里,一个催命一样的声音就把我叫了起来。

“让我再睡一会儿……”我费力的睁开了眼睛,才发现立在面前的是一柄灰扑扑的扫帚。

而扫帚旁边,正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环卫工人。

“嗯?”我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急忙一骨碌的就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广场中央,而那座钟楼,正以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站在我的身后。

只是它现在跟哑了一样,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过还好久违了的太阳又出现了,挥挥洒洒的照耀出一地的金光。

我在璀璨的晨光中迷迷糊糊的找了半天,不但没有找到纯种,更郁闷的是,连老四的车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那个没有意气的纯种,一定是撇下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学校了!

于是我一边骂一边跑回了学校,一路上把纯种的列祖列宗都问候了个遍。

校园里终于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学生提着手电和应急灯在校园里跑来跑去。

然而就在我以为厄运就此结束的时候,在考《西方经济学》的前一天,剩女小姐以非常难得的羞赧姿态找到了正在上自习的我。

“给你!”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脸­色­绯红的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好奇的打量着她,难道她在里面夹了情书?

但是我一接过那本书,就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书的封面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书页更是可怜,被开了无数的天窗,甚至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还留下了可疑的肮脏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我急火攻心,几乎晕过去,朝她吼曰。

“呜呜呜,人家没有时间做小抄吗,就直接把老师划的重点剪了下来……”剩女小姐睁着无辜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我,“但是为了预防万一,我在考试的时候,就把书坐到了ρi股下面……”

我听到这里,急忙改用两只手指拎着书角,屏住呼吸。

“……不过考到了一半的时候,监考老师好像注意到了我!”她绘声绘­色­,活像是在写小说。

“然后呢?”我咬牙切齿的问。

“呜呜呜,我就只好把它扔到了地上,用脚趾翻着书页,才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考试……”

我听到这里,几乎被她气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但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生,居然完全没有自觉,不停的在念叨,

“你怎么啦?好像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哎呀,快点来人啊——,六郎抽搐啦——”

于是我有幸成了学校自有开卷考试以来,挂科的第一人!

开创了历史的先河!

人面鸟( 完 )

下面的学生越来越乱,讲台上的专家嗓门越来越高。

眼看时间一点一滴的滑过,学校的心血随之付诸东流,校长的良苦用心跟着化为泡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响起一阵刺耳的下课铃声,结束了这场相互摧残的讲座。

“哎呀,六郎,你很强吗!简直让哥们俺刮目相看!”我刚刚站起来收拾书包,老大就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了过来,满是横­肉­的脸上挂满­阴­笑。

“嗯?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他,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明明没有做出任何惊人之举。

“你居然敢跟他坐在一起啊!”老大挤眉弄眼的指着一个就要走出大门的男生,“那可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强人!物理系的‘变极’!”

“啥?‘变极’?”我更加一头雾水,“那不是一种发动机?”

“笨啊!那是‘变态极品’的简称!”猩猩义愤填膺,似乎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嘲笑我的孤陋寡闻。

我听到这里,斜眼打量了一下旁边的晨曦。

变态我见多啦!也不差这么一个!

“哎呀,张霏,你是要回宿舍吗?”还没等我继续开口要问,猩猩就乐颠颠的跑到剩女小姐的面前,“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猩猩护送着佳人离去,临走的时候朝我挥了挥手,扯开大嗓门喊,“六郎你要小心啊!据说每个接近过那个变极的人,都会跟着倒霉……”

正要被我放到书包里的一本书“啪”的一声掉到桌子上。

“喂!老大,你等等,把话说清楚再走!”

“据说有人摔断了腿,有人被篮球砸坏了眼睛,还有人从楼梯上滚下来,头上被医生缝了一条拉链……”

猩猩的声音越去越远,高大的身影也转眼就淹没在人群中。

我哭丧着脸望着身边的晨曦,他的脸­色­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标准的欲哭无泪。

“不会这么倒霉的是吧?那都是传言,一点都不可信!”

“就是,就是!”他难得的点头附和,“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怎么会有那么强的能力!”

我们俩就这样一边自欺其人,一边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天空中新月如钩,晚风中渗透着安详静谧。

“哎呀,六郎……”晨曦抬头望了望天空的月亮,红­色­的嘴角泛出一丝笑意,“是新月啊!你最近的能力会比较弱,可千万要小心,别摔断腿啊!”

“有你这么嘱咐别人的吗!”我朝他怒吼,他那语气分明是诅咒!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朝我摆摆手,脚步如飞,几步就跑到了校园的围墙前,“我要走啦!去找点可口的食物吃!好久没有喝到鲜血啦!”

他说完单手一撑,利落的跃上高墙,回头朝我比了个潇洒的姿势,纵身一跃,身影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但是紧接着就从墙那边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划破冰冷夜空,“啊啊啊——,天杀的!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坑——”

我见状微微的笑了一下,两手Сhā在口袋里,吹着口哨,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宿舍走去!

墙角下的树丛中,立着一个白­色­的木牌,上书“施工危险!”四个大字。

它是如此的显眼,以至我早已发现,

可是我没有告诉他!

4、我一边走路,一边回想着刚才纯种丢人的一幕,几乎忍笑忍到内伤。旁边不时有擦肩而过的学生,都用诧异的眼神望着我扭曲变形的面孔。

就这样,我头一次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的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心情无比畅快。

可是走着走着,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不远处的前方,树影阑珊处,昏黄路灯下,好像有一个人,正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动。

头发被染成乱七八糟的颜­色­,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式风雨衣,一边走一边悠闲的听着mp3,时不时的还发出两句难听至极的清唱。

完了!完了!

我见状不由心中一冷!

这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瘟神?可是他像是拦路虎一样,走在我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这该如何是好?

我抬头望了望宿舍遥远而温暖的灯火,又望了望前面顶着绣球脑袋的瘟神。

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决心!

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不了一个字“忍”!我就慢慢的跟在他后面,跟他­干­耗,总有走到宿舍的时候!

可是古人曾经说过,“忍”字头上一把刀!这话果然没有错!

眼看月亮的影子渐渐滑上了中天,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已经接近午夜时分,那个瘟神居然还在小路上磨蹭。

两个小时过去,他几乎只前进了二十米。

该君似乎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会儿蹲下来在草丛里翻来翻去;一会儿又站在路上,看两眼月亮,再看两眼路灯,似乎在努力寻找二者的不同。

我长吁短叹的跟在他身后,恨不得背上能生出两只翅膀,一口气从他的头顶飞过。

“铃——,铃——”正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该死不死的手机又响了。

“喂?”我垂头丧气的接起了手机。

“六郎吗?”电波的那边是猩猩困倦的声音,“你这小子跑到哪里夜游去啦?怎么还不回宿舍?限你五分钟之内必须回来,我们要锁门睡觉了!”

“等等!老、老大,帮我留个门,我真的有事……”我结结巴巴的拼命阻止。

可是还没等我说完,手机里就仅剩下“滴——,滴——”的长音,一向号称小脑至上的猩猩,已经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想到回去后将面对的冰冷大门,想到楼下看门老大爷不耐烦的白眼,想到猩猩暴力的铁拳,流淌在我身上的野兽血液终于沸腾了!

气死我了!不就是个人吗?我怕个什么劲?那么多人跟他擦肩而过,也没见发生什么灵异事件!

念及此处,我的脚摆脱意识,开始不受控制的飞奔起来,撒腿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微醺的春风在耳边轻抚,周围的景­色­在不断的倒退,宿舍的高楼越来越近。

就在我尽情撒欢的奔跑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惊诧的声音。

“哇!你跑得好快,是在晨练吗?”

是被我飞快超过,远远甩在身后,拥有绣球脑袋的瘟神发出的赞叹!

这话问得如此惊世骇俗,以至胆大如我,都不敢去应一声。

只好压低脑袋,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更加努力的往前跑去。

老天!上帝!万能的造物主啊!你老人家到底花了多大的心血,才把人类所有的缺点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啊?

现在明明是月光朦胧,夜­色­深沉的午夜时分。

他哪里来的灵感,会认为我是在晨练呢!

眼看宿舍金碧辉煌,有着锃亮圆环把手的大门近在眼前,我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台阶,走进了门内。

惨白的灯光下,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十分,但是奇怪之至,今日看门老大爷并未准时锁门。

我捡到了便宜,顿时心花怒放,蹑手蹑脚的往楼上走去。

楼梯很黑,一层叠着一层,在下面似乎望不到尽头。

从我踏上楼梯开始,感应灯就一直没有亮,虽然黑暗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妨碍,但是还是会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影子,潜伏在­阴­暗的角落里。

平时好戏连台,喧闹非常的男生宿舍,也难得安静得可怕。没有打游戏的厮杀声,也没有牌桌前的鏖战声,醉酒的呼喝声。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觉得自己像是童话中的爱莉丝,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另一个世界。

“喂——”刚刚摸黑爬上三楼,就从暗处伸出了一只手,在殷勤的朝我挥舞着,“过来啊,过来这边,有很有趣的东西哦!”

看起来像是一只小孩子的手,在楼梯的拐角,墙壁的后面伸出来。

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打颤!

眼前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用唯物主义世界观诠释的那一类。

“不要怕,真的很有趣,我不会骗你的……”那个声音还在絮絮叨叨的说,听起来稚­嫩­而又充满蛊惑。

仿佛灵魂受到了牵引,我不知不觉的走到墙壁旁边,探头往下看去。

“哇哇哇——”这一看不要紧,差点让我的七魂飞了六魄。

黑暗的角落里,正蹲着一个长着绿­色­的,皱皱巴巴皮肤的小人,正咧着几乎没有牙的黑洞洞的嘴,朝我狰狞的微笑。

“不要怕……”它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跟我来,那边就是大门了!”

什么大门?宿舍的大门吗?我好奇的顺着它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两边都该是学生宿舍的走廊,居然变成了一片漆黑。

漆黑的墙壁,漆黑的地面,漆黑的天花板,像是把整个夜晚,都浓缩在这条狭窄的走廊中。

一闪古旧的,破败的大门,正伫立的走廊的尽头。

上面蛛网密布,满是尘土,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

这次不用那个可怕的小怪物提醒,我也恍恍惚惚的往那扇大门的方向走去。

它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吸力,在引诱着人们,去探询它所守护的秘密。

大门似乎是沉重的实木制成,包着古旧的铜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被锈迹侵蚀得七七八八。

上面隐约刻了一个奇怪的人形,比普通人略为高大一些,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这个图形到底暗喻着什么意思。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鼓足勇气,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很重,很冷,也很黏腻!触手像是摸到了一块潮湿的铸铁。

古老的门发出“咔”、“咔”的声音,尘土悉悉剥落,一条漆黑的缝隙,出现在我的面前。

里面会是什么?我好奇的凑过一只眼睛,想透过缝隙观察。

只是看看而已,只要不进去就没有事情吧?

门的那边是一望无际的黑,借着外面的亮光,隐约能够看到两边潮湿的墙壁,似乎是一个天然的洞|­茓­。

因为平时神话片看得太多,令我养成了几乎一看到洞|­茓­,就会联想到金子的坏习惯。

至于守护宝藏的恶龙?则被我的大脑自动过滤了。

由于利欲熏心,我手上加力,使劲一推,大门终于完全洞开。

紧接着有源源不绝的光芒,从门的那边迸­射­而出,与光海同步而至的,还有一个催命般的声音,“六郎,六郎,你醒醒啊……”

天啊!这一定是个噩梦!门的里面没有财宝,却有一张恶魔般的脸。

恶魔现在正像拍西瓜一样使劲的拍打我的脸,一下又一下,打得我生痛。

“哇——”我惨叫起来,伸手捂着脸,“老大,你­干­吗?痛死我啦!”

“六郎,你可怎么办啊?我们今天一上学,就看到你睡在宿舍的大门口!怎么叫都叫不醒!”猩猩似乎是真的吓坏了,不停用手擦着脑门上的冷汗。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门口的冰冷石板上,宿舍里其余的人,正站在我的周围,用惊诧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一边揉着痛得火辣辣的脸颊,一边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看来我根本就没有进去宿舍,从踏入宿舍楼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一个梦境。

而就在我刚刚推开大门的一瞬,不幸被猩猩老大的巴掌拉回了意识!

可是,如果门的那边不是猩猩噩梦般的脸,那又会是什么?

是财宝,是美人,或者是一个潜伏的陷阱?

我越想越兴致勃勃,甚至走在上课的路上,都恨不得一头睡过去,以期伸出自己的双手,再次打开,那扇紧闭的神秘木门!

5、由于昨日在冰冷潮湿的石板上睡了整整一夜,一坐到教室里,我就觉得周身无一处不痛。

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拆分重组过。

碍于身体欠佳,我努力的听了半个小时课,就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梦里有奇奇怪怪的东西,离现实是如此的遥远,好像有我爱吃的牛­肉­汤面,还有期末的一等奖学金,甚至还梦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美女,在朝我殷勤的微笑。

虽然它们都如此的美好,美好到其中有些事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在我的身上发生。

但是,醒来的时候我却依旧无比失落。

因为梦里并没有那扇心心念念记挂着的门!

“六郎,你怎么啦?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回去休息吧!”竹竿老四发现了我眼神空洞,无­精­打采,适时的发扬同学友谊,“要是不想请假的话,我替你点名答到!”

看来当雷锋也要与时俱进,在大学校园里,不得不跟着学会撒点小谎。

“唉……”我望着瘦高的雷锋,长叹口气,“我没事,非常感谢!但是你帮不了我的!”

“六郎,你真没事吗?”猩猩也凑了过来,用一双牛眼上下打量着我,活像在看博物馆里的恐龙化石,“自从昨天你跟物理系那个变极说过话,哥们就一直很担心你!”

“那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吗!”起码我目前还没有遇到灵异事件。

“总之还是万事小心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大难得的语重心长,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像我即将提枪冲上沙场,英勇就义一般。

一个上午的课即将画上休止符,我依旧没有遭遇到传说中的厄运。

倒是晨曦戚戚惨惨的打过来一个电话。

“喂?六郎吗?你还没事吧……”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活像话剧里的白毛女。

“我能有什么事!但是你说话怎么这个样子啦?”虽然心知肚明,我还是故作关心。

“昨晚那个男生,真的很邪……”晨曦心有余悸的解释,“昨天刚刚跟你告别,我就跌到了围墙外的一个大坑里……”

学校的围墙正在加固地基!他自己眼神不好使,怎么能怪别人?

“这还不算……”他絮絮叨叨的念,“以我平时的身手,就算跌到悬崖里也不会有事!但是我昨天一摔倒,就撞到了一块花岗岩上……”

“…………”听到此处,我已经不知该如何回答,唯有沉默以对。

“呜呜呜,摔掉了我的一颗犬齿,现在别说人,连条狗都咬不过……”晨曦的哀嚎更加凄惨,“只能躲在电影院里喝番茄汁了……”

“你不会去看牙医,把你的那颗牙补上吗!”

“你听过哪个吸血鬼要去看牙医的?”他愤怒的咆哮,似乎这话践踏了他的自尊,“我们的牙都是天地­精­华的产物!就算摔掉了,也要经过漫长的时间,让它自己长出来……”

“哦!我明白了!那你自己慢慢长牙吧!节哀顺便!”真是福音啊,最近不用面对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了!

“喂,你先别挂电话!”他在那边慌慌张张的嘱咐,“那个男生,你见到他一定要绕道走!昨天晚上我就发现了!他的内心深处,好像有非常邪门的东西……”

什么跟什么吗!我呲之以鼻,伸手按下了终止键。

自己就是个异类,还学人家搞封建迷信!

除了晨曦一通怪里怪气的电话,一周过去,我依旧平安无事。

只有剩女小姐,会时不时的跳到我的面前,以我为练习对象,磨炼她新学的各种技能。

譬如看手相,看面相,看骨像一类的邪门歪道。

就差没有把我当作牲口,连牙齿也贡献出来,让她仔细观摩。

“你要自求多福啊,最近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看完手相得出如下结论。

“你印堂发黑啊,走夜路要小心!”看完面相的­精­辟总结。

“你的骨节太大啦!容易有横祸!”她把我的手指挨个用游标卡尺量过之后,惊诧的叫道。

“呜呜呜,我的姑­奶­­奶­……”我欲哭无泪,只有小声的朝她抱怨,“为什么你就不会说一句好话呢?”

“天天对你说好话的泰半是骗子!”她眉飞­色­舞,理直气壮的回答,“只有我这样的好人,才会说逆耳之言!君不见史上多少忠臣,都勇于直言进谏!”

“那就求求你换个研究对象吧!如果你去找猩猩,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乐颠颠的配合!”

等等!那张脸怎么像是在哪里见过?

五官秀美,嘴­唇­血红!一双细长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神秘的风情!

还没等我端详完,那两片血红的嘴­唇­就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两颗尖利而雪白的犬齿,一览无余的暴露出来!

“纯种!”我再也按捺不住兴奋,从花丛里跳了出来,“好久不见?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那个黑衣男人突然身体一僵,一把就推开怀里的少女,失血的脸­色­更加苍白。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瞪着眼睛望着我,惶恐的环视四周,“我、我记得明明是该躺在家里的棺材中睡觉……”

“我也不知道啊!我回宿舍的时候走错了路,不小心走到一座很大的迷宫里,刚刚从里面爬出来,就遇到你啦!”我开心的朝他笑,“真是太好了!”

“好你个大头鬼!”但是他一点也不理会我的热情,朝我吼道,“从哪里来的,就给我回哪去!不要搅了我的好梦!”

可是他刚刚喊了一嗓子,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填鸭一般,瞪着眼睛,张着大嘴,颤抖的指着我的身后,

“那、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姹紫嫣红中,正站着一个几乎与百花融为一体的绣球,好奇的望着我们。

“同学!”我­干­脆利落的答道,“你不是也见过?”

“啊啊啊——”晨曦突然爆出一阵惊恐的叫声,伸手捂着自己的嘴,转身撒腿就跑,“饶了我吧,这一定是个噩梦!快点让我醒来吧 ,我再也不要做这样可怕的梦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眼前涌出一道刺目的强光。

那光像是一个巨大的海洋,顷刻间就淹没了纯种手舞足蹈的身影!

“嗯……”我费力的伸出手,想要遮掩一下这讨厌的光。

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欢快的呼声。

“哇,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六郎,太好了,急死哥们了!还以为你会长眠不起!”、“还是我的咒符有用吧?正好七天!灵验无比!”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一片雪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拿着一个小电筒,站在我的面前颔首微笑。

我们宿舍的那些人,正高兴得手舞足蹈;剩女小姐也来了,美丽的大眼睛里,似乎满含泪光。

“我、我怎么了……”我一张嘴,才发现自己虚弱无比,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呜呜呜,六郎!”爱八卦的老二跑了过来,“一周之前,你在校园的小路上睡着了,无论我们怎么叫你也不醒,我们实在是害怕,就把你送到了医院来!”

“哦!”我应了一声,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怪事!还有那个恐怖的迷宫!一路追杀我们的可怕蛮牛!

原来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念及此处,我放心的躺回到病床上,可是嘴里却满是一股腥臭的味道,难过无比!

我咂了咂嘴,郁闷的从嘴里拿出了几根黑­色­的牛毛,顿时恶心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呜呜呜,为什么童话中的睡美人,都是被英俊的王子吻醒。

我这样一个帅哥,也长长的睡了一觉,怎么醒来不但没有美女的香吻,却只有蛮牛的毛!

或许这就是梦想和现实的差距?

第四篇 不义之财

人纵然赢得了全世界,

却赔上了自己的灵魂,

对他又有什么益处?

《马太福音》

1、“六郎,我的好兄弟,我的好哥们……”在晚自习的教室里,老大­肉­麻的用他的大脑袋蹭着我的肩膀。

“­干­吗?有事快说!”我警觉的看了他一眼。无事献殷勤,从来非­奸­即盗。

“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用这么低级的心态看待你的同学兼室友,难道没事就不能表达一下我们之间的友情吗?”

望着他的丑脸上现出一种类似于小媳­妇­的表情,我已经不光是恐惧那么简单了,身上的汗毛都跟着赫然耸立。

“借兄弟点钱花花!”老大终于露出了狼子野心,朝我摊开一只大手。

“没有!”

“呜呜呜,六郎你太绝情了!明天就要交重修费了,眼看就是期末考,你就帮哥们一把吧!”

“呜呜呜,我也刚刚交过重修费啊,现在钱包比脸皮还­干­净!”拜剩女小姐所赐,上个学期我的《西方经济学》光荣挂科了,夏天方至,就遭到本校经管系老师的打劫。

“我不管!兜里有多少钱都给我掏出来,有一块是一块!”老大显然不惯于伏低做小,转眼就露出了强盗本­色­。

结果我还是泪光闪闪的看着他翻我的书包,最后在各个口袋里共掏出57元6角7分了事。

“六郎,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哥们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老大把书包往我的怀里一塞,转头又去打劫隔壁的同学。

我呆呆的望着怀里乱七八糟的书包,又看了看仿佛强盗上身的老大。

57元6角7分!世上最廉价的感情果然是友谊!

老大的打劫行为比台风登陆还可怕,转眼间全系只要能跟他说上一句话的同学,都遭到了暴风雨的洗礼,变成了无产阶级的赤贫状态。

“老大这是怎么了?”当送走了第三拨债主,我小心翼翼的掩上房门。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走廊里依旧不见猩猩魁梧的倩影。要知道猩猩虽然酷爱运动,却也奇懒无比,平时十一点不到就会钻回宿舍,吃点夜宵才上床就寝。

“听说老大最近又恋爱了!”一向消息灵通的老二不放过任何传播八卦的机会。

“什么?”我下巴差点砸到地上,“他前几天不是叫嚣非张菲不娶吗?怎么这么快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你还信他?”喜欢切电动的竹竿老四一边杀得血­肉­横飞,一边扭头骇笑,“老大的狩猎范围广得很,凡是穿裙子的都在他追求之列!”

我听了立刻觉得头晕,全校穿裙子的起码有两、三万人,再加上三门必修课的重修费,这确实是笔惊人的开销,怪不得老大沦为金钱的奴隶,瞬间入不敷出。

“六郎,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岂知祸不单行,晚上的公共课,我的ρi股刚刚坐定,一个手持罗盘,腰挂避邪玉坠的女生就直奔我而来。

“什、什么事?”我一望到该女的俏脸,舌头跟着打结,瘟神驾到,必无好事!

“都是这个该死的学校啦……”剩女小姐柳腰一扭,娇嗔道,“重修费定那么高,害我一开学就差点破产……”

“我、我刚刚想起来,今天课堂上要交的作业落在宿舍里了,要回去取一趟……”

“等等,你别想跑!”剩女小姐不愧为人中龙凤,瞬间识破了我的伎俩,死死的拽住我的衣角嚎曰,“借人家200块钱啦!不然我就又要挂科了,连挂六门就毕不了业了!!!”

“几门?”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六门,有问题吗?”她瞪着大眼睛看我,清澈而无辜。

“没、没有问题……”此女真乃女中豪杰,连我们宿舍成绩最烂的猩猩,也都只有望其顶背的份儿。

“不是我不想借,而是真的没钱!”因为临近期中,正是各种补考纷叠而至的关键时刻,系里只要有挂科的学生,都瞬间化身为眼冒蓝光的饿狼,连一个硬币都要上去抢。

“谁说的,你那个朋友,看起来就很有钱,跟他借借看!”

“我哪个朋友有钱?”周围明明没有一个富户,我能堪堪保证没有外债,已经算是个中翘楚。

“就是他啦!”剩女小姐粉面一扬,朝我的身后飞了个饶有意味的眼风。

我好奇的托着下巴扭头望去,只见大教室的门被推了个缝,一个穿着比夜­色­更深沉的黑­色­外套的男生悄无声息的溜了进来。

那个男生脸上泛着一种失血的苍白,嘴­唇­却偏偏是扎眼的血红­色­。并且一进教室就趴在桌子上蒙头大睡。

“你在说他?”我一见到这个男生,差点一头栽到课桌上,“这个人不行!他一个大毛都不会有!”

“为什么?我看他的衣服都是名牌货,六郎,你跟他很熟是不是?我经常看到你们在一起说说笑笑?”

她真是长着一双慧眼,我们那明明就是在对骂!

不过晨曦号称万年挂科王,估计六年以来给我们学校贡献的重修费能盖个高科技实验室。

能想到跟他借钱的人,简直就是背着菩萨过河——神透了!

2、 莎士比亚曾说过: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

不过我想他一定对女­性­的了解不够透彻,或者是在两­性­斗争败北之后才喊出了这么一句如丧家之犬的废话。因为只要和女人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雌威一旦发做有多么的可怕!

而现在我就十分不幸,一边上课一边领教着来自弱者的威逼利诱。

“如果你不帮忙,我就扎个草人诅咒你!”

我无奈的用手捂住耳朵。

“不要忘了,你的生辰八字在我的手上,我要把它缝在鞋垫里,天天踩着走路!”

我几乎把头整个塞到课桌里。

“对了,我发现你很害怕圆形啊!而且每到十五就不知所踪,难道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这次我不再逃避,一把握住了剩女小姐的双手,诚恳的说道:“我们都是同学,朋友有难,自当鼎力相助,不就是借点钱吗!包在我的身上!”

碍于短处被抓,下课铃一响,我就忙不迭的跑到晨曦的面前。

“­干­吗?”他警惕的望着我,大概是被我眼中冒着的蓝光惊动。

“你有钱吗?”

“有啊!”

“真的?”这个答案太出人意表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我立刻握住他的手,眼泪汪汪的说,“那可不可以借我一点?”

晨曦厌恶的甩脱我的手,还从兜里拿出个手绢擦个不停,“不行,那是我多年来的积蓄,而且现在通胀这么厉害,我怎么也要留点棺材本养老!”

据说吸血鬼要天天睡在棺材里,他那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棺材本。

“纯种,就一点点,你不能见死不救,不然那个女生就要拆穿我的身份了!”

“哦?”晨曦扬了扬眉毛,笑着说,“那你就让她去说,你是个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变成恶狼的狼人,看看能有谁会相信!”

“纯种,你太厉害了,不愧是堪称气死乌龟,活过王八的千年老妖­精­!”这番厚黑理论,顿时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嘿嘿嘿,我活了几百年,也不是白活的!智慧跟财富一样,要日积月累,才能有所成就!”

我一边望着眼前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晨曦,一边暗暗思索:他到底有多少钱?活了几个世纪,大概随手拿出个东西就是古董。

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富可敌国?

“那、那个……”我正跟纯种在高谈阔论,张菲就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的走了过来,“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请不要跟我谈钱的事情!”晨曦把头一低,做深沉状连连摆手。

“那就算了!”剩女小姐一改以往的死缠烂打的无赖风范,居然沉静的对我说,“六郎,刚刚我想了一下,如果实在借不到钱交重修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啊,什么办法?”虽然我不用交钱,但是也很好奇。

“我知道一种法术,可以使一块钱变两块钱,两块钱变四块钱,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你说的是真是假?”这次还没等我应声,晨曦就把头探了过来。

“喂!纯种,你不是刚刚说不要跟你谈和钱有关的事情吗?”我伸出双手使劲往外推他的头,但是他实在是太执着了,居然纹丝不动,对钱的热爱可见一斑!

“六郎,没有想到你这么小气!”他满脸写着凛然正气,义正严辞的指责我,“朋友之间开玩笑怎么能当真呢?如果我们说的每句话都要作数,那还不如不说话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的严肃认真的脸,顿时瞠目结舌!该君的脸皮之厚,显然已经达到了诗人陈子昂所歌咏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历史高度!

但是就在我发呆的时候,他已经绕过我,迅速的走到张菲的面前,认真的跟她谈论此举的可行­性­。

而此时我已经被晨曦的无耻行为震慑得魂飞天外了,只见到他和张菲第一次如此的投机,两人边谈边笑,连眼睛中都迸发着相同的光芒!

“就是啊,要几个人才可以,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那要不要把六郎也叫上?”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我的名字,顿时一股寒意从脊背上升起。

“六郎!”晨曦扭过头,朝我露出亲切的笑容。

“我们有事找你!”剩女小姐笑靥如花,连双眼都闪闪发亮。

“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先回座位!”还好我腿脚灵便,在这种如狼似豺的目光的笼罩下,几步就从最后一排窜到了第一排。我宁可仰望教授严肃的脸,也不愿再跟那两个财迷心窍的家伙有半点瓜葛!

这两堂课总算风平浪静的过去,决定­性­的因素是剩女小姐跟晨曦找到了共同语言,整堂课都躲在最后一排,叽叽咕咕兴奋的交流,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理我。

于是下课铃一响,我就拔脚开溜,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宿舍,紧紧掩上房门。

“六郎,你回来啦?老师点名没有?”竹竿老四正在穿T恤,非常难得的离开了他热爱的电脑。

“估计没有,要是点名了六郎早就给我们短信了!”老五对镜把黄瓜一片片从脸上揭下来,似乎也正准备出门!

“你们要出去吃夜宵吗?也算我一个!”真是太好了,宿舍已经好久没有聚餐了!

“是比吃夜宵更好的事情!”猩猩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要不要试试?”

我呆呆的望着猩猩布满横­肉­的脸,想破头也想不出来,除了美食以外,还有什么事情能惊动我们宿舍这么多人!

3、“是钱啊,钱啊!六郎!兄弟我终于有办法弄到钱了!”猩猩朝我兴奋的大吼,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乱跳。

“老、老大,你是不是又要去打劫,不,打工了啊?”

“当然不是!”猩猩小声对我咬耳朵,“刚刚张菲发来短信,说她有个办法,可以令钱变由少变多……”

“算了,你们去吧,我不去!”这次还没等他说完,我就开始使劲的摇头。

“哎呀,一起走吧!有发财的机会当然要有福同享!”猩猩一把夹住我的脖子,把我无情的往外拖。

“就是,就是!试试有什么不好?”老四和老五也随声附和。

“你、你们真的是大学生吗?”

“哎呀,大学生又怎么了?也得向Money低头啊!况且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无奈我势单力薄,虽然一路不停的抗议,还是被生猛度直追金刚的猩猩拖到了校园外。

此时已然入夏,夜晚凉风习习,吹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这是什么地方?”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低矮的平房中间。那些残破的房子似乎面临拆迁,七倒八歪,留下黑洞洞的窗口,分外的吓人。

“好像是过去的居民区,这不是马上就要拆了吗?张菲说这个地方人少!”猩猩一边回答我,一边埋头发短信。

这种鸟不生蛋,荒僻可怕的地方,确实只有她才想得到。

夜空中的圆月缺了一角,挥挥洒洒的流淌下朦胧的光辉,给这破败的景象增添了一丝幽冥之感。

我越看越觉得心中忐忑,头皮发麻。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一个女生开心的大笑,“哇,六郎,你很虚伪哦!不是说不来吗?”

只见一片断垣残壁中,闪出两个人影,一个人穿着全黑的衣服,几乎要融化在如水的夜­色­中;另一个人则抱着一个陶瓷的罐子,蹦蹦跳跳的朝我们走过来。

正是以疯癫著名的剩女小姐和­阴­阳怪气的纯种。

“喂,纯种!你不是一直讨厌这个女生?怎么今日沦落成了她的跟班?”我把晨曦悄悄拉到一边,“找个机会我们溜吧!”

“嘿嘿嘿……”他朝我咧嘴微笑,露出两颗隐藏在血红嘴­唇­下的尖利獠牙,“丘吉尔不是说过,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可是你哪只眼睛能从那个女生身上看出利益来?”

我边说边挥臂朝剩女小姐一指,还没等手放下,就听到她在朝我喊。

“六郎,你们快点过来,我已经画好了咒术阵了!”

“等一下,我们这就过来!!”这是纯种­干­脆而利落的回答。

“这个要怎么玩?”夜­色­如水,轻风微抚,我们几个纳闷的围着一个青花瓷瓷罐在地上坐了一个圆圈,完全摸不到头脑。

“呵呵呵,你们听说过崂山道士的传说吗?”剩女朝我们眨巴了一下眼睛,闪烁出狡黠的光,“道家有一种法术,叫做‘小鬼偷钱’,就是把一只鬼困到密封的容器里,跟它订下契约。然后放它出来,它就会依照主人的指示,去盗取钱财!”

“可是哪里有那么多鬼可以抓?”老四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以为然。

“那可不一定哦……”剩女小姐故弄玄虚的压低声音,指了指地上的瓷罐,“这里,不就有一只?”

我听到她的话,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那个瓷罐上沾满了尘土,仔细看去,还隐隐有一缕缕黑气从罐口的缝隙中渗透出来,似乎真的有些邪门。

怎么办?看来在金钱的驱使下,剩女小姐这次来真的了!

我急忙望向晨曦,夜­色­弥漫,他一身黑衣,坐在清冷的风中,不带一丝血­色­的脸上,现出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情,朝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这个瓷罐中似乎真的封印了什么邪门的东西,顿时令我们信心大增,我把嘴牢牢闭上,抱着双臂盯盯望着那个肮脏的罐子,再也不提要走的事情。

“唉,六郎,真的会有鬼吗?”身边的老五张望了一下四周,哆哆嗦嗦的问,“那我们还要不要玩?”

“有哥们在这里,你怕个什么劲?”还没等我回答,猩猩的巨掌就一下拍到了老五的肩上。

虽然猩猩一贯的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不过在这个冷风阵阵的废墟中,他魁梧的身材还是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这次再也没有人提要走的事情,都凝神望着中央的那个瓷罐,连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剩女小姐眼波流转,在我们的脸上一一扫过,“那我要开始召唤小鬼了!”

说完她就煞有介事的从书包里拿出四只蜡烛,放在瓷罐的周围,分别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你在­干­吗?”我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笨蛋,这是为了防止鬼跑出去!”她白了我一眼,用打火机把蜡烛点燃。

摇曳的烛光,昏黄而飘忽,令原本就­阴­森恐怖的废墟更加骇人。只见她又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乱七八糟的句子,就朝我们摊开手掌。

“这、这是什么意思?”不愧是嗜财如命的吸血鬼,晨曦的反应最为强烈,一下就跳了起来。

“当然是让你拿钱啊!”剩女小姐瞪着他说,“你以为这世上真的会有无中生有的事情吗?如果不付出一些,怎么能得到回报?”

一句话说得他语塞,低头乖乖的坐回地上,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眼见一向刁钻刻薄的纯种都没有异议,我也跟着掏出了仅有的五十块钱。接着老四拿了二十,老五拿了三十几块。

最后轮到猩猩的时候,他可怜兮兮的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角纸币。

“少了点,不知道行不行……”

我们几个盯着那张纸币,顿时语塞,剩女小姐的脸上更是泛出诡异的青­色­。

“那、那个,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饭卡……”

4、虽然猩猩的贡献实在少得可怜,但是也没人去跟他计较,大家都好奇的望着剩女小姐把零零散散的钱放在那个瓷罐前,用一块砖头压住。

“我要把罐子打开了!”她神­色­凝重的看了我们一眼,“大家都要把眼睛闭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要睁开!”

罐子里到底会有什么?真的会装着一只鬼吗?

眼见剩女小姐的手已经按到了那个扁平的盖子上,我急忙用手捂住了双眼。

因为视觉的丧失,其他的感觉变得异常的敏锐。只觉得周围冷风阵阵,前方传来细碎的“沙沙”声,似乎真的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慢慢挣脱束缚,从那个小小的瓷罐中爬了出来。

接着是一阵“咔吧”、“咔吧”的脆响,在夜晚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平地刮起一阵­阴­风,卷起地上的沙石,直往我的脸上扑来。

“哇哇哇——”还没等我睁开眼睛,耳边立刻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老五,你怎么了?”我被这叫声下了一跳,一把扶起脸­色­煞白,坐在地上发抖的老五。

“六、六郎……”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向黑影重重的断垣残壁,“那、那边,有鬼!”

“你、你别开玩笑了,大晚上的!”虽然说得轻松,我的舌头却跟着发颤。

“骗你是王八!不、不信你们过去看看,我刚才明明看到那边有个黑影在动!”

“看就看,谁怕谁?”猩猩老大卷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往那个漆黑的角落走去。

“喂,我们也过去看看!”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晨曦拉了拉我的胳膊,步履轻盈,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我眼见他黑­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急忙也拔脚追上他的脚步。

夜­色­如水,淡淡蔓延,转眼我们三个已经走到了那堵残破的废墙之前。

“没人!”猩猩绕到墙后,只见一堆石头瓦砾,“老五的胆子比针眼还小,害老子白跑一趟!”

“嘘——”晨曦却突然竖起手指放在嘴边,朝我使了个眼­色­,“六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嗯,什么也没有啊,纯种你是不是幻听?”

“不要说话,仔细的听!”

看他的样子不似撒谎,我只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渐渐的,在风中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好像有什么人,正屏住呼吸,潜伏在暗处。

“在那边!”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流着一半的狼血,在听到呼吸声的一瞬,就已经准确的找到了方位。

“过去看看!”晨曦的脚步飞快,像是黑­色­的大鸟般轻盈,瞬间就跑到了那个黑暗的角落。

“喂,等等我!”我拔脚跟上去,速度一点也不比他逊­色­。

只见一堵残破的矮墙之后,正有一个苍白而消瘦男人,蹲在地上望着不期而至的我们。

“哇——”在相互对视了几秒钟之后,他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爆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撒腿就跑。

“你站住!”我抬脚就要追!

“等等,别追了!”晨曦一把拉住我,“看样子是个人,可能是路过的,追上去反而会惹麻烦!”

“可是这里这么荒僻,他晚上来­干­什么?”我纳闷的摇了摇头,却发现方才那个男人待过的地上,正孤零零的放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弯腰去捡,但是有一只大手更快,抢在我之前拿起了它。

“哦?好像是个玩具!”老大把那个盒子拿在手里把玩,“脏了吧唧的,估计是别人扔的!”

“你捡东西怎么这么快?”我一把夺过那个盒子,“快点给我看看!”

那似乎是个黏土烧制的盒子,上面还印着一个六角星型的印章,印章之下画着一个繁复的花纹,看样子似乎是个翘首打鸣的公­鸡­。

“好像是个­鸡­年的纪念品!”我一把把它塞给老大,“你留着玩吧!”

“那个印章,好像在哪里见过!”晨曦摸着下巴在一边看,“可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

“哎呀,纯种你别想了!我们还是回去看看钱有没有多出来吧!”

“你所言极是!”他的脸上顿时现出贪婪之­色­,转眼把印章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快点回去,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可是等我们走回刚才的地方,却见到剩女小姐一脸惊恐的望着地上瓷罐,旁边还站着一样面无人­色­的老四和老五。

“怎么啦?”我好奇的问,“钱有没有多出来?”

“没、没有……”老五心有余悸,指着罐子说,“刚刚那阵风,把蜡烛吹熄了……”

“没错,我一抬头,就看到罐子已经被打开,我们的钱也不翼而飞……”老四跟着补充。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剩女小姐无助的哭泣,“蜡烛灭了,如果真的有鬼,它一定跑出去了!我们会不会死?”

“应、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话虽如此,但是我分明可以看到,那个漆黑的罐口,还残留着点点的黑雾,彰显着骇人的恐惧。

“对、对、对!别管钱的事情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晨曦显然也看到了,居然破天荒的不去追究那不翼而飞的一百元钱,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因为这一晚经历了太多恐怖的事件,我们腿脚发软的相互搀扶着摸回了学校。

最后还是靠晨曦自掏腰包,请我们吃了夜宵压惊,大家美食落肚,温暖了肠胃,才总算找回了吓飞的七魂六魄。

5、回到宿舍之后,无论八卦的老二怎么问,我们三个都极其一致的三缄其口。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好意思再提?

还好几天过去,周围依旧风平浪静,那晚的事情恍若没有发生过。只是老大的记­性­开始越来越不好。

“啊!又把要交的论文放在寝室里了!”上课铃刚响起来,他就像ρi股上长了弹簧,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风风火火的跑出了教室。

“我记得他昨晚是忘了打印论文,今天怎么又忘了拿?”老二好奇的问我,“六郎,老年痴呆症是不是会提前?”

“这种事我哪知道?”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从来不问我点正常的事?”

“那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哪年提出的?”

“这也叫正常?”我恼羞成怒,朝他大吼一声,埋头去研究月亮的走势,不打算再理他。

最近身体内开始莫明其妙的躁动,估计离满月之夜又没有几天了!可惜近日弹尽粮绝,钱包­干­瘪,免不了又要找个荒僻的公园去晃荡一晚。

可是还没等我研究出个眉目,老大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和他一起的是满身的臭汗。

“六郎,你看我捡到了什么?”他一坐在座位上就朝我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饭卡?”我好奇的拿过来,“你在哪里捡到的?”

“就在教学楼的大门旁,晚上哥们请客,大家都要来!”老大兴奋得满面红光,这对于处于赤贫状态的他来说,确实是天降甘霖。

“喂!老大!”我把饭卡还给他,“你的论文呢?是不是又忘了取?”

他突然两眼发直的看着我,半晌后用手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ρi股一抬,又风驰电掣般冲出了教室。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与老大的破记­性­成正比的,是来势汹汹,势不可挡的财运。

第一天是张饭卡;第二天是个钱包;第三天更不得了,他居然抽中了超市的一等奖,拿到了五百元的购物券。

不过他的健忘也越来越可怕,论文和随堂作业已经是小case,经常是出去买东西,却两手空空的回来。有一次在­操­场上徘徊了半天,还是隔壁宿舍的人把他送了宿舍,因为他忘记了回宿舍的路。

“老大,张菲的电话,找你的!”一天晚上,老二接起了响个没完的电话,递给了老大。

如果在平时,他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会条件反­射­般以百米的速度冲向话筒。

可是今天猩猩居然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好奇的望着我们,“张菲是谁?我认识吗?”

“咣铛”一声,老二手里的话筒应声落地。

“对不起啊,辛兴他不在,你一会儿再打吧!”我迅速的俯身捡起话筒,收拾残局。

“杨六郎!你在说谎对不对,我刚刚明明听到他的声音了……”剩女小姐在话筒的另一端咆哮,但是还没等她喊完,我就适时的挂上了电话。

接着我和老二以惊恐的眼神对视了一下。

完了!完了!猩猩一定出事了!以他一贯的花痴本­性­,就算忘了自己的爹妈,都不会忘了美人的芳名。

一整个晚上,猩猩都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满脸欣喜的整理着最近的斩获。有手机,有钱包,有MP3,战利品之壮观,几乎可以媲美学校的失物招领处。

“六郎,出来一下!”在这怪异的氛围中,老五最先抵受不住,朝我招了招手。

“什么事?”我叼着牙刷跟他走到水房。

因为临近午夜,水房里空空荡荡,又湿又凉,颇有几分­阴­冷的气氛。

老五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偷听,脸­色­煞白的问我,“那、那个,你不觉得最近老大很不对劲吗?”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像是换了个人!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就是我们招鬼的那天!”

我满嘴泡沫,再次狠狠的点了点头。那个倒霉的夜晚,足够我铭记终生!

“我、我在想……”老五哆哆嗦嗦,压低声音说,“那天是不是真的有东西跑出来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我的心中升起,几乎令我不寒而栗。

“……而那个东西!是不是就附在老大的身上?你没见他的财运格外的好?”

这次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觉得周身的汗毛都跟着立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每日跟我们共处一室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这个猜测是如此的可怕,导致我整个晚上都辗转反侧,几乎睁着眼睛到天明。而小小的宿舍中,还不停的回响着猩猩酣畅淋漓的呼噜声,仿佛在向我耀武扬威。

第二天,我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耷拉着脑袋去上课了。

可是无论我怎么打望,都找不到剩女小姐的身影。要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老大是成功还是成仁,关键就看她了。

“同学,你好,请问张菲是你们宿舍的吗?”眼见一个女生还算面熟,我厚着脸皮上去打听。

“是啊!”女孩朝我眨巴了下大眼睛,“我知道你,杨六郎!”

“花名,花名而已!”我涨红了脸挠头,“她今天怎么没来上课,是有事吗?”

“她生病了啊!”

“什么?”难道连剩女小姐也中招了?那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我宁可一死也不想变成老大那副傻样!

“她前两天天天往外跑,总是半夜才回来,昨晚发烧了!”

“啊?”剩女小姐果然是出名的三不靠人士,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倒下了。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转达?”

“不、不用了……”我有气无力的朝她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半夜去招鬼偷钱,结果把鬼招到了自己身上!这么丢脸的事情,叫我如何能说出口!!!

6、接下来我开始拼命的拨打剩女小姐的手机,可是那个该死的女生似乎拔了电池,听筒中回响的永远是:“该用户无法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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