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老大又迟到了,是宿舍的老四和老五在操场上找到了到处乱晃的他,才把他带到了教室。
据说他这次又在篮球场附近捡到了一个名牌手表,被发现的时候正捏着手表发呆。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大毫无起色,我们全都一筹莫展。
不仅是担心老大的状况,更害怕这样的噩运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终于有一天,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晨曦哭丧着脸跑来找我。
“你怎么了?”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五官都挤在一起,“怎么跟要去出大殡一样?”
“唉,说来话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最近真是倒霉死了,总是丢东西!先是饭卡不见了,然后钱包也不翼而飞,前两天我那块中古的江诗丹顿也丢了!”
“姜丝炖蛋?”这个名字很可口!
“是手表,手表啊!”他露出两颗犬齿朝我咆哮,“你这只土狼,那块表值十几万啊!”
“你叫谁土狼呢?”我拍案而起,自习也不上了,扯着嗓子跟他对吼,“仗着自己多活几年就说别人土,你那么时髦就去外星混啊,还在地球上待着干吗?”
“哎呀,我都快被你们吵死了!”一边上自习的老二捂着耳朵抗议,“丢了东西就去找猩猩,他那儿现在跟失物招领处似的!在这喊什么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晨曦收拾好书包,风风火火的就跑出了教室,往我们宿舍的方向走去。
“喂!纯种!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凭他那副阴阳怪气的鬼样,一定会被火眼金睛的看门老大爷扣下。
等我们一前一后赶到宿舍的时候,猩猩正像是守卫着宝物的巨龙一样,盘亘在床上,满脸欣喜的查点着最近的不义之财。
“啊,我的手表!”晨曦刚往床上扫了一眼,就从琳琅满目的东西里发现了目标,“还有我的钱包,我的饭卡!”
“喂……”我伸手拉了他一把,“你这两天一共丢了多少东西?”
“零零总总不下十几样吧!”他说罢就伸手去拿那块金灿灿的姜丝炖蛋。
看来剩女小姐的法术根本不是由少变多,分明就是劫富济贫!
可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东西,就有一只大手比他更快,一把就掐住了他的手腕。
“不许动我的东西!”猩猩怒目圆睁,一嗓子吼得顶灯都跟着颤了几颤。
“这明明就是我的东西!”晨曦气得呲牙咧嘴,“你太不够意思了!失主找上门来还不还!”
“你是谁啊?”猩猩恶狠狠的望着他,并且开始迅速的把战利品往书包里装,“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喂!老大!”我使劲拉了他一把,沉着脸说,“玩笑不是这么开的,他是晨曦啊!你还跟他吃过饭!怎么能翻脸不认人?”
“别管我!”猩猩一把甩开了我的手,背着书包要往外走,“你又算老几,少在这里说三道四!”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如坠冰窖,呆呆的望着满脸劣气的老大。
他的脸孔一丝都没有变,甚至他脸上跳动的横肉都是如此的熟悉,可是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是第一天认识他?
“我、我是六郎啊?是你同寝室的哥们啊!”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把我忘了吗?”
猩猩听到这个名字,眼中现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接着义无反顾的拉开了宿舍的门,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高大而魁梧,气势汹汹的走到楼梯前,拐了个弯就消失不见了。
我呆呆的望着猩猩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满心酸涩,明明前一天还是把酒言欢的好友,怎么转眼就形同陌路?
“六郎,你怎么了?”晨曦见我神色廖落,小声的问我。
“没事、没事!”我朝他摆了摆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不知怎么搞的,突然觉得老大就会这么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唉,其实对于人类漫长得乏味的生命来说,和一个人的相遇和离别,只不过是个细小的瞬间!到头来,回过去,什么都没有!”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的心情被他说得更加低落。
“笨蛋!当然去追他!”晨曦朝我呲出雪白的犬齿,“我那么多东西在他手里,怎么能被他就这么跑了?”
“对!我也不能放过他!”说罢,我拔脚就追了上去。
“喂!我记得你好像一分钱也没有在他手上吧?怎么比我还着急?”
我边跑边白了他一眼,这个吸血鬼怎么永远都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远远比钱更重要,譬如亲情,譬如爱情,譬如我们一文不值却温暖无比的友情!
等我们在校园里绕了好几个圈找到老大的时候,他正躲在操场上,弯着魁梧的身躯,在地上勾勾画画。
“他在干吗?”我从未见过老大这么严肃的模样,“难道真的鬼上身了?”
“不知道!”晨曦蹲在草丛里,眼睛只盯着诡异的猩猩,“好像是在画什么咒符!”
“咒符?”我拿起一只树枝,按照老大刚刚的动作,在地上依样画葫芦。一横,两竖!接着又是一横,两竖!哪门子的咒符是这样?
“不对!六郎,你画错了!”晨曦摸着下巴,端详着我画出来的图案,“横和竖之间应该是有角度的!这应该是个等边三角!”
我依照他的指示画下去,地上出现了两个相对的等边三角形。
“叠起来,他画的没有这么分散,这两个图案该是叠加的!”
我擦掉之前的那些图案,从头再来。松软的黑色沙土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六角星!我看到这个图案,顿时一愣,诧异的望着晨曦。
他显然也惊呆了,在黑暗中张着大嘴看着我!
原来自始至终,我们的方向都是错误的,导致老大失常的根本就不是剩女小姐那跳大神一样的巫术,而是另有其人!
7、“那个盒子!”我们异口同声的喊!
“没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六角星这个图案,在中世纪是某些巫术用来召唤鬼怪的咒符!”
“那就是说,那个东西现在正附在老大的身上?”我立刻从草丛里跳出来,“还等什么?赶快去把那个鬼盒子毁了!”
“等等!”晨曦指了指天上的明月,露出了个奸猾的笑容,“六郎你看,月亮,就要圆了!”
我仰头望着天空,明月皎洁,在夜色中挥洒出淡淡的光芒。我的心情仿佛澎湃的潮水,随着流淌的月光起起伏伏。
“不行!”我强压住飘摇的神智,急忙闭上了眼睛,“我就要变成狼了,所以这件事必须在现在解决!”
“六郎,只有你变成狼,我们才能有机会!”一身黑衣的晨曦缓缓说,“贸然行事,只能令事情变糟,我们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找到始作俑者,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你、你的意思是说……”冷汗已经从我的额头上缓缓渗出。如果再继续待在月光下,我很难保证能维持人的形态。
“今晚,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东西偷出来!我们去找它之前的主人!”
我抓着胸口,艰难的朝他点了点头,虽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但是为了老大,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耳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只见老大起身离开了操场,沿着学校的林荫处,漫无目的的乱转。于是我趁机跑了过去,把神志不清的他带回了宿舍。
当晚午夜时分,夜色蔓延,万籁俱寂。宿舍里只有熟睡的鼾声此起彼伏。
眼见手机屏幕显示着凌晨一点整,我悄悄的爬了起来,无声无息的溜下床铺,往猩猩的床上摸去。
借着银色的月光,可见猩猩双眼紧闭,张着大嘴,睡得酣畅淋漓。
我屏住呼吸,伸手越过他的头顶,往挂在墙上的书包里摸去。书包里的东西很多,我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那个扁平的泥塑盒子,倒摸出了晨曦的姜丝炖蛋。
我把那块颇具暴发户风格的姜丝炖蛋扔到了自己的床上,伸手又往书包的底部探索。里面的东西林林总总,什么都有,在排除了十几个钱包和手机,以及七、八个MP3和一叠饭卡之后,终于摸到了一个又扁又粗糙的硬东西!
就是它了!我兴奋的紧紧抓着那个盒子,往回抽手,哪只这一抽不要紧。只见漆黑的夜色中,老大目光如炬,正如鬼似魅,毫无表情的注视着我。
“给我!”他突然从床上弹起来,伸手朝我抓来。还好我反应灵敏,迅速的往地上一坐,令他一扑抓了个空。
“快点给我!不然我不客气了!”老大像是传说中的魔神,步履坚定的朝我走来。
“不给!”眼见躲无可躲,我顺着桌子爬到了窗台上。
在黑暗的夜色中,老大朝我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顺手抄起放在一边的拖把,“看你往哪儿躲?我要打死你!敢抢我的东西!”
“猩猩!老大!我是六郎啊!”虽然知道他现在已经六亲不认,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狠毒若此。
“我不认识你!谁是六郎?”他瞪眼了充血的眼睛,大吼一声,扬起手中的拖把,就劈头盖脸的朝我砸来。
我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阴风阵阵,急忙举起双手一格!
接着一股大力瞬间压倒我的手腕上,砸得我又痛又酸,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不要紧,只听耳边传来了“咯吱——”的一声,接着一脚就踏了空。
“哇——”我大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顺着窗户就掉了下去。
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头顶月光飘摇。在下坠的那一瞬间,仿佛被死亡的翅膀笼罩,我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
接着就是“扑嗵”一声闷响,就在着地的那一刹那,我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无比,手一撑就化解了下坠的冲力,但还是免不了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唉呦,六郎!你的姿势很帅吗!”宿舍对面的路灯下,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正开心的拍着手。
死纯种!又幸灾乐祸!我张嘴要骂,才发现嗓子里吼出的竟是狼嚎,我居然在从楼上掉下来的一瞬间变成了狼!
“要不是你刚才变狼,现在一定摔成肉泥!”晨曦走过来,从我的嘴里掏出那个盒子,微微一笑,“干得好!我们这就去找那个丢弃它的男人!”
要怎么找?我好奇的舔了舔爪子,蹲在地上望着他。
“来!闻闻!”他把盒子递到我的鼻子底下。
“吼吼吼——”我怒吼一声,露出尖利的獠牙,扑上去就要咬他。
这个混蛋,居然把我当狗使唤!
“别、别激动!”他嬉皮笑脸的掰开我的嘴,“狼人的嗅觉本来就很厉害,尤其是在追寻邪恶的气味这方面,要是我有这本事早就自己上了!”
这还差不多!我低头闻了闻那个灰扑扑的泥塑盒子,伴随着灰尘的气息,一系列的幻像开始纷纷叠叠的扑面而来。
似乎有无数张表情各异的脸,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有黑发的,有蓝眸的,有惊恐的,有狂笑的,他们虽然千变万化,不变的是眼中的贪婪。
“吼——”我朝晨曦一摆头,叼着那个盒子,几下跑出了校园。如果没有弄错,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藏身的所在。
“你真是太厉害了!六郎!”纯种在我身后拍着马屁,跟上我的脚步。
我们的腿脚都很快,几个纵跃就把漆黑一片的宿舍楼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能感到那黑暗的深处,有一个如神魔般的巨大黑影,正站在高高的窗前,用几欲杀人的眼神望着我。
那就是昔日的,和我共度了许多荒唐却又快乐的时光朋友!只是,此时,他已面目全非!
8、“到底在哪里?”晨曦在我的身后跑得气喘吁吁,“要不我们打辆车吧!”
我瞪了他一眼,撒开四腿继续往前跑。打车?还是饶了那些可怜的夜班司机吧!
我凭着那一缕熟悉的气息,穿过宽阔的马路,饶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最终停在了一片荒芜凄惨的废墟前。
夏日的月色,为眼前这一片残破的平房,镀上了一层惨白朦胧的光。
“这、这不就是我们上次来过的那个地方?”晨曦一见到这片景色,顿时瞠目结舌。
“嗷——”我朝着月亮发出了一声挑衅般的呐喊,算是最好的回答。
他就在这里,就在这片阴暗的断墙后,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这声凄厉的狼嚎过后,周围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静。在清冷而寂静风里,隐约传来几下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在那边!”晨曦和我一同做出反映,迅速的往一个废屋的暗角扑去。
只见如水的月光中,一个穿着肮脏的白色衬衫的男人,正握着小小的照明电筒,在墙根里寻找着什么。
由于我们都不是人类,走路悄无声息,他似乎没有发现我们的到来,眉头紧锁,神情专注,伸手拨弄着石块砖缝。
“你在找什么?”晨曦冷冷的说了一句,声音之无情,在夜里听了似乎不像出自活人之口。
果然,那个男人听到这个声音,凭空打了个冷战,往我们的方向望去。
他的脸苍白而消瘦,眼神中满含惊恐,正是前两天被我们吓跑的那个男人。
“哇——”他看到我们,再次发出凄厉的尖叫,“你、你是谁?到底是人还是鬼?”
“呵呵呵……”晨曦微微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犬齿,“你说呢?”
不得不说,他这个表情,再加上那张万年失血的脸,确实是形如鬼魅!于是那个男人就很配合的脚一软,“扑嗵”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饶了我吧,我、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
“这个……”晨曦从我嘴里拿出那个扁平的陶土盒子,递到他的面前,“也叫做没有做什么坏事吗?”
“给我!”他一见到那个盒子,顿时眼露凶光,扑上来就抢。
“还执迷不悟!”晨曦一闪身,他就扑了个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你懂什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气极败坏的说,“只要有了它,我就会变成富翁!那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财神!据说盒子里面装着一种很厉害的东西,每天召唤它,财运就会变得特别的好!”
“哦?是吗?”晨曦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盒子,“没记错的话,是有代价的吧?传说浮士德曾经召唤妖魔,拥有财富的同时,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呵呵呵!”那个男人摇头骇笑,“代价?不过是自己的灵魂!跟钱比起来,灵魂又算得了什么?”
天啊!我惊诧得嘴都闭不拢,普天之下,居然还有比纯种更贪财的人!为了点钱,连自己的灵魂都不要了!
“所以你拿到手就跑到这里来召唤它?但是被我们打扰,却不小心丢了?”
“没错,所以那是我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哦?如果你能把里面的东西叫出来,我就把它还给你!”纯种潇洒的把那个小盒子准确的扔到了他的手中。
“这还不简单,你就等着看吧!”那个男人说着把泥塑盒子放到一块空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以那个盒子为中心,画起诡异的图形。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老大,刚刚他在操场上做的也是一样的。
男人的笔画缓慢而凝重,像是祈祷般虔诚而恭谨。随着他的一笔一画,一个巨大的六角星渐渐浮现出来。
“咔、咔……”随着六角星的完成,那个泥塑的,肮脏不堪的小盒子居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接着上面一层的泥土开始慢慢的龟裂,一丝一缕的黑气,夹杂着哭嚎的声音喷薄而出。
那声音波澜壮阔,仿佛是大海中的涛声,瞬间把我淹没。哭啼的声音,哀求的声音,尖利的笑声,和歇斯底里的呐喊。
那小小的盒子里,狭窄的方寸中,似乎封印了无数贪婪的灵魂,正挣扎着要逃脱着束缚。
“六、六郎!快点扑倒他!!!”在一片嘈杂而恐惧的噪音中,纯种的声音像是锋利的剑,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膜中!
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后腿一蹬,就纵跃了几米,准确的扑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哇!狗啊!!!”他被我压倒在地,脸上显出惊恐的神色,拼命的用手推我。
“嗷——”我怒吼抗议,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狼狗不分的人!
这次他不说话了,在听到我标志性的狼嚎,看到我血红的舌头之后,头一歪,吐着白沫晕倒在地。
与此同时,身边的纯种飞快的冲到了那个六角星里,对准那个泥土的盒子,狠狠的来了一脚。
只听“咔吧”一声脆响,那些叫嚣哀鸣的黑雾渐渐散去,周围又恢复了一片静谧沉静。清风送爽,草木飘香,一轮圆月,以高傲的姿态高悬天际,美艳不可方物。
“真恶心……”纯种咧着嘴抬脚,只见那个盒子已经四分五裂,从里面流淌出黑色的液体。
我好奇的凑过去,还没等走到旁边,就被一股冲天的臭气熏了回来。
“唉,贪婪的灵魂,果然臭不可闻!”纯种朝我使了个眼色,“走吧,六郎!我们回去!得多谢这个男的把里面的东西召唤出来,我才能毁了这个可怕的容器!”
可是那上面为什么会画着鸡的图案呢?因为不能言语,我只好摇摇尾巴,跟在纯种的身后,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渐渐晨光破晓,金辉满地,新的一天开始了。
走着走着,我们由一人一狼,变成了两个人并肩赶路。最后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漫步在晨晖满地的街道上。
等我狼狈不堪的摸回宿舍,是老大给我看的门,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头发蓬乱的望着我,“六郎,你又去哪儿了?一大早才回来?还搞得满身是土……”
他还没等说完,我就激动的扑上去狠狠的抱了他一下。
“真恶心!”猩猩一把推开我,“离我远点,又不是久别重逢,抱什么抱?”
“老大……”我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第一次觉得他如此的亲切,“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哦?”老大挠了挠脑袋望天,“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离开了很久的样子!那几天好像被关在了一个小盒子里,真是难受死了!”
后来我才从纯种的嘴里得知,原来那个鸡形的图案另有深意。据说那是北欧神话中魔鬼的左膀右臂,是引导人的贪婪之心的一种怪物。至于那个盒子,可能是过去的人们用来跟魔鬼完成交易的一种工具,但是却只有拥有贪婪之心的人,才能被它捕获。
“唉……”晚上上公开课,纯种跑过来跟我抱怨,“我们为什么要救你们宿舍的猩猩呢?你看他有什么不同?还是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根本不肯还给我!”
“当然不一样!之前他只认钱,不认兄弟!现在他是既认钱,又认兄弟!”
纯种怨恨的瞪了我一眼,趴在桌子上打算睡觉。
“给你!”我从书包里掏出一只金光灿灿的表,递到了他的面前,“你的姜丝炖蛋!我那天晚上顺手摸回来的!”
“六郎!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这么顺眼!”他一跃而起,一把夺过姜丝炖蛋,放在脸颊旁来回的摩挲,“真想咬你一口,以表示我的感激……”
“不、不用了!”我吓得搬着书坐到离他几个座位远。哪知刚刚坐过去,就听到大病初愈的剩女小姐在神采奕奕的游说几个女生去招鬼偷钱。
“试试吗,很灵的!”她眼中冒着贪婪的光,指了指地上放着的一个青瓷罐子,“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里面就装着一只鬼!”
那几个女生对视了一眼,都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叽叽咕咕的凑到一起商量。
“喂……”晨曦从姜丝炖蛋的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清醒,跑过来拉了拉我的袖口,“六郎,你不觉得她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她不是天天这样?”
“不是!”纯种阴沉的说,“我在想,她这是不是在变相敛财?那天晚上,她叫我们把眼睛闭上,然后钱就没有了……”
我听到这里,脑中顿时一片清明,转头朝巧笑倩兮的剩女小姐爆出一阵激烈的狼嚎:“吼吼吼——!!!”
还我钱来!!!
不义之财 ( 完 )
第五篇 永生的传说
你有强过人类无数倍的力量,但必须日日吸食鲜血才能过活。
你有美丽绝伦的容颜,但只要吸食鲜血就会变回丑陋的脸庞。
你有不老不死的生命,但只要用染有我的血的树桩钉入你的心脏,就会死亡。
你的力量,生命,美丽来自黑暗!当你出现在光明中,就是一切化为乌有之时!
1、期中考试告一段落,波涛汹涌的补考大潮随之褪去,校园里又恢复了难得的平静。再没有学生互相奔走着借钱,也没有人再追在高年级学生的后面复印考试资料。
“唉,真是倒霉!莫明其妙的就被骗去五十块钱,可以在食堂吃多少顿小炒啊?”虽然尘埃落定,想起前尘往事,还是令我心痛如绞。
“算啦吧,六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些贪图不义之财的人,总会付出代价!”纯种嘴上安慰我,脸上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哦?我怎么不觉得?”老大因为贪心不足,被魔鬼附身,但是却赚了个盆满钵翻,还清了外债还有富余!剩女小姐就更不用说了,凡是认识她的几乎都被光顾了两次,不但被她骗走了身边的零钱,更有胆小的花高价去她那里买驱鬼的灵符,真是高招中的高招!
“致富之道,在于开源节流,所有的财富都要日积月累取得,不要奢望一夜暴富!”
这番话是如此的正气凛然,听得我眼中冒出崇拜的光芒,“纯种,教教我,怎么做才能开源节流?”
我的话刚刚问出口,就见他眼光一闪,快走几步,踏出一脚,稳稳的踩住了一个东西。
“你怎么啦?吓我一跳!”我好奇的跟上去,望着他严肃而冷峻的脸,“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当然!”晨曦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得意的在我眼前晃了一下,“看!一元硬币!这就叫做开源!”
“是、是吗?”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用衣角把硬币擦得锃亮,小心翼翼的放到口袋里,有气无力的朝他摆了摆手,“我、我还是君子固穷吧!”
“六郎,你不要小看这一块钱硬币啊,日子久了,数目也相当可观!”
可观才怪,以这种丢人的方式攒钱,怕是连通胀都对抗不了!
“对了!”他在夜色中回首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最近我可能连晚上的课都不能来了!记得帮我点名!”
“啊?”我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你都已经挂了这么多门!还敢逃课!”
“哼哼!”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眼风带着得意,“最近我要出去度假!没有假期的人生,是没有品质的人生!”
“我们是学生!一年两个假期,还不算上五一和十一!”我紧接着提醒他。
他听了一呆,但是很快神色如常的整理了一下衣领,高傲的扬了扬头,“和别人一起放假,才是真正的没品!”
“你赶快走吧,最好永远都别回来!”这确实是我的肺腑之言。
“唉,真是高处不胜寒,像我这样的贵族生活,怎么能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能够理解?”他说罢轻盈的跑到学校的围墙前,朝我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六郎,我走了!点名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无奈的一边摇头一边挥手,示意他快走。
他在夜风中朝我一笑,身姿如黑色的大鸟,单手一撑,利落的跃上高墙,纵身一转,身影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但是紧接着就从墙那边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划破冰冷夜空,“啊啊啊——,王八蛋!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坑——”
我见状微微的笑了一下,两手Сhā在口袋里,吹着口哨,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宿舍走去!
墙角下的树丛中,立着一个白色的木牌,上书“施工危险!”四个红漆大字。它是如此的显眼,以至于我早已发现。
可是我没有告诉他!
晨曦从那个夜晚之后就杳无音讯,兴高采烈的去追求贵族生活了。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有点孤单,那些有关于月亮,有关于圆形的话题,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
“唉——”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却是跟我一样失落的剩女小姐,“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能回来啊?真是没劲死了!”
“我怎么知道?”我一边解题一边回答她,“据说度假去了,你有事找他吗?”
“唉——”她又是一声长叹,用空洞的大眼睛哀怨的望着我,“自从他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跟我谈论欧洲中世纪的炼金术,埃及木乃伊的制作方法,还有猎头族是如何风干头颅的了!人生真是空虚啊!”
我的手跟着抖了几抖,几乎拿不住笔。
纯种啊,你还是别回来了!空虚她一个,造福全人类!
“六郎!你的信!”就在我浑身发冷,脑门冒汗的时候,后面的同学递过来一个薄薄的信封。
这年头,不是手机就是互联网,谁还用这么古老的方法联络?
信封有点脏,边缘沾着黑色的污渍,又薄又轻,里面似乎没有几页信纸。
“这是谁给你的?是不是情书?”一贯好事的剩女小姐立即凑过脑袋。
她真是张着一双绝妙的慧眼!居然能把这么脏的信看成情书,手纸还差不多!我腹诽了她几句,随手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轻薄得像是羽毛般的信纸。
但是我跟剩女小姐往那张纸上看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
因为有些发软的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巨大的“死”字!
紫黑色的液体已经凝固,不过由于我的嗅觉过份敏锐,还是隐隐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
又腥又臭,直欲令人作呕!
2、“啊,真是太酷了!”几秒钟之后,见多识广的剩女小姐率先回过神,伸手拍了我一把,“六郎,这不是恐吓信吗?你是不是跟人家抢女朋友去啦?”
“没、没有啊!”我把那张信纸揉成一团,吓得浑身冷汗,“我一直都没有离开校园,谁会寄恐吓信给我?”
“骗鬼去吧!这世上哪有空|茓来风的事情?”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信封,仔细的打量,“这上面写着你的花名呢!看来这个寄信的人跟你很熟吗!”
我急忙凑头看去,果然信封上收信人一栏上写着扭扭曲曲的三个大字“杨六郎”!
“一定是恶作剧!”这次我一点都不害怕了,几下把信封连带信纸撕得粉碎,扔到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知道我这个别致绰号的人屈指可数,而那些人是什么模样我心中最清楚不过。估计这封信就是他们在吃睡之余,想要娱乐一下的小花招。
因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这封奇怪的信转眼就被我忘到了脑后。毕竟人生如此精彩,永远充斥着过剩荷尔蒙的大学校园更是精彩中的精彩,谁还会记得那一封沾满了肮脏泥土的信呢?
“喂,六郎!你过来看看!”几天之后,我背着书包刚回到宿舍,就见老五一边用黄瓜擦脸,一边惊恐的指着窗口,“那鸟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要不停的撞我们宿舍的玻璃?”
窗外传来“咚”、“咚”的声音,有一只灰黑色的喜鹊,正扑棱着翅膀,拼命要冲进宿舍。
“可能是哪里勾住了!我来看看!”我放下书包,灵巧的一跃,就跳上了窗台。
“喂!六郎,你小心点,我们这可是六楼啊!!!”老五在后面婆婆妈妈的提醒我。
真是小题大做!六楼又怎么样?我已经跳下去两次了!我白了他一眼,把纱窗拉开,一把抓住了那只疯了一样的鸟。
它似乎认识我一般,在我的手里显得无比的温顺服贴,用漆黑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我。
“看什么看?别往我们宿舍钻了,赶快走吧!”我伸出手指,在它头上弹了一下,手一扬就要放它走。
哪知那只死鸟居然完全不领情,扑棱着翅膀,一口就狠狠的叨在了我的手背上。
“你、你这个扁毛畜生!”我气极败坏的大骂,“老五,把黄瓜给我,我要把它砸下来烤了吃!”
“行了,行了!”老五在下面牢牢的抓着我的衣角,“六郎你冷静点,估计你抓着它把它吓坏了,啄你一口也很正常,快点下来吧!”
“真是倒霉!”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鸟挥舞着双翅,直上云霄,最后终于化做碧蓝天空中的一个小小黑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从窗台上蹦了下来。
手背上被鸟啄到的地方缓缓渗出鲜红的血液,我也没有在意,用水洗了下伤口,就端着饭盒跟老五去食堂打饭了!
但是当时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几滴微不足道的鲜血,竟令我卷入了一件诡异恐怖的事件中。
当晚我就发烧了,因为身上流着一半野兽的血,我的体质好到一年四季连个喷涕都不会打。这种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滋味,简直令我生不如死。
“哇,六郎也会生病,是不是世界末日到了?”老大瞪圆了眼睛,在宿舍里大呼小叫的嚷嚷。
“去死!”我有气无力的朝他喊,“你以为我是畜生吗!”
“呵呵呵,哥们跟你开玩笑!”老大乍乍呼呼的背着书包,带着他们几个走出宿舍,“六郎,你好好休息吧,发点烧当交作业了,一直不生病也不好!哥们我会帮你点名的!”
说罢,他们关上灯,锁紧了门,渐渐走远了。
四周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我又冷又痛,浑身打着摆子,无助的蜷缩在被窝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的陷入了黑甜的梦境。梦里似乎有个人,正蹲在我的床边,头低低的伏在我的手上。
手背上的伤口又开始莫明其妙的揪痛,痛得我条件反射的就甩了下手。
哪知这一甩不要紧,手居然一点也动弹不得,似乎被什么人紧紧的抓住。
“六郎……”床边的那个黑影抬起头,银色月光辉映在他的脸上,青白而惨淡。
“死纯种,你犯狂犬病了吗?”我吓得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因为他尖利的牙,正狠狠的咬在我的手背上,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不停的往外流。
“帮帮我……”他一边紧紧的咬着我,一边口齿不清的说,“能帮我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你、你怎么了?”我的身上冷汗直流,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惊恐。
“我留下我的血,在你的血液里!”他却不回答我,眼神空洞的兀自嘟囔,“它会带着你,找到我藏身的地方!你一定要来啊!”
“你到底在哪里?不是旅游去了吗?”
“记住!我只有七天的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他说罢松开了嘴,红色的嘴唇微翘,朝我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喂!你把话说清楚!”我伸手要去拉他,但是他却像是缥缈从晨雾一般,转瞬随风散去。
狭小的宿舍里又回复了一片寂静,只有我满身大汗,惊恐万分的躺在床上。哪里有什么鲜血,哪里又有什么人影?
只有手上的揪痛依旧,一下一下,不停的牵扯着我的脑髓。
我缓缓的抬起手,对着清朗的月光,仔细的打量。只见伤口已经差不多痊愈,但是却结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痂。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小包,里面似乎有什么活着的东西,在皮肤下面蠢蠢欲动。
3、想到方才的那个梦,还有晨曦惨白的脸色,我爬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身体变得轻盈而敏捷,似乎比生病之前还利落一些。
纯种一定出事了!否则以他一贯的好大喜功和爱慕虚荣,就算打死他都不会向我求救的!
还好时间不算太晚,我给宿舍里的人留下一张字条,就匆匆忙忙的出发了。
一路上我不停的拨打纯种的手机,回答永远是:该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明月赋予了我力量,令五感变得灵敏而锐利,我撒开腿就以人类无法企及的速度奔入夜色之中。
手上的伤口在牵引着我,赶赴未知的前途。我知道,那该是一个山明水秀之处,只是青山和绿水之间,却混杂着淡淡的血色。
这一走就是三天,我万万没有想到晨曦会跑得这么远。
因为荷包实在有限,我几乎都是坐最便宜的交通工具,一路紧赶慢赶才赶到了一个远在另一个城市郊区的农村。
而等我我满身臭汗的望着脚下一望无际的田野,和青翠欲滴的山景,顿时目瞪口呆。
这就是他嘴里的贵族生活吗?怎么倒像是当初知青的上山下乡?
“你是哪里来的?”我正站在村头的小路上发呆,一片夕光之中,就有一个骑着破自行车的男人,“嘎吱”、“嘎吱”的慢悠悠的靠近。
“我、我来找人……”虽然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我还是没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愣愣的望着这个皮肤黝黑,有着红色脸庞的年轻人。
“找人?”他纳闷的看了看我,“这里很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你要找的是谁?”
“那、那个……,最近有没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脸色不大好的人来过?”我被他盘问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回答,“他是我同学,留下口讯说到了这里!”
我没有撒谎,因为他那名副其实的“口讯”正我的手背上不停的蠕动。
“哦——”他两眼望天,似乎在努力回想,半晌之后对我说,“你说的可能是老张头的孙子,前两天倒是有人看到他回家了!”
“等等,搞错了!我要找的人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孙子!”以纯种气死王八,赛过乌龟的寿命,他不跑去做别人爷爷已经是万幸!
“先去老张头家看看再说!”那个年轻人一把把我拎到了自行车后座上,“嘎吱”、“嘎吱”的骑走了,“如果你要找的是他孙子更好,不是的话就暂时住下!晚上千万不要出门!”
“嗯?为什么不能出门?”这次我不抗议了,好奇的打听,“夜里有什么危险吗?”
“危险倒是没有!”他笑嘻嘻的对我说,“只是这附近有一大片坟地,最近不知为什么,突然流行起了挖坟,有好多外地的年轻人背着镐头到我们这里探险。你要是晚上出去,没准会被当成盗墓的抓起来!派出所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我听了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那不是我的兴趣所在,不过假如剩女小姐大驾光临,他们的祖坟一定会晚节不保。
一路走马观花,我看到了狗在路边乱窜,猪在撒腿狂奔,鸡在天空飞翔,还有鸭子在一歪一扭的逃命。
“今天真是奇怪?”载着我的年轻人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奇景,“怎么要地震了吗?这些牲畜都这么激动?”
“也、也许吧!”我把头几乎埋到车轮底下,脸涨得通红。不过话虽如此,90%的可能性是这些动物闻到了我身上野兽的味道,才被吓得惊慌失措。
于是我就在一片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之中,被这个热心的年轻人带到了一个荒僻的院落前。
“到了,这里就是老张头家!”他利落的停住自行车,把我连人带包推了下去,“我得赶快去趟广播站,今晚估计真要地震!”
说罢风风火火的骑上车就跑,其速度之快,堪比自行车越野赛。
“喂!你等等我!”我挥舞着双手就追了上去,“要是找不到要找人,我该怎么办啊?”
“你跑得怎么这么快?”他回头惊诧的看了我一眼,“那你就在这里住一天!老张头傻了十几年了,他不会赶你走的!”
“啊?”我说他怎么这么热心,原来是把我扔到了个傻子家。
“我是这里自行车联防队的,有事去那里找我!”他说完这句话,仿佛哪吒上身,双腿蹬成两个风火轮,转眼就消失在一片平房小楼之中。
于是我只好踏着如血的夕光,拖拖拉拉的背着书包,转身往那个残破的平房走去。
手背上的伤口又开始莫明其妙的抽痛,那个奇怪的疤痕,像是条有生命的小虫,不停的在我的皮肤下缓缓蠕动。
难道纯种真的藏在了这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想到这里,好奇的推开简陋的木门,却见院子里坐着一个痴痴呆呆的老头,正在夕阳下朝我咧嘴微笑。
“大爷你好!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孙子啊!这么多年,你可算是回来啦!”还没等我说明来意,那个老头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伸着双手朝我走来。
“老、老大爷,你认错人了!”
“啥也别说了!在爷爷这里住下吧!”他紧紧攥住我的双手,浑身打颤,“爷爷等你很多年了,实在舍不得让你再离开!”
我张着大嘴,望着面前激动得发抖的老头,又想起了刚才像是逃命般离开这里的联防队员,突然茅塞顿开。
他真是用心良苦啊,不但帮我找到了个免费住宿的地方,还让这个半疯半傻的老头死死的缠住我,即便我想打他们祖坟的主意都分身乏术!
4、虽然我万分不愿,但是别无选择,只好勉为其难的在这个破平房里住了下来。而且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右手背上的伤疤跳动得越来越厉害。
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那薄薄的皮肤下破茧而出。我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借着月光望着那条蠕动不停的暗红色疤痕。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纯种又为什么会在危难之际把它送到我的身边?
我想了半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伴着夏日的清风进入了梦乡。
“六郎,六郎!”梦里有人叫我的名字,那声音阴阳怪气,似乎正是久违了的晨曦。
“嗯?”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一个人正端坐在床前,他的黑衣像是飘摇的夜色,正在随风摆动。
“你终于来了!”他的脸色一如记忆中那么苍白,朝我展颜一笑,“我等着你,只有你才能找到我!”
“喂!你别卖关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快点告诉我!”
“你要小心……”晨曦朝我张了张嘴,声音细不可闻,脸庞也跟着变得透明。
“小心什么?”
“我的亲人……”留下这句话,他就又像前几天那个夜晚一样,伴随着夜风消逝。
“死纯种,给我等等!”我急得一跃而起,身上冷汗直流,才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从窗外传来的阵阵蛙啼。
是个梦吗?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乱跳的心,回想起刚才晨曦说过的话。他的亲人?怎么他也有亲人?
可是还没等我想出个头绪,突然从窗外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乡村的夜晚寂静而清幽,把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映衬得绝望而凄惨。
此时正是午夜,月亮主宰了天空,用君临天下的姿态俯瞰着大地。我的听觉也跟着变得格外的敏锐,风中断断续续的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忙乱的脚步声。
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伸手推开了窗户,利落的翻出了院落,踏着沾满露水的长草,往声音的来处追寻而去。
不知跑了多久,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与此同时,两个狼狈逃命的人影跃入我的眼帘,我加快脚步,悄无声息的越过几处低矮的灌木,斜斜的抢在他们之前。
“哇——”跑在前面的那个人最先发现了我,声嘶力竭的大喊,“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好奇的打量着他们,登山鞋,运动衣,看打扮像是出来旅游的游客。
“吓死我了!”他们在看清我的脸之后,拍着胸脯长长的舒了口气,“还以为你是个鬼!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听到有人在喊,所以过来看看!”我指着他的背包,好奇的问,“你们是出来露营的吗?”
“不是……”后面的那个人年纪小一些,神色慌张的看了我一眼,“我、我们是出来探险的!”
嗯?这种荒山野岭,又有什么险可探?君不见电影中的印地安那.琼斯博士,人家专门往名胜古迹钻!
“其、其实那边有块坟地!”年纪大一点的人指了指远方的一块空地,“刚刚我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坟、坟地?”听到这个词,我的脚也跟着发软,“你们没事去那儿干吗?”
“前一段时间,我们俩跟朋友打赌输了……”他神色慌张的挠了挠脑袋,“于是那帮人就说只要我们到这里睡坟地,就不用还赌输的钱了!”
这种事我们在宿舍里也经常干,不过一般都是以盒饭和小炒为赌注,这里的民风真是彪悍至极!
“可、可是我们俩刚刚找个地方坐下,连火都没有生起来。就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他额上冷汗直冒,瞪圆了眼睛,似乎惊恐到了极致。
“你、你听到了什么?”受到他的影响,我也变得结结巴巴。
“听、听到了有人在挠木头的声音!”
“挠木头?”
“是啊!你想想,这种地方有什么木头可挠?”他小声的朝我耳语,“除非,那个人挠的是棺材板!”
“吼吼吼——”这个想法真是太可怕了,一声狼嚎瞬间就从我的嗓子里窜出,下一秒钟我就撒腿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哇——”那两个人被我这么一吓,也扯着嗓子的大喊一声,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树林深处。
纯种!不是我想帮你啊!实在是这里的事情太可怕了!我边跑边下定决心,明天只要太阳一升起,我就马上卷着铺盖离开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可是事与愿违,第二天当我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准备告辞的时候,就遭到了疯子老头的热情挽留。
他给我做了满满的一桌菜,眼泪汪汪的望着我,“孩子,你别走了!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我的孙子!”
“孙子?”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好奇的问他,“你孙子长什么样?跟我很像吗?”
“不像,不像……”他盯盯的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渴望的光,“但是你们身上的味道很像!”
“味道?”我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只闻到酸臭的汗味,看来那个倒霉的孩子跟我一样,非穷既贫!
因为只要我一上街,马路上就会表演鸡飞狗跳,家畜乱窜的绝妙场景。所以整整一天,我都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在望天。
跟我在一起的还有那个奇怪的疯老头,我们的都神情专注,目不转睛。唯一不同的是我看的是那个坟场的方向,而他则盯盯的看着我。
恍惚的眼神,微张的大嘴,脸上还挂着一种陶醉的微笑。
这个老头的孙子到底是谁?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斜眼偷偷的打量他满是褶子的脸,怎么会令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寄托了如此多的期许?
这里发生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5、转眼暮色四合,红霞满天,晨曦说的七天之限已经过了一大半。我望着周围的青翠树木,山花点点,打算干脆住满三天再走。
如果余下的两天还找不纯种,刚好可以留下一天给他做丧事。省了再长途跋涉的来回奔波,小学数学果然最是实用!
不过我计划得完美无缺,晨曦显然不打算配合,晚上我刚刚躺到床上,就看到他黑衣迎风,飘飘呼呼的站在窗口。
“纯种,你到底在哪里?”我望着他非人非鬼的脸色,焦急的问,“你要是再不说,我可要走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他朝我颔首微笑,伸臂一扬,展开双手,像是只迎风飞翔的大鸟一般,一下就从窗台上跃了下去。
我急忙一跃而起,紧紧的追随在他的身后。
他的脚步悄无声息,像是蜻蜓点水般在草丛上轻轻略过,仿佛没有人类的重量。饶是我脚程极快,还是紧赶慢赶,拼命的奔跑才堪堪跟在他的身后。
深夜的山林,万籁俱寂,只能听到清脆的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
他像个飘忽不停的影子,迅速的爬过一个小山头,又穿过一片枝繁叶茂的矮树丛,终于放缓脚步,停在了一片空旷的空地上。
“纯、纯种!等、等等我!”我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记忆中他明明跑不过我,怎么突然间像是学会了武侠片中的轻功?
他回头望着我,银色的月光凝固在那惨白的脸上,竞恍惚得不似真人。
“纯、纯种?”我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还是那个纯种吗?我怎么好像不认识你?”
“六郎,不要怕!”过了这么久,他终于张嘴说话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是听起来却格外的遥远。
“那你没事来这种荒山野岭做什么?”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月光如水,荒草丛生,在空旷的山地上,隐隐约约有或高或矮土堆,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坡的暗影中。
“我,就在那里啊!”他说罢一转身,缓缓的伸出手,指向自己的身后。
“那里是什么地方?”我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和他并肩而立,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夜空辽阔,繁星点点,展现在眼前的正是一副江天如水,月明如镜的夏日胜景。
然而在这浩瀚无穷,璀璨耀目的星图之下,却是一大片低低矮矮的土堆,一个个,或大或下,杂乱无章的陈迹在我的脚下。
我望着眼前的景象,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耳后凉风直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坟、坟地?”我惊恐的回头看他,“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红唇微翘,脸色阴冷,突然一把就掐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冰冷,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紧紧的按在那个奇怪的疤痕上,宛如冰冷的铁器。
与此同时,手背上的疤痕开始激烈的跳动起来,仿佛有生命一般,拼命要冲破我的皮肤。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的望着他。
然而他就在我的视线中,轻轻淡淡的笑了一下,接着脸渐渐变得透明,整个人融入了清冷的山风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晨曦?”我难得叫他一次大名,惶恐的四处张望,“你别再装神弄鬼,快点给我出来!”
但是无论我怎么喊,回应我的始终是山谷中空旷的回声。如论我如何努力的寻找,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像征着虚无和死亡的墓碑。
于是我只好虚脱的仰躺在星月争辉的夜空之下,只觉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夜风轻抚,像是母亲温柔的手,不知不觉令我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最后是一阵响亮的鸡鸣把我吵醒。
我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却见淡淡的晨光正从一方简陋的窗口中挥洒进来。嗯?怎么我又回来了吗?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场梦?
我神智恍惚的坐在床上,对着金色的晨晖发了会儿呆,回想起昨晚做的梦,以及那个阴森恐怖的坟地。
难道?他真的会躲在那种鬼地方?但是又没有人跟他打赌,怎么也会异想天开的去睡坟地?
因为晚上总是睡不好觉,我只好利用白天的时间埋头大睡。手上的疤跳得越来越厉害,频率甚至比我的心跳还快上几分,有点像是一个人急促的喘息,和满含绝望的呼救!
然而当夜幕降临,我就从床上一跃而起,收拾了一下东西,翻遍屋子的角落,找了一把合手的铁锹就出发了。
“孙子……”疯老头目送着我远去,倚在门框上朝我伸出干瘦的手,“我知道的,你要去找我的孙子……”
“老大爷!”我回头耐心的安抚他,“我只是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呵呵呵……”他朝我咧开没有几颗牙的嘴,眼中冒出贪婪的光,“小伙子,我知道你骗我!你就是要去找我的孙子!因为你们身上有相同的味道!”
那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突然令我不寒而栗,急忙一把推开他,扛着铁锹就跑出了院门。
夜晚的山村寂静而温馨,家家户户都欢声笑语,温暖的灯光从窗口中透出,照亮了黄土铺就的小路。
月亮渐渐爬上了深蓝色的天幕,银色的月光像是温婉的轻纱,笼罩了一天一地。
我一边艰难的踏着荒草前行,一边仰望头顶的明月。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只是不知引我今晚赴约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6、或许是因为昨天走这条路是在梦里,而且今晚还少了个引路的人的缘故?记忆中似乎越过一个小山坡就能到达的目的地,我磕磕绊绊,连迷路带绕圈子,整整走了大半夜才走到。
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但是当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一片坟地之中时,突然凭空打了个哆嗦。
“纯种啊,纯种!”我抱着那杆铁锹默默的念,“我多够意思啊,为了你走做到这种地步了!你可要记得请问吃饭!”
似乎是在响应我的回答,手背上的疤痕紧接着跳了两跳。
我好奇的举起手,借着银色的月光仔细的打量,它已经不似来的时候那么鲜血淋漓了,暗红色的痂已经脱落,现在看起来倒像是长在我手上的一个小小肉球。
如果它不是有着乒乓球的基因,一天到晚没命的跳,我倒是不介意它在我的身体里安家落户。
就像现在,我每走一步,它就跟着在血脉中跳动,似乎在暗暗指引我的步伐。
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这个奇怪的现象令我惊奇无比,居然令方才的恐惧一扫而光。
不知走了多久,它终于默默的停在我的皮肤下,不再继续抽痛了。
我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停住的地方,脚下是一个孤零零的矮坟,周围杂草丛生,碎石遍地,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坟头上盖的是一垄簇新的黄土,似乎最近刚刚被什么人翻动过。
头上月光朗朗,身边冷风阵阵,在这厚厚的黄土之下,似乎传来谁的心跳,在暗夜中沉默的回荡。
我望了望手背上的疤痕,几天以来,它第一次如此温顺服贴,静如好女。
难道这里,就是晨曦费尽千辛万苦,要我来的地方?
想到此节,我拿起铁锹就开始卖力的掘土。细土一点点的分开,露出块残破而腐败的棺材板。
“纯种?你在里面吗?”我急忙把铁锹扔到一边,用手拼命的拍打着棺材。不会有错,里面确实是有人,而且那个人正在苟且残延,呼吸声微弱得几乎细不可闻。
“咔吱——”棺材里面传来了一声毛骨悚然的轻响,似乎有人翻了个身。
我被这声音吓出一身冷汗,盯盯的望着那陈腐破旧的木板,顿时手足无措。
这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纯种还好,不过这种阴森恐怖的墓地,似乎随时都能跳出个僵尸!
“咔吱——”我惊魂未定,棺材里居然又传来一声轻响,这次连那薄薄的木板都跟着颤了几颤,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茧而出。
“纯种,是你在里面吗?”我鼓足勇气,走过去紧紧的抠住了棺盖上的缝隙,“你等着,我这就放你出来!”
说罢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使劲抬起那块腐朽的木板。脆弱的木头发出几近哀鸣的“咔”、“咔”的声,黄土像是细雨般纷纷洋洋的挥洒下来。
那土细细绵绵,迷蒙了我的双眼,沾染了我的头发。我努力撑着手,却死活也不敢睁开眼睛,往那漆黑的棺木中看上一眼。
生怕看到的不是朋友的面孔,而是一具惨白的人骨。
“我说……,六郎……”就在我惴惴不安的时候,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个调笑不羁的声音,“你这是在干吗呢?”
我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惊喜万分的睁开眼睛,一把就把棺盖扔到了一边。
只见黑洞洞的棺材中,正有一个脸如白纸,眉目清秀的男人躺在里面,他费力的朝我扯出艰涩的一个笑容,“嗨……,你来的可真够慢的!害我在这里,足足躺了半个月……”
“纯种!”我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突然有些鼻酸,“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不是去度假了?”
“呵呵呵!”他突然望着晴空朗月,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度假?没错,你说的没错!只是这假度得可怕一些!”
今天的他似乎与平时有所不同,不仅因为蓬头垢面,似乎还平添了一丝辛酸之意。
我默默的拉着他的手,把他从棺材里拽出来,才发现他举步为艰,几乎连路都走不动。
“你受伤了吗?”我几乎把他全身的重量都放到自己身上,拖拖拉拉的带着他往前走,“而且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钻到棺材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嗯?”我诧异的看了看他惨白的脸色,“真是难得啊,你也有逃命的时候?这种深更半夜,除了我们俩,还有谁会往坟地里钻?”
“有……”他黑色的头发挡住了眼睛,使失血的脸平添了一丝诡异的神色,“那就是,想要狙击我的人!”
我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愣,充满困惑的望着他,“你跑去喝别人血了?所以那哥们要咬回来?”
“当然不是!”纯种瞪了我一眼,“那个人,他要的远远不是血那么简单!”
“那他要的是什么?”我打量了他一下,又脏又臭,实在看不出该君身上有什么长处能让人觊觎。
“他要的是……”纯种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要跟夜晚的清风融为一体,“永恒的青春!以及,不死的生命!”
这次我无言以对,真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原来长寿如纯种,居然也会成为别人狩猎的目标。
“唉,看来还是像我这样平凡的普通人最是幸福!”我对着明月发出了幸灾乐祸的感慨。
“你是平凡的普通人吗?”纯种鄙夷的瞥了我一眼,“咱俩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对八两!”
“起码一个月里,我有30天可以做个平凡的人!”见风使舵是我的长项,立刻自动降低了标准。
“是啊,剩下的那一天里,连人都做不成!”
“死纯种!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从坟里挖出来,你居然拐着弯子骂我!”一句话说到我的痛处,我气极败坏的一把就揪住了他的心口。
哪只这一抓不要紧,居然触手黏腻,腥气扑鼻,那纯黑色的衣服上,似乎浸润了温热的液体。
“这是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急忙借着月光,看向晨曦心口。
只见黑色的衣料破了个拳头大的洞,一个硬硬的,满浸着鲜血的东西,正牢牢的Сhā在他的心脏上。
“六郎,这是木桩!”他朝我惨笑一下,“唯一可以真正杀死吸血鬼的东西!”
7、那鲜红的血液是如此的真实,像是凝固着的,无法逃避的死亡。
“这、这到底是谁做的?”我颤抖的伸手去拔他胸口的木桩,但是它却纹丝不动,“真是太残忍了!”
“是我的父亲!”
这次我像是风化的石像,连动都不能动,盯盯的看着他。夜风之中,纯种阴冷的脸上挂着少有的严肃,似乎不像是在撒谎。
“我、我一定听错了!”我自我安慰的傻笑了一声,“你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有父亲?”
“我有父亲的,六郎!”晨曦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一下,“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个人,真正的我,早就在几百年前死了!”
“别开玩笑了,你还不是人?”我笑得越来越大声,但是越笑越觉得心中凄楚,“你那么贪财,成绩不好,还喜欢美食。人类的缺点你都有,怎么可能不是个人?”
“我没有骗你,更确切的说……,我是个死人!”
“我们回学校吧,我请你吃小炒,你一见到食堂的小炒,就能把这些事情忘了的!”虽然心中酸涩,泪眼朦胧,我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其实我早就该发现的,他的脸虽然永远年轻俊美,但是只要一遇到阳光,就会像是腐肉一样翻卷红肿。他总是会跟我们嬉笑玩闹,不过一旦空闲下来,他就会有气无力的趴在书桌上,总是一副生气不足的模样。
为什么?我却那么粗心,直到现在才发觉呢?
“六郎,你不要哭!”晨曦的黑衣显得分外的落寞,小声的安慰我,“其实,只要有生命的东西,又怎能会不老不死?生存,终是有限,只有死亡,永无尽头。”
我伸手捂着脸,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我真是太不争气了,还想着要谈笑风生的安慰他,但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他强打精神笑了一下,“一辈子也不会老,也不会死,只要能从活人的身上吸取血液,我的生命和青春就是无限的!”
我埋头哭得更加厉害,虽然对于他的不老不死,也曾有过种种奇怪的猜测。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真相却是如此的残忍。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回学校吗?”他弯腰安慰我,“当务之急,还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等他追过来就晚了!”
“他?”我用T恤擦干眼泪,好奇的问,“是你的父亲吗?他为什么要追杀你?”
“因为我是个完整的作品,而他不是!”我们一边跌跌撞撞的逃命,晨曦冷冷的说,“他虽然拥有不死的生命,却没有不老的容颜!是他创造了我,但是却也是他亲手毁了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却仍然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青春!”
“难、难道……”一个奇怪的想法从我的脑海中破茧而出,“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探亲?”
“是啊!而且还探得不怎么样!一回去就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差点丢了半条小命,要不是我躲在棺材里,能吸收地底的阴气,现在早就已经翘了辫子!”
“这么厉害?难道他已经六亲不认了吗?”
“也不能说不认!”晨曦无奈的摊了摊手,“他活的时间太长,有点老糊涂,居然把我记成了他的孙子!”
我顿时一呆,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驼背弯腰,满脸褶子的老头。
“喂,纯种……”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你爸爸,他是不是姓张啊?”
“你怎么知道的?”他脸色更加苍白,似乎听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那、那个!”我挠了挠脑袋,低头小声说,“我来到这里两天,都是住在他家!”
这次晨曦没有说话,寂静的夜晚里,只有山风抚动树叶的沙沙声和我们压抑的喘息声。
可是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下一秒钟,突然觉得耳后生风,似乎有一个沉重的钝器向我砸来。
“六郎!”晨曦突然瞳孔缩小,使劲的推了我一把。
我跟着一个跟头摔倒在地,紧接着一道乌光从脸侧堪堪滑过,夹着死亡的腥风,一下就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呵呵呵!”黑暗中传来了一个苍老而阴森的笑声,“我说得没错,你一定会带我找到我的孙子!”
“老大爷!”我单手利落的一撑,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盯盯的望着他,“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人?鬼?”他咧开没有几颗牙的嘴,朝我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有那么重要吗?只要能永远的活下去,不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他说罢举起手里的凶器,第二次向我砸来。我这才看清,那东西居然是我带出来的那杆铁锹。
因为危难当头,我体内野兽的本能被迅速的唤醒,这次还没等他发起攻击,就纵身一跃,一下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放、放开我!”他嘶哑的尖叫了一声,露出了两颗尖利的牙齿,“我、我要去喝他的血,只要喝了吸血鬼心中的血,就能得到永恒的青春!”
“纯种!”我回头朝虚弱的靠在树上的晨曦大喊,“你爹好像得了狂犬病啊!你快点跑吧!”
他朝我做了个感谢的手势,捂着胸口就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树林的深处。
那个老头盯盯的望着他消失的背影,连眼睛都变得血红,似乎像是旷野上饥饿的狼,还哪有半分人的样子。
然而就是这么一分神,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口就朝我的胳膊上咬去。
“哇——”肌肉撕裂的疼痛,让我发出了一声惨叫。这完全不是晨曦吸血的那种咬法,而是类似于野兽的撕咬。
眼见胳膊上鲜血横流,而那个如鬼似魅的老头正在痛快的喝我的血。我再也忍耐不住,抬起一脚,一下就把他踢翻在地上。
“多谢!”他抹了抹嘴,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朝我露出血红的牙齿,咧嘴一笑,拔腿就去追随晨曦的踪迹。动作敏捷而迅速,哪里还有半分老态龙钟的模样?
“死老头子,以为我是吓大的?”眼看他消失不见,我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把耳朵贴在地上,追寻着他们的踪迹。
大地的脉动沿着潮湿的泥土,芬芳的草木,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脑海之中。
那激烈的脚步声,忙乱的喘息声,似乎都化做一只只急促的手,在黑暗中召唤着我的灵魂。
8、或许是鲜血刺激了我的兽性,五感瞬间便被放大,方才还黑暗而凄凉的树林,现在在我眼中已经如白昼般明亮。
我的脚步也像觅食的野兽,踏草无声,迅速而敏捷,飞快的跑过了一个小山坡,穿过了几丛灌木林。似乎只是一瞬间,便找到了追寻的目标。
只见清冷月光之下,荒草丛生的山坡之上,有两个人影在激烈的厮打。偶尔还夹杂着类似于动物的嘶叫声,和人沉重的喘息声。
晨曦头发蓬乱,脸色铁青,紧紧的抓着胸前的伤口,正跟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人,在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纯种!我来帮你!”我大喊一声,顺着斜斜的山坡狂奔而至,一下就撞开了那个正紧紧掐着他脖子的老头。
“又是你!”他被我撞了跟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恶狠狠的盯着我,“你就是一个人而已,难道不怕我咬断你的脖子?”
他的脸色铁青,眼珠血红,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完全不似一个人,倒像是个发了狂的动物。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抬头望着天空的明月,得意的笑了一下,“我也不是个人!”
他听了这话一愣,瞳孔跟着缩小,戒备的爬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我扬起脖颈,对着天空的月亮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缓缓的四脚着地,沉默的注视着他,嗓子里蕴酿着野兽的低吼。
“你、你是狼人?”他瞪大眼睛望着我,难以置信的拼命摇头,“这、这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狼人?”
“连吸血鬼都可以存在,为什么不能有狼人?”我后腿一蹬,准确的往他的身上扑去,拼命跟他缠斗在一起。
或许是明月赋予了我力量,或许是野兽的凶性被完全的激发,虽然我没有变成狼,但是力气却大了很多。从未打过架的我,挥出的每一拳都带着摄人的力量。
开始那个半人半鬼的老头还能招架,后来就完全只有躲避的份儿。期间他还故伎重演,想趁机张嘴要咬我,却被我一脚踢在了下巴上,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算、算你厉害!”他蹲在地上打了不停的喘气,伸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突然朝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晨曦瞥了一眼,迅速的就往他的方向扑去。
“你要干吗!”我急忙伸手要去阻止,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他扑到纯种的面前,手一扬就拔出了那个沾满了鲜血的木桩,朝我得意的扬了扬。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我终于拿到了永恒的青春!”他露出血红的牙齿,面带得意,“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他!”
晨曦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呼吸微弱,似乎行将就木。
“可、可是,他是你的儿子!难道你不怕他死了吗?”
“儿子?”老头仰望着星空,似乎追溯往事,“我哪里有儿子!我没有亲人,我只有自己!”
他迷茫的想了一会儿,却似乎什么也没有想起来,转身飞快的跑下山坡,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山谷的阴影中。
“你给我站住!”我拔脚就要去追他。哪知脚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
我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只苍白而消瘦的手,正牢牢的抓着我的裤脚。而那只手的主人,却正是已经呼吸微弱,即将死去的纯种。
“纯种,你还好吗……”我浑身颤抖的爬到他的身边,只见明朗的月光之中,他的脸正在渐渐溃烂,皮肉外翻,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俊秀美丽。
“六郎……,不要去追。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他虚弱的朝我笑了一下,“现在的我,是不是很难看?”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用手紧紧的按住他胸前血肉模糊的伤口。
“其实,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真是可笑,明明已经死了,却还向往着人世的生活!”
我用手拼命的擦着眼泪,但是它们还是争先恐后的奔涌而出。
“真是,你哭什么呢?”他拼命的咳了两声,嘴里血沫四溅,“我、我又没有说我现在就要死了!”
“什么?”我立刻停住哭泣,呆呆的望着他,“你、你在开玩笑吗?”
“你真是蠢到了家!”他脸上五官浮肿,只有一双眼睛晶亮如昔,“要想杀死吸血鬼,只有让他心口的血流尽……”
“那个老头刚才屁颠屁颠的拿走的是什么?”
“呵呵呵……”他得意的笑了一下,“在他把木桩钉在我心口时,我就已经把那些血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但是那个该死的木桩,除了他根本没有人能拔出来,所以我才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什、什么办法?”嘴上虽然问着,但是我的心里隐隐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把血寄养在别人的身上,而当木桩被拔出时,刚好能被我回收……”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拔腿要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的手一翻,迅速的抓住我的手腕,对准手背上的伤疤就是狠狠的一口。
“哇哇哇——,好痛啊!!!”山谷中回荡着我凄惨而无助的哀嚎,久久不绝。
“呵呵呵,六郎你怎么了?”一个小时以后,纯种已经恢复了勃勃的生机,只剩胸口的伤还没有痊愈。
“不要惹我!”我气极败坏的边走边用衣角包着伤口。真是气死我了,他们父子打架,为什么莫明其妙的把我卷了进来,最后还像一对疯狗,一人给了我一口,真是倒霉至极。
“哎呀,当时我也是没办法啊!”他可怜兮兮的说,“我给你写信求助,你根本就不当回事,最后只好通过一只过路的鸟,把我的血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那封信是你写的?”我的下巴差点砸到了地上,“我还以为是恐吓信!”
“怎么会?”纯种一身黑衣,诧异的挠了挠脑袋,“那明明就是求援信啊,你没看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死’字!”
“就是因为那个字,我才以为是恐吓信!”
“那是在生动而形象的描述我要死了!”
我实在无力跟他争辩,看来有些时候,意识和意识的差距,真的比太平洋海沟还广阔。
“对了,你爹怎么办?过两天发现受骗,是不是还要找你麻烦?”我们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后山的坟场,而那阴森恐怖的场景,又让我想起了那个鬼魅般的老头。
“他啊,时疯时傻的。每隔几年就要出来折腾我一次,我已经习惯了!”纯种刚刚说完,就突然朝我使了个眼色,“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啊?”我张大嘴巴,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寂静的风中,似乎传来了几个人声嘶力竭的呐喊。
我急忙往身后看去,只见在山坡的土路之上,有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正其势汹汹的朝我们的方向疯狂冲刺。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为首的那个我好像认识,依稀是前两天载过我的年轻人。他呲牙咧嘴,怒不可遏的叫骂,似乎隔着千山万水,都能看到他额上跳动的青筋,“想挖老子祖上的坟?没门!”
“他、他们是谁?”纯种显然没有见过这阵势,被震慑得呆立在原地。
“据说是当地自行车联防队的!”我说完撒腿就跑,“好像专门抓盗墓贼!”
纯种听了一愣,似乎回想起了自己所睡棺材的来源,脸色更加青白,二话没说,拔脚就追上来,速度一点也不比我逊色。
“六郎,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对我说,“我们这个模样,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连话都顾不上说,憋足力气,埋头逃命。
于是我们就挥泪如雨,不!挥汗如雨的离开了这个僻静而优美的村庄。
青山依旧,绿水长流!
关于盛夏的美好记忆也就此告一段落,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为我们送行的不是什么热情的乡亲,也不是纯朴而美丽的姑娘,
而是一队骑着自行车的愤怒青年!
永生的传说(完)
第六篇 二重身
每个人的心底,都隐藏着另一个自己!
当我第一次发现它的真心意,
却已经来不及。
我只希望,那个渺小而卑微的自己,不会伤害到你。
1、回到学校之后,我就很少看到晨曦的身影,估计他又躲到这个庞大都市的某个阴冷的暗巷中,去静养疗伤了。
“纯种,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的!”教授在讲台上讲课,我偷偷的躲在书桌下接他的电话。
“真的有困难啊,六郎!”他在那边焦急的大吵大嚷,“听说这个老师最喜欢用随堂作业的方式考勤,又要让你发挥两笔神功的威力了!”
“我说的不是这种困难,这也叫困难吗?三笔神功我都没问题!”真是气死我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经的跟他说一次话?
“唉,六郎……”他在话筒里长叹一声,“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悲伤不过是一把Сhā在心头的匕首,拔出来给人看,也不过是溅别人一身血罢了,又有什么益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是真想帮你……”
“你还太年轻,无法明白,人生的必修课之一,就是要学会承受伤痛!有些事,适合永远埋在心底!”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只剩下我握着手机,对着话筒中的长音发呆。
承受伤痛吗?难道勇气,注定要在悲伤中获得?
“倒数第三排那个蹲在桌子下的同学,你来上台解这道题!”我还没等想出个端倪,教室里就传来一个晴天霹雳。
“六郎,快点,老师叫你呢!”老大还落井下石的给了我一脚。
于是我只好满脸通红的抓着手机,从座位下爬出来,捏着衣角走向讲台。
望着黑漆漆的黑板,一片茫然。
纯种,你说的太对了,人生的必修课之一,果然是承受伤痛!可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伤痛它居然来得这么快!
虽然大学的教授从来都不用罚站这种拙劣的伎俩,但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我的上佳表现一定在该老师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一下课,我就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宿舍。
“下午系里要开治安大会,人人都要参加,辅导员点名的!”ρi股刚刚坐定,就有一位风风火火的,类似于旧社会报童的兄弟,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飘飘扬扬的传单。
“这是什么啊?”猩猩老大一把放下饭盆,弯腰捡起传单,再一看走廊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这哥们脚程倒快!”老大摇头晃脑的拿起那张白纸,定睛一看,突然张大了嘴巴吼曰:“防色狼?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会吧?社会已经进步到男生也要防狼了吗?”老五一边喊一边照镜子,“美貌果然是一种罪啊!”
“行了吧你!”我一把夺过他的镜子,摔到了一边,“男生要防的,是变成色狼吧!”
“为什么连我这样的正直青年也要去呢!”老大惨兮兮的说,“学校真是令人心寒,老师居然对我们男生如此的不信任!”
这次宿舍里没有人说话了,都拼命忍着笑,抱着饭盒往嘴里使劲的扒饭。
老大的口号是只要穿裙子的都能追求,乃号称雌性杀手的魔鬼型人物。这次防狼大会,无论从各种角度来分析,都像是为他量身订造的!
虽然万般不愿,但是碍于点名的压力,吃完饭我们还是顶着炎炎的烈日出发了。
盛夏的中午,太阳流火般的灼热,连道路两边的柳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为什么学校还不停课?”一大帮男生挤在阶梯教室里挥汗如雨,头顶上的风扇转得再欢,也吹不散百余号人的壮观臭汗。
但是跟男生成反比的,就是前排的女生了。因为过于炎热,女生们都以吊带和迷你裙的清凉打扮出场,颇有一番汗不沾身的仙女风范。
“这也太不公平了!”旁边有愤青在呐喊,“为什么学校公告板上写着不许男生打赤膊,穿背心上课,女生就可以?”
“猪啊你!人家穿背心能穿出美感!你能穿得袅袅婷婷吗?走在路上能是风景吗?你穿成那样只能让人想到澡堂!”
旁边立刻有几个明智的张嘴就把他骂了回去。总算避免了一出大学校园变澡堂的惨烈悲剧。
“同学们,静一静!今天占用大家宝贵的休息时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讲台上的年轻辅导员一边擦汗,一边大声的朝我们喊话。
“热死了!有什么事快点说吧!”一语方出,激起民愤一片。
辅导员红着脸,清了清嗓子,“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学校旁边有两栋办公楼在施工,导致东校门关不上。有许多校外人员借机流窜到了我们的校园,扰乱了学校的治安。因此希望各位同学能结伴上晚自习,不要早出晚归,注意身后是否有人尾随!”
“啊?我说怎么把男生也叫过来,原来我们也有危险啊!”猩猩听着听着,突然惶恐的来了一句。
我们望着他膀大腰圆,岿如泰山的健壮身姿,顿时无语。
可怜的盲流先生,流窜到我们学校,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尤、尤其要提醒的是女同学们!”年轻的小导员脸更红了,结结巴巴的说,“出门最好不要穿太暴露的衣服,不要穿超短裙和迷你背心,最好穿衬衫和长裤,以免在上自习的途中遇到流氓!”
这次他刚刚闭嘴,就一石激起千重浪,坐在前排的女生顿时雌威大发,不住嘴的抱怨。
“天这么热,怎么能穿衬衫和长裤呢?”、“新买的裙子不让穿,还不如让我去死!”、“不能管好校内治安,只把眼光放在女生裙角上的学校是无能的!”
于是系里的治安大会就这样在一片沸腾的热血和激昂的骂声中草草收场。其留下的副作用是,男生开始战战兢兢的结伴上自习,而女生身上的衣服则越来越清凉。
盖此时流传于女生宿舍的口号已经变成:考验魅力的时刻到了!不遇到流氓,就是公的!
2、老大一向是愤青中的愤青,或许因为基因比较靠近动物,连血都比正常人热了几分。
该君一回到宿舍,就扯起大旗,上窜下跳的折腾,说要组织个民间巡逻队,来保证学校里娇柔女生的安全。
结果他组织来组织去,组织了个以剩草和光棍为主的义士团。每天只要太阳一落山,就在校园的小道里来回的溜达,看到热恋中的情侣就蹲在草丛里看热闹,看到稍有姿色的女同学,就一拥而上,七吵八嚷的要护送人家回宿舍。
就这样,校园里一时乌烟瘴气,人仰马翻。校外的流氓一个没捉到,校内倒诞生了一批色狼。
不过老大天天往外跑,倒让宿舍的温度直线下降。实在是他体积太大,散发的热量也大,倒是造福了喜欢趴在宿舍的我。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一天下了课,我正惬意的在宿舍里纳凉的时候,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张菲!我平白惊出一身冷汗,把手机一下塞到枕头下,连大气也不敢出。
但是剩女小姐的显然比一般人执着,五分钟之后,手机终于不响了,宿舍的电话开始没命的叫唤。
老天爷!你饶了我吧,千万不要让我跟这个女生再有什么瓜葛!
我一边暗暗祈祷,迅速的爬下床,打算去拔掉电话线。可是我爬床刚刚爬了一半,正在半空中吊着,就听楼下响起一个女生清脆的叫喊。
“杨六郎,你别躲啦!我在楼下都看到你啦!”
“是、是吗?我刚刚是要下去接电话!”我挠着脑袋,万分尴尬的走到窗口,只见剩女小姐正一袭花裙,迎风而立,站在凉爽的夜色之中。
“就猜你在宿舍!快点下来!”她一边朝我招手一边笑,“你也够傻的,一诳就出来了!有事找你帮忙!”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的宿舍是在六楼,她站在马路上,就算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到室内风光。
果然是兵不厌诈,不击自败。对剩女小姐的恐惧,竟然成了我致命的死|茓,连基本的智商都保证不了。
于是我只好灰溜溜的穿好衣服,从宿舍楼里溜了出来。
“哎呀,六郎,好久不见啦!”她开心的朝我摆手,“你最近去哪里了啊?”
“有事,出去了一趟!”我面不改色的撒慌,真实的原因是,自从上次被她骗走了五十元钱后,只要一见到她的倩影我就绕道走。
“最近真是郁闷,学校里出现了很多流氓!你听说没有?”剩女小姐好奇的问道。
流氓?难道是在说老大他们吗?
因为流氓头子跟我就在一个宿舍,我急忙配合的使劲点头。
“听说咱们学校的男生已经自发的组织了巡逻队!实在是太厉害了!”她边说边两眼冒光,似乎情绪激动。
我呆呆的望着慷慨陈词的剩女小姐,一时无语,大概只有她这样的人杰才能为老大他们的荒唐举动摇旗呐喊。
“所以在这种校难当头,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我们女生怎么能如此冷血的坐壁上观呢?”
“唉,我说……”我Сhā嘴提醒她,“咱们学校只是东大门被施工队推了,谈不上校难吧!”
“亏你还是个大学生,难道没有听过‘千里之堤,毁于蚁|茓’吗?”她义正严词的指责我,“如果蔑视小的漏洞,就注定会迎来致命的危险!”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校长先生,你好可怜,就因为没有保住学校的一个大门,现在已经要迎来“致命的危险”了!
“是这样的,六郎,我有个好方法能抓到色狼,你能不能找两个男生帮忙?”她绕了半天圈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意图。
“你还是省省吧!”我大声抗议,“再说我也找不到人!”
“那就我们两个去吧!”她朝我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不,还是算了,我尽量去找一下试试!”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于是我转身就去拨电话,打给所有我认识的同学,结果对方一听到剩女小姐的大名,有两个号称拉肚子不舒服,有一个说要去系里有事,还有一个装睡,更有几个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
折腾了半天,我只骗来了晨曦还有弱不禁风的老五。
“你不是说有好吃的?”晨曦一过来就指着剩女小姐朝我喊,“她到底哪里可口?”
“算了,算了!”我急忙安抚他的情绪,“你不是说伤痛能令人成长?看我多够意思,把成长的机会塞给你!”
“你还是干脆再给我一下算了!”晨曦瞪着眼睛朝我咆哮,“我宁可再去棺材里躺七天!”
不过咆哮归咆哮,他听说剩女小姐要亲自上阵,诱敌出动,居然把嘴闭得死死,乖乖的留了下来。
至于老五就更好说话了,他本来就是对变态有着强烈的好奇心,特意跟过来看热闹的。
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就这样出发了,剩女小姐换了一件她认为很美的飘逸白裙,衣裾当风的走在暗夜的路上。
而我们三个,则严格依照她的指示,跟在她身后五十米左右进行保护。
“唉,六郎,你不觉得奇怪吗?”当剩女小姐在校园内外绕了第七圈的时候,晨曦捅了捅我,“她打扮成那样,有哪个变态敢招惹?”
确实,她的品位永远独特脱俗,这件又白又长的裙子,怎么看怎么像是鬼片中女鬼的装扮。
“不知为什么……”老五也沉着脸附和,“我怎么觉得,我们三个的举动更像色狼一点?”
这话真是一语中的,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跟踪一个妙龄的女郎,确实是标准的色狼行径。
就在我张嘴要抗议,打算打退堂鼓的时候,突然见晨曦伸出一只手指放到嘴边,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急忙抬头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只见半夜的马路上,一个黑影从街边的灌木中窜了出来。
那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满脸肥肉,头顶微秃,猥琐邋遢,两手抄在裤兜里,直直的往剩女小姐的方向走了过去。
3、“哇,六郎,这就是传说中的变态吗?”老五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激动的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变态!”
“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干吗要问我!”我朝他怒吼一声,甩掉他的手,“再说他又不是调戏你,你激动什么?”
“真是太不容易了,没有想到这辈子我居然也能有机会去见义勇为!”他似乎沉醉在自己的想像中,完全忘记了现实。有我跟纯种在这里,见义勇为怎么也轮不到长着麻杆身材的他。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变态,果然世风日下啊!”晨曦摇了摇头,朝我打了个响指,一猫腰,快跑几步,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我也急忙放轻脚步,像是夜晚的风一样,无声无息的靠近了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
只见他紧紧的尾随在剩女小姐身后,眼睛里冒着晶亮的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抬起脚,刚想给他一下,就被晨曦伸手阻止了。他在夜风中朝我摆了摆手,意思是等等再说。
也许这只是个过路的大叔,确实不能冤枉好人!
于是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秃头的胖子追上了剩女小姐,笑嘻嘻的说,“小妹妹,这么晚了,一个人走路不怕吗?”
“我好怕啊!”剩女小姐尖利的叫了一声,但是鬼都能听出来她那根本不是恐惧,而是亢奋。
“那大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你家在哪里?”
听得我立刻起了一层鸡皮,还大哥哥?老叔叔还差不多,变态果然就是变态!
而一边的晨曦则忍笑忍得满脸通红,最后不得不后退几步,拉着老五脱离战场,扶着路灯就是一阵狂笑,结果引来侧目无数。
眼见纯种这么轻易的就败下阵来,我只好肩负起护花使者的重任,硬着头皮不徐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走,还要一边忍受着那个秃子肉麻兮兮的话。
只见剩女小姐巧笑倩兮,顾盼神飞,东拐西拐的就把秃子引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那条小街臭水横流,阴森恐怖,就连里面的穿堂风,都比别的地方冷上几分。
“小、小妹妹,这、这是哪里?”秃子终于发现情况不妙,四处打望,却只见周围灰色的高墙,和没有尽头的暗巷。
“呵呵呵……”剩女小姐站在小巷之中,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周遭一点光也没有,只有一袭白裙,在凄冷的夜色中迎风飞舞,“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别、别跟大哥哥开玩笑了!”秃子额上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说,“你家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怎么不会?”剩女小姐做出一副哀怨的表情,“我明明记得,去年就是在这里死的!”
“什、什么?”秃子脚一软,差点坐到地上,“你、你说自己已经死了?”
“是啊……”剩女小姐不愧是演技派人士,嘴角微弯,带着一丝鬼气,喃喃的回答,“这里就是人民医院的太平间啊,我记得很清楚,曾经在墙里面那个冷冰冰的大房子里躺了一周呢!”
这次那个秃子再也抵受不住了,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挥舞着双手就冲出了暗巷。
其速度之快,差点把我撞了个跟头。
“你给我站住!”眼见他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我拔脚就追了上去,哪只刚刚跑出巷口,就一脚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差点就一跤摔倒在地。
“哇——,六郎!你真狠!”地上的不明物体在惨叫。
“老五?”我急忙停住脚步,把他扶了起来,“你怎么会坐在地上?”
“呵呵呵!”旁边一身黑衣的纯种在捂着嘴偷笑,“我们刚才跟到这里,一直在偷听。你那个女同学说到这里是太平间的后院时,他就一ρi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真是的!”我摇头叹息,把老五从地上搀起来,“你不是还要英雄救美吗?”
“六郎……,我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他断断续续的抽噎,“我是想救美来着,可是却忘记了,当那个美人是张菲的时候,根本用不着英雄出马!”
他这话真是贴切,刚才别说是那个色狼,就连我都被剩女小姐的绝妙表演吓了一跳。
“对了,张菲呢?”我搀起变成软脚虾的老五,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才发现剩女小姐并没有在我们身边。
“她应该还在里面!”纯种扬起手,指了指黑暗的小巷,“刚才只有你一个人追出来了!”
“张菲!张菲!”我和晨曦搀着老五,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暗巷的深处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但是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地上臭水横流,因为缺少直射的阳光,还长满了滑腻的苔藓。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刚才明明就站在这个地方!”我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两边都是灰色的高墙,高耸入天,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在那里!”晨曦突然指了指前面的一个拐角。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生,正从那个阴冷的角落里,探出头来朝我们笑。
看面目依稀就是剩女小姐,但是却比平日多了一丝狡黠,少了一分纯朴。
“你快点过来,在那里干什么?”因为拖着个老五,行动实在不便,我大声朝她喊。
但是她却完全不理会我,身影一闪,就突忽消失在黑暗中。
“这个女生怎么这样?任何时候都忘不了装神弄鬼!”于是我只好把老五往晨曦身上一推,“纯种,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快去快回啊,你这个朋友重得很!”
接下来我就在老五和晨曦的对骂声中,快步走到了那个阴暗的角落前。黑漆漆的地上,正无助的散落着一截白色的裙角,接着是漆黑的长发,和一个女孩娇嫩的脸。
只是她像是睡着了一样,斜斜的靠在冰冷的砖墙上。
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朝气蓬勃的脸上,投下了一丝不祥的阴影。
4、“真是的,怎么能睡在这里?”我伸手去拍打她的脸,触手温热,似乎真的只是沉沉入睡。可是无论我怎么拍,她却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纯种!”我再次朝暗巷中的晨曦挥了挥手,“她在这里睡着了,快点来帮我一把!”
晨曦的脸色铁青铁青,似乎愤怒到了极点。而跟他一样脸色铁青的,还有惊吓过度的老五。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在清爽的夏夜之中,在校园静谧优美的林荫小道间,传来了如牛般粗壮的喘息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那是我跟晨曦在艰难的负重前行。我背着老五,他背着张菲。
“真是误交损友啊!”他一边走一边抱怨,“为什么我认识了你以后,就一天比一天倒霉?我这样具有贵族气质的人,居然也会干这种力气活!”
“我已经对你够好了!”我回头就朝他喊,“你毕竟背的是个女生,我还背着个男生呢!你以为我舒服啊!”
“如果不是你连一个大毛都没有带,我们完全可以打车回来!”
“你还有脸说我,就好像你带了钱一样!”
虽然我们俩的力气都比一般人大,但是由于回学校的路太远,开始还没有什么。但是越走下去越觉得脚步艰涩,膝盖发软。
而等走进校园的时候,几乎连半条命都没有了。
“哇,六郎!这么晚了你们在干吗?”也许我们命不该绝,吵得正欢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带着他手下的流氓团迅逻的猩猩。
“老大!”我望着花间柳下的猩猩,和他身后站着的一众汉子,从未觉得他这么可亲过,“快点来帮帮哥们,我快累死了!”
猩猩的眼珠一转,打量了一下我背上的人,和晨曦背上的人,一个箭步就朝后者冲了过去。
“哎呀,这不是张菲吗?她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身后还跟着那一帮跟他志同道合的男生。
“她只是睡着了!”我朝见色忘义的猩猩大声喊,“快点帮我一把,我快累死了!”
但是却根本没有人理我,我眼睁睁的看着猩猩他们一拥而上,把剩女小姐从晨曦的背上卸了下来。又眼睁睁的看着纯种欢快的活动了下筋骨,朝我开心的摆摆手,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再次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帮人前呼后拥的往女生宿舍绝尘而去,片刻就消失在喧嚣的尘土之中。
“你自己下来走!”当周围再次恢复寂静,我忍无可忍的朝背上的老五喊,“一个大男人,至于被谎话吓成这样吗!”
“不是张菲的谎话!”老五浑身还在打摆子,细声细气的说,“还有别的事情!”
这话听得我心头一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底翻腾。
“什么叫别的事情?是在那条小巷里发生的吗?”
“真是太可怕了,你跟那个男生在朝张菲打招呼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个问题……”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似乎不愿回想那恐怖的经历。
“嗯?那个时候我们确实看到了张菲啊,她还在朝我们笑!”
“问题就在这里!”老五惶恐的回答,“那个时候,我、我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那里只有一个漆黑的死角!”
这次我再也坚持不住了,只觉得膝盖一软,“扑嗵”一声坐在地上,摔得老五哇哇直叫。
如果那个时候,和我们打招呼的不是张菲,那到底是谁呢?
头顶星空璀璨,只有一轮明月,缓缓西行于浩瀚的星图之上。我仰头望着它,许久许久,却依旧无法得知事情的真相。
这世上的事情,多半变化多端,命运的底牌永远都难以猜测。而真正能告诉我们答案的,却唯有时间!
所以当晚我跟老五相互扶搀着回去之后,就很有默契的把当晚的所见所闻束之高阁,谁也不愿再去提起。反正我们跟剩女小姐都是一个系的,天天上课都能碰面,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早晚都能知道。
不过剩女小姐宛如蟑螂转世,第二天就神采奕奕的跑来上课了,还兴致勃勃的坐在了我的旁边。
“昨晚真是多谢你啦!”她狡黠的朝我笑,眼睛里满蕴着整人之后的快意。
“不用谢,反正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确实,在对付色狼这方面,我并没有贡献多少力量。
“怎么会呢?”她娇憨的朝我笑,“如果没有你们在身后,我哪有胆量一个人走夜路!”
“你,真的没事吗?”我偏头打量着她,她睫毛很长,眼睛亮得像是一弯秋水,似乎比以前漂亮了许多。看着看着,我的脸竟然有些热了。
“没事啊!”她瞪着大眼睛看我,“听说昨晚我睡得跟死猪一样,是你们宿舍的猩猩把我送回来的,今天只是头有点痛而已!”
看来真是我多心了?老五一向胆小,也许那个时候,他根本就已经被吓得两眼发黑,大象在他面前走过都未必能看到。
“可能是昨晚你在地上睡觉着凉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六郎!”剩女小姐突然难得的放低声音,轻轻的叫了我一声。
“什么事?”我转过头,却见她正盯盯的望着我,唇角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多谢你!我知道,一定是你送我回来的!”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虽然睡着了,我还是记得有个人在背着我走路,那个人根本不是猩猩!”
她猜得没错,却只猜对了一半,那个人确实不是猩猩,但却也不是我!
我望着她欲说还休的眼神,突然觉得尴尬无比,脸膛发热,站起来就往厕所跑去。
直到水管里的冷水冷却了我发烧的脸颊,我才找回了一丝清醒的理智,呆呆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五官清秀依旧,但是却面色通红,眼神迷乱。
这还是我吗?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而且剩女小姐的脸明明不是圆的,怎么也会令我心潮澎湃?
然而就在我懵懵懂懂,意乱情迷的时候,布满了水渍的镜子里,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
那张脸灿若桃花,正躲在门口朝我露出调皮的坏笑。
“张菲?”我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去,“这里是男厕所?你怎么进来了?”
可是她却不回答我,身影一闪,就从门后溜了出去。
“喂,你等等!”我拔脚就追了出去,却见空旷的走廊中,只有夏日灿烂耀目的阳光,哪里有半个人影?
“喂,你刚才去干什么了?”我莫明其妙的回到教室,却见剩女小姐依旧坐在座位上,跟几个女生有说又笑。
“啊?”她诧异的回望,“我一直坐在这里,哪里都没有去!”
“是啊,六郎!”旁边的那几个女生也随声附和,“你是不是眼花认错人了?”
我纳闷的挠了挠头,只好坐下来看书。或许刚刚真的是我眼花?但是那张笑脸,确实又只能属于一个人!
5、不过一天下来,再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晚上上大课的时候,晨曦又颓唐的溜了过来。
“真是倒霉……”他捂着老腰趴在课桌上,“那个女生真重,背着她走路,压坏了我的腰!”
“对了纯种,昨晚你在那个小巷里,是不是看到了张菲朝我们招手?”
“是啊,是啊!”他有气无力的朝我摆手,“别让我回想了,我的噩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看来确实是老五眼神不济,我开始放心的认真听课。我跟纯种的视力,一向非常人所能及,又怎么可能看错?
但是那个时候,我却完全忘记了,正是因为我们的视力太好。所以就连普通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我们也能轻而易举的捕捉到。
这件事就被我暂时搁置在了脑后,反正每天发生在剩女小姐身上的怪事那么多,我又怎么可能有精力去一一干涉?
不过当天晚上,夜色朦胧,万籁俱寂,我们整个宿舍正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酣睡时,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吵死了!”下铺的老二在哼哼唧唧的抗议,“六郎,你快点出去接!”
“这是谁啊?”我迷迷糊糊的抓起枕旁的手机,只见蓝色的显示屏上正是张菲的名字。
闹钟的荧光指针正指向凌晨两点,这么晚了她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六郎,你怎么还不接电话啊,都快吵死了!”这次抗议的声音已经不止一个。
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我仓惶的抓着手机,迅速的爬下床,跑到走廊去接通了电话。
“六郎吗?”听筒那边是剩女小姐惶恐的声音,“我、我好害怕啊!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剩女小姐恐惧若此,一定非同寻常。
“刚刚,我在水房照镜子……”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在暗夜中听来,夹杂着微微的颤音,“我、我居然在镜子,看到了我自己!”
“喂!你跑去照镜子,难道还指望从里面看得到别人吗!”我简直要被她气死。大半夜的把我吵醒,原来就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不是这样的!”她颤抖的回答,“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个我,她就站在我的身后,还在朝我笑!”
“等等!”我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你的意思是说,在镜子里看到了两个自己?”
“对,就是这样!”她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哭腔,“真是太可怕了,据说当人看到另一个自己时,就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可能是眼花呢!”我轻声安慰她,“回去安心的睡一觉,明天醒来,你就会觉得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真的睡一觉就能好吗?”
“听我的,准没错!”十五之夜,每当我变成一只狼,通常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睡一觉,醒来就又是一条好汉,所以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谢谢你,六郎!这么晚了还接我的电话。”她的声音稍微平静了一些,悄无声息的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在走廊里发了会儿呆,也一头雾水的回去睡觉了。
但是当时却万万没有想到,剩女小姐的这一觉,居然会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就此沉沉睡去,一觉不醒。
第二天上午上大课,我就没有再看到剩女小姐的身影。
“同学,请问张菲还好吗?”我跑去找了个看起来很面熟的女生打听。
“她很好啊,在宿舍正睡着呢!”女生信誓旦旦的回答。
可是下午的课上,她依旧没有出现。而且这次不光是她自己,连她们宿舍的几个人也一并不见了。
“六郎,你听说了吗?”八卦的老二消息最灵通,偷偷的对我说,“张菲好像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我的心顿时一紧。
“好像是得了昏睡症,怎么叫也叫不醒,中午就被人送到校医院去了!”
我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脑中乱成了一锅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如果昨晚我不是轻描淡写的让她去睡觉,而是过去帮她解决问题,结果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于是这堂课变成此生最难捱的两个小时,我在课堂里坐立不安,心如油煎,只希望时间能快点滑过。但是每当有急事,挂钟的两支指针最先跟人作对,仿佛定定的呆在原地不动,从来万试不爽。
当下课铃一响起,我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背着书包就冲出了教室。
校园的林荫路上,树影纷叠,凉爽宜人,三三两两的走着几个悠闲的学生。只有我一个人不合时宜,风风火火,汗流浃背的跑在幽静的小路上。
这条路是通往校医院的近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只要爬过网球场的栅栏,再穿过几处树丛,就能到校医院的后门了。
“同学!你是哪个系的?给我下来!”我正手脚并用的爬着栅栏,下面还站着一个气极败坏的体育老师。
但是我无心理他,纵身一跃,从铁丝网上跳下来,在一众网球社的人的注视中,又飞快的翻过另一道铁网,越过了几处高矮不一的树丛。
校医院的后面虚掩,凉爽的穿堂风从容拂过。我做了几下深呼吸,稳住心神,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哪知刚刚推开大门,就看到医院里特有的雪白的走廊里,正有一个女生,坐在长凳上对我微笑。
那笑容有些飘忽和不真实,宛如一个遥远的梦境。
我恍惚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那个窈窕身影依旧直直的映入眼帘。
“张菲?”我纳闷的问,“你不是生病了吗?”
“哦,只是睡了一觉!”她像平常那样吐了吐舌头,调皮的说,“等我醒来居然就是在医院里了,她们也真是小题大做!”
“没事就好……”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觉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那我也该回去了,你别乱跑,要注意休息!”
“六郎,你等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剩女小姐却突然叫住了我。
“什么事?”
“我们出去说吧,这里的人太多!”她说着就低下头,走出了校医院。
夕阳西下,洒落满地余晖,越发映衬得她身影飘忽,姿态灵动。我神色紧张的跟在她的身后,只觉得心中上下打鼓。
“六郎,我想问问你……”她回头望着我,眼睛清澈而美丽,“你有没有注意到我?”
“啊?”我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莫明其妙的话,以此女平日高竿的行径,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其实,我一直躲在很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你有躲过吗?”我怎么觉得她天天在我眼前晃悠。
“怎么没有?”她突然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只是你们不曾察觉而已!”
她的眼神冰冷得没有温度,那一瞬间,竟令我想起了那条暗夜中的小巷。我只觉得脊背发冷,低头望她的脚下看去。
西天映火,红霞满天,然而在这样绚丽的光辉中,她的脚下,居然空落落的,没有半片影子。
6、“你是谁?”我被这怪异的景象吓得后退一步。
“我就是我啊!”她朝我微笑一下,完全不同于剩女小姐的没心没肺的傻笑,而是一种阴冷的骇笑。
“张菲呢?你把她怎么了?”我想到了昨晚剩女小姐的电话,终于明白了她当时的恐惧。
“她?她就要死了!”她往后退了几步,身体隐藏在树木投下的阴影里,“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活下去!”
“你为什么要害她?还有你怎么会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呵呵呵,六郎,你还不明白吗?”她轻轻的说,“我就是她,只是平时她压抑着另一个自我。只有她死了,我才能得到自由!”
“你给我站住!”我一个箭步冲到那片暗影中,却只见深深浅浅的绿荫,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只觉得额上冷汗直流,撒腿就往校医院的病房跑去。
果不其然,在那阴冷而单调的病房里,我找到了沉沉睡去的剩女小姐。她的病床前围了很多的人,大家都脸色凝重,一言不发。
“她还能不能醒?”我朝人群中最显眼的猩猩走过去,悄声的问他。
“不知道……”猩猩的声音有些哽咽,“医生说她可能是缺少某种维生素,得了昏睡症,还说可能是心理方面的问题,说要观察两天!”
真是个庸医,他一定没有见过剩女小姐过人的胃口,更没有见过她平时开朗活泼的模样。
可是为什么?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已经濒临死亡了呢?
我低头走出病房,在医院的走廊中拨通了晨曦的电话。
“喂?你找我干吗?”他的声音满是愤怒,“不是跟你说过白天不要打电话给我,我要睡觉!”
“纯种,有件事想问问你!”
“六郎,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没事……”我拼命压抑住满腹的悲伤,“就是想问问,如果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是什么缘故?”
“什么?”纯种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像是受到了惊吓,“是你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吗?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很可怕吗?”
“六郎,那是死亡的前兆!”纯种一字一句的说,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跟着沉重几分,“好像意味着一种叫做影妖的怪物,被从本体中释放出来,而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跟本体抢夺生命。”
“那有没有破解的法子?”我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纯种的声音渐渐低落,“据说英国的女王有一天在穿衣镜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话刚刚说完就死了。如果连一国之君都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些蜉蝣之辈?”
“我知道了,多谢你!”
“喂,六郎,到底是谁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真的是你吗?”
电话里的纯种还在执着的喊,我已经按下了结束键。到底是谁?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即将从这个世界上消逝。
我握着手机,垂头不语,缓缓的离开了校医院。
随着阳光的隐没,校园的小路,被黑暗的树影笼罩。渐渐的,化做一条蜿蜒的灰色轨迹,不知通向何方。
我失魂落魄的校园里转悠,直到门禁将至,才腿脚虚浮的摸了回来。只见宿舍前有一道比夜色更深沉的影子,孤立在夏夜的清风中。
“纯种……,你怎么来了?”
晨曦的脸色苍白,朝我诡谲的一笑,“我已经知道是谁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是那个女生对不对?她总是往那种阴气极盛的地方钻,难保不出问题!”
我低头不语,只怕一张嘴说出剩女小姐的名字,就会控制不住的大哭。
“六郎,你喜欢她对不对?”
“我不知道,平时挺讨厌她的,但是她真的要死了,我却非常的难过!”我说着说着,鼻子又有些酸涩。
“也许她也有点喜欢你呢!”晨曦露出两颗雪白犬齿,看着我坏笑,“不然也不会刻意接近你。”
“怎么会……”我连伤心都忘了,瞠目结舌,“她、她有刻意的接近我吗?”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吧!”他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只有你这条傻狼,才会被蒙在鼓里。”
我呆呆的立在夜风中,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被影妖缠上的人也未必会死!”晨曦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即便是再强大的东西,也有它致命的弱点,这世上的事物皆是如此。你等我的消息!”
“喂!你要去哪里,我也跟你一起去!”眼见他身影一闪,就遁入沉沉夜色,我大呼小叫的就追了上去。
“算了吧!我要去查一些珍贵的文献,你去了反而碍事!”
清风中只有他的声音回荡,摇曳的花木之间,早就已经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因为剩女小姐的一病不起,宿舍里的人也跟着情绪低落,无精打采。还不到熄灯的时间,就一一归位睡觉去了。
窗外传来阵阵的虫鸣,和宜人的花香。我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只觉得暑气蒸人,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不知躺了多久,正神智迷糊,将入梦乡的时候,突然从窗口传来了两声笃笃的轻响。
那似乎是一个在伸指叩窗的声音。我被这响动吓出一身冷汗,一定是幻听,我们宿舍在六楼,怎么会有人爬得上来?
“笃”、“笃”、“笃”,那个声音依旧不依不饶的响着。
我急忙从床上一跃而起,朝窗口望去。只见漆黑一片的窗外,正有一张白色的脸,在暗夜里对我微笑。
她的笑容有些阴森,脸色惨白,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鬼魂。
“呵呵呵!”她见我看到她,发出了洋洋自得的笑声,“我是来告诉你,过了明晚,她就死定了!”
“你是白痴吗?”我伸手推开窗户,正对着她的脸,“她死你也死!我从未见过没有实体,而能单独存在的影子!”
“谁说我是影子?”她的脸色瞬息万变,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狠毒的表情,“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只是我比她活得潇洒,她不敢做的我都会做,凭什么我就不能独自存在?你就等着瞧吧!”
说完,她抓着窗框的手一松,身体轻飘飘的向后仰去。
我急忙伸手就去抓她,哪想却抓了个空,只见她身姿轻盈,似乎没有重量,轻巧的坠入入了楼下的树影中,转眼消失不见。
7、结果这一夜我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直到天明。第二天就神色萎靡趴在课桌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六郎,你怎么了?”旁边的老二关心的问,“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我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想到昨晚那个影妖的话,更是觉得心如刀割。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却依旧摸不到头绪。只觉得像是被人逼到了狭窄的死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路。
“六郎,别那么郁闷了,我给你念课桌文学吧!”老二说着戴上眼镜,趴在我们那被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课桌上仔细的找,“有了,这个好玩,自古红颜多薄命,我院女生万万岁!”
我埋首趴在课桌上,朝他感激的笑了一下。
“还有呢,萨达姆版《爱的代价》: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走吧,走吧,为自己再找一个家,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就是石油的代价。”
虽然心情低落,这次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老二又念了一条,摇头晃脑的批判,“这个不好玩,大学生还搞封建迷信!”
“你刚刚说什么?”我的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就从课桌上爬了起来。
“你怎么了,吓我一跳!”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桌面,“不知道是谁写的,好像是《圣经》里的话。”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为什么之前我没有想到呢?答案,原来就在眼前!
窗外,骄阳似火,那刺目的光芒,似要吞没整个世界。
虽然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但是起码比坐以待毙强。一下课我就跑到学校的超市去买了个电筒,后来想想不放心,顺手又把一个打火机收入囊中。
接下来我就跑到中心花园里树影最浓密的一条长凳上坐下,静静的等候着猎物的到来。
日轮在天边西斜,暮色渐渐笼罩大地,直至黑暗将我的身影淹没,还是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她到底去了哪?我心急如焚,一边等一边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知等了多久,没有等来那个奇怪的影子,倒等到了纯种的电话。
“六郎,我好像找到了!”他似乎非常兴奋,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我也找到了!”我一样心潮澎湃,“是不是‘光’!我上午才想到,唯一能创造阴影的是光,而唯一能消灭暗影的也同样是它!”
“没错,六郎!”纯种按捺不住的发出了得意的狂笑,“但是除了光,还需要影子的本体,你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同学从校医院里弄出来,去第一次出事的小巷里等我!”
“啊?”我着急的朝他喊,“你开玩笑吧,那么大一个活人,叫我如何把她带出来?”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反正你不带她出来,活人就要变成死人!”说罢,他就利落的挂断了电话,恢复了往日的寡淡无情。
事已至此,我只好一脸黑气的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想到里面无处不在的护士和医生,边走边觉得头痛欲裂。
不过纯种的那句“活人就要变成死人”还是深深的刺激到我。还好彼时夜幕降临,不仅遮掩了我的身形,还唤醒了体内沉睡的野兽之血。
于是我悄无声息在日光灯的暗影下,像是敏捷的猫一样,轻轻巧巧的就摸到了剩女小姐所在的病房。
或许是晚饭时分,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连走廊的护士都比往常少了好多。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剩女小姐双目紧闭,躺在雪白的床上沉沉酣睡。我默默的看着她憔悴的脸色,长长的秀发,不由黯然伤神。
接着就慢慢的把她从床上扶起来,小心的背在背上。她的身体很轻很轻,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虽然已经没有了意识,双手还是会紧紧的搭住我的肩膀。
我尽量仔细的背着她,像是来的时候一样,敏捷的避开护士的耳目,跑出大门,奔入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她的头发随着夜风抚动,时而调皮的溜到我的脖颈里,时而跳跃的飞舞到我的眼前。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忘记了天空上的明月,忘记了自己的秘密,忘记了徘徊于人类和野兽间的痛苦和煎熬。
只希望一直背着她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走到海枯石烂。
“呵呵呵,你怎么这么傻?”我刚刚走出校园,拐到一处偏僻的小径,就从黑暗中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以为把她带走,我就不会夺走她的生命吗?”
“离我远点!”眼见她像是剪纸一般,从路灯之上缓缓飘了下来,我背着剩女小姐撒腿就跑。
离那条黑暗的小巷不远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大功告成。
但是她像是玩弄老鼠的猫,脚步飘忽,不徐不慢的跟在我的身后。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
如果不是我们的长相相差甚远,我真的会怀疑她是我的影子。
不知跑了多久,我只觉得浑身脱力,汗如雨下,脚步颠簸的拐进了那条阴冷而黑暗的小巷。
两边是高耸入天的灰色高墙,脚下遍布着肮脏的臭水。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仿佛时间倒流到了三天之前的那个夜晚。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跟在后面的影子终于按捺不住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象,“难道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地方阴气太盛,我才能得到自由的吗?”
“我、我不知道!”我气喘吁吁的把剩女小姐从背上放下来,站在夜色中,朝她挑衅的一笑,“我只知道,事情在哪里开始,就要在哪里结束!”
“哦?你想怎样结束?”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青白的脸色,在黑暗中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这样结束!”我缓缓的从牛仔裤的裤兜里,掏出了一个电筒。
她看到我手里的东西,脸上瞬间挂满了憎恶的神色。
8、看到她变了脸色,我迅速的按下了电筒的开关,一束明亮的光线划破了黑暗。
可是她只是一闪身,就轻飘飘的从光束旁滑了过去,迅速的接近我,伸手就要来夺我手中的电筒。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的速度居然这么快,右手急忙一松,接着弯腰一抄,电筒就被轻巧的换到了左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这一下抓了空,脸上显出惊惧之色。
“真是抱歉!”我玩着手里的电筒,朝她笑了一下,“严格的说,我不是个人!”
“不要开玩笑了!你以为靠着这个破电筒能够阻止我吗?”她说完又朝我扑了过来。
我伸手举着电筒对准她,可是光芒实在有限。在这种漆黑的小巷里,这点范围不大的光线,倒给她造成了更多隐遁的阴影。
不过我的速度和反应能力也非常人所能比拟,饶是她灵俐无比的利用阴影迅速的移动,仍然不能夺下我手中的光源。
可是暗巷里范围狭窄,光线昏暗,地势明显对她有利。我们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子,换了多少次手。我终于觉得有点脚步虚浮,头晕眼花。
再这样下去不行!早晚要被她转晕!
“喂,接着!你不是要它?”眼看她的鬼魅般的脸又出现在了我的身侧,我突然把手中的电筒朝她一抛。
只见她面色一僵,纵身迅速的一跃,就要去接那个被我抛到了半空中的电筒。
眼见她飞舞在空中,无处借力,电筒的光芒正直直的笼罩在她的身上。我急忙踏上一步,迅速的点着了握在手里的打火机。
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灼热而明亮的火焰像是脱笼而出的妖蛇,瞬间扭曲照亮了大片的黑暗。
在那跳跃的火苗之中,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看到她脸上的皮肤居然变得透明,透过那玲珑的五官,甚至能看到她身后墙壁的纹理。
哪知我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手腕一痛,手上的打火机瞬间就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撞到了墙壁上,溅出精亮的火花。
与此同时,那只电筒也被一只手稳稳的接住,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周围瞬间又恢复了黑暗。
“呵呵呵……”她站在我的面前,再次发出得意的轻笑,“你果然是傻得很,居然想用这么微弱的光杀死我!”
我望了望她骇笑的脸,又望了望靠在墙壁上,几无生息的剩女小姐。一股寒意突然从脊背上升起,冷至骨髓。
完了,我输了!千算万算,居然没有算到这一步!
可是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从头顶正上方传来了“悉悉”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踩着砖缝,攀援而上。
她显然也听到了,急忙神色戒备的仰头望去。
只见一个鬼魅般漆黑的人影,正居高临下的站在我们的上方的墙壁上,那种黑色飘忽诡谲,甚至要吞没星月的光辉。
“纯种!是你吗?”绝处逢生,我的心脏突然恢复了机能,开始拼命的狂跳。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夜风中传来晨曦阴阳怪气的声音,似乎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
“你到底是谁?怎么能爬那么高?”
“嘿嘿!”他在我们头顶上发出阴冷的怪笑,“如果不是这个角度,怎么能让你无所遁形?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引你来到这么恶心的地方?”
接下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一束极其刺眼的光线从头顶上直射而下。那光亮得耀目,晃得我眼前突然一片花白,急忙闭上了眼睛。
可是即便隔着一层眼皮,还是能感到来自头顶的光和热。仿佛在这狭小的暗巷中,凭空升起了一轮小型的太阳。
接着耳边传来一个女人刺耳的哭嚎,似乎是某种野兽,在做抵死的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尖利的嚎叫着,即便睁不开眼睛,也能想像到她痛苦扭曲的模样,“你们都不了解我,其实我很孤单,所以才故意显得与众不同,就是怕失去别人注视的目光。我还很脆弱,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才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
她说着说着,声音由尖利刺耳,变得细不可闻,最后周围的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有头顶的电流声在“滋滋”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头顶的光热迅速的消失。我急忙睁开了眼睛,只见暗巷中冷风如昔,污水依旧。
身边正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在夜风中朝我露出得意的微笑。
“纯种?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影子呢?怎么不见了?”
“谁说不见了,她就在那里啊!”纯种伸手指了指正倚在墙上酣睡的剩女小姐,“这条小巷围墙很高,又没有遮挡的东西。我用强光一照她,她就无处遁形,为了不消失,只能躲到原来的身体里了!”
“纯种,你真的是太厉害了!”眼见剩女小姐的呼吸均匀而缓慢,我兴高采烈的紧紧拉住他的胳膊,“不过你那个灯到底是在哪里买的?怎么能那么亮啊?”
“这个?”他朝我扬了扬手里的一个大灯罩,狡黠的坏笑道,“前面道路施工,我从工地上偷的!很不错吧?”
“不错,不错!”我有气无力的朝他摆摆手,背起剩女小姐,往学校的方向走去,“你可别忘了还给人家啊!”
或许因为剩女小姐身体虚弱,当天晚上都没有醒来的意思。等到她完全恢复,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六郎,我知道为什么会看到另一个自己了!”下课时,她鬼鬼祟祟的跑到我的,摊开一本书,“这好像是精神病的一种啊,叫二重身,据说是长期的心理压抑造成的!”
“呵呵,是吗?”我想起那个如鬼似魅的她,干笑了两声,“你能这么想就好!”
“喂!六郎!”晨曦在旁边眼角带笑的看我们聊天,突然偷着扯了扯我,“你不跟她表达心意吗?我看那个影子的态度,她对你也很有意思啊!”
“还是算了!”我摇头一笑,“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她。与其害人害己,不如独自承受!”
他瞪大眼睛,朝我吹了声口哨,“看不出来吗,你好像比以前成熟了!”
“你说得没错,承受痛苦确实是人生的必修课。有的时候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说着说着,我已经眼中嚼泪。
晨曦听罢,沉默不语,许久之后,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好自为之,小心压抑过度,真的弄出来个二重身!”
“吼吼吼!”气得我又爆出一声狼嚎。
死纯种,又咒我!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随着剩女小姐恢复健康,影妖的事情告一段落,校园里却并没有恢复久违的平静。
“兄弟们,这次我们一定要抓到个色狼,以雪前耻!”老大的义士团因为行为太过嚣张,在校园里招摇过市,直逼黑社会,已经激起四方民愤。
“老大,你要加油啊!”我坐在床上啃西瓜,“现在只有比你更变态的才能证明你的清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猩猩瞪了我一眼,振臂一呼,“我不仅要抓一个,还要抓一群!”
眼见他像金刚一样发威,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宿舍的老弱病残一个不落,全都被他调遣出去,埋伏在草丛里。
“老五,变态一般都长啥样,跟我说说!”
“变态长得很有特点,一眼就能认出来!”老五有幸见到了一次变态,得意洋洋的描述,“首先是秃子,其次是矮胖,再次是不休边幅,邋遢猥琐!”
他正说得口沫横飞,从林荫小路里传来了一个“啪啦”、“啪啦”的声音。
只见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又矮又胖的秃子,趿拉着一双破拖鞋就走了过来。秃秃的头顶在路灯的辉映下闪烁出锃亮的光芒。
“兄弟们!目标出现了!我们上啊!”老大只看了“中央不长”一眼,立刻如获至宝,突然从草丛里一跃而起,带着一大帮勇士就冲锋陷阵去了。
当然,众勇之中还夹杂着随波逐流的我。
“哇,你们要干什么?”可怜的秃子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淹没在雨点般的拳头里。
我也趁机踢了一脚,惜哉不但没有踢到目标,小腿却在混战之中被我方踢了四脚。
“你们是哪个系的——”秃子扯着脖子哀嚎,“我要去告诉你们的系主任!”
“哇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老大狂放的纵声大笑,“现在流氓都这么文明啦!”
“谁、谁说我是流氓啦!”人群里传来“中央不长”微弱的呼喊,“我、我是物理系的教授!”
这次没有人敢打了,我第一个脚底抹油,仗着自身的优势条件,跑得比谁都快。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长那样都是变态吗?”老大一边逃命,一边还不忘训斥老五。
“我、我怎么知道,他们明明长得跟双胞胎一样!”风里传来老五无助的哀鸣。
我听了顿时无语,以貌取人,果然失之子羽!
二重身(完)
第七篇 妖精的宝藏
天上的诸神请聆听这古老的歌曲。
它诉说着远在天边的妖精的故里,
妖精守护着珍贵的宝物,
藏匿在时间的终途。
1、两个月后,结束了悠闲而漫长的暑假,沉寂了许久的校园,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喧嚣。因为每次暑假过后,都会有一批新鲜的血液注入学校,所以这份喧嚣更要热闹几分。
学校金碧辉煌的大门被擦拭得金光闪闪,刺目的光芒之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朱红条幅:“欢迎新生入学”!
校园两旁的林荫道上更是摆满了桌子,各个学生社团都使尽浑身的解数拉拢新人,有用美人计的焉,有施美男计的焉,有以物质利诱的焉,有以谎话欺骗的焉,更有以暴力胁迫的焉,种类繁多,不一而足。
而一个个新生在家长的陪同下,汗流浃背的背着书包和行李,拎着暖瓶和脸盆,满脸兴奋的走在这壮观热闹的迎新大队之中。
接着就像轻尘坠水,转眼就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中,诺大的校园里。
而就在大二的学生大张旗鼓的迎新时,我们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动员大会。
“同学们都知道,今年又有很多新生入学了!而且对于我们大三的学生来说,也是最关键的一年!”讲台上年轻的小导员脸涨得通红,像是愤青一样振臂高呼。
“新生入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坐在教室里好奇的问四周的同学。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们学校每年都要上演这么一出辞旧迎新的大戏,怎么就今年草木皆兵。
“是因为热血!青春!和友谊!”老大和他的另一个魁梧的盟友同时抓着我的肩猛摇,摇得我眼冒金星,叫苦不迭。
子啊!你带我去吧!我真后悔问了这么一句话啊!
“这次的秋季运动会是我们年级参加的最后一场运动会啦!”猩猩的盟友也是体育爱好者,身材也恰似一只复制的猩猩,“如果我们连低年级的都赢不了,大学生活都不完美啊!”
我急忙拼命的点头附和他,虽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大学生活的完美度怎么会跟运动会挂上钩?
“一个人只能报四个项目!现在就可以报名!”导员做完了动员演说,切入了关键的环节,“各班的班长组织一下,本周内把名单交到系里!”
导员话音未落,一句“散会”还没有说出口,我身边坐着的两只猩猩就想猎犬一样敏捷,同时冲向了坐在第一排的眼镜班长。
“不就是个运动会吗?至于这么激动?”老五从后排探过脑袋,摇头叹息,“真是不理解这些人!”
“100米短跑,有没有人报?”班长振臂疾呼,姿势跟小导员如出一辙。
“杨云涛!他跑得快!”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我身子一歪,差点没有从椅子上一头载下来。
“杨云涛,100米短跑!外加4×100米接力!”
“班长,我、我不行!”我急忙从座位上爬起来举手抗议。
“谁说的?”班长的眼镜片后面闪烁着精亮的光芒,“同学们都说你每天都坚持晨练,而且还一边跑一边吃着油条!”
天可怜见,我那分明就是在赶课!
“100米短跑!4×100米接力,外加助跑跳远!”
眼看砝码随着我的抗议而不断蹭多,我识趣的闭上了聒噪的嘴巴。
“哎呀!你怎么这么倒霉?”老五幸灾乐祸的从后面探出脑袋,“不过你跑得确实是够快的,拿俩第一应该没啥问题!”
可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班长又在前排振臂疾呼,“3000米,3000米有没有人报?全校运动会不可以空项!”
这次大家都噤若寒蝉,连个大气都不敢喘,盖是人都知道那个项目有多么痛苦。
眼见无人请缨,班长低声跟旁边的老大商量了一下,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奸笑,接着眼镜片的反光准确无误的瞄准了我。
直吓得我浑身冷汗,连连摇头。上帝啊!让我去跑三千,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可是班长嘴唇微启,却蹦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名字,“申明,要不你试试?”
申明是我们老五的大名,因为后面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念出个“大义”,我们都很少用这个成语名字称呼他。
“班、班长!我不行!”老五热爱美容,从来汗不沾身,指不染尘,成为翩翩佳公子是他毕生的追求。如果让他去跑,难保不会在半途壮烈牺牲。
“你不要害怕!”班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就像田忌赛马一样,劣马要用在必输的比赛上,跑不动走下来也可以!”
说罢,班长低头在报名表上填下了老五的大名。
“真是太不像话了!”散了会,老五背着书包边走边跟我抗议,“居然说我是‘劣马’!我要用实力证明自己是匹‘好马’!”
虽然我永远不能理解,身为人类何必非要证明自己是个畜生,但还是识趣的点了点头。
不过打量了一下老五保养过度的皮肤,熨得整洁而有型的白衬衫,还有麻杆一样的四肢,我想破头也想不出他要如何证明自己。
“从今天开始,我要天天晚上去操场长跑!”老五悲愤的朝天空握了握拳头,颇有舍生取义的劲头,“我就不信,运动会那天我会拿不到第一!”
“加油吧,我支持你!”我假惺惺的声援他。我并没有撒谎,如果那个第一是倒着数的,他确实是十拿九稳。
此时已是初秋,深深浅浅的黄像是缓缓涌动的潮水,转瞬吞没了夏日的浓翠。晚风乍起,带来一丝萧条的意味,我们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中,天色居然有些暗了。
“六郎!你看那是什么?”刚刚走到熙熙攘攘的食堂前,老五突然拉了我一把,指着地上的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眼睛中冒出贪婪的光。
那个东西又圆又扁,在黄昏中闪烁出诱人的哑光,看上去像枚金币。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校园里?我好奇的打量着地上的金币,难道本市的博物馆被小偷光顾了?而且食堂前人来人往,为什么大家都视若无睹,难道能看到它的只有我们俩?
然而还没等我想完,突然眼前一花,老五一个箭步窜上去,一脚就牢牢踩住了那枚金币。
看他那灵俐的身手,3000米夺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2、“真的是金币!”老五一边吃饭一边把那枚金币捏在手里玩,“刚开始我还怕是那种金币巧克力!今天运气真好!”
“我可不那么觉得!”因为那金币虽然赫赫耀目,折射着夕阳的光辉,但是在我的眼里,它却锈迹斑斑,上面似乎沾染了点点肮脏的污渍。
“嫉妒!你一定是嫉妒!”老五瞪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的牛仔裤的兜里,“你是看不惯我财运好!”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就像我老妈说的一样,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如果真的有幸掉下一个,一定要仔细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个陷阱。
于是我努力低头扒饭,不去理他。并且借着刷洗饭盒的机会,两指一勾,就从老五的口袋里轻轻松松的掏出了那枚金币。
可是就在我的手指接触到那冰冷金属的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喧嚣吵闹,乱成一锅粥的食堂,突然变得安静无比,甚至连落下一根针都能清晰的听到。
“老五!老五!这是怎么了?”我惶恐的伸手去抓身边的老五,他瞪着眼睛,嘴不停的动,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却完全听不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声音婉转而动听,似乎是某个人在低低的哼唱。
“天上的诸神请聆听这古老的歌曲……”
这一定是幻听,我紧紧的捂住耳朵,但是那个声音还是执着的渗入耳膜,清晰而婉转。
“它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妖精的故里!
妖精守护着珍贵的宝物,
藏匿在时间的终途……”
这件事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只觉得身上冷汗涔涔。到底是谁在唱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
“在梦醒和天明之中,
太阳迷失了自己的归途,
月亮也不知何去何从……”
歌声还在继续,并且越拔越高,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瞬间穿透了我的灵魂。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老五突然架着我就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路上人来人往,光线昏暗,但是我依旧听不到一丝外界的声音。
耳边的歌声在转了几个弯之后,终于到达了绚丽的终曲,在那一瞬间,仿佛世上的所有的声音都汇聚在了一起,纷乱得令人无所适从。
“心口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世界在毁灭中复苏!”
这两句唱完,歌声就似夏日的烟火,绽放出最美的光辉之后,烧成烟,化了灰,转瞬归于寂灭。
渐渐有细小的声音传入了耳膜,似乎是谁在激动的叫我的名字。
“六郎,六郎!你怎么了?我背你去校医院!”眼前出现老五放大的脸,他的声音也逐渐清晰,由细不可闻,变成焦躁的呼喊。
“没事、没事!”我有气无力的站起来,只觉得浑身像是虚脱了一般的酸软,朝他费力的笑了一下,“只是耳朵突然疼得厉害!”
“真的不要紧吗?”老五慌慌张张的看着我,“我看你刚才跟要死了一样!可吓死我了!”
“没有那么夸张吧?”我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却觉得手中正握着一个又凉又硬的东西,却是那枚奇怪的金币。
在路灯的光芒下,它看起来更加贵气逼人,甚至连方才的污渍都一扫而空。
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它,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首歌,突然觉得脊背发凉。急忙趁着老五不注意,手指一弹,它就“嗖”的一声向道路旁茂密的灌木中飞去。
然而就在那点金色的光芒眼看就要飞过灌木的时候,突然从有些泛黄的叶子中伸出了一只绿色的干瘦爪子,紧紧的抓住了半空中的金币。
“哇!!!”这一吓非同小可,我张嘴就大叫了一声。
“哇!!!”这一声是走在前面的老五发出来的。他紧接着回头朝我怒气冲冲的喊,“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刚刚看到一只黑猫,吓死我了!”我抱歉的朝他笑,再回头一看,身后只有泛黄的灌木,又哪里有什么奇怪的爪子?
“一只猫都能吓到你!你还是不是男人!”老五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得意的摇曳着麻杆身材走了。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我也无心跟他计较,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往宿舍走去。
周围人来人往,到处都有新生们兴奋的脸和家长们幸福的笑容。然而在这一片喧嚣之中,我的耳边,却始终萦绕着一个清亮的声音,婉转而悲怆,似在吟唱着一个古老的转说。
回到宿舍的时候再也没有什么异状发生,只有老五几乎脱到全祼。
“你在干啥?”老大再也忍耐不住了,奋而起之,“把这当澡堂吗?现在这么凉快,你还脱什么脱?”
“我的金币……”老五期期艾艾的说,一边说还一边抖落着每一个口袋。
“什么?金笔?你不是一直买小卖店那种五元十根的圆珠笔吗?”
“不是金笔,是金币!”他继续翻箱倒柜,“我跟六郎在食堂门口捡到的!还是纯金的!”
“哈哈哈!”猩猩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差点掀翻我们脆弱的屋顶,“你是不是玩游戏玩多了?咱们学校还产那个?”
“不信你问六郎!”老五的手直直的指向我。
因为我是始作俑者,只好用耳机罩上耳朵,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一心研究手中的天文图。
“赶快出去练练三千米吧!”老大把他的衣服从床上抱起来,往他怀里一塞,“就你这样,我都怕你连运动会的开幕式都撑不到!”
老五见事已至此,那枚金币估计是无望再见了,只好神色黯然的穿上衣服,换上运动鞋去跑步了。
哪只他这一去就是两个多小时,直到宿舍熄灯睡觉,还没有见到该君的芳踪。
“真是太感人了!”老大躺在床板上感慨,“连老五都这么努力,咱们系准拿第一!”
虽然我不明白,他怎么能异想天开的把夺冠跟老五那细胳膊细腿联系到一起,奈何睡神来袭,还没等我发表意见,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六郎,六郎!”正睡得深沉,似乎有什么人在叫我。
因为反射神经比较发达,我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只见黑暗中正有一个人站在我的床下,双眼精亮得像是一只偷到了香油的老鼠。
“老五?”我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六郎你看!这是我在操场上捡到的!”
他说着亮出一个金光灿烂的东西,在我的眼皮下面一晃。随着那道金色的光芒闪过,我的心顿时跟着一沉!
那枚金币!怎么又到了他手里!
3、老五跟我显摆完他的战果,就收拾一下上床休息了。寂静的黑夜中,还时不时的传来他压抑的笑声和辗转反侧的翻身声。
不幸陪他一起睁着眼睛看天明的还有倒霉的我。金币,老五,灌木丛中的绿色爪子,这些毫无关系的事情竟在这一夕之间有了交集。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嗅觉过份敏感,我竟然从中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剩、不!张菲,有件事想问你一下!走在路上莫明其妙的出现金币是怎么回事?”第二天一下课,我就跑去跟剩女小姐打听。边说还边不好意的挠着头,自从上学期出了那件事,我一见到她的脸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那还用问!”剩女小姐羡慕的看了我一眼,“当然是有人丢了钱包!”
“不是钱包,是金币!而且是那种欧洲的金币!”
这次剩女小姐的眼睛更亮了,凑过来压低声音,“快说,是不是你捡到的!”
“不是,是我们宿舍的老五!”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我要看!你去帮我借来!”
“这、这有点难办!”因为那枚金币曾经丢过一次,老五像是葛朗台老头一样吝啬,把它仔细的收藏在胸前的口袋里,概不外借。
“那我就没有办法啦!”她朝我摊了摊手掌,“不过塞翁得马,焉知非祸。不义之财往往会带来噩运!”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孔严肃,煞有介事,似乎把前两日自己诈骗钱财的事情完全忘到了脑后。
眼见在号称妖怪通的剩女小姐那里也没有得到什么宝贵的信息,我只好神色萎靡的趴在书桌上观察旁边坐着的老五。
他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每隔五分钟就掏出小镜子照一下;每隔十分钟就从裤兜里拿出小梳子梳梳头发;再每隔半个小时喝一大杯水,喝完水之后还要涂上随身携带的唇油。
结果一个上午看下去,他像患了多动症一样活蹦乱跳,我却觉得两眼发花,眼前时不时的闪烁着镜子的寒光。
“喂,老五……”在他又掏出一瓶蓝色的液体时,我实在忍无可忍,出言提醒,“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别人还在听课呢!”
“那怎么行?”他白了我一眼,用那个瓶子对准了脸,轻轻一按,便涌出一阵湿润的水气,“现在是秋天,一年中最干燥的季节,一天怎么也要喷几次保湿喷雾!”
我听完之后只觉得胸口发闷,胃里作呕,一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决定任他自生自灭了。
反正看他精神百倍的模样,再活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我又何必杞人忧天!
一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老五除了时不时的掏出那枚金币左看右看,口水比平时多流了一倍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异状。
而且眼看秋季运动会即将开锣,上晚自习的也比平时少了一半。所有有比赛项目的同学几乎都跑到操场上去报到了。一个个汗流浃背的临阵磨枪,生怕到时候在众目睽睽下丢人。
还好我的腿脚是天赋秉异,因此不用像他们一样玩命的练习。于是下晚自习的铃声刚响,我就优哉游哉的背着书包去吃夜宵了。
“嗨!六郎!你过得很悠闲吗!”走廊漆黑的角落里传出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夜晚听来,不带丝毫人类的温度。
“死纯种,你不装神弄鬼会死啊!”能发出这种奇怪声音的,除了阴阳怪气的晨曦之外,不做他想。
果然,阴影中渐渐现出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因为这张面孔的主人穿着全黑的长袖衬衫,它看起来就像没有重量般的飘在空中。
“呵呵呵,好久不见了!”他朝我摆了摆手,猩红的嘴角勾出一个勉强算是微笑的弧度。
“是啊,有两个月没见面了吧!”我看也不看他一眼,背着书包往校园外的大排档走去,“我还以为你被人当怪物抓起来了!”
“非也!非也!此言差矣!”他得意的甩了下头,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怪物大都是指那些面目可憎的东西,我这样玉树临风的帅哥,怎么能算是怪物呢?”
我看了他一眼,强忍住了呕吐的感觉,急忙撒腿就往楼下冲去。
老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刚刚送走了老五,又迎来了这么一个自恋狂。
“六郎!你怎么跑这么快?是我的风度让你自惭形秽吗?”他毫无自觉的在我身后大声嚷嚷,“你别跑了!我们都是朋友,我不会再当面打击你啦!”
这次我连早饭都差点呕出来,还好消化能力较强,才算保住了来之不易的食物。
“你等一等啊!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商量!”他依旧执着的大喊大叫,“最近学校好像引来了奇怪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我立刻来了个急刹,生生的站在原地,转身问道,“什么叫做奇怪的东西?”
“嘿嘿嘿!”他朝我笑了一下,指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大排档,“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我跟晨曦就坐在一张矮桌前,手持肉串,满嘴冒油的闲话家常。
“唉,前两天,我就发现气氛不对劲……”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学校里……,好像有奇怪的磁场……”
“你把东西咽了再说话!”
“不妨事,不妨事的!”他对食物的执着可见一斑,依旧用油花闪闪的嘴传播着八卦,“你有没有听说过妖精?好像那种东西过来了!”
“什么?妖精?”我听到这里心顿时一颤,压低声音问他,“是不是《西游记》里孙悟空追着打的那种?”
晨曦听了脸色一僵,过了半晌后问我,“你对妖精这东西的认识,只停留在小学阶段?”
这话真是侮辱人!我明明是个大学生,怎么能跟小学生划等号?
奈何那个遥远而绮丽的神话故事里的妖怪大多是美女,动人心弦,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所以我条件反射般的点了点头。
4、“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纯种忍无可忍,愤怒的拍了下桌子,“我说的是那种长久的居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靠自己自足生活的怪物!”
“哦,我明白了!”我了然的点了点头,听他的描述,似乎是在形容神农架野人,“他们来学校干什么?追求进步,上大学吗?”
“我怎么知道!”晨曦无奈的叹息,似乎我的回答让他几近崩溃,“大概是最近这里人气太旺,把它们吸引过来了!真是麻烦!”
“啊,怎么这么说?”我好奇的问道,“校园里又没有唐僧,它们为什么会惹麻烦?”
“这跟唐僧没关系,跟妖精的秉性有关系!它们有一种非常可怕的毛病!”
“它们的秉性是什么?”能让纯种感到恐惧的事物,一定非比寻常。这次我终于有那么一点点害怕了,小心翼翼的问,“难道也是吃人?”
“那倒不至于!”晨曦小声对我说,“妖精喜欢捉弄人!再谨慎的人也会中它们的诡计!”
听到这里,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身为大学生,怎么能够逃脱被周围的狐朋狗友捉弄的命运,就当校园里又多了只猩猩!
“但是根据传说,妖精不光会捉弄人……”他神秘兮兮的笑,“据说它们还守护着一笔异常庞大的宝藏,却只有聪明的人才能找到!”
“那你有什么好恐惧的?”我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心又开始狂乱的跳,“应该是兴奋吧!”
“我真的很恐惧啊!”纯种激动得脸上难得的泛出一抹血色,按住胸口,假惺惺的叫道,“我怕我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找不到宝藏啊!”
“纯种!”我第一次觉得他如此可亲,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异常恐惧啊!毕竟机会稍纵即逝,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住的!”
“所以,六郎!你知道我为什么大老远的来找你了吧!”
“当然明白!让我们一起为了脱贫而努力吧!”
在大排档昏黄的灯光中,在食物腾腾的热气中,我第一次觉得跟纯种是如此的心意相通,两颗年轻的心共同律动着金钱的节拍。
“可是话虽如此,要到哪里去找妖精?”吃饱喝足,我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纯种痛苦的挠了挠脑袋,“不过贪心的人比较容易看到它们,我想它们会不请自来的!”
我望着灯下纯种闪着金钱光辉的眼神,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也是这样想!”
“铃铃——”我们正在展望着美好的钱途,手机的刺耳铃声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喂,老大,找我有什么事?”电话的那头正是热血青年猩猩老大。
“六郎!我说你死哪儿去啦!还不快点到运动场来练习!”猩猩在电话那边大声咆哮,似乎连地都跟着颤了几颤。
“为什么我也要练习啊?你说让我拿第几?我保证能给你拿到!”
“你是猪投胎的吗!”猩猩勃然暴怒,“4×100米又不是你一个人跑,赶快给我滚过来练接棒!!”
事已至此,我只好无奈的挂断了电话,可怜兮兮的望着纯种,“纯种,我要走了!真是郁闷,不就是个破运动会,至于这么草木皆兵!”
他在黑暗中朝我摆摆手,“六郎!做人要知足,珍惜你现在所有的!毕竟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
说罢他的身影一闪,就迅速的消失在了树丛的阴影中。
他又受了什么刺激?莫明其妙的开始胡言乱语,如果他羡慕的是我能够汗流浃背,像是驴一样在太阳下狂奔,我倒是不介意跟他换一换。
等我赶到运动场时,恰逢猩猩在给我们班的同学打气,只见他振臂高呼,连额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兄弟们!这次运动会不同以往,我们要在离校前给新生点颜色看看!”
话音一落,响应他是一片兴奋得不能自已的狼嚎鬼叫。眼前这场面无论怎么看,都像是黑帮片中帮派火拼的前夜。
“六郎!你过来!”猩猩眼神无比灵俐,朝站在远处的我招了招手,“你跑过400米接力吗?”
“没有!”我干脆的回答。在高中的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特异体质,我每天谨小慎微的生活,生怕被人发现哪怕一点点的与众不同。
不过到了大学就完全没有必要了!这里简直就像非正常人类研究所!
“那就麻烦了,你觉得自己适合跑第几棒?”
“哪一棒最关键?”我开始做热身运动,这种小事怎么能难得到我?
猩猩看了看我轻松自如的状态,沉思了一会儿,“你跑最后一棒吧,我觉得就算被拉下半圈你也能追上!”
猩猩你真是太高看我了!我激动得心潮澎湃,跃跃欲试的就要上场。
“喂!你去干吗?”猩猩一把拎住了冲向跑道的我。
“不是你来让我练跑步的?”
“你在那边练!先练三天接棒再跑!”他说罢指向运动场旁一个漆黑的角落,那里站着我三个愁眉苦脸的队友。
“六郎!”其中一个朝我招了招手,摇了摇手里红白相间的接力棒,“我们今晚只能练原地接棒!”
“啥?”我的眼睛差点掉到地上!我没有听错吧?整整两个小时,我们四个大男生的玩具就是这根破棒子!
其余的三个人都像死了亲妈一样的脸色,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于是就在别人在如火如荼,挥汗如雨的练习时,我只有站在角落里,跟那三个倒霉鬼传接力棒的份儿。夜空中偶尔还传来女生加油喊好的声音,更使得我心境凄楚,这种巨大的落差,不啻于天上人间。
但是运动场上反常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老五。在秋日清冷的风中,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在操场上撒腿飞奔。
在他跑第一圈的时候,我有些诧异他的速度;在第二圈的时候,我怀疑他是不是跟狗一样,通过舌头排汗,因为那么巨大的运动量,他居然汗不沾身;而当老五在我的注视中面色如常的向第五圈冲刺时,我的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5、“喂,老五,你怎么回事,今天跑得很快吗!”结束了训练,我一边在水房冲凉一边问他,“是不是遇到了武侠片中高手,助你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也不知道……”老五对着镜子用洗面奶仔细的搓脸,“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尤其是那些女生对着我欢呼的时候!”
“喂,我说你小心点吧!体能的变化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越看越觉得他不对劲,那亢奋的目光,活像是电影里的吸毒鬼。
“六郎,我真是看错你了!”老五愤慨的抱起脸盆就走,还边走边瞪着我喊,“你这是嫉妒!标准的嫉妒!你看不惯我受女生欢迎!”
留下我一个人,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的站在水房里。真是天可怜见,我身体里流着一半野兽的血,难道还要跑去羡慕他难得的动物性?
可是还没等我奋而起之,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个嘹亮的嗓门,“杨六郎!!电话!!”
于是我只好几步超过老五,撒腿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喂?哪位?”钟表的指针指向十一点半,很少有人这么晚打电话找我。
“杨六郎吗?”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个娇俏的声音,“我知道那枚金币是怎么回事了!”
“是张菲吗?”剩女小姐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乍一听像是换了个人。
“当然是我!”她开朗的回答道,“你不想知道那枚金币隐藏的秘密吗?”
“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我心急如焚的催促她。
“呵呵呵,那是一个线索……”她的声音有些飘忽,还带着少许得意,“通向一笔庞大宝藏的线索!据说只有聪明的人才能找到它,反之,则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代价?怎么晨曦没有跟我提起?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她发出咯咯的笑声,似乎隔着电话,都能看到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
我确实十分疑惑,她连那枚金币的样子都没有见到,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那是因为……”剩女小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仿佛在低吟一般,“我也得到了一枚哦……”
“什么?”我听到这话顿时跳了起来,“你在哪里捡到的?除了金币还看到别的东西了吗?”
但是无论我如何大声的吼,都得不到任何的答复了。话筒里传来“嘟——”、“嘟——”的长音,剩女小姐已经挂断了电话。
“老五,你昨天捡到的东西给我看看!”我放下电话就去找老五。
老五彼时正投入的对镜梳妆,不耐烦的瞥了我一眼,“不给!万一你弄丢了怎么办?”
“我当着你的面看还不行吗?”
“不行!如果你趁机调包怎么办?”
一句话气得我差点背过气去,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既然已经被认为是小人,我也不打算维护君子形象了,扑到他的书包上就去翻。
“你干什么?”老五气愤的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如果换做以前,我只要轻轻一甩,就能轻而易举的甩脱他。但是今天他的手居然像是生铁铸成,冰冷而坚硬,捏得我的胳膊又酸又麻。
“真是的,怎么能随便翻别人东西!”他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像是往常一样,瞪了我一眼就松开了手。
只余下我愣愣的站在宿舍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借着日光灯刺目的光芒,清晰可见,皮肤上已经多了几个红肿的指痕。
接着他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轻快的哼着歌,收拾了一下东西,灵俐的爬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喂!那是什么?”我的视力比正常人毒辣许多,就在他爬床的一瞬间,我竟然看到了一个绿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你在跟我说话吗?”他敷上面膜,若无其事的平躺在床上,似乎准备去会周公了。
“对!你的脖子后面,怎么沾了块染料?”
“不可能……”他嘟嘟囔囔的回答,“我洗脸一向很仔细,从来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死角……”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转眼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不过或许是我神经过敏?毕竟当事人都这样安之若素。当晚我睡得十分香甜,并打算只要明天的太阳一升起,我就立刻跑去找剩女小姐问个明白。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我刚刚跑到教室,就发现了一件让我郁闷之极的事情。
“啊?你说什么!张菲她昨晚就没有回宿舍?”听到这个消息,我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
“是啊,她好像说要去找什么东西!”剩女小姐的朋友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不告而别,满不在乎的说,“还说要是找到了,回来请我们吃大餐呢!”
“谢谢……”我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走回自己的座位。看来剩女小姐乃行动派人士的典范,居然早早就踏上了寻宝的征途。
不过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宝藏吗?如果真的有的话,是会被深埋在漆黑的地底,还是被隐匿在幽深的洞|茓?
我越想越离谱,渐渐魂飞天外,似乎飞到了遥远的神话里,那泛黄的纸页间。
“六郎,发什么呆!快去练习!”不知不觉中,一天的课已经上完,耳边又响起了老大催命的声音。
于是我瞬间就被这可怕的声音拖回了现实,耷拉着脑袋收拾下书包,拖着有气无力的双腿,往运动场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我敏感的回头一望,却只见路灯下摇曳的树枝,哪里有半个人影?
可是那“沙沙”的踏破黄叶的声音却始终不离不弃的跟在我的身后。到底会是谁?这种感觉没有错,一定有东西在跟踪我。
我再次迅速的回头,身后依旧什么人也没有。没有风,头顶却飘下了两片枯萎的黄叶!我急忙抬头望去。
只见黄|色的枫叶间,正夹杂着一个绿色的怪物,四肢紧紧的抱着树干,瞪着黄|色的大眼睛看我。
我一见到这个东西,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我说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原来它根本就是爬在树枝上跟踪我,根本就不像人类一样走路。
6、“你是什么东西?”我被它吓出一身冷汗,强自镇定,“为什么要跟着我?”
它却不说话,“嗖”的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身量跟二三岁的孩子一般大小,朝我狡黠的眨巴着眼睛。
我沉默的打量着眼前的怪物。通体都是绿色,皮肤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爪子有点像是鸭子的蹼,长了薄而透明的膜,连接起了五根佝搂的手指。
难道这就是晨曦所说的妖精?我望着眼前的怪物,不受控制的又想起了《西游记》里那些香艳婀娜的美女,东方的文化果然是太绮丽了!
如果妖精都被描述成这样,那本书的文学成就一定会跟着大打折扣。
但是还没等我想完,它就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因为双腿发软,我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接着它朝我伸出了又干又瘦的爪子,在我的眼皮底下缓缓摊开了手掌。
一点金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那绿油油的掌心
那是一个金币!
它在路灯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辉,美艳不可方物,令我的视线无法挪开,呼吸都跟着变得急促。
拿?还是不拿?
就在我做着天人交战的时候,牛仔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聒噪的铃声顿时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妖精却不为所动,依旧执着的举着金币。
“喂?”我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哪位找我?”
“六郎,是我啊!怎么你没有看来电显示吗?”电话里传出纯种阴森森的声音。
“你找我什么事?”我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盯着面前的怪物,它仍然维持着恶作剧般的笑容,面色坦然。
“我是想告诉你,如果妖精给你金币!你千万不要接,如果你拿走了那枚金币,就要跟它们玩一个极其恐怖的寻宝游戏!”
“为什么说恐怖?”
“因为你如果找不到宝藏,就要付出非常严重的代价!”晨曦的声音更加冰冷,似乎不似说谎。
“难、难道是会没命?”我结结巴巴的问。
“据说代价会比死亡更加恐怖!总之你好自为之!”他撂下一句阴气森森的话,就挂断了手机。
只余下我,站在清冷的秋夜中,盯盯的看着面前的绿色妖精。
到底是什么样的惩罚,会比死亡更加恐怖?又到底是多么庞大的财富,会令一个又一个人,冒死赴汤蹈火?
那金色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目,仿佛尘封着一个古老的秘密,蛊惑着我的灵魂。等再有意识的时候,寂静的小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孤身而立,偶尔飘下几片黄叶,打碎了夜晚的宁静。
而此时我的掌心中,正紧紧的捏着一枚冰冷的金币。
“天上的诸神请聆听着古老的歌曲,它诉说着远在天边的妖精的故里……”我急急忙忙的往操场上赶去,边跑还边哼唱着奇怪的歌曲,“妖精守护着珍贵的宝物,藏匿在时间的终途!”
“六郎,你来晚了!快给我过来!”老大在操场上朝我招手,“大家都在等你,你还有心思唱歌!”
嗯?我刚刚有唱歌吗?虽然有些不知所以,我还是不得不跑到操场的角落里,跟另外的三个倒霉蛋一起练习接棒。
“在梦醒和天明之中,太阳迷失了自己的归途,月亮也不知何去何从。”一边进行着无聊的练习,耳边还回荡着清晰的歌声,“心中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世界在毁灭中复苏!”
心中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世界在毁灭中复苏?
这首歌似乎隐隐在暗示着什么。我的眼前开始出现一副可怕图画,人们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不过很快,老五敏捷的身影就取代了眼前的幻像,只见他身轻如燕,毫不费力的跑在跑道上,每当他跑完一圈,负责计时的同学就会发出一声无法置信的叫好声。一切都与昨天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老五的表情,愁眉不展,神色黯然,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极其困扰。
“喂,老五,你怎么了?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训练一结束,我就急匆匆的过去找他,毕竟我也拿到了那枚金币,跟他一样加入了这个可怕的游戏之中,算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
“别管我!”他厌恶的拨开我的手,撒腿就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啦?”我执着的在后面叫他。
但是他充耳不闻,越跑越快,最后终于消失在黑暗的楼群里。我望着他的装束,不由暗自纳闷。
他不是很热吗?为什么还要在脖子上绑一块毛巾?难道这是他新发明的美容方法?
晚上回到宿舍,因为运动后的疲惫,所有人几乎是一沾上床就迅速进入了梦乡。只有我一个人,对着月光端详着手里的金币,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一枚泛着高贵的暗哑光泽的金币,上面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颇有古代欧洲的洛可可风格。
可是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依旧有细微的歌声从金币里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它紧紧束缚。
我好奇的用牙齿咬了半天,但是却怎么也弄不开,最后只好带着满腔的怨恨和好奇,迷迷糊糊的睡觉去了。
“嗨,六郎!你有没有看到老五?”第二天刚刚下课,我正在收拾书包,老大就跑了过来。
“没有,今天他逃课了,可能是训练太累,在宿舍睡觉呢!”
“我打电话回宿舍了,可是没人接啊!”他说完看了我一眼,晃着虎背熊腰走了,临走还朝我摆摆手,“你等会儿别忘了好好洗洗脸,上面沾了东西!”
嗯?这是怎么搞的?我今早明明洗了脸!
我莫明其妙的伸手摸去,却发现下巴上有一块皮肤变得皱皱巴巴,简直像是千年古松的树皮,让人毛骨悚然。
我开始意识到不妙,急忙从书包里翻出一张CD,把镭射的一面对准下巴左照右照。
哪知不照还好,当看到镜面般的CD中映照出来的东西时,我的心脏紧跟着就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块绿色皮肤,又干又皱,正紧紧的贴在我的下巴上,触目惊心。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颤抖的用手指细细触摸,才发现这块皮肤居然是有知觉的,简直就像长在了我的身上一样!
7、在那么一瞬间,我的脑海中立刻电光石火般的闪过老五后颈上的那块绿斑。难道这就是所谓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想到这里,我急忙颤抖着拨通了纯种的电话,以期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帮助。
“唉……,是六郎吗?”他的声音也恹恹的,似乎得了场重病,“我正好有事找你,晚上见面再说吧!”
在他身上寄托希望简直就是寄托失望,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还要拖到晚上!
于是无奈之中,我只好打给剩女小姐,她一接到我的电话就开始崩溃般的哭嚎,“哇哇哇——,为什么会这样啊!我的美貌啊——,我的妩媚啊——,我的风情啊——”
“你别说了!”我一听到她的嚎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安慰她,“赶快回学校吧,我有事情问你!”
“我怎么能回学校啊?必须要找到宝藏才能破解诅咒!”她哭哭啼啼的说,“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我五天之内还没有回去,你就不要再找我了……”
“等、等一下!”我想起前天晚上那个莫明其妙的电话,焦急的问她,“你曾说过,金币是通向宝藏的线索,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你对这个感兴趣?”她的声音又恢复成了以往的自信,“从西方文化的角度分析,金子通常是用来盛放贵重物品的容器。如果要得到里面的秘密,只有把容器敲破哦!”
说完她得意的笑了两声,轻轻挂上了电话。
容器,打破?我掏出那枚奇怪的金币看了一眼,跑到花园里,拿起一块石头就狠狠的砸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金属,居然在碰到石头的一瞬间跟着四分五裂。金色的金属四散飞溅,从里面露出一个蚕豆大小的纸团。
这是什么?我小心翼翼的展开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两行模糊不清的罗马数字:
Ⅰ,Ⅱ,Ⅲ,Ⅳ,Ⅴ,Ⅷ,Ⅸ
Ⅴ,Ⅲ,Ⅸ,Ⅰ,Ⅰ,Ⅰ,Ⅵ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这串鬼符就是通向宝藏的密码吗?
我把上面的数字仔细的抄下来,无论用数列分析还是用图形分析,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又近了黄昏。
而我下巴上那块绿色的皮肤也在不断的扩大。为了不让人人侧目,避而远之,我只好硬着头皮跑到校医院里去买了个大口罩,遮住了大半边脸才敢安心出门。
“六郎,你好准时!”当晚月色皎洁,我刚刚走到跟纯种越好的地方,就听到他阴森的招呼声。
“彼此彼此!”口罩后我的声音有些含含糊糊,“你也难得没有迟到吗?”
“你这是怎么了?”他看了一眼我脸上的口罩,颤抖的伸手指着我。
“你又是怎么了?”在朦胧的夜色中,清晰可见,一向讨厌黑色之外的所有颜色的晨曦,居然带了一副明晃晃的白手套。
我看了看他抽搐的脸颊,又看了看那双白得刺眼的手套,突然心中清明,什么都明白了。纵身扑过去要跟他拼命。
“死纯种!我说你怎么知道惩罚的事情,原来是比我先拿到了那东西!!”
“我不是提醒你了吗!哪想到你那么蠢,居然还会上当!”
“你那是哪门子的提醒!如果直接说报应就是变成这副模样,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接那枚金币的!”
“唉……” 晨曦望着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在限期内猜不到谜底,我们可能会变成妖精的模样!”
我立刻狼嚎了一声,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头大身小,通体碧绿,皮肤皱巴巴的怪物,“我不要变得那么丑啊!我还没有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女朋友!以后我的人生可怎么办啊!”
“六郎,你冷静点!”晨曦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你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只要找到了妖精的宝藏,不但能够变回来,还能收获一笔财富呢!”
“线索?”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那张纸条,“这个算不算?”
“嗯?这是什么东西?”晨曦把那张纸条展开,对着月光仔细打量,“鬼符吗?怎么一串一串的?”
“不知道啊!看起来像是罗马数字!”
于是我跟晨曦开始紧张而焦急的揣摩,但是一个晚上过去,却依旧一如所获。不幸的是下巴上的绿斑已经扩大到了脖子的范围。
因为毫无进展,我们也只好不欢而散,等我灰溜溜的回到宿舍时,才发现一向懒惰的老五居然不见了。
“老大,你有没有看到老五?”
“我怎么知道?”老大用鼻子哼道,“想到那小子我就来气,今晚训练也没有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打算在3000米跑道上牺牲吗?”
“算了!反正我找他也没什么事!”又一条线索断了,我更加垂头丧气。
“唉,我说六郎,你是不是感冒了?总带着个口罩不嫌闷啊!”
听到这话,我急忙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床铺,死活都不肯再下来。对镜端详那块恶心的绿斑,只觉得满目萧瑟,人生灰暗。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眼光一瞥,居然透过我们宿舍那扇脏兮兮的玻璃窗,看到楼下的树荫中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长长的,灰白色的风衣,带着口罩和墨镜,整张脸都被牢牢的遮住。只是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晚,居然仰着头,牢牢的看向我们宿舍。
似乎十分羡艳!
“老五!”我“蹭”的一声就从床上窜下来,急切的冲向窗口,朝他热情的挥手,“是不是你?你快点回来吧,有什么事一起解决!”
然而他看到我居然浑身一僵,转身就跑入泛黄的枫叶中,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不会有错!一定是他!
我愣愣的站在窗口,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想起了老五平时热爱仪表的模样,如果让他变成那种绿油油的丑陋怪物,一定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窗外,一轮明月仿若姣好的银盘,高高挂在天际。
望着深蓝天幕上的圆月,我第一次胸有成竹的笑了!
8、“喂——”第二天清晨,我正睡得晕晕乎乎,就被手机急促的铃声吵醒。
“六郎,你还睡得着!”电话那边是纯种气极败坏的声音,“我一个晚上没睡,就在研究那两行密码,你居然悠哉悠哉的在睡大觉!”
“你不是每天晚上都不睡吗?”我没有好气的问,“那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啊!”纯种急切的叫,“如果有发现,我还会给你打电话?”
“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我嘟嘟囔囔的对他说,只觉得理智已经被睡神紧紧攫住,“找到谜底,不一定要破译密码啊!”
“喂!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你到底要怎么办?说来听听啊……”
他还在那边聒噪的叫唤,我已经关掉手机,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成败就在今晚,此时不养精蓄锐,更待何时?
这一天过得风平浪静,剩女小姐跟老五依旧不知所踪,我也在口罩下面活得憋气。不过我知道,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六郎,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天刚刚擦黑,纯种就跑过来找我,他的脸色居然白中泛着一点绿。
“这要等天上的月亮升起来啊!”吃过晚饭之后,我背着书包,往校园偏僻的小径走去,“要等我变成狼之后,才能找到那个该死的妖精不是?”
纯种起初还沉着脸跟在我的身后,听到这句话,突然奸猾的笑了起来,“好小子!看不出来你居然在打这么卑鄙的主意!”
“不要这么说吗!”我回头得意的笑道,“对付卑鄙的人,就要用比他更卑鄙的手段!这招万试万灵,屡试不爽!”
夜晚的风轻轻吹拂着我的脸颊,渐渐暗香浮动,天色灰暗,一轮圆月已经升上了天空。
越走下去,我的身姿越敏捷,随着月亮的西移,终于四脚着地,变成了一匹棕色的狼。
“嗷嗷嗷——”出于野兽的本能,我对着圆月发出了一声挑战的狼嚎。
“哎呀,你别叫了!现在找人要紧!”晨曦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那枚金币,放在我的鼻子底下,“来,闻闻,把那个该死的畜生找出来!”
金币中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息,不过仔细的闻下去,里面还夹杂着花草的芬芳和金钱的味道。
那股味道太过独特,根本不可能在这个臭汗横流的校园中诞生。于是我一摆头,迅速找到了目标的方位,撒腿就奔入沉沉的夜色中。
“喂!你等等我!”晨曦大呼小叫的尾随在我身后,短跑一向不是他的长项。
“吼——”我以一声得意的狼嚎回报他。
只是几个起落,我就跑过了篮球场,钻到了花园里的一个偏僻之处。其间有不少在外面晃荡的学生看到我,都被吓得连连尖叫。
但是我没有空理他们,一头就扎到了花园的灌木中。
灌木里传来了悉悉落落的轻响,随着落叶纷飞,一个绿色的怪物,“蹭”的一下就从树枝里窜出来,面色惶恐的抱住了矮树的树干。
“死东西!到底宝藏的秘密是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们,给你好看!”晨曦在树枝下跳着脚骂,颇有街头泼妇的风范。
在危急关头,他那点可怜的贵族气质转眼就被抛弃得精光。
但是那只妖精却不理他,四脚迅速的移动,转瞬就要爬到一根更高的树枝上去。
事不宜迟,我后腿一蹬,就像离弦的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准确的扑住了它。
它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冲力,发出了“吱”的一声类似于老鼠的尖叫,“砰”的一声就重重摔到了地上。
“看你往哪里跑?”晨曦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就掐住了它又短又肥的脖子,脸色阴沉的说,“自己说吧,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真是太好了!纯种!真是干得漂亮,不愧是落井下石第一人!因为那只绿妖怪已经被他雪白的犬齿,通红的眼珠吓得瑟瑟发抖。
“你是想被我掐死?还是被这只恶狼吃掉?自己选!”
为了制造出恐怖的效果,我呲了呲牙,并且用血红的舌头添了一下嘴唇。这次那个妖怪抖得更厉害了,连牙齿都在不停的打颤。
“说吧,那两行密码是什么意思?”晨曦脸色冷酷的问,“如果你不说的话,自己也别想活命!”
它用惶恐的眼神看了看晨曦,又看了看我。我们都并非善类,在夜色弥漫的黑暗中,更显出一种狰狞恐怖的气氛。
过了许久,它终于点了点头,张了张丑陋的嘴巴。
不知为什么,虽然它好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一个清亮而稚气的歌声却直透耳膜,霸道的钻入了我的脑髓。
“天上的诸神请聆听这古老的歌曲,它述说着不为人知的妖精的故里。妖精守护着珍贵的宝物,藏匿在时间的终途……”
我听到这里,不由跟晨曦面面相觑,这几天来来回回听来这首古怪的歌无数次,它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在梦醒和天明之中,太阳迷失了自己的归途,月亮也不知何去何从。心中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世界在毁灭中复苏!”
“你是不是在蒙人?我们又不是来听卡拉OK的!”晨曦终于按捺不住,勃然大怒。
那只妖精无辜的摇了摇头,可怜兮兮的继续唱,“当你吟唱这古老的歌曲,用第一行的数字对准纵列,再在横列中使用第二行数字!宝藏大门就会为你敞开!”
“第一行数字?”晨曦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激动的松开手,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条,开始仔细的研究,“如果把歌词的每一句都纵向排列好……”
他在地上比比划划,转眼就把歌词写在了松软的泥土上。我也按捺不住好奇,跑过去探着脑袋看。
“第一行第一个数字是1(Ⅰ),第二行第一个数字是5(Ⅴ)!那对应的第一个字就是‘神’!第二个字是……,是‘说’!”
我看到他眼看就要揭开宝藏的秘密,兴奋得不能自已,连那只妖精什么时候从身边偷偷溜走都没有发现。
晨曦也顾不上去追它,忙着低头破译密码,即便看不到他的脸,我也能想到他挂满贪婪的表情。
“第三个字是‘宝’!第四个字是‘藏’!”他破译到这里,激动的对我说,“六郎,太好了!我们要发财了!而且也不用变成那种怪物了!”
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我忍不住对着天空的圆月又嚎了两嗓子。
“然后是‘在’字!”他兴奋得手都在颤抖,我也觉得心要跳到了嗓子眼里,“下一个是‘心’字!最后是‘中’!”
当他念完最后一个字,仿佛有一桶冰水直泼而下,令我从极乐的巅峰坠入了地狱的深渊。
“神说,宝藏在心中!!!”晨曦怒气冲冲的喊道,“这是什么玩意?那个死怪物呢?我要杀了它!”
我居然就是为了这句废话,活像个白痴一样东跑西颠!还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两天不敢见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浑身无力,垂着尾巴就往苍茫的夜色中走去。只留下晨曦一个人,仿若暗夜的恶魔,在对着老天跳脚大骂。
心在哪里,财富就在哪里!严格的来说,这句话也没有什么错!
我终于明白那个该死的妖精为什么会开溜了,它们果然是捉弄人的典范,连我跟晨曦这样的狠角色,也没有摆脱被它们玩弄的悲惨命运!
9、找到了那个完全不值一提的宝藏,我跟晨曦依旧徘徊在贫困的边缘。这件事带来的唯一好处是那些恶心的绿皮肤渐渐变淡,脱落,甚至连痕迹都看不到。
一周之后,剩女小姐灰溜溜的归位了!老五也在一个夜晚悄悄的潜入宿舍。
他们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只有我知道,这一周以来经历的事情,是何等的不堪回首!
秋风送爽,运动场上的训练还在继续。我们几个报接力赛的终于摆脱了原地传棒的悲惨命运,开始在运动场上配合练习了。
由于我速度奇快,身手敏捷,一时竟然风光无两。
“申明!你这是在跑吗?”给长跑项目的运动员计时的那个同学不耐烦的喊,“一个三千米你跑了快一个小时,走都能走到了吧?”
只见老五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在运动场上以龟速移动,似乎每走一步都能要了他的命!
“前两天你状态不是不错吗?”计时的学生急得直跳脚,“怎么一转眼就像变了个人?”
这位同学,你真是太英明了,盖前两日老五是受了妖精的诅咒,运动能力也朝非人靠拢,所以才表现突出的。
但是十分不幸的是,这种气死蜗牛,赛过乌龟的速度,才是老五的男儿本色。
于是我一边在树下休息,一边望着执着的在运动场上绕圈的老五,看他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几乎要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心在哪里,宝藏就在哪里!
我想到那句谜底连连摇头叹息!这话说得太好了,老五如果做服饰美容的撰稿人,一定会傲视群雌,风头无两!
惜哉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选错了战场,只有遗恨终生的份儿!
妖精的宝藏 (完)
第八篇 阿努比斯的诅咒
哪怕世人皆曰无用,
哪怕伤痕斑驳如鳞,
我喜欢坚守这种执着的愚蠢。
一面是本性使然,
一面是无愧我心!
1、时间最是残忍,往往还没等你来得及看清,它已经迅速的溜走,甚至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所以似乎只是眨眼间,那场轰轰烈烈的秋季运动会已经闭幕两周了。昔日的喧嚣归于平静,飞扬的尘土跌落地面。
不管怎么说,我们系确实在运动会中表现突出,依照小导员的指示,如愿给了新生一个十足十的下马威,也让老大能完美的毕业,不至于饮恨校园。
至于老五,在上场的前半个小时,被一群颇有先见之明的智者包围。这些人有班长,有导员,有体委,有学习委员,大家都力劝他弃权三千,省得上去丢人。
虽然老五想用速度来证明自己非池中之物,但是想了半天,怎么看都是举反证的!就在一帮人苦口婆心的苦劝下,做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跑到主席台那边要求弃权去了。
然后这场令每个人都满意的运动会就这样收场了,我赢了两个饭盒和一个保温杯;老大赢得了他傲视新生的骄傲;老五保留了他翩翩的贵公子风度。
两周之后,大家就又像以前一样,吃的吃,喝的喝,逃课的逃课,睡觉的睡觉,过得不亦乐乎。
前面已经说过,我们宿舍的又高又瘦的竹竿老四是个游戏迷,所有世面上新问世的游戏,都逃不过该君的魔爪,每天在宿舍里杀得不亦乐乎。
走廊中时不时回荡着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如果这不是在男生宿舍,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一定会被路人认为这个又脏又乱的小屋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老四没有社交,没有喜欢的女孩,也没有追求,更对运动和美食没有任何兴趣。唯一的生活目标就是挑战所有的新式游戏。
于是他刚刚杀出魔兽的战场,又冲入传奇的怀抱,在一片血肉横飞,硝烟弥漫中,挥刀斩戟,如入无人之境,颇有一番乱世英雄的风范。
这天是个平常的周日,因为没有学校难得的加课,秋光又分外的明媚。所以老大在前一天就跑去跟剩女小姐的宿舍套近乎,并且成功的邀请到那几个神经粗大的女生,跟我们几个兄弟一起去游乐园。
“老四,你不去吗?坐过山车很好玩的!”老大一边换衣服一边问他。
“我不去!”老四得意的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扬了扬手里的一张光盘,“新搞到的游戏,我今天要玩通关!”
“你每天坐在电脑一点好处都没有,跟我们一起去运动运动吧!”老二巧舌如簧,极尽诱惑之能事,“况且与美女结伴出游,共享青春,简直就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是吗?你说的美女就是张菲她们宿舍那几个满脸青春痘的女生吗?”老四不以为然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拭目以待!”
因为长久坐在电脑前,他的眼镜片已经堪比酒瓶底,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四目以待”!
他说罢就把那张碟片放进了电脑的光驱,自动安装程式启动,漆黑的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深邃的通道。
通道是灰白色的石块砌成,入口处站着两个手拿权杖的石像。整个画面散发着一种幽冥恐怖的气氛。
“这是什么?”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好奇的看,“看起来像是古墓派的!”
“什么古墓派啊?”老四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从桌面上拿起那张光盘的封套,“这个游戏叫‘阿努比斯的诅咒’!是探险类的,不懂别瞎说!”
他正说着,机箱里传来“嗡”、“嗡”的声音,游戏已经安装完毕。
老四点了一下鼠标,通道尽头的大门打开,露出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不过那个影子还长着耳朵和尾巴,一看就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范畴。
“还阿努比斯的诅咒,说是狼狗的诅咒还差不多!”穿好衣服,带上钱包,我们几个鱼贯而出。
老四却不理我们,满脸兴奋的盯着荧幕,十指如飞,玩得不亦乐乎。荧幕上的光照在他瓶底般的镜片上,闪出一种诡异的蓝色光芒。
我临走时驻足打量了他半天,虽然每天他都是这副投入的模样。但是不知为什么,今天似乎哪里不对劲,此情此景,竟然渗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过这种顾虑转眼就被我忘到了脑后,秋阳和煦,游乐园里人声鼎沸,我们跟那几个女生玩得极其开心。
一开始见面的矜持,瞬间就被忘情的尖叫和飞扬的水花取代。就在摩天轮在天幕上缓缓移动的一瞬,我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圆形恐惧症和狼人的秘密,差点就要冲去跟剩女小姐表白。
不过千钧一发之际,她手中的圆形棒棒糖吓倒了我,总算令我恢复理智,没有干出这种遗恨终生的蠢事。
有一句大俗话说得好,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似乎只是一眨眼,夜幕就已经低垂,星星挂满了天空,我们只好意犹未尽的回到了宿舍。
“怎么宿舍没人吗?”在昏暗的走廊里,为首的老大使劲推了一把门,纹丝不动。
“可能老四出去吃饭了!”老二急忙跑过去,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把门锁打开。
木门推开的一刹那,我们都愣住了,呆立在门前。
只见那狭小的房间漆黑一片,只有老四一个人,神色亢奋的坐在电脑前。十指飞快的击打着键盘,脸上挂着一种狰狞的表情。
“你小子不要眼睛啦?”老大一把按开电灯开关,“这么暗还玩游戏!”
“就差一个了!就差一个了!”老四嘟嘟囔囔的说着,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差一个什么?”我的好奇心一向很重,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看热闹。只见老四操纵的主人公勇不可挡,在阴暗的墓道里,把一个个挥舞着长矛和镰刀的骷髅兵打得骨骼四散。
在纷飞的白骨中,最后一个拦路者终于倒下。老四长长的松了口气,墓道尽头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我看到这里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不就是一个埃及背景的游戏,至于这么投入吗?
因为我们疯玩了一天,疲惫之至,全都简单的洗洗就爬上了床铺。
在刺眼的日光灯之中,只有老四依旧坐在电脑前投入的玩着游戏。他好像已经闯过了好几关,荧幕上出现了一个石头砌成的房屋。
2、老四喜欢玩游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通宵达旦也是常事。所以第二天等我们爬起来上课时,他正蒙头大睡,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
“六郎,代我点名!我今天不想去了,那个游戏还没有通关!”他状如死尸,动都不爱动一下,在被子里嘟嘟囔囔的说。
“知道了,你自己保重,等会检查卫生的时候就装死!省了那些老太婆训你!”
“嗯!”他含含糊糊的回答我一句,又转身蒙头大睡。
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居然是我跟老四的最后一次正常的对话。
我像大多数在校大学生一样,睡睡觉,聊聊天,听听课,再去食堂神勇的抢两顿饭吃,就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天。
“喂,六郎,我有件事情问你!”好不容易上完了晚上的大课,我就被一个面孔陌生的男生拉住。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我在脑海中努力搜索,却始终想不起何时认识了这位仁兄。
“我是你们宿舍的老四的哥们啊!”他朝我憨厚的笑了笑,“我们俩以前是高中同学,我也挺爱玩游戏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老四把那个游戏打通关没有?”
“中午还没有!”我抬腕看了一下手表,“不过现在差不多了,六个小时过去,他怎么也能打通关了!”
“是、是吗?”那个男生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焦急的搓着手,“希望那些谣言是假的,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就好!”
“你说什么?”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什么谣言?”
“其实是这样的!”那个男生支支吾吾的说,“我前两天跟他玩网游的时候,那个小子不仗义,居然抢走了我一个很贵的装备!然后,我听别人说有一种游戏,玩通关的人都会遭遇到倒霉的事情,我就特意拷了一张给他!”
“这世界上还有这种游戏?”我将信将疑。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传言,可能是难度太大,那些玩不过去的人瞎掰的!”他听我这么问,很快放下心理的包袱,笑着摆摆手走了,“你说得对,我真是庸人自扰!那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怎么能当真!”
那只不过是游戏而已,怎么能当真?我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想起老四在电脑前废寝忘食,万事不理的模样,心中不由一惊。
话虽如此,但是他好像确实当了真!
“哎哟,六郎,你在发什么呆?”我正要收拾书包回宿舍,旁边就窜出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露着两枚尖利的犬齿在朝我笑。
“没事!”我看了他一眼,背上书包,“你来干什么?现在已经下课了!”
“什么!!”晨曦尖叫了一声,望着空空如也的教室,似乎十分惊诧,“我又睡过头了!你有没有帮我点名?”
我朝他无奈的摊开双手,摇了摇头。看这模样,估计明年他还是毕不了业。
“对了,今天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最近报纸上又有了关于人类吸血的消息,百分之九十是我那个又疯又傻的老爹出来做孽了!我想去看看他!”
“你脑袋没问题吧?还要去看他?”那个老头满嘴鲜血,面孔扭曲的恐怖模样,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令我心有余悸。
“就算他再怎么坏,也是我的亲人啊!”晨曦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漫长的时间之中,也只有他,能陪我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这样说十一快到了!我也想回家看看!”与纯种比起来,我不知幸福了多少倍。做人要知足,我想到家里絮絮叨叨的老妈和她做的香喷喷的饭菜,瞬间就在他人的不幸中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记得帮我点名!”他脸色依旧苍白,朝我笑了一下。
“知道了,你放心去吧,回来别忘了请我吃饭就行!”眼见这个瘟神再次远征,我急忙兴高采烈的欢送。
“最近你要小心点!”晨曦突然凑过头,闻了闻我的衣服,“身上有一股死人的味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会?”我低头闻了闻袖口,“最近我一直在学校里转,哪儿都没有去!要说臭汗的味道还能贴点边!”
“不一定是你去找人家,也有可能是人家找你啊!”晨曦幸灾乐祸的笑,“妖怪大多物以类聚,你散发出来的磁场,就能由无化有,把那些存在于黑暗之中,冰冷而恐怖的生灵召唤过来!”
“我明白了,一定会小心的!多谢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上了三年大学,到今日才清楚为什么自己身边正常人那么少!
从我们宿舍的人到剩女小姐,再到纯种。扳着手指数一下,确实个个都算得上为害一方的妖孽!
“那你要保重,我走啦!”他说罢朝我挥挥手,转身走到教室外,消失在走廊的暗影之中。
我长叹口气,背上书包打算回宿舍了。不知为什么,今日跟纯种一别,心中竟然有点难过,就好像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样!
宿舍里弥漫着一股泡面的香气,老大正捧着面碗对牢电脑在傻笑;老二在叽哩呱啦的泡电话;老五在对镜梳妆。在这乱哄哄的人间烟火中,只有老四忙得不亦乐乎,抻着脖子打游戏。
“喂,游戏打得怎么样了?”想到今天下课的时候遇到的男生,我好奇的凑过头去看。然而我刚刚看到屏幕的一角,就被老四一把推开。
“离我远点!”他瞪了我一眼,眼镜片后的双目布满血丝,仿佛我是他的杀父仇人。
“不就是个游戏吗?这么小气!”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转身就爬到了床上,居高临下的趴在上铺偷看。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荧幕的全貌,只能看到漆黑的一角。
老四操纵的主人公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居然变成一个狗头人身,穿着埃及人衣服的怪物。它正拿着一把长矛,走在黑暗的墓|茓中。
真是没品啊,没品!这个做游戏的公司一定是用脚趾搞的研发,居然能设计出这么惨不忍睹的主角!
就在我腹诽不停的时候,荧幕中的怪物居然从遥远的墓道中走来,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
最后变成一张清晰而巨大的脸,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正看得叹为观止,突然它竟一抬头,准确的看向朝我的方位,碧绿的眼珠里泛出淡淡的凶光。
“哇!真是邪门!”我被那可怕眼神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一躲。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啪”的一声就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绝望的黑暗。
3、“什么破学校,宿管科的都是吃白饭的吗!老子正看得精彩,怎么就停电了!”黑暗中传来老大气极败坏的叫骂声。
“我电话也挂不了了!这怎么回事?连电话线也断了吗?”老二也不住口的抱怨。
“你们等着,我去看看!可能是电卡的钱用完了!”估计现在满屋子里能看到东西的也就我一个人了。
于是我麻利的从床上溜下来,绕过满地的拖鞋和翻到的垃圾桶,迅速的摸到了门把手。
“你是谁?”坐在门边的老四猛地回过头,盯盯的看着我的脸,眼睛里闪着精亮的光,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你玩游戏玩疯了!我是六郎啊!”我骂了他一句,拉开大门往外看了看,走廊里也是漆黑一片,抱怨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完了!看了是整栋楼的保险丝都坏了,今天只好洗洗睡了!”
屋子里顿时响起猩猩凄惨的悲鸣,还有老二不住嘴的叫骂,于是我们宿舍破天荒的不到十点就上了床。
窗外月光皎皎,澄如秋水,我躺在床上,望着深蓝的天幕,突然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哪里不对劲。
老四他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为什么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还能迅捷而准确的捕捉到我的身影?
不过奈何睡神来袭,我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就堕入沉沉梦乡。梦里似乎有一个长着狰狞狼头的人向我走来。
它张开血盆大口,朝我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接着一扬手,一柄长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Сhā入我的心窝。
“你、你是谁?”胸口传来阵阵的揪痛,我捂着伤口匍匐在地上,盯盯的望着它。
它像神邸般威严肃穆,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周身散发出一种死亡的氛围,令我几乎无法逼视。
血液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出体内,浸润了脚下的青砖。
蔓延的鲜血,无情的死亡,和恐怖的死神,交织出一个绝望而压抑的梦境。
“六郎,快点起来,上课了!”我正在梦里挣扎着要站起来,就觉得脸颊一阵剧痛,似乎有人在使劲拍我的脸。
“猩猩?”我吃了一惊,紧张的睁开眼睛,眼前是猩猩一张丑脸。
“猩猩是你叫的吗!”猩猩爪子一抬,金刚样威猛,一掌就重重的拍到我的头上,咆哮道:“要叫老大!三年了还记不住!”
我这才确定已不在梦中,急忙手脚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迅速的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
“老四那小子真不像话!一大早就跑了,连个口讯都没有留!”老大念念叨叨的背着书包走出宿舍,“还得我们帮他点名,下次宿舍聚餐就让他请!”
临走之前,我回头看了看老四的桌子。电脑依旧在“嗡嗡”的运行,似乎人还没有走远,随时都能回来。
一张光盘,端端正正的放在电脑的旁边,上面正印着一个长着狼头的人影。
“报什么jing报jing?”老大沉着脸瞪了我们一眼,“现在快到中秋了,要是老四是心血来潮回家过节了,我们岂不是给他添麻烦?”
“那我们就只能这么等着吗?”我小心翼翼的请示酷似黑社会的老大。
“先等两天吧,再过三天不出现,我们就去各个网吧找他,我就不信找不到那小子!”所谓打蛇要打七寸,要想找到老四的踪迹,确实也只能依照人性上的弱点追寻。
不过两天之后,在一场蒙蒙的秋雨中,失踪了四天的老四出现了。
当晚我去院里交报告,奈何雨势渐大,连绵不绝,像是层层帷帐,笼罩了一天一地。一向不爱学习的我,也只好望天兴叹,找了间教室去埋首苦读。
自习室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影。我刚刚看了半本书,负责管理教室的校工就过来了。
“十一点了!熄灯的时间到了,都快点回宿舍吧!”老头说完就伸手关了教室里的灯。
“真省电!人还没出去先关灯!”、“丢了东西学校也不会赔!”教室里立刻怨声载道。而黑夜和白昼对我来说毫无分别,急忙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跑出了教室。
走廊里也是昏暗无比,只有楼梯的拐角处开着盏光线微弱的节能灯。我刚刚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就突然觉得脊背发冷,似乎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正站在我的身后。
我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只有零零落落的学生从走廊两边的教室里走出来,又哪里有什么恐怖人物?
或许是因为最近月亮就要圆了?神经过份敏感?
我挠了挠脑袋,又继续往前走。但是那种危险的感觉并没有随之消失,依旧不依不饶的紧紧跟随,简直就像是深山中敏捷的猛兽,在追踪着心仪的猎物。
其间我回头看了两次,每次看到的都是一副太平景象。细雨纷飞,行人稀落,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雨夜。
但是这种能令我毛骨悚然的恐惧又不可能是错觉,我想了一会儿,加快脚步,渐渐脱离了放学的人潮,向一处偏僻的小路走去。
小路又湿又滑,路灯都坏了两盏,只有我一个孤寂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长。
这次开始有“沙沙”的脚步声传入耳膜,似乎有什么人,正不徐不慢的跟在我的身后。
原来竟然隐藏在学生里!怪不得我刚才无法发现!
看看你我到底谁是捕猎高手!
我想到这里,猛的一回头,瞬间转过身。只见身后不远处的小路上,正站着一个颀长的人影。
那个人穿着连帽的风衣,帽子遮住了大半边脸,简直就像是从电影中走出来的变态杀手。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我打着雨伞,朝他大声嚷嚷。
但是那个人却不理我,依旧保持着有节奏感的,不徐不慢的脚步,一步步朝我走来。
他的身形越来越清晰,他的脸孔越看越熟悉。
“老四!”我又惊又喜,隔着雨幕对他喊,“你小子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再不回来老大就要报警了!”
老四却对我的话置若罔闻,直直的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4、“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我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冷冷的眼神,突然想起了我昨晚做的那个梦。
“再见!”他的嘴唇微张,莫明其妙的说出了这两个字,而且声音嘶哑,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开什么玩笑……”我突然有点害怕,露出心虚的笑,“这不是刚见面?怎么又要说再见?”
但是下一秒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似乎被什么尖利的东西贯穿了骨肉。
我瞪着眼睛,低头望向自己的心口。只见老四五指尖利,仿佛锐利的刺刀,正深深的Сhā在心脏的位置。
“阿努比斯……,要心脏……”他突然说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猛地抽出了沾满了鲜血的手指。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心口传来的揪痛让我蜷成一团,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又湿又冷,是混合着的泥和水,我躺在这冰冷肮脏的地狱里,只觉得生命在渐渐剥离。
眼前的老四冷漠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入了萧萧风雨之中。他的身影高大而肃穆,像是神邸般凛然不可侵犯。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死神的影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四会变成这样?而且他袭击我的那一下,速度快如闪电,连我都没有捕捉到他的动作!
我动也不动,躺在泥水里苟且残延。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即将绝望,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小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那似乎是一对情侣,正浓情蜜意的共撑着一把伞,在细雨中漫步。
太好了!老天有眼,终于有救了!
果然,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瞬间划破了深沉的雨夜。与此同时,我也极其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片雪白的医院里。
“呜呜呜,杨六郎,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去捉弄谁啊?”剩女小姐正坐在我的床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还有我们宿舍里的人,都愁眉苦脸的望着我,好像我行将就木,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一样。
“唉……,真是的……”我有气无力的打趣他们,“你们这是在探病还是送葬啊?”
“六郎,你怎么这么倒霉?”老大极其难得的苦着脸说,“好好的上自习,还能遇到变态!还好你命大,医生说没有刺中心脏,只是皮外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呵呵呵,是吗?那真是万幸!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我朝他傻笑了一下,实际上那一下根本已经刺到了心脏,不过由于我体质特殊,在送医的途中伤口就已经痊愈了一部分。
“你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吧!”老二拍了拍胸脯,“点名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你真傻假傻啊?出了那么大的事,六郎根本就不用去上课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帮老四点名吧!”
“对了,老四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老大摇了摇头,“估计是回家了,你先放心养伤吧!”
我本来还想跟他们多说几句,护士就说有民警要来做笔录,因为这属于严重的人身伤害案件,派出所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是面对他们我却什么也没有说,只回答天太黑,又下着秋雨,根本看不清凶手的脸。
我想起老四那张冷酷而无情的面孔,冰冷而充满的杀意的眼神,痛苦的抱住了头,只觉得一筹莫展。
不对!那不是我的朋友!那是别的人,就像鸠占鹊巢一样,只是占据老四身体的,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怪物。
我坐在病床上,细细的回想起昨夜的细节。从他露面到出手的短短一瞬,他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再见”!另一句是什么?
“阿努比斯……,要心脏……”嘶哑的声音再次回响在我的耳边,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恐怖的雨夜。
阿努比斯?阿努比斯?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了!那个游戏!它的名字好像就叫阿努比斯的诅咒!
“喂?老大吗?我想求你件事!”想到这里,我急忙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给老大打了个电话。
“啥事?说吧!包在兄弟身上!”猩猩的缺点多如牛毛,但仅仅是讲义气这么一个优点,就足以令那些缺点烟消云散。
“能不能帮我借一个手提电脑?还有把老四电脑桌上的那张光盘拿来,我实在闲的无聊,想玩玩游戏!”
“明白,明白!老五就有笔记本,你等着!我下午就给你弄来!”猩猩满口答应,隔着电话都能想到他状如金刚,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
于是我还没等到中午开饭,老大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战利品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捧小笼包的剩女小姐。
“六郎,好好玩吧!老五把笔记本借给你的时候,还十分慷慨的喊了两嗓子呢!”
“啊?真的假的?”老五一贯小气兼小心眼,啥时候转了性?
“真的!”老大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从我把电脑从他桌子上拿走,他就吵吵嚷嚷的喊什么:‘你给我转告六郎!他要是敢把电脑弄坏,我就跟他拼命!’”
“是、是吗?”我一边启动电脑,一边觉得双手在不停的发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猩猩老大,“你真的认为他这是慷慨?”
“难道不是吗?他为了这破电脑,连命都不打算要了!这不是慷慨是什么?”猩猩的理解能力果然异于常人,彪悍到只有让人膜拜的份儿!
“杨六郎,你先别急着玩游戏啊!先把包子吃了吧,我刚刚在楼下买的!”剩女小姐完全看不出眉眼高低,一把就把那包热气腾腾的包子塞到我的怀里。
与此同时,猩猩的眼睛里开始射出飞刀,命中率比传说中的小李飞刀还高,刀刀射向我的脑门儿。
“那个、老大!你也饿了吧!来吃一个!”我急忙讨好似的递过一个包子。
“不饿!”他怒吼一声,“再说人才不跟狗抢!”
声音之大,震得我的手都跟着颤了几颤。只好识时务的收回了手,把那个包子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但是还没等我从口袋里拿出第二个,猩猩就一爪拍过来,抢走了满满一口袋包子,面无表情的坐在病床旁开始大快朵颐。
转眼就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忘到了脑后!
“你是猪吗?中午不是吃了饭过来?现在还跟病号抢东西?”剩女小姐气得直在旁边跳脚,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猩猩置若罔闻,只是面无表情的吃个不停。
“算了,算了!让他去吃吧,反正我也不饿!”我急忙摆手阻止剩女小姐。
天可怜见,如果这袋包子真的落入我的腹中,估计都没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5、于是我住院的第一顿午饭就这样可怜的泡了汤,好不容易猩猩吃饱喝足,倒在旁边的病床开始呼呼大睡,我才轻手轻脚的开始安装游戏。
“哦?你爱玩这种游戏啊?”剩女小姐在旁边看热闹。
“不是,这是老四临走时玩的最后一个游戏!”想到老四非人非鬼的模样,我的心中不免一沉。
“阿努比斯的诅咒?”她拿起封套好奇的把玩,“阿努比斯不是埃及的死神吗?还有专门为它做的游戏啊?”
“你说什么?”我立刻来了精神,因为那天晚上,老四的模样唯一能令我想到的就是传说中的死神。
“埃及的传说中,阿努比斯是黄泉的引路人,他会把死人的心脏挖出来,放到天枰上称量。如果心脏比真理之羽重,就要被当魔鬼吞掉,死人的灵魂也只能堕入地狱!”
“心脏?你没有记错?他要的真的是心脏?”
“怎么可能记错呢?”她笑嘻嘻的回答,“这一看就是不合理的吗,心脏怎么可能轻过没有重量的羽毛!”
我听她这样说,不知为什么,手心中开始渗出黏腻的冷汗。
就在这时,电脑里传来“叮”的一声轻响,游戏已经安装完成。
起始的画面是一条阴冷的通道,旁边有两个拿着权杖的木乃伊人形棺站在门口。
“DO YOU WANT TO BE ANUBIS ?”荧幕上弹出一行黄|色的字。
“FOLLOW ME ,ENTER THE HELL!”光标一闪,第二行字也随之弹出。
“IF YOU WIN THE GAME!YOU WILL BE ANUBIS !”
紧接着,下面弹出一个对话框,写着“YSE”和“NO”两个选项。
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YES”!荧幕上出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主角,在我的操纵下,握着霰弹枪跑进了漆黑的墓|茓。
这个游戏的设置有点像曾经风靡一时的《古墓俪影》,主角在前进的过程中,一边解迷一边闯关。
幸亏有剩女小姐在身边,所有的解迷问题都难不倒我,再加上我敏捷的反应能力,一个下午就闯了三关。一会儿跳到穹顶上去拉开关;一会儿又误中机关,从暗门里窜出一大批骷髅兵;甚至还有潜入鳄鱼潭去拿钥匙的设计。
整个游戏的背景黑暗而恐怖,不见天日,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氛。
可是不管它再怎么骇人,终究只是一个游戏,我玩了足足半日,也没有找到半点异常的地方。
窗外的天色渐晚,剩女小姐跟老大不得不起身告辞。只留下我一个人,还在目不转睛的玩着游戏。
而我已经玩到了一个装满了人形棺的大厅,我的主角一踏入大殿,人形棺门就突然弹开,从里面走出数不清的木乃伊。
它们拖着肮脏的白布条,肢体僵硬的朝我扑来。
我的主角在我的操纵下英勇无比,一会儿用手枪,一会儿用军刀,进行着以一敌多的殊死搏斗。
就算我打得不亦乐乎,电脑里血肉横飞的时候,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是哪位?”我正打到关键时刻,根本不想接这个电话。
“六郎,是我啊!告诉你件事,最近好了也不要回学校啊!”电话是八卦的老二打过来的,他从不放过生命中任何一个传播小道消息的机会。
“咱们学校怎么了?难道又在施工?”
“不是施工!是最近流行一种病,好多人都进了医院!”老二神秘兮兮的说,“最先发病的是咱们班的班长,还有老四的一个朋友,他们都嚷着心脏痛,然后住院却又什么都查不出来?”
“那他们现在呢?”我急切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住院观察呗!”老二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对了,班长好像是最后一个见到老四的人,他说老四跟他请了假,说要回家一趟!”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望着病房外的绵绵秋雨,长长的叹了口气。
变成恶鬼一样的朋友,蔓延的心脏病,还有窗外这似乎永远也不会消散的阴霾,仿佛都在隐隐暗示着什么!
电脑的荧屏还在一闪一闪,游戏里的主人公已经被木乃伊杀死,横尸在阴冷的墓道中。
我打起精神,重读了下进度,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无论这条路有多么难走,我也要努力的走下去!唯今之际,也只有在这虚拟的方寸中探求谜底。
通过了木乃伊小屋,眼前又出现一个漆黑的墓道。四周连一点灯火也没有,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嗤!”我点燃了一个燃烧弹,握着这方寸的火光前行。
墓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铁栅栏,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里面。门上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锁,美工精致逼真,上面还刻着一排扭曲的英文字母。
“PRISONER!囚犯?”我疑惑的念,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下一个任务就是解救里面的囚犯?
我探头向栅栏里面望去,却只见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可惜这只是个游戏,如果这是在真实的生活中,我一定会扯着脖子喊几嗓子。眼看在监狱里没有收获,我捧着枪就原路返回。
再潜入一条底下水道,浑身湿淋淋的爬出来时,发现眼前是一个空旷而巨大的神殿。
神殿穹顶高深,四周的墙壁都发出金黄|色的光辉。我沿着台阶走下去,边走边看,只见在神殿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大恢宏的雕像。
那是一个狼头人身的怪物,正一手抓着鲜血淋漓的心脏,一手拿着天平,威严肃穆的站在高大的穹顶之下。
“阿努比斯?”我操纵着虚拟的人物,使劲的仰着头。从这个角度看,这个传说中的死神格外恐怖骇人,连尖利的牙齿都清晰可见。
绕着神殿转了两圈,在里面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和通道,倒是墙壁上的壁画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些简单的图形,似乎是在描述木乃伊的制作方法,以及死人的灵魂如何前往地府和天国。
我仔细的一一寻找,终于找到了关于阿努比斯的部分。第一副画中的死神,正从一个死者身上拿出血淋淋的心脏。脚下蹲着一个长着鳄鱼头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似乎随时准备吞噬死神手中可口的食物。
第二副画就极其奇怪,原本该手持天平和真理之羽的阿努比斯居然凭空消失。
真理女神玛特依旧分别站在两边,面目狰狞的鳄首怪物也随侍左右。但是原本该称量心脏的阿努比斯却不见踪影。
墙壁上只有细致而生动的纹路,空落落的一片,简直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壁画里走下来了一样。
6、但是还没等我看清楚,游戏画面就迅速关闭,系统自动跳回了桌面。
“破玩意!关键时刻给我来这个!”我急忙重新启动程序,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刚刚潜入的那个神殿。
仿佛那短短的惊鸿一瞥,只是一个缥缈虚无的梦境,转眼就从程序中蒸发。
“六郎,你怎么还在玩游戏啊?”第二天中午,剩女小姐照例给我送饭吃,只是这次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老大呢?”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斩将夺关,“怎么没做你的保镖?”
“唉,不要提了!”剩女小姐惨淡的笑了一下,“我觉得咱们学校好像被瘟神光顾了!好多人都因为心绞痛住进了医院,猩猩一大早就去帮忙了!”
“啊?怎么会这么厉害!”我的手一抖,主角随之壮烈,摆了个大字躺在地上,鲜血汩汩流淌。
“不知道,关键是医生也查不出病因,只能说是集体臆症,说咱们学校的学生精神压力太大了,导致身体机能跟着做出生病的反应!”
“真是个庸医!我们天天逃课睡觉打游戏!有压力才怪!”
“现在的医生都是混饭吃的!”剩女小姐把包子往我的手里一递,“你先吃饭,我来玩玩这个游戏,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玩!”
说罢她就把电脑放在膝盖上,坐在我的病床前开始打游戏。
而我也乐得清闲,抓起热气腾腾的包子就往嘴里塞。
半个小时之后,我酒足饭饱,正迷迷糊糊的要睡觉,突然觉得胳膊上一痛,似乎有谁狠狠的抓着我,指甲几乎嵌进胳膊上的肉里。
“哇!好痛啊!”我一跃而起,却见剩女小姐脸色苍白,坐在床边,一手正紧紧的掐着我。
“六、六郎!”她的眼睛盯着屏幕,哆哆嗦嗦的说,“你、你看这是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在哪里?”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探着脑袋凑过去看。
只见屏幕中一片漆黑,正停留在我昨晚走过的那条墓道里。如果没有记错,墓道的尽头就是那间写着“囚犯”的小黑屋。
“就是这里……”剩女小姐颤抖着操纵着主角往下走,“拐个弯,再往前走一点!快看!那里面有什么!”
因为她没有像我一样点燃照明弹,所以几步就走到了囚室的正前方。在一片虚无缥缈的黑暗中,在那根根坚固的铁栏后,出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那个人满面焦急,双手抓着栅栏,仿佛正在呼救。
“再往前走走!”我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眼里,紧张到了极点。
剩女小姐在我的指挥下,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铁窗里的人脸越来越清晰,而且还如此的熟悉。
“老四!这个人怎么跟老四长得一模一样?”
“哇——,你别吓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剩女小姐也撑不住了,不住嘴的连连哀嚎。
窗口中的老四似乎看得到我们,手伸过栅栏,朝我们拼命的挥舞着。
但是还没等我们继续靠近,突然“啪”的一声轻响,游戏的界面又自动关闭,再次跳回了桌面。什么黑暗的墓道,惨白脸孔,呼救的人,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余下壁纸上的美人在朝我们妖艳的笑。
我伸手关了电脑,只觉得身上冷汗涔涔,像是从被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老四为什么会被困在游戏里?壁画上的阿努比斯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难道游戏中的人物真的会从里面走出来?抢夺人的身体吗?
下午好不容易把剩女小姐哄走,我马上就办了出院手续。现在医院里人满为患,住院部巴不得我赶快出院,好把床位让给新的病号。
等我坐着公交,晃晃悠悠的回到小别了三天的学校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校门前人影阑珊,完全不见平日人来人往的热闹;原本需要智取兼豪夺才能拼得一席之地的篮球场,现在只有三两个男生在寂寥的投篮。
我一路走下去,居然没有遇到几个学生。校园的林荫道空旷而寂静,只有几片火红的枫叶随风而落,给这肃穆的景象平添了一丝凄凉之色。
“喂!有人在吗?”宿舍的大门紧闭,无论我怎么敲,就是没有人应声。走廊里格外的安静,昔日热闹非凡的男生宿舍也没有一个人影。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觉得像是来到了座死城,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急忙掏出钥匙就打开了房门。
“六、六郎?”宿舍里依旧是一片狼藉,只有我下铺的老二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似乎受到了惊吓。
“老二,这是怎么了?”我好奇的问他,“刚才我敲门怎么不开?”
“不是叫你别回来吗?你干吗还要回来?”老二冲过来,一把锁上了大门,“现在学校好像在流行一种非常可怕的病,我不敢出门,怕被传染!”
“哎呀,你们都这样了,我能不回来吗!”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而且我回来了,可能一切都会结束!”
“啊?”老二张着大嘴看我,似在看一个陌生人,“难道你找到病源了?”
“八九不离十吧!”现在可以肯定,确实是有一个怪物从游戏里面跑出来了,而这次的大规模发病,跟它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病源是什么?是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还是饮用水?”老二一边说一边骂,“咱们食堂的饭那么烂,早晚会出事!早知道我一口都不会吃!”
食堂的饭就算再难吃,得的也只会是肠胃病,而不是心脏病吧?
老二明显已经吓糊涂了,连90的智商都保证不了。
“我觉得,可能是死神被放出来了……”我鼓足全身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老四天天在玩的那个游戏!”
“你说什么?”老二打量了我一下,“是不是住院时间太长,把脑子住坏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盯盯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那个下雨的晚上,在小路上袭击我的就是他!”
“你、你不是说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吗?”老二尴尬的笑,“六郎,我知道你那天一定被吓坏了,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的!”
“我撒谎了!”我垂首道,“我不但看到了那个人的脸,而且我还认识他!”
“他是谁?”老二看我不是在说笑,神色也有些慌张。
“是老四!”我直直的看向他,“我绝对没有看错!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7、“老、老四?真的假的!”老二骇笑道,“他胆子那么小,也就敢在游戏里充充英雄,放在现实中早吓跑了!”
“最先受到攻击的是我!”我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而且位置就在心脏!最先发病的是班长和老四的老乡,他们是与近几天与老四接触得最多的人!”
老二低头不语,脸色惨白,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老二,你不要怕!”我急忙安慰他,“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那个怪物给送回去!”
“宿舍里老五是第一个倒下的,那天他吃完饭回来,说胸口闷,就被送到了医院……”老二却不理我,语气悲怆的说,“接下来是老大,他身体好,跟着校医跑前跑后,但是今天也撑不住了,倒在了医院里……”
我想到昨天老大跟我抢包子吃的样子,眼框突然有些湿润。万万没有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猩猩生龙活虎的模样。
“除了偶尔回来住的老三,咱们宿舍就剩下我了!”老二说到这里,抬起头,用精亮的眼睛望着我,“说吧,六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做到!”
“老二……”我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鼻子突然有些酸涩,“谢谢你!”
“没事!应该的!”他云淡风轻的拨开我的手,趿拉着拖鞋往水房走去,“你没看武侠片里的高手?他们不都是最后出马?”
但是生活不是武侠片,没有钢丝也没有慢镜头。所以虽然他嘴上说得好听,我还是能看出他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
或许我们不是真正的大侠,永远也学不会飞檐走壁;或许我们都渺小平凡,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胆色!
但是却会为了我们视若珍宝的东西,甘愿赴汤蹈火,甚至舍弃自己的生命。
夜幕渐渐降临,校园里空荡而幽静,宛如死地!
在这一片毫无生气的土地上,正有一个男生背着书包,听着MP3,神色坦然的走在林荫路上。
他的脚步轻捷而愉悦,踏在破碎的黄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知走了多久,男生的目标大概是自习楼,他拐了个弯就走向了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里花木扶疏,黄叶缤纷,自有一番别致景色。
然而几乎就在他拐到那条小路的同时,前方开始出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那是一个不徐不慢,坚定稳健的步伐,似乎走路的人每走一步,都踏着心跳的节奏。
“来了!”尾随在老二身后的我暗叫一声,同时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脚步声,在那个凄冷的雨夜,就是它,带着死亡的味道,一步步把我送上前往地狱的道路。
果然,还没等我稳住呼吸,就从前方的树影里闪出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堵住了老二的去路。
风衣上的帽子挡住了他大半边脸,他一步步接近着老二,像是一午夜的梦魇。
“老四!”前面的老二突然惊呼了一声,“真的是你?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但是老四却不回答,沉默的看着老二。从我藏身的地方,可看到他的脸,那是完全没有人类的表情,充满疑惑和冷酷的一张脸。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老二伸手就推了他一把,“别跟兄弟装神弄鬼的!赶快回宿舍去吧!”
接着老四手掌一动,似乎就要抓向老二的胸口。与此同时,我手臂一扬,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截树枝呼啸着就往他的面门飞去。
“是谁?”老四伸手一把抓住扑面而来的树枝,厉声喝道。他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一点都不像人类的声音。
“是我!”我从隐身的树丛中跳出来,盯盯的望着他,“你又是谁?为什么总是袭击跟老四亲近的人?”
“你居然没有死?”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开始发出难听的笑,“对了,你不是人!如果是正常人,我也不会用那样的方法对付你!”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我从背后抽出一根木棍,朝他晃了晃,“如果你还打算逗留,我就要考虑送你一程了!”
说罢,我迅速的往前一跃,一棍就横砸向他的肋下。
“六郎!你不是盖的啊!吓我一跳!”老二第一次见到我打架,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不要这样对我!”老四沙哑的说了一句,就像飘忽的鬼魅,猛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我的攻击,“我能够出来,也是拜你所赐!”
“骗鬼去吧!我怎么不记得叫你这种怪物出来!”我手上不停,手臂一扬,木棍带着虎虎的风声第二次砸下。如果中国没有刀具管制就好了,把我手上的拖布把换成刀,一定会威不可当!
“呵呵呵……”他纵身一跃,后退了几步,站在远处看着我笑,“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如此,要前驱者走过,才有后来人的道路!而你,就是那个走在前面的人,你的存在扭曲了这个世界的空间,我们的存在才能变得合理!”
“你给我闭嘴!”不知为什么,喊出这句话,我却有心虚的感觉!
“我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只要能够得到答案,我自然就会回去!”他像个和平主义者,似乎没有跟我交手的打算,远远的站在夜色中。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千百年来,我的任务就是取出死人的心脏!没有人跟我交谈,没有人试着让我了解……”他似鬼魅般看着我,目光闪亮,“我永远都不知道,活人的心中到底想着什么?他们所谓的感情又是什么?他们那停止跳动的心脏中曾经承载着什么!”
我听到这话一愣,这要我怎么跟他解释。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精彩,正因为我们拥有生命,所以才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如果你想要救你的朋友们,就要用你的心脏来证明!”他说着伸手指了一下老二,老二随后惨叫一声,在地上开始打滚抽搐。
“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暗算别人!”我骂了他一句,拔脚就跑到老二的身边。
“把你的心脏奉献给我!只有那样,我才能肯定那所谓的情谊是存在的!”他说完身影一晃,就遁入沉沉夜色,“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只有有形才能证明无形!得到满意的答案,我自然就会回去!”
我刚刚拔脚要去追他,老二却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
“六郎……,你别走……”他脸色苍白,额上全是冷汗,“我是不是很胆小?你要是走了……,我、我会很害怕……”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哽咽的说道,“谁敢说你胆小?我去跟他拼命!”
老二听到这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8、“喂?纯种……”把老二送到了医院,我坐在灯光惨淡的楼道里,拨通了纯种的电话,“你现在忙吗?”
“喔,不忙,有什么事?”他的声音愉悦而轻松,似乎这次确实享受到了他向往的品质假期。
“你曾说过,狼人的复原能力是很强是吗?”
“对,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吗?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口,大概半天就能复原吧!”
“那挖出心脏呢?”这是我唯一想问的,“还会不会有命在?”
“你疯了!”纯种在那边冷冷的说,“像我这种人造的僵尸,还需吸食鲜血保持心脏的活跃,没有人能失去心脏而活命,就算你是狼人也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果然如此,无论是谁,交付心脏就等于交付生命。
“六郎,不要做傻事!”纯种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在电话里劝我,“生命最是宝贵,死亡永远漫长,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想舍弃生命!”
“谢谢你纯种!我会小心的!”我尽量语气平缓的跟他道别。
“又有一个心脏病发做的,这次是个女生!”就在我准备去看看老二的时候,几个人吵吵嚷嚷的从我的身边跑过去。
他们中有几个看着面熟,似乎是我们系的同学。
“六郎,快点来帮忙!”其中一个男生一把拉住我,“帮我们挂急诊,张菲晕过去了!”
我听到这个名字,只觉耳边“嗡”的一声轻响,眼前跟着变成一片空白。只见他们正小心翼翼的把一个人放在医院的长椅上,那个人五官秀美,长发披肩,双眉紧蹙,正是剩女小姐。
我真是太蠢了!千算万算,却偏偏把她算到了受害者之外。
“喂!你还愣着干什么啊?没看人都晕过去了!”恍恍惚惚中,又有人使劲拽了我一把。
先是老五,再是老大,然后是老二,现在是剩女小姐,他们都像死人一样躺在我的面前,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和我说说笑笑,更不会站起来和我玩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哇——”想到这里,我再也承受不住,大叫一声,拔脚就冲出了医院。
我要去找一把刀,一把最尖利的刀,剖出我的心脏,递到那个恶魔的面前。让他看看生命的颜色,让鲜血洗清我的罪孽。
然而我刚刚跑出医院,就跟一个迎面跑来的女生撞了个满怀。
“杨云涛!”那个女生怀里正抱着个盒子,满脸焦急的望着我,“我正在找你!张菲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什么东西?”我急忙揉了揉眼睛,尽量不让泪水流出来。
“我也不知道!她今天晚上出去买的,刚刚交给我就晕了过去!”女生伸手把盒子递给我,“你自己看吧!可能是什么重要的物品!”
盒子是硬纸做成,里面沉甸甸的,不知装着什么。我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了包装,却见到最上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张卡片。
卡片上扭扭曲曲的写着几行字,看那难看的字体,就知道是出于剩女小姐之手。
“杨云涛:等你看到这个盒子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失去意识了……”
刚刚看了第一行字,我的眼前就开始模糊。
“死神的脚步已经追随在我的身后,因为我找到了那个游戏的谜底!”
看到这句话,我急忙擦干眼泪,继续读下去。
“我隐约能够感觉到,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后面是一个笑脸的符号,下面补充着一行小字,“我对你有信心,希望醒来的第一眼,能够看到你的笑脸!”
这个女生真是个怪胎,性命即将不保,还能如此乐观开朗!我看到这里,也跟着破涕为笑,拿起卡片,拆开了盒子里的包装。
“哇!这是什么?”旁边看热闹的女生凑过来看了一眼,就尖叫了一声,吓得连连后退。
望着盒子中那个恶心又恐怖的东西,我的唇边却渐渐浮现出了微笑,像是在漆黑一片的旅途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你给我出来?你到底藏在哪儿了?”第二天一回到学校,我就像疯子一样满校园的找他。
或许在明晃晃的灿烂秋阳中,死亡的暗影常常无所遁形?无论我怎么寻觅,都无法找到那个阴森的影子。
找不到他我也无心休息,只呆呆的坐在教学楼的花坛前,望着草木调败,满目狼藉的花园。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学校报到时的雀跃;跟老大他们逃课时的惶恐;还有篮球场上的青春激昂,花间柳下的怦然心动。
但是转眼人去楼空,只余秋风扫落叶。果然有限良辰美景,无限凄凉萧瑟。
我不知在冰冷的花坛上坐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直到红霞满天,终于有一个沉稳的脚步声,踏着心跳的节奏向我缓缓靠近!
“你终于来了!”我转过头去,果不其然,在树木的阴影下,正站着一个颀长的黑影。
“对!看来你打算给我答复了!”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但是今日看来却分外的陌生而遥远。
“不错!”我黯然垂首道,“我想通了,普通人是不能对抗死神的!如果今日我的死,能够换来更多人的生,我死而无憾!”
“呵呵呵……”他喉咙嘶哑,发出类似于金属撞击的刺耳的笑声,“那就快让我看看,你的决定!”
我望着夕阳中那像征着死亡的黑影,从未如此快乐安详过,手一扬,就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接着我朝他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一下就把锐利的刀刃Сhā入心窝。
刀锋划破皮肉,刺穿骨骼,顺着骨肉的缝隙Сhā入了脏器。
鲜血汩汩流淌,染红了整片的衣襟。疼痛像是连绵不断的潮水,不停的向我涌来。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
“给你……”在失去意识之前,我从心口里掏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器官,高高的举过头顶,“你要的心脏……”
那颗心脏,带着我的体温和鲜血,尤自在手掌中缓缓跳动。
“喔?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你这样的人,这个答复我很满意!看来人类也不全是自私冷漠!”一双脚缓缓走到我的眼前,接着渐行渐远,“我也要言出必行,该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再也无力支撑,眼前一黑,就跟着晕了过去。
“不过你不要高兴太早!任何人都无法逃避死亡,因为死亡永远生长在人类的骨骼之中,就像影子一样与生命不离不弃!”
在冰冷的黑暗中,在腥气扑鼻的血泊中,似乎有谁在我的耳边轻轻细语!那仿佛是地狱中死神的呢喃,又像是血脉中生命的低语。
9、“喂!六郎!你怎么躺在这里?”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的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就感觉有人在使劲的晃我的肩膀。
“哦,是你……”我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老四焦虑的脸,他已经与平常无异。穿着那长长的黑风衣,显得格外的不伦不类,“快点……,送我到医院!”
“哇!这是什么?”老四看到我手上紧紧抓着的东西,顿时吓得一ρi股坐在地上。
“没什么!小玩意儿而已……”我顺手把那个海绵做的心脏扔到了灌木丛中。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居然下这么重的手!”老四把我背在背上,步履艰难的往校门的方向走去,“你没跟谁结仇吧?”
“是我自己做的……”
“什么!”老四惊叫了一声,“你自己捅自己?失恋啦?我告诉你,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要拿自己开刀……”
“说来最近真是邪门,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宿舍玩游戏,怎么再一睁眼睛,就看到你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我无力再跟他聊天,只觉得昏昏欲睡。
远方夕阳如血,红霞满天,一轮月影,正悄悄挂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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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校园里再次恢复成往日的人声喧闹,人来人往。
老四死性不改,依旧每天坐在电脑前打打杀杀;老二跟手机几乎像是联体婴,身体刚刚恢复就开始传播八卦;老五则忙着熨生病期间积压的衬衫;老大就更不用说了,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泡面,还边吃边大声感慨:“泡面啊,泡面,真是不可一日无此君!”
而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夜晚,我跟剩女小姐正坐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里把酒言欢。
“说真的,虽然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王子!但是在医院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到你的脸,感觉真是太好了!”剩女小姐边说边吃,很难判断她倾诉的对象到底是我还是桌子上的美味佳肴。
“我也没有做什么,不要客气!”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过也就只有你这种傻到了家的人,才能真的肯去自残设局!否则也不会那么逼真!”
“呵呵呵,是吗……”我到今日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所谓的与众不同,就是在说我傻气冲天!
“但是傻点也不错,起码你是个好人!”她说罢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
“对了!你怎么会想到用那个可怕的假心脏去蒙人?真是太厉害了!”为了把话题从我的智商上引开,我急忙打岔!
“用脚趾都想得到吧!”她咧开油光闪闪的嘴,露出狡黠的笑,“他来咱们学校不到一周,怎么可能会知道整人玩具店?不过幸亏你演技高明,才能顺利把它送回老家!”
这次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点头傻笑的份儿。
可怜的死神阿努比斯,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人间。本想找寻人类的真心,惜哉遇人不淑,却惨遭到人类的诈骗!
只愿他泉下有知,不要再来找我算帐!
阿努比斯的诅咒 (完)
最终篇 圆月的诱惑
1、秋风乍冷,草木凋零,转眼又是中秋时节。
想到大学生活仅剩一年,我却从未回家过中秋,难免觉得有些想家。
“喂!六郎,老规矩,这次你负责点名啊!”老大打好包裹,临行前叮嘱我,“不过我们都大三了,估计老师也不会管那么严了吧?”
“老大,别指望我了!”我拿着列车时刻表查找车次,“这次过节我也要回家!不能帮你们点名了!”
“也是,你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中秋,回来别忘了给我们带点土特产!”
大家吵吵嚷嚷,七手八脚的带着简单的行礼就出发了,一个上午过去,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守。
我最后查点了一下东西,拔掉了所有电源的Сhā头,关上灯,轻轻锁上了门。
走廊里空旷而安静,像是流逝的岁月,悄无声息。我背着硕大的书包,一步三回首的看了看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这个中秋与每一个十五并没有不同,但是我的心中却隐隐觉得。
这一走,就会一去不复还。
“哎呀,我的乖儿子!你总算是回来啦!”刚刚到家,老妈就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因为你回家,妈妈连亲戚的饭局都推啦!”
“快点尝尝,爸爸特意给你买的方形月饼!”老爹也伸手递给了我一块点心,“除了方形,还有椭圆形和五边形,月饼的花样越来越多了!”
只有我们家才能理解,这种奇形怪状的月饼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因为我从小害怕圆形,几年前老爹都要跑断腿,才能找到一块非圆形的月饼。
于是我就像填鸭一样,先是被塞了几个月饼,又被塞了一个水果,接着妈妈又给了我一大块炖肉。
结果回家不到一个小时,就光荣的被食物击倒了!
等我捧着滚圆的肚子,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听着厨房里老爹老妈的欢歌笑语。突然觉得温暖而欣慰。
看来纯种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为了隐藏秘密,而舍弃这种家庭的温暖。
我想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中秋节,再也不必想关于狼人,关于变身,那些恐怖而离奇的事情。
只是像个最普通不过的学生一样,享受着合家团聚的欢乐。
饭桌上我好像还喝了几杯酒,还借着酒劲,拍着胸脯说将来要努力工作,让他们安享幸福晚年。在晕晕乎乎中,甚至还看到了老爸老妈的眼泪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但是我酒量一向欠佳,酒足饭饱之后,就神智迷糊的被老妈抬上了床。
如水的月光从窗外倾泄而下,把我简陋的房间,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珠光。
“妈妈……”我腿脚不稳,一头就栽倒在松软的床上,仰头望着窗外的圆月,“把窗帘拉上!我不能看到月亮!”
“今天可是十五啊!你别说傻话了,你爸还说等会儿要全家出去赏月呢!”
说完,妈妈为了不影响我休息,蹑手蹑脚的退出了房间。
只余下我一个人,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心跳越来越快,血液汹涌沸腾,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燥热。这样的变化让我想起了初中时第一次变成狼的感觉,陌生而恐怖。
不对!我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狼?这一切都是个噩梦!
想到这里,我身上冷汗直流,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月光投在我的身上,在地上映出一个狰狞而恐怖的影子。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没有了平日的消瘦干净,只见锋利的爪子和棕色的毛发。
看来生活总是不尽人意,当我们在恍惚的幸福中,以为噩梦即将结束的时候,它却仍在继续。
我苦笑了一下,望着窗外的月圆无奈的摇了摇头。
“啊啊啊——”与此同时,门边传来一个惊恐的喊叫声,尖利刺耳,摧人心肺。
我急忙回过头去,只见妈妈正站在门边,惶恐的用手捂着脸,脸色苍白的望着我的方向。
在那短短的一瞬,我浑身的血液凝固,头脑中变成一片空白。
2、“说说病人的症状!”在一个深秋的下午,妈妈带我来到了本市郊区的一家著名的精神科医院。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我们呣子俩。
“我儿子,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妈妈低头小声哭泣,“突然说自己是狼人,每到十五之夜就会变身!”
“我没有说谎!”
“他有什么症状?”医生完全不理会我的抗议,小声的问妈妈。
“中秋节那天晚上,我去他的房间叫他出去看月亮,结果……,结果就看到了……”妈妈哭得更大声,“他居然披着一张野兽的皮,望着天空的月亮在笑!”
“我根本没有野兽的皮!”我大声的叫道,“我是真的变成了狼,不信你在家里仔细找找,没有任何道具!”
“你冷静一下!”医生轻声安慰我的妈妈,“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儿子谈谈!”
妈妈红着眼框走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你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医生打量了我一下,双手交叉的说道,“可能是妄想症的一种,这种病多发于青春期的青少年。一般生活上的打击是病因!美国曾经有个病患,天天认为自己是超人,只要遇到电话亭就进去更衣!”
“你这个庸医,我说过多少次?我根本就没有病!”我拉开椅子就要走出去。
我再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他闲扯,我要回学校,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如果我再不回去,学校里的狐朋狗友们都会担心我!
“你不是能变成狼吗?”医生冷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可以变一个让我看看!”
“不行!”我回答他,“要到十五之夜,我才能变成狼人!”
“杨云涛是吗?”他拿起我的病例看了一眼,“这样吧,我们谁都不能说服谁,就让事实来说话!你先在医院里住半个月,如果这其间你变成了狼,我就相信你!”
“好,没问题!”虽然这可能会导致我被送到研究所去,为了证明没有撒谎,我还坚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我就这样住进了精神病院,躺在一个小小的隔间里。房间阴暗而狭小,只有一面小小的窗,每天从那方寸间会洒下淡淡的金棕色的阳光。
护士会按时送药给我,我吃了那些种类繁多的药片就会倒头昏睡。浑浑噩噩中,似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又是现实。
有时我甚至会怀疑,自己真的曾经变成过野兽吗?真的曾在无边的旷野中不羁的奔跑过吗?那些生动的残留在脑海中的,有关校园的记忆,确确实实的存在过吗?
在不断的怀疑和焦虑中,我度过了此生最难捱的半个月!因为我的房间中看不到月亮,我没有变成狼!
那个十五的晚上,我望着小小的窗口,和昏暗的天空,无声无息的哭了。
难道我真的是个精神病患者?所以的过往,一切有关于青春和梦想和于年少轻狂的往事,都是我在孤寂时排遣寂寞的想像?
它们不曾存在,也从未发生,像是野外的荒草,只能肆无忌惮的生长在我一个人的寂寞里。
而一旦自欺欺人的谎言被拆穿,就会枯萎泛黄,无所遁形。
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杨云涛!”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护士打开了我的房门,对我露出亲切的笑,“医生想见见你,跟你谈谈!”
我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她的身后,走出病房,往医院的门诊区走去。
“嗨!我们又见面了!”还是那个医生,带着金边眼镜,坐在阳光下朝我笑,“怎么样?你有没有变成狼?”
“我不知道!”我第一次这么惶恐,无助的问他,“我明明能变身的,我记得特别的清楚,为什么到这里就变不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看到月亮?”
“也许吧!”他看着我的眼睛,“你的病情不是很严重,我要对你进行一次催眠治疗!”
“医生,我真的没有病……”在那样的眼神中,我突然觉得渺小无比,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不要逃避,看着我的眼睛!”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我在他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好,就是这样,告诉我!变成狼是什么感觉?”
“感觉好极了,无拘无束!而且充满了力量,好像全世界也没有什么能约束我!”他声音温和,像是老朋友一样与我谈天,令我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那就是狼人!它就住在你的心中!”他依旧轻轻的问我,“能不能告诉我,用什么方法可以杀死狼人?”
“听纯种说,只有被银制的子弹射穿心脏,狼人才能真正死去!”我小声告诉他,“但是狼人的复原能力很强的,哪怕只是射偏一点,都不会要了他的命!”
“好吧,你看!这就是枪,里面装着银制的子弹!”他听到这里,突然伸出食指,把手比成一个手枪的姿势,单眼朝我瞄准。
我愣愣的望着他,脑海中惟妙惟肖的出现了一个猎人的形象,他正端着猎枪,潜伏在黑暗的丛林中,随时准备射杀我。
“不!别过来……”面对枪口,我恐惧的往后推了几步。
“砰!”他突然大喊了一声。与此同时,猎人的子弹瞬间射出枪管,一道银色的光芒准确的穿进我的胸口。
心中突然传来一阵难以承受的揪痛,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射入了体内。我双腿一软,“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要担心,刚才只是催眠而已!”医生伸手扶起我,“你再也不会有变身的想法了,在潜意识里,你心中的狼人已经被射杀了!希望你不再逃避,用于面对自己的将来!”
我浑浑噩噩的站起来,脚步趔趄的走出门外。
妈妈正坐在门口等我,一看到我出来,扑到我的身上嚎号大哭。
不知为什么?那枚子弹明明是假的,我也根本没有被任何东西击中,心口却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什么极为宝贵的东西。
“云涛,我们回家吧!”妈妈擦干眼泪,带我走出医院。
爸爸在大门前等着我们,喜悦溢于言表,正在开心的朝我们挥着手。阳光灿烂,亲情温暖,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无缺。
但是却无人知道,我的心中已经破了个大洞,并且永远不会复原!
3、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的快,转眼就已经是初冬,细雪飘零,银妆素裹。
因为妈妈给我请了一个学期的假,学校那边也毫无消息。
我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男生,看到圆形不再害怕,看到月亮更不会恐慌,至于每个月的十五,更不用像做贼一样偷偷溜到家门外。
闲暇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发呆,静静的回想往事。老大真的长得像猩猩一样吗?老二做为一个男生,怎么会如此的八卦?还有剩女小姐,她确实是个神经兮兮的女生吗?
那些可恨又可笑的特质,到底是我的想像赋予他们的,还是真实的存在着呢?
更不用说纯种了,他会不会跟我一样,是另一个妄想症患者?
然而这一切很快有了答案,在一个冬天的夜晚,我穿着厚厚的大衣去超市买东西。
寒风凛冽,晚风呼啸。我刚刚踏着细雪走入楼道,就看到昏暗的拐角处正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他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无,红红的嘴唇衬着青白的脸色,像是暗夜中的恶鬼。
我愣愣的看了他半天,又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六郎,你去哪里啦?手机也停机了,根本联系不上!”纯种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三个月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我去治病了!”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医生说我有妄想症!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个狼人!更不要提什么变身!”
“别信那医生的鬼话,你怎么不是狼人?快点回学校吧,要是你这学期考试能过的话,就不用申请休学了!”
“我、我不想回去了……”我突然很想哭,低头小声说,“大半生像个梦,现在梦醒了,我实在没有勇气面对现实!”
“想什么呢?”纯种伸手就打了我一下,“谁活着不做梦啊?没有梦那是死人!”
我听到他这样说,突然破涕为笑!
“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自己!”纯种跟我坐在车水马龙的街边,一把吃着我从超市里买的食物,一边看着街景,“那种心理暗示很可怕的,我曾经见过好好的人,被催眠之后就不会走路了!”
“可是为什么我在医院没有变成狼?”
“估计是看不到月亮,也有可能是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纯种转头笑着问我,“如何?你终于做了几个月的正常人,有何感想?”
“我永远也不懂!人生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正值下班时分,我望着街上忙忙碌碌,疲惫不堪的人潮,“大部分人都活得匆忙,为了糊口,失去志气理想!为什么还有人甘之若饴?”
“六郎,不要这样想!不要妄用自己的的眼睛去揣测别人!”他长叹口气,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缓缓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圆月,并勇于为了它,苦中做乐,忍受艰辛!你如此,他人亦然!”
我听到这里,愣愣的望着街边来往的行人。他们个个平淡无奇,庸庸碌碌。迎着冬日的风雪,迈着趔趄的脚步,奔赴各自的前程。
可是即便道路泥泞,风冷如刀。他们依旧红光满面,目光炯炯,似乎对未知前途有无限憧憬。
“喂!跟我说说,”我转头问他,“你心中的圆月是什么?”
可是还没等他回答,一阵喧闹的手机铃声就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喂!你到底找到六郎没有?他生了什么病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电话那边传来了猩猩久违的咆哮。
“老大!”我兴奋异常,一把抢过手机,“我去治病啦,你们过得怎么样?”
“小样儿,你健康得跟畜生一样,居然也会生病?”他在电话里爽朗的大笑,“一定是那个医生生病了,而且病得不清!”
“六郎!你快点回来吧,我们都很想你啊!”、“对啊!宿舍里没有你天天吼来吼去,我都有点心功能不全啦!”、“什么?六郎的电话,让我也说两句!”
电话的那边突然乱成一团,好像他们又在聚餐,在餐桌上来回抢着电话。
“喂?杨六郎吗?”最后老大的手机似乎落到了剩女小姐的手里,她在那边激动的说,“你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要回来了?”
“是,我就要回去了!”一切都没有变,现实跟我的记忆一点出入也无。我的朋友们并非凭空的妄想,是那样真实而鲜活的存在着。
“那太好了,我们等你!”
电话中断,我把手机递给纯种,站在风雪中朝他笑,“我们回去吧!”
不过俗话说得好,人生就像赶路,一步错,步步错。有时无法回头,只能一错到底!
我归心似箭,在家里逗留了三天,就匆匆跟爹妈告别,恨不得Сhā上翅膀,立刻飞回学校。
可惜生活大抵如此,总是令人失望。因为我找了一个不能在白天赶路的旅伴!
晨曦只要一见到阳光,就恨不得变成老鼠,一头扎到黑暗的洞|茓里去。结果我们不得不乘坐夜班长途,像是做贼一样,只有太阳落山才能上路。
“喂!你那天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在摇摇晃晃的夜班车上,我好奇的问他。
“唉,这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能令我又痛又爱!”他望着窗外阑珊的星空,痛苦的说,“那就是阳光啊!我这一辈子,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义,永远也不可能在阳光下生活!”
我听了默不作声,装作没有听到。怪不得他给自己起名叫晨曦,或许是寄托了那一点点可怜的,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憧憬吧?
“六郎,我们快到了!”晨曦突然兴奋万分,推了推我的胳膊,指着遥远的夜空,“那边不就是学校最高的教学楼?”
“我走了三个月都没有这么开心,你高兴个什么劲?”我好奇的打量着他。
“六郎,你知道我为什么长年滞留在校园里,不肯离去吗?”他在黑暗中望着我,眼中闪着精亮的光。
“那还用问?”我嗤之以鼻,“当然是你年年挂科,无法毕业!”
“不!”他伸手指着前方,朝我笑道,“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有永不褪色的青春,和飞扬激荡的梦想!”
永不褪色的青春,和飞扬激荡的梦想?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阑珊的夜空中,浩瀚的星图里,一轮圆月正高高的挂在天际。
圆月之下,是熟悉的楼影和我魂牵梦萦的所在。在那里,承载着多少年少轻狂的吟唱和青春寂寞的成长。
“吼吼吼——”我对着月亮突然爆发出一阵清亮的狼嚎。
我想,我找到了心中的圆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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