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权禄没想到,女人平时里一个个文文静静,一旦情绪激动,象发了母猪疯似的,说出话来总令人不断寒战,不断抽搐。眼前的女人正是如此,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此时仿佛倒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起来,一时疯不断疯。不仅自家抽搐,还像传染病似地,带动着别人也不自觉地与她一起抽搐起来。
“你咋个象呃说?”
“你没话说了吧?那我可要说哰哦……”她道,“我姑且不说你这个人。你这个人应该是让你家那位去品评哩,不该也不应由我来说三道四。”张权禄双眼血花四溅,愤懑地看着钟琪鸿,可是面对如此女孩,一是半会真不知如何应对,嘴里只逼出两个铿锵有力的音节,在病室激荡:“你……你……”
“听说你能说会道,今天咋个些息火哰?张同志,张主任,我看你也就这么点出息。”
“你……你……”
“象呃才乖,象呃才妙。不说话的张同志可比叽叽喳喳的张同志可爱纯洁得多哰。”
“你……你……”张权禄历来自信的临场演说能力,此时正如哑了火了机关枪,枪口蔫巴蔫巴地撘拉了,闷声难现一响。他只觉得嗓子在冒烟,喉结在纠结,横竖不听使唤,努力地张合了几次,终归是白搭。钟琪鸿不再理会憋在一旁的张权禄,转身准备离开病室。
“琪鸿,那你想说点啷子?”名言突然道。
“你认为你都弄了些啷子好助手?”钟琪鸿一闻此语,再次转过身来。
“他们哪点不对头哰?”
“一群嘴可以喝两斤,饭可以撑三斤的东西。”
名言一听此话,愣了愣,一时之间回一过味来,凄凄然抿嘴一笑,顿时无限惆怅在心头。心中但道,原本如此,原来如此:“一话惊醒林中人呐——”
“还有,我曾经不止一次跟你提过。不晓得你有这个印象没得?”
“你提起啷子哰?我可是记不起来哰。”
“你是真记不起来哰,还是假记不起来哰?”
“你跟我说的话不止一句,我实在记不起是那些话能让我如此难忘?”
“我晓得你们这些贵人都是些善于忘事的主。不提也罢。”
“为啷子不提呢?你提起来我才好越发哩记起来啊。”
“你不是时常马克思长恩格斯短毛主席有理邓老理论的光辉照万丈哩吗?现在借用四位老人家的话,还给你,马克思他老人家说过: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群众?”名言异样的神情一闪,干“嘿嘿”了两声。眼前这孩子书呆子一个,成天子云妹曰的,被书本浇灌多了,自己说那些只不过想激起部下多读点专业书,别教来教去,最后只剩下儿本可怜的中学书,那民中才是真正完了。嘿,没想到,她还真当真了。
“是的。别怪我多嘴多舌,你如今真有点……啊,别怪我点到了你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