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这才放下心来，等了一会沈晖就上来了。

­奶­­奶­见他洗刷­干­净，复又变得眉清目秀，也开心起来，将熬好的小米粥端了上来，哄着沈晖吃。沈晖今天也算是胃口大开，喝了两碗以后，跟­奶­­奶­说道，“­奶­­奶­，梅梅还有两天就开学了，我们准备明天就去烟京，您自己一个人在家好好的。”

­奶­­奶­连连点头，“好好，我一个人能好好地，主要是你俩好好的。”­奶­­奶­一定很想知道沈晖家里怎么样了，但是她一直到我们走都没有再问。

过年的时候，沈晖的妈妈给了我一千的红包做压岁钱，我拿出来给沈晖去买火车票了，为了省钱，我们买的是硬座。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沈晖一定是没有受过这样的艰辛的，而且他手上用钱一直很方便，现在每一分钱都要算计着用，他一时间也适应不过来。

回到学校里，就得到了消息，沈晖以很优异的成绩过了笔试，就等着四月份的面试了。

沈晖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挺兴奋，但是很快就消沉了下来，没钱。

我还是每天去图书馆­干­着整理书籍的工作。除了沈晖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还是照旧。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那么渺小，你受到的打击和伤害对你来说也许是毁灭­性­的的，可是一放到这个宇宙中，你就是沧海一粟，那么的不值一提。就像那句话说的，地球少了谁都会继续转。

沈晖开始有了找工作的念头，但是我一直都不支持，我希望他好好的准备面试。也就两个月罢了,考上烟京的研究生是他的梦想，现在梦想近在眼前，怎么能因为这点困难退缩？

沈晖在我的鼓励之下，总算是答应好好准备面试了。

第一个月，我们几乎都是靠着沈晖妈妈给的那点压岁钱强撑着。沈晖毕竟是公子哥出身，前些日子事情刚出的时候，他只知道心里发愁，现在却真的知道了生活窘迫的滋味。一开始我怕他一下子接受不了清贫的生活，打饭的时候还带些荤腥，到了月底的时候，却连一点荤腥也买不起了。我自己倒是无所谓，沈晖就有些受不了了。

“怎么每天都吃这个？”沈晖扒拉着碗里的空心菜皱眉问道。

我愣了一下，搜肠刮肚的想着借口，不想把我们现在弹尽粮绝的情况让他知道，让他担心而影响面试，“我前几天交了一笔班费……”

“哦……”沈晖低头看了碗里的青菜，不过吃了两口，就搁下了筷子，抱起书在一边等我。他不想吃东西，就会抱起书表示自己吃好了。

我心里一阵酸楚，差点流下眼泪。下午我也没有课，我们在图书管里打发时间，沈晖在看些专业知识，我就抱着一本税制啃。到了晚上，沈晖收好书包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们去门口吧。”

这个“门口”是个借代手法。借代的是门口的饭店。

我捏了捏口袋里仅剩的三十块钱，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正在想着对策，沈晖已经牵起了我。

我一路走着，看来出去给他补一顿已经是不可避免了，但是我在琢磨着怎么让消费降到最低，至少要控制在三十块以内，还有五天，我就会收到图书馆的薪水了。脑子里想着事，面上就难免显得有些呆滞，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到一半，沈晖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你不高兴吗？”

“没……没啊。”我心虚的答道。

“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唔，刚刚一个概念没看明白，一直在想呢。”

78.撞见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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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晖笑了笑，“想到现在也挺累的，出去吃点好的怎么样？”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勉强笑道，“……好啊。”

“你好像不太开心。”沈晖转过身子，拦在我的面前，扶住我的双肩说道，“这不过一个月，你又瘦了好多。别再为我家的事情着急难过了。我自己都不想了，我走的时候我妈跟我说把她们都忘了。”

“……”

“走吧。”沈晖又牵起了我。

可是我却在心里呐喊，“我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去为你家的事难过了！我只是在想我们等下怎么办！我只是在想我们剩下的五天吃什么！我只是在想下个月我们两人怎么靠着五百块生活!”

到了门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家宁饭店就在边上。我怕他会往那里去，连忙说道，“沈晖，我想吃面条。”

面馆便宜些，一碗面总不会太贵的。

沈晖摇摇头，“你不能总司这样对付着就是一顿。”

“我……我减肥！”

“你？减肥？你减什么肥？你增肥才是！”沈晖皱着眉头看着我，“别闹了，就去家宁。我记得你喜欢吃他家的红烧­肉­。”

沈晖拉着我到了家宁，便拿了菜单开始点菜。

年纪轻的服务员站在一边，一只手上是一块小小的木板用个钢夹子夹着几张点菜单，另一只手上事一只原子笔，殷勤的看着我俩。

沈晖低头看着菜单，“先烧个红烧­肉­。”

我瞥了一眼红烧­肉­，三十六元。还没来得及­肉­疼，沈晖又说道，

“再来个酸菜鱼，一个小炒，皮蛋豆腐羹。先这样吧。”沈晖一边说着，一边把菜单交还给了服务员，那有些俏丽的服务员大概对沈晖的英俊有些着迷，羞涩的推荐道，“要不要再来两瓶啤酒？”

“好的吧，来两瓶，一瓶冰的，一瓶不要冰。”

我的脸­色­已经惨白了，这样一点，至少一块白块下去了！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吃完了抹抹嘴跑吧！

“那个！停停！”我对着服务员喊道。

她笑嘻嘻的转过身来，“美女还要点旁的菜吗？”

我连忙摇摇头，站起身来，憋得脸通红，捂着肚子说道，“我肚子好痛，沈晖，我们出去吧。”

沈晖见我这样，立刻到我身边来，

“怎么了？”

“痛……”

沈晖为难的看了那服务员一眼，“对不起啊，刚才我们点的菜暂时别做，我先带她去医院看看。”

那服务员沉迷于沈晖的美­色­，哪里还在乎这个，也很关心的说道，“没事没事，你快带她，我看她脸­色­也不太好。”

沈晖搀着我出来以后，立刻就想招手打的，我支支吾吾的说道，“不用，不用，送我回宿舍就好了。”

“那怎么行。”沈晖执着的去找车。

我一把拉住他往学校大门里面走。

沈晖这下才明白过来，我刚才是装的，被我拖到了学校里面的树林边，才有些恼怒的说道，“你这是­干­嘛？”

“没……没­干­嘛……”

“那好好地吃饭就是，­干­嘛这样？”沈晖面上还是有些不快。

“我不饿……”

“我饿！我中午没吃呢。”

“我们去吃面好吗？”我小声的问道。

“不好！在食堂里就天天面啊蔬菜的，能换点口味吗？”沈晖终于暴露了公子哥纨绔本­性­，毫不留情的说道。

我忍着眼泪，“那……去食堂，我给你打­肉­。”

“江梅梅，你怎么回事？吃个饭怎么也这样？”沈晖不耐烦的说道，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我知道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的。这样一走，那他今晚就要饿肚子的。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说道，“我们去学校食堂好吗？”

他甩开手，“不好，不想吃食堂了。”

我终于忍不下去了，哭着说道，“我们没钱了，没钱了，再忍几天，我一发工资，就去吃好的行不行？几天就好。”

沈晖一下子就愣住了，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复杂，慢慢又燃起了失落，终于将我搂在怀里，“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哭着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是沈晖，不是江梅梅，他从来没有因为吃穿用度而­操­过心，他从不知什么是人间疾苦，不知道何为柴米油盐，更不知道缺钱是什么，确切的说，他不知道钱是什么。他需要钱的时候，从不用想，只要拿出卡来就能取出一笔钱，那是他的母亲随时供应给他的，如今他母亲不在了，这样的生活于他也一去不复返，但是他适应不过来。

沈晖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变得沉默异常，将我拉到食堂，站在门口的时候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钱？”

我从口袋里把皱巴巴的三十块钱掏给他。他进去打了一份面条出来，一直提在手上，把我送回了宿舍，将面条交给我，“我回去了吗，你记得吃饭。”

我后悔极了，不该跟他说这样的事，真不该，他本来就已经遭受了打击，现在还要面对这样的问题，实在……我实在是太后悔了！

回到宿舍里，我猛然间发现提面条的塑料袋里还有二十五块钱，素面三元一碗，­肉­丝面五元一碗。沈晖帮我打的事­肉­丝面。也就是说，他把剩下的钱全部给我了！

我心里着急，连忙追了出去。

可根本看不着他的影儿，他现在没有手机了，我说把我的手机给他用他又坚持不要，我就­干­脆不再交话费，这电话也就停机不用了。所以我们现在除了在上一次分别的时候约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外，就没有别的方式联系了。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但是我还是下意识的跑去他的宿舍，悄悄的跑到他宿舍门口，别说他了，一个人都没有，门是锁着的。

我只好又下楼去，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半晌，也完全不顾来来往往的男生们大胆而火辣的眼神，我只知道，我把沈晖弄丢了。

我想哭，可是最近的眼泪流的太多，连我自己都恨自己懦弱。

半天过去，我终于重新站起来，往回走去。

财大和烟京离得不远。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辆十分熟悉的车子。白­色­的，正如这车子的主人一半飘逸出尘。这是白云飞的车。

我往边上一看，是一家宾馆。

正在狐疑，却看到宾馆里走出来两个人，搂抱着的，亲昵的。

白云飞和叶小倩！

那两人看到我也一下子愣住了。

白云飞就像触电了一般，立刻将手缩了回去。叶小倩却比他显得镇定的多，嘴角甚至还带着些笑意，说不上来什么味道，胜利的，嘲讽的，轻蔑的，不可一世的，或者……无所谓的。

白云飞毕竟是白云飞，不会惊慌太久，很快就恢复了他惯有的镇定，淡淡的从我身边走过，进了车子，发动，绝尘而去。

只剩叶小倩一个人依旧站在我的面前。

我深深的呼吸着，看着面前的叶小倩，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跟她打个招呼。

倒是她自己笑着走过来，对着我的肩膀拍了拍，嫣然笑道，“好巧。”

我也尴尬的笑了笑，“好巧。”

我的笑一定很不自然，因为我听得出来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你别发愣了，是不是在想我和白云飞什么关系？看不到吗？我们刚上完床。”叶小倩生猛而又直接的说道。

我更加如芒在背，深恨她不编个理由来骗我一下，她说什么我都会信的。她这么一说，我反而没有话可接了，依旧傻傻的站着。

叶小倩将自己的背包往肩上一挎，将头往学校的方向扭了扭，“走啊，聊聊。”

我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傻傻的跟在她身后，缓缓的走回了学校，每一步都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我后来回想一下，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出息，明明是发现了别人见不得光的事，倒弄得自己做了贼一样。

到了学校­操­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叶小倩得到这片夜空的保护之后，仿佛放肆了许多，找了一个台阶坐下，对我努了努嘴，“坐。”

我听话的坐下。

叶小倩却吃吃的笑了出来，“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成绩好，长得漂亮，又总是一副乖乖的模样，就像各种小说里面的女主角一样。讨得所有人的喜欢。”

“说我做什么？不是该说说你自己吗？”我有些恼怒，叶小倩的语气中满是蔑视。我心里嘀咕着，这人“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叶小倩斜睨了我一眼，“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被她这么一反问，我倒是显得既不坦诚又不磊落了，是啊，她的事我差不多不是都知道了？我明明撞见她在酒吧里出卖­肉­体和灵魂，也完全知道她每晚回来那么晚是在做什么勾当，我何必还要再问？

“白云飞给我说，你们俩一起撞见我在酒吧里跟别人走的，是吧？”叶小倩继续咄咄逼人的问道。那样子就像是我做了亏心事被她撞见了一样。

我有些招架不住，只得点头。

79.留在宿舍

“那不就是了，你自己都看到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叶小倩似乎是不打算在我面前再伪装了，从小巧­精­致的坤包里掏出了一包香烟，抽出了一根来，熟练的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眼圈，“对，说好听点，我是个陪酒妹，说难听点，我是个三陪女。”

怎么这样？明明就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刻薄？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叶小倩斜睨了我一眼，“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被她这么一反问，我倒是显得既不坦诚又不磊落了，是啊，她的事我差不多不是都知道了？我明明撞见她在酒吧里出卖­肉­体和灵魂，也完全知道她每晚回来那么晚是在做什么勾当，我何必还要再问？

“白云飞给我说，你们俩一起撞见我在酒吧里跟别人走的，是吧？”叶小倩继续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有些招架不住，只得点头。

叶小倩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个­性­的女生，她在学校里十分低调，如若不是她的美貌足够吸引人，常常引得系里的一众男生唏嘘不已,暗地讨论，只怕也都没人会记得她这个人了；在宿舍里，她也是沉默沉默沉默再沉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从不会多说一句，话少的人就会给人威慑，所以她偶尔说句话，连施定文那样的话匣子也会认真起来，点头称是。她在班级里给人的感觉就像一碗水，清澈，无害，平淡而又无味，于寡淡之中又总是透露出一股抹不去的忧郁，连我知道了她的秘密以后，也都没有嫌她脏嫌她堕落。

可是她现在的模样和感觉完全变了，变得有攻击­性­，变得玩世不恭。

她在跟我坦白，但是我却觉得她瞧不起我。

“你为什么要做……”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没什么为什么，你家里条件不好，你可以去打工，你只要养活你自己就好了，我不一样，我还要养一大家子呢。”叶小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就像两颗明星一般，我看不出来那是她眼睛的本­色­，还是别的什么。

“一大家子？”

叶小倩看了我一眼，这次我能确定她是在蔑视我了，真真正正的蔑视，“你以为你就比我高尚？你每个月拿的五百块你以为是学校发给你的？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叶小倩说完就拎起包往宿舍走去，看起来怒气冲冲的，连她纤瘦的背影似乎都往外冒着火气丧尸宝贝快快跑。

我愣在台阶上，什么意思？我每个月领的五百块不是学校给我的？想到白云飞那风轻云淡的模样，我不敢想象……难道我那每个月的五百块是他给我的？越是不敢想，越是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其实最大。

我就这么坐着，突然离去的沈晖，和白云飞有着不­干­净关系的叶小倩，可能每个月给我五百块的白云飞，这些人全部都纠结在我的脑海里，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伸手想往旁边扶，却是什么也捏不住，只觉得脸颊一阵疼痛，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挣扎着想睁眼，似乎看到了沈晖。他着急的喊着我的名字。我笑了起来----幻觉这东西真可怕。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产生幻觉，还能看到他。

真正醒来的时候，一睁眼我确实就看到了沈晖坐在我边上，正在拿一个玻璃杯帮冲牛­奶­。并不是在医院里，我朝四周看了看，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宿舍！不是我的宿舍！沈晖的宿舍！

宿舍里没有别人，就我们俩。

沈晖见我突然坐起来，也吃了一惊，“你醒了？”

“我怎么在这里？”

“我带你来的啊。”沈晖低头用一把勺子将牛­奶­和了和。

我朝窗外看了看，玄黑的夜­色­。“现在是什么时间？”

“两点多了。”

“你们宿舍人呢？”我看着空荡荡的宿舍问道。

“都找工作了啊。还有考外地的研究生，现在去学校所在地准备面试的。宿舍里只剩我和刘子健了，刘子健最近在银行宿舍住了，他忙着考试呢。”沈晖将牛­奶­吹了吹递到我面前，“你尝尝，不烫了应该。”

我喝完了一杯牛­奶­，记忆这时候才全部爬回了脑海中，“你晚上为什么突然走了？”

这话一问完，满肚子的委屈便涌到脑门，冲进喉头和眼窝，以至于喉头哽咽，热泪盈眶！

“我……”沈晖看了我一眼，“你先把­奶­喝了，你这低血糖的毛病，哎!晚上给你的面没吃吗？”

“你先说你去哪儿了？”我难得撒娇撒痴。

“我……”沈晖又嗫嚅了一下，终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来，塞进我手里。

“哪儿来的钱？”我惊道。

“你别管了，只管用，别再不吃东西了。以后这种事你别­操­心了可，都交给我。你这段时间每次打饭都是把饭菜给我许多，自己只留下一点点，所以瘦得厉害，你又低血糖，在这样要是贫血就麻烦了。”沈晖温柔的说道，在我的头上摩挲着.

“可是……”

“没有可是。”他将我按下去，又帮我把被子掖好，“睡吧。”

我伸出手来，将他的衣角扯了扯，“你也睡吧。”

沈晖看了看我，便也将外衣脱下了，钻进了被窝。

宿舍的铁板架子床既窄小，而且铺上的薄被也因为很长时间没有经过阳光的暴晒，变得有些僵硬和潮湿我不爱你了全文阅读。沈晖一上来我就被逼得贴在墙上了，不得不侧过了身子。沈晖用臂膀将我环住。这样一来，他的前胸就紧紧地贴在了我的后背上了。

很快我就感受到他身下那一点的热血澎湃ｊi情似火了。

我们除了那一次在他家三楼上他的房间里，就再也没有过了。沈晖最近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仅剩的一点阳光也都被物质的匮乏给弄得荡然无存了。他现在在我的身后，下半身是成年人的模样，可是我能想象他的脸颊，那是孩子般的稚­嫩­和天真，满是温柔和善良。

他把嘴­唇­轻轻的贴在我的脖子间，有冰凉的触觉和温热的气息。一双拥有着修长手指的手也钻进了我的毛衣。那寒冷将我刺激得打了个激灵。

可这寒冷很快便变成了火热。我转过身，便抵上他的­唇­。依旧是凉意。

凉凉的­唇­，却有火热的舌。只一瞬间就缠住了我的。

沈晖对我一直很温柔，可是这次却像放出来的困兽。爆发力十足。

上一次是我们之间的初夜，经验不足，­干­涩有余，又互相带着试探和羞涩，所以权当情感的交流，并没有什么­肉­体的快乐。

可是这次不然，也许是我经历过一次，身体已经成熟，就如酸涩的桃子，如今已经甜蜜多汁。再次为沈晖打开神秘花园，我们之间完美的契合。

铁架子床吱吱呀呀的唱着歌，沈晖的汗水低落在我身上，敲打出一朵朵小花。甜蜜而温馨。我们一起到了顶峰。

铁床的协奏曲也停了下来。

沈晖流连我的身体，伏在我的身上久久不愿离去。我用两只­祼­露的手笔环住他的脖子，紧紧的抱着。也不觉得冷了，浑身都是躁动后的余温。

沈晖呢呢喃喃的说道，“梅梅，我爱你……”

这是沈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跟我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以前都是我喜欢你，我想照顾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会一辈子陪你之类的话，可是现在是“我爱你”。

我蓦然感动，咬住他的肩膀，突然用力，又咸又腥的血水流进我的嘴里。沈晖嘤咛一声，却并没有动。肩头已经有深深的牙印。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着突然的暴力倾向，竟能让他受伤。

沈晖缓缓的从我身上滑下去。像一滩泥一般瘫在一边，侧头朝自己的肩头看了一眼，微微笑道，“怎么，我让你流血，你也要让我还吗？”

我不好意思，将头缩进被窝，“你是这么认为的啊？”

“那我应该怎么认为？”

“我想叫你记住我。”我眯上眼睛，迷离的说道。

“你不用这样我也会永远记住你。你刻在我的心里。”沈晖将我的手捉住，放在他的胸膛，感受着那里强有力的跳动，又将我的手挪到他的脑门，“还有这里。心里眼里都只有你。再说，我不需要记住你，因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胡说呢，你对我不好，我就要离开你的。”

沈晖将我紧紧抱住，“我不会对你不好。”

心满意足的睡去。

第二天第一节课，就是白云飞的课。

他依旧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巧舌如簧，字字珠玑，撩拨着整个班级里一群蠢蠢欲动的少女的心。我朝四周看了一眼，叶小倩竟不在。

80.侯玲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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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飞这一整节课，甚至连一眼也没有朝我看过来。下课之时，走到门口了，他却忽然发难，喊了我的名字。

我想假装没有听见，施定文却对着我推推搡搡，“江梅梅，白导员喊你呢。”

这才是真的逃脱不掉，我转过身，磨磨蹭蹭的走向讲台。

白云飞对我温和的笑，“最近怎么样？”

我不语，其实是在抗议。我对他有些厌烦。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讨厌叶小倩，因为他和叶小倩一起走出来的时候，我对他更加厌恶！

叶小倩就算堕落，他身为老师也不能如此!

“你在讨厌我啊，咬牙切齿的呢。”白云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没有抬头，都能感觉到他的笑意。似乎能够吃定我的笑。

我还是不说话，尽管的抠着自己的口袋。这毛病算是改不掉了，沈晖经常叫我不要有这个小动作，影响女生的高贵气质。我总是跟他说，我本来就不高贵，哪儿来的气质？

“出去说，这教室等下还有人要用。”白云飞收拾好东西对我说道。

“等下就要上课。”

“我替你请好假了。”

我终于抬头看他。他还是若无其事的笑。

我只得跟着他往外走。

未名湖边，一个纤瘦的背影，正抱着自己的双肩，临风而立。满头青丝被风扬起来，萧条。

她很快就转过身子来，苍白的叶小倩。像那个女鬼聂小倩的叶小倩。

她看见我，似乎也有些吃惊，转而满脸怒气的看着白云飞，“你喊她来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白云飞冷冷的笑，再没有方才的温和。

“哼哼，你还想护着她吗？”叶小倩厉声说着，却带着抹不去的凄惨在里面。

“我没护着谁，她是我的学生。”

“我不是学生吗?”叶小倩反驳。

“你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你还有哪点儿是学生？”白云飞尖酸的说道。

叶小倩惨白的脸露出些红意，“别太过分，白云飞！她和我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穷不可耻，她做的事都是正大光明的，你确实见不得人的。”白云飞低头说道。

叶小倩的胸口因为喘气而上下起伏着，抖动着她真材实料的胸脯，俏，真俏。

“她拿的钱是你！给！的！哪儿正大光明了！”叶小倩嘶喊道。

“叶小倩!够了啊！”沈晖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发怒起来，好似浑身的毛都站了起来一般、

“怎么够了？我们一样的赚钱，没错，我是出卖了身体，可是我也没有不劳而获，她呢？凭着一张无辜的脸，就博得你的同情，得到你的好处，每个月拿着你给的生活费，优哉游哉的读着书，谈着恋爱，她凭什么!”叶小倩也被白云飞的态度激怒，越说越起劲，“白云飞，你别想了，你这样龌龊，你只配和我上床！你还想得到她？可能吗！可能吗！你以为她多纯洁？她昨晚上都没回来你知道吗？！你想着她的时候看，她不见得在谁的身下婉转娇啼呢!”

她这么一说，我立刻觉得自己简直站不住了，羞愧难当，想回她一句，却又开不了口，就像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行展示一样。

“啪”的一声，叶小倩的脸上已经是红红的五个指印。

“够了没？”白云飞依旧是冷冷的。

叶小倩睁大了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他，半天才咬出几个字眼，“你……打我？”

“你有点疯。”白云飞垂眼说道。

叶小倩什么也没有再说，转身便朝着反方向走去。

只留下瑟瑟发抖的我和低头看地的白云飞，他伸出舌头，对着自己的嘴­唇­舔了一遍，看起来也有些紧张。

“我每个月的五百块，是你给的？”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的问道。

白云飞不语。

“是不是？”

“我愿意的，别听她说。”白云飞终于回答，他连一丝掩饰也没有。直截了当的承认。

“你为什么会和她……”我鼓足勇气，想要一鼓作气问完，可是还是卡壳了。

“为什么和她上床？”白云飞邪邪的笑了起来，“这你要问她了，她怎么爬上我的床的。”

听他这么说，我终于忍不住怒火，“你在欺负人你知道吗！叶小倩是你的学生！她可以出去卖，可是你不能碰她！”

白云飞奇怪的看着我，突然笑起来，“叶小倩说得对，你不是小绵羊，你是一只小母豹。”

“你不要避开话题！”

“我找她谈话，跟她说如果家庭困难，可以申请休学，别再在夜场里混，年纪太小以后难有出路，我帮她保留学籍，她就把我灌醉了，然后，你懂吗？”

“你不碰她，她还能把你强­奸­了吗！”我依旧生气。

白云飞看我这样，反而笑了起来，“是啊，她是不能把我强­奸­了啊，可是我是男人啊，她脱得光光的，躺我身边挑逗我，我又不是柳下惠？”

我被他的解释弄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怎么跟他继续理论下去，只是觉得这是一个高手，我万万不是他的对手的。我不能再跟他说什么了。

这么一想，我就想着逃跑了。

无奈白云飞一早便看出我的意图，已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我的去路，一股浓重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他比沈晖年长，身上早没有了­奶­味儿，是略带攻击­性­，让我有些怕的雄­性­气息。

我为此不敢撞上去，只能坐以待毙。

“我以后不需要你给我钱。”我投降，却不放弃最后的挣扎。

“你­奶­­奶­能给你钱吗？”白云飞直视着我。

“我­奶­­奶­不能给我钱，我可以自己赚钱！我还能给她钱！对，我是穷！可是不至于让你瞧扁了！你以为你是老师了不起吗？欺负了叶小倩还想来欺负我吗？”我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对着白云飞吼道。

他听完我的话也愣住，刚才还像是全面防护的野兽，这会子已经完全卸下了装备。

愣在原地，看着我。

“我欺负你……原来你一直都觉得我会欺负你啊？”

这下我才呆住了，是啊，他哪里欺负到了我？他一直在帮我呢。他悄悄地给我钱，分明是为我好啊，我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可是一想到他和叶小倩的那种关系，我立刻就又认定了他是坏人，“你是不是觉得叶小倩做了那种事，就人尽可夫了，你也可以染指？”

面的我的质问，白云飞似乎有些气短，好半天才说道，“你的词汇量挺大，人尽可夫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我抽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忍到现在的话，“你别以为我像她那样。”

白云飞这才终于笑了，又恢复了那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原来你担心这个？你怕我？”

我狠狠的盯着他，无言的抵抗。

“我要是想收下你，你早就跑不掉了，真是小姑娘心思单纯。”白云飞抖落衣服上的柳絮----已经有柳絮了。春来了。

“我不稀罕你这样的帮助。”我倔强的说道。

“不稀罕直说，以后不接受就好，没必要断了自己一条后路。”白云飞轻声说道，“叶小倩……她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就是走错了路子，你也别瞧不起她，我从来没有瞧不起过她。”白云飞说完，便抬脚离开了。

这下换我不知所措了。

我坐到旁边的石椅上，默默的发呆▲了总有一个小时，身后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首一看，是侯玲。

她居然不是快乐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蔫巴巴的，默默地坐到了我的身边，“你昨晚是去沈晖那儿了吗？”

我点点头，“我昨天身体不舒服，晕倒了，他没办法才带我回去的。”

“这样啊。”侯玲心不在焉的答道。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要是平时，她一定会问我为什么逃课独自坐在这里，但是今天她没有，她就坐在我身边，默默的发着呆，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侯玲，你怎么也不去上课？”

“没心情。”侯玲拖着自己的下巴，呆呆的望着湖心的涟漪。

“为什么？”

“烦躁。”

“你和刘子健吵架了吗？他不是会跟你吵架的人啊。”

“别给我提他。”

“真吵架了？”我看着侯玲的样儿，大概是真的和刘子健吵架了。只是刘子健那小子平时都是很让侯玲的，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气侯玲啊！

“呜呜~~”侯玲突然伏在我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侯玲­性­格大方带些北方人的泼辣，从来不会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的。

“侯玲，你怎么了？”

她不答话，只是继续嘤嘤的哭着，转瞬就用眼泪浸湿了我的衣袖。

“你跟刘子健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伤心？”我着急的问道，“分手了？分手就分手啊，没事的！过些天就好了。别哭，别哭！”我搜肠刮肚的想着安慰人的话，却想不出什么有建树的话来。

“梅梅，梅梅，我完了。”

“到底什么事啊？”

“我怀孕了。”侯玲一双眼睛哭的像两个烂桃子一般的看着我，模样可怜极了。

81.是宫外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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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惊住，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梅梅，我……我该怎么办？”

上次见识到了何兰堕胎后的惨淡模样，我觉得她是个堕落的人，至少是个不检点的人，但是现在我的好朋友就在我的耳边跟我哭诉，说自己怀孕了。我就像被抽掉了筋骨的风筝一样，软绵绵的，甚至还需要侯玲来给我肩膀，她问我怎么办，我还要问她呢！怎么办怎么办！

“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只能问出这么一句。

侯玲又嘤嘤的哭了起来，“都怪刘子健！都怪他！”

“怪谁都没有用。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跟他说了吗？”

“没有，我现在不想见他。”侯玲倔强的说道。

“那你肯定要跟他说啊，商量着，找好医院……打了吧……”我颤抖着说出这句话，连自己都不相信，我竟然在劝自己的好朋友去打胎……

“打了？打了吗？”侯玲抬起眼睛看着我，两眼里的眼泪又似两道水流淌了下来。

“你疯了吗？不打了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还能生下来？你连结婚都不到法定年龄！你爸妈要是知道了，恐怕要疯！”我狠狠心说道。

侯玲突然止住了眼泪和哭泣，“我妈……要是我妈知道了，绝对要杀了我！她平时管我那么严！”

侯玲平时都是很有主见和想法的，此时已经慌乱的像一只被猎人逼到了墙角的小鹿，完全失去了方寸。

“你妈不会知道的。我们自己可以解决。”我抱着侯玲的身子，她瑟瑟发抖。单薄的不像话。

到了中午时分，沈晖来找我了。我对着侯玲问道，“能告诉沈晖吗？”

“别……别……谁也别告诉。”侯玲朦胧着一双泪眼说道。

我点点头，“那你放心吧。等会把他送走，我们就去想法子。”

吃饭的时候，沈晖一直盯着侯玲的眼睛看，“怎么了？刘子健这些天上班忙，顾不上你你也不用哭成这样吧？”

我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侯玲眼睛害了，下午我陪她。”

沈晖立刻心领神会，“哦，那得跟刘子健说一下，叫他也陪着。”

“不用他陪。”侯玲低声说道，扒了两口饭便不再说话了。

沈晖用眼神问我，他们是不是吵架了，我躲闪了一下，算是默认他的看法。他笑了笑，“我下午去找刘子健，你陪她去看眼睛吧。”

男人走了以后，就是我和侯玲紧张的商议了。

“你有钱吗？”我对着侯玲问道，我没钱她是知道的。

“过年的压岁钱还有几千。”侯玲面无表情的答道。

“那应该够了。”

“做完手术要休息好多天，你怎么请假？我们得像个理由。”

侯玲猛地抬起头来，“不，不，我不请假！”

“胡闹，怎么能不请假！这小月子得比正儿八经坐月子还用心才是，你才多大要是身体搞垮了，你以后怎么办？”其实我想说的是，万一弄坏了身子，以后不能再要孩子怎么办！

侯玲本来已经好了，一听我这话，又开始哭了。

“别哭！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哭有什么用!你得去解决！自己做错的事自己就得负责！”看着侯玲，我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再这样颓废也没有用，一块­肉­在你肚子里，你不弄掉它就长大，长大了你还怎么做人？”

侯玲犹如醍醐灌顶，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服，“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肉­啊！我……”

“不是，现在只是一颗受­精­卵，什么都不是。”我狠着心说道。

侯玲流着眼泪，“你帮我去和辅导员请假，就说我阑尾炎犯了，要住院开刀，请个十天假吧。”

“好……刘子健那边，还是告诉他吧！”我难过的说道，“他总有权利知道的，而且他也该承担责任！”

“也瞒不住，等我去完医院再告诉他吧。”侯玲终于渐渐的恢复了理智和镇定，虚弱的说道。

“你是说……做完再给他说？”

侯玲点了点头。

我无语，只好带着她往医院去。

来之前，侯玲在­色­舍里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本以前我们一起逛街的时候，路边发的杂志----总能在路边收到些封面撩人，装帧­精­致的图册，是各种私立医院的印刷的宣传册，什么丽人医院，什么丹凤医院，里面还附着一则则小故事，故事的结尾总是女孩子去医院做了什么超导什么丝滑无痛人流，悄悄五分钟，烦恼无影踪。

甚至还夹着张卡片，上书“体验卡”，优惠伍佰元。

我张大了嘴巴，“你要去这个医院？”

“大医院我不敢去……”侯玲胆小的说道。

我本来想说她几句，可是再一看她苍白的脸，­干­裂的­唇­，模样可怜的我不忍心再多说半句，“那就这里吧，要不要预约一下？”

侯玲拿出电话，我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对方叫我们立刻就去做体检。

到了那连墙面都被刷成粉­色­的医院，造得看起来像个城堡一般梦幻，谁能想到这里丧掉了多少胎儿的小命？

我有些胆怯，但是转念一想，侯玲一定比我更胆怯，我来就是给她当靠山的，我不能有半分退缩。

带着她进去的时候，连上台阶都是我搀着她的，我感觉她身子有些发软。里面穿着粉­色­护士服的护士看起来既温柔又和蔼，完全不似大医院里的护士趾高气昂，爱理不理，一见我们就迎了上来。

“有什么要帮助你们的？过来填个病例吧。”

“那个……我们刚刚打电话来预约的。”

“哦哦，是江小姐？”

我点点头。

那护士看了我一眼，“江小姐年纪好小啊……”

我脸一红，这护士一定是以为我要来堕胎。这是­妇­产专科医院，到这里来的不是生孩子的就是打胎的，生孩子是少数，失足少女打胎是多数，一看我们这手足无措的样儿，就知道我们是来打胎的了。

“那个，病例呢？”我问道。

护士立刻麻利的拿出病例，我在病历上填了个假名字，那护士大概也知道，并没有多问，把我们带到三楼一间隐蔽的办公室里，里面一个慈眉善目的­妇­女坐诊，一见我们进来，就把手中的报纸放下，用眼神示意那护士把门带上。

办公室里立刻便只有我们三人，“你们俩谁……”

“我。”侯玲低声说道。

“哦，候云云？”医生打开病例，微微抬起头，透过眼镜问道。

侯玲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微微愣了一下，顿了几秒钟才点头，“嗯。”

“最后一次例假什么时候？”

“……二月六号。”

“唔，三十六天了。有反应吗？”

“没有。不……有时候恶心。”

“正常。流过血吗？”

“没有。”

“年龄……我看看，十八？”医生终于又抬起头，“那孩子是不打算要了？”

侯玲眼圈一红，“嗯。不要。”

“你想好了就行。去做个检查吧。”说着，医生也起身，从一边拿起一双橡胶手套，戴上一副口罩，便把侯玲往里面领，一道帘子拉上，我再也见不到里面的情况。

不到一会功夫，就听到侯玲一声痛苦的嘤咛，那医生慈祥的声音变得严厉，“张开!”

侯玲立刻就没声了。我不知道她在经历什么，但是却心痛万分，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我恨自己，我居然怂恿着一个女孩子到医院来戕害一条生命，这是我做出来的事吗？

没等我内疚完，侯玲已经蓬着头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医生正在脱手套，又指了指那个位子，“坐。”

侯玲乖乖的坐下，低眉顺眼。

“肚子疼不疼？”

“有时候有点疼。”

“有”

“……挺疼的。”

“小姑娘，这么说吧，你是学生是不是？”那医生面­色­凝重的问道。

“……”

“你方便叫你家长来吗？”

侯玲惊恐的看着医生，“那不行！那怎么行！我成年了，不需要家里长辈做主。”

“那不行的，你这是宫外孕，手术风险太大，很有可能弄坏输卵管，以后生孩子想生孩子就难了。家长不通知，你男朋友呢？”

“什么孕？”侯玲惊慌的问道。

“宫外孕。”医生看着我俩，认真的说道,“刚刚给你做了­阴­超，受­精­卵着床位置不在宫腔，而是在输卵管，随着受­精­卵成长变大，会涨破输卵管，大出血，各种并发症，厉害的会致命。”

“什么！”我吃惊的问道。

侯玲已经瘫坐在椅子上，脸­色­变得金纸一般。

我们都慌了神。那医生拿着病历递还给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该通知的人通知一下，现在肯定要手术了，尽早最好，拖得越久越危险哦。”

我扶着侯玲走出了办公室，立刻便从她的口袋往外掏手机。

“你做什么？”

“找刘子健！”我怒气冲冲，就像发起怒来弓着身子的猫，即时就能暴跳如雷！

82.­奶­­奶­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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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他这段时间刚刚转正，关键时期，不能让他知道！”

“侯玲，你是不是脑子进水啦！这事儿他是罪魁祸首！害你成这样，你还护着！你现在什么情况你搞清楚没有？你爸妈你不能说，他再不知道，谁照顾你，谁替你承担风险！你要是在手术台上出点事儿……”说到这里，我也说不下去了，哽咽着扶着侯玲，“你能好好的吗？别倔。这事儿不能瞒刘子健。”

侯玲满脸是泪，颤抖着把手机递到了我手上，我看了她一眼，终于拨通了刘子健的电话。

“喂，玲玲，我在考核，什么事儿等会再说好吗？”刘子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低沉而又猥琐，压得很小，我几乎听不见。

可是我却不顾那么多了，对着话筒喊道，“刘子健！你给我过来！现在！马上！立刻！下刀子也得过来！侯玲马上就要死了！”

吼完我就把手机挂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便把医院地址发了过去。不到五分钟，侯玲的电话就开始疯狂的响了起来，刘子健拨了回来。

侯玲相接，被我一下子摁掉了。

“别接！”

侯玲也没有见过我这么发怒的样子，有些怕我，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不停的抠着椅子上的毛边。我抓起她的手，“侯玲，你……你别这样，我好担心你。”

侯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你对我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宝宝……”

侯玲伸手抚摸自己的肚子，泪如雨下，“我对不起宝宝，宝宝……对不起……对不起……”

我心里也难受极了，就抱着她。

半小时后刘子健赶来了。看到我和侯玲都是红着眼睛，吃惊的问道，“玲玲你怎么了？怎么……怎么到这医院来了？江梅梅刚刚说什么？”刘子健一头雾水，点化不通，我看着他这样，火又冲上了脑门，上前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刘子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没见这是什么医院啊！你­干­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

刘子健呆呆的看着侯玲，突然醒悟，“你……你……你怀孕了？”

“宫外孕。”侯玲抬起眼睛看了刘子健，目光清冷。

那医生这时候正好走了出来，一见到刘子健，就问道，“哎呀，男朋友来了？那你们俩一起进来，我们聊聊。”

侯玲便和刘子健一起进了屋子里面，我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想着侯玲等下就要受到的痛苦和折磨，心疼着。

沈晖得知这事是刘子健自己说的，侯玲在做了两天观察和体检之后，第三天一早被推进了手术室，连带着我也请了几天假，准备好好照顾她，刘子健这几天也很颓废----看得出来他非常爱侯玲，也不是不愿意负责，我感觉若不是侯玲是宫外孕，他都恨不得叫侯玲休学跟他结婚把孩子生了。如此，我也不忍心多说他太多。

我们仨都很紧张，等在手术室外，刘子健来回走动，几乎要把门口那块地走穿了。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侯玲才被推出来。她是全麻----私人医院就是这样，为了患者减少痛苦，都是全麻，其实对患者本身根本就不是好事。她的手术还算成功，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等体内残余排除­干­净。这小月子要尤其注意。

侯玲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一醒来就流眼泪，我从来没有想到坚强如她，会变得如此脆弱。刘子健眼睛也红红的，低头轻声细语的安慰，“不能哭，会坏了眼睛，通气以后我喂你吃东西。”

侯玲闭上眼睛，把头扭到里面，不愿意在说话。

我和沈晖都往外走，不愿意打扰他们，让他们自己好好聊聊吧。

“侯玲这样，我好难过……”我靠在沈晖的肩头。

他转身将我抱住，“我不会让你这样的。”

我感激的抬头，看了看他，“我知道的。”

刘子健这几日几乎是行二十四孝，每天跑上跑下，买来各种他认为有营养的食物，一勺一筷的喂给侯玲吃。侯玲一开始总是比较消极的，几天下来，身体恢复了好些，人也就­精­神了些，也不再以泪洗面了。

我开始回去上课，每天喝沈晖来看望，有时候一天一趟有时候一天两趟。侯玲出院这天，我们都来接她。侯玲去上厕所的时候，刘子健跟我们说道，“我一定会娶她。”

看着明显消瘦了的刘子健，他深深的黑眼窝，我突然觉得侯玲失去了一个孩子，却得到一个男人这样的承诺，也不算亏了。刘子健这话铿锵有力，很有男人味儿。

沈晖在他说的时候，也握紧了我的手。

他在无声的跟我承诺。

我们抱着大包小包盆盆罐罐往宿舍赶的时候，我在楼下看到了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心里立刻暗叫不好，“白云飞。”

我担心他会看出来侯玲发生了什么，他那样­精­明又人情练达的人，稍微留点心就能知道了！我们本来打算回到宿舍也是跟所有人说侯玲是阑尾炎的。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我心里正盘算着，白云飞已经从车里下来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问候“重病初愈”的侯玲，而是直接喊我名字。

我不得不上前去，“白导什么事？”

“你过来，我有点私事跟你说一下。”白云飞的脸上有些焦急，从来没有的慌张。

我回头看了沈晖一眼，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白云飞，对着我点点头，示意我跟着白云飞走远点再说。

事实上，白云飞已经拔脚往远处走了，他要跟我说的事很明显是不想当他们几个的面儿说的。

我一边走一边回头喊道，“你们送侯玲上楼，她刚做完切阑尾手术，不能久站！”

白云飞也根本没有注意我这欲盖弥彰的谎言，他心事重重的走在前面，连头也没回。

走了好大一截，他才终于止住脚步，回身，朝那几个已经变得有些小的人影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机票和一个信封递到我手上，“你明天回老家。”

我不解的看着机票，朝没有封口的信封里一看，是一沓厚厚的百元币。

“为什么？”

“你­奶­­奶­重病……唔，有些严重。”白云飞瞅了我一眼，稳了稳自己的口气才说道。”

“什么！？”我手上的机票和信封全部脱落，纸币从信封里滑落出来，掉了满地，纷纷扬扬。

白云飞弯腰捡钱，“你电话打不通了，你老家的医生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只说挺严重，叫亲人赶快回去……”

“有生命危险吗？”我一把拽住白云飞的衣服，颤抖着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你别想那么多，回宿舍收拾点东西，明天一早赶回去。这些钱你拿着，救命钱，别推辞。把手机带上，我帮你续上话费了，有事就找我。”白云飞将捡起来的钱都塞进了信封，“喏，别犟，你没亲人了，就这一个，好歹也是个­精­神寄托，能救就救。”

我靠在旁边的树身上，抓到的枝桠都觉得是软绵绵的。

沈晖没钱，侯玲和刘子健因为侯玲动手术加调养，也弄得身无分文，我要是不收白云飞的这些钱，­奶­­奶­就没有医药费。我咬咬牙，接了过来，“我借您的。”

白云飞苦笑一下，“随你便，回去了有事给我电话。快回宿舍收拾，一早的飞机，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识趣的离开了。我把信封和机票都收进了书包，回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楼下只剩沈晖了，刘子健已经送侯玲上去了。

“你们导员找你什么事？还要走这么远背着我们才能说？”沈晖的面­色­并不好看。

我扑进他怀里便哭了起来，“沈晖，我­奶­­奶­生了重病，我明天就得赶回去照顾她。”

沈晖一愣，“你导员是跟你说这个？”

我也懒得和他纠结这个了，点头道，“是。他帮我订了机票，叫我快回去。这样紧急，我担心­奶­­奶­……怕是不行了……呜呜……”

沈晖也吃了一惊，“怎么这么严重？”

“我不知道，不知道……沈晖，我怎么办？”

“我陪你回去！”

“不不，还有几天你就要面试了。我这一回去还不知道要多少天，你继续准备面试，等我消息。有事儿我就给刘子健电话，他会告诉你。”

我一边哭一边说道.

沈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无奈的点点头，“那……你有钱吗？我去帮你借。”

“不用，我自己去想办法，你安心的准备面试就好。”

面对我的拒绝，沈晖有些意外，他转头朝走得不远的白云飞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好吧，明早上我送你去机场。”

我心事重重的回到宿舍，一夜辗转难眠，不知道­奶­­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一早我就起来了，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沈晖已经等在那里了。

83.命在旦夕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来了，但是心里总算有点安慰，去机场的车上，沈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很有分寸，知道现在跟我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下车的时候，我跟他说了一句，“沈晖，要是­奶­­奶­出了什么事……我就只有你了。”

沈晖沉默了一下，“我和你一样。我们只有彼此了。”

我心里酸的难受，不愿意多说，“我进去了，你回学校吧，我不在的时候注意照顾自己。”

“你也是，不管怎么样，每天记得定时吃饭，你血糖低。”沈晖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包巧克力塞进我的包里，“头晕的时候赶紧吃一颗。”

我顺手抓住了他从我包里退出去的手，纤长却有力的，我握紧。拉到自己的­唇­边，狠狠的吻上去，“沈晖，沈晖，我爱你！”

沈晖克制半天的情感也在这一瞬间爆发，他抱住我的身子，将我搂在怀里，吻住我的­唇­，又吻我的眼睛，吻我的泪，吻我的额头。

“我说的话你记住，照顾好自己。你不是替自己照顾自己，你是在替我照顾自己。”

……

赶到­奶­­奶­的病房之时，我已经快筋疲力尽了。到­奶­­奶­的鼻子脖子都Сhā着管子，手上还吊着吊瓶，双眼紧闭，表情于慈祥中透露出痛苦。脸颊深凹，面­色­难堪。

我冲过去伏在床边喊道，“­奶­­奶­，­奶­­奶­！”

­奶­­奶­并没有因为我的呼喊睁开眼睛回应我，她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床头的心跳仪还在显示着她生命的迹象。

我心疼不已，握着她已经只剩一层皮包骨的­干­枯的手腕，不敢置信，不过分别一个多月，­奶­­奶­怎么会病成这样！

我往她床头的病历卡一看，顿时软了下来。

那卡片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肺癌”。

我瘫坐在床头，抓住病床的栏杆也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抱着些药物和吊瓶进来了，一看到我就问道，“你是病人家属？”

我点点头。

“什么关系？”护士冷冰冰的问道。

“我是她孙女。”

“哦，孙女，赶紧到楼下大厅去把费用续上。要不老人家很多药物都要停了。”护士命令道。

我连连点头，立刻跑下楼去付钱。医院的医疗卡，我只留下五百块应急，其他的全部都冲进了卡里。

跑回病房的时候，护士还在那里抄着什么，撩起眼皮子无所谓的看了看我，“你­奶­­奶­是昨天早上被送过来的，送来的人说是你家的邻居。进来的时候，胸腔积水，面颈部水肿，指趾末端膨大，经过检查，癌细胞严重扩散，已经确诊为肺癌晚期。听说你在读书，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你现在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好好照顾老人家。唔，后事也准备一下。”

我惊愕，“什么?”

“老人家没多长时间了，后事要准备准备了，最好叫些朋友帮忙，要不到时候你一个小姑娘应付不来。”护士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怜悯，“我等下去喊主治医师来跟你说下情况乾坤剑神。”

这重症病房里只住着我­奶­­奶­，现在还有她的无助的孙女趴在床前。

电话响起，我抓起来接了。“到了吗？”

沈晖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你还有几天面试？”

“八天，你记­性­不太好了。”

“唔，我到了，在医院呢。”

“­奶­­奶­怎么样？”

“还好，就是需要人照顾，我可能要停些天再回去，你照顾好自己，好好准备面试，面试完再说。”

“不严重就好。我担心了一晚上。”

“好，你好好看书吧，­奶­­奶­醒了，我要陪她说说话。”我慌不迭的挂了电话，深怕再迟一秒就会忍不住当着沈晖的面儿流泪。

刚收线手机居然又开始震动了起来，我打开一看，是白云飞，心里居然有些厌烦，但是一想着­奶­­奶­的命几乎是他在迸，还是接了起来。

“你到了吗？”

“……到了。”

“你­奶­­奶­怎么样？”

我顿了一下，“随时会走。”

那头是长长的沉默。

“我去照顾她了。”

“嗯。”

收线，我在想白云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于我来说，其实是恩人，多方照顾，而且要不是叶小倩捅出来，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做的那些，但是他对叶小倩做的事，别说为人师表了，其实就是趁火打劫，行为恶劣。他对别的学生总是保持着可敬可佩的距离，让那些女孩子们欲罢不能。

医生这时候也来了。

“你就是患者家属？”他大概也是看着我太稚­嫩­，觉得不太可靠。

“是。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有什么都告诉我。”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这样啊，行的吧，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我迈起步子和医生走到办公室里吗，他就拿出一本厚厚的兵力，还有许多b超的片子，化验单之类的。

跟我说了一大堆术语，我也没有听得太明白，“医生，你明白点说。”

“哦，明白点说就是你­奶­­奶­现在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做任何治疗都没有意义。”

“您的意思是……等死？？”我不敢置信。

“说难听点就是这个意思。你作为亲属，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她吧，不过她现在昏迷居多，醒来的时间很少。”

“可是……可是我­奶­­奶­怎么突然得了这病？”

“突然？怎么可能是突然啊。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她至少病了两年了。这老人家也真是的，肺炎会有很多症状的，胸腔痛最常见，她不可能没有的，怎么也不来看看？”

我心里寒凉，­奶­­奶­早就有这病，却一直忍着没有看过医生强欢：错上狼­性­首席。至少有两年了，也就是说，在她最病痛的时候，她却拖着病身子去摆小摊，省吃俭用的给我省学费。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盈满了眼眶，瞬间模糊视线，“医生，一点点救都没有了吗？我­奶­­奶­这么大年纪了，一点福都没有享过……”

我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富贵有天，这个没法强求的，现在她的情况就是那样，每天清理一下胸腔积水，戴着氧气，能撑几天是几天。要是治疗的话，无非也就是化疗，老实跟你说吧，不止救不了，还加速死亡，患者现在已经受不住任何折腾了。我听小护士说过你们家里情况，那一大笔费用你们也拿不出来。到最后只会人财两空。”

“那我­奶­­奶­这样，还能坚持多久？”我的嘴­唇­都在发抖，实在是不愿意听到最亲爱的人被别人判死刑。

“撑死一个月吧，可能更快。”

我一路哭哭啼啼的回到病房的时候，却看到­奶­­奶­睁开了眼睛！

她正看着我，嘴巴想动，却说不出什么。

我连忙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奶­­奶­，­奶­­奶­，我是梅梅，你还认得吗？”

­奶­­奶­眨了眨眼睛。我打铃喊来护士，“护士，她的氧气罩能不能取下来一会，她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不能太久，顶多十分钟。她积水厉害，呼吸很受影响的。”

“好的，十分钟我就再喊你。”

护士大概也怜悯这床上的老太太时日无多，让她任­性­些跟自己的孙女说电话也无伤大雅。

“梅梅……­奶­­奶­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奶­­奶­的嗓子已经完全沙哑了。

我的眼泪簌簌的落下，“­奶­­奶­对不起，我回来的晚了。”

“不晚……­奶­­奶­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就是撑着想见你一面呢。”­奶­­奶­似乎已经看开生死，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她的手冷冷的，抓住我的时候，群殴甚至感受到了一丝丝死亡的力量。

“不会的，您还没看到工作，还没花到我挣的钱，还没有看到我结婚……您还要活很久很久才行，我不让您走。”我把所有眼泪都忍回去，我要坚强，我是­奶­­奶­唯一的依靠。

“­奶­­奶­不想看啦……疼……到处都疼……再这样……疼几年……­奶­­奶­受不了……”

刚刚忍回去的眼泪立刻又冒了出来，­奶­­奶­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我竟然都不知道！我满心都是悔恨和愧疚。我从小失去了父母，可是­奶­­奶­却一直在付出，一直在付出。我甚至都没能帮她分担一点点！

“不不！我给您治，我们治！打针，吃药，动手术，治疗了您就不疼了。­奶­­奶­，您听话。”

“别胡闹了……­奶­­奶­就想你再陪我几天。我的小梅梅……我走了以后，你就一个人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奶­­奶­就担心这个……沈晖现在也照顾不上你了……哎……我真没用……”

“­奶­­奶­！别这么说，求你了，别这么说。”我伸手捂住­奶­­奶­­干­瘪的嘴，“不准这么说。”

­奶­­奶­终于不再说话，眼角也有浑浊的泪水滴下。

“­奶­­奶­，我叫护士给您戴上氧气罩了，您好好休息，我一直陪您，有什么事你一动我就知道了。”

­奶­­奶­点点头。似乎很疲惫，眼睛又想闭上了。­奶­­奶­现在已经无法进食了，喂饭的时候要Сhā胃管直接喂流食。

84.悉心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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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回来开始也就没吃东西了，一直到了晚上。我一整天水米未进。服侍­奶­­奶­睡下，又清理了­奶­­奶­的尿袋以后，我扶着床栏杆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冷。

沈晖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你记得吃饭，你血糖低。”

我从包里掏出他给我的巧克力，连忙往嘴里扔了一颗，沈晖说的，头晕的时候就吃一颗。

我手里捏着剩下的巧克力，想着沈晖。还有八天，他就要面试。他跟我说过，有什么事都要告诉他，他是我的依靠。

但是这八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撑住。这八天我为了他的前程而坚强。他跟我说要替他照顾我自己。想到这里，再看看熟睡的­奶­­奶­，我跟护士打了个招呼，往住院楼外走去，我要去吃点儿东西。我不能垮掉。

走出去的时候，因为头晕，我一直低着头，只顾着看路，没看路上有没有人。

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一头撞到了一堵人墙上了。结实的胸膛，高高的个儿。我头昏目眩，连连说着抱歉。

那人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我这才疑惑，抬头，只见一张英俊的脸在医院­阴­暗的路灯下，反­射­出好看的­阴­影。

那脸，那轮廓，那细致的­阴­影，就像是专业的画家，用铅笔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一样，细致的素描画。

他咧嘴笑了，不阳光，邪魅。

“白导……你怎么在这里？”我失声问道。

“我下午的飞机来的，下机晚了，没有大巴过来，找了很久才找到租车公司，租了车我自己开过来的。”

白云飞难得的说了这么多话，“你­奶­­奶­在哪，我她。”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奶­­奶­睡了，我出去吃点儿东西。”

他看了看我，摇着头笑了，“弄成了这样，看来我来是对的。”

说着他就折过身子，在我前头，领着我往外走去。

在医院门口的一家快餐店，白云飞去买了热粥和包子，端着小咸菜送到了我的桌前，“你这样子吃不了大荤腥，看着都要倒了。喝点粥吧。”

我在医院里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饿，可是现在面对这些食物，却突然饿的白爪挠心，端起来没一会儿就吃光了。

吃完了我才想起来问白云飞，“白导，你吃过没有？”

“没有，我不饿。”白云飞从不会客气，也不会掩饰，一般人听到我这么问，也许会撒个小谎，“我吃过了”，或者直接“我不饿。”

但是他说的是没有吃但是不饿。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客气的劝他吃一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算了。

“你早上走的很早，一直到现在，我想你今天一定伤心难过加体力透支，晚上你是不适合陪护的。这样吧，我已经在旁边订好了房间，你去休息，我帮你照看你­奶­­奶­。”

“那怎么行？！我可以继续照顾她的，你自己去休息吧。”我连忙拒绝。

“你这样照顾不了别人，还会搭上自己。”白云飞的口吻不容置喙，他已经在往外掏房卡，并且告诉我宾馆地址。

“别别，白导别费口舌了，我不会丢下­奶­­奶­的。她……没多少时间了，我陪她一刻就少一刻……”我突然失防，难过的不能自控。

见我这样，白云飞终于不再坚持，“一番孝心倒是不错，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生病的是我­奶­­奶­，该照顾的也是我，他怎么弄得­奶­­奶­是他的责任一样，而我可有可无呢？

“白导，您到这边来，是什么事？”

“我在这儿连个鬼也认不得，你说我来是做什么？”

我不敢再往下问，只能装傻。

但是白云飞却不依不饶，定定的看着我，“通知我的人说你­奶­­奶­快不行了。我本来不打算来的，但是我也打听到你那个小男朋友似乎家里也出事了，他现在什么也帮不了你。我要是不来，你确定你一个人能处理这一切？”

刚才我还对他的到来觉得感激，可是这一秒我就开始厌恶他了。他提到沈晖的时候满眼的不屑，连语气也带着戏谑，我想了想，还是答道，“如果白导到这小县城来，是为了给我提供帮助，梅梅心里感激不尽，只是梅梅不得不说一句，不需要，您回吧。您借我的钱我也会想办法还给您。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唔，还挺倔，只是现在不是你倔的时候。”他背起自己的双肩包，对着我努了努嘴，“走吧。”

我无奈的发现每次跟他对峙我总是处在下风，他甚至不需要跟我争辩，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只能人数服软。他是我的老师，我不得不服从。可是……我们的接触大部分都游离在师生关系之外。

他依旧走在我前头，我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千里迢迢的找过来的，甚至连­奶­­奶­的病房是哪一间都查探的清清楚楚，相比我来的时候费力找路，他反而更像是这个县城的人。

­奶­­奶­这一夜都昏昏沉沉的睡着，并没有醒来。白云飞坐在床边的陪护担架上，对我说道，“你要是愁得睡不着呢，你就去那儿躺躺▲一夜你是招架不住的。”

我摇摇头，看着­奶­­奶­的脸，不愿离去。我多怕我一觉睡过去，醒来就失去了­奶­­奶­。

白云飞看了看我，突然伸手将我的手拉住。我愣住，半晌才往回拽。

他也很快就放下了，向旁边的担架指了指，“乖，躺会儿，她不会有事的，真有事我一定喊你。”

这时候的白云飞，语调温柔，眼神黑亮。完全不是平时的模样，这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连带着他的样子都变得温和起来。

这声音就像有魔力一般，我终于不再坚持，和衣躺了上去。

手腕有些疼----白云飞的力道挺大。他和沈晖是完全不同的体温，沈晖身体一向凉凉的。白云飞像是一团火，他的手接触到我皮肤的瞬间，我就感受到了明显的温差。

他是暖和的。

我这样想着，便不自觉的朝他的背影看去。他因为要时时关注­奶­­奶­的动静，背对着我坐在边缘。他的头发很黑，洗的很­干­净。身上有淡淡的香----男人香。

这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叶小倩漂亮的如鬼魅一般的脸，脑海中猛然闪现他们俩赤身­祼­体纠缠在床上的情景。他在她身体里辗转。

他对我说过，“她脱光了在我面前，你以为我是柳下惠吗？”

我拍了拍自己的头，试图赶走那些画面，竟怎么也赶不走。我也初经人事，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少女，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心情。不是恶心，也不再是厌恶。

那是一种我不愿意承认的情绪----竟然是嫉妒！

我的脸有些烧。睡不着，却不敢辗转，我怕被白云飞发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了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刘子健，短信：“怎么样了？你休息了吗？”

我有些疑惑，刘子健怎么给我发这样的短信？

下一条紧接着过来了，“我是沈晖，借他的手机。”

愧疚立刻爬上心头，我的男朋友正在千里之外为我担心和牵挂，我竟然在这里心猿意马。我真该死。

立刻恢复理智，“准备休息了，一切都好，你今天怎么样？”

“还好的。我等你回来呢。”

“­奶­­奶­好了我就回来。你放心。”

“我想你。”

“我也想你。”

“你早点休息，还有八天，面试完我就去找你。”沈晖贴心的说道。

“好。”编辑完我犹豫了一下，又加上一句，“你好好复习，一定要成功。”

“你叫我成功，我就不会失败。”

“爱你。”

“爱你。安。别回了，我还手机了。”

我把手机屏幕锁上，悄悄塞到枕头底下，正准备闭眼睡觉，却感到有人在我的枕头下掏着什么。我立刻惊醒，却见到白云飞手上握着我的手机，正撇着嘴抚弄着。

“你做什么？­干­什么拿我手机？”

“睡觉不能把手机放床头，你不知道啊，辐­射­脑子，容易脑癌。”白云飞说完便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不屑的把沈晖送我的那个­精­致的红­色­诺基亚扔了进去，脸上看起来有些恼怒。我不知道他的恼怒何来，也有些生气，“为什么扔我的手机？”

他半天不说话，又撇过头去看着­奶­­奶­的心跳监控仪。

我懒得理他，弯腰去开抽屉，他伸过来一只脚，将抽屉抵住。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为什么扔我的手机？”

“你在发短信。”白云飞看也没有看我直接说道。

我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白云飞肯定猜到我是在和沈晖发短信！而我的电话费还是他交上的，我拿着他交话费的手机，跟别的男孩子发短信，显然他有些不平衡，所以才会显示出恼怒。

想到这里，我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想到了自己方才片刻的嫉妒，不由得面红耳赤，我们竟然在互相嫉妒对方的伴侣。这不应该，也不科学。

85.痛失亲人

我没有再坚持，躺倒，拉上医院的白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了起来。

相安无事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医院里总是这样，早上有个高峰----用水高峰，大家都抢着打开水，洗漱，洗衣服，或者忙着用自己带来的电饭煲煮稀饭，总之早上很热闹。

白云飞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两把新的牙刷，新的毛巾，面无表情的递给我一份，吃定了我自己没有准备的样子----事实上我真的没有准备。我回来的时候慌里慌张，除了换洗的衣裳，什么都没带，本来想着可以回家讨，可是没想到­奶­­奶­已经是这个情况了，我连家门都没有机会回。

我拿着白云飞递给我的已经挤好了牙膏的牙刷，站在公用洗手台前发呆。镜子里的自己那么陌生，瘦削，苍白，憔悴的不像样子。我都快认不出那是我自己了。

怎么会这样，上次我住院的时候，沈晖也照顾我，沈晖那种甜腻的照顾让我舒心，让我快乐，让我悸动，让我爱上了他。

可是现在白云飞居然也在照顾我，他的照顾也是带着冷漠的。我不仅没有享受这种照顾，我还害怕，对这样的照顾，我浑身不自在，甚至让我变得更累。完全接受无能，恨不得他立刻就走。

我不愿意欠他一分人情----因为我怕自己没法还。沈晖不一样，沈晖对我的付出我享受的理所当然，我用我的下半生还他。白云飞可怎么办？

“快着点儿啊！这么多人排队呢，你不洗我先来！”身后一个抱着盆的大妈对着我吼起来，盆里是­内­裤胸罩，我连忙打开水龙头刷牙。对着脸胡乱的抹了两把就往回赶。

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白云飞已经在给­奶­­奶­喂牛­奶­了。娴熟而又细心。­奶­­奶­也睁眼了，看到我进来了，凄凉的笑了一笑。

护士来换吊瓶，做常规检查，我又请求她给­奶­­奶­拔下了氧气罩。

“这是白老师啊？”­奶­­奶­依旧沙哑。

白云飞点点头，“是的，我们年前通过电话的。”

­奶­­奶­微笑，“我就是听出来了。您怎么来了？”

“学校体恤江梅梅家庭困难，叫我来帮帮忙。”白云飞理直气壮。

“替我谢谢学校里的领导……对我们梅梅……没话说……我走了……梅梅还要多靠白老师照顾……”

“­奶­­奶­逍遥小邪仙！您不会有事。”我连忙打断。

­奶­­奶­如今已经是知天命，对生死淡泊得很，但是见人就要托孤。我毕竟是她唯一的牵挂。

“您放心，江梅梅是优秀学生，学校重点培养，她以后的学费生活费，学校都能解决。”白云飞不卑不亢的回答，一阵见血，直接解决了­奶­­奶­的所有担心。

“那就好……那太好了……”­奶­­奶­的脸上露出了生命的光。

“您得戴上氧气罩了，话说得多了，容易疲倦。”白云飞手法熟练，将氧气罩戴好。

我看的目瞪口呆，心想这个人看起来纨绔，竟然什么都能做，他趁我去洗脸，已经把­奶­­奶­的导尿袋清理完毕，牛­奶­稀饭都喂了，连­奶­­奶­的身子他都擦了。

我有种感觉，如果刚才我也躺在床上，他能连我的早饭也喂了，简直是个田螺姑娘，哦不，田螺先生。我突然有些想笑。只得低头。

白云飞将病床摇下去以后，转过身来，洞穿一切般看着我问道，“好笑吗？”

我惊愕，他后脑勺也长眼睛了吗？

白云飞在的这几天，几乎没有叫我动过什么手，端屎端尿，喂饭喂水，换吊瓶，拔氧气，甚至连我的饮食生活都是他在照顾。

我每每想要伸手，都会被他以各种理由挡开，“你做不好。”“你这么瘦，翻不动你­奶­­奶­的身子，我来擦。”“你怎么又不吃饭，不吃饭不行。”“赶紧睡觉，早点休息。”

我越来越觉得很惊奇，白云飞，是不是不用吃不用睡的？

他已经来了四天半了，我就没有见过他睡觉，也许他在我睡着的时候也眯过，我也没有见他次过东西，也许他也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吃了些垫肚子。

他只有每天晚上会跟我打个招呼出去一个小时----回宾馆洗澡。因为如此，他每天出现在我和­奶­­奶­面前的时候，都是­精­神抖擞的。

我则是每天早上去宾馆洗个澡。在那个房间里，我看到了白云飞带来的全部行囊----几套简单的衣服，每天都洗­干­净了挂在空调口下晾着，男士的洗面­奶­，沐浴­乳­，牙膏牙刷，毛巾，一个双肩包，一个行李箱。床上是一个打开的钱包，里面只有几张卡。

每次走进这个房间，首先闻到的就是沐浴­乳­的味道，很清新。也是他身上的味道。

我的衣服我都洗好带回医院晾晒----不愿意放在这房间里，想想都觉得很尴尬。

­奶­­奶­的情况就那样了，一开始的时候还能每天和我们说上几句话，现在简直连氧气罩都不能拔了，每天就是无止境的昏睡，她的身上都是管子。

隔壁病床也住来了一个类似的病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几乎没人管了，每天屎尿齐流，除了护士来弄一下，他的家人基本上不出现。就那么躺着，吊着盐水等死。

白云飞一边帮­奶­­奶­擦身子，一边跟我说道，“病人已经时日无多，应该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帮她拾掇­干­净，至少走的时候有些尊严。”

我泪流满面，医生告诉我们­奶­­奶­就这几天了，白云飞这样悉心照料，也就是想让她在人生的最后一段，稍微舒服一

还有三天沈晖就要面试，我想他想得快疯了，多希望此时给­奶­­奶­尽孝道的不是白云飞，而是沈晖！

他每天给我电话询问情况，我总是以我现在能装出来的最轻快的语气跟他报告，“­奶­­奶­身体恢复的很好，快能出院了，再等等没准我就回去了校园花心高手。”

他依旧是耐心的叮嘱我记住注意自己的身体，记住吃饭，记住在口袋里放包糖果。

第六天早上，我回到宾馆洗澡，洗到一半突然觉得一阵心悸，站在花洒下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扶住旁边的洗手台喘了几口粗气以后，终于重现站了起来，也无心再洗，擦­干­了身子就往卫生间外走去。

果然听到手机在桌子上卦震动着。

我连忙抓了起来，白云飞的电话，已经有六个未接。

心头不祥的预感袭来，接通却不敢先张口询问。白云飞居然也沉默。

好半天我才“喂”了一声。

白云飞终于开口，“快回来吧。”

我的眼泪立刻如大雨滂沱。该来的还是来了，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突兀。

我飞奔回病房，已经见不到­奶­­奶­的身影。只有白云飞还立在床前，脸上也是呆呆的，见我过来，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立刻放生嚎哭起来，“­奶­­奶­呢！­奶­­奶­呢！”

白云飞伸手将我搂住，我还在挣扎，“­奶­­奶­呢？­奶­­奶­呢？”

他却用尽了力气，将我紧紧环住，我被箍得几乎透不过气，却依旧在他身上又捶又打，“我要见­奶­­奶­！我要见­奶­­奶­！”

越是挣脱越是陷入，我终于失去了力气，瘫在他怀中，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伤心欲绝，“让我见见­奶­­奶­。”

“可以见，但是她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不准见你哭，你什么时候止住眼泪了我就陪你去看她。”

我抽抽搭搭的，他松开手，却在我的背上轻轻的拍着，有一瞬间，我竟然有安心的感觉，­奶­­奶­在我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轻拍着我哄我入睡的。

眼泪终于止住，白云飞守信带我去太平间。掀开白布的时候，我再次见到­奶­­奶­那­干­枯的脸，乍一看，这已经不是一张人的脸了，像个包着皮的骷髅。

那是饱经痛苦的痕迹，躺着的人此刻已成神，慈悲的看着世间的一切，却不给我一句警示，也没有留下半句遗言。

我伏在她身上，想哭，猛然想起白云飞说的，她临走的时候说了不准我哭。

“­奶­­奶­跟你说了什么话吗？”我深恨自己没能在最后一课陪在­奶­­奶­身边，人家都说人死之前，会有一小会的功夫红光满面，管它什么大病之人，都能如常人活动一会，所谓回光返照。是不是就在我离开的那一会，­奶­­奶­回光返照了，给白云飞交代了后事？

“嗯，最后的时候，她拔下了氧气罩，跟我说了几句话。”

我放开躺着的人，摇着站着的人，“她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梅梅要好好地，不能哭，不能太想她。好好学习，好好做人。”白云飞平静的说道，平静的甚至让我觉得这些话是他编造出来的。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护士。”白云飞将白布重新给­奶­­奶­盖上，“我们老家有种说法，逝去的人，盖上了白布以后最好不要掀开了。”

我千般不舍，却无能为力。

“我们要开始准备丧事了，你家还有什么亲戚吗？”白云飞淡淡的问道。

86.悲伤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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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对啊，还有丧事。我几乎对这些一无所知。

我们把­奶­­奶­拉回了家里，白云飞陪着我停灵三天。并没有什么亲人，倒是左邻右舍怜我们祖孙二人凄凉，送来几个花圈摆在楼道，倒也像个丧事的样子了。­奶­­奶­没有遗留下任何照片，没法做遗像，白云飞一夜坐在我房间里没出来，清晨的时候，红着眼睛交给我一副素描，­奶­­奶­生前的模样，惟妙惟肖，不能更像！

“还行吗？”白云飞嘴角有些得意，并没有笑，他显然知道这样的场合是不适合任何笑容的。

“很像。”我摩挲着画面，指尖沾上铅笔末，黑黑的。

“别摸了，我拿去装裱，还要练习殡仪馆，今天白天你在家里守着，你不怕吧？”

“这是我­奶­­奶­，我怎么会怕？”我不耐烦的对他说道。

我所有的耐­性­，礼貌，修养全部都不见了，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无论做什么，我都是值得原谅的，我深知这一点，所以肆无忌惮，对白云飞爱理不理。

沈晖的电话依旧定时。我每次都是躲进厕所去接。“给你说个好消息。”

沈晖在那头饶有兴味，“什么好消息？尼斯湖心情不错，­奶­­奶­好了？”

“是的，今天出院了，我再服侍她几天就回来了，后天你面试准备得怎么样？”

“你脑子真笨，这点天数都算不好，是明天！”沈晖笑了出来。

“呀，明天，明天就面试了。明天你就要变成一个研究生了，前途无量，以后会有体面的工作，会拿着高薪，会供我读书，会……养我，养我们的家，我们的孩子……”

我自己给自己画饼，似乎有梦幻的快感。

“还养你­奶­­奶­呢，我们把她也接来。”沈晖笑着说道，“她年纪大了老是生病，我们给她带到这边大医院彻底检查一下。以后每年定期体检。”

“好……”

“梅梅，你感冒了吗，声音怪怪的，都是鼻音。”

“没有呢，你听错了，­奶­­奶­在喊我，我不跟你说了啊，明天好好发挥。”“好。明天晚上我给你电话。”

“嗯。”

收线，我靠在卫生间的门上痛哭。

沈晖，沈晖……­奶­­奶­也能听到你的承诺吧。可惜­奶­­奶­等不到你照顾她，等不到你带她去体检，等不到你养她了。沈晖，我爱你，我想你，我需要你，我不敢打扰你，不敢耽误你。

白云飞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跪在­奶­­奶­的身边，烧着纸钱----烧纸钱的钵钵也是白云飞带回来的，他说虽然这些都是形式，有邻居过来看的时候，总要体面些。

孝子贤孙都没有，只有我一个孙女。丧事也实在是凄凉。白云飞分得很清，在医院的时候照料一手抓，现在办丧事，各种需要亲人做的事，他都只是吩咐我，并不亲自动手。他也只在灵前鞠了三躬，并没有行什么跪拜之礼。

火葬场总是开门很早，­奶­­奶­排在7点烧尸。在火炉间的门外，我忘掉了­奶­­奶­的遗言，忘掉了白云飞的嘱咐，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我这最后的亲人就这样离我而去，连一丝温度也不留下。我跪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双手撑地，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白云飞在一边冷漠的看着我，并没有来拉扯。骨灰盒出来的时候，是他去接的。

盒子上有缩小的­奶­­奶­的素描像。

小小的，冷冷的。

白云飞抱着盒子走到我面前，“起来吧。接着。”

我慢慢的爬了起来，抱着那盒子上了他的车。公墓也是他安排的。

下葬以后，在墓前坐了很久，不知道往哪里去才好。

“回家吗？”突然一阵寒风吹来，白云飞脱下自己的格子衬衫披在我的肩上，这样­阴­森的人竟然也穿这么朝气蓬勃的衣裳，浑身透露出力量，但是终究还是­阴­翳，那是与生俱来的气息，洗不掉也摆不脱。沈晖就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人有种阳光的感觉，即使他最无助的时候。

“家？我哪里还有家？”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白云飞沉默。

电话铃响。刘子健的号码，我知道是沈晖，平时我接电话都是背着白云飞的，可是今天我不想，我为什么要背着他？我谈恋爱为什么要怕他？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欠他人情，也欠他钱，我还他！我还不起，沈晖和我一起还，我没有任何要避着他的地方。

“你怎么样？”沈晖的声音有些兴奋。

“还好。”我疲惫。

“­奶­­奶­呢？”

“唔，还那样。”我条件反­射­的掩饰。

“你还回不来吧，我回老家看你？”沈晖的声音透着兴奋，我这才想起，他今天面试。

“你成绩怎么样？”

“差不多确定录取了。”

我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放在胸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沈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终于。太好了！

“喂喂？喂？梅梅，你还在吗？”沈晖在那头喊着，“我回来找你吗？”

“不用了，我很快回来。”

“­奶­­奶­不是还要照顾？”

“­奶­­奶­……­奶­­奶­已经不在了。”和沈晖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没有那么难以自控的悲伤了。

沈晖顿了很久，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

“为什么不和我说？”

“都过去了，已经下葬了，什么都过去了。”

沈晖沉默，半晌才说道，“什么毛病？”

“肺癌。”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朝白云飞看了一眼，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明天的。我心里卦吃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连机票都准备好了。

“明天回来。”

“我去火车站接你，几”沈晖知道我没钱，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会坐火车。

我从白云飞的手上拿了机票看了一下，大概下午三点到，“五点，五点你在火车站等我。”

白云飞突然冷笑了一下，我都听见了声音，心里一虚，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回来再说。”幸好沈晖挂了电话。

我回头朝白云飞看去，他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表情。我懒得管他了，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奶­­奶­的坟墓，孤零零的，想到他以后长眠于此，从此不再看得到世间繁华，我不禁又眼睛发酸。

白云飞突然发难，捉住我的手，拉着便向陵园外走，“别看了，看也看不回来。”

有时候我很感激白云飞，他说什么都是犀利的，毫不留情的，直接剥开的，会给你当头一­棒­，也能让你醍醐灌顶，但是有时候又很伤人心，把人家最后一点点希望都给打碎。

­奶­­奶­回不来了，他很清楚的表达了这个意思。

我也很清楚的明白了。

他回宾馆，我回家。其实……我有些害怕回到家里，这里到处都弥漫着­奶­­奶­的气息，到处都遗留着­奶­­奶­的痕迹。我不敢面对。

但是我没别的地儿可以去。

我抚摸着家里的一碗一盆，针线篓子，缝纫机，到处都是­奶­­奶­的身影☆后瘫坐在­奶­­奶­的床边哭了起来。

凌晨时分，我依旧睡不着，可怕的寂寞和空虚向我袭来吗，我多想沈晖能在这里陪陪我，能够搂着我，抱着我，跟我说没有­奶­­奶­了，还有他。我掏出手机，想了一遍又一遍，终究没有打给刘子健，刘子健现在肯定还在陪着侯玲，沈晖每天用他手机给我打电话也挺麻烦的，只有他找我，我却难以找得到他。我忍下想他的念头，却放纵自己的悲伤，但是我告诉自己，这是我最后一次伤心。

回到学校我要一切如常，­奶­­奶­不在了，我要更加努力的学习。

可是眼下真的难过极了，感觉自己的胸腔都在抽痛，失去的痛苦，竟然这么强烈。第一次我是失去了父亲，那时候虽然难过，但是毕竟年幼，并不会太上心，后来是母亲出走，那时候我就已经懂了，连她也走了，我从此会变成孤儿。那种麻木后再次被刺痛的感觉，实在叫我崩溃。好歹还有­奶­­奶­，幸亏还有­奶­­奶­在。

可是现在，我连唯一的­奶­­奶­都失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在想，要是这世界上没有一个沈晖还在烟京等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电话打进来。我以为是沈晖想着法子给我打电话来了，但是接起来并不是，电话那头是空旷的风声，那人并没有开口。

“哪位？”

“你一个人还好吗？”白云飞的声音如梦似幻。

我愣了一下，“还好。”

他不是在宾馆吗，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风声？

“哦，那你开一下门。”

我惊慌失措，不到一分钟，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我跑去打开，只见白云飞站在门口，沉闷的看着我，我忘记请他进来，他伸头看了看，“挺­干­净。”便自己把鞋子脱了进来了。

“我想你一个人今晚可能不太好过，过来看看你。”

“还好。”

“你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说。”白云飞逼视，“撒谎。”

我看着他，哪里有一点老师的模样。索­性­也不把他当老师了，“没必要把伤口撕开来给别人看，博取一点同情吧？”

87.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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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我突然变得强势，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笑了，“你不好惹啊。”

“你别惹我就好。”

“从某个角度来说，有的女生胆子比较小，我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所以……”白云飞坐在了­奶­­奶­一贯爱坐的躺椅上，表情ｙu盖弥彰。

我无所谓的看了看他，“你随意吧。”

他点了一根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的。恍如隔世。

我走到房间里面，默默的坐着。这里……没有了­奶­­奶­，我以后回来的机会可能也很少很少了，这有可能就是我最后停留的机会了，再回首……也许就一切都变了。

我的爱人远在天边，也许他也正辗转反侧，为生活为学业，为了我。沈晖，我们可该怎么办啊？

屋外的人正在吞云吐雾，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我有些后悔----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心想着白云飞帮了这么多忙，现在又来我家里想着陪我，他一进来我就进房关门，那也实在是不好，可是现在开着门，我就忍不住的想要他在­干­嘛，心里知道这样不对，可是雷池虽险，却美丽异常，让人忍不住以身涉嫌。

我拿了一床薄薄的毯子蹑手蹑脚的走出去，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乍暖还寒，他独自在藤椅上，也许会着凉，我给他送毯子，正好回来的时候把门关上，自此两不相­干­，我安心睡觉。

我出去的时候，他的烟已经掐灭了，闭着眼睛，就那么躺着。

我心里暗喜，这样正好。便蹑手蹑脚的将毯子给他盖上，此人竟陷入酣睡，模样看起来比醒着的时候要顺眼的多。

我驻足在雷池边，愣了几秒钟，终于摇摇头转身。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手却被什么抓住，那人轻轻拉扯，我猝不及防，一下子失去重心，便衰落在他怀里。

这下才是真的惊慌，我像个真的掉入池水的困兽，呛了一鼻子的水，开始挣扎。我想起身，白云飞却将我抱住，“嘘，嘘……别动，躺会儿……你不累吗，折腾这几天，躺会儿，躺会儿……”

白云飞的脸上终于露出疲惫，眼睛是闭着的，刚才他抱我还挺用力，这会儿已经松开了，只是松松的搭在我身上，并没有半丝的畏亵。我见到他长长的睫毛，平日里显得有些­阴­翳的轮廓，此时居然露出一股倔强的味道----孩子气的倔强。

我停止挣扎，只是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脸，他的眉眼，也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清新的。让人没有杂念的。

“看什么？叫你也躺会儿。”白云飞张口，眼睛却并没有张开。他的心眼开着，不需要睁眼就能看到我在做什么。

“我回房……”我忸怩的说道，声音小的我自己都听不见。

“陪陪我……陪陪我……我来，并不是怕你没人陪……是我需要人陪……”白云飞双手环住我的腰，像个孩子一样说道，“这几天也真是累坏我了，我睡会儿好吗？”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睁眼，看来真的是累极了。我想到那些天他不眠不休的替我照顾­奶­­奶­，后来又是处理丧事，一直没有见过他休息，还一直引以为奇，现在看他这样疲惫，也就能理解那些天他怎么样维护着自己毫不疲倦的形象了。

这样一想，我就不忍心再在他身上蠕动让他没法休息了。

我只得乖巧的趴在他的胸口，渐渐的竟能听到他细细的打呼声。刚听到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半天没敢动弹，等他呼吸渐匀，我才敢慢慢的从他身上往下溜，没想到刚动一下，他就条件反­射­的将我又搂住了。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才熟睡，我下来以后，站在一边看着他像个小婴儿一般，窝在那躺椅里，莫名的竟然有些心疼起来。

将那毛毯盖好以后，我回到房间里。躺下才发现，房门我还是没有关上，想着也就算了，就这么睡吧。我也累，这些天我也累极了。明天……明天……我还要面对沈晖，算了，睡吧，斯嘉丽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姑且也这么安慰自己。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床头站着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白云飞，我有些不好意思，且不说我除了只和沈晖同床共枕过，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在我这房间出现过了，白云飞这个人，我对他一直是心存戒备的----叶小倩的事情在前头，不管他怎么样，我都对他有偏见了。

“你在这儿­干­嘛？”我拥住被子问道。

“没­干­嘛，看看。你这儿挺整洁……”不知道为什么，白云飞的脸上突然有红霞飞过，他往窗边走去，伸手将窗帘拉开，晨曦­射­进，洒在他身上突然让我有种金光闪闪的感觉。

就像是暮光之城里的吸血鬼爱德华，站在林中的阳光之下，浑身都是光辉。他和爱德华都有着神秘的过往，­阴­翳的外形。

我还在发呆，白云飞已经转过身，对着我看了几眼，“还不起来吗，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我慢吞吞的坐起来，虽然是和衣而睡的，而且在医院的看护病床上，好些天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是现在在家里，我居然又不好意思起来。

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装作不经意的往外走去。

我迅速的翻起身来，将外套穿上，往外走去。白云飞就在客厅等着我洗漱，一切弄好了，他才终于说道，“走了？”

“恩。”

“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没什么可收拾的。”

“……”

“那走吧。”

白云飞租了车子，这几天一直在用，我们到他的宾馆里讨了他的行囊以后，又找了家小店吃了点东西，才去把车子还了。

因为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我们就直接到了机场。

白云飞直接低头，几乎不理我，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机，那是很只能的手机，可以上网。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就走了出去，到处溜达，他也没管我，但是不管怎么样，离登机还有三小时，我在外面也溜达不了三小时的，再回到他身边坐下的时候，他已经不再弄手机了，抬头看了我一眼，“好玩儿吗？”

我脸一红，他很有洞悉的天赋，明明知道我是怕和他这样近距离接触会尴尬，才出去的，这样问，不揭穿我，却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坐坐吧，回去你还有好些事要解决呢。”

这下我的脸烧得更利害了，只是不说话。显然他也谙知我和沈晖的关系。

他似乎没有想着要放过我，又接着说道，“把这个填一下。”

我这才朝他看去，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表格，我接过来一看，“助学金申请。”

“这个……”

“现在就填，回去我就帮你弄，你现在算是彻底达标了。我想你恐怕也不愿意再去图书馆了……”白云飞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总要生活，把这个先领了吧，下学期才评奖学金。”

图书馆的事情是他找的，现在的助学金还是他帮忙的，我本想表现出些傲气，无奈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说的没错，总要生活----就是我可以熬过去，沈晖也熬不下去了。

英雄气短，拿起笔便开始填表，心里暗念着，我这家庭条件也确实当仁不让了。等回了学校，我就立刻去找别的工作，总有出路的。

填好以后交给白云飞，他很细心的放进了自己的背包，对着我露出一笑，“天无绝人之路嘛。”

就着一瞬间，我猛然觉得他有些像某个人，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如此熟悉的场景，如此熟悉的笑容，又是如此相似的容貌！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

“你在想什么？”白云飞见我脸上­阴­晴不定，笑着问道。

“你……你为什么要在学校里教书啊？”

“我？”

“是，你。”

“没事儿做，不知道­干­嘛，就教书了。”白云飞脸上蒙了一层­阴­影，似乎被触碰到什么了一样。

“你也是烟京毕业的，按说，从烟京毕业，不可能找不到事儿做的，你没必要留在学校教书，用武之地太多了。”我也不依不饶。

“女人问那么多问题，不是好习惯。”

“……”我沉默了一下，心想都问到这一步了，还不豁出去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疑问，班里的所有女孩子都是这么想的，这个辅导员，年轻，漂亮，学历高，就算烟京大学是一流学府，怎么也比不上外面企业的环境好，机遇多，挣钱多，为什么要憋屈在学校里做个讲师？

“你不适合做老师，为人师表你一点儿也做不到，教学方面，也没有多少经验，辅导员……你更不行了，你哪点儿关心学生了？”

白云飞听着我头头是道的分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我学生啊，我还不够关心你吗？”

反击得漂亮！

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只好坐着不动，发呆。

88.回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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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学校环境比较单纯，不想出去见那么多人的嘴脸。”他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去年本来准备出去来着，后来接了你们这一届……看到了个漂亮小姑娘，不忍心走了。”

好半天，白云飞才幽幽的说道。

我转身看他一眼，惊愕，这算是回答我的问题吗？这人太危险，不是我能掌控的，我还是不要再招惹。如此便开始无语。

直到登机，下机，我们也不过说些避免不掉的话。提着行李站在机场出口的时候，白云飞似笑非笑，“本来想着送你回去的，不过算了，你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忙。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走了，我看着他一手拖着行李箱，背上是个大背包，衬托着他些微有点单薄的背影，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那终究是雷池……不可越雷池半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自负。

这里是烟京，是我和沈晖的烟京，是我们的现在，更是我们的未来，我摆了摆头，将老家的那一切全部都抛之脑后，拖着自己的行李去赶公车，有专门到火车站的大巴。

坐上去以后才终于觉得踏实了，沈晖在等我呢。

到了火车站的时候不过才四点多，我跟沈晖说的是五点多。没有地方可去，我便往车站旁边的肯德基钻。这里每天都是爆满，我想找个空位稍微休息一下，转了一圈却没找到。

突然有人喊我，我转头一看，沈晖就站在我身后。他不顾我手上还有东西，将我一把搂进怀里。

我终于找到了依托，白云飞做得再好终究不是沈晖，我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我就像是紧绷的弦终于被沈晖松下来一样，靠在他的肩头，任泪水横流。“沈晖，­奶­­奶­也没有了。”

“我知道，对不起，那些天我没有陪你。对不起。”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你考的还好吗？”

“恩……”沈晖放开我，将我的行李全部都接到自己的手上，还腾出一只手桥我往外走去。

“梅梅，你­奶­­奶­看病花了不少钱吧……”公交车上，沈晖突然问道。

“啊？”我失神。

“住院那些天，钱都是……”

沈晖肯定也有些感应，我也没法骗他，便直接承认道，“我走的那天，白导员借了我一些钱，我得赶紧还他……”

沈晖皱眉不语。

我想了想又说道，“那个……我走了这么多天，图书馆的工作也被别人顶了，我得出去再找工作。”我害怕被沈晖知道我之前拿的那些钱都是白云飞垫的≤觉得有些心虚，现在白云飞帮我了我这么多，我更加心虚，“我得想办法尽快把钱还他。”

沈晖点头，“一定尽快还，我和你一起想办法，多少钱？”

我算了算，吃了一惊，连带着医药费，­奶­­奶­公墓的钱，来回的机票，还有之前他发给我的工资，也有三万多了，也许我还少算了。

见我愣神，沈晖说道，“不少，是吧？有五万吗？”

“没有五万那么多，两三万有。”回答完我又接着说了一句，“医院真不能住，太烧钱了，­奶­­奶­那病……最后几天也就是拿钱迸。”

“没事，不是很多，我们慢慢想办法总能还掉。”沈晖搂住我的肩膀，坚定的说道，我心里暖暖的，总算是有了依靠，若是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天开始，我和沈晖都开始到处找工作。

我很快便在一家西餐厅找到了一份弹钢琴的工作----这还是元旦汇演的时候，白云飞提醒我的，他那时候跟我说，“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也就不给你找图书馆的事了。”

我真的找到了一家西餐厅，需要一个钢琴手，但是价钱倒没有白云飞说的那么随意----每晚上五十，对我来说，也是一笔大数目了！我立刻便接受了。

沈晖就比较麻烦了，他找了好些天也没有找到太合适的。

我总是去劝他别找了，熬几个月就读研了，到时候学校也会发点补贴的。沈晖每次都是摇头，“那点补贴，还不够生活费，怎么帮你还债？还有，你下学期要交学费，都得要钱，我不想你欠人家钱，更不想看你自己这么辛苦。我找好了工作，你就别­干­了，天天晚上奔波，我心疼……”

我不知道怎么感激他这份心意，只能时常陪他一起出去奔波在各种人才市场，但是人家一听说就工作到暑假结束，都不愿意招收他。

跑得多了，他也开始灰心，脾气变得暴躁起来，偶尔也会跟我发火。

白云飞自从从季川回来，又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每周在课堂上见他一次，几乎也就见不到他的人影儿了。课堂上，他时常和女孩子们开心的互动，惹得女孩子们满心欣喜，小鹿乱撞。但是这些女孩子不包括我，还有叶小倩。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很恍惚，白云飞，他真的有在我最难过最无助的那些天，二话不说便飞了过去，帮我解决一切麻烦？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叶小倩现在在宿舍里几乎不跟我说话了。她似乎总是对我有敌意，对于自己，她也更加放纵了，晚上很少回来。有时候我会想，她今晚是去陪客人了----还是去陪白云飞了？想到这些，心里就会有些堵。

侯玲上次宫外孕以后，虽然刘子健百般呵护照料，但是一向结实健康的身体，终究变得虚弱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孱弱。

我每天也都尽量的帮她打水带饭，有时候她有衣服，我也都帮她带到洗衣房去洗了，尽量不让她碰冷水。

刘子健现在算是在银行扎根了，工作很不错，每天都过来看她，时常带些吃的东西来。侯玲家里条件不差，根本不缺刘子健这点补贴，但是我们都很为刘子健心意感动。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沈晖的工作一点进展都没有，有时候他送我去上班，有时候他没时间，就是侯玲陪我一起。

“梅梅，你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弹琴，累吗？”侯玲问我。

我摇摇头，“我没资格累。”

侯玲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你找到了沈晖，会是一个好归宿，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

我连忙笑道，“现在怎么样了？沈晖依旧是我的好归宿，只是我们暂时有些问题，不过是面包的问题，不是爱情的问题。熬过去就好了。”

“哎，你看得开就好，沈晖天天出去没头苍蝇似的找工作，我看着他都觉得为难。不管怎么说，他自幼家庭条件优渥，现在不止感受落差，还要去从最底层做起，这些对于一个普通的男孩子来说不算什么，对他来说，都是障碍。你多给他空间吧。”

“侯玲，其实我真的不想他去找工作，他应该好好地准备下半年开学，他不该去找那种洗盘子搬砖的活儿，那样就不是我爱的沈晖了。”我看着侯玲说道。

“傻丫头！”侯玲瞪了我一眼，“男人不就是该做这些吗？他没了家世，就该用自己的双手替你撑起来！管他是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还是在小作坊里洗碗，能­干­吗就得­干­吗！难道你为了不让他变得难堪，连事儿不让他做，哦哦，你不愿意他狼狈，你天天出去打工就不狼狈啦？合着你还想养着他吗？”

“沈晖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一直在努力啊。我暂时比他好找些。我先承蹬……一样的……”

侯玲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随便你，你进去吧，到了。”

眼前是一家高尚的西餐厅，旋转门，我就在这里供职。已经快有一个月了。

餐厅里有一架钢琴，不偏不倚的摆在正中央，但是不是完全对外透明开放的，有屏风的，我坐进去以后外面一般是看不见我的，这样我也自在多了。

侯玲在外面等我，一边做些作业。我在里面弹琴，每晚的高峰期是七点到九点，我也就弹这两个小时。一般来说曲目都是店长给我一个本子，我自己从中挑选。偶尔的会有客人会点曲，我还挺喜欢别人点曲子的，一来有挑战­性­----我骨子里有些冒险­精­神，二来，我能得到每首五元钱的补贴。何乐而不为。

今晚上，因为侯玲和我说的那番话，我一直不太愉快，便顺着一本琴谱一首一首的往下弹，没有挑挑拣拣，里面的每一首我都是弹熟了的。心里想着沈晖，难受的不行。他一定比我还痛苦。这一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连坐在这里都是失魂落魄的，感觉心不在焉—眼已经到了八点四十，我想着再熬一会就下班了，今天实在不在状态，千万别遇着点曲儿的。出洋相就麻烦了。

89.小倩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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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我要下班之前，服务生进来悄悄跟我说，“江梅梅，有人点曲儿。”

我头皮一麻，“点了什么？”

“梦中的婚礼。”

我松下一口气，还好不是特别难的，要不我真得去撞墙了。

这曲子我很熟，就连琴谱里都有这曲目。

我看了下时间，这一曲弹完我也就差不多下班了。但是今天头晕得很，以防万一，我还是打开了琴谱，这才敢动手弹了起来。弹得并不好，好些地方都有些生涩。

从没有出现过的情况。我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客人要是有什么怨言，跟店长反应我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一曲结束，并没有什么人找来，店长也没有任何微词。

到了时间我下班，跟领班打招呼的时候，那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喊住了我，“江梅梅，你等会儿再走，等我把这笔账算清楚。”

我有些奇怪，我在这里，每天弹完就走，连钱都是当天结当天的，有点曲的补贴也是当天发给我的。刚才服务员过来递给我五十五块，今天算是结清了，怎么现在又找我？我心里一惊，难道是我刚才弹得不好，要开了我？想到这里，我的额头立刻有冷汗冒出来。我和沈晖两个人现在都靠着我拿的这点薪水生活，我还想着还白云飞钱，下个学期的学费……等等等等！总之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我坐立不安的等在领班边上，她似乎在算一笔很艰难的账，弄了有奖金二十分钟，连侯玲在一边都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回事儿？不让人走？”

“再等等吧……”我小声的说道，所谓人穷志短，我现在就是志短，短的不行。

侯玲叹了一口气，只好陪我一起等着。

领班终于算好了，抬头看了看我，伸手从口袋里递给我一百块钱。

我吃了一惊，难道这是遣散我之前，给个一百块打发我？要是真的不要我在这儿­干­了，一百块也是好的，总比没有好，把心一横，我就接下了这一百块，低头不语。等着领班给我下最后通牒。

没想到领班看了我一眼笑道，“不好意思啊，刚才小李的账搞错了，我算了半天，叫你等了一会儿。”

“没事……这个……钱是怎么回事啊？”

领班嫣然一笑，“点歌的人给的小费啊，给了两百，餐厅和你五五分。

我和侯玲面面相觑。

“没事儿了，你在签收单上签个名儿就可以走了。”领班给我递过来一张纸，我在上面签了字，便带着一百块和侯玲一起出来了。

侯玲拉着我的手，开心的笑道，“哇哇！江梅梅，没看出来啊！你还能拿到小费！”

“是啊，是工资的两倍了!”

“对了对了，我是听说过，­干­这一行的，都不是吃工资的，主要靠小费的，你这只是开始呢！以后还会更多的。”

“真的吗？”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侯玲问道。

“是的是的！”

“走吧走吧，我请你吃宵夜去。”

“别了，你挣点钱不容易，省省，后面还好多地儿要用。”侯玲一直善解人意。

但是我却高兴得紧，“不行，必须请你吃东西，你等我到现在呢。”

“恭敬不如从命啦！”侯玲笑道。

我们在路边摊找了个大排档，炒了两份炒面，和侯玲一起吃了起来。

我看着她这个月瘦了这么多，有些心疼，又给她加了一份炒­鸡­蛋，“侯玲，你自己身子自己要注意，我看你瘦的厉害。”

侯玲脸­色­微变，“我自己知道的。我……告诉你哦，你千万别走我这路。”

我脸一红，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侯玲笑了笑，不再说话。

吃完以后我们俩一起回到学校宿舍。叶小倩还是没回来。

侯玲皱着眉头，“又没回来……”

我没有接话。洗漱完回到自己的床上。

接连好几天，我每天都能收到小费。为此我每天都会注意往外面看，想找到是什么人给我小费的。是每天都有人给我小费呢?还是一直都是同一个人给我的呢？一开始拿到小费的时候，我是万分开心的，渐渐地却觉得蹊跷起来，觉得受之有愧≤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连一个星期，我每天都收到一百块☆后一天的时候，服务员送进来一束鲜花，挤眉弄眼的跟我说，“江梅梅，有人给你送了花。”

晚上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跑去问领班，“领班，那个……每天是什么人给我小费啊？”

领班抬眼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客人的信息是不能透露的，跟何况你这位客人还特地嘱咐不能透露信息，你想安心拿钱就别问了。”

领班一套职业的说辞，我只能讪讪的退了。

沈晖晚上来接我，他一直就等在门外，刚开始我拿到小费的事，很开心的告诉了他，他也很高兴，后来每天都有，今晚还有艺术火红的玫瑰，我就不敢跟他说了。我把玫瑰留在了餐厅里面，只身出来了，沈晖等在门外，拿着一张纸扇着自己----初夏，天气已经热了起来。

我挽着沈晖的胳膊，安心的往回走着。

“梅梅，我找到工作了。”

“真哒？”我高兴的转过身，对着沈晖问道。

“真的。”

“现在是五月底，你只­干­到九月份，人家能愿意吗？”

“这是小额信贷公司，不在乎坐班，只要能拉到贷款就行。”沈晖低头说道，“拉到贷款的话从中抽成，这几个月我好好­干­，把客户稳定住，以后就靠着客户带客户，好多人都是这么­干­的。”

“太好啦！”我抱住他的身子，开心的笑了起来，“我们去吃点儿东西，我饿死了，晚上没吃呢。”

“好。以后我就能养活你了。你欠的那些钱，都交给我。”

“沈晖……”我又抱住他。

“怎么了？”

“你做一件事，就努力去做，不要把我当成一个负担，这样不利于你发展。”

沈晖摇摇头，“你就是我拼下去的动力。”

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晚回到宿舍，依旧没有见到聂小倩，我才意识到，她不是晚上不回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这几天也没有见她上课。

恰逢前几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一则新闻，说是一个女大学生因为拜金所以卖­淫­，在网上约好了恩客，结果两人见面的时候，不知道是为了钱还是什么，发生争执，女的怎么拗得过男人，被男人杀死后分尸扔的到处都是。想到这里，我心里猛地跳了起来！

虽说自从我撞破了叶小倩和白云飞的事情以后，她就对我很敌意，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同学，我的室友，她在酒吧里的那点事儿，只有我和白云飞撞见过，宿舍里是没人知道的，大家有时候私下议论起来，也顶多觉得她是交了什么有钱的男朋友，最坏的也就认为她被什么款爷包养了。

可是谁知道她是酒吧里最下等的壁花？不管什么人，只要给她钱，她就跟人走。

我心惊­肉­跳，不知道找谁才好。侯玲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自从打完胎，就一直这样。­妇­科也不太好，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整张床都快漂了，血流的吓人，当时托我去给她买的成人纸尿裤，穿了好几天才渐渐恢复正常，那几天失血过多，我感觉她的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苍白的。

“侯玲，你没事吧？”我悄悄地走了过去，站在她的床头问道。

她摇了摇头，“没事儿，好像又来了。”

“又来了？这才多久？距离上次才半个月啊？”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嘘……小点儿声……医生说手术完后面几个月不正常都是正常的。”

“哦，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我看你脸­色­好难看。”我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冰冷的。

“没事儿。”

“那你等等我。”

我连忙跑了出去，到超市里又给她买了一包成人纸尿裤，又在小卖铺里给刘子健打了电话----那手机现在给沈晖拿去用了，虽然他一直不想用那粉­色­的手机，但是没办法，他常常要打电话给客户。我叫刘子健有空过来看一下侯玲，真不行把她带出去住一晚上，有什么意外随时送到医院去。刘子健一听，倒也积极，满嘴答应了，我叫他把沈晖也捎来。他贼笑了一声，“看来你也想你家小灰灰了！”

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只想着赶紧见到沈晖，我要把叶小倩的事跟他说一下，万一叶小倩真的出事了那就麻烦了。

打完电话，我才想到一个问题，这几天也没有白云飞的课，他和叶小倩都消失了好几天，或许，叶小倩真的是和他在一起呢？我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如此犹豫着，我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也许因为我这是公用电话的缘故，他很长时间才接起来。

90.包厢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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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哪位？”在季川的时候，这声音时时刻刻萦绕在我耳边，一个多月没有听见，这时候听来恍如隔世。

“白导……”

“江梅梅？”白云飞立即识破。

“恩，是我。”

“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白云飞问道，和之前一样，我总是觉得他在电话那头，脸上是带着笑意的，胜利的笑意。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白导，您这些天见着叶小倩没有？”

“……”沉默。

“白导，您这些天见着叶小倩没有？”

“她是她，我是我，我为什么要见着她？”

“她好几天没回宿舍，也没有去上课，除了我也就您知道为什么了，所以我问问您，如果她在您这，我就不找了，要是不在您这，我就得和室友想办法去找她了。”

“……”白云飞又是沉默，好半天才问道，“几天了？”

“好几天了啊。”听这口吻，很明显就是他也不知道叶小倩在哪里。我这下才急了，“那不打扰您了。”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没等一会儿，沈晖和刘子健都来了。

我负责上去把侯玲扶了下来，一开始她是不愿意的，后来我跟她说刘子健已经等在下面了，她才终于下来，大概是自己也有些撑不住了，一直胳膊搭在我肩上慢慢挪下来的。

刘子健见到心爱的女友变成这般模样，心疼不已，立刻就吵着要去医院，侯玲铁青着脸不愿意，“我腰酸不行了，又疼又酸，你带我找地儿躺倒再说。”

刘子健立刻就近在学校边上的旅馆开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给侯玲安顿好了，我把刘子健拉到一边，将那一包纸尿裤交给他，“你好好照顾她。我和沈晖出去还有些事儿。”

刘子健点头如琢米，不等我说完就一溜烟跑进去了，看来是不用我­操­心的。

沈晖等他们都走了才问道，“这么晚喊我出来有什么事？”

“沈晖，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跟别人说。”

“什么事儿，跟你今晚叫我出来有关系吗？”

我把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把叶小倩的事告诉了他----当然没说叶小倩和白云飞的事情。他听完之后有些吃惊，“就那个看起来很温柔很安静的女孩子？我见她看人的眼神都很温和呢，怎么会­干­这种事儿？”

“哎，可能也是有苦衷吧！现在她失踪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有些担心，不管怎么样，我们一间寝室，而且别的人也不知道她的事，所以也没人想着要去找她。我既然知道这事儿，我想我就有责任要去找到她，万一她真的出事儿了……也太可怜了。”

沈晖拍拍我的背，“好好，别担心，我陪你去找她，一定找到她。只是，我们也是毫无头绪的，现在到哪里去找她呢？”

“我知道她之前所在的那家酒吧，我们去那儿找找。”我拉着沈晖便往那边走去，没一会儿便到了那家酒吧。情急之下，沈晖也没有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个所在，进到里面便开始和我寻找叶小倩的身影，无奈叶小倩真的就像聂小倩一样，人间蒸发了。

“这里没有，我们再去别家，这里好多酒吧，她这样走­茓­，也许到别家去了。”沈晖桥我的手往外走去。

他长得好，一路上也有很多大胆而又奔放的姑娘给他抛媚眼，他一路皱着眉头躲开了。我们一连找了四家酒吧，连叶小倩的一根头发也没有找到.

“这些酒吧都找光了也找不到叶小倩！沈晖，叶小倩会不会出事啊？”我和沈晖站在灯红酒绿的街头，我桥他的手，无助的问道。

“别急，又不一定是失踪，没准就是贪玩去哪儿旅游去了。她现在这样，你也知道，可能会遇到很多所谓款爷会把她带出去玩儿，你搁这瞎­操­什么心。”

“不是，叶小倩虽说­干­这个了，但是我觉得她一定有苦衷，而且她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沈晖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屑的笑了起来，“梅梅你……真是单纯，都­干­这个了，还不随便？”

我无言以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叶小倩愤怒的跟我说，我跟你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挣钱罢了。

她绝不会自甘堕落走到这一步的，她肯定有些原因……

“不行，一定要找到她……沈晖，你听我说，我感觉叶小倩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有苦衷。她……跟我都是苦孩子，做这个一定是不得已，知道她­干­这个的只有我一个，要是我们不帮帮她，我怕她真的会出事。”

“就你一个？”沈晖看着我，“你当时是怎么发现的呢？”

沈晖这么一问，我立刻语塞，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碰巧撞见的……就像我们当时碰巧撞见何兰在机场一样。”

沈晖一听见我提何兰就不再说话了。拉着我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这样无头苍蝇一样找着也不是办法……”

“沈晖！那个，好像叶小倩！”我指着旁边一家夜总会，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大汉怀里搂着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往里走去。

那女孩子走路似乎都不稳，在他怀里像一滩烂泥般。但是从背影看来，和叶小倩一模一样，无疑就是叶小倩！

我连忙追了上去。

沈晖也不再跟我追问怎么撞见叶小倩的事了，也追了过来。刚到门口就有保安一样的人拦住了沈晖，“女士免费，男士收钱，入场费两百。”

沈晖一愣，保安的一条胳膊隔开了我俩，我在门里面，他在门外头。我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还好够两百，一把都塞进了那保安的手里。保安这才扬起手将沈晖放了进来。

里面充斥着重金属音乐的声音，越往里越是振聋发聩，什么样的人儿都有，我心里有种感觉，简直就是进了盘丝洞，到处都是群魔乱舞，女孩子们脸上画着夸张的妆容，身上穿着不能蔽体的衣裳。男人们脸上都是­淫­靡的表情。几盏艳光四­射­的彩灯在顶上挥洒着不同颜­色­的光斑，要不是沈晖拉着我的手，我估计我都找不见他了。

刚刚一闪而进的叶小倩又不见了，我和沈晖站在舞池子里发呆，不时地有闭着眼睛像蛇­精­一样疯狂甩头扭身的人撞向我们，沈晖拉着我往边上让去，渐渐地我才看清里面还别有洞天，一条过道两边有许多扇门，看来应该是包厢。我和沈晖往里走去。

又有保安样的人想要拦我们，还是我机智，“我们进去找人的，朋友已经在里面了。”

那保安看着我和沈晖的气质和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混夜场的，有些狐疑。里面正好有人经过，我故意的伸头看到，“啊，就在那边。”

那人也没有看清我们，更听不见我们说些什么，但是正好朝着我们这边看了看，保安以为我们真的认识他，便放行了。

走到里面，那人还是没有离开，一直歪着脖子斜睨着我们。

靠近一看，我的心才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这人就是我们刚才在门口看到的搂着叶小倩的人！

他见我们走过去，不是他认识的人，便转身往一个包厢走去，开门的一瞬间，我瞥见了里面有好几个男人，对应着几个年轻的姑娘，迅速扫­射­一圈，发现叶小倩在沙发的一个拐角趴着，浑身无力的样子。

就在那中年男人关门的一瞬间，我冲了上去，一把推住了门。

那人愣了一下，脸上突然露出邪邪的笑容，“怎么，小姑娘想进来？”

我迟疑了一下，“那个是我朋友，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我能带她走吗？”

这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指着的叶小倩，“你认识她？你是她什么人？”

“反正是朋友！”

我想进去，那人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小姑娘胆子不小，进去玩两把？”

沈晖见我吃亏，立刻上前，拉开那人的手，“你­干­嘛？”

沈晖这一动手，里面的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揪我衣服的人却笑了，“这两个小鬼想进来玩玩，让她们进来。”

他说着便松开了我的衣服，对着里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沈晖面­色­凝重，没说什么，见我进去，立刻二话不说跟了进来。

那几个搂着姑娘的男人见我进来，都把眼睛移到了我的身上，简直要看穿我的衣服似的。

那些姑娘们包括叶小倩都穿着薄衫，稍微动一动就会坦胸露­乳­，露大腿露ρi股的，我就穿着体恤额判裤，可是还是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沈晖将我拦在身后，指了指叶小倩，“她是我们的朋友，我看他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要带走她。”

“哈哈哈哈哈！”那一群人都笑了起来，轻蔑而不屑。

那放我们进来的人一脸笑意，“她身体不舒服？”

91.白导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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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走到了叶小倩的身边，将她一把提起来，就像提个小­鸡­似的。我这才见到叶小倩的脸，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得半死！她的脸是青灰­色­的，在昏暗的灯光下表现出来的却是欲仙欲死的表情。

她一脸迷蒙的看着我，又转头对着那把她提起来的男人嗫嚅道，“黑哥，我又做梦了，梦到我回学校了……黑哥，你放我回学校吧……你让我­干­什么都成，我还是每天出来陪你……”

那叫黑哥的男人看了看叶小倩，笑了起来，“又来一个学生妹啊？”

我心里一寒，知道他说的是我，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从叶小倩的话里可以判断，她不是情愿这样的，只是她怎么变成了这德行？

此时，我能感受到挡在我身前的沈晖深深的紧张，他的背都弓起来了。

我拽住他的衣角，也体会到了危险，不敢再动半步，也不敢再说什么。

叶小倩又躺在了那里，伸出瘦削的双臂，在空中乱挥舞着，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唱些什么。

“小妹妹，看看你这朋友，多快活，你也来一管儿？”

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针管，对着我走了过来，沈晖挥手将针管打落在地，呵斥道，“你­干­什么？”

那人也不生气，弯腰捡起，“好东西，怎么这样呢？”

我这时候大概也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叶小倩这是嗑药了！那几个瘫在边上吞云吐雾的人，很明显也是嗑药了。一想到电视里放的那些吸毒犯，最后骨瘦如柴的死在监狱里的情景，我不禁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逃出这个屋子。可是再一看叶小倩，又实在是不忍，她刚才似乎说着自己想回学校!而这个人不让她走！

我对沈晖的后腰捏了一把，想叫他想办法，可是转念一想，这也是为难他，对方终究人多，虽说都是瘾君子，也学都是无力的，但是怎么也占个人数。

沈晖这时候跟他们闹起来，一定要吃亏的。

我将手伸进了沈晖的口袋，将手机摸了出来，滑到自己的口袋。

这一切都在昏暗的灯光下进行的，那些人本就心不在焉，根本没有注意到。

这是按键的手机，之前常常和沈晖发短信，我都会盲打了。我把手机拨通了白云飞的电话，放在口袋里。

也不知道电话又没有通，但是我大声的说道，“你们这样是犯法的，快把她放了！”

“小丫头，别闹，你自己还不一定出的去呢，就想着救人了，给我坐下去！”那叫黑哥的人对我们训斥道。

这时候那几个完事儿的男人也站起来两个，对我们瞅着。

这时候那黑哥已经走到我们这边，顺手把包厢门反锁了。

“你想­干­什么？”沈晖问道。

“你们都进来了，还想走？”

“你这是什么地方，凭什么不让人走？”

“老子就是王法，老子不让你走，你就不能走！”那人露出了本来面目，对我们吼道。另几个爪牙也跟了过来，其中两个缠住沈晖，另一个就向我伸出手来，想把我扯过去。我拼命挣扎，没想到那人也没有什么力气，我伸出脚一脚踹在他下身，他立刻捂着身子嗷嗷叫起来，这下旁边几个闲着的男人都上来把我围住了。

为首的黑哥怒气冲冲的说道，“给她来一管子她就老实了！”

便有一人把刚才被沈晖打落在地的针管子又拿了过来，这时候已经有两个人按住了我，那个拿针管的人在我面前，把那针眼对着我的眼睛猛地刺过来，我吓得尖叫起来，那人贼笑一声，将针管在半空中停下，沙哑着嗓子说道，“小妞儿，别闹，这给你扎进去你有的快活呢！”

“放开她！放开她!”沈晖已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无奈他动弹不了。

拿针管的人看了他一眼，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他就抓住我的胳膊，在我的手臂上比划着，好像在找血管。

我绝望的哭了起来，沈晖和四个人在争斗，双拳难第四手，已经被按倒在地了。

那针管刺溜一声扎进我的手臂，我只觉得一阵刺痛，就听见门外一声巨响，有人破门而入，我抬头便看到了白云飞冲了进来，他进来第一件事就是一脚踹开了给我扎针的那个人，伸手便把针管子拔了，另外两个人已经反应过来，都放开我，上去和白云飞纠缠。

我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从桌子长抓起了一个烟灰缸，就往按着沈晖的人头上来了一下，那人吃痛放手，我扬起手又往另一个人头上砸去，却被那个黑哥抓住。“小妮子挺泼啊！”

“放开她！”沈晖和白云飞一起喊道。

“不放呢？”黑哥眯着眼睛对白云飞看着说道。

白云飞突然笑了起来，“不放也得放。”

就在这时，门外有各种呵斥声，我们这个包间也钻进来几个戴盖帽穿警服的警察，他们拿着警棍在空中比划着，“通通都抱头蹲倒！”

白云飞歪着头对我笑了一下，第一个举起手来抱在头上蹲下，“是我报的警。”

剩下的几个人连带着黑哥全部都蔫了，黑哥这下也真的变成了黑哥----脸都是黑的，他蹲在墙角。

那几个女孩子都吓得瑟瑟缩缩的额，也有两个面无表情，十分无所谓的样子，看来这样的情形也经历很多次了。

只有叶小倩还躺在沙发上，压根起不来。

“男左女右，全部都走到走廊外面去。”

一个中年警察冷着脸皱着眉喊道，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不耐烦的。

我和沈晖还有白云飞离的很近，白云飞掏出电话递给警察，“刚刚是我报警的。”

警察看了他一眼，检查了一下手机，这才说道，“你到一边儿去。”

白云飞又指着我和沈晖说道，“他俩都没什么事儿，不小心闯进来了，你们给放了吧。”

“这个你说了不算，这些人一看就在嗑药，都回去验了尿再说。”

白云飞无法，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站在一边不吭声。

我们都被带上了警车----叶小倩是被抬上去的。回到警局里，一个女警给我们所有人都发了一个小试杯，连白云飞都被发了。

大家排着队轮流去厕所里取了尿，警察给每人的尿液都贴了标签拿去测验了。过了大概一个钟送回了检验结果，除了我们三个其他所有人的尿液都是毒品阳­性­。

叶小倩这会子终于清醒过来了，蹲在拐角里，脸­色­苍白的可怕，见到我和沈晖，眼神有些躲闪，她发现了白云飞以后，就一直盯着白云飞看，似乎要用眼神从他身上抠下来一点什么似的。

“你们三个，没事了。”警察走了过来，拿了一张纸，递给白云飞，“你报的警吧？摁个手印，叫他们也摁。”

于是我和沈晖也上去摁了手印，但是我们三个都没有走。

“不走吗？没你们事儿了。”

“那个女孩儿，是我的学生，她不是愿意吸毒的，是别人强迫的，你们准备怎么处置？”白云飞指着叶小倩问道。

“学生？她是你的学生？你是老师？”

“对的。”白云飞一本正经，衣冠楚楚的解释道，连腔调都变得字正腔圆。

“那你过来给她登记一下，我看她嗑多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白云飞面­色­凝重的走了过去，填了好些张表格，站到一边负手不动。叶小倩依旧面­色­苍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就是你的学生，嗑药也是事实，肯定要拘留下来的，后面我们要转移戒毒所。”

“我没瘾。”叶小倩终于开口道。

那年长的警察不屑的笑了，“没瘾？你是太自信还是不懂事？你弄了几次了？才十八岁，就弄这个，现在抓你是对你好！等你玩到二十八，你连渣都不剩了！”

白云飞上前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呢？”

“她这第一次犯，先拘留十五天，看情况，不行就送进去强制戒毒三到六个月。你是她老师，帮忙联系一下家属吧，衣物还有戒毒费用什么的都要交了。”

“能尽量不送去戒毒所吗？孩子还小，我们教育为主。这一送进去学业就毁了。也是被人害的，要不那些人她哪儿会碰这些东西？”白云飞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苦口婆心的跟警察求着。

那警察头也没抬一下，些微有些吃惊的问道，“烟京大学的学生？咳咳，真是……你们先回吧，不管怎么说，她在这儿十五天跑不掉。”

那警察的语气中满是惋惜，但是还是很严厉，一点也没有松口。

白云飞知道多说不益，便点点头，“我手机号留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联系。”

“好的。”

我们走了出来，白云飞一直低头不语。我和沈晖也不好说什么，跟在他身后。

沈晖的样子看起来不太高兴，似乎对于白云飞的到来有些意见。

“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附近找她了。”白云飞突然来了一句。

原来晚上我给他打电话说叶小倩失踪的事情，他并不是完全无所谓啊，也是上心了的。

92.巧遇何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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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沈晖如在云里雾里，“打电话？”

我将手机掏了出来，递给了沈晖，“刚才我们在包厢里，我不知道找谁好，就悄悄拨了导员的电话，还好他听明白了，及时赶过来还报了警。”

沈晖接回手机，笑了笑，“你挺聪明。”

看到他的笑容，我这才放下心来。还好，他没有追问我为什么会去找白云飞。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和白云飞接触，再去面对沈晖的时候，心里总有些虚。

白云飞的脸­色­一直都是­阴­沉的，半晌才说道，“叶小倩的事儿回去别说啊，我想想办法，是五天后把她弄回来，有人问你就说她老家出事儿了，跟我请过假了。”

“您确定十五天能把她弄出来吗？”我跟在他身后问道。

“不行也得行。”白云飞说完，便招了一辆车上去了，“我回去拿车，你们要一起吗?”

“不用。”沈晖拦在我前头说道。

白云飞也没有强求，立刻便走了。

我转身看着沈晖，他面目在灯光下有些模糊。

“你们辅导员人不错，挺关心学生的。”沈晖似笑非笑的说道，“之前给你找工作，又借你钱给你­奶­­奶­看病，现在对叶小倩也挺仗义。”

“是啊……他对学生都不错。”我小声的说道。

“好晚了，你又回不去宿舍了。”沈晖突然笑道。

我一愣，看他这样笑，忍不住给了他一拳，“你心情不错啊！”

“并没有，就是阐述一下事实。”

“好吧，我们要露宿街头了。”我笑着说道。

“我没所谓啊。”沈晖笑道。

我们终究还是找了一家旅馆，挺­干­净也挺便宜的。洗漱完以后已经是凌晨以后了，我和沈晖都挺疲惫，躺在床上，沈晖把我的胳膊提了起来，对着那个针眼看了半天，才终于说道，“我没能保护到你。”

“怎么会，我又没有怎么样。”我看着那小小的红红的点，并不算什么伤，当时也不过刺痛一下，年轻的皮肤新陈代谢太快，早就已经忘却了那一刹那的痛苦。

“要不是你辅导员赶来了，你现在也回不来了。”沈晖将我的胳膊拉到­唇­边，轻轻地吻了吻，“我既感激他救了你，又恨他……恨他抢了我的机会。”

我抚摸了一下沈晖的脸，“傻瓜，你怎么处处跟人争？这有什么好比较的。他是老师，主要是为了来救学生----叶小倩，顺便救了我，这你也吃醋？”

“关于你的事，我半分也不愿意让的。”沈晖低头吻我。

我闭上眼睛揽住他的脖子。

熟悉的­奶­味儿。

……

第二天一早恰逢白云飞的课，我坐在第一排，白云飞谈笑风生，坦然自若，半分没有昨晚的焦灼。

我也听不进去他讲的什么东西，默默地在第一排发呆。下课以后，我本想找他问问叶小倩的事情有什么进展，没想到他就像料到我会找他一样，跑的比兔子还快。以往他都是占着上风，时时刻刻的想要压制我的。今天这实在是罕见。

倒是侯玲，居然没有来上班，想到她昨晚那苍白的模样，我心神不定，好容易熬到中午，便跑出去给刘子健打电话。

刘子健告诉我，侯玲又进了医院，又着急要去上班，问我能不能去帮他照看一下侯玲。我二话没说就跑到了医院。

侯玲又像一个多月前，蓬头垢面的躺在了床上，只是这次我再看见她，直接吓了一跳，上次她还只是看起来像个病人，­精­神不济。这次她躺在那里紧闭双眼，我竟然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怎么了？”我抓住刘子健的两只胳膊疯了一样问道。

“……”刘子健的眼睛红红的，只是不做声。

“啪”的一声，我的巴掌闪到了刘子健的脸上，用力太狠，他的脸上多出手印，而我自己，手也痛得麻了起来。

刘子健愣住了，捂着脸看着我不说话。我自己也惊住了，我竟然……会做这样的事。下一秒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刘子健！你混蛋！你看看你把她弄成什么样儿了！你还上班？你上个屁班！你给我在这儿守着，寸步不离的给我守着！”

刘子健坑都不吭一声，乖乖的走回了床边，坐在椅子上握住了侯玲的手。侯玲半天后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到刘子健就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请不了假吗？”

“侯玲，你都病成这样了，你还管他上不上班？”我看着侯玲，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医生刚刚跟我说，侯玲上次清宫就没有清­干­净，导致现在宫腔里都是炎症，所以会高烧不止，例假也不正常。如果拖得严重些，各种­妇­科病都会找上门来，她这么小的年纪，就完了。这次一定要好好治好了再出院。

侯玲皱眉，甩开了刘子健的手，也确实有些厌烦。刘子健无助的站在那里，只不说话。过了一会，终于还是侯玲说了他，“你在这呆站着­干­嘛，还不上班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刘子健本想留下来，侯玲终究还是担心他的前程，不让他留下，催着他去上班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侯玲倔强的小脸，有些羞愧似的看了看我，“梅梅，也不能全怪他，我自己也不小心。”

“你知道就好，以后可长记­性­了！”我装作生气的说道，但是心里却疼的什么似的！侯玲是我长这么大唯一的朋友，她原本是个多么健康的姑娘，现在却因为一个男孩子弄成这样，怎么能叫人不咬牙切齿----即使刘子健做得再好，他若是敢无作为，我想我恐怕能拿刀砍了他。

“你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难过……”侯玲突然哽咽道。

“你别哭，别哭，你这不能哭，要调理，大夫说了，首先要有好心情。”我给她泡了杯牛­奶­，“喝掉，今下午没课，我在这儿陪你。”

侯玲笑了笑，喝掉了牛­奶­，安心的躺了下去，“梅梅，你真好。”

我伸出食指在她额上点了一下，“你也很好，就是现在有点蔫吧，像霜打的茄子，你快点好起来，以后我们还做校园姐妹花。”

侯玲被我逗得笑了起来，“好吧。我好累，梅梅。”

“你睡会。”

侯玲这一睡就是一整下午，我出去给她买好了晚饭，伺候她吃了，刘子健也就火急火燎的回来了，我嘱咐了他几句，便去餐厅弹琴了。

沈晖现在上班的那家小小的信贷公司便在餐厅的附近，为了节约时间，我们约好他下班就直接去餐厅等我。

我到那里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餐厅最拐角的一张桌子上了。他来的次数多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是等我的，只要餐厅生意不是太忙的情况下，他都是坐在那个位置。

我今天因为照顾侯玲来的游戏额外呢，踩点到的。跟沈晖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进了屏风。

每天两小时，我也不是一直就在那弹琴的，有时候非节假日客人比较少的情况下，我也可以休息个十分钟二十分钟。

今天就是，人非常少，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飘了点雨，八点多的时候，客人差不多就走光了。我出来上卫生间，正好和沈晖聊两句。

聊到一半的时候，沈晖突然眼睛发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对男女坐在沿街的落地窗边，正在聊着什么，那女孩子温柔的笑着，一手拿着叉子，一手捂着嘴。大方极了。那男人背对着我们，背影还算英武，肩膀也在抖动，看来相谈甚欢。

那女孩子不正是何兰吗！

沈晖拉着我悄悄的走到屏风的另一边，这边她们看不到我们，我们却能看到他们。我终于能够完整的看到那男人的脸了----五十来岁的模样，看起来很成熟稳重的，­干­净，带着丝­阴­翳----笑起来也是。身材匀称。在这个年纪看起来，也绝对是很有魅力的。

就是上次在机场碰到的那个男人。

沈晖看起来很平静，也就和我一样，一方面不想被他们看到，一反面也是好奇这是什么样的男人。

“我时间到了，要进去了，再等我半个钟我就下班了。”我对着沈晖小声说道。

“嗯。”沈晖低头。

我走进屏风，继续坐在屏风里，我却也一直心神不定。沈晖对何兰早就淡然了，他们也分开将近两年，但是我居然还是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不知道是因为何兰的气质还是美貌。我总觉得她只要想，就能和沈晖再发生点什么。而且，她对面的那个男人，总是让我有些眼熟的感觉----倒不是因为我在机场见过他一次，就是熟悉的感觉≤觉得在哪儿见过。

九点，我准时下班，何兰和那个男人还没有走，依旧坐在那里聊天儿。

93.露水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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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的转到沈晖旁边，他也心领神会，没有说什么，便和我一起从后门出来了，临出门之前，我回头看了那男人一眼，他大概是想抽烟了，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把烟夹在两只手指中间，也是高素质的人，并没有在餐厅里面就抽，而是往门口走去。

他把烟放进嘴里的一瞬间，我终于看出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他眼熟！他那模样，俨然就是另一个白云飞！不过是年长的，沧桑的。

“走啦。”沈晖在一边牵起了我的手，“不是又疑神疑鬼了吧。”

“没有啦。”我小声的说道，迅速的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你在想什么？”沈晖驻足，看着我低头沉思的我笑着问道。

“不是，你看那个男的，眼熟吗？”

沈晖皱眉思索了一下，“是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像不像白云飞？”我终于问道。

“哎，你别说，还真的像。”沈晖唏嘘道，“身材长相气质都好像。该不会是有什么关系吧？”

“不大可能吧……”我不敢相信。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就我和施定文两个人了。侯玲住院，叶小倩在看守所里。

和施定文寒暄了几句以后，我就洗漱上床了。

“喂喂，梅梅，你知道吗，咱们白导也是个二代！”熄灯的时候，施定文又开始八卦。

我本来不想理他，正好想到了晚上见到何兰的那个神秘男人，长得那样相似，“什么二代啊？富二代？”

“是不是富二代就不知道了，他是咱们学校电子工程学院白院长的公子！”

“……他爸爸是院长？”

“嗯嗯！白礼仁院长电子工程系的教授，学院院长，也是学校的副校长，很多名头的！我还想呢，白导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才华，怎么甘愿在这里做个小小的辅导员呢！原来他是到基层来锻炼的公子哥。”施定文又开始了慢慢八卦路，“传言说，白导本来是跟着他父亲在电子工程学院的，毕业以后，他爸爸叫他出国进修，本来都弄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突然变卦了，也不想出去找工作，他爸爸就在学校里给他安排了这个事做。大概也就是打发时间吧。”

“……这样啊，你从哪儿知道的？”

“高年级的学姐说的，你不知道呢，白导在咱们整个系都很出名，因为他太帅啦。”

我赶紧背过身假装睡觉，不能再接施定文的话，接下去她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

可是心里却波澜汹涌。白云飞的消费水平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讲师能够承受的，我知道他家里肯定有底子，但是没想到竟然这底子就在咱们学校里。

管他什么底子，总之跟我半分钱关系也没有。

侯玲住院四天后回来了，她也就是在医院做很多消炎治疗，大概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严重受损了，跟家里谎称自己不舒服，让她妈妈出面跟白云飞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休息了。她爸爸来接她的那天，我和施定文都去送她了，帮她提着许多东西下楼。

刘子健就在不远处，但是他不敢出来，只能远远地看着。

侯玲脸上有些悲怆，终究没喊刘子健过来。送走了侯玲，刘子健才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也不比侯玲好到哪里去。

“她……回去怎么跟她妈妈交代啊？”刘子健自言自语的说道。

“什么怎么交代啊？侯玲身体不舒服啊！你不知道吗？好些天了呢，我见她最近都蔫蔫的！”施定文一见到刘子健就上来凑热闹。她这个人，倒不是说有什么坏心，就是学校里的那种女生，见不得男生，不管什么样儿的男生她都要去勾搭着说两句才甘心，也不是真的想做什么，就是过把瘾的感觉。其实施定文小模样长得也挺不错，一开始班里乃至系里也是有的男孩子约她的，大概也是有些意思的苗头，可是接触的久了，就没人对她有什么男女之情了，她在班里的外号好多个，有什么江湖百晓生，什么小灵通，之类之类的……表面上大家是夸她消息灵通人脉广阔，稍微知道点儿的，其实就是嫌她聒噪。

一个女孩子一旦给人这种感觉，也就没了什么吸引力。

“嗯是，她是有些不太好。”刘子健心不在焉的说道。

施定文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刘子健，笑呵呵的说道，“别担心啦，她这不是回家了吗？回家有家人照顾啊，你别担心了。”

刘子健突然侧目看了施定文一眼，微笑了一下，“谢谢你关心。”

施定文的脸突然红了一下，低头浅笑，“都是室友了啦。”

我有些咋舌，没想到大喇喇的施定文居然会有这样腼腆的神态。

“我走了，谢谢你们。”刘子健对着我们几个送侯玲下来的人集体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施定文有些对着他的背影瞅了一会，转身笑了起来，“以前总觉得沈晖对梅梅好，梅梅幸福的都让大家嫉妒，可是现在看来，刘子健也不错呢，是不是财大的男生都这么好啊？”

我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便借口有事往回走了。

转眼就到了叶小倩被拘留满十五天的日子，一早上我就被宿舍里的电话吵醒了。大家都不愿意去接，只好是我从上铺爬下来接了。

竟然是白云飞的声音。

“江梅梅吗？”

我一接起来，白云飞就直接问道。

“您怎么知道是我……”我有些诧异的问道。

“别吱声儿，起来了吗？到楼下来，我等你呢。”

“啊?什么事儿？”

“别问，快下来就行。”

我看了一下时间，才六点十分，他怎么这么早跑到女生宿舍来？

心里虽然疑惑，但是我还是赶紧起床洗漱了，便往楼下走去。

到了楼下，白云飞果然就在路边等我。

“跟我一起去接叶小倩。”白云飞玄黑的眉目，定定的看着我。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尖不敢相信的问道，“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等会帮她买些衣服和洗漱用品，她现在肯定不能回学校了。我一个人去也是不方便的。”白云飞将旁边的车门打开，不容商量的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钻进了车里。

看守所的位置并不太近，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叶小倩已经被放出来了，把她交给我们的警察一脸严肃的对叶小倩说道，“你可要好好做人！才这么点年纪！按说你至少得关个三个月，你这老师为了你腿都跑断了，要是再作怪，可对不起老师。”

叶小倩清瘦了很多，她原本就飘逸，现在看起来都有要成仙的感觉。在里面大概也是很少见光，整个人看起来很苍白。

本来是两眼无神的，听完了警察的话，突然放出了神采，让她的身子也变得端正起来。我似乎看到了她的嘴角有隐隐的笑意露出来。

到了车边，叶小倩很自然的上了副驾驶，白云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上车。

开了大概有十分钟，三人都是无话。

到了一家超市门口，白云飞才把车子汀，回身递了钱给我，说道，“江梅梅，你下去帮她买点儿东西。”

叶小倩利索的从我手上把钱夺了过去，冷漠的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买。”

说着她就自己下车去了。

我有些尴尬，接钱的手还抬着，这才缩了回去。好半天才­干­笑道，“我就说，我来不合适。”

“她­性­格有点孤拐。”

“……”我愣了一下，想到他们之间并不­干­净，还是说了一句，“她也只对你孤拐，对别人也都挺好的。”

白云飞脸上有些尴尬，不过他毕竟久经人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我跟她有些瓜葛，那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呢，她就是我的学生，出了点事儿，当然了，要不是以前那些瓜葛，我肯定是懒得管她的。但是呢，露水夫妻也是缘分啊，我这次救她，情分也就尽啦。”

我吃惊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能这样直白的跟我说这番话，但是很快的我就意识到他的无情，不由得心里一冷，“据我所知，师生恋在大学校园里也不算什么，叶小倩要是真的喜欢你，也不为过，你这样说话，不免太无情了。”

白云飞转过身去，我只能从后视镜看到他面目冷峻，“她喜欢我，我可不见得喜欢她。”

“你是因为她做的事儿不喜欢她？”

“……”白云飞半天没说话，往窗外看着，我也看到了叶小倩已经抱着一堆东西过来了。

“不是。”白云飞低声说了一句。

我愣住了，他是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94.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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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倩上了车，白云飞直接给她带到一家宾馆，递了一张房卡和一张银行卡给她，“你最近别去学校了。好好呆一段时间吧。觉得自己能回学校了，先来找我。”

叶小倩扭头看了看宾馆，愣了一下，又冷笑道，“原来早就安排好了。行。谢谢白老师了。”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宾馆。只剩我白云飞在车上了。

白云飞摇了摇头，“头真难剃。我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现在不知道怎么扔了。”

“合着你啃两口就想着扔了。”我不耐烦的回答道。

“你这么理解？”白云飞不再理我，直接踩油门。

今天是周末，我没课。晚上也不用去弹琴了，今天调休。可是沈晖今天要上班。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出去，我帮他发传单。

沈晖所在的这家小额贷款公司，说白了也就是放高利贷的。拉有还款能力的人过来借钱，收取高额的服务费和利息，业务员就从这利息中抽成。听起来高端大气的，其实是一件苦活。尤其是他们这些泡在前线的业务员。

白云飞有个包，现在包里每天都背着很多传单，有往人家车子雨刷上Сhā的，有往小区楼道口贴的，也有名片，还有很大一个章，专门往各种能见缝Сhā针的地儿盖。这些传单上都有沈晖的电话号码，要是有人想急缺钱用，就会给他打电话，由他收集资料，上报公司，经过审核，房款，事儿就完了。他就可以从中抽钱。没有底薪。全靠自己做。

六点多的时候，沈晖下班了过来找我，我们在一家很便宜的小饭馆吃了点儿东西，就开始­干­活儿了。

在夜­色­的掩饰之下，我们把学校四周的小区楼道全部都贴上了，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十点多了，我也是累得­精­疲力竭。沈晖却还是想着把小区车库里的车子也都Сhā上传单。

“有车的人用的着小额贷款吗？”我迷糊的问道。

“就是有车的人做生意的多啊，说不定手上就周转不过来了。缺个三五十万的很正常。”沈晖的眼睛里都冒着光。

“你呀你呀，你简直走火入魔了。”

“我想早点用自己的双手给你赚钱，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沈晖突然停下来，认真的对我说道。他一手拿着传单，一手拿着章，只能伸出一直胳膊，用手腕的力量搂了搂我，我将头往他的胸口靠了靠，“我想要的生活，只要有你就行了，没必要那些虚的。”

“钱是第一步，没有钱我们就什么都没有。”沈晖松开我，认真地说道。

我嗫嚅了一下，本想反驳两句，却发现什么都反驳不了，沈晖经历家庭突变以后，变得成熟了很多，对很多事情也看的比我透彻，他现在说的话，其实是这社会最最真实最最残酷的法则----没钱就什么都没有。

“你累了吧，明天我自己再来，现在我送你回去吧。”沈晖不以为意的笑着说道。

回宿舍的路上，沈晖还是一路往各种汽车车窗上Сhā着名片儿。一开始我看他兴头的样子还觉得挺有意思，后来只看着他一个人在那儿不停的Сhā着单页和名片，我突然觉得他的背影瘦削了很多。莫名的竟有要流泪的冲动。沈晖的变化真的很大，这样没有面子的事儿，他竟然做的这么认真，完全是为了我。

在沈晖转身的一瞬间，我赶紧瞧瞧的抹掉了眼泪，笑着对他说，“今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好吗？”

“好好，我这还剩十多张，我贴一下电线杆儿。”沈晖一边说一边撕开不­干­胶的牛皮纸单页往边上的电线杆上贴。

“­干­嘛呢­干­嘛呢！别跑！”突然我们的身后有尖利的声音传来，沈晖如触电一般，立刻抓住了我的手开始狂奔。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跟着他奔跑起来。慌忙中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正拿着电­棒­追了过来。他们的速度也很快。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这是遇见城管了!

“别回头，快跑快跑！”沈晖喘着气儿对我喊道。

我们俩几乎不要命的跑了起来，绕了好几个弯儿才终于丢掉了那两个人。

“停一停，停一停……停一停……”

我停了下来，双手扶住自己的膝盖，张大嘴巴喘着粗气，“我不行了……”

这会儿哪怕抓我们的人就在身后，我也跑不起来了。

沈晖也停了下来，往后看了看，确定安全了才说道，“吓死我了，要是被抓去就麻烦了，别的不说，先就叫你把这一条街的牛皮癣全刷了，我有同事被抓过的，好几天都在刷柱子，最后还罚款了。幸好咱俩跑得快。”

沈晖的样子有些得意，似乎为自己没有被抓住而感到高兴，我心里更加泛酸，“好了，幸亏我们跑得快，以后我没陪你的时候，你可得小心点儿，别出事儿。”

“放心。我这么机灵。”沈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走吧，赶紧回去，要不你宿舍要关门。”

回到宿舍里，我随便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了，平时还和侯玲闲聊聊，现在她不在，叶小倩也被白云飞弄到了宾馆。整个宿舍只剩下我和施定文。

平时她话都挺多的，可是这两天我却发现她话骤然减少，每晚都窝在被窝里，一开始我以为她睡得早了，但是有一天半夜下来上厕所，却发现她的被窝里一明一暗，才知道她每晚是在偷偷地跟别人聊短信呢。

今晚也是如此，施定文早早又在被子里，但是她似乎已经不在乎被我看到了，举着手机在那儿不断的发着短信，而她的手机，也在一直的震动着，可见对方也是很热情的，两人你来我往，打得火热。

我心里高兴，施定文长得不错，就因为­性­格太过聒噪，不是很讨男生的喜欢，所以一直也没有什么男生追求。看得出来，她还是很羡慕那些有男孩子追求和疼爱的女孩子的。现在看样子她是有了追求者了，不然是不会这样亲密的。

施定文突然看向了我，脸红了一下，笑着说道，“梅梅，你没睡啊？”

“没有呢。”我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想要羞她一下，便恶作剧起来，“你也在忙吧？”

她眼神躲闪，“哪里有？我……就是跟朋友发发短信。”

“朋友？什么朋友？”我噗嗤笑了，“你这朋友挺在乎你，你们聊了好些天了呢。”

“哪里有，也就三天。”施定文不打自招。

“哈哈哈，看来你要谈恋爱了呢。”我笑着说道，“恭喜你啊。”

“……”施定文脸­色­突然黯淡下来，“唔，不一定呢，我们就是聊得来罢了。”

“也好，女孩子要拿这些架子，这样他追你追的辛苦，以后会对你更好。”

“这样的吗？”施定文就像听到了梵音一般，连忙问道。

“是啊，得来不易的东西，一定更值得珍惜啊。”

“是吗？我跟他……恐怕真的有些不容易呢。”

“哦？是哪里的帅哥啊？我知道你眼光高，肯定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才能打动你的。要不要透露一下？”我第一次发现和施定文聊天也这么意思，便不停地逗着她。

“咳咳，现在为时过早，等我们有些眉目了再说。”施定文这种有句话在肚子里搁不到半夜的人，现在竟然能够这么深沉稳重，让我觉得有些诧异。

“哦，那等你成功了你再叫你的心上人请咱们宿舍吃饭好了。”见她不愿意多吐露，我也不再追问。

“……”施定文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接道，“好的啊。要是我们成功了，一定！我关灯了。”

黑暗中，看着施定文的手机还在闪动着光芒，我突然想起了我和沈晖一开始也是这样，那时候的我们无忧无虑，只想着每天能够多在一起一会，能多说几句话，能多聊几条短信。可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们的感情更深了，却要面对很多和感情无关的东西。

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见到了沈晖。场景还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个餐馆门口。他依旧穿着格子衬衫，只是不复当时的阳光和不羁，他变得­阴­翳和瘦削。眼神坚毅中带着伤心。

他对我说，“梅梅，我对你不好，你看你都憔悴了。”

我想上前去抱住他，可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对着我挥手，“梅梅，我照顾不好你。”

“不！不！我照顾你，我来照顾你！别走！”我的脚上没有鞋子，赤着脚，还在下雨。我就这么踩在冰冷的马路上，一边哭喊着，一边追着他。他却笑嘻嘻的，就似没了心一般，完全不在意我一身又是水又是泥泞。

“江梅梅，我照顾不了你。”沈晖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不……不……”

“不什么不？”就在这时，白云飞突然在我面前出现，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一双鞋子，“别淋雨，也别赤脚。”

“不！不！”我还是喊着，拨开白云飞的身子，想要去追沈晖，却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95.早餐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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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了半天才从梦中惊醒，惊得满头汗水，大口的喘着粗气，往外看了看，天还没亮，我惊魂未定，却难过不已。心里总是想着越来越不像沈晖的沈晖。

他在我心中，只是个大男孩，怎么却要去承受这么多？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可是……梦里为什么还会有白云飞？

我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躺在床上，一瞬间竟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我的家乡，我的父母，我的­奶­­奶­，没一个还在的，沈晖，我的爱人，也不再是从前的模样。我就这样飘荡在烟京这个冰冷的大城市，这个城市拥有一切，却什么也不属于我。

我就这样再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回忆着梦里的场景，眼前交替着沈晖和白云飞的模样，直到天微微发亮。

天一亮我就爬起来，­精­神抖擞的出了宿舍。已经到了初夏，天亮得早，我起来的太着急，没来得及看时间，到了食堂门口才发现连食堂都还没有开门，便走到­操­场上跑了两圈，还背了一会儿单词，这才重新往食堂走去。

早晨的食堂，散发着包子馒头热稀饭的味道，阿姨们把锅盖掀开的时候，甚至能看到袅袅的的白气升起。已经三三两两的有勤奋的学生过来就餐了。

我打了一碗稀饭，又要了一个馍馍，找了个拐角的位置坐下了，便开始吃早饭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的那个梦让我耗费了太多体力，梦里我一直都在奔跑和追逐。我真的挺饿，所以即便是非常平淡的白馍稀饭，我也吃得很有味儿。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个盘子在我的桌子上放下。我奇怪，这个时候，到处都有空桌子的，怎么会有人要过来和我拼桌？

我抬头一看，却见到白云飞拿着一根油条正在啃着。我差点一口稀饭喷了出来，连忙站了起来，“白导，您怎么……”

“我今早有课。”白云飞坐了下来，利落的剥了一个白水­鸡­蛋，很自然的递了过来，“每天吃个­鸡­蛋，你这小身板不行。”

我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塞进嘴里便开始咀嚼，其实我真的不喜欢吃­鸡­蛋。从小就不喜欢那种蛋黄的味道，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每一天都会煮个­鸡­蛋叫我吃。我呢，很不喜欢吃，有时候会骗妈妈说带到学校吃，然后到路上就偷偷丢掉。等我长大了想起来，有时候都会恨自己，一方面恨自己浪费，一方面恨自己把妈妈给我的那一点母爱都丢失了。

“你在想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白云飞似笑非笑的问道。

“没有呢，想我妈妈。”我脱口而出后，发现白云飞竟然成了沈晖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让我毫不顾忌的聊起父母家庭的人。

白云飞既然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就不知道怎么接我后面的话了。沉顿了很久以后才低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去找她？她也许离你很近呢？”

“也有可能离我很远。”我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有种近乎变态的想法，看着他无措，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

“远也可以找找，只要没死就成。”白云飞是个强势的人，决不允许什么人占他的上风的，更何况是我这个毛头丫头。

“叶小倩怎么样了？”我知道怎么能够让他的气焰以最快的速度落下去，叶小倩是个很好的杀手锏。

“她？准备给她劝退。”白云飞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毫不留情的说道。

“劝退？你在开玩笑吗？”我气呼呼的站了起来，“你睡了人家，现在要劝退人家？”

白云飞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这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学生也在用餐了，不过他很快就恢复镇定，伸手拉住我，往外拖去。

我扭动着手腕，却扭不开他的控制。

“你是不是很喜欢让我颜面扫尽？”到了外面的小树林，白云飞的脸已经变得发白。

“没有，我只是就事说事，叶小倩能读书也不容易，你把她开除了，她以后怎么做人？”我和叶小倩，只是走了两条路的同命人，对于她，我总是深深的同情，却不知道如何去拯救。即使她对我并不友善。

“她读书确实不容易，可是你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样了吗？并不是因为上大学把她逼成这样的。”白云飞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想她一定很困难，要不然……一个女孩子，但凡有些别的选择，都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对的，她的确很困难，她家里还有个读高中的弟弟，本来家里就不宽裕，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

“她父母呢?”

“呵！最好还是没有父母的好。你这个时候应该庆幸你没有父母呢。”

对于白云飞的刻薄，我有些生气，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不吭声，等着他后面的解释。

“她父亲原来是个民工，在工地上摔坏了，高位截肢，赔的那点儿钱还不够他看病的，她母亲，哦，别提她母亲，是个傻子。因为她家穷嘛，所以她父亲很大年纪没有娶到老婆，最后只能娶个傻子，不过这个傻子，倒是长得不错的，要不她姐弟俩也不能都眉清目秀的。”白云飞就像说着毫不相­干­的人的事儿似的，完全不在意。

可是我却已经震惊了，我一直猜想着叶小倩一定很困难，可是怎么样也想不到她这么苦难！

弟弟读书，肯定要她供养的，爷爷­奶­­奶­老了，肯定也要她养，就连正值壮年的爹妈也是要靠她的！她一副单薄的肩膀，竟然要撑起这么多人的生活！

就像十八春里的曼璐，除了这条路，只怕她也真的找不到什么别的法子了，“你知道这样多，还怎么忍心开除她？”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已经不适合再读书了。又是卖­淫­，又是瑶头丸大麻的，她在你们宿舍，我都不放心你们。”白云飞摇摇头，“叶小倩是可怜，但是我还有别的学生，要对你们负责。学校制度里也容不下这样的孩子。”

“可是你睡过她.”我冷冷的说道。

白云飞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睡过她的人多了去了。”

“你是她老师！”

“我在她面前就是个普通男人罢了。”白云飞冷笑一声，“你觉得她还有救？她就出来这几天，不知道哪儿还弄到了大麻，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她又抽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叶小倩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她是自暴自弃还是真的瘾太大？

“她迟早还要再进去，我们也­操­不上心。”白云飞大概是看我情绪激动，好半天才说道，“我答应你，我不对她劝退，不过这样的结局就是，有天她会把事情搞得无法收拾，让学校知道她的种种事迹。你以为我对她劝退是在害她？那我就不劝了。”

白云飞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无法理解他说的，他对叶小倩劝退还能是为她好？叶小倩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么点学业还支撑着她，要是连这个都丢了，她估计连活下去的信念都没有了。

我轻一步重一步的走到了教室，只见白云飞已经若无其事的站在了讲台上调试投影仪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这节课讲的毫无趣味，味同嚼蜡，也不再风趣幽默，就连平时追捧他的女孩子们也都失去了往日的热情。

下课后他也是匆匆的离开了。我有些觉得，他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的缘故才这样反常，不过稍稍思索一下就知道，不可能的，我是何许人，他白云飞又是何许人，我又怎么可能能让他有半分不适？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沈晖越来越忙，他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到哪里都带着传单，逮着空就贴一张，他现在单页弄的少了，都是弄那种可以贴的。

我只要有空就会去帮他一起。我们的足迹几乎已经遍布了这个城市的大多数小区了，很多高档小区我们都是进不去的，常常发生要提着包猛跑躲保安躲市容的情况，一开始吓得心跳不已，到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我们每次都是能跑得掉的。保安大叔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哪里跑得过我们这样年轻力壮的？

有时候，我拿到了小费，再加上陪他散传单散的太晚，我们都回不了宿舍了，就会在学校附近找个便宜的小旅馆将就一晚，在那嘈杂的环境里释放着我们的爱情和ｊi情。

“梅梅，侯玲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施定文一边咬着油条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些天宿舍就我俩，人多的时候我们接触的倒不多，现在就剩我俩人了，有时候反而不好意思不和她同行。所以我们现在连吃早饭都是一起的。

“啊？侯玲啊？她生病啊，大概还得十多天。”我笑着说道，“你最近倒是总问她，看来你们平时关系还不错呢。”

96.借钱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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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都是室友啦。”施定文把豆浆全喝了，抱起书笑道，“走吧。上课去。”

我也站起身来，两人便往教室走去。

几天相处下来，我竟然发现施定文最近有些变化----她变得不太像以前那样，到处叨叨东家长西家短，也不再讨论哪个系有草哪个系有花儿，总而言之，变得安静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她变得手机不离手，每天手指头都在飞快的摁着手机键盘，也不知道在和谁发短信。我心里想着，她一定是在恋爱着。

沈晖昨天很高兴，告诉我说今天他可能要签第一笔单子，能拿到两千多的提成。今儿下午他也可以不去公司了。正好赶着我下午没课，我们准备去看电影。

很久没有的奢侈了。但是几十块钱换我们一下午安宁，我真的觉得很值，到了中午我就在学校外面等沈晖----昨天晚上就约好的，因为我现在没手机，所以我们总是口头约定好见面时间和地沈晖跟我说，这次拿到提成，

但是我站在大门口半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到沈晖的身影。头顶的日头越来越大，我的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

我想沈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一直没有过来，可能是加班？这样安慰了一下自己，我还是到边上的小店里买了一个廉价的面包，就着一瓶矿泉水慢慢的吃了。

面包吃完了，学校有个很高的钟楼，我朝上面一看，已经一点零九分了，沈晖还是毫无音讯。

我终于开始着急了。沈晖不是不守信的人，他要是有什么事，一定会想尽办法通知我的，就算我没有电话找不到，以他的个­性­，他会叫刘子健过来跟我说一声的。现在还没消息，只能说明一点，他没机会或者没时间通知我。

我再也耐不下­性­子，走了一截找到一家带电话的小店给沈晖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以后，好长时间都没有人接，终于有人接听了，接听电话的却不是沈晖，而是一个中年男声。

“你好，请问沈晖呢？”我着急，难道沈晖的电话被偷了?掉了？

“你是沈晖什么人?”对方慢条斯理的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支吾半天才说道，“我是他妹妹，他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妹妹？那你通知你爸妈，叫他们准备五千块钱来**公安局赎人。”

“**公安局？沈晖犯了什么事儿？！”我一听到这句话立刻脑壳都炸开了！上次是叶小倩被抓进去，现在沈晖又进去了，我简直要崩溃了。

“没什么大事儿，交点儿罚款就成，顺便把人家的车子拖去4s店刷好。”那中年人接着说道，“这个沈晖啊，在街上到处贴牛皮癣也就算了，往人家车上也贴，人家新买的奥迪车，玻璃上直接粘那么大块的牛皮纸，抠都抠不下来！不找你才怪呢！别罗嗦了，赶紧的把罚金交来人就带走了，搁这儿关着还每天还要收费的啊!”

挂了电话以后我的腿都软了，五千块，五千块，我到哪里去弄五千块？这些天的小费的都零碎着用掉了，上个月的工资也都用的差不多了，沈晖一直还没有拿到钱，我们要生活还要给他交电话费----他现在为了做业务，电话费用的很凶。

我跑到了餐厅，跟领班说我有急事儿，能不能预支工资，领班和店长商量了一会，店长给我说，“江梅梅，你平时弹琴弹得不错，但是你这预支工资的事儿，我们这儿是没有发生过的。”

她说到这里，我的心已经凉了，我身上一共不到两百块，离五千也差的太远了些。

我急的就快要哭了，真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为了钱着急成这样过。

好在领班连忙说道，“你既然有急事儿，餐厅虽然没有预支工资的前例，但是我们个人可以借些给你，你发了工资还给我们就得了。”

我听完以后，不敢相信，“真的吗？”

“那还能骗你吗？多的没有，我们一人可以借你一千，也不着急，你慢慢还。”

我千恩万谢，虽然才两千，可是总比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有了些底气了。

带着这两千块离开，走在路上，我在想剩下的三千块可怎么办？我到哪里去弄？

我又找了公用电话亭给刘子健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钱，他一听沈晖出事了，比我还着急，可是一问有没有钱，他就没有声音了，“侯玲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借了许多钱……”

我也知道他为难，只能挂了电话，连他问我沈晖现在在哪个公安局都懒得说了，既然帮不上实质­性­的忙，告诉他又有什么用，沈晖最要面子，叫人家看到他在局子里面，只怕他要难过。

离公安局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踌躇，这些钱根本也就救不出沈晖，我还能怎么办？

想了又想，我终于还是做了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打了电话给白云飞，向他求助，并且还是为了沈晖的事向他求助，让我有些对不起他的感觉，但是没办法，这个偌大的城市，乃至这个苍茫的世界，我似乎只能向他求助了。

我当然没有告诉他是谁沈晖出事了，我说我自己需要三千块。白云飞二话没说，只问我在哪儿，说是把钱送过来，我在心里冷笑，就是用这种方式虏获女孩子的心吗？

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是因为自己已经被他渐渐地虏获了吗？

我不敢往下想，只能含着眼泪告诉他，别来找我，我给你卡号，打到我卡上吧。

白云飞顿了一下，只应了一声，我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刚开学的时候办的中国银行卡，把卡号报给了他就挂了电话，等我找到自动取款机的时候，卡里已经有了五千块。

我的心又是揪了一下，我这辈子只怕也还不清了。

取出钱来我才有勇气往公安局走去。

没我想象的严重，沈晖并没有被关押，他就坐在堂子里，看到我来了，只是朝我看了一眼，就立刻转了回去。他的眼神，让我……难受到不行。那眼神里有无奈，有伤心，也有说不上来的难堪。

一个中年警察大叔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是……沈晖的妹妹？”

“是的。”

“你家人呢？你比他还小呢，过来能做什么？”

我掏出一大把钱，“我带钱来了，我们的父母都不在这边，我们只是在这边读书罢了。要交罚款，我这儿有，交了他就能走了吗？”

警察大叔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哪儿来的钱？”

我愣了一下，终于生气的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拿来的钱难道您也怀疑吗？！我正正经经的带来的钱，您就小瞧我没钱？难道我是偷的抢的？”

见我情绪激动，那警察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端着，“我没那个意思，去填了缴款单，然后再留下两千块押金，车主要拿去清理车子上的胶水。留个电话，多退少补啊！”

我把沈晖的电话号码报了以后，把身上从餐厅那里借来的两千块也全部上缴了。心里想着幸亏多借了两千块，要不我们可能还出不去。警察大叔也没再为难我们，让我们摁了手印签了字以后就放我们出来了。

走在路上的沈晖的脸­色­一直都是冷冷的，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不敢上前去跟他说话。他的沉默叫我既难过又绝望，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冷漠。

沈晖的步伐越走越快，我渐渐地都跟不上了。距离实在是拉的有些大，我终于跟不上了，“沈晖，你等等我！”

沈晖终于转过头来，“钱哪儿来的？别说是刘子健借的，他没钱我知道。”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晖，“你……你……”

“我怎么了？”沈晖缓缓地停了下来。

“你在怀疑我？”

“你哪儿来的钱？”沈晖的眼睛带着刺，看得我心里发毛。

“餐厅里支的……”

“你在那上班到现在统共都没有拿到这么多钱，能给你支这么多钱？”沈晖冷冷的问道。

“沈晖，你什么意思到底？”我被他这态度和语气也弄得心寒了，冷下脸来。

“你哪里来的钱？”沈晖还是刚才那样的语气。

我深深地喘息着，只觉得胸口闷得受不了了，好半天才终于爆发，“哪里来的钱？！我去卖的！和叶小倩一样！卖的！陪人睡觉卖来的！怎么？满意了？”

说完我的眼泪就决堤了，转身便跑了起来。跑了一段时间以后，到了一个转角，我

跑了不知道多久，心想着沈晖没准要过来找我，还是把脚步放的慢些，可是慢了一会儿之后，身后连脚步声都没有。

回过头去看了下，早就没有了沈晖的身影。

这下才是真的悲从中来，我几乎有种瘫倒在地的冲动。当然没有真的瘫倒在地，但是已经从刚才的无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了。

97.惊慌逃亡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像今天这样狼狈。不顾自己的形象，也不顾路上的行人，就这么像个疯婆子一样哭着。想尽办法为沈晖凑到了钱去赎他出来，竟然遭到这样的怀疑，他连解释都不要听，让我这样离开，连挽留都没有。

我找了个花坛檐子坐下，就这么抽抽噎噎的哭了半天之后，突然有辆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也没心情去躲开车子里的人，依旧坐着擦眼泪。没想到车里的人居然下来了，缓缓地走到我身边，立住不动。

我终于不顾狼狈，抬起了可能已经红肿了的眼睛，这一看差点没吓得掉到花坛里去。“白……白……”

“别想了，我想你也不愿意喊我白老师，叫我白云飞得了。”白云飞伸出手来，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我的脸瞬间无所遁形，恨不得拿个板子挡住自己的脸。

“到车里去。”

我想了一下，自己这德行真的不能再在路上呆着了，给人家撞见了真以为我神经不正常。

到了车上我才想起来问，“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没事晃过来的。”白云飞迅速的开动了车子，表情凝重的看着前方。

我冷笑道，“晃过来的？大晚上的你晃到这里来，正好遇见我？为什么为什么呢，他不好好说话，你也不好好说话，他认为我骗他，你就搁这儿骗我！”

白云飞侧身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讶异，没一会儿又转过去，慢条斯理的说道，“要听真话？真话就是，我接到你的电话，你说借钱，我知道你肯定出事儿了，问你出了什么事儿，你不愿意说，但是我到底还是担心你，根据你打来的固定电话的号码，确定了你的大概位置，开车过来了晃了很久，本来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你超级章鱼分身最新章节。当然，你要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就要竖着耳朵好好听了。”

白云飞看了我一眼，“你是想听……一个男老师，爱上了自己的女学生，虽然这个女学生年纪尚小，但是男老师一直在等着她长大……唔……这个女学生还有个小男朋友，本来不错，老师心里想着郎才女貌的，也许自己年纪大了，他们才是一对儿呢，都准备悄悄散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那混小子并不是很在乎这女学生为他付出的。

老师就在刚才，看到这女学生坐在花坛上哭，那么无助那么绝望，他下定决心，不能再叫她这么无依无靠了……”

“你打住！”我越听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变得比刚才还要烦躁，开始摆弄车门，“我想下去。”

“现在你还是别下去了，你这脸，你这眼睛，你是回学校上课还是回宿舍叫室友看笑话?”白云飞瞥了我一眼，“你还是老实呆着吧，我找个地方带你去洗脸。”

白云飞和沈晖不一样，沈晖每次想让我做什么，都是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而白云飞是一种强制­性­的命令。相对于沈晖，这命令叫我更加手足无措----我不善于拒绝，更何况我还欠他那么多钱和人情。

可是我还是被他刚才的表白给震慑住了，我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他对我的情分和别的学生不一样，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这样一个人会对我这种毛头丫头做出这样的表白，这不合适，这不现实。

我原以为他会找个宾馆开个时租房让我洗把脸----这一向是他的风格，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已经驶入了一个小区，没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库，白云飞停好了车，对我轻声说道，“下去吧。”

“这是哪儿？”其实我也是明知故问，很明显这是他家了。

“你说呢？”白云飞最擅长打这种口水加心理战，我投降，心想反正也就是去洗把脸罢了。

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他狡兔三窟，红粉无数。他玩女人，上学生。只是带着她们游移在各个黑暗不明的酒吧或者歌舞厅，在带出去各种宾馆和酒店。可是我现在居然要去他家。

跟着他上了顶楼，是一处极好的屋子，装修简洁大方却不失­精­致，处处都显示着他的品味和­性­格。从物品的摆放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独居男人。至少没有女人的痕迹。

“我一个人住。”白云飞倒了一杯水递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明知道我在想什么，偏偏就说什么。

他心思深沉，这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也就不逞这个能，直接问道，“卫生间在哪？”

“那边。柜子里有新毛巾。”

一到镜子前，我就被自己的脸给吓到了，两个眼泡已经肿的像烂桃子似的，连脸面都变得浮了起来。还披头散发的，乍一看哪里像十八岁的少女，这就是怨­妇­加大妈。低头迅速的洗了把脸，又拢了拢头发，这才走了出来。

“唔~这才像个小萝莉，你刚才那样儿吓死人了。”白云飞得意的笑着。

“我要回去了。”

“吃点儿东西再走吧，已经六点多了，饭"

“我出去随便买点儿吃的。”

“我手艺还不错。”白云飞伸手拦住了我的脚步，“在这儿呆着，吃点东西再走。”

不容反抗。

我坐到了沙发上，他打开了电视，里面放着缠绵的爱情连续剧，可是我一句台词都听不进去，只在想着沈晖最后那决绝的眼神热血传奇之再战江湖。他恨我。我能感受到，至少那会子，他在恨我。恨我的钱来路不明----他最恨自己掉进了局子里，居然是我想方设法弄了钱去给他捞出来。骄傲的沈晖！我的脑子里满是最后一次在他家的三楼上，他搂着我说，梅梅，我只有你了。

白云飞的厨房也是那么简约，但是远远地瞥去却能看到里面各种器具一应俱全。白云飞换了衣服，很休闲的样子，在里面忙来忙去，样子认真极了，我都没有见过他这么认真的模样，没想到第一次见竟然是在他家的厨房----太过认真导致他连我出门都没有看见。

悄悄的带上门的一瞬间，我都闻到了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儿了。

我在心里拼命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能喜欢我，因为我是沈晖的江梅梅。

我倒了两趟公交回到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找施定文借了手机给沈晖打电话。

沈晖没有继续跟我闹别扭，很快就接了电话。约了我一小时后在未名湖见。我下定决心，把借钱的事儿老老实实告诉他。

这么一想，心情也就放松了很多，瞬间觉得喘得过气了。就在这时，施定文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我连忙对着正在上厕所的施定文喊道，“定文，你有电话进来了！”

“你先挂了，我大号！等会我自己回他！”施定文在卫生间里喊着。

我得到她的首肯，便帮她挂断电话，就在挂断的一瞬间，我认出了那个号码，是刘子健的，有段时间沈晖的电话被没收了，我联系不上他，每次都是打刘子健的号码找他。所以刘子健的号码我也是背熟了的。

我的脑海里一瞬间就有种保险丝烧断的感觉，施定文可能还有一会才出来，我几乎是颤抖着手翻开了她的通话记录，刘子健的电话满满的一屏幕，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但是还是没有忍住继续翻开了短信记录，“你真的好温柔。跟你在一起好轻松。我这段时间好累……”

“文文，你好可爱。晚安。”

“文文，我好像爱上你了。”

……我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一股气冒了上去，结果竟然是自己站不住了，一下子有些晕眩，快速的走到床边扶住了，我才稳了下来。我扶住的正是侯玲的蚊帐。

卫生间里传来了冲水的声音，我迅速的把手机退了出来，若无其事的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施定文也出来了。这时候，手机又开始了震动。她走到桌边接起了电话，脸上立刻洋溢出一种幸福----恋爱中的女孩子最容易有这样的表情。我知道的。

“喂……你在­干­嘛啊……讨厌……我也想你……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施定文便开始捯饬自己的脸，捯饬自己的衣服，捯饬自己的头发。那头发梳到一半，她又不满意，便回头对着我喊了一句，“梅梅，你能不能帮我编一下头发，我记得你上次编的辫子挺好看的。”

“哦……怎么……”

“梅梅，你能不能帮我也编一下？我等下要出去呢。”

“出……出去？去哪儿？”我明知故问到。

“去……见个朋友……”施定文挑了挑眉毛说道，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有一种野­性­的美貌。

“朋友……男朋友？”

“不能算，只能说现在在追我。”施定文看了看我，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一定也喜欢他。”我­干­笑了一声，走上前去，帮她编起了头发。

98.秘事事发

“我倒不是喜欢他，我就是不服气，我又不比别人差，他既然喜欢我，就不该再和别人纠缠不清。”施定文的话语满满的都是刺，针对着侯玲。

平时施定文跟侯玲就经常有些口角。侯玲家境好，却不心高气傲，但是施定文却总有些排挤她，有时候我们一起出去聚餐，说好的aa制，她都会赖账，对着侯玲说，“侯玲，你就别装了，你家里有钱，不如你请客。”

侯玲每次不愿意跟她计较，也时常为了照顾我，真的就付钱了。但是不喜欢她是一定的，经常跟她抬杠，有时候也不太给她面子。不过施定文平时表现的大大咧咧，我们从没有想过她会在心里对侯玲产生这样的心理，以至于她竟然悄悄摸摸的抢了侯玲的男人！

“……你，你男朋友还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啊？”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以前的女孩子缠着他呢。”施定文对着镜子里的我笑了笑。“哎呀！痛！痛！”

“对不起对不起！扯到你头发了。”我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今天手艺不行，给你编坏了。”

“没有没有，挺好看，比我自己弄得好，说不定今天我和他的关系就能进一步了呢。我们才发展到牵手呢。”施定文一边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笑着对我说道。

“恩，你去吧。”

施定文走了，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燥热起来，可是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随便收拾了一下，我便往未名湖去了，沈晖在等我，我没办法去跟踪施定文，但是跟不跟她也没有意义了。

我现在只是在想着如何去告诉侯玲。

到了未名湖的时候，沈晖已经坐在湖畔等我了。他看起来很憔悴，已经没有了之前对待我的蛮横。见我来了，也不说话。

他一沉默，连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想和他一样坐下，想了一下，还是没有。

“坐。”沈晖看出了我的不适，终于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干­哑。

我这才缓缓的坐了下去。

“沈晖……去警局赎你的钱，是我从白云飞那儿借来的。”我看了沈晖一眼，“白云飞，就是我们辅导员，你见过的。”

“我知道，你的学费，你­奶­­奶­生病，赎我出来，都是他掏的钱，是吗？”沈晖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雾气少年医仙。

“……是。”我没有想到沈晖把这些事全部都翻出来重新再说。

“他是老师，正好帮助一个困难学生。”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虚，困难的学生那么多，怎么偏偏帮我一个人？

“我们想办法把钱还给他。”沈晖什么都没说，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我们想办法把钱还给他。”

我靠在他的怀里，有想哭的冲动，却哭不出来。

“我们不能欠旁人的。”沈晖搂紧了我，“我知道他对你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我心虚起来，白云飞今天说的那番话，好像是在梦里，可是现在全都清晰的浮现在脑海，还有最后他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我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但是我真的不能给他什么回报。

沈晖咧嘴笑了笑，“没什么。男人的想法。说出来你也不懂。”

我和沈晖总是这样，闹起来的时候像暴风雨，可是去的也快，很快就和好如初。沿着湖畔散了一圈步，我就把刘子健和施定文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也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

“刘子健看起来挺老实，怎么能这么不是个东西！侯玲为了他那样了,这才刚走多少天，转身就勾搭上施定文！施定文啊！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你别激动，这是他们两人的事，我们还是别掺和。”沈晖劝道。

“这怎么行！”我激动地看着沈晖，“侯玲和刘子健结缘也算是我们做了红娘，一开始感情也是很好的，现在就不说侯玲为了刘子健吃了多少亏，就算是没感情了，也该先和侯玲分清楚了再去勾搭别人！脚踏两只船什么意思？”

“叫你别激动，你越发来劲儿了，我知道你和侯玲好，不过这事儿我们真的管不了。前段时间侯玲出事儿，她身体是吃了亏，但是你不知道刘子健有多大压力。那些天他刚刚转正，天天加班，所有的工资全部拿出来给侯玲买东西了。一下班连自己的饭都不吃，先就去给侯玲买保养品，买补品，每天伺候到大半夜，早上还得早起，男人这样压力也挺大的，可是出事儿以后，侯玲一直都怨气深重。好几次刘子健都跟我说，扛不住扛不住了，说自己对不起侯玲，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女人为了他躺在手术台上吃那么多苦，他不过是跑跑腿儿，伺候一下，哪儿来的压力，哪儿来的怨恨？”

“话不能这么说，打掉孩子对侯玲来说，伤害自然是最大的，但是那也是刘子健的孩子不是？他也很难过，而这种时候，没人去安慰刘子健，十有八九还要指责他­干­了这种事，叫侯玲去受罪，他呢，一边要承受着大家的指责，一边还要去安慰侯玲。男人这种时候也是很脆弱的。”沈晖说到这里笑了笑，“何况刘子健还不能算是个大男人呢，他那­性­格，跟个孩子似的。”

“那也不能这样背着侯玲和施定文瞎来！”我完全听不进去沈晖的解释，心里满是愤怒，“我去告诉侯玲，叫侯玲甩了他，他本来就配不上侯玲，别弄到最后还让侯玲被甩了。”

沈晖噗嗤笑了，“你平时那么沉稳安静，为了这事儿怎么不镇定到这地步？”

“侯玲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谁也不能欺负她！刘子健这是欺负人！”

“你想想，侯玲受了那么大苦，身体弄成这样，都不得不回家休养，这个时候你告诉她，刘子健就在她回家休养的这段时间，居然勾搭上一个她讨厌的女生，她会怎么样？你这不是捣乱吗？”

“啊？……那我怎么办？”

“怎么也得等她身体好些回到学校了再说武破万古全文阅读。”沈晖拍了拍我的肩膀，“刘子健那边我去说说，他也许就是一时糊涂了，确实压力太大罢了。施定文怎么能跟侯玲比。刘子健也确实很爱侯玲。能够让刘子健在侯玲回来之前收回心，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压根别叫侯玲知道是最好。”

我一开始还愤愤不平，恨不得把刘子健的嘴脸全部揭露给侯玲看，可是现在被沈晖一分析，反而不敢这样做了，我总是想着泄愤，却没有顾及到侯玲是爱着刘子健的，这事儿现在告诉她，无疑是要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那……那你看看刘子健那个臭小子还有没有得救，真是便宜他了！”我还是很不忿。但是也只能认同沈晖的说法。

“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沈晖看了手机一下说道。

“好。”

一到楼下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白­色­轿车，那是白云飞的车。

我心里一阵惊慌，朝沈晖看去的时候，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白云飞的车子也就静止在那里，他也什么都没有做。

“我上楼了，你回去吧。”

我对着沈晖说道。

“好，我明天还要见两个客户，有一个意向很强烈，说不定能成，我也回去准备准备。”沈晖说完，抱了抱我才离开。

我退回楼道，目送沈晖慢慢的走远了，才又走了出来，到了白云飞的车子边上。我刚到，他就摇下了车窗。大晚上的，他戴着大大的墨镜，完全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是是抬着头的，他在看我，我却看不到他。

“那个……对不起……”

“你回来就是找他了？”

“……”

“你下午哭也是因为他？”

“……”

“你不愿意在我那里吃饭是因为要赶回来见他？”白云飞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我到这里来两个小时了，你一直不在，你们出去了两个多小时？”

“……”

“说话！”白云飞砰地一声打开了门，直接欺身到我身边，伸手便拉住了我的胳膊，“进来。”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已经被他拽进了车里。他就像跟我赌气似的，他开得特别快。

“你疯了吗白老师！在学校里这样横冲直撞的万一撞到人怎么办？！”我对着白云飞喊了起来。就在我喊他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出了学校。

“白老师，我会想法子尽快还你的钱。”

刺啦一声刹车声疾响，白云飞刹住了车子，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睛里就像要喷出火。

“还我钱？”

“是啊，欠你的我都记账了……我欠你不少钱……可能会还的比较慢。”

“你要还我什么？”

“我要还你钱……”

“还我钱？”白云飞突然发难，从驾驶座上向我扑了过来，直接吻上了我的­唇­。

我瞪大眼睛，这一下子让我措手不及，完全被他的行为给震慑得动也不敢动了.

99.两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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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飞进一步侵袭，完全的掌控了我的动作和行为。他温热的舌已经探进了我的口中，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开始推他，可是他一点儿也没有要离开我的意思。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对着他喊道。

可是他不但没有松开我，反而搂的更紧了。

我被搂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情急之下，对着他的嘴­唇­就是一咬，立刻就有又腥又涩的味道传进我的嘴里。

白云飞吃痛，却还是没有松开，更加放肆的吻我。那血腥便全部都渗进我的嘴里。我反抗不得，只能哭着接受。见到我的眼泪以后，白云飞终于松开了我。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白云飞的­唇­上还有血丝，他一点也没有在意，淡漠的说道，“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吻你，所以你怎么挣扎我也没放。”

我突然有些心酸，整个人都虚脱了坐在椅子上不敢动。

“你不是要还我钱吗？现在都算了。”白云飞看起来也脸­色­苍白，耗尽了浑身气力一般，挥了挥手。

“你什么意思？”我对着白云飞看了过去。

“啊？”他就像神游太虚被拉回了一样，“什么？”

“我问你什么意思？”我提高了音量问道。

“没什么意思，你不欠我钱了。”

“你是不是想着你强吻我一口，然后就把这些帐都抹平了？”

“唔，就算是吧。”白云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趴在方向盘上。

“你再说一遍！你当我是什么！你吻我一下，可以把我欠你的好几万都抹了！我要是让你睡一下，你是不是还可以多给我几”我气的语无伦次，几乎是颤抖着喊出这些话。

本来想着白云飞可能会因为我说的这番话稍微收敛点，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你要是愿意陪我睡的话也可以。”

我猛地推开门便往外去，白云飞依旧趴在方向盘上，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我跌跌撞撞的走回了宿舍，却发现宿舍大门已经关了。

我蹲在门口哭了一会儿，又觉得不是事儿，还是起来找个地儿坐坐才是。这才想着站起来。

站起来的一瞬间，我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晕倒了----该死的低血糖，为什么要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来欺负我……耳边好像有刹车的声音，眼前似乎有人影晃动。

我失去了知觉。

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只见白云飞就坐在旁边，端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在看着。

我猛地坐了起来，“这是哪儿？”

白云飞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伸手递过来一个水杯，就又继续低头看书了。

我确实也觉得口­干­舌燥，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立刻就吐了出来。

床边上的地毯上全部都是水迹，白云飞这才转过身来，“怎么了？”

我对着他望了一眼，将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又慢慢的缩回了床里。

我深恨的不止是白水煮­鸡­蛋，还有糖水，在我小的时候，这个社会并没有那么物资丰富，有时候­奶­­奶­会用糖水泡锅巴给我吃，她自己很喜欢吃那个，就以为我也会喜欢吃。但是……我对糖水简直是接受无能。因为小时候比较听话，会强忍着吃下去，可是后来我对糖水几乎产生了条件反­射­­性­的厌恶，只要是进了嘴里，就会直接吐出来。

“你脸­色­发白，嘴­唇­是紫­色­的，很明显是低血糖，刚才我已经喂了你很多糖水了。你现在最好再喝”

我舔了舔嘴­唇­，确实有些甜甜的味道。不由得一阵恶心，开始­干­呕。

白云飞立刻走到床前，“怎么了？”

我还是缄默。

“你不想和我说话，讨厌我到这个地步吗？”白云飞的神­色­黯淡了下来，“要不起来吃点粥。”

见我还是不说话，他转身出去，没一会就端进来一碗热粥，“吃掉。”

“你这样是做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坐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正好看见你晕倒了。”白云飞耸耸肩，“宿舍门也关了。”

“那也轮不到你把我带回来！”我提高了嗓门，“我们之间没有债务了，你知道吗？我已将不欠你钱了，是你自己说的！”

“恩，不欠。本来也就不欠。你喝完这碗粥我还欠你一些。”白云飞漆黑的眸子看着我。

“你用钱虏获过多少女孩子的心？”我冷冷的看着他。

他就像没有了脾气一样，怎么也不生气，“吃掉吧。”

说完他竟然用小勺子舀出一点，送到我的面前，晶莹的米粒儿，浓稠的汁液，在鼻尖处传进一丝丝米香。

他的眼神是平静而温柔的，“吃点，乖。”

我情不自禁的就张开了嘴，那溢香的粥液就滑进了我的喉咙里面。

“来，再吃几口。”白云飞就像是温柔的父亲对待不懂事的女儿一样，十分有耐心的喂我吃粥。

“啪！”清脆的瓷器打在地上碎裂的声音，那碗粥几乎全部都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动都没有动一下，从边上抽出纸巾，首先将溅到我身上的米粒儿擦了，“你不喜欢在这里，但是现在是深更半夜，也没地方去，你就在这儿睡吧，我出去。”

白云飞说着，便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出去了。

我坐在床上，欲哭无泪。

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我知道他走了。便起身来收拾一地的碎片。

不小心的时候脚上踩到了一块碎掉的瓷片，脚上立刻往外冒血。痛得不行。

我单脚站立起来，跳着到了床头柜边上，拿纸巾按住了脚上的口子。那纸巾立刻就被血染红了。

我回头皱眉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想想还是算了，便起身理了下头发，往外跳去。这是狼潭虎­茓­，我不能在这里多呆，呆久了会被侵蚀思想，会忘记初衷，会渐渐失去自我，会被白云飞迷惑住心智。

我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门口，穿上了鞋子，便拉开了门想出去。门一打开，眼前一个人影晃动。白云飞惊讶的看着我，往下低头的时候看到了我的脚，就像触电一样弯下腰去，“你怎么了？”

“别，别碰我，疼……”

白云飞没管我，将黏在脚上沾着血迹的纸巾全部撕开，“你……”

“放开我!我要走了！”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脚踢开了他，他猝不及防，直接坐到了地上，抬头惊愕的看着我。

我也愣住了，“不……不……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我就像逃一样，忍着脚上的刺痛，往外走去。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的身体突然腾空，直接被打横抱了起来。

“放开我……”我徒然挣扎。

“回去!”白云飞终于不再客气，眼睛发红的低吼。

我吓坏了，不敢再说话。

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白云飞看到了地毯上的血迹，“谁叫你弄的？”

“你­干­嘛这么凶？”我突然意识到他一直在跟我发脾气。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没让你听我的话，至少是为了让你好！你这样，本来就低血糖，又往外放血，你到底是想­干­嘛？”白云飞捏住我的两片肩胛骨，生气的说道。

“不用你对我好！不用你对我好！有人对我好！”

“你是说那个叫沈晖的小子？”白云飞把我死死地按住在床上，“他？是他？他对你好？”

“他对我好与不好都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有关系！我看他对你不好我生气！我看你跟着她吃苦我难受！你懂？”

我看着白云飞的脸，突然忍不住眼泪，“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我和沈晖不能分开的。你不要让我喜欢上你……不要好不好？”

白云飞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你喜欢上我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这样的人，我不会喜欢。”

白云飞刚刚还神采奕奕的眼睛有一瞬间飘过一丝失落，不过他又不说话了，“你就在这儿躺会儿，

哪儿都别去，不准动，不准走。”

白云飞拿了一个医药箱过来，从里面拿出了镊子，伸手把我的脚扯了过去，我往回缩，他抓紧，认真的拿着镊子将割伤的皮­肉­翻开了。

“嘶……”痛苦袭来，我忍不住抽一口凉气。

“别动，别动，痛也忍着，里面好像有碎片，不弄出来是要发炎的。”

白云飞认真的看着伤口柔声说道。

果然伤口里是有碎片，夹出来以后，白云飞帮我上了药，就坐在边上，“你睡吧，别再跑了，这里我来打扫，明天以后……除了上课，我不再找你。”

我看了看他，躺到了被窝里，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第一次这么累我居然还睡不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看到白云飞还是昨晚的姿势坐在边上。

我起来说道，“我得走了。”

“恩。”白云飞看起来很疲惫，任由我一瘸一拐走到玄关，换鞋，出门。

从此无关。

回到学校。我神不守舍的直接到了课堂，连续一上午的课没有丁点听进去的。中午沈晖来找我，见到我的模样便着急问我怎么了。

100.正面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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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舍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水杯，又踩上去了，弄成了这德行。”我对着他狼狈的苦笑。

“你这么不小心，什么时候才能照顾自己？”沈晖立刻倾斜了肩膀，示意我扶上去。

我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的往食堂走去，“有你照顾我啊，不需要再学习照顾自己的技能。”

沈晖咧开嘴对着我憨憨的笑了起来。有一瞬间，我感觉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候，他那么阳光，我那么烂漫。

“哦，跟你说件事，侯玲朝我这个电话打电话来了，说明天就回来。”

“啊？那……你和刘子健聊过了吗？”

“没呢，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事儿现在又不能坐实。”

“这还不叫坐实？还要怎么才叫坐实？”

“哎，你……这么较真­干­嘛。是他们的事儿。”

“侯玲的事儿真的就是我的事儿，我怕看到侯玲再伤心。”

沈晖沉默了一会没吭声，“那我们一起去找刘子健聊聊，你看好不好？”

我看了一下课表，“下午就一节体育课，我翘了。我们去找刘子健吧。”

到了刘子健所在的银行。他穿着银行统一的制服，看起来既年轻又帅气，一副前程似锦的模样，但是……神­色­间总有些为难的样子，不知道在为什么发愁。

见到我们来了，他吃了一惊，好半天才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什么时候下班啊？”沈晖看了看他，轻声说道，“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你不是才出事儿，还有钱吗……”

“……吃点儿便宜的。”沈晖的脸­色­变了变。

“我四点才下班呢。”刘子健为难的说道。

“那我们等你到四”我立刻说道。

“我……四点以后……”

“你四点以后有事？什么事？要见施定文是不是？”还没等沈晖开口，我就已经忍不住直接说道。

此话一说，沈晖陷入了沉默，刘子健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看什么看，被我说中了是吗？”我情绪激动，看着刘子健怒火中烧。

“别这么说，梅梅。这样，子健，我们在外面遛遛等你，不管你今天下班有什么事，要见什么人，都缓缓，咱们聊聊。那个……明天……侯玲要回来了。”身回到额语气是心平气和的，但是刘子健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惨白，“她……她回来了？”

“不然呢，你希望她永远别回来，最好死在老家是不是！刘子健，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沈晖连忙拉住情绪激动的我，“梅梅，别闹，别闹，等他下班再说。”

他一边把我往门外拖出去，我回头看的时候，刘子健还站在那里发愣，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沈晖，你看看刘子健，他是个东西，啊？”我余怒未消，还在想着施定文在宿舍里得意洋洋的模样。

“感情的事没有对错。不过……刘子健确实做的不对。”沈晖为难的说道，“你晚上别激动，我们好好跟他谈，尽量把对侯玲的伤害降到最低。”

“嗯。”我靠在沈晖的肩上，我们找了一个街心花园，在木椅上就这么坐着。

沈晖突然低声说道，“梅梅，我们究竟欠白云飞多少钱？”

“啊？”我愣住。

“我今天拿到了两千的提成，先还他吧。”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递到我的手上。

我看着手上的钱，有些不敢置信，这是沈晖赚到的钱。我上前抱住了沈晖，“沈晖……你……你太­棒­了！”

沈晖轻轻推开我，笑了笑说道，“赚这么点钱，赔进去多少啊。”

“这些都是投资，以后你会赚到很多很多钱给我用的。”我开心的说道。

“是的，很多很多。”沈晖也开心了些，“你等等，我接个电话。咦？陌生电话。喂？哪里？泰晤士？提前交房了？……”

挂了电话以后，沈晖转过身看着我发愣.

“怎么了？”

“还记得我妈给我们买的房子吗？叫你去拿钥匙。”

“什么！”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房子？！”

“是啊，本来说两年后交房的，可是现在提前竣工了。”

“啊？”我还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晖。

“我们有房子了。”沈晖笑着看着我。

我知道这房子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会属于我们，因为无功不受禄，我知道那不属于我。

“这房子……真的是我们的吗？”我看着沈晖，突然冷静下来。

“为什么不是？是，是你的名字，确切的说是你的。”沈晖笑着说道。

“这房子，不该是我们的，沈晖，这些都是赃款买的，没问题吗？”我想了半天，还是说出了最初的想法。

沈晖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好半天终于开口道，“你一直都瞧不起我是不是？我用的钱，以前给你的那些，都不是我自己的，是赃款。现在这房子，我母亲拼了命给我们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你也瞧不起，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小声的说道。

“还不是那个意思？”沈晖冷冷的看着我，“你没说出来，但是你打心眼里觉得我父母是咎由自取是不是？你认为他们罪有应得。我们家里的东西没一件是清白的。是不是？”

“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忽略了沈晖一直这么在意别人对他父母的看法。

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再怎么解释了，因为……沈晖说的没错，我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拿了自己不该拿的东西，要还回去并且付出代价，一切都是应该的。

“我先去找刘子健，在银行等他。你在这里等我们吧。”沈晖说着就走了，我知道他现在很生气，是不想和我坐在一起的。所以我也没有追过去继续讨他嫌弃，就坐在这里。

我没有任何计时工具，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这么默默地等着，想着我和沈晖，我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多么的开心，巅峰时期是在他家出事之前，他家出事以后，我们像是两个拼命抓住救命稻草的人，互相成了对方的依靠。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有些貌合神离的意味了。现在简直就是渐行渐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不觉时间缓缓过去，我看到两个人影慢慢的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只见沈晖和刘子健走在一起，正在低着头说着什么。

慢慢的到了我的身边。

我抬头朝刘子健看了一眼，他还是很尴尬的模样。

我没有再用眼神为难他。

“坐坐。”沈晖也有些尴尬，不再跟我别扭，而是坐在了我的身边，并留出了位置给刘子健。

刘子健坐了下来以后，一直不吭声。

“子健，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四年了。一直是上下铺。”刘子健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那我们也能算是兄弟了吗？”

“能，我们一直很好。”

“那……有些事，能不能和兄弟聊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前段时间，侯玲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我跟她……这段时间很苦……”

“她是很苦，你又苦什么？”我看着刘子健的嘴脸，恨不得一掌掴上去。

“梅梅，你别说话，让他说。”

我低下头，不再开口。

“侯玲出事儿，真的全是我的错，我……我对不起她，我一开始知道有孩子的时候，其实最初的感觉是开心的。侯玲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我能爱上她，并且拥有她，三生有幸，我知道。能有孩子我也很高兴，我已经毕业了，我可以养活她。也能养活孩子。可是……侯玲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么幼稚，我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完全忽略了侯玲。她还那么小，她本来是多么优秀的女孩子！她能考上烟京，连我都没有考上，我凭什么叫她为了我放弃学业，放弃父母？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打了孩子。可是……后来知道了她是宫外孕，……我一开始连什么是宫外孕都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对她的伤害有那么大。我看她那样，心里痛得……你们都是无法想象的。

如果有什么法子，我真的恨不得能够替她受那些苦。真的。一点儿不矫情。”

沈晖笑了笑，“我们知道，那时候你也很难过。”

“没有的晚会，我只能尽我所能去照顾她。我想做到无微不至，可是不管怎么做，她似乎都开心不起来。”

“开心？她是流产了，身心受创，你叫她怎么开心的起来？”

刘子健被我一句话噎的再也不敢说话，停了半天，沈晖才问道，“施定文找的你？”

“……”刘子健还是不吭声。

“敢做不敢承认？”我站起来，直接走到刘子健面前问道。

“她很主动，总是跟我说很羡慕侯玲，家境好……”

“还有呢?是不是还说羡慕侯玲有你这么个好男朋友，这么愿意照顾她？还说了什么？她就这么些伎俩!她跟沈晖也这样，跟谁都这样！你怎么就上她的钩？”

101.侯玲回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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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这段时间太压抑……真的，我也快崩溃了，侯玲一两个月都这样缠缠绵绵的怎么也好不起来，我看着她越来越瘦，越来越

憔悴，我心里揪着，每天都在煎熬。她身体难受，我的心要更难受十倍。”

“她走了，你终于解放了？立刻就和施定文搞到一起？”

“梅梅，不要这么刻薄！”沈晖将我一把拉到他的怀里，抱住我的胳膊，不让我再说话。

我在往刘子健那儿看去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肩头耸动，低沉的抽泣了起来。

“我对不起侯玲，可是我真的太累了，太累了。文文……我对她没什么，就是觉得跟她在一块说话觉得轻松，什么神都不要烦。”

“我看见你短信，说你爱上她了？”

“……”

“你也别太当真。有时候男人说点谎话哄女孩子也是有的。”沈晖握住我的手。

我也气得忍不住眼泪，“刘子健，你今天给我说说清楚，你到底还爱不爱侯玲，你跟施定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我爱侯玲，可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去爱她了。”

“别转移话题，施定文呢？”沈晖终于开口道。

“施定文，是我错，我只是把她当做一时的寄托。压力……压力太大了。”

“是吗？压力太大？只是一时的寄托？”施定文的声音突然从我们的背后传来，我们三人一起转过身去，只见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却怒气冲冲，看起来头发都是站起来的。

刘子健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我不能自己过来转转吗？”施定文眼里含着愤怒的泪水，瞪着刘子健，“说，我是什么？只是你拿来消遣的小玩意儿罢了？”

刘子健有些哆嗦，脸­色­灰了，“对不起，文文，你很好……可是……”

“可还是不如侯玲，她走的这段时间你只是空虚，所以天天跟我在一起，可是全是装的？全是装的是不是？”

刘子健没有说话，低头，沉默便是他的回答。

施定文突然放声哭了出来。

“文文，对不起，错都是我。明天侯玲就回来了，我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请你千万别告诉侯玲。”

施定文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刘子健浑身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

我和沈晖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明天，什么都不要对侯玲说。好吗？”刘子健的脸已经变得像根苦瓜了。

沈晖叹了一口气，“这事儿，我和梅梅半个字不会吐露，你跟施定文真没有什么的话，她能不能守着不说出去，就看造化了。侯玲那边，你好自为之。我们当然还是兄弟，希望你别再犯错了。”

刘子健依旧坐在椅子上，双手Сhā在自己的头发颗里，埋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们先走了。”沈晖牵起我，对着刘子健说道。

刘子健没有抬头，伸出手来挥了挥。

我和沈晖差不多是把下午那会儿的事情忘却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把口袋里他才给我的两千块给了他，“还有十几天你就毕业了。学校肯定是不能住了，你要是搬出去的话，要好大一笔开销。这个钱我们先别着急还。”

沈晖刚刚才好些的脸­色­，又灰暗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接了过去，“你放假也没地方去了，我们还真的要在这里生活了。”

“恩，我反正也没家可回了。”我有些伤感的说道。

“我会尽快挣钱的。梅梅，你知道吗，还有很多体面的，简单的工作，我也可以去做，但是挣的钱可能只够我们生活，没有办法还钱，没有办法挣大钱让你过好日子。”沈晖突然转过身停下来对我说道，“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卑微？做着最低贱的事，也许很多人都不愿意做的。

很多次……我都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可是……一想到你，我就觉得没什么坚持不了的。梅梅，什么都是为了你。”

我转身抱住了他，“我知道，我知道。沈晖，你这样，我也难受。我们是不是在到达幸福之前，还有好多好多艰辛要经历？”

“让我一个人去经历，你只要享受以后的好日子就好。”

“不，不要，我们要共患难。”

“我不想看你受任何苦。”

“沈晖，沈晖，我爱你。”

沈晖将我搂紧，“梅梅，你会不会爱上别人？”

“……不会。”这一秒，我的脑海居然浮现了白云飞的脸，他最后跟我说，“明天以后……除了上课，我不再找你。”

确实，那天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他还跟我说，我们之间的钱一笔勾销。我还没有跟沈晖说。我想沈晖一定不愿意，他更愿意把钱全部还给白云飞。

“梅梅，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呢。我在想，不然我们就搬到那个新房子里去吧，只是，那个房子就算是住，可能成本也很高呢，不行我们去把房子拿了，租出去？”

沈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怎么，不嫌弃那房子了？”

“……怎么可能，谁不喜欢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劳而获是所有人的梦想。只是……我总是有些心虚……沈晖，不为别的。就算这房子是正正经经你送我的，我也还是会惶恐，因为这不是我自己的能力所得，你应该会懂我的。”

沈晖的太阳­茓­跳动了几下，又将我揽住，“我知道的。梅梅，别说了，只要能让你别吃以前的苦，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第二天我们就抽空去了售楼处，本来想着应该能够直接领到房子的钥匙的。没想到物业处告知我们，先要交上垃圾处理费，还有半年的物业费，按平方收的话，要四千多块。

我和沈晖找了个借口，灰溜溜的出来。

出来以后，沈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梅梅，咱们真是杞人忧天，我们就是想要拿房子，都拿不到呢。”

“哈哈哈，拿不到，我们就当没有它。它总是在那里的。等我们以后有了基础，那是给我们锦上添花的资产。现在，也许我们也驾驭不了它呢。”

没想到没钱交物业费这一出，到叫我和沈晖变得轻松不少。这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沈晖在内心深处，也觉得这房子并不是我们该得的。

侯玲在下午回到了宿舍，依旧是她爸爸送回来的。

应该是这段时间调理的不错，侯玲看起来脸­色­红润，身体也胖了些，不再像之前那么苍白憔悴了。

见到我，她高兴地走了过来，“怎么样，最近想我没？”

“当然啦，你身体好多了吗？”

侯玲对着我转了一圈儿，“你看看，生龙活虎。”

侯玲的妈妈这时候也从车里下来了，看到我笑道，“这是梅梅吧，上次见面都没来得及跟你说话呢，玲玲回去一直提你。”

“阿姨好。”我连忙打招呼。

“她啊，看起来很厉害，其实顶不会照顾自己的，我听玲玲说你自小就很会自理，以后我家玲玲还多靠你了呢，下回放假没事去我家玩儿，暑假都可以。”

“阿姨客气了。”看着侯玲妈妈慈祥的面孔，我多希望我也有个妈妈能对着别人嘱咐，叫人家好好照顾我啊。

“妈！我到学校了，你们也交差了，能不能回去了？我回去赶功课呢，马上期末考了。”侯玲笑着把她妈妈往车里推。

“你这孩子，不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不了，您给我钱，我请她们一样的。”侯玲对着阿姨伸出一只春葱小手来。

阿姨宠溺的摇了摇头，从小坤包里抽出了一沓现金，“去吧，没钱了给我说。”

“好！这个我一定听话！快回去吧，你们赶得早回去还能吃饭呢。”侯玲对着父母挥起手来。

那一对富贵而又和气的中年夫妻便这么被女儿打发回去了。侯玲立刻转过身恰了我的双手，“刘子健呢？他说今天来接我的啊？躲哪儿去了？”

看着她兴奋而又思念的样子，我有些难过，连忙忍住了，“在那边呢，和沈晖都躲起来了，怕你爸妈见到了要多想。”

“喂？快过来啊，我们等下出去吃饭。”还没等我说完，侯玲已经拨通了刘子健的电话，挂完电话以后，她转过身笑着对我说道，“这孩子，愣神儿呢，我这大包小包的还指望他他提上去呢。”

“侯玲……”刘子健沉闷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进来。

侯玲转过身，大概也是许久不见，青年情侣之间竟也有了些羞涩和隔阂，侯玲没有了刚才打电话时的骄纵，她有些拘谨的笑道，“你躲哪儿去了？”

刘子健有些尴尬的­干­笑道，“那边。”

侯玲噗嗤笑了出来，“你冷着­干­嘛，这一堆东西等你搬呢，我妈非要叫我带的，你帮我弄上去。”

刘子健二话不说，立刻就把大包小包都提到了自己的手上，沈晖上来想要分担些他都不松手。

102.暗藏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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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住了沈晖，示意他别Сhā手。施定文在楼上，还不见得等会儿会怎么样呢。施定文那么守不住话的人，我真担心她会对侯玲说什么。不过从昨晚开始，我就做好了打算，她要是敢和刘子健一起欺负侯玲，我能跟他们拼了。

跟宿舍阿姨打好招呼，说了是帮我们送东西上去，阿姨才让刘子健和沈晖也上去了。

到了宿舍一看，施定文就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正拿着一本书看着，很认真的样子。侯玲刚刚回来，很高兴，拿了很多东西出来，笑着对我说道，“梅梅，这是给你的，唔，叶小倩不在，施定文，这是给你的，果脯，味道还不错。”

我的心猛地悬了起来，刘子健的脸­色­也吓得惨白，施定文缓缓转过身来，定定的看了看侯玲，半天才扯出一个不情愿的笑，“谢谢，我不吃果脯。牙齿不太好，最近老疼。”

侯玲的手还拿着一大包果脯，悬在半空中，“啊？没事儿，这都是不含糖的。”

“我本来也就不喜欢吃果脯的。”

“哦……我那儿包里还有很多吃的，就放那，你看到什么喜欢的直接拿就好。”侯玲迅速的收回了手，扔到了桌子上，迅速的收拾了一下东西，说道，“我们出去吃饭吧，饿死了。哎，江梅梅，赶紧赶紧的，今晚你要把所有的笔记都给我，马上考试了，我着急呢。”

施定文又转过去看书了，侯玲依旧风风火火，刘子健拉住侯玲，“好了好了，先出去吃饭，回来再弄吧。”

侯玲对着刘子健甜甜一笑，“好嘛，听你的。”

我们四人一行走了出来，侯玲做东，请我们在一个饭馆儿里饱餐一顿，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侯玲对刘子健百般依赖温存，小女儿情态尽显无遗，也不像平时那么骄横了。刘子健也百般迎合她，本来嘛，刘子健就一直都是将就迎合的那个，所以现在侯玲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我和沈晖两人各自捏着一把汗。

侯玲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在家里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我都无聊死了，我妈老是说我是在学校减肥饿得人瘦毛长，你们看，我头发都剪了，我真怕她唠叨。刘子健，你看我胖了没？”

刘子健憨憨的笑了笑，“是胖了些。”

“哎呀！那我又要减肥了！”侯玲沮丧的嘟着嘴说道。

“啊？不用，你这样很好，前段太瘦了，胖些好，胖些好。”

“真的？”侯玲脸上露出喜­色­，“刘子健啊刘子健，看不出来你现在还学会说奉承话了啊？”

“没有奉承，我说真的，我希望你长胖些，身体好点儿，别的都不重要。”刘子健认真地说道。

侯玲突然有些感触似的，握住了刘子健的手，“我最近挺想你的，我妈把我手机都收了，不让我弄，没法联系你。你呢？”

“我？我也想你。”

“好了好了，你们别­肉­麻了好吗？”我笑着说道，“多吃些次啊是正理，侯玲你估计要赶好几个通宵了，考试在即，千万别挂科。”

“哎，高兴的时候别提烦心事儿成吗？我再快活俩小时，回去就头悬梁锥刺股！”侯玲俏皮的说道。

“为了好成绩无可厚非，但是你身体刚刚恢复，也不能因为一味追求考试成绩好又糟蹋坏了。真不行就下学期补考。”刘子健有些心疼的说道。

“切，你说什么呢，我侯玲长这么大一直都学校的尖子生，到了大学倒还要补考，那像什么？不行不行，我现在好着呢，你别瞎­操­心，好好上你的班就成了。”侯玲踌躇满志的说道。

刘子健笑了笑，“一直努力着呢。”

我看着他们俩的状态差不多也回来了，只要施定文别瞎嚷嚷，这事儿也就算个小Сhā曲儿过去了。给沈晖使了个眼­色­以后，我们跟他们告辞，“梅梅还要去餐厅呢，你们俩聊聊。我陪她一起，今天难得休息的。”

“好啦好啦，你们去。”侯玲挥了挥小手。

我弹琴的时间里，沈晖还是出去了，他吃了个亏以后，全部都Сhā名片了。名片上书沈晖，业务经理，电话：****。有模有样的。现在的他，谈成了一笔单子，信心大增，更加卖力的宣传自己。

说好了九点他来找我。我安心的弹着一曲曲耳熟能详的钢琴曲。

八点多的时候，屏风里突然传进来一阵清新的百合香，我转头一看，只见服务生送进来一大束百合花，笑着说道，“江梅梅，你到底是吸引上谁了，又送花来了，花里边有小费，你都拿着吧。”

我连忙伸出头去，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一个可疑的送花人。打开红包，里头是五百块的小费!

以前也常常收到小费，可是从来没有收过这么多，这让我有些惊慌失措。我把那个送花过来的服务员喊了过来。这是新来不久的。

这家西餐厅非敞业，对客户的隐私保护的很好，如果是客户不想暴露的信息，你在任何人的嘴里都问不出来的。一直以来，给我小费的人都是匿名的，我每次问他们，大家都是一笑置之，叫我心安理得的拿着就好，到这儿来吃饭的人都是很西化的，对自己的隐私很看重，要是一次得罪了，客人就流失了。

但是这孩子，似乎才来几天，可能对这个餐厅的文化并不了解太多。也许能问出点儿什么来野不一定。

“小何，你来这儿几天啦？”我笑着问道。

“六天。”

“还习惯吗？”

“还行吧。你呢？”我喊他小何，但是他肯定是要比我大些的，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语气立刻变得暧昧起来。

“我来了好几个月了呢，不过我每天就来两三个小时，还总是坐在屏风里，好多同事我都不认识呢。”我看了小何一眼，“你在外边做事，应该都混熟了吧？”

“也没呢。”小何垂下眼帘说道。

“哦？那个……你有没有看见给我送花和留小费的人长什么样子啊？”

小何愣了一下。我连忙说道，“我不是为难的哦，我就想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有点好奇罢了，不方便就别说了。”

“那倒没有，我也没注意呢，好像就是个青年男人，连东西都没来吃，直接开着车在门口叫人把花和钱递进来的。”

“什么车？白­色­的吗？”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那我没注意，忘了。”小何笑了笑，“女孩子真是好啊，一次能拿那么多小费，我们可就寒酸了，能拿个三十二十的就不错了。”

“谢谢啊。”

“你可别跟别人说我给你说的啊。”

“不会不会，我就是好奇呢，假装不知道。”我笑着说道。

小何这才离开。

又弹了两曲，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沈晖已经等在外面了，我走了出去。

和以前一样，沈晖把我送回了宿舍楼下，途中我们还吃了些零食。回到宿舍，只见侯玲已经坐在了我的桌子前，把我的笔记和书全部都翻开了，在那认真的啃着。

我悄悄走到她身后，一把拍上去，“瞧你认真的劲儿，怎么样，二十多天没来，还习惯吗？”

“哎呀，忙死啦。我虽然不想跟你争奖学金，但是我也是要面子的，我不能太差！”侯玲好强的说道。

门吱呀一响，施定文突然走了进来，她看了看我们，勉强一笑，“复习呢？”

“是啊，你有没有简单点儿的笔记，这个江梅梅，笔记记得太认真太详细了，背起来好累。我这临时抱佛脚，看她的长篇阔论有点儿吃力。”

施定文愣了一下，“我呀？我平时不记笔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头还得找人借笔记呢？你用快点儿，等会我也看看。”

侯玲无奈，只能继续看着我的笔记，一边深恨我记得太满太多。

施定文这两天都是闷闷不乐的，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聒噪了，晚上上床的时候，再也没有闪烁不断的手机信号了。

半夜的时候，我起床上厕所，却听见了厕所里有低声的啜泣。我有些讶异，再朝施定文的床位看去，她的床是空的。我心里一阵难受，前段时间我刚刚发现的时候，是非常厌恶施定文的，可是现在却觉得她其实也挺可怜的。这事儿追根究底，其实谁都没错。今天我观察了一天，刘子健昨天说自己累，压抑，我还嘲讽他矫情，可是观察下来，侯玲时时处处都露着一股子强势劲儿，也许她是无意，但是确实把刘子健的风头全部压在自己之下。刘子健本身就是憨厚的­性­格，气势越来越低，但他终究是个男人，就是再喜欢侯玲，长期被压着，也会觉得不快。

施定文在这段时间，也许给了刘子健很温柔的印象，所以他一下子就鬼迷心窍了。施定文这个女孩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寝室里的女孩子都有男朋友了，叶小倩更是美艳无方，她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只能靠到处打听些小道消息博取眼球。

103.校园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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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刘子健，刘子健又给她唱了个空城计，难怪她受不了。

我悄悄地回到床上，一直也没睡着，总也过了有半小时吧，

施定文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辗转的翻身，很久才消停下来，带着我都睡不着觉。

第二天上课，班级里算是有了大新闻，好多天没来的系花叶小倩重新回来上课了。

她薄施脂粉，长衫飘飘，比以前还要瘦些，但是看起来更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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