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是那个女孩看着一盆太阳花,自语着说:“快开花,快开花,开花可以染红指甲。”
每个人都是这样被岁月打动,煽情的从来都不是时光,而是自己的心。
门外有了响动,颜茴一扭头,就看到了妈妈。
她轻轻的走过去,把头靠在在妈妈的肩上,在回忆里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这么的直接表达过对母亲的感情。
她的感情总是埋的那么的深,不记得自己曾经怎么样的拥抱这个老人。
母亲的身子凉凉的,像是孩子理所当然就应该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是,颜茴却靠在母亲身上说:“别人说你死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来的太忽然,颜茴感觉像是有人占据了自己的身子,说了这句话。
“是啊!我是死了。”
母亲镇定的回答。
颜茴忽然就睁开眼,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床上已经睡了一会儿,居然坐起了这么乱七八糟的梦来。
母亲看来是真的回来了,外面已经飘起了菜香。
真是奇怪,怎么会做梦,梦到和母亲进行那么奇怪的对话。
出了卧室的门,看到母亲在厨房忙碌,颜茴笑着喊:“妈。”
“我刚进来,看到房里睡着一个人,还吓了一跳,看清了是你,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准备一下。”母亲李玉梅满脸笑意。
“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颜茴把水果随手放厨房里,洗了洗手就坐在饭桌前,准备吃饭了。
饭桌是红木方桌,使用的时候很长却依然非常的结实,上面铺着雪白的桌布,在灯泡下,有颜茴喜欢吃的蒜苗炒腊肉,笋尖炖乌鸡,冰镇芥兰,红烧鲤鱼,菜的份量都不多,盛在盘里显得是色香味俱全。
颜茴一扫刚刚的不舒服,坐在家里的椅子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家里的温暖气息像一双巨大的手在轻轻的拍打着她,让她感觉到非常的安心,张玉梅满心高兴,不停的做着菜,这一切都让颜茴感觉到正常。
是的,那个疯狂的闹钟所带来的不舒服,都没有了,在家里,她什么也不怕。
菜做的味道非常好,有广告词就是这样说的:“XX牛肉干,母亲的味道。”证明妈妈做的菜永远是天下最好吃的。
张玉梅坐在对面,看着女儿挑着她喜欢的菜吃着,爱怜的盛起了一勺鱼,倒进颜茴的碗里。
颜茴嘴里正塞着芥蓝,一看到碗里那个巨大的鱼泡,在米饭上泛着白泛的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感觉一阵恶心,抑制不住的呕吐感冲到了脑门,她往后一退,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飞快的冲到了厕所对着马桶大吐起来。
她一脑门的冷汗,耳朵里又响起了那个奇怪的声音,那个声音是那样的怪,让她已经分不出性别,也感觉不到变态,而是有一种恶寒。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跳楼自杀的大奔女最后的表情,低垂着头,眼白翻的像一个巨大的鱼泡。
张玉梅很着急,颜茴只说是坐车太久有一点不适应,在床上躺一下就好了。
她倒在床上,总是感觉浑身不对劲,那种不对劲虽然说不上来,但是,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挣扎着抬起头,看着家里的那台电脑,果然是装了网线,窗外的天气暗了下去,她爬起来擦了擦额头湿湿的汗水。随手把钟摆在电脑前,打开了电脑准备上网收收邮件。
电脑很慢,耐着性子把电脑打开,可是怎么也上不了网,弯下腰一看,原来网线早就被老鼠之类的咬断了。
她蹲在地上,看着咬断的网线,从那个断口上面落满了灰尘来看,绝对不是最近的事情。
可是,就在几天前,她还和母亲张玉梅视频聊天来着,确实是在这个房间里。
颜茴感觉一种巨大的恐怖从心底里涌起,那个梦回到了脑海里。
“有人说你已经死了。”
“是的,我死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轻轻的踩着,那种脚步声像是纸人在地上被人拖着走,刷刷的扫着地。
这不是母亲的脚步声,母亲的脚步声她听了这么多年,那种力道就不可能是母亲。
门被推开了,从黑暗里走进来一个老人,母亲手里拿着果盘,往里面走着。
颜茴急忙站起来,扶着书桌,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我给你削了个苹果,很甜,你试试。”张玉梅把水果盘放下来,苹果切的很漂亮的形状,上面有几根牙签。
颜茴看着熟悉的母亲,怎么也不愿意自己想到的那个梦,也不愿意想到那个网线。
她强笑着装成不在意的拿起一块苹果,放在嘴里,问道:“妈,电脑这么慢,你怎么上网的。”
“都是隔壁的小赵给我搞好了,我才能上的,我也不太懂。”母亲并不太关心电脑。
“那小赵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不久啊,说是放假了吧!”
颜茴奇怪的想,这个时候放什么假呢?不管如何她都想去看看那个小赵,难道是小赵自带了网线,也有可能吧!
颜茴吃了几口苹果,对母亲交待了一声,就说自己要去外面看看老朋友,张玉梅虽然有一点担心,说了几句天色黑了,现在的治安可不像你小时候那么好,要小心一点。
颜茴拿起包,回头对母亲说:“没事的,我就在小院周围走走,就看看老邻居,他们还不知道我来了。”
天色虽然已经黑透了,但是,小院门口还是自己装了灯,灯光不太亮,但也足可以照得见路。
这条走习惯的小路上有围墙圈着一个个小院,已经到县城的边缘了,远处有一大片的水田,夏季里有水田中种着荷花,荷叶田田,铺在灯光下,借着一点微薄的月光,像盛着银水的碧碗。
有蛙声轻轻传来,颜茴嗅着这种特有的田园气息,心里不知不觉就安宁下来,因为电脑带来的困扰也变小了很多。
抬头望去,看得到那一路的房子里都还亮着灯。水泥路面铺的平整,路边堆着一些碎砖,她绕着砖头进了自己的目的地——邻居老赵家。
赵叔叔这个家一直都是这个县城里被别人羡慕的家庭,幸福美满,小俩口恩爱,唯一的儿子赵学诚又一直是县里的第一名,特别有出息。
颜茴小时候就经常听到自己或者别人家的孩子教训自家孩子的时候会说:“你怎么这么没用,要是有人家赵家孩子的一半就好了。”
也似乎是因为这句话,赵家诚成了孩子们的公敌,他没有敌意,但却因为太优秀而让别人活在他的对比下。
颜茴小时候也不太理他,总是看着赵学诚孤单的走在放学的路上,俩人的家很近,赵学诚在前面走着,她不远不近的跟着,不知道为什么弱小的心也感觉他的孤单很伤感,终于鼓起勇气说过一次话。
“明天是不是你值日?”
赵学诚欢喜的转过身来,望着她,脸上是巨大的狂喜。
颜茴装成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老师说了,值日生要自己带抹布。”
俩人从此有了小小的秘密,大家都守着秘密,在人前依然不说话,但是,在这条路上,总会交谈几句。
颜茴笑着想,那个时候都说什么呢?无非是哪个老师喜欢出什么题,班长打了什么小报告,数学为什么那么难?什么时候桔子熟透了最好吃?
两个小学生,走着这条路,说着关于孩子的话,后来,赵学诚成绩很优秀,上了最好的中学,颜茴考上了离家近的学校,俩人又似乎不再说话。
过了很多的年了,颜茴自己都笑了,后来也悄悄的关注着他,一个太优秀的孩子似乎和自己的世界无缘,总感觉他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太完美又太榜样,虽然颜茴也隐隐感觉赵学诚不快乐,但是,那种光环之下,他又没有理由不快乐。
后来, 不出任何人所料,他优秀的成绩出国读书,偶尔听到消息,也是拿着丰厚的奖学金。
如果不是母亲再次提起他,也许颜茴已经在平淡的人生里把这个天才给忘记了,普通的人会向往天才,但却不会真正的接触他们。
颜茴走到那个小院门口,很普通的小院,却诞生了一个天才,谁说的,投胎也是个技术活。
敲了敲门,里面传声:“谁啊!”
“是我,颜茴,赵叔叔,我来看看你。”
许久,小院的门打开了,一个老人走了出来,颜茴在灯下看到赵叔叔的样子大吃一惊,怎么会一年不见就像是老了二十岁,从一个活的很滋味的中年人一下子变成了老者。
赵叔叔仔细打量了一下她,才认出来:“小颜,真是你啊!长大了,都快认不出了。”
从房间里走出一个女人,对着外面嚷嚷:“谁,谁?是不是诚儿?”
颜茴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样子两个老人都很不对劲,看着阿姨的眼睛像是看不到东西了,而且神经也像是不正常,她的眼里充满了疑问。
“赵叔叔,我来看看你。”颜茴把从家里提出来的大礼包放在屋子里的桌上,却看到阿姨痴痴呆呆的表情。
赵叔叔擦了擦眼睛说:“都怪我,我不应该把他送出国啊!那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挫折。”
颜茴像是明白什么,她哑着嗓子问:“是不是诚哥出什么事了?”
一提到这个名字,赵学诚已经痴呆的母亲忽然狂燥起来:“诚儿,诚儿回来了,我看到了,就在外面站着,没错,我要开门去。”
于是就站起来往院子里冲。
“诚儿死了,回不来了,别再去了,老太婆,别再想了。”赵叔叔拦着已经发疯的阿姨,好不容易才安慰下来这个可怜的老人。
劝阿姨吃了安眠药之后,颜茴坐在那里,感觉这件事情实在太忽然了,前几天母亲才说小赵回来了,没有想到,今天她过来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赵叔叔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了?去了国外之后就很少往家里来电话,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就快要毕业了,那么好的专业,那么优秀的成绩,就要拿到绿卡了,可是,却想不开。”
“他是自己!”颜茴太过惊讶,话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没错,你阿姨受不了打击,当时知道就疯了,才从医院出来。”赵叔叔的白花已经满头,记得一年前,他还是一个中气十足,不肯退休的老头,站在街口下象棋,满身都是幸福自得的快乐。
在这个家里,赵学诚一直都是快乐的源泉,可是,这个泉眼却永远的枯萎了,那么快乐就永远的不再来了。
看着这个充满了破败的家,一切都没有变化,但是,气数却已经尽了,怪不得叔叔会老了二十岁,可是,明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颜茴实在想不到是什么样的勇气可以让赵学诚这样的天才抛弃一切,舍得让最爱的父母承担这样的打击。
她的心里充满了疑问,赵叔叔的脸是麻木的,大红的礼包边上居然是赵学诚的遗照,喜庆的红衬着黑白遗照,显得一种诡异的红光浮动,像是赵学诚的身上淋着一层鲜血。
颜茴实在呆不下去了,她害怕自己会失声痛哭,那个总是骄傲的走在最前面的男生终于选择了不做天才,不承担别人的理想,终于做了他自己。
如果,她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那么,那些岁月里,她会和赵学诚走的更近一点,她明明可以多温暖一下那个孤单的男孩。
颜茴起身告辞,但还是按捺不住的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半个月了,唉,怎么时间这么难熬啊,一天都像一年一样的。”
颜茴感觉脖子后面一紧,像是被人恶作剧的捉了一把,前几天她才和母亲视频,母亲才说是小赵来装的电脑。
可是那个来装电脑的人,已经在半个月前已经死了,到底母亲在说谎,还是赵叔叔说谎。
颜茴带着这个疑问又看了一眼遗照,这一眼落在赵学诚的双手上。
这是一双修长,干净漂亮的手,这样的手颜茴是那样的熟悉,没错,就是陈思诺那样的手。
一个镜头一闪而过,那天在视频里看到的,明明是那个大奔女拖着一只手,那只手应该是赵学诚的,因为出现的太快,而她只担心陈思诺的安危,所以,她认定是陈思诺的手。
在这个时候,她明白了,那双手是赵学诚的,不是陈思诺的。
可是,为什么大奔女和赵学诚都会出现在她的视频里,这俩人,不,应该是两个怨灵到底是什么关系?
颜茴头大如斗,就算是这样,她也感觉不到害怕,因为,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似乎在告诉她,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那个声音像是从心底发出,又像是有人直接传到她脑子里,那就是一个善意的信号。
颜茴告别了赵家之后,还是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回走,不知道为什么月光躲到了云层之后,路上的那点灯光了显得很阴森。
颜茴只好抬腿就跑,再是不怕,到这个时候也会感觉有一点发毛。
到家后,母亲已经睡了,颜茴一看表,就这么一次普通的拜访居然用掉了三个小时,她完全没有印象自己呆了那么久,好像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她就回来了。
颜茴不忍心吵醒母亲,因为老人的睡眠都普遍不好,她准备把疑问留在明天。
看着已经铺着干净被子的床,她真的很累了,在这个熟悉的床上,她想了想今天一天,那样的奔波,刚刚又因为赵学诚的去世而弄得非常伤心,流了一路的泪,折腾到现在也实在是累了。
她洗完了澡后换上了纯棉的睡衣,钻到了被子里,想了想,又爬起来把放在电脑前的闹钟很郑重的放到了枕头边上。
她永远忘不了第一天拿到这个钟,她梦到了自己的父亲,虽然知道这样的梦很危险,但是,因为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办法梦到父亲了,所以,哪怕是梦,她也愿意去尝试一下。
她带着这样的期盼听着闹钟的嘀哒嘀哒,进入了梦乡。
在那种半睡半醒之间,她感觉腿边的那个床头有一团浓雾,那种浓雾看不太清切,非常的黑,像是流动着的一团墨汁,但又要把墨都黑,黑的连光吸进去都不能透过来。
颜茴意识清醒了,却挣扎却又动不了。
那团黑雾越来越近,朝着她的枕头边慢慢的移动着,是父亲吗?颜茴在心里反复的问,可是那团黑雾却没有半点反应。
那是谁?颜茴开始害怕了,因为她看不清那黑暗里包着的是什么东西?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非常想醒过来,却又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移动。
“谁?”
那雾像是要把她包围一样,在雾里传来一种声音,那个声音有一点像是电台里传来的杂声,撕撕作响。
但也不知道用什么来解释,颜茴听懂了这个声音的意思:“快跑,快跑,她不是你妈妈。”
这句话反复的重复,那个杂音越来越大,最后像是有人在耳边尖锐的刮玻璃,让人耳膜震动,颜茴以为自己会被那个声音给震死掉去。
这个时候,有一个女声响起:“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
颜茴艰难的在这个声音里睁开眼睛,看到母亲那张微笑着却带着僵硬的脸,她不知道为什么尖叫了一声,往后一退。
“怎么了,快醒来,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起来,睡的太晚了不好。”母亲诧异的问。
她揉揉眼睛,果然看到窗外的天色都已经大亮了,但是阳光还是那么的温和,她抹了把吓出来的冷汗,开口说话,感觉舌头都粘在上唇,好不容易才能发出声音来:“妈,几点了?”
“七点半!”
天啊!才七点半,好不容易才请到了假,应该睡个懒觉才行,但颜茴看着母亲很坚定的表情,只好爬起来去刷牙,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被折腾了一夜的恶梦,连黑眼圈都上来了,远远看起来个大熊猫一样。
再这样下去,没有被大奔女的鬼魂给吓死,自己都会把自己给搞成神经病。
颜茴坐在饭桌前,完全不知道早餐是什么滋味的往嘴里塞油饼,喝小米粥,虽然因为意识不清醒而吃的很应付,但是,吃下去那热腾腾的食物还是让她恢复了一点精神。
她不愿意相信那个梦是真的,母亲就真实的在自己面前,用手去摸,是温暧的,实在的,带着体温和慈爱的眼神,这些都不是能装出来。
她掐了掐自己,很疼,这不是梦,现在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张玉梅也坐在对面,小心的喝着粥,边喝边提醒:“别吃那么急,小心烫了,刚熬好的,你在外面吃什么都没营养。”
“没有啦,我只是在减肥,营养过剩就成了胖妞。”
“胖有什么不好的,只有几根排骨难看死了,圆圆的脸才好看。”母亲坚持自己的审美观,女人要有所丰腴才算是好生养。
“妈,那个小赵是怎么给你装电脑的?”颜茴咽下了最后一口油饼,装成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赵是个好孩子啊,从国外回来之后,一点也没变,还主动找上门来给我装电脑,问我要你的联系方法。”
“什么时候来的?”颜茴的脸色变了。
“就上个星期来了一次,装好了电脑就走了,他走过我也不会上电脑,想再找他,老是想不起这事。”张玉梅站着收拾了一下碗筷,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直接把颜茴一个人晾在房外。
从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声音:“不过,小赵说会经常来看我的,我想过几天也会来吧!”
颜茴感觉浑身都是寒意,他最好是不要来了,来了这里也不敢欢迎他。
手机短信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贝拉拉的消息。
“颜茴,你在哪里,快回来,我明天结婚。”
颜茴看着短信大吃一惊,不是已经定好了日子,还有半个月,怎么结婚这种事情也这么儿戏。颜茴忙打电话过去问贝拉拉是怎么回事,贝拉拉在那边哭的抽抽泣泣的,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非要把婚期改到明天。
颜茴只能把电话给挂了,和母亲说一句:“妈,贝拉拉明天要结婚,我现在得赶回去了。”
“那个,贝拉拉,结婚?怎么这么匆忙啊!”
“说好久了,这件事情说很久了。”
颜茴也解释不了什么,只能交待母亲几句万一看到小赵要进来,就要打电话给自己。
她本来想找个道士驱驱邪,可是,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真道士,要弄个假的来,不仅去财还给母亲添堵,反正她现在也平平安安,赵学诚了似乎没有任何恶意的,所以,颜茴只能是拿起了包,又踏上了回城的路。
在长途汽车里,颜茴感觉自己都快累成傻子了,怎么这个贝拉拉就这么折腾啦!开始让她改婚期她不肯,现在说改就改,而且改在明天,这么匆促的时候能准备什么呢?
进了城之后,颜茴马上打的去看贝拉拉到底在搞什么鬼,贝拉拉人却不见了,找到了路杰,路杰也低着头不说话,状态非常不对。
“出什么事了?”
路杰半天才说:“她看到我从前的女友在一起。”
颜茴这才明白过来:“你有病吧!都快结婚了,还惹这种事情,婚前最后的告别派对啊!”
路杰知道自己错了,没敢还嘴:“我认错了,她不依不饶,非要把婚姻改到明天,说是要向世人宣布我是她的。”
颜茴知道贝拉拉的性子,出这种事情等于要她那好强又自尊的小命,她要是不把路杰的脸上刻上几个大字,比如说什么“私有财产,闲人勿看”“看了之后,挖你眼珠”之类的庆就已经算是很对得起路杰了。
颜茴也不知道说什么,知道贝拉拉去张罗婚姻,而且非要一手包办,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只好恶狠狠的挖了路杰一眼:“活该,结婚后有你的好日子 .”
路杰这个时候那帅气大方的气场一扫而空,只有斗败样子,老实听话的坐在那里,一副步入空门的表情。
颜茴同情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别灰心,结婚罢了,没什么?”
路杰白了她一眼:“你怎么不结?”
在路上漫无目的走着,她脑子里响着路杰的问话:“你怎么不结?”真搞笑,她还把这句话当真了。
是啊!我为什么不结?我不是相过很多次亲吗?我通过相亲认识了各路人马,有推销员,搞保险的,做化妆品的,也认识了小气男,挑剔男,纯洁男,但是,这么多男人怎么没有一个出来说要和自己结婚的?
是的,他们都不爱,不爱自然就不会想要和你过一辈子。
颜茴走着走着,忽然感觉不对劲了,为什么又回到了这条路上,抬头一看,又到了蛋糕店门口。
这个时间,应该不是陈思诺上班的时间吧!其实他很有钱啊!就算他没有,他认识的很多女人都有,林静空那么漂亮,大奔女那么富有,在这之外应该还有很多女人吧!一个男人要是混成了情场高手,还有一双如此纯真的眼睛,不去做奥斯卡影帝直是浪费了老天给他的天份。
她站在蛋糕店那一堵玻璃墙后面,隔着那种典雅的有着图案的玻璃,她看到了店里有几个顾客,正在休闲的喝着咖啡,叫着小蛋糕。
她曾经也被这样的随意所吸引,所以,才会走这家店,而那个男子伸手递上了电话号码,带着她去看老情人跳舞,一边和自己做蛋糕,一边和另外的女人品尝,可是,她还一点办法都没有,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人家可说过爱?从来都没有,陈思诺虽然从眼神,动作,微笑都让你感觉到,他在爱你,可是,他从来不说,一切都是你的误会。
所以,就算是你飞蛾投火,烧死也是活该,没有人会同情,连自己都不会。
就在想的入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进去吧!站在外面做什么?”
她一扭头,看到了阳光下站着的陈思诺,那样的干净,单纯,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当你以为那里面可以看到人心处美好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与你无关的表情,去做伤害你的事情。
又遇到了,只不过这样的随便走走,都能遇到。
颜茴笑了,一脸的自嘲,有时候遇到这样的男人,只能自认倒霉,不然又能如何,跑又跑不掉,躲又躲不了,不想遇上的时候处处都有遇上,有时候巧合的近似灵异。
陈思诺看着发笑的颜茴,看着她的头发在飞扬,忽然感觉皮肤有一阵疼痛,他以为伤害颜茴时,割在自己身上的伤口只要等着结疤就好了,没有想到,还是那么的疼。
陈思诺忽然脱口而出:“我只是不敢爱,不能爱。”
颜茴还是怔在那里。
陈思诺不忍,终于说:“我们可以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又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颜茴都要疯了,她不要和这个男人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只想是很爱很爱的人,为什么要总把自己往朋友的位置推,难道站在这里爱的不够好,或者连这份爱也会伤害到他。
就这样安静的孤单的爱他,他也会有意见吗?
陈思诺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了很久说道:“我可以当你是我姐姐,亲姐,我从来没有喊过一个人姐姐。”
颜茴转身就走,够了,这样的羞辱,你留给别的女人去受吧!
你赢了,陈思诺,再爱你的女人,都斗不过你的绝招,姐弟恋当然很美好,但是,不是亲姐和亲弟的关系啊!你要把我推到什么位置,你才感觉很安全,我要怎么让你去摆弄,才会感觉不到疼痛。
陈思诺只能看着那个女人大步离开,在他的世界里,有很多的感情都不能倾诉,只能埋在心里,那些秘密像是巨大的冰山,没有人能摸到冰山下面的那一片冰冻,也不会有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样的伤痛。
每个人都只顾得上自己的痛楚,而不能再回头看看别人。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自私的跳自己的舞,渴望着寻找相同的人,互相取暖。
刘岩接到了颜茴的电话,俩人约在一家小饭馆里,颜茴一边吃饭一边把遇到的怪事都和刘岩说了。
她和刘岩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在这个世界,也许只有对方能听自己说的这些奇怪的话,不怕说出来有人把自己当疯子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当然,这些诉说里,少了陈思诺这个角色,她不想提到自己的伤痛。
刘岩也说了小蕊的照片上的线索,同样没有提步雨这个人,他似乎在这个女人面前不想提别的女人。
俩人吃饭后谈了很久,感觉疑点重重,终于决定等贝拉拉结完婚,找个时间把所有的疑点都摆出来说清楚。
颜茴看到贝拉拉的时候,已经是在已经完全布置妥当的酒店四楼,四星级的大酒店四楼是一个大型的餐厅,角度非常漂亮,靠着湖景,有一个很大的露台,婚姻是西式的人,里面都摆着自助餐。
贝拉拉和路杰都在门口弯腰,微笑,一点也看不出这一对新人刚刚经历了什么感情上的绝裂。
一切都非常的得体,好的让人感觉不到有任何不应该,来的客人也很多,双方的亲人再加上从前的同事,朋友,把整个四楼都要挤满了,幸好服务员都训练有素,而请来的司仪都非常有来头,整个婚姻俗气归俗气,但正正统统,没出半点错子。
司仪闹了一会儿,新郎亲娘开始敬酒, 颜茴没有当上伴娘,虽然有一点高兴,但是,又还是为最好的朋友真心的祝福。
她也举起了酒杯,贝拉拉身上穿的还是那一套她选中的婚纱,美则美,但就是让颜茴感觉不祥。
可是,颜茴环顾一下四周,到处都是人,大白天的总不可能有女鬼无缘无故的冒出来吧!在人群中,每个人的胆子都会大很多,颜茴也不例外。
她也高兴的举起酒杯。
高脚的红酒杯,被高高的举起,透过酒杯望着贝拉拉,颜茴猛的一看,那似乎就是另一个女人,根本就不是贝拉拉,虽然外表一样,但是神情却是那么的诡异,透着红酒,像是渡了一层鲜血一样。
这个表情,像是遗照中,赵学诚的表情,贝拉拉为什么在婚礼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为什么她的头发没有扎上去,而是那样奇怪的做成卷发,为什么发型那么熟悉?
这些疑问就在一刹间从颜茴的脑子里崩了出来 ,让她没有办法停下来思考,贝拉拉要出事了!这个念头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清楚,但她又不知道怎么办好,这可是贝拉拉的大喜日子,难道因为自己的直觉就当着这么多人说,贝拉拉,你要出事了?
颜茴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她跟着贝拉拉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有任何意外发生。
贝拉拉去小包厢里换装,颜茴也跟着去,小包厢里只有贝拉拉和颜茴,贝拉拉一边换装一边沉默不语,颜茴看着包厢里黑暗的灯,看着一层层把婚纱从身上剥下来的这个女人,一切是这样的陌生。
她忍不住轻轻的喊:“拉拉,你不要再难过了,事情都过去了,他不是已经和你结婚了吗?”颜茴仍然认为贝拉拉的怪异很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路杰劈腿打击的缘故。
贝拉拉还是不出声,把大红的龙凤喜袍给穿上,拿出一筒口红在唇上拼命的涂着,涂的恶狠狠的,那唇已经红如滴血,一管口红像是都要涂抹上去。
颜茴已经不敢上前了,试探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贝拉拉从镜子里倾过来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颜茴,你疯了。”但那一眼,却恐怖到了骨子里,像是一个活人看着一个尸体在冷冷的说笑话。
颜茴被贝拉拉的表现给震呆了,还来不及反应,贝拉拉就出去了,只半了一步,就听到外面一阵尖叫,颜茴跟了上去。
贝拉拉已经倒在血泊里,胸前扎着一把水果刀,而呆站在人群时发抖的女人就是凶手,她一直都潜伏着,等贝拉拉走出包厢立马上前剌入了这恶毒的一刀。
这个女人就是路杰的前女友。
爱的如此不顾一切,甚至杀人,颜茴看着倒在血中已经被血给浸透的贝拉拉,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倒她忍不住轻轻的喊:“拉拉,你不要再难过了,事情都过去了,他不是已经和你结婚了吗?”颜茴仍然认为贝拉拉的怪异很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路杰劈腿打击的缘故。
贝拉拉还是不出声,把大红的龙凤喜袍给穿上,拿出一筒口红在唇上拼命的涂着,涂的恶狠狠的,那唇已经红如滴血,一管口红像是都要涂抹上去。
颜茴已经不敢上前了,试探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贝拉拉从镜子里倾过来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颜茴,你疯了。”但那一眼,却恐怖到了骨子里,像是一个活人看着一个尸体在冷冷的说笑话。
颜茴被贝拉拉的表现给震呆了,还来不及反应,贝拉拉就出去了,只半了一步,就听到外面一阵尖叫,颜茴跟了上去。
贝拉拉已经倒在血泊里,胸前扎着一把水果刀,而呆站在人群时发抖的女人就是凶手,她一直都潜伏着,等贝拉拉走出包厢立马上前剌入了这恶毒的一刀。
这个女人就是路杰的前女友。
爱的如此不顾一切,甚至杀人,颜茴看着倒在血中已经被血给浸透的贝拉拉,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倒在地上的脸上甚至还挂着那个表情,不屑的,冷漠的,先知的。
这一切仿佛她都已经预见了,包括自己被剌。
人来人往,有人尖叫,路杰已经抱着贝拉拉,有人在打110,有人在叫救护车,颜茴只知道呆在那里,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脑子都没有转过拐来。
在急诊室外面呆了近半夜,颜茴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路杰的前女友受不了他结婚的剌激,居然混进了婚礼,而且剌杀了贝拉拉,现在的贝拉拉倒在病床上,拉在急救室里,是生是死并不知道,急救室的红灯一直都亮着,而从她抬到医院里的那个情况来看,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路杰靠着墙在抽烟,他就那样一根接一根的不停的抽,贝拉拉的母亲已经昏倒了,根本来不及上前对路杰又打又咬说一句,是你害了我的女儿之类的话,没有人去打扰他,这原来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日子,现在已经变成了最悲惨的事情。
连颜茴都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去责怪他,他只是被一个偏执的女人爱着,颜茴还是忘记不了贝拉拉从镜子里回望她的一眼,那种表情绝对不属于贝拉拉,像是有另一个人把贝拉拉的身体给占有了,而那个杀人的女人被警察带走前,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只知道说一句话:“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在睡觉?”
这一切都发生的像一个梦一样的,颜茴接到刘岩的电话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刘岩赶到医院。
刘岩看着失魂落魄的颜茴,也不忍上前安慰起来,他看着颜茴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你看到什么没有?”刘岩问的是婚姻上的异事,颜茴已经和她说了贝拉拉在更衣室里的那一幕。
“没有,很正常,就是她的眼神,像是另一个人。”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遇到了男友变心,还在伤心中。”
这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任何一个女人在结婚前知道男友还在背着自己,和前女友交往,估计这样的打击都可以让女人变成另一个人。
“我也说不上来,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她现在还在里面,我真是担心。”说到这里,颜茴的嗓子眼都哑了,她一直都压抑着没有哭出来,是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闹了分寸,更是给路杰添乱。
“情况危险吗?”
“扎在胸口上,那么长的刀,血怎么也止不住,脸色都发青了。”颜茴不忍再去回忆。
刘岩看她那副受惊过度的样子:“你先靠靠,我到门外购一点热饮,给你拿点东西吃。”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再不吃,你也要倒下了。”
刘岩不容她拒绝,站起来就往外走,颜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很想吃到充满着巧克力的香味那入嘴就会融化掉的小蛋糕。
那种想念像是一颗子弹,从极近的距离射出,直中她的脑门,她的内心就完全崩溃成的不成样子。
拿出了手机,打通了那个电话。
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喂!”带着一点重重的鼻音,陈思诺说话的时候很轻,也很慢,像是有很多的话不知道怎么说。
颜茴的眼里慢慢的冲上了泪水,那么多那么多的话,怎么和你说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你这个下地狱都会被赶出来的恶魔,你这个心窝里没有一滴血的坏人,你为什么要那么让我疼痛,让我无法开口,让我不能放声哭泣。
你为什么要这样,陈思诺,伤害我,你不疼吗?
颜茴挂上了电话,关了机,拿着手机死死握住,不,她不能这么软弱,就算是她需要他,也不能服输,也不能让他知道她有多么的在乎,也不能让他再得意下去了。
没有你的存在,我也能过得很好,我虽然比你想像中更爱你一点,但是,这样的爱不是用来打扰你,给你嘲笑的,这是我自己的感情,就算你不爱,可是我自己珍惜着。
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了,还是那样演电影一样摇摇头。
颜茴那眼泪立马就滚落,但医生说:“手术还是成功的,但是,病人失血过多,情况很危险,看能不能渡过术后的感染关。”
颜茴看到路杰重重的吁出了一口气,然后靠着墙软软的滑下去,蹲坐在地上,用手抱着头,什么也不说,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在他身上。
刘岩回来的时候,看到颜茴正在无菌病房的门口那一排长椅上坐着,看着她还穿着精美的礼服,提着小包,蹬着高跟鞋,就感觉人生很是无常,上半场是喜剧,一转眼就成了悲剧。
“喝一口热牛奶吧!养胃。”刘岩把热饮递上,还带了一小盒蛋糕,用精美的小盒子装着。
颜茴喝着牛奶,吃着小口的蛋糕,果然身子恢复了一些力气。
刘岩看了看里面的病人,对颜茴说:“先回去吧,明天早晨我来接你再来看,守着也没用,自己倒也会病。”
颜茴看了一眼路杰,路杰根本没有去休息的意思。
贝拉拉的家人也都到了,大家都劝她快回去,看她的脸色再这样撑下去就会成为别人的负担了。
颜茴点了点头,拖着很疲惫的身子,由刘岩送到了楼下。
她直接上了楼,没有四处看看,她并不知道在楼下的树下有一个男人因为接到她没有声音的电话,很是着急,打回去的时候却听到了本机关机,于是着急的来到了她住的地方,没有想到等来的确是颜茴从另一个男人车里走下来的一幕。
她和那个男人挥手告别。
她和那个男人走的那么近。
她和那个男人的表情那么的凝重。
她和那个男人。
在一起。
陈思诺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大步流星的离开,一眼也没有回头,一句话也不问。
相处的时间这么短,从来都没有说破的感情,就让它死在刚发芽的时候吧!不要再给双方带来灾难了。
理智的结束一切,至少不会有什么疼痛,刀快的时候割下去,其实,胸口并不疼。
颜茴无从得知这一切,她上了楼,在自己温暖的小窝里哭的天昏地暗的,哭累了之后,把抱枕拥在怀里,一点点的温暖,就贴心贴肺的。
一夜都没有睡踏实,颜茴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总是贝拉拉在镜中微笑的样子,与她在血中的表情交替出现,等颜茴被手机吵醒的时候,已经感觉自己浑身都软的动弹不了,嗓间也疼的发火,头痛的都要哭了。
就在这个昏昏沉沉间,听到门敲的咚咚响,她有气无力的应道:“谁啊!等等。”
艰难的在床上挣扎起来,好不容易才移到门边,把门一开就腿一软往前扑去,幸好来者一把接住了她。
“你发烧了?”来的正是刘岩,说好了今天早晨去接颜茴看贝拉拉,到了楼下之后打电话又没有人接,敲门又听不到动静,正在着急要不要找保安上来看看是不是颜茴出事了,就看到门开后,一个女人从门后扑到自己怀里。
一身滚烫的发着高烧,小脸也烧的通红,颜茴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头靠着沙发对刘岩说:“给我点糖,我低血糖了。”
刘岩忙从冰箱里找了一点巧克力,喂到了她的嘴时,颜茴含到嘴里感觉头昏好一点了。
这时刘岩已经弯下腰:“你烧这么厉害,我背你去医院。”
“不用,我能走。”
“都什么时候了,快上来。”刘岩根本不容她拒绝。
颜茴只好把趴在刘岩的背上,刘岩站了起来,背着她往外走:“你可能是受惊了,昨天应该喝点什么定定惊,这样就不容易生病。”
颜茴摇摇头:“最近我太累了,没办法的事情,对了,我还想去看看贝拉拉。”
“没事,我已经打电话给那个路杰了,我昨天已经要了电话号码,说是贝拉拉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就是还在昏迷,过两天才能醒,你都这个时候了,先把自己的身子顾好吧!”
颜茴的脸贴在刘岩的背上,电梯里有人奇怪的打量他和她这一对,她有一点害羞,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吧!”
“别动了,刚刚都差点摔跟头了。”刘岩坚持把她背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车一直开到医院时,挂好号之后,又帮着她去跑窗口拿药,细心入微,颜茴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
其实,刘岩真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啊!怪不得小蕊会喜欢他。她不仅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女人在生病的时候最是脆弱,男人微小的好都会得到她们的赞扬,女人在没有生病的时候可以是一个女战士,冲锋陷阵,而生病之后就只能是还原成一个小女孩,渴望得到照顾和关怀。
颜茴坐在注射室的病床上躺着打着点滴,刘岩去外面购了热腾腾的小米粥,配上小咸菜,带着两个温温的蔬菜包过来喂她吃。
颜茴只能脸红着张开嘴,俩人都感觉这个姿态过于暧昧,但又想不到有什么话题可以打破这个僵局。
颜茴站在洗手间里,她感觉脸上一阵阵的发烧,她居然沉沉的睡去了,醒来的时候正看到刘岩在一旁靠着椅子守着她。
可能是太累了,烧一退就睡的特别香。她恢复了不少的精力,坐了起来,不忍打扰正在睡觉的刘岩,自己拖着还是有一点软绵绵的身子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在那里,她给自己补了个妆,实在太难看了,整张脸都是惨白的,发烧之后气色又很差,颜茴不知道为什么,心念一动:“幸好不是陈思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再怎么个心里想着的人,却还是不愿意他看到自己这么难看的样子,最好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最阳光明媚的笑容,如果可以给他带来一点温暖,也算是爱的好处。
她一边想着,一边补妆,扫上了腮红之后,整个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那种粉嫩的色彩果然很适合她。
颜茴拐进了一间没有人的洗手蹲位里,刚关上门,却听到隔壁的门打开了。
听着高跟鞋的声音打的大理石的地板啪啪作响,左边的一个门也打开了,又一个女人出去了。
这两个人似乎是一起的,正洗手盆那里双双站定,颜茴听到放水洗手的声音,都是女人,一定会补妆的,颜茴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她听到其中一个女人说:“看看嘴巴,看看嘴巴里面。”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正是贝拉拉的声音,不可能,贝拉拉根本就不在这个医院里,颜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这么真切就隔着一道门怎么可能听错。
她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偷偷的把门打开一点点,透着那个门缝看出去,这个洗手间不大,洁白为主要的色调,里面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处处都透着干净。
装修也不是很前卫,门打开,只要偷偷的看去,就能看到一块大镜子,镜子上也擦的一尘不染,从镜子里可以看到洗手盆前站着的人。
颜茴很小心,毕竟打开门偷窥别人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她也怕动静太大,最后引起误会。
因为动作很慢,所以,拉开门后只能在镜子里看到两个往门后走出去的背影。
看到了背影之后的颜茴就像被别人用了定身术一样,呆立在门后,只到那俩个背影都消失了很久,她才慢慢的放开握着门柄的手。
那双手已经因为太用力而握得发麻,指尖都变成了白色,汗水早就已经湿透了门柄,颜茴感觉自己的半边脸都是麻的,她拼命的在身侧蹭了蹭手,又摸摸自己的后脑,那里都木掉了。
她感觉头发根一根根都是竖着的,没错,那俩个背影太熟悉了。
一个就是贝拉拉,她走的很快,完全没有重伤的样子。
而另一个是小蕊,早就已经死去几个月的小蕊,在小蕊死后,她只能在回忆里见到她的背影。
贝拉拉和小蕊一起出现在这个医院,而且还在一起,贝拉拉和小蕊是自己两个时期不同的朋友,彼此之间并没有来往。
她们,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事情,却发生的。
颜茴意识到贝拉拉可能出事了,拉开门就冲了出门。
刘岩开车飞快的奔往贝拉拉的医院,在路上颜茴紧闭着嘴巴,她的表情很难看,难看过发高烧昏倒。
刘岩想着她冲进来飞快的摇醒自己:“快,快,去贝拉拉的医院,可能出事了。”当时她说话虽然还算清楚,可是,无法形容的脸部表情,就像,就像,刘岩忽然想到了一个形容词:“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颜茴完全不想说话,很多事情她本来不愿意接受,从收到钟后遇到的一系列怪事,她都没有真正的去正视,有时候甚至和自己说也许只是幻觉,也许是压力太大,她并没有真的把这些事情归于鬼神这种怪力论,老实说,她其实虽然平时也信信佛,但是,从内心深处,她是不相信有这些事情的。
要她打心眼里去接受这种迷信的事情,她感觉自己做不到。
但是,刚刚遇到的事情,让她真的没有办法再逃避了,就像是一个捂着眼睛一再不愿意面对真像的人,终于被人拉开了眼睛,直面现实。
她真的看到了小蕊,也看到了死去的大奔女和早就过世赵学诚拖着手,看到了重伤的贝拉拉出现在不可能的地方。
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贝拉拉千万不要有事。
为什么命运就像是米诺骨牌,只要轻轻的触到其中的一张,就有一连串的灾难跟着发生。
而第一张牌,就是从收到那个闹钟开始的,颜茴意识到,那个闹钟应该是这一切事情的源头。
到了医院里之后,贝拉拉的并没有什么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却还没有苏醒,医生也摇摇头说:“这就靠病人的意志力苏醒了,她失血过多,脑子缺氧时间太长了,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路杰一直都守在贝拉拉身边,贝拉拉已经换下了那套不祥的龙凤喜袍,穿着病人的衣服,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她似乎只是睡着了,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痛苦。
颜茴呆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贝拉拉的魂魄都不在她的身体里,怎么会苏醒,只有找到小蕊,才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而去找小蕊就只能从小蕊送给自己的闹钟里去找答案。
刘岩和颜茴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颜茴在阳光灿烂的医院草坪上说着刚刚看到的小蕊和贝拉拉,还是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不停的发抖。
刘岩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刚刚还在病着,现在就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怪不得她的手会微微的颤抖着,他拍了拍她的肩,走到旁边的便利店,要了两杯速溶的咖啡,温暖的纸杯递到她手上。
颜茴接过纸杯,咖啡的香味有定神的作用,她稍安了心神,就听着刘岩说:“没关系,不管多大的事情,我们都一步步的做,现在急也没有,你要是乱了分寸,那么后面要出现什么事大家都控制不住。”
“你认为都这样了,我们还有力量控制局面吗?”颜茴不抱什么希望。
“也许我们不能左右局面,可是,我们至少可以左右自己,何况,说到底,我们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搞不好,是一个怪科学家的科学实验,我们只是被选中的倒霉蛋。”
颜茴笑了一笑,她知道这个时候科学的解释让大家都安心:“说不定是外星人干的恶作剧。”
“嗯,不管如何,事情来了就面对吧!逃避也没有用,只能去面对了。”
颜茴的心也安定下来了,是的,这些事情都来了,那就面对好了,而且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孤单一人了,不管遇到什么刘岩也会在她的身边。
刘岩自己也不知道卷入这个是非之中,是因为小蕊在照片里说的那句,帮帮她,还是自己看着颜茴真的很需要人帮助而不忍心丢下就管,更或者是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推动他,让他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刘岩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情一定和那个叫步雨的女人有关,在她那里一定可以找到线索。
当颜茴打定主意要回家好好看那个钟的时候,刘岩已经准备好去找步雨问个清楚了,他需要步雨的帮助,而且,他也想见到步雨。
颜茴坚持不要刘岩送自己,等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看到前面站着的人叹了一口气。这也许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了,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只见楼下面的树荫下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很随意的立着,七月的阳光如钻,从树叶间点点洒下,但都比不上她的美丽。
颜茴每次看到林静空都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压下自己心头涌上强烈的自卑感,那种对造物弄人不公平的恨意,为什么同是女人,一个可以这么漂亮,一个却只能这样的平凡。
颜茴又会奇怪的感觉,林静空其实单论五官其实没有到那种倾城倾国的漂亮,但她也许是因为跳舞的缘故,所以,她身上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吸引人目光的东西,那种气质是藏也藏不住的。
这种气质也同样在陈思诺的身上发现过,但是,陈思诺藏的更深,如果不是很接近的话,那样强的气场是隐藏着的特殊属性。
颜茴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陈思诺会和林静空走在一起了,原来细细的看他们俩个,确实是一类人。
颜茴走过去,林静空很安静的在那里等她。
“你有什么事吗?”颜茴实在想不出自己和林静空之间除了陈思诺还会有什么别的事情。
“你不会给陈思诺带来幸福的。”林静空这样的开场白会不会很老套。
“这事你管不着。”颜茴扭头就走。
林静空的声音很冷:“你以为这样你就不用死吗?”
“什么?” 颜茴像是听到了一个奇怪的笑话。
“就算你找陈思诺也没有用,就算他真的喜欢你,也不帮了你,真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聪明的女人,居然能找到我们。”林静空的脸上充满了不屑。
“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颜茴愤怒了:“而且,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聪明,什么都知道,连别人不知道的,你都知道。”
颜茴再也不想多听一句话了,这没头没脑的话,说的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林静空那种对自己鄙视是无论如何都能感觉的很清楚。
颜茴回到了房间,把房间狠狠的拍上,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终于从手袋里摸出了电话,打通了陈思诺的电话之后,颜茴也不管他在干什么,劈头盖脸的骂去:“管好你的女朋友,跑到我楼下来说我要死了,我为什么要死了?她真是疯了。”
电话那边好半天都不出声,颜茴带着哭腔说道:“不要欺负我,你们不要欺负我,我不是好惹的。”
她趁着那股狠劲没过,把电话给挂了,陈思诺拿着电话,看着自己面前翻开的一本日文原版小说,再翻了几页,却完全没有看下去一个字。
他像是自言自语的问:“真的要死吗?林静空看到的是死吗?为什么我看不到?真的没救吗?”
于是像是要找什么答案一样,他又飞快的翻动着面前的一大堆书,那些书是从图书馆里找出来的,各式各样,虽然是各国的文字,但是看封面还是很容易理解,上面画的是钟表。
这些都是各国讲诉钟表起源,或者是钟表制作工作的书本,陈思诺就坐在图书馆里开始翻看着起来。
刘岩来到了海洋馆里找步雨,一直等到步雨下班。
海洋馆不大,海豚在一个深蓝色的泳池里游玩,在这个水池周围有很多椅子,是用来看节目的,而水池的正前方有一个舞台,是让一些小动物上去表演的。
海豚在这里肯定是最受欢迎的明星,无数的孩子们都为几只可爱的海洋精灵而雀跃,让海洋馆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
步雨就很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欢乐的场面,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但是不管刘岩从哪个角度打量,都感觉步雨像是活世界之外,她的快乐似乎只是在于欣赏,而不是在于投入。
不知道为什么,刘岩总是会在看着步雨的时候,有一种非常安静的心态,就算是很喧哗热闹的馆内,不停的有人尖叫欢笑,但是,那些快乐都和她无关,她站在快乐之外像被什么隔的很远。
刘岩就会感觉很心疼,想伸出手去温暖那个人,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你,会让你莫名的心酸,像触动内心的某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干净的像冬天的雪地,纯净的,不为人知的独自存在。
刘岩忽然不想把这个女人扯到这个事件中来,因为这件事情确实已经出乎刘岩的料想,整个就像是失控的马车往另一个方向奔去,但是,步雨一定是知道什么的,上次她随意的带自己去找海豚雕像,那种淡然的表情就像是知道这是一场无用功。
如果不麻烦步雨,就无法拯救被怪事缠身的颜茴,也没有办法让昏迷的贝拉拉苏醒,更加没有办法查出小蕊的真正死因,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一心一意等着馆里的人慢慢散去。
步雨早就已经看到他了,只是远远的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走过来打招呼,刘岩看人走的差不多了,又只有步雨在打扫卫生,走了上去。
步雨抬起头,用一种很清澈的眼神看着他,在无声的问他有什么吗?
刘岩清了清嗓子,忽然感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样一个女人像是已经承担了太多的痛苦和悲伤,去打扰她再给她增加麻烦真是有一点过意不去。
像是看出了刘岩的为难,步雨拿出小本子,写了几笔递了过来,刘岩一看:“你真想知道海豚的雕像的地址吗?那很不祥的地方,过去的就过去吧,不要再执着了。”
刘岩心头大震,退也不可能,只好咬了咬下唇,让自己镇定一点:“已经有一个女人在医院里昏迷,还有一个随时有危险。”
隔了很久,他又解释一句:“我答应过别人照顾好那个有危险的人,我不想失言。”
步雨的眼神一下子就陷入另一个空间一样,思维飘浮到很远的地方。
“不想失言”这是多么难又多么苦的一个约定,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违背诺言所承担的苦,生不如死。
我们都曾经用心去答应过一个人,所以,才会这么奋不顾身的去做吧!
虽然,俩人完全不同,可是,面对面的站着,步雨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这个男人多么像自己,他咬着牙的想要保护另一个人的样子,都和自己像极了。
想保护一个人不容易,但总应该拼命。
步雨想了想,接过本子,哗哗写了几个字,又递了过去。
刘岩接过一看,震惊了,原来,这正是上次去拍DV的地方,也正是那个院子,为什么上次去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那个海豚的雕像。
洁白的本子上,一行娟秀的小字静静的躺着。
“十七大道,34号”
就在刘岩找到地址的过程中,颜茴早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窝,这次,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窗帘拉的最开,阳光如冰从窗户那里泄进了房间,整个房间都明晃晃的像一个大镜子。
颜茴把闹钟再拿出来,虽然已经看了不下一百次了,但是,线索就在这里面,这一点,女人奇怪的直觉起着主导的地位。
如果一件事情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还是直接相信自己的直觉最准确。
她像一个疯子一样拿着一个刚购回来的高倍放大镜在那里打量着这个钟。
越是看的仔细就越感觉恐惧,没有办法很镇定的拿着那个闹钟。
透着那个高倍的放大镜,你可以看到钟的表面和人的皮肤一样,有那么细微的毛孔,毛孔里居然都有汗毛。
什么样的雕刻师有这样的手艺,能把一个钟做成活人一模一样,不过是一个钟座,居然连毛孔都清晰可见。
颜茴再次抚摸着钟的时候,无法克制的想到死人的皮肤,冰冷,却还是人类所特有皮肤的细腻感。
就连钟的色彩,那种暗暗的黄都像是尸斑。
颜茴放下钟,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地,她实在没有办法再像刚开始那样镇定自如的去看钟了,她虽然不知道钟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她知道这是绝对是一个怪物。
喝了几口酒之后,颜茴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脸色发白,唇却很红润的女子,她对着自己挥挥手说道:“不要怕,你是最坚强的,没有什么可以打败里。”
说了几次自我暗示打气的话,颜茴又蹲了下来,拿起了钟细细的观察起来。
实在是找不到线索,颜茴气败的放下镜子,靠在椅子边上,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
就在这个时候,上午那一幕忽然重现。
“看看嘴巴,看看嘴巴里面。”
是贝拉拉的说的话,为什么她要在洗手间里说这样的话,是暗示自己什么吗?颜茴拿起了放大镜,很细心的把钟放倒,因为她其实心里一直都在害怕,自从看到那个钟座女人的眼瞳,就不敢正面看这个钟的脸。
现在更是要看到嘴巴里去,她鼓起了勇气,沉着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拿着放大镜凑巧去。
那个女人的巧小的红唇在放大镜一下子变成了普通人大小,唇纹都很清楚,那样的红像是自然的涂上了水果味的蜜色唇膏,那张唇看起来像是一个活人的嘴巴。
颜茴小心的把目光移到那个女人微张的嘴里。
那美丽的樱桃型的口腔里,是一层层密密麻麻的指甲,那些指甲排列整齐,每个都像是在继续生长一样,一个指甲叠在另一个指甲上,把整个口腔所有的嫩肉都给盖上。
连舌头上都是那一层带着暗红的指甲。
颜茴感觉整个人都麻掉了。
但是,就算那么一眼,她看在指甲丛林里看到了三个字。
“吴成文。”
够了,有这一个线索就可以找下去了。
空荡荡的练习室里,林静空正在重复着跳一个动作。
那个动作是双腿并立,腿微弯,然后用力往上跳,因为弯腿的速度需要很快,让人感觉像是没有任何动作,人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她对着镜子反复的做着这个动作,但无论她怎么做,都能看到自己的双膝弯下来的动作。
地板上已经满是汗水,而她还是一次次的练习着,夕阳已经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了,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去,练习室里没有开灯,但林静空的却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人,在一次次的弹跳着。
她的身姿依然还是那么的美,表情还是那么的冷漠淡然,可是,她的身子却在微微的发抖。
从暗处里传来一个声音:“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林静空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更快的更迅速的弹跳起来。
一尾脱离了水的鱼,在挣扎着奔向生的希望,那样的身姿里充满了绝望,一种无声的呐喊。
暗处的人像是看不下去了,走前了两步,站在月光下静静的看着她说:“放手吧!你不要再执着了。”
林静空从半空中跌了下来,静静的躺在地板上,她已经完全脱力了,动弹不得。
那人走了过把,把她抱在怀里,像抱一个婴儿。
“放轻松一点,你可以过得更好。”
林静空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皮偶,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只是眼珠一转,轻轻的开口:“为什么你不去死?”
陈思诺的脸在月光下露出了一点微笑,神情像在月夜下最饱满的那朵玉兰花,盛不住太多的雨露从最高的枝头跌下来,跌得粉碎。
他一字一句的说:“我已经不会跳舞了。”
他放下林静空,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说道:“你现在是阿伊舞者里跳的最好的一个了。”说完就像是被黑暗吞没一样的消失了。
林静空静静的躺在地上,月光像在她的身上渡上了一层银粉,那粉像是有生命一样围着她舞动着。
只见她的眼泪像有闪着光一样从眼角划落。
她轻轻的说:“骗人。”
消毒水的味道有点剌鼻,路杰感觉眼睛有一点涨痛,有人来轻拍他,示意让他休息一下,这样熬下去,铁打的人也顶不住。
路杰从医院里的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没有一点苏醒样子的贝拉拉,知道奇迹不会发生了,这个安静的像是睡着的女子,确实不能再喊的醒。
就在几天前,他环着她那盈盈一握的腰,俩人靠在新房的栏杆上,她的头发里散发着刚洗过的水果清香,干净的脸那么的明亮,幸福像是从天而降巨大的飞船,载着俩人的未来。
那个时候的她,指着远方的草地说:“到时候我们生两个孩子,让他们在草地上爬,我们就坐在一边偷偷的看着。”
人在描画幸福的时候,都想不到那个幸福像是风筝,那根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
路杰感觉自己确实真的失去了一点什么,但那点是什么呢?不是对结婚很恐惧吗?不是怕失去幸福吗?为什么现在会如此的疼?疼得连气都吸不上来,会那么的痛呢?
他静静的握着贝拉拉的手,那个温柔的指尖已经不会再划上他的眉尖了。
电话响了,他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好,我马上来。”
他转过身边贝拉拉的亲人说:“我去一趟警察局,她想见我。”
大家的神情都是不屑和愤恨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惹出来的事情,贝拉拉也不用躺在这里,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看起来情深似海的男人惹出来的,而他还那么的若无其事的说去见她。
但没有人敢拦他,现在的路杰身上有一种骇人的气势,让没有人敢走近他。
隔着桌子坐着,已经换上了衣服的女子表情很安静。
路杰也没有开口。
沉默如夜幕忽然低垂,把整个房间的气场都给僵住了。
“不是我杀的,当时我不受控制。”女子开口了。
路杰露出了一丝冷笑:“我以为你至少是个玩的起的女人。”
女人抬起头,一张脸如同被蜡染了那样的凝重。
“我再说一次,人不是我杀的,我肯定就不屑去杀那个傻娘们儿,因为你也根本不值得。”说完这句话,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像是放下了一个心愿,转身就离去。
路杰注视她离去的背影,他并不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因为他了解这个女人,就是因为特别了解,他才敢在结婚前选择和她放纵一把,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并不可能真的爱谁到杀人放火的地步。
她自爱到极点,才会分手的。
路杰内心动摇了,他隐约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
晚上,这个女人在牢里传来了上吊在铁床上自杀的事情,一切都已经无法解释,成了后话。
而贝拉拉却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颜茴已经在网络上查到了:“吴成文”的所有信息。
不知道你有没有试过在百度里输入自己的名字,你会发现很多和你有相同名字的人在做一些不同的事情。
那种感觉像是你会了多重影分身,有无数个自己在不同的宇宙空间里做着别的事情。
越简单的名字就越多有信息,颜茴看着大片的信息,简直昏了头了,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她肯定没有什么本事去惊动警察来帮自己查吴成文,只能靠自己一条条的信息分析。
颜茴一页一页的翻着,吴成文有的在做复印机经理,有的在人才市场,还有一个文章是写给吴成文的情书,但却是九零后的火星文写的。
她撑着自己的头,感觉上眼皮慢慢的沉重起来,实在太困了,大病初愈,又撑着来做这些事情,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新闻映入了眼帘。
“自杀者叫吴成文,C大学机械系大四学生,疑因找工作而产生巨大压力……”
C大?就是自己的学校,没有任何理由,她坚信这个吴成文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她拿起了手袋就往学校奔去,只要是学校的人,就能找到线索,只要去档案室找老师问问就行了。
从前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谜团,现在却慢慢的进展里有了一些眉目,至少找到了一条线,虽然不知道那条线到底是什么,但是,只要随着这条线往前走,也能走到迷宫的出路。
夏末的校园人,处处都有一种慵懒欲睡的气息,下午的时候更加的让人感觉眼皮被粘了起来,颜茴熟悉的走在这个通往图书馆的小路上。
几年前,她经常挽着小蕊的手,俩个女孩子像刚刚从森林深处走出来的小驯鹿,修长的身躯装的都是活力和健康,并不昂贵的裙子穿在身上,也显得十分的漂亮。
小蕊走是喜欢走在左侧,因为那边有一条种着七里香的花带,如果是黄昏天色稍沉下来,香味儿浓郁如酒,让人醉在里面。
小蕊就一边走,一边抖着手腕说:“闻闻啊!我都香透了。”
颜茴受不了那么香的味儿,直往一边躲:“香透了,香的都要吐了。”
小蕊就站在碎碎的白花边调皮的笑。
那个场面为什么还是那么的清楚,从记忆的海底浮出了水面,颜茴感觉心里一碎,疼痛的感觉从身体里弥漫开来。
不管如何,小蕊送的礼物肯定不是凶物,小蕊临死珍之又珍寄出来的东西,不管她现在是人是鬼,颜茴坚信那份友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不变的东西,那就是真情,真正的情意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嫉妒,时间,空间给磨平的。
颜茴有了这个底气之后,往图书馆里去的脚步更坚定了。
幸好,管理室的老师还是自己当年在学校的那个张老师,花白的头发,戴着黑边的眼镜,微微发福的小肚子,都显示着一个小老头的智慧。
张老师看到颜茴也高兴起来:“小颜,来来,怎么有空来看我?”
颜茴不好意思了一下,自己离开学校后确实没有来看过这个对自己非常呵护的老师,她曾经是学校书法小组的,而张老师就是那个小组的指导老师,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写起草书来龙飞凤舞,连颜茴那种小时候被母亲苦打手心练出来的天才苗子都完全只能高山仰止,完全佩服。
这一场师徒下来,张老师倒也生了爱才之心,曾经说过收颜茴做关门弟子,但颜茴实在是怕了青春在黑墨里打转了,她喜欢写字,但更喜欢疯跑,没有静下心来答应,但这事也不影响俩人的关系。
话说要不是有这一层关系,你以为颜茴凭什么理直气壮跑来C校来查档案,谁给你查啊!
颜茴说说笑笑之后,提起了正事,张老师倒也不见外,嘴里念道:“吴成文?”他站在一排书架后面:“是自杀吗?”
“嗯!”
一会儿张老师就提着一个档案袋来了:“怎么,写小说,还是做论文,要这个资料?”
颜茴笑了笑:“我哪里有什么本事写小说,再说了,写小说的人能养活自己啊!都饿死了。”
她接过档案,说句:“张老师,你还真了不起,一下子就找到了,我还以为会很难。”
“学校这么大,学习压力也大,年轻人又容易冲动,所以,哪年不要死几个人,死去的学生档案都放在一起,找起来当然方便了。”张老师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你说这年轻人都怎么想的,上了大学好歹也是国家的栋梁,怎么说死就死,怎么对不得父母,对得起国家这么多年的培养。”
颜茴开始额头冒汗,她深知张老师这政治课一开就没完没了,于是偷偷的贴墙溜到边上的阅览室去。
阅览室里人并不多,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来了,打开档案袋,里面不过是几张纸。
一个入学的表格,一个死亡证明,一个很简单的报告,就已经是一个人的全部了。
死亡所带来的就是这么残酷的事实,不管你曾多么的有活力,你死了,你在这个世界就被抹去了名额,除了爱你的人还记得你的样子,从此你只能尘封着。
看了一下报告,就是说吴成文大三那年,学习压力大,疑有抑郁症,后来就找了一个地方割脉自杀。
颜茴看了一下吴成文贴在入学表格上面的证件照,震惊的手里的纸都滑落了。
那张脸,怎么会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不不,或者不是完全相同,但是,气质都是那样让人感觉到深深的吸引。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的相似的人,为什么吴成文会和陈思诺长的那样的像?如果不是吴成文的脸棱角略比陈思诺更加的鲜明,那么匆匆一看,确实很难认出来。
颜茴看了一下吴成文入学的时间,都是十年前了,不知道为什么,颜茴想到了十年前,身边天才学生的陈文斌跳了几年级之后,居然提前进了大学,成了当时那个小镇的奇事。
可是,陈文斌考的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而且也绝对不是机械专业的,记得是物理系,非常有潜质的天才所集中地。
颜茴完全被自己的奇思异想都弄得头都大了,暂时放下来,看了一下自杀的地址,居然是十七大道的34号。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上次去接刘岩就在和司机说:“十七大道。”
图书馆是一个圆型的建筑,走廊很长,四层楼高,中间围着一块地,立着一个正在看书的雕塑。
颜茴把档案还给了张老师,又扯了几句闲话,心里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多回校看看这个可亲的老头。
她走出了门,在长廊里往楼梯口走着,正走着,看到从楼梯口那里走来一个人。
这确实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了,这个女人眼神总是能深深的剌伤她,林静空总能提醒她是如何的不被爱。
林静空看到颜茴眉头也是一挑,她对颜茴的厌恶是没有来由的,就像这个女人是一场瘟疫会毁掉自己的生活。
但林静空的姿态不让她再做任何不满的表情,于是两人就那样擦肩而过。
颜茴知道林静空只是不屑再她多说,那种捉着情敌死命去摆肩头的烂琼瑶剧情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女人身上的。
这个时候,颜茴听到楼梯那里响起了脚步声。
“等等,你的本子没有带。”
陈思诺拿着本子从三楼追上了四楼,没有想到他的面前却出现了颜茴的脸。
林静空也已经扭过头来,看着他和她。
颜茴只望了陈思诺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浸在冰水里人,牙根在止不住的酸,那种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内脏扯着要往外拉,克制不住的想干呕。
没错,她每次看到陈思诺就会感觉自己绝对是深爱着这个小自己几个月的男生的。
她当初迷恋他身上那种带着阳光的香气,像是在秋天那宽广的草地上野餐时端起的那一盘新鲜的浆果,在他身边就感觉很舒服,人生都很满足。
然后是爱上他给予的伤痛,因为痛的太深了,所以每一次想起来都感觉自己被德州电锯杀人狂给用电钻给劈成几块。
女人总是记得给予自己最多伤痛的人,她也自嘲过自己的贱,但这是人性的贱,能脱离的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最爱,又何来最痛,这本来也是一个因果关系。
陈思诺看着她,她的脸色很难看,唇色失血还起了皮,提着一个黑色的小手袋,穿着纯棉的衬衣,下面配着牛仔裤。
看起来她像是一点伤痛都没有的人,可是,仔细看,能看得出她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也许只有看她的眼神才看得出来。
那是一种非常绝望的眼神,像是陷入在沼泽地里,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烂泥给吞灭的眼神,如果不是受到最致命的打击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那天,她走到自己的店里,或者是命运,或者是安排,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的气数已经尽了,拥有这样的能力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这个女人还那么快乐的在享受着蛋糕。
她爱生活,虽然有很多烦恼,但她深深的爱着生活,就是因为颜茴对生活的那种热情,点燃了他想走近去帮助她的愿意。
或者陪她走一程,可是,没有想到这本来是想带给快乐的一程,却带来了这么重的伤害。
陈思诺问自己,如果早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当时会不会端蛋糕上前。
没有答案,他也不敢去深究答案,也许他的内心自己也不敢看。
三人就那样在这个走廊里不言不语,只看了对方一眼,就和对方擦肩而过。
颜茴走到了楼底,到了小道边上,忽然坐在一个石凳上,她把头埋在手里。
为什么?我只能擦肩而过,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我又能凭什么啊!我爱他却也没有资格,这种爱只能压在我的身上,与他无关,他也不应该去承担。
可是,陈思诺,我的心疼,你看得到吗?
城市的夜幕甜美如一首曲子,在不知不觉中安抚了颜茴的心,她借着夜色出了校园就接到了刘岩的电话。
刘岩知道了她的地点,开车来接她。
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好,她的脸通红,整个人都在摇摇晃晃,像是刚喝醉酒的人。
“怎么了,是不是又烧起来了?”刘岩非常懊悔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刘岩伸出手来,摸了摸颜茴的额头:“真的又烧起来了,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发烧还让你四处找线索。”
颜茴看着刘岩着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那像冰水捞上来的心有了一点温暖。
这个男人,其实没有那么讨厌,而自己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坚强。
他的臂,很想靠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了,我真的很累,我只需要让自己什么也不想,靠在一个温暖的肩头,得到一点安慰。
颜茴笑了一下:“你肩膀现在没有什么事啦!”
“没事”刘岩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出租一下啦!我会给小费的。”
颜茴的头靠了上去,在校园大门出了之后的那条小道上,树荫下面有很多爱情的气味在空间里飘浮着,这里的灯光很妖媚,气氛很美,很适合拥抱和接吻。
刘岩轻轻的吃了一下惊,但是,他也反过手搂了搂这个正在发烧的女子,感觉她在掌心中盈盈一握。
不远处是站着一对人影,正是林静空和陈思诺。
陈思诺见到了之后,忽然停了一下脚步,站了一会儿,感觉胸口像有人用针尖剌了一下,心疼的缩了起来了。
他拉着在发呆的林静空说了句:“走这边。”
他选择了一条和颜茴完全相反的路。
俩人的身边都有各自的伴侣,在旁人看来何尝不是羡煞旁人。
不知道从哪一家小店里传来了陈奕迅那略带着伤感,却又无可奈何透着情深的歌声:
“闭起双眼,你最挂念谁?眼睛睁开,身边竟是谁?”
歌声再情深,也安慰不了再也得不到另一半的人的心。
刘岩把发着烧的颜茴带回了自己的家里,在这个时候,除了他,颜茴无人可以依靠,她生着病,家里还有一个像定时炸弹的闹钟,那个捧着钟的女人嘴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指甲,而和这个钟有关的男人吴成文长的和陈思诺非常相似,最重要的是,他自杀了。
刘岩把熬好的鸡粥,小心的去掉上面的油,然后端了一碗给缩在沙发一角里正在翻看照片,拿着笔记本不停的在记什么的颜茴。
“别忙了,来喝一口粥啊!”
颜茴从小蕊的照片,和自己找到的线索里抬起了头,看了一下正在饭厅里站在桌前可怜兮兮等着她去喝粥的刘岩,她很惊喜的笑着说:“天啊!你居然会做饭?”
“那怎么办?没有人做,自己再不会做,就会饿死了。”刘岩递上很漂亮的餐具:“我不喜欢吃快餐,我对吃很挑剔的。”
颜茴喝了一口鸡粥,又吃了一点他做的煎培根,还有几块水果,放在精美透明的盘子里:“味道真的一流,刘岩,你可以去开个小餐馆了,肯定会赚死。”
刘岩也在一边吃着东西:“看来没事了,知道说笑话了,刚刚你的脸色真是难看,怎么了?”
颜茴吃了几口粥,想到了陈思诺,就不知道如何开口。
刘岩看出了小女人的心思,摇摇头说:“吃饭啊!别想了,不想说就别说。”
颜茴把漂亮的汤匙含在嘴里,想了想,终于还是艰难的开口:“我爱上了一个人。”
刘岩奇怪的望过来。
“但是,他不爱我。”
颜茴飞快的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就大口的吃粥去了,她吃的很努力,像是要把所有的伤痛都用食物给治疗好。
粥真的很香,每一口都能贴心暖肺,这个世界有没有一种东西可以把心也治好,比如说什么失恋特效药,估计这会是世界上销的最好的药了。
清晨的空气里有香水百合的香味,颜茴从陌生的客房里醒来,想到了自己昨天吃完了粥,身子太累就在刘岩家里休息了。
话说刘岩可真是有钱人家,那个浴室装修风格看起来就是贵的离谱,可是看样子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偶尔写写小说,这样的人能支撑得了这种奢华的生活?难道是有钱人家的私生子,继承了一大笔遗产?
颜茴正在那里转着眼珠想着这些港产剧情节,刘岩就已经在外面敲门:“早餐已经做好了,出来吃点吧!”
换好衣服的颜茴出去之后,伸了个懒腰,洗涮完毕就坐在桌子前,她神清气爽的感觉自己真的是完全好了,昨天的生病完全是太累了,这段时间要承受的东西太多,而好好的休息一下,吃点好东西就能恢复元气了。
刘岩一边吃自己烤出来的小面包,一边和颜茴说:“今天我去那个地方看看,你就不要去了,不要再一折腾就生病。”
“不了,十七大道我也要去,你不记得上次了吗?多一个人去多一个帮手。”颜茴不同意这个安排。
“你还帮手,你自己帮你自己都来不及了。”
“不要小瞧我了,上次还不是我叫车才把你救了出来。”
刘岩想到上次在十七大道遇到的诡异事情,现在还感觉心里害怕,但是又实在不愿意多一个人去多一份危险。
“没有关系,现在是白天去,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
“不成,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那个地方的。”颜茴咽下了最后一块面包,喝了一口牛奶继续说道:“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而我,至少知道一些。”
刘岩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你知道什么啊!”
俩人就在吵吵闹闹一起前往十七大道,虽然发生了这么多恐怖的事情,但俩人还是相信十七大道白天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影楼的人在拍照,虽然不是住宅区,但好歹也算这个城市的一块风景名胜,有什么理由会在白天被吓的不敢前去。
十七大道还是和往常任何时间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一样的是背包客和情侣相聚的好场所。
沿着那条红砖铺成的小路,异国情调的建筑,配着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更让人感觉无论哪一个镜头都是美景。
刘岩把车刚停好,下了车就看到一个女子静静的站在34号楼的门口,显得非常平静,像是知道自己要来。
颜茴也下了车,看到了刘岩的表情,又看了看那个女子,问了一声:“怎么?朋友?”
刘岩忙上前介绍:“步雨,就是小蕊照片上的女子。”经过这么一提醒,颜茴也想起来了,上前打了个招呼,步雨只是微笑,掏出了纸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颜茴第一次看到步雨用笔墨交谈,虽然有一点吃惊,但表面还是很平静。
刘岩接过本子看了一下:“不行,你不能去,这件事情你一定不能再牵涉进来了。”
颜茴在边上看了一眼本子,上面写着:“我领你们去。”
颜茴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危险性不可预计,看着步雨那平静的笑容,充满了关怀的眼神,她也坚定的站在刘岩这边,这事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拖人下水了,尤其是步雨这样柔弱的女子。
步雨看样子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她又把本子翻了一页。
“只有我能帮到你们,没关系,我会小心保护自己的。”
她的眼神有一种很温暖的支持,很多人看到之后都会很安心,刘岩和颜茴看着她那种镇定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这么拼命的帮自己。
步雨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思维回到了从来都不敢去回的从前,那个时候的她似乎也是这样站在一个男人身边,苦寻着出路。
只不过就算是有出路又如何,有出路也不过是这样的绝路。
但是,站在这俩个人身边就感觉自己还是被需要的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被需要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与你无关,你也和他们没有任何交集,这要的寂寞,其实可以撕碎一个人。
步雨想帮那个眉目带着熟悉味道的男子,和她一样有决心去保护一个人的男子,所以,再大的危险她也不会害怕。
颜茴和刘岩最后都没有能说服步雨,而他们也确实感觉自己完全是迷惘的,步雨站在34号的门口笑了笑,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街景。
十七大道是那样的漂亮,像这个城市最明亮的一颗珍珠,安静的呆在这里,虽然是一条可以一眼望到头的街,但两旁那风格各异的漂亮小楼,一个个的小院子修的美不胜收,各色的小围墙或者是围栅,涂着各种美丽的色彩。
很像美国温情大片里的街道,每个人的房子前面都有草坪,花园。
她吸了一口空气的清香,转身推开34号的院门,这是一个有着|乳白色的圆顶的小楼,欧式风格,但有很中式的木大门,第一层有大片的落地窗,铺着木地板,虽然久未居人,但是,也显得很干净。
小院不大,两块草皮,因为有工作人员清理,所以,长的还是郁郁葱葱的,围墙边那里还有一圈玫瑰花围着,已经过了花期,只剩下残花还留在枝头,坚持着不肯落下。
刘岩和颜茴跟着步雨往前走,步雨像是很熟悉这里的环境,门也开的很顺利,一下子三人就到了绕过了一楼的起居室,到了二楼的卧室。
刘岩前不久才来过这里拍DV,还差点送了命,当然对这个房子还是心有余悸,但是步雨走的那么平静,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
还是那天拍DV的小房间,连那把靠椅都没有动过位置,可是,刘岩在这里可以呆了一个下午,什么时候看到过有海豚的雕像,这个小的房间一眼望到头,而小蕊照片上的雕像怎么看也很大,立在哪里也不适合啊!
只见步雨不急不慢的立在窗前站着,开始颜茴还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要发生,可是,站了一会儿看步雨还是没有动静,像是一心一意要来这里看风景,就急了,对刘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问问。
刘岩也不敢惊动步雨,他总感觉步雨很神秘,她要做的事情,似乎充满了悬念。
步雨看了一会儿风景,也知道他们急了,做了一个手式,随着阳光的移动,很快到了窗台边上。
步雨从包里拿出一块大镜子,明亮的镜子反射出很强的光,那个光打到房间里的墙上,正面的那块墙奇迹般的出现了海豚飞跃出水面的模样。
像是很浅的浮雕,因为色彩太浅,所以如果不是在特定的光线上,人眼是很容易忽略了,在这个阳光的角度下,整个雕画都出来了。
步雨示意刘岩拿自己的本子,那是她在等阳光的时候写下来的。
刘岩拿起来一看:“你们用手去触摸那个雕像,就会看到你一些你们想看到的事情,但是,切记,那只是幻觉,一定只能观旁而不能去动手,否则后果很严重。”这一行字到了后面是用很重的墨写出来的,后果很严重这几个字还打上了重点标记。
刘岩看着步雨那很认真的脸,点了点头,把步雨的意思和颜茴说了,颜茴当然是只有点头的份了。
刘岩和颜茴一左一右的站在海豚的浮雕旁,看着这个很普通的雕饰久久,终于默契的伸出手去,相对看了一眼给对方打气,就按在了雕饰上。
刘岩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处巨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动脉那里,正张着一个巨大的伤口,如婴儿的嘴唇一样微张,血像是停不住的怪兽一样往外喷。
他忍着痛去止血。
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女人正在半跪着,仰着头凑在他的伤口上,但是,她根本不是在吸血,而是在一点点的用舌头搅动着伤口。
那样的感觉,让刘岩感觉心绞痛,他倒在地上,无力的抽动着双腿,那个女的人脸渐渐的清楚起来。
是小蕊。
原来,他以为的不在乎,是那么的在乎,原来他的伤口处一直有一个女人在那里蚕食。
他一直告诉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爱小蕊,但是,这个时候手里的痛已经远比不上心中的巨痛了,他没有力气,却看到小蕊趴在地上,在吻他的伤口。
那种疼痛已经无法忍受,如果他能动弹会选择自杀解脱的。
情之歾,原来这就是爱情所带来的疼痛。
颜茴一触到了那个浮雕,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宿舍的床,浑身巨痛,自己一摸身上都是血,血像汗水一样往外冒,整个身子都已经浸在了血水里。
她痛的只能在床板上打滚,忍不住的呻呤起来,把头垂在床板边,有一双拖鞋到了面前,有声音着急的说:“怎么了?怎么了?我叫吴成文来。”
颜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每个毛孔都跟烧红的针同时剌进来,那是非人的疼痛,她不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却挣扎的发声:“不要。”
颜茴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她实在坚持不住了,眼睛一闭,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有声音轻轻的喊:“醒来吧!醒来吧!”
很像闹钟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一把男声。
那个声音很坚定的呼唤他,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的站着的是陈思诺。
颜茴喜道:“你来了。”
他点点头,表情有着从来没有的溺爱和关怀,从来没有表露过的深情,光看他的眼波都无法拒绝的温柔。
他把颜茴抱在怀里,轻声的说:“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颜茴喜极而泣,反身抱着他:“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是的,因为,从你出现,就一直在爱你。”陈思诺拉着她的手,坚决的望着她的眼神,那样的眼波不会说谎。
颜茴幸福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一时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抬起头,看到窗外有一轮月亮,那个月亮还缺了一个口子才圆,可是,颜茴这样望去就感觉,月亮很圆满,她的心也很圆满。
只要这样陪在陈思诺的身边就好了,不用管那么多了。
“刘岩呢?步雨呢?”颜茴回过神来:“他们怎么样了?”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想别的男人?”陈思诺的脸上出现一个悲痛欲绝的表情。
“不是的。”颜茴看陈思诺那样的伤心,急忙解释:“我和刘岩没有什么,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
“朋友,单纯的朋友会拥抱,会上床吗?”陈思诺的怒气越来越明显。
“我们,没有上床。”颜茴也惊呆了。
“是吗?”陈思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真的吗?”
颜茴也怒起来,推开了陈思诺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人尽可夫吗?我心里,从开始到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陈思诺站起来,在月光下那张脸充满了刀锋一样的寒意:“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你的心?”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说道:“好吧!我只要看一看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忽然快如闪电的伸过来,像一把脱手而出的标枪,用无法逃避的速度Сhā进了颜茴的胸膛。
颜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陈思诺,又看了看那个没入自己胸口的手。
那个男人虽然和陈思诺长的一模一样,可是,他的杀气是陈思诺没有的,他的表情是陈思诺没有的,他,颜茴终于明白了,他不是陈思诺,他是吴文成。
颜茴笑了,在月光下靠着墙笑了,血大片大片的从嘴里涌出,整个人的胸前都被染红了,可是,她笑的很欣慰。
“你不是他。”颜茴想了想,又肯定的说:“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的。”
月色倾城,从窗框里倒进来,把墙那里框成了一个相框,女人像是被钉在墙上,安静的笑着,嘴角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步雨在现实的世界里,看着两人,刘岩倒在地上开始抽动着身子,颜茴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钉在墙上,她正想放下镜子,要去帮忙。
只听到门外一声大叫:“别动,没有浮雕的话,他们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步雨眼前一花,看到门外冲进来一个人,身形之快似乎不像是人类,那是一个长的很阳光很英俊的男人,背一个小包,蛮像是出来旅行的大学生,可是,看他的表情却已经心胆俱裂。
他把小包一甩,站好,忽然步雨感觉他像是脱离了地心引力飞升到半空,在空中结成一个漂亮的手式。
步雨感觉就是一个人类伸上了半空,忽然从背后哗的一下张开了双翼,黑色的带着肃杀之气的残翼天使,整个人都充满了残酷又绝望的美。
当她意识到那个忽然升到半空其实是弹跳,只不过太动作太快,她根本看不到他腿的动作时,这个男人已经开始在房中舞动。
步雨感觉到一种很久都没有过的心酸,他舞动的很快,在她的眼前慢慢的就幻化成一片的雪白,她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纯白无比,天地都分不清了,除了纯色的白就没有任何东西。
而她那样的孤单。
只不过随着男人的舞动,步雨一转眼就看到她的眼前站着那个给自己最多伤痛的男人,她最想见到的人,也最不想见到的人,给她最多的幸福,也是给她最多的伤害的人。
那个男人轻轻的抱着她说:“我再也不要我爱的女人死在我面前。”
尖锐的箭头从他的胸口穿出,血从白色的世界里渗了出来,像是漫天的血雨,要淹没了这个世界。
是的,这就是她所有的前世,她的过去,她的珍宝,她的离别,她的无奈,她的伤痕。
可是,现在的她,却能看到那个男人死命的握着她的手,不肯得放手,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上面写的都是依恋和不舍,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眼泪,她看到了男人最后的挣扎。
原来,他有那么不舍得忘记。
原来,他曾经那么的深爱。
步雨站在那里望着这个男人,望着曾经的自己,嘴角轻轻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原来,我也曾被这样的深爱。
原来,你也曾那样的深爱过我。
原来,我们爱过。
所以,你遗忘也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步雨对着那个男人说:“我很好,你放手吧!我真的很好,让你被爱是我光荣,我愿意。”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这个世界慢慢的退去,步雨知道自己是真的放下了这份情,再也不会挣扎其中。
她惊奇的看着那个舞动的男子,他已经慢慢的动作缓慢了,也是这样的速度不知道有什么人的身体可以支撑的起来,但是,很明显刘岩和颜茴的情况都好多了。
刘岩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力量把自己往外拉,虽然小蕊紧紧的扣着自己的手腕,可刘岩已经意识到了。
这不是小蕊,还是那个钟座的女人。
小蕊不会这样狠毒的捉着自己不放的。
他要离开,这是幻镜。
颜茴感觉胸口的伤口慢慢被一种温暖的力量所抚平。
自己的身子像是有人在疯狂的拉扯着,她就像是要脱离这个房间一样。
她忽然想到了步雨说的,这是幻觉,千万不要沉迷了。
她对自己说:“要醒来,要醒来。”
步雨看到那个舞动的男子已经无力再支撑,空气像是有凝固成冰,无法再动弹,但他还在拼命的舞动着。
再这样一去,他会脱力而死的,步雨着急的看着,却不敢放下镜子。
果然那个男子往前一扑不再动弹,但是,随着他的昏倒,颜茴也从墙上滑了下来,重重的跌在地上。
刘岩却已经呻吟着出了声,步雨这才放下了镜子,过去扶刘岩,她知道这一次太凶险了,看来她低估了这里的危险度。
就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楼梯那里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坚定的一步步的往这个房间传来,步雨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又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她忙拿起床头的一块木头,守在门口,等着那个腿步的静静靠近。
无论如何,不管来的是人是鬼,都一定要保护这几个人。步雨下定了这个决心,手里紧紧的握着木棒。
只见那个脚步停了一下,像是在查看什么,又继续往前走,“咚咚”,鞋尖和木地板相撞的回音,从破旧的墙面弹过来,像子弹一样击中步雨的神经。
终于,那个脚步停住了,一张女人的脸伸了进来。
露出一个很冷的笑容,不屑的说道:“这个木棍有什么用?保护得了谁。”
步雨忽然感觉自己的力气都被抽干,这个女人的五官无可挑剔,美的让人侧目,而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看到之后就自生惭愧之意。
那女人走进来之后,露出了很烦的表情,又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怎么会搞成这样?居然要跳离舞才能逃的出来了,什么东西这么强大啊!”
步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看样子似乎这件事情非常棘手。
这个时候刘岩已经完全的醒了过来,看到还在昏迷中的颜茴和面前那个并不认识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刚刚应该是很凶险的吧!居然会陷入那样一种幻觉里,而且明明步雨已经提醒了自己那是一个幻觉,可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是没有用的迷失在里面。
那种疼痛太真实,小蕊的样子太忧伤,而他震惊于自己感情浮出水面,曾经也有那么的深爱。
他扶起了颜茴,步雨和那个女人一起扶起了跳舞的男子。
步雨听到那个女人头也不扭的对她说:“我叫林静空,他叫陈思诺,我们都是何伊努舞的传人。”
步雨倒抽一口冷气,早听说过这个城市有阿伊努舞的传人,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种人,看样子他们是帮颜茴的,幸好他们来了,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乱子。
“你就是那个守护者吧!我听师傅说过你。”林静空主动和别人说话,一般只有一种表达的意思,那就是,我还看得起你。
守护者的痛苦是常人根本无法承担的,这个城市的灵力者并不多,但是彼此之间都有传闻,当你成了一个灵力者的话,你会得到各种各样的信息,那些信息莫名其妙的传递者,方法很怪异,甚至是一只猫也会对你传达信息。
步雨也是做了守护者之后才有这样的感应,阿伊努舞一直是这个城市很神秘的传说,据说跳这种舞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身上有浓郁的妖气,就因为有这样的妖气,所以这种舞蹈是可以通鬼神的。
但是,林静空和陈思诺看起来虽然气质好一点,但绝对还是正常人。
林静空也知道步雨在想什么,笑笑说:“外界都传闻我们这些人是怪物,其实,我们只不过是习舞者,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步雨不好意思再猜测了,随着林静空一起把两个还在昏迷的人送到了医院。
经过检查之后,确定了陈思诺只是脱力昏迷,休息一下就会好,而颜茴的情况稍严重一点,吐了血,但是检查也没有外伤内伤,医生皱着眉头说:“现在的年轻人啊!谈场恋爱,男的要谈到脱力,女人要气的吐血,这么生生死死的都赶上拍电影了。”
双人VIP病房,有两张病床,靠墙边上有一个排沙发,沙发的对面是一排窗户,而窗户那边就是绿色的树木。
在这个病房里,陈思诺先转醒过来,他仅仅是身子感觉虚弱,一扭头看到那个病床上的颜茴还在深睡中,林静空立在窗边,刘岩靠着一个椅子在打旽,而病床的沙发上还缩着一个女子。
林静空听到动静,扭过头来,很冷漠的问:“有什么不舒服吗?需要我叫医生吗?”
“不要告诉他!”陈思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像是石头一样的硬邦邦,没有一点好的语气。
“你说呢?四年之后,你第一次重新跳舞,我想师傅他老人家肯定会非常高兴。”林静空语气很是尖酸。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成为阿伊努舞最高级的舞者,但是,这需要天份。”陈思诺丝毫没有让步。
“你现在是说我没天份啦!”果然这句话点到了林静空的死|茓,她表面的平静像假面一样被撕了下来,提高了声调如同指甲在玻璃上尖锐的划过:“那是,但像你这么有天份的舞者,为什么救不了你自己最爱的女人呢?”
陈思诺的脸色刷的变了:“你没有成为最好的舞者,是因为你的心眼太小,除了你自己,谁也装不下,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林静空拿起了包,对他说:“如果不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她走了几步,又冷笑了一声在门口转身,对着陈思诺说:“你当然是我们阿伊努舞者里最优秀的一个,但你不要忘记你现在的能力,如果勉强跳舞,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仅仅只是脱力这么轻松。”
陈思诺铁青着脸,根本不理她。
林静空恨得牙根痒痒的,可是那没来由的自尊0又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发泄,只好扭头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人都听到清晰的一句:“那么,下次他会如何?”
是颜茴的声音,她从陈思诺与林静空吵架的那个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没有睁开眼睛,静静的听完这一场争吵。
大家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颜茴转醒的,目光也都转向了她身上,只见她努力的撑起上身,头发散乱,眼睛却坚定的看着林静空,像是要找到一个答案。
林静空不知道面对这个女人那种眼神,有一点心慌,为了掩饰说了一句:“你自己问他不就是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到底会怎么样?”颜茴的话里有一种骇人的杀气,让人无法拒绝。
空气像是被注入了强力胶水,连情绪都被凝固起来,颜茴的语气和表情像是石头一样压在林静空的心上,终于她说:“会疯,会傻,会死,谁知道下次他会如何?”林静空摊了一下手:“总归不会成仙,对吧!”
但这个冷笑话没有任何人笑。
陈思诺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苍蝇,又像是挥走一个小丑:“你真是老了,话太多。”
林静空那优雅的一面被陈思诺击的溃败,她看着颜茴,就是这个女人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她本来可以拥有最优秀的何伊努舞者,但是,她来了,带着危险和噩梦,抢走了陈思诺。
林静空带着恨意的走近了颜茴几步:“你不要装作完全不知道阿伊努舞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刚好你被诅咒了就来找陈思诺,找拥有可以解救你能力的陈思诺,虽然他可能会付出生命,但你还是摆一副痴情女的模样?”
林静空呸了颜茴一口,然后说了一句:“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戏子,不要再演了,你已经成功了,他会死在你手上的。”
林静空返身跑出了病房,如果实在忍不住要哭,也一定不要在这些人面前掉泪,她永远是最优秀的阿伊努舞者,就算是失去了一切,爱情,友情,亲情,也不会让她失去自己的骄傲。
颜茴感觉一阵头昏,面向陈思诺:“她说的都是真的?”
陈思诺没有看她,但表情已经证实了林静空说的是事实,这个时候也不用再去瞒她了,如果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随时可能会遇到危险。
颜茴轻轻的把头放在枕头上,鼻腔里是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医院特有的味道,那是一种治疗和绝望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之前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认为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是阿伊努舞者。”
“我知道。”
陈思诺也说的很轻,这一刹俩人的心意相通,一切的误会不解都烟消云散,刘岩听到俩人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颜茴靠在椅子上,拿着汤勺努力喝汤的样子。
那一定是很爱一个人,才会有那么痛苦的姿态,应该就是面前这个叫陈思诺的人吧!能被人这样的爱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刘岩看了看步雨,她一直都闭着眼睛,这个世界像是再也不能打扰她,似乎像真的睡着了,
颜茴比陈思诺要先离开医院,她离开医院之后就收拾了行李,她不能再呆在这个城市里,她明白自己呆一分钟,就会多给陈思诺一分危险。
陈思诺一定会来保护自己的,虽然她没有得到半句承诺,但是,在那个最绝望的时候,她真的听到了陈思诺的呼唤,才把她从迷境里喊了出来。
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放手,因为他也爱着。
刘岩打电话来:“颜茴,步雨让你过来一次,关于诅咒的事情,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眉目。”
颜茴挂上了电话却没有踏上去刘岩的家的路,而是选择了火车站。
她要去找吴成文的家,她被困在幻境里的时候,浑身流血的时候,很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宿舍。
那个宿舍就算是化了灰她都认得,毕竟是住了四年的地方,就算是摆设不一样,可是,那个歪歪的灯,那个墙角的一个小洞,那个窗户,除了自己大学的302宿舍,还有什么地方和这一样。
而那张床,就是小蕊睡的位置,小蕊和自己同是一个上下铺,小蕊有轻微的洁癖,一般人的都别想坐她床上,只有颜茴曾经很舒服在趴在过小蕊的被窝里,翻看杂志。
但是,她永远得记得,刚到大学时,因为302是一个位置很好的宿舍,阳光充沛,窗边还有一颗玉兰树,宿舍非常的宽敞,而且配套的东西都新,所以,分进去的学生都很高兴,但也曾经有一个学姐很不屑的说:“302,那个宿舍有什么好的,从前死过人,听说闹鬼。”
大家也都一笑而过,哪个学校不说闹鬼,凡是女生宿舍都死过人,都闹过鬼,四年平安下来,谁会把这种酸溜溜的话当一回事。
自己躺在小蕊的床上浑身是血,而那个女人的声音是说:“吴成文”,这事不管如何,只有找到吴成文的的线索才能继续下去。
如果诅咒真如林静空说的那样,在自己身上,就不要再拖累任何人了。
不管是刘岩,步雨,还是陈思诺,自己离这些人越远对他们越安全,如果真有什么不幸,那就一个人去迎接吧!
颜茴的目标地,就是吴成文的老家,一个叫砂阳的小县城,它座落在一条江边,从谷歌地图上看,你就根本找不到这么个地方,因为太小了,就不能显示。
而从这个交通局的地图上看,你可以看到那个点确实比芝麻还小,就这么一个地方,颜茴一个人要涉千山万水,但是她也没有选择。
没有飞机可以直达,只能先坐火车,临时购票又没有卧铺,颜茴挤在闷的像蒸笼的火车厢里,汗味,臭味,食物的味道,人身上特有的那种腥味全都混在一起,颜茴从前身体素质虽然比不上女金刚,但也没有那么娇贵,经常的打球,游泳,爬山,绝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出不得门,见不得风雨。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事情,颜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刚从医院出来,更加的虚弱不堪,被车厢里的暑气一蒸,她就感觉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挤到的位子上又并排坐着两个大男人。
最边上那个男人把鞋子给脱掉,光腿丫盘在座位上,一边喝啤酒吃烧鸡,一边和对面的老乡打牌,几个人打的不亦乐乎。
颜茴感觉到一阵头昏,她知道可能是中暑,急需要一个通风透气的位置,想和那个男人提出交换,又看人家玩的正在兴头。
仔细一看那个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随便穿着个衬衫,也显得皱巴巴的,小眼睛里也透着点精明,一看就是一副老混江湖人精。
但颜茴实在是忍不住了,站起来,刚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说一句:“对不起。”就眼前一黑,人直直往前跌去。
几秒后才恢复了神志,看到自己正倒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人,这可真不算什么英雄救美的爱情桥段,在腥臊的火车车厢里,和一个老油子在一起搂搂抱抱让颜茴大为头痛。
她挣扎着站起来,那个男人也看出她是不舒服,忙另一个人说:“坐过去,坐过去,这个妹子不舒服,没看到啊!”
靠窗的位子给空出来了,颜茴虚弱的坐在上面,对他微笑着道了个谢。
那个男人看她看的斯斯文文,一副女学生的模样,忙放下手里的牌:“我叫李乐,你哪里不舒服?”看颜茴一副防备的样子,他又笑笑解释道:“不常出门吧!这出门在外都是个缘份,谁没有个难的时候,你这个样子就是中暑了,又没休息好。”
他说着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摸出一瓶风油清,递了过来:“来,试试这个,别看便宜,才两块钱,我们经常出门就知道,特别好使,有点头痛恶心,一抹就管用。”
颜茴感激的接过风油精,冲他说了一句:“李乐,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男人自然喜欢美女的赞扬,尤其是真诚的赞扬。
“怎么不坐卧铺啊”李乐坐下来,把车窗开了,风吹来扑扑的打在脸上,颜茴确实感觉心中的恶闷减轻不少,又把风油精在虎口,太阳|茓,人中那里抹了不少,细细的揉搓着,李乐看她擦了风油精脸色好了不少,开口打听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临时购票,差点连车都上不了,幸好还有座位。”颜茴一五一十的回答。
“那也没有关系,我给你打列车员,看有没有卧铺,补一个就是了。”李乐站起来,就去找列车员,在车厢尽头找到了值班的列车员,一问果然还有卧铺,颜茴这才真的找到了个地方休息。
从硬座到卧铺的路上,李乐一路送过来,颜茴也感激了好一阵,李乐打听到颜茴是去砂阳县,顿时乐了,忙递上名片,原来他就是去砂阳县去谈采购蜜桔的合同,这会儿虽然蜜桔刚挂果,可是,合同就要早点谈下来。
李乐本身是砂阳人,做的是水果供应商,走南闯北的四处找货源,再收上来批出去,生意不大,但是也能够糊口,旅途中遇到美女,自然也是一阵乐事。
颜茴收到了名片,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心情再去联系,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人情,更谈不上去找一场艳遇,但礼节的收了名片,就去了卧铺床上休息,李乐见她整个人都冷冷的不好接近,也只好做罢,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等颜茴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从查到的交通路线来看,还得从这个小火车站里坐公共汽车才能到县城。
一出了小火车站,很多拉客的人中巴车都停在外面,那些专门售票的妇女,个个膀大腰圆,身强力壮的,见一个客人出站门就拉一个,颜茴还没反应过来,小包就被人拉着上了车。
幸好这车也不是黑车,果然满了一车人就准时起启,票价也是公道的十块钱,只是山路盘绕,景色单调,再加上那汽车开的极为飘移,为了赶时间都能赶上滕原家的86了,在车上晃了一会儿,颜茴又是一阵头昏,只能闭目养神,等到了县城时,她的双腿刚刚站在这个小县城肮脏的地面上,还没有感觉到一点坚实的,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个非常严重的悲剧。
那就是,她的钱包,不见了。
这绝对是所有出门在外的人,所能遇到三个悲剧之首,在这个完全陌生操着奇怪的方言的城市里,她身无分文,连身份证,银行卡都没有,她甚至连报警都不知道往哪里走。
她抬起了头,看着县城的街道,虽然肮脏的不成样子,但是人头涌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巨大的广告牌也开始亮灯,几家音箱店传来了:“狼爱上羊”“那一夜,我遇上了你。”等中国山寨摇滚歌声。
而颜茴这个时候才感觉自己彻头彻尾的没招了。
等李乐赶到汽车站的时候,看到颜茴正站在一个商铺门口,身上背着小包,提着个行李箱,整个人在灯光里的侧影很好看,小小的鼻尖上被光染上一点昏黄,眼瞳乌黑发亮,却带着一股子迷惘。
他忙走上前:“人没事吧!”
李乐刚刚下了车,才回到家就接到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颜茴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刚刚在火车上对李乐的态度很是冷淡,可是,现在整个砂阳县,她也只认识李乐这么一个人。
所以,摸出了名片,就打了这个人。
李乐在电话里知道颜茴的钱包被偷,现在还在汽车站里,在电话里说:“你不要乱动,我来车站门口找你。”
颜茴就站在那里等,不抱大的希望,但是,看他来了,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安慰:“没事了,就是钱包被偷了。”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因为说什么都感觉自己蛮像个骗子。
李乐笑眯眯的帮她提过行李箱:“我知道。”
颜茴心里一动,“我知道”,陈思诺也是这样的说,虽然李乐和陈思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可是,当李乐说“我知道”的时候,她也感觉到一种被理解的温暖。这样的温暖来的太不容易,她没法拒绝。
李乐先是领颜茴去吃了一大碗的米粉,这里的特色美食,色香味都俱佳,又鲜又香,让颜茴的旅行疲惫少了一半,又因为没有身份证,带她回了家,安排了朝阳的一间客房给她。
“这房子是我爸妈从前单位的配的,也不是什么好小区,但是,这里环境好,你看。”李乐把窗给推开:“从这里看得到河。”
颜茴望过去,果然是一条大河,河水很平静的流淌着,倒让人感觉这河是静止的,岸两边的灯火都眏在里面,色彩斑斓,映的十分美丽。
她感激的笑笑,问了一句:“那你父母呢?”
李乐怔了一下,才回答:“前两年都走了,不过,你别怕,都是在医院里面去的”
颜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能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说:“不好意思,我不应该乱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爸妈如果在地下,应该也过得很好,我爸得了食道癌,从发现到走也就用了两个月,他俩口子感情好,我爸走了,我妈也没有撑到半年,就追过去了,嗯!没法子”李乐虽然说的波澜不惊,但语气里还是有很深的悲痛:“这些事情都是个命。”
颜茴也点点头:“是啊!凡事都是个命,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乐看气氛悲伤起来了,忙说:“说这干嘛,都过去的事情了,人走了就走了,我们这些活着的还得活啊。”
说着去袋里找出了一个西瓜,对颜茴说:“我拿冰水淋淋,你先去洗个澡。”指了指洗手间。
颜茴拿着衣服进去了之后,不由的头痛似的拍拍额气,这果然是一个男人生活的家,脏乱的不成样子。
于是,她先挽起了袖子,拿起了洗洁剂,开始熟练的打扫卫生。
自颜茴的父亲死后,她母亲的一个人带着她又要上班,从颜茴能干活起,就开始做家务了,所以,家务做的又好又快,一会儿,整个卫生间像焕然一新,像是女巫被施了魔法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虽然流了一身的臭汗,可是,在淋浴花洒下好好的洗了一个澡,再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人已经是神清气爽,充满了活力。
西瓜已经切好了,红色的瓜肉削成一块块放在盘子里,上面有牙签,连西瓜子都已经给剔出来,细心周到。
颜茴看着李乐,笑了笑,就坐在沙发上,拿着西瓜吃着,一边吃一边看电视,似乎生活就是那样的平静安好,充满了安宁的快乐。
李乐见桌子上的纸巾盒没纸了,起身去卫生间里拿,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只往里面看了一眼,就怔住了。
他忽然感觉眼框有一点湿,如果说刚刚他还在庆幸自己好运捡到了一个大美女,有可能和她共渡春宵,那么,这个时候,他却是真正的感觉到震撼。
有多久这个家里像是没有人烟的荒岛,而这个时候却有了生机,只有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才有这么干净的家。
这样的干净不仅仅是打扫了卫生,而是让你感觉到一个家里有了人气,那种请钟点工把卫生打扫干净的整整齐齐是不一样的,这样的温暖只有人才能给予,家的意义是有人在付出真情。
他回头,看到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吃西瓜的女子,她的唇被果汁染的明艳美丽,像饱含着水份的玫瑰花瓣。
那个女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那深邃的夜空像一卷黑绸,在空间里平铺开去,而空间的另一头,也许还有一个男人,也是同样的看着夜色。
陈思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低垂,底色墨染,没有星,连城市的光都染不下去。
他静静的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一间教室里,这是音乐系的练习室,灯没有开,但是,路灯还是从窗外漏了进来,他能在四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
那个影子先是像已经完全融入了夜色,根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存在,可是,忽然影子轻轻的动了,给人的感觉像是春日西湖边上的一棵垂柳上那嫩黄的芽儿开始往外弹动,要绽开了。
随着影子的舞动,春天所有的气息都扑面而来,有繁花似锦的喜悦,也有细雨缠绵的忧怨,整着这个舞步,连天地都为之变色,没有任何音乐的空间里,却让人感觉到忽然有锦裂的脆响,有无数的美妙的音乐往脑子里转,那不是任何人弹的出来的曲调,而是存在于这个天地间与生俱来的声音,只有这样的舞艺可以激得起它们的欢欣。
就在那个舞步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灯啪的一下开了。
那舞步一乱,陈思诺就跌到了地上,重重的吐了一口血。
抬起头,却是林静空一脸的泪。
“原来,原谅之舞可以跳得这么好。”她失神的在那里怔着。
“你干什么?”陈思诺知道自己被灵气所反噬,已经受了内伤,跳这种原谅之舞的时候,打乱舞者,轻则受伤,重则永远失去灵力。
“那也好过你跳完了原谅之舞之后,必死无疑!”
“你怎么知道我会死?”
“那是因为你现在还不明白,颜茴。”说到这里林静空咬牙切齿起来:“那个女人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原谅之舞是有力量去化解那个怨灵的怨气的。”陈思诺对自己的舞步非常有自信。
林静空又是一脸的失落:“没错,你确实是阿伊努舞这些年最优秀的舞者,原谅之舞可以跳得这么好,一切的怨灵都会因为你的舞艺而欢欣原谅伤害。”
她目光流转,到了陈思诺的身上,只是是轻轻的一笑:“但是,不代表你能破得了紫铃。”
“紫铃?”陈思诺从地上像被人打了一棍子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是啊!我从前也以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一个可以随着时间变化而变色的钟表,一个可以把人的灵魂永远困住,使其无法投胎转世,生生死死被困于同一个时间之中的法术。”林静空也感觉很恐怖:“但是,确实有人能做出来,而且那个人,也是我们阿伊努舞的天才,是真正的天才,只不过,他已经死了。”
“你是说,颜茴是被紫铃给缠住了?为什么?”陈思诺着急的问道,从前他没有特别着急是因为自信可以破得了一切的怨念,只是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怎么知道,她的情况很复杂,根本不是我能说的清的。”林静空一摊手:“而且,你也知道,她现在跑了,根本就不在这里。”
陈思诺感觉头忽然巨痛起来,坐到了地上,林静空在一旁看着:“不和死活,就算不是紫铃,你也不应该跳原谅之舞,这种舞稍有不适就会伤害舞者,师傅曾经再三要求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你居然这么轻易的跳出来。”
“你少管闲事,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陈思诺居然不想搭理她。
林静空看着他的脸,那张英俊帅气但却从来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脸,终于愤怒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算能跳原谅之舞,可是,你能救得活小绿?如果不是你,她根本就不会死,你就是一个怪胎,一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陈思诺像是被别人从背后狠狠的捅了一刀,刀尖直达心脏,他忽然全身都疼的抽筋,意识了慢慢的陷入了昏迷。
一个女人的影子越来越清楚,站在蛋糕店的柜头边,托着下巴,无精打采的望着门外。
那张脸光滑水嫩,皮肤繃的紧紧的,像是一张要弹开的弓,整个人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嘟着嘴对自己说:“怎么才来,都过了十分钟了。”
那个女子边走边吃着蛋糕,跳到自己跟前:“这蛋糕不好吃,小怪胎,你帮我做蛋糕好不好?”
他头扭到一边去,小绿是他第一个女人,第一次恋爱的他手足无措,不知道从何去下手,虽然父亲一直警告自己不能爱上除了林静空之外的女人,说是那会害死别人,但陈思诺一直都认为这种迷信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太没有科学道理了。
父亲就是那边,逼自己跳舞,一个堂堂的大男人非要去学跳舞,好吧,偷偷的跟着学了跳了,现在又要管自己的恋爱,一个男孩刚刚成长,要摆脱父权,又被青春少女给吸引,恋爱又只能偷偷摸摸,正好是给这份青春的爱情一种很激烈燃烧的环境。
不是有人说过,爱火只能燃烧在有阻碍的地方吗?
但陈思诺也曾经害怕过,因为父亲很郑重的告诉过自己,如果和不是练习阿伊努舞的女人在一起相爱,那一个普通的女人就会承受不了阿伊努舞者身上的灵力,而会慢慢的虚弱而死。
他很认真的和小绿说:“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感觉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小绿却嘻嘻一笑:“当然不舒服,和小怪胎在一起,怎么会轻松。”小绿惦起脚,在陈思诺的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但是我快乐。”
小绿一直都叫他小怪胎,他并不感觉自己哪里怪了,可是,小绿认定陈思诺是个小怪胎,小绿曾经说过,看到陈思诺的第一眼,就感觉遇到了一个小怪物,浑身都是剌,可是,内心却非常的干净,柔软,像来自火星在地球脆弱没有依靠的软体动物,惹人怜爱。
虽然林静空在一旁看着这段恋情的发展,也无数次的提出了警告,但是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你不要多管闲事。”
林静空看自己的师弟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管束下去,只好和师傅说了。
她从小就是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孩子,和陈思诺一起长大,一起学习阿伊努舞,自己的师傅也就是陈思诺的父亲,是一个非常让她尊重的老人,不仅如此,这个老者身上的强大气场也让她生畏。
她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明白了自己就是陈思诺指定的妻子,虽然有一点童养媳的味道,但是,林静空的生活没有一丝不受到极致到奢华的照顾,师傅对她极好,而她也很满足。
除了陈思诺是那样的不听话,不愿意习舞,出来读书之后又不听师傅的话谈了恋爱,她看自己无法办法劝阻,只好报告给师傅。
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报告却换来了陈思诺永远的恨意,从前这一对男女从小长大,亲如姐弟,却因为这一次的背叛而招到了致命的打击。
陈思诺得知林静空把自己和小绿的事情汇报给了父亲,居然连夜带着小绿私奔了。
那样的年轻,十八,九岁的爱情,可以不顾一切,可以抛弃世俗,可以不要生命,什么都不要,在一个安静的小镇一角,陈思诺租下了一个小院落,俩人就那样天天的相守着,一分钟也舍不得分开。
天和地都已经不容这一对恋人,可是,他们拥有彼此,于是就误会真的拥有了可以抗衡天地的力量。
一直到,小绿昏迷的那一天。
小绿的日渐虚弱,陈思诺真没有看出来,她依然是那么的快乐,爱笑,她从河边采来大把的野花,捧着山花在院里微笑。
她在小院里洗床单,整个小院都是她欢乐的笑声。
她在小路上蹦蹦跳跳,一边哼歌,一边找小石头收集着,她的身影一点也不虚弱。
陈思诺有时候喝醉了,会回想起那段日子,平时他不能去想,一想就会心痛到恨不得死掉。
那段日子首先印入了他眼帘的是大片金黄|色的阳光在小院里明晃的像一片没有融化完的糖块,然后就是小绿的笑声,总是那样的笑着。
陈思诺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总是这样的笑啊!”
“因为,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感觉好幸福,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的高兴啦!”小绿一点也不会掩鉓对他的爱情。
小绿那天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床上爬起来,陈思诺这才吓坏了,抱着她说:“我们去看医生。”
“不去,去了之后,你就会离开。”小绿把手死死的捉着陈思诺的手袖,一点也不肯松手。
“我不会离开的。”
“会的,我知道,我如果不舒服,你就会离开我了,躲的远远的,再也看不到了。”小绿抬起头,虚弱的已经没有办法扯出笑容了。
陈思诺终于明白,小绿什么都知道?她的身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衰弱的?为什么她从来不告诉自己,而一直都在强撑。
小绿的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臂弯里。
“怕啊!小怪胎,我怕一说,你就被我吓跑了。”小绿笑了笑,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一样的。
“小怪胎,这一次,我是宁可死了,也不想失去你的。”
然后她就陷入了昏迷,陈思诺慌了心神,送小绿去了医院,又跑去找父亲,央求父亲去救小绿。
父亲只看了一眼他的气色,狠狠一巴掌就打在他脸上:“太晚了,滚,你害了一条人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小绿在昏迷了一个月后,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就算他用各种方法,跳最好的原谅之舞,还是没有办法挽回这一次的离开。
他握着小绿的手,呆呆的握着。
看到小绿慢慢的睁开眼睛,然后望着自己笑了一下,再闭上,就永远不会睁开了。
陈思诺有时候会怀疑,那次看到小绿睁开眼睛,笑一下是自己的幻觉,那个时候的小绿已经不会再苏醒了。
但是,为什么,他会清楚的记得小绿说的最后那句话。
虽然虚弱,无力,但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不容置疑,没有一丝的悔意。
“小怪胎,我爱你。”
没错,小怪胎,我爱你,从来没有想过会爱上你,但是,爱上了,就根本不会再去思考为什么,你就是你,换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只可惜,我不能让你明白我的感情,虽然那么的爱,却找不到方式来表达的爱情,是真正的遗憾。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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