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要逼我出手?”望着黑衣杀手缓缓倒地,穆青丝却丝毫没有胜利的欣喜。只是她心中充满疑问,疑问自己的命运为何总不能为自己所左右?从嫁给平阳太子,从无端陷入后宫纷争,从每日过着自己不想过的生活,一直到此时此刻用家传的绝技“暴雨梨花针”杀了意图取自己性命的杀手……这一切,似乎都不是她穆青丝想做的,可是命运却总这么造化,让她不得不为、不得不做。
“老大!”后面的那群黑衣人见领首之人被杀,气愤不已纷纷提刀朝前方的穆青丝袭去……
雾蒙蒙的笼罩着大地,雾中透着湿气,湿漉漉的淋湿了夜色中的每一样物体。树叶是湿的,一颗又一颗露珠犹如女子晶莹的眼泪,浑圆欲滴却又浑然凝住,粘稠在叶面之上,怎么也无法滴落。有虫儿躲在草丛中低鸣,兴许是被这雾夜之中的闷雷声所惊扰的缘故,它们并不敢高声嗡鸣,唯恐高调的鸣叫声响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惊蛰的雾夜,如此的压抑,惊蛰的雾夜,如此的沉闷……
穆青丝不知道自己在绿波渡旁的泥地里究竟昏睡了多久,只知道此刻睁开半是迷蒙的眼睛,感觉身子格外冰冷,感觉右手的伤口仍在剧烈的疼痛着,粘粘的血液渐渐凝固,粘贴在污秽的黑衣上,一个牵动便是一阵锥心剧痛。
望着灰蒙蒙的整片天空,她的心中一片空泛,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好像是个梦,在梦里痛彻心扉,在梦里鲜血淋漓。她希望这不是个梦,这样的梦境,未免太过了血腥,但同时,她又希望这是个梦,毕竟此刻的自己是自由的,纵然是死,也能死在某一片无需压抑的天地中。想到了这里,突然她的意识突然变得格外的清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一个极度清澈的印象,骤然之间她想起了玉鸾。
玉鸾,玉鸾呢?原本以为,春临大地,恰巧今日是平阳面圣之日,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所以,她偷偷带上玉鸾,来到了七里之外的绿波渡,望这满江奔流的江水,滚滚而去,带着所有的春意,蔓延至远方。看着碧绿的小草,在不住的生长,摆脱泥土的拘禁,不住向天边的白云,肆意的宣泄自己的一抹嫣然。感受着满地的野花在妖娆盛放,乘着春来表演着自己最为美丽的精彩。原本如此写意的一切,怎么会在顷刻之间变了模样?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杀手,又是从何而来呢?
穆青丝吃力的扭过头去,望着身旁横七竖八躺着的那几具黑衣杀手的尸体,心里突然感到仓惶。这些人,为取她的身家性命而来,到了最终,却让自己永远的沦为一具不能说话的尸体,这代价竟是这般的沉重,这现实,竟是这般的残忍。这就是人世间吗?生杀掠夺,全不在掌握之中。她的心里有几分明白,这些杀手的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更为厉害的主脑。这个意图却自己性命之人,穆青丝倒是格外的明了。
梅缳儿……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却觉得这般可笑。自己真的这么该死么?梅缳儿真的这么恨自己么?恨到只能取走自己的性命,方能解心头之恨?
穆青丝的心头格外悲泣,若不是因为那偌大的平阳王府,若不是因为“太子妃”的称谓,若不是因为横在眼前看似格外膨胀的权力,若不是因为这种种,也许自己和梅缳儿真的能成为知己。只可惜,身在深宫,一切已经变得腐烂,一切已经在权力与欲望的诱惑下,腐烂得丑陋无比。
玉鸾,你在哪里?玉鸾,你在何方?许是孤单的缘故,穆青丝此刻格外的担忧玉鸾,那个弱弱的女子,毫无半点防身之技,怎受得了这么大的变故?她从泥地里挣扎着,想寻找玉鸾的踪影,挣扎了很久,却始终无所收获。她依旧不停地坚持着,犹如寻找自己的亲人一般,而挣扎却让自己的伤口更加剧痛无比。
天,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打在身上,居然是刺骨的寒冷。雨,但愿你能不停的下着,一直到雨水洗涮去着满地的血污,一直到雨水将所有的罪孽冲刷。
玉鸾,但愿你能寻到个真正平凡的安身之所……
穆青丝想着,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意识,一双凤眼在夜雨中渐渐地模糊、渐渐地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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