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话,已经抑制不住感情,粗糙的脸上满是尘土,两行热泪落下。
工程兵排长带头,把工具在操场一角的水龙头边上清洗干净了,轻轻放在水泥池边,用水抹了一把脸,跑步回到操场国旗边,立正。
然后是另外一个兵,只有一个水龙头,大家按照顺序,一个人入列,一个人出列。
没有人发布任何命令,每一个回到队伍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着头顶的五星红旗。
清洗工具,洗脸,整衣,归队--二十个人,依次而行,这一过程显得相当漫长,时间似乎为他们停止。
一群满身泥污的工程兵,穿着他们特有的军装--蓝色工作服,第一次感受到了军人特有的悲壮感。
五星红旗在头顶猎猎飘扬。
到了最后一个兵入列的一刹那,所有的工程兵面对国旗,起刷地举起了右手--这些不像军人的军人的最后一个军礼。
操场上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举起了右手。
为这些工程兵兄弟们敬最后的一个军礼。
工程兵兄弟告别的那天,师部大院留守的最后几个干部开始种树。
种树并非意味着某种高尚的境界--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坦白说,我们当时并没有想那么远,只是想找一点事情做做,在这个单位,在部队,留下一点痕迹。
大门外陆陆续续有干部进出--这时候,大规模地调动已到尾声,多数往上塞条子的人都遭遇了失败,领导层也大规模地裁撤,谁也帮不上谁--他们拿的不是条子,而是绳子、自行车和板车。
大门口已经没有了哨兵,师领导也已经走了,只剩下几个种树的小军官。
进来的人都穿着78式军装--实际上,这个时候他们的已经失效了,但是还可以进师部--因为师部也空了。开始看见几个种树的小军官还有点心虚,挤出笑脸来打招呼,后来看到他们的沉默,就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