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的晚上,委婉连绵的琴声徐徐响起,飘荡在朱楼琼宇间,也如同缓缓溪流四溢开去……
琴声何来?祈年宫内,嬴政恍惚的起身离座,寻着这悠扬的琴声步入园中。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宫规;
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
那柔美的女音轻声浅唱,包含了多少岁月的深情相恋,句句充盈着嬴政的心房。这是姚儿第一次为他抚琴时,吟唱的曲子……那时在美丽的骊山脚下,许下了他们生生世世的爱恋。
“姚儿……”嬴政缱绻万千的眼眸,注视到亭中头披面纱的女子!
这时的秦王,拖着摇晃的身体,艰难的步入亭中;他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但他清醒的意识告诉自己,刚才他的确听到了姚儿的琴声。
赵高尾随在嬴政的身后,他本想去搀扶一下,但又考虑到似乎是那药效已经在蔓延……
“姚儿,是你回来了吗?”
亭中,一位头披稠纱的女子正在抚琴而歌;突然听到秦王的声声呼唤,她胆怯的赶紧起身,欲迈出亭外。
“不要走!——”冲进亭内的嬴政,从身后将她紧紧的环抱住。
被他环住腰身的一瞬间,韩凝整个身躯猛的一震。
“别怕……我再也不拉你的面纱了!”嬴政轻柔的安抚着怀中的女子。“就这样……让我抱一抱,好吗?”
暗哑的嗓音发出的哀求,让韩凝丝毫不敢动弹。
“姚儿,每个夜晚我都梦到你,梦中的你……每一次都要决然的走掉!我好怕!姚儿……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韩凝咬紧下唇,止不住的抽泣,听着身后他的哭声,他的倾述,感受到他环抱着自己的力度,这是一段多么刻苦铭心的爱啊!可她现在却扮演着,这场爱情的替代品!
很久都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抱过她了,虽然在药力的作用下,嬴政的感官已经模糊,但此时姚儿能让自己这样安静的抱一抱,他激动的热泪满颊。
许久后,韩凝心疼的转过身,透过那层薄薄的纱巾,嬴政那英挺的面容也布满了辛酸与无助。双手轻轻的捧上他的脸,为他把眼泪擦干……
倏地,嬴政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深情相拥的这一刻,嬴政笑容里带着幸福的泪水,“姚儿,这辈子,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也许是情绪太激动,在与体内药力混合的作用下,嬴政居然两眼发晕的倒压在韩凝的身上。
“大王……”韩凝支撑着昏厥的嬴政,惊恐的失声叫道。
这时,早有准备的赵高,赶紧唤出两名太监,将大王背回寝宫。
祈年宫内,嬴政紧闭双眸,额头渗满了汗珠。“姚儿,你在哪儿?”
韩凝坐在榻边,耐心的给嬴政擦汗!可秦王不停的扯着他自己的衣领,自嗓间发出声声低吟:“好热……好热……”瞧见嬴政这副欲燥难当的模样,韩凝转而震惊的看向赵高,“你!……你居然敢给大王下药!”
“公主,难道你不觉得,刚才在园中,大王很幸福吗?奴臣所做的这些,也只想让大王展颜一笑,解一解他相思之苦啊!”
只可惜嬴政的自制力 极强,在园中相遇的那一刻,那激动的情绪抵制住了药力的第一波攻击;赵高上前一步,努力的将榻上的嬴政唤醒,“大王,大王醒一醒!”
再次睁开眼眸,嬴政的双眼是迷离的,他好像看到姚儿坐在他的床榻边,抚摸着他的额头。“姚儿……”嬴政抓着韩凝的手,低唤道。
赵高欣喜的一笑。
“大王,夫人!——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吧!奴臣告退了!”赵高命人熄灭了所有的宫灯,关门而出。
韩凝也想抽手离去,可嬴政却将她拽的紧紧的,无法抽身。
就在她踌躇不定间,嬴政顺势将她推倒在宽大的龙榻上,“姚儿,我们仍然可以做一对恩爱的夫妻,相信我!”
药物的催动下,他渴望又急切的撕掉她所有的衣衫。唇如鹰般掠夺着她的颈项,覆上她的身体,唇也跟着滑了下来,轻轻地舔舐着,探索的双手不放过她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
当嬴政进入她的身体时,那种撕裂的痛楚传遍全身,韩凝吃痛的皱眉,不敢出声。泪水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她的□……她最爱的男人,这激|情的缠绵,全都是他对另外一个女人无尽的想念。
一场剧烈的运动后,韩凝侧头看向了身旁的嬴政,他唇边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双手却仍然紧紧环抱着她。
“姚儿……”
伴着这一声声呼唤,韩凝就这样蜷缩在嬴政的胸膛里,直到嬴政进入梦乡。
日升月落,正是天际两相交汇的时刻,韩凝望着嬴政俊逸的五官,低头黯然一笑。如能让嬴政幸福,她是甘愿做任何事情的,也比如做着别人的影子。
悄然的披衣起身,趁天亮之前,她想快些离开;嬴政昨晚一直都把她当成了徐姚,她不想惊醒嬴政的美梦,那一场梦,最好永远都不要醒……
就在她即将迈出殿门的一瞬间。
“站住——”背后那道冷冷的声音划过殿内,深深刺痛着韩凝的心坎。
“你是谁?”
微颤着身子,缓缓转向榻中人,她哽噻的回着:“臣妾韩凝……”
相视一眼,早已坐立的嬴政,阴郁的眼眸中包含着失望与欺骗。他颓废的低下头去,双唇微抿,不再看向韩凝,只是无力的挥摆了下手臂。“你退下吧!——”
“是……”衣冠不整的韩凝,带着那身与心的疼痛扶墙而出……
御书房内
嬴政气急败坏的厉声叱喝着赵高,“你胆子果真不小啊,居然敢对寡人下药!”
赵高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苦述说着:“大王,奴臣也是想为您排解一下忧愁啊,大王最近压抑的太苦了!奴臣看着心里难受!”赵高跪地上前,扑抱着嬴政的双腿,“大王,臣跟随大王多年,只想变着法子让大王舒心啊!”
使劲的踹上赵高一脚,“你就一直给寡人跪着,什么时候想到方法把夫人接回来,你再起来!”嬴政愤怒的坐回案前,扬声命令道:“否则,你日日夜夜都给寡人跪在这里!——跪到死为止!”
“报——”前方军事快报呈送。
嬴政收回心绪,正声言道:“快快报来!——”
“启禀大王,匈奴趁我军与楚军作战溃败之际,大肆侵袭我国北部边疆一带!”
“此次匈奴军队来了多少?”嬴政气愤的一掌拍向案几上,秦军和匈奴人周旋了几百年,这次匈奴人真是趁火打劫,攻其不备啊!
“回大王,这次匈奴的作战人数……不详!”
匈奴人是游击战的高手,如果秦军仓促出击,匈奴骑兵会避开锋芒,绕到别处大肆抢掠,甚至凶猛攻击秦军的后方。
“传蒙恬!——”
跪地的赵高,恐慌的看着军事来报,这次秦国迫在眉睫了,楚国从南面乘胜追击,匈奴人又从北面偷袭而来,东面还有稳坐泰山的齐国观测着这时事的格局。他浑身冒着冷汗,真不知大王如何应对这当前的艰难局势啊!
几位大臣与秦王在御书房内密谈了很久,最后商议:由蒙恬领兵出征北伐匈奴。而秦王则亲自去频阳劝请王翦老将军挂帅征讨楚军。
“蒙恬,北伐匈奴秦军劳师远征需速战,旷日持久我军将无法忍受。”嬴政语重心长的交代着,径自拿出一枚虎符递予蒙恬,“寡人预备给王翦将军六十万大军伐楚,将这剩下的三十万大军调拨给将军,已是我大秦所有的兵力了,将军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蒙恬跪地领下军令状,“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决不辜负大王使命!”
“蒙恬,三日后,寡人为你送行!”嬴政重重的拍向他的肩膀,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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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那深深的绿杨庭院内,徐姚倒了杯热茶,款待着急急来访的蒙恬。
“姚儿,我是来与你辞行的!”蒙恬轻啜一口茶水,缓缓言道。
“蒙大哥,又是要出征了吗?”
“是啊!大王命我北伐匈奴,我明日就要启程了……此次秦军攻楚,大败而逃!在这危难之时,匈奴又趁机袭来,秦国已派出了所有兵力!五日后,大王也要亲率大军,迎请王翦老将军一同出征伐楚。”
徐姚闻言感慨道:“现在……的确是秦国最关键的时刻啊!”
“是啊,这两仗若能全胜而归,大秦一统就真的成定局了!”蒙恬的目光闪烁着无比的期待。
“蒙大哥,若是秦国一统天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姚儿,不瞒你说,香莲想让我陪她去塞外生活……”蒙恬低头谓叹:“不过,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既然能完成心中的夙愿,剩下的日子就不要辜负香莲!蒙大哥,姚儿真希望到那时,你能放下功名,陪香莲去过她向往的生活!”徐姚无奈的转身,一语双关的劝道:“只有离开秦国,你们的将来才是幸福的!”
蒙恬不解的笑道:“即使江山一统,我若撇下大王,大王恐怕会杀了我的!”
“那就找个最好的理由,帮助他镇守大秦边关,抵制匈奴的入侵!若是哪一天……大王不在了,又或是秦国发生了内乱,你也可以带上家人走的远远的!远离祸患!”
“姚儿,你说的这些,我越听越糊涂了啊!”
“蒙大哥,多年后你就会明白的,到那时,也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人生苦短,辉煌过后的你……应该陪着家人安享天伦!”
“大秦一统后,我会尽量满足香莲的愿望!多陪着她的……”
徐姚会心的一笑:“那就好!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
与蒙恬一别后,这几日徐福兄妹俩也在准备启程的事宜。
从山上采药归来的柴青,惊见徐福鬼鬼祟祟的将一包药粉撒入熬制的大锅米粥中,柴青赶紧退入门后,待徐福走后,他径自上前拾起药包,触摸着上面的粉末,眉心深锁的他,沉重的看向这炉火上的米粥,深深思索着……
这一夜,柴青混入了秦宫,他的轻功 极好,按照以前的记忆,他很快的找到了秦王的御书房。
“你怎么跪在这里,你们大王呢?”柴青认出了赵高,这人一直是秦王身边的亲信。
“大王在御书房与众大臣议事,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赵高斜睨了柴青一眼,爱理不理的言道。
柴青一直心系着徐姚那边,秦宫他也不想过多滞留,“我来……是给你们大王带个口信,夫人明日就要离开秦国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希望秦王能把她留住,又或者……是劝说住!”柴青的心也是乱乱的,当他偷听到兄妹两人要出海的打算,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航海的人多半都是有去无回!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说服徐姚,但也许……嬴政可以!
“等下大王出来后,我会告诉大王的!”
赵高跪在地上,不停的思索着,也不知道柴青何时走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
可突然一个女子的身影经过他身旁,好似要闯入御书房内。
“公主——”赵高恐慌的喊道。“你要做什么!”
韩凝止步转身,急切的说道:“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大王,姚姐姐明日就要走了!”
“公主,大王明日率军出征,你若告诉了大王,你知道是怎样的后果吗?”赵高费心的劝道:“你也不想大王功亏一篑吧!……再说夫人她执意要走,谁也留不住的啊!夫人已将大王,将珍儿公主托付给你,你要尽心去帮助大王,辅佐大王,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去添乱啊!”
“可是……如果不告诉大王,也许他今生都见不到姚姐姐了!”
“这一切也都是夫人的想法,我们应该尊重夫人的决定!夫人她了解大王,也了解此次出征对大王意味着什么,如此重要的战役,大王就会无暇顾及到她那边,夫人选择明日启程,一定是有意而为的!”
这是什么理论,韩凝恍惚了!这是姚姐姐选择离开的最佳方式吗?听着赵高不停的在耳边阐述,韩凝退却了,她缓缓的退出了这座大殿……
骊山脚下,徐福提着铁锅,给每一位把守的侍卫送上宵夜。
“徐大人,又给我们送宵夜来了!”
“徐大人的米粥熬的真香!”
侍卫们乐呵呵的赞叹着。
“大伙辛苦了,多喝一点!”徐福送完米粥,赶紧回到了屋内。
“大哥,怎么样了!”徐姚询问道。
“他们都喝了,没有一个漏下的!放心吧,他们这一觉啊,估计要睡到明晚都不会醒来。”徐福放下铁锅,擦着额头的汗水。“姚儿!明早我们可以安心的走了!”
徐姚望向窗外,“你忘了,还有一个人!”
柴青风尘仆仆的刚从秦宫赶回来,满载的愁绪就在他推门而入的一刻,焕然成一副愉悦的模样,笑言道:“好香的粥啊!——我正好肚子饿了!”
徐福赶紧给他添了一碗。
接过徐福手中的粥,柴青侧目望向了徐姚,她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看着柴青咕噜咕噜的全部喝下,徐姚才借口言道:“我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待兄妹俩相继离去后,柴青强忍着鼻酸,泪水盈满眼眶……
翌日
“大王!大王!……带奴臣一起去吧,这些年,大王御驾亲征,都是由奴臣伺候在大王的身旁啊!”
赵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嬴政。“此次出征,就让奴臣将功补过吧!”
早已换好盔甲的嬴政,无奈的停住脚步。“你还跪着干什么,大军即将出发,寡人可不等你!”
感动的抹着眼泪,“是!奴臣马上准备!”赵高艰难的爬起身,还没有走出两步,又被嬴政叫住。
“交代下去,寡人这次出征的事情,不能让夫人知晓!”
怔愣了半天,赵高没敢接话。
“你到底听到没有!”嬴政怒喝一声。
“是!……是!”赵高擦着额头的冷汗,退出了殿外。
大殿内,众将领与文臣们都聚集在此,秦王也交待着出征前的最后事宜。
待一番准备事宜完成后,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彻在殿内。“大王……”
是韩凝!她的身影惊现在大殿门前。殿内的众大臣赶紧低下头去,想必这位后宫深情的女子,要来亲送大王出征。
“还不快快回去!跑到这里来……成何体统!”站在大殿中央的嬴政,又尴尬又气愤的低吼道。
“大王!”韩凝不顾他人的眼光,哭诉的跑到嬴政的身旁,“姚姐姐她今日要离开秦国,恐怕……她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一把拽上韩凝的手臂,嬴政双眼微眯,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啊……大王!快去见见姚姐姐吧!”韩凝含泪跪地,双手捧上了那块螭纹玉佩。她前思后想了整晚上,她心疼大王,无论如何,大王都应该见徐姚一面,不能让大王蒙在鼓里。
接过这螭纹玉佩,嬴政将它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顷刻间,嬴政大声嘶吼道:“备马——”
“大王——”看着秦王手握玉佩朝殿外的方向奔去,众大臣齐齐跪地。
听着这殿内的声声呼唤,嬴政僵硬的回眸,“可否等待寡人片刻……寡人去去就回!”
话音一落,嬴政像风一样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韩凝欣慰的追随至殿外,倚着大柱的她,径自低喃:“姚姐姐,大王他来了……”
嬴政拼命拍打着马鞭,不顾身后侍卫们的追赶,一心只想赶赴姚儿的身旁,不只不觉中,他已穿出咸阳城,终于在这座城郊的山脚下勒住马儿的缰绳,停下疾驰的脚步。
村寨内守护徐姚的那些侍卫全都被下了药,晕睡在地的他们,一个都不见醒来!嬴政着急的寻至屋内,也已是人去楼空。
灞水岸边
“姚儿,小心一点!”徐福搀扶着头戴面纱的徐姚,将她扶入船舱内。
“喂!——”柴青突然出现在渡口边,兴味的看着徐福。
“徐福!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们如此重要的远行,怎么能少了我呢!”
徐福诧异的看着柴青,“你……你不是喝了米粥吗?怎么你……”
“你那两下子,还能迷晕我吗?”柴青一边自信的言着,一边时不时的眺望一下远方。
可是坐立于船舱内的徐姚,冷冷的回绝道,“大哥,我们该走了!”
徐福为难的看了下柴青,迈步上前拿起了船桨。
柴青直接跳上船来,急切的按住了徐福的手,“不要!再等等!”
看着他焦急的目光一直向岸上眺望着,徐福不解的问道:“轩公子,你到底要我等什么!”
柴青也不敢肯定嬴政会不会出现,但是他坚持让徐福耐心的等待片刻。
许久后,船舱内的徐姚走至舱外,“大哥,我知道他在等谁!——”徐姚转而怒视着柴青:“今日秦王率军出征,我刻意挑的这个日子,秦王是不会来的!”
话锋一转,徐姚沉重的言道:“柴青,你走吧!”她实在背负不起这样的情债。
“夫人……这辈子,除非你回到秦王的身边,否则你去哪儿,我就跟哪儿!”
“柴青,你跟着我们去航海,你不要命了吗?”
“我想和你一起避开乱世……寻找我们的世外家园!”
“你……”徐姚已经不知道用何等言语劝说他下船。
“夫人,没办法,谁叫你遇上我这个人渣呢!打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总爱这样叫我!”
他含笑着立于船头,操作极为熟练,并不亚于徐福。
徐姚无奈的低头,长长叹出一口气。
此时,随着一阵疾速的马蹄声,柴青惊闻后大呼:“他……一定是他来了!——”
徐福恍惚的站立起身,看着那岸边飞驰而来的伟岸身影,他赶紧停止了划桨的动作,但是他们的船已经驶出了岸边。
嬴政跃下马来,狂奔向岸头,河水漫过了的他的双膝。他泪眼凄迷的看着这飘向江中的船只,双腿无力的他跪倒在岸边,失声痛诉:“姚儿……你太残忍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我!”
他来了!他不顾一切的来找她……再次望向这个深情的双眸,徐姚无言以对!
见状,柴青小声的对徐福嘀咕道:“我们还是划回去吧!”
“大哥,你忘了我同你讲过的那些故事吗?”那一晚,她告诉了徐福所有秦国的故事,秦朝的结局。
听着徐姚的提醒,徐福又镇定的拿起船桨拼命的向前划着。
岸边,又传来了那揪心撕肺的凄声呼唤:“姚儿……”
徐姚深吸一口气,径自走向船头,向嬴政大声回道:“政,对不起!我想回家一趟!”
“你的家在哪儿?”岸边的男子扬声急切的追问道。
船头的女子,伸手指向东方。“在那有海的地方!——”
嬴政想努力的听着她说的一切,可是军队出发前的声声号角已经吹响了,那震耳的声音隔绝了他们所有的言语,俩俩相望间,早已看不清对白。徐姚朝岸上的他挥舞着手臂,做着告别的动作。
“再见了,嬴政!——”
转身之际,她清楚的知道,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嬴政了!
“姚儿,秦王会追来吗?”这一幕,徐福深深的感动着;他突然分不清,自己陪着徐姚出海,到底是对,还是错!
再度回首,徐姚却不忍也不敢再去看那双忧伤得无以复加的眼眸……
“他若是追来,他就不是我爱的那个嬴政了!”淡淡的回答完徐福,徐姚坐回了船舱内。
此刻,坐在船栏边的柴青,早就哽噻的说不出话来,岸上的那个男子,若不是秦王,该多好啊!那就可以像他一样的自由,跳上夫人的船,陪着夫人天荒地老!
“大王!——”追赶而来的贴身侍卫,齐齐跪地。
许久后,嬴政摇晃的起身,步履沉重的走至马鞍前;当他再次凝望河面,唯有零星点点。
“姚儿,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的!”
决然的跨上马背,嬴政扬鞭归去;渡口相送,草木含悲;大风惊扰着河岸,呼啸的风声刮过,也一并带走了他的泪水……
出征的部队整装待发,大臣们交头接耳,不知如何是好。
“回来了……回来了,大王回来了!”赵高看见十二骑人马紧跟嬴政的身后,扬尘而来。
接过嬴政的马鞭,赵高惊讶的看向秦王。
那一刻,他疲惫的脸庞,带着瞳孔中强忍的宁静,扬声命令道:“启程!——”
101
海浪拍打着樵石,溅起水花洒落,沙滩边潮水的声音永无休止地喧闹着。
两年了,他们从秦国辗转到齐国,由北海岸的黄河营古港启航东渡,经辽东半岛,沿岛而航行。每当遇到了狂风及海浪汹涌时,船只无法行驶。只得把船停靠浅滩暂避风浪。若是寒冬冷风刺骨的天气,粮米被浸,腹内无食,无法前进,也只得返回岸上。虽然徐福有一定的航海知识,但是徐姚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同时也运用了她科学的地理知识,给予徐福阐述及指导。并提供了一个很有利的工具——指南针。她通过简单的原理,将铁针或长的铁制品在石头上磨然后放在平静的水中的漂浮物上,所指方向即为南北。除此之外,他们也熟练运用季风航行,还利用太阳和北极星为海上导航的标志。
历经多少个风吹雨淋的日日夜夜,当船只驶近连绵不绝的岛屿时,徐姚知道那绝不是海市蜃楼的倒影,远远眺望而去,三人全都震惊了,那就是他们心中的世外家园啊!
可是正当他们欣喜之时,谁知又遇涌潮;遭遇这巨大的风暴,他们好不容易快要靠岸,船只又触到暗礁,破损严重。最终这船因侵入大量海水不幸被沉没,
三人艰难的在海水中挣扎,柴青抱着一根浮木,大声疾呼。“夫人。你在哪儿?”
他拼命的游着,可他怎么也没有找到徐姚的踪影。
“轩公子……”远远的,徐福浮着一块木板,艰难的呼唤着。
两人相视一望,相继又在海水中找寻徐姚的踪迹,可是那波涛汹涌的海浪早已将她卷的不知去向。
柴青绝望的在海水中哀鸣,无情的海水带走了他一声声的呼唤……
她,真的就这样消失了!
找寻了许久许久,对着这茫茫沧海,心灰意冷的柴青只想沉入这海底,与她一起长眠。
“为什么你到死,都不给我任何机会!”
就在柴青抛开浮木的那一刻,徐福的一双手紧紧的拽住了柴青,“轩公子,活下来吧!为了姚儿,我们要活下来!我们还要完成姚儿的遗愿啊!”
‘柴青,我一定要让我的女儿离开秦国……我要为她找寻一片宁静的土地,让她平安幸福的生活!’徐姚的话语,又一次在柴青的耳畔环绕,这两年来的航海生涯,徐姚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这些,这是她最原始的动力……
两人备尝艰辛地爬上岸后,虽是死里逃生,但又面临着饥渴的威胁,经过三天三夜,才遇到岛上的渔民得已搭救。
原来这座岛屿的人口极少,还不到五十户人家。但这里处处生长着一种徐福他们从未见过的树种,它们一团团、一簇簇、一层层、一片片,远看如白云,似粉雾,无限美丽;近看如花海,似锦缎,蔚为壮观。它不像桃花那样地白中透红,也不像梨花那样地白中透绿。一阵风飘过,花瓣飘零,就好似一场美丽的花雨……
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徐福惆怅的坐在这片花树下,痛定思痛的给柴青述说着……两年前,姚儿同他讲过的离奇故事……原来徐姚是来自未来的,她知道着历史的结局,而且历史也是按着她所知的一步步在发展。她告诉徐福嬴政是何时统一六国,秦朝又是何时灭亡的,只是那种亡国的悲剧,历史已定,她无法去扭转;她只能尽她最大的努力,带走嬴政的一些子女,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这也是她交代给徐福最后的任务……
听完徐福这震撼的言语,柴青痛哭流涕的仰望着,这一颗颗美丽的花树,仿佛就像徐姚在对着他灿烂的微笑。
“夫人,你放心吧!”
为了她的遗愿,徐福与柴青,就算倾其一生也会去完成这个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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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离去后的五年,在这座岛屿的西面,那片华夏的热土上,一个显赫的王朝正在冉冉升起……
公元前221年,终于秦灭六国,结束了长达数百年诸侯割据的局面,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从此,秦王嬴政上‘皇帝’称号,成为中国封建王朝中第一个皇帝,也就是后人们常说的——秦始皇。
开国大典的那一日,举国欢腾。尤其以咸阳为中心的这座都城,恢宏的祭祀活动一直延续到晚上,广场上无数的人载歌载舞,四处张灯结彩,游龙凤舞。
但在这浮华的背后,那寂静的皇宫深处,却有位孤独的男人矗立于阁楼。月光清冷,肆掠的洒在他的身上。他静静的仰望着高悬的明月,那华丽的光轮好美,但也好遥远,它就像一个高贵的使者,傲然的凝视着大地。
许久后,阁楼上的男子缓缓低下头去,悄然离开了这座高高的楼宇。
祈年宫内,有一间尘封多年的房屋。虽然它的主人从未进去住过一日,但奴婢们一直让它保持着原貌。
“陛下——”
挥手屏退所有奴婢,嬴政径自推开了这扇粘有金沥双喜字的大门。屋内那富丽堂皇的龙凤喜床,喜床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龙凤双喜字的大被褥,看着这榻上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这红彤彤的视觉效果,却让这已经称为皇帝的男人,落下了孤独又凄凉的泪水。
五年来,他第一次迈进这座陈旧多年的新房。新娘去了哪里?嬴政荒唐的一笑,这辈子她都在和他捉迷藏,他的铁骑踏遍万里河山,虏来六国宫中所有的女人,却依然没有她的芳踪。
废封国,立郡县,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天下车同轨,道同距……很多事宜都等着他去定夺,可唯独立后一事,没有任何大臣敢去直言上书。
的确,他再也不可能有皇后了!轻抚着这鸳鸯锦帕,嬴政将脸贴在上面,柔柔的感觉很舒服,他洋溢出了很多年……都未曾有过的幸福微笑;因为,他要等他的妻子回来……
“政,十年之后,这天下都将是你的!”
“十年?”
“是觉得十年时间太短,你拿不下六国吗?”
“错!十年太长了——寡人的计划是六年!”
“政,与你打个赌,如何?赌你一统天下的时间!姚儿觉得……还是十年!”
“你要赌什么,寡人都奉陪!”
“如果大王十年统一了六国,待天下一统后,可否与我离开咸阳。”
“去骊山住着吗?……”
……
岁月就像一条河,心事伴随着光阴静静的流淌,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终于实现了华夏一统,完成了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可赢得天下的他,还是输了!
“姚儿,与你的那场赌局,我输了!现在的我……真想离开咸阳,带着你去骊山过我们的后半生,可是你,到底在哪里?……”
数月后,在那美丽的骊山脚下,一场浩大的工程开始了……嬴政要实现他的诺言,要在姚儿最喜欢的骊山为她建造一座华丽无双的殿宇,集天下的建筑之精英灵秀,取各国宫殿图纸,营造出一座有别于咸阳王宫,而独具盘结旋绕、廊腰缦回、屈曲簇拥风格的新宫殿。(这便是后来那著名的宫殿——阿房宫)
“此工程需耗时多少年?”嬴政看着手中的图纸,询问一旁的官员。
“这……”虽然这是陛下心中无比期待的工程,但由于宫殿规模实在太大,官员憋红了脸,也没说出个大概时间。
此时,已经晋升为中车府令的赵高,在始皇面前献媚言道:“陛下,不如先给这座宫殿命名吧!”
“这是朕为她而建的,还是等她回来再命名吧!”嬴政一声长叹:“……她这人啊,凡事都要依着她!要是不依她啊,她会不高兴的!她若不高兴,就会躲着朕一辈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陛下,宫殿竣工之时,夫人一定会回来的!”
抬头望向这山势逶迤,美如锦绣的骊山,夕阳的余辉映在金色的晚霞之中,景色格外绮丽,嘴角边扬起了期待的笑容,“朕,也这么觉得!……”
嬴政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预感,姚儿会在这里与他重逢吗?
作者有话要说:
自前230年至前221年,秦始皇采取远交近攻、分化离间的策略,发动秦灭六国之战。先后于秦始皇十七年(前230年)灭韩、十九年(前228年)灭赵、二十二年(前225年)灭魏、二十四年(前223年)灭楚、二十五年(前222年)灭燕、二十六年(前221年)灭齐。他39岁那年,终于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国家——秦帝国,也是中国封建制王朝的开始。
秦王政做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帝,自称“始皇帝”。天子自称为“朕” 1
结局卷◎子女篇
(一)
莺啼燕语,春光和煦,宫柳也长出了新绿。
“父皇!——”
那如黄莺般清脆的女音,与这园中的旖旎春色相互交融自然天成。一位身着华服,娇美灵秀的少女笑意盈盈的跑来园中,上前缠绕着她尊贵的父皇。
只因她父皇常年在外巡游,有时为期一年都不曾见到她父皇一面。今日,瞧见父皇远行归来,她万般想念的一头扑进了父皇怀里……
“珍儿,你都不小了,怎么还这样坐在你父皇的腿上撒娇!”对面坐着一位三十来岁,既端庄又典雅的美妇人,她含笑的埋怨着:“陛下,珍儿都被您宠坏了!”
“是啊,转眼间,朕这最小的公主也快十五了吧!”嬴政面带慈爱的笑容,轻抚她头顶上的公主发髻。
“父皇,儿臣今年都满十七了!”珍儿嘟嚷着小嘴,原来父皇又把她的年纪给记错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的珍儿都十七岁了!嬴政既感叹又惆怅,“看来……朕真的是老了啊!”
“陛下现在正值盛年,哪有说老的道理!”那位后宫的美妇人,体贴入微的在一旁劝言。
嬴政侧目而望,“韩凝啊,这些年来,你辛勤的操持着这后宫,可你的容貌依然没怎么变啊!……”他常年不在宫中,后宫事宜交由韩凝全权处理,她更是视珍儿为己出,这让嬴政内心有感激也有赞许!
韩凝无限娇羞的低垂下头,嬴政很少去注意她,今日难得的一句赞叹,也让她内心激起阵阵涟漪,“陛下,您过奖了!”
“父皇,母妃!儿臣特来给二位请安!”
在赵高的陪同下,一位身材顷长,俊美英挺的稚嫩少年,上前恭敬的给两位长辈行礼。
“亥儿!来……快来让朕看看,这一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啊!”
此时端坐在一旁的韩凝,看着这父子俩的热乎劲,心里也是暖融融的。十四年前,当她与嬴政那如同梦境一般的□过后,她也怀上了他的骨肉。只可惜从怀胎到分娩,嬴政从未去探望过她……
那时,赵高只有怀抱着男婴,一路小跑的送到祈年宫让秦王过目。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胡明宫内亥时产下一位公子!’当时战事紧急,这男婴又哭闹个不停,嬴政略微看了一眼,只因这孩子亥时出生,随即赐名——胡亥。至他出生后,秦王后宫里再也没有降生过新的生命,所以,胡亥也就成为了秦始皇子女中最小的一位。由于他是最小的儿子,又受到赵高的刻意栽培,随着他渐渐的长大,嬴政似乎很喜欢他。虽然他的生母韩凝没有得到嬴政一丝一毫的疼爱,但在她的儿子身上,嬴政却相应给予了很多关爱。
如今,中车府令赵高看见始皇帝疼爱胡亥的那副模样,赶紧心领神会的献媚道:“陛下,您没发觉……胡亥公子像极了您当年还没亲政时的模样吗?”
嬴政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这的确是他众多儿子中,五官长的最像他的一位。
“胡亥弟弟虽然外貌与父皇相似,但神态一点也不像!”珍儿直言快语,抢先回答着赵高。“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没有父皇那般深邃坚定!”
顿时,嬴政笑看向这位骄横的公主,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呼唤止住。
“父皇——”
来人正是长公子扶苏!他也是这场家宴最后到达的一位。
对于他的姗姗来迟,嬴政有些不满,沉下嗓音质问:“作为长子,凡事都应充当表率。朕刚回宫,想召集你们聚聚,何事又让你如此耽搁?”
早已过冠带之年的扶苏,如今更加成熟稳重,只是温润如玉的他,处事风格太过于忠厚仁慈,一直得不到嬴政的肯定。近日来又听说他整日守于东宫之中,不问朝中之事。这也让在外巡游的嬴政得到消息后,立即返程归来。
扶苏微微倾身,“只因儿臣的宫中,有些事情,所以……”
‘砰——’的一声,嬴政一掌拍向石桌上,酒樽落地;众人皆恐慌的低头不语。果然像传言那样,扶苏为一个身患疾病的妾室萎靡不振,而且那名女子还是个匈奴人。
一场愉悦的家宴,就这样夭折了。
珍儿惋惜的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扶苏哥哥哪里得罪了父皇!当她准备回宫的途中,却看见父皇与扶苏哥哥,一前一后的迈进了御书房内……
(二)
大殿内,嬴政负手而立。虽已过中年,身形却依旧魁梧。
扶苏跪于他的身后,沉默不语。
“苏儿,当着你的皇弟皇妹们,朕不想难为你,但你今日要给朕一个答案,这大秦的江山,在你的心中到底有多重?”
“父皇,儿臣……不孝!”扶苏带着满脸的疲惫,呜咽道。
“往日里,朕只说你是柔弱迂腐,可没想到你如此贪淫好色,竟然置家国君父江山社稷不顾,像你这样的人怎堪重任!”
扶苏低头不语。他知道父皇在指什么,父皇让他娶了王翦将军的孙女作为正室。可他心爱的女人却是匈奴人,整个皇宫都容不下那个女人,包括听到消息的父皇。
嬴政黯然的转身,“你……好生让父皇失望啊!……你三岁丧母,朕二十多年来对你精心刻意的栽培,只希望你能继承大统,可你如此不争气,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朕的一片苦心吗?对得起你早亡的生母,还有养育你多年的娘亲吗?”
“儿臣让父皇伤心了!”
沉默片刻,嬴政深深的谓叹道:“苏儿,父皇随时都要离开的,这秦国你要给朕撑起来,君王历来都是注定孤独的!”径自上前搀扶起苏儿,嬴政的眼中泛着锐利寒芒的目光,“所以,从今日起,那个胡姬(匈奴女子)不能再留于你的身边!”
刚刚起身的扶苏,连忙又跪到地上,他知道父皇会不顾一切的除掉胡姬。“父皇,不可以啊……”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恐惧,“儿臣不能没有她!”
“江山你都不要了吗?”嬴政痛心疾首,“朕的儿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朕打下的这片江山,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嬴政一步步退后,艰难的坐回案桌旁,捂着剧烈疼痛的胸口呼吸困难。
可殿下跪着的扶苏,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父皇身体的变化。
“苏儿,朕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等着你的娘亲回来,把这大秦的一切都交给你!……”
一提到他的娘亲,他父皇的执着让扶苏揪心。前几年,徐福回来过一次。他告诉父皇,娘亲在很远的岛屿上住着,还有很多神仙帮助娘亲治病。所以父皇为了答谢那些神灵,派出三千童男童女与百工技师随同徐福出海,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徐福仍然没有将娘亲带回!
“你不要忘了,匈奴是我大秦的敌人,那个女人莫说是王族宗亲不容她,就是大臣们也容不得,难不成将来继承王位的还是含有匈奴血统的王子吗?朕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那个胡姬必须死,朕才好安心的离开!”
“父皇——”扶苏凄声喊道:“至于江山,儿臣恐怕要让父皇失望了!”
“你……”嬴政气的脸色惨白,“逆子!——”他呼吸困难的啜着大气,心口撕扯般的疼痛,让他一度昏厥过去!
“陛下!陛下!”赵高见状,赶紧冲进殿内搀扶着嬴政。
……
嬴政在病榻上的这些日子,扶苏探望过几次,但嬴政坚决要处决掉那名匈奴女子!扶苏无奈之下也唯有选择双双逃走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还有一个强烈的支持者,那就是徐福!他消失了几年,终于又出现了!
……
“公子,是你的娘亲让我来接你们的!快快上船吧!到了那边,一切都会好的!”
在徐福的精心安排下,扶苏走了!临走时,他给父皇留下了一封长信。
事后看到信帛的嬴政,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默默的把信放入了炉火之中烧毁。可他这一病又是十多天没有下榻。
“赵高……”
“陛下!奴臣在!”赵高走进嬴政的榻边。
“传朕口谕……长子扶苏生性懦弱,朕派他去北方驻守蒙恬大军……加以历练!除非等到朕的诏书,否则永不回朝!——”
“是!——陛下!奴臣这就去拟诏,公告天下!”
赵高明白嬴政的用意,长公子扶苏出走了,但是为了维护皇族的安定等多方面考虑,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遮掩天下人的耳目。
(三)
至扶苏走后,嬴政的心灵也受到了巨大的创伤,足足在祈年宫内修养了三个多月。
“父皇,今日为何要微服出宫啊!”马车内,珍儿换了一身民间少女的衣着,陪同着嬴政。
“珍儿,朕很想去咸阳城中转转,顺道也去趟骊山!”
看着大病初愈的父皇,珍儿乖巧的一笑。“父皇为什么喜欢骊山呢?”
“因为……你娘亲很喜欢!”
珍儿对于娘亲的记忆一直很模糊。从小到大,虽然父皇格外的宠她,但也很少在她面前提及她的生母。她唯有从宫中那些年长的奴婢,还有亲自带大她的韩凝口中,了解到一些关于娘亲的情况。
她曾听说,娘亲是父皇最挚爱的女人。
她还听说,父皇为了等娘亲回来,永不立后。
她也听说,骊山脚下那座庞大的宫殿,是父皇为她的娘亲而建……
娘亲就像一个谜,大家说的扑朔迷离。如今,珍儿也长大了,她很想知道关于自己娘亲的一切。看着父皇一直盯着车辇外的繁华街市,一旁的珍儿适时的问道:“父皇,我的娘亲……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突然听闻女儿的问话,嬴政有些诧异;但转瞬间,他的眼角边泛着淡淡的笑纹。“她啊,是个傻女人!——”
珍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杏眼。
“平日里,她喜欢弹些极为怪异的曲子,说着常人听不懂的话语……”嬴政摇头谓叹:“你娘亲很霸道的,她不管朕的奏章有没有批完,只要超过夜里子时啊,她就直接上前把朕的宫灯给熄灭,常常弄得朕哭笑不得!……朕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娘亲女扮男装,记得有一次……”
珍儿听着嬴政讲了很多关于她娘亲的故事,虽然里面没有一句赞许的话语,但珍儿明白……那是父皇独特的表达方式,他真的很爱,很怀念她的娘亲。
“朕就是在这条街上,撞见你娘亲的……当时的她啊,同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
再次看向这街边的景象,嬴政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相思,而后又有些黯然。
静静的注视着父皇,她觉得父皇苍老了许多,不知道娘亲何时才能回来,那样,父皇就不再孤独与寂寞了。
(四)
一到达骊山脚下,嬴政的那颗心全系在了宫殿的建筑现场。
珍儿对这些建筑可不敢兴趣,径自溜到一处风景优美的湖岸旁,惬意的伸了伸懒腰,不用穿着那么华贵的衣服出巡,今日这朴素的打扮,还真自由!
‘扑通’一声,有人向湖面投掷石子。
珍儿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湖面激起波澜。
“是谁?”珍儿有些恐慌。
“丫头——”一位矫健的男子,从大树上飞窜而下。
“你……是在叫我吗?” 珍儿环视一圈,警觉的问道。
那男子邪魅的一笑,“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大胆!——”珍儿怒视着这山野刁民。
“哦?”那男子兴味的耸了耸肩,锐利的目光一直打量着眼前高傲的少女。“小丫头,脾气可不小啊!你爹怎么管教你的!”
“不许你诋毁我爹!——”珍儿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来人——”
“珍儿,不得无礼!——”此时,嬴政那浑厚低沉的嗓音,至她身后传来。
她愤怒的瞥了那刁民一眼,转身来到嬴政身旁,“父皇……他这人……”
可那名男子似乎与父皇是旧交情,没有行礼,也没有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