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阳当空时我再去上面了望一下,没准会弄清风暴把我们抛在了大西洋的什么地方。”话说完后,罗伯特·卡尔蒂斯开始向乘客和船员发放食品,我们又累又饿是需要吃点东西了。大家嚼了些饼干和罐头肉,紧接着船长不失时机地采取各种措施,以便让船脱浅。火势已衰弱到气息奄奄的地步,船外已见不到燃烧的火苗。烟仍然是黑黑的,却稀薄了许多。大臣号底舱一定灌进了不少水,但无法确定是否真是这样,因为甲板上仍不能走人。
罗伯特·卡尔蒂斯叫人往滚烫的甲板上泼水,两小时之后,水手们可以在甲板上行走自如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测定船内的水深,这件事由大块头负责进行。经测量,底舱水深五尺,然而船长并未下达抽水的命令。他想让水圆满完成自己的使命,灭火在先,抽水在后。
现在马上将船放弃,逃到礁岛上去是否更为有利?卡尔蒂斯船长不赞成这么做,二副和大块头的意见也是如此。实际情况是海浪险恶,在岛上即或处于最高点也难以落足安身。因为滔天巨澜还是有可能冲打上来。至于船爆炸的可能性,现在看来已微乎其微,因为水淹没了吕比存放大肚瓶的地方。
因此船长决定乘客和船员均不得离开大臣号。
大家在尾楼后面准备了一个临时住处,在那儿放上了几个未被火烧坏的床铺供女士们使用。船员们把随身物品放在了首楼下,他们暂时就安歇在那儿,船员室已不能住人。
值得庆幸的是食品贮藏室并没被火烧着,大部分食品和淡水桶完好无损。备用篷帆仓库也安然无事。
我们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熬过来了,至少大家尽量去这么想。从早晨到现在,风势弱了下来,近海的波涛不再那么凶猛,这是一件大好事。要不然巨浪不停地冲打大臣号,最终会使它在坚硬的玄武岩上撞得粉身碎骨。
我和勒杜拉尔父子聊了半天,我们谈到了船上的高级船员和普通船员,也谈到了他们在生死存亡的严峻关头的种种表现和作为。大家都很勇敢,并且尽力而为。二副瓦尔特、大块头和木匠杜拉斯表现尤为突出。船上有这些临危不惧的人,有这些尽心尽职的棒水手,大家就有了靠山。至于罗伯特·卡尔蒂斯,众人对他的溢美之词更不待言。他以一当十,哪儿有危险就出现在哪儿;哪儿有困难就义无反顾地尽力解决。他的言行为水手们做出了表率,成为船上的主心骨。
早晨7点,海水开始上涨,现在已11点整,礁岩探出的头又缩回到水中,大家盼着底舱内的水位随着海平面的上升而升高。海水果然没负众望,经测定发现,底舱的水位已上升到九尺,更多的棉包被浸没在水里,这是可喜可贺的好事。
涨潮以来,船周的大部分岩石都淹没在水中,只有一个直径为二百至二百五十尺的圆形盆池还坦露在水面上,大臣号就呆在它的北面的角上。海上风平浪静,浪涛已摸不着船身,真是天公作美,我们的船纹丝不动地伫立于一隅,活像一块海上孤礁。
现在是11点30分了,在10点钟时,天空曾有几片乌云蔽住了太阳,此时它们已被强烈的阳光驱赶得无踪无影。早晨船长已测出了时角,这时他又准备测量子午高度,接近中午时分,他做完了精确的观测,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计算好航位后,又回到了尾楼,他对我们说:
“现在的方位是北纬18°05′,西经45°53′。”船长把方位情况向完全不懂经纬度的人作了解释。罗伯特·卡尔蒂斯不想隐瞒什么,他尽量要大家对目前的处境有足够清醒的认识。他的想法和做法无可非议。
大臣号是在北纬18°05′,西经45°53′的地方触礁搁浅的,这个礁岛没在地图上标明。大西洋的这片海域上怎么会有这种礁岛存在而人们对此却毫无所知呢?这么说,难道它是最近才形成的?难道是深层岩的向上运动造就了它?除这种可能性之外,再没有比这更令人信服的解释了。
尽管众说不一,但无可争辩的是这个小岛与圭亚那相距八百海里之遥,也就是说,那块陆地离这儿最近。
这就是以最准确的方法在航海地图上找到的确切航位。
大臣号被遗弃在与纬线18°平行的南面沧海荒岛之上,这既是西拉斯·亨特利顽固愚昧行为的“功绩”,又是西北风大手笔下的“杰作”。多亏了这种“天作之合”,大臣号还要疲于奔命八百余海里才到得了最邻近的陆地海岸。
这就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形势极为严峻,但出人意料的是,船长把事实公诸于众之后,人人表情平淡。大家都是从烈火和爆炸的绝境中死里逢生,现在还会把什么新的危险当回事呢?船的底舱被水淹没,大臣号与陆地相会遥遥无期,船就是能修复下水,也未必逃脱得了葬身大海的厄运……对这些大家似乎已经置之度外。尽管大伙对过去的遭遇心存余悸,但都能平静地面对现实,这说明他们心中信心犹存。
现在罗伯特·卡尔蒂斯会使出什么高招呢?再简单不过了——遵照常识行事:把火完全灭掉;把货物全部抛进大海,或者仅留一部分在船上,不过绝不能忘记把那口盛苦味酸盐的大肚瓶扔掉;把船的漏水口堵死。这样船就能轻装上阵,趁着满潮良机尽快驶离这个礁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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