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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秦朝悠闲生活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计划离开

没有马车,景岚沿着山间树林间开辟出来的官道走着,风吹过树梢,落叶纷飞,踩过去咯吱一声轻响。

反正也没有事,刚刚吃饱,慢慢走着消消食。一边想着今后的生活,要做什么打算。

景岚并不觉得只是和颜鸿君撇清了关系就算完了,也不是她想太多,而是,景岚总觉得心里不安,有种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完的感觉。

或许,她该离开这里。换个地方重新生活。反正,她不是景岚本人,对这里也没有太多余的感情,到这个世界的各地走一走,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而拥有着随身空间的她,也不会有旅途上不方便的烦恼。

景岚胡思乱想着,忽然脚步一顿,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了林中明显不溶于风声的动静,有人!但随即顿下的脚步不动声­色­的继续迈开,周身却也紧绷着,细心留意着四周的不同。这人明显在看她,找她麻烦的?还是单纯路过看到她好奇一下?

景岚保持匀速,漫不经心的继续走着,很快,那股视线不见了,景岚也听到了远去的声音,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人真是奇怪。就为看自己一眼?

景岚想不明白,也没了慢慢散步的兴致,看眼四周无人,便运起已经熟练许多的轻功身法,再次感叹一下,这里也许真的不是地球了,这种严重违反了地心引力的轻功,只在电视电影中才能看到,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可以白捡这么一个便宜,亲身体验一下。

景岚一路到了家门口,请呼一口气,一番运动让她脸颊微微有些红晕,看上去没有那么冷,多了一丝生气。

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忽然旁边闪出一个人来,景岚一惊,如果不是这人突然出现,她竟然没有察觉到,她家旁边竟然有个人藏着。定睛看向来人,微微疑惑,终黎熙?

“你怎么在这里?”怪不得在医馆没见到人,这人竟然到自己家里来了?难道一直在这里等自己吗?

终黎熙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下景岚,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说道:“意儿说你来了医堂,可是有事?”

景岚心下了然,原来是有人告诉她自己过去了。不过,他专门来找自己又等了这么久,就因为要问这个?

“问路而已。你,来很久了?”

终黎熙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定睛看着景岚,半晌后说道:“你从不曾下山,当真没事吗?”

细想一下,好像景岚确实从来没有下过山,所以自己突然过去,太反常了。于是说道:“已经解决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因为许久未去镇上,认不得路,看到医堂,想是找你问一问。不过你不在。那位老大夫应该跟你说了吧,我身体好了,以后三月一次的例诊取消吧。”

终黎熙一愣,眼中闪过诧异,赵执却是没有来得及对他说这件事呢。

这时景岚已经打开了门,踏进门槛的瞬间,景岚浑身一僵,扫过院子,视线落在了墙角,眼中神­色­利然一变:“你在这里等了许久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终黎熙这才想起来,他一直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于是立刻几步上前,顺着景岚的视线,果然看到了墙边不知生死的老黑,两人对看一眼,齐齐上前,终黎熙快一步探出手搭在老黑脖颈动脉间,微微的起伏让他松了口气,探出手在老黑脖颈间几处地方揉揉按按,过后说道:“无大碍。”

景岚这才放心,看了看老黑,弯腰想要将老黑挪到他的窝里去,想着一会儿等终黎熙离开后,她就将老黑带进空间里,空间里那一汪泉水,可是疗伤圣品,只要没死,什么伤都好的了。

终黎熙一看景岚的动作,挽起袖子说道:“我来吧。”

景岚愣了一下,看着终黎熙已经挡在她身前,将老黑抱了起来,好似很轻松,将老黑挪到了窝里。景岚微微挑眉,看着终黎熙很瘦弱,倒是意外的力气不小呢,转眼想到刚才终黎熙不知道在哪里竟然没有被她第一时间察觉出来,顿时心底有了些猜想。

终黎熙这才说道:“景岚最近可有觉得什么不寻常之处?”

景岚听终黎熙一说,就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是景岚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最不寻常的,就是离家出走的老公带着小三回来了,而小三太强大,景岚决定退让这件事了。

不过,也许,她退让了别人还不想放过她也说不定,于是说道:“除了颜鸿君外,没有别的不寻常。”

终黎熙一愣,看向景岚的眼神闪过惊讶,他倒是没想到,景岚竟然会直接称呼颜鸿君的名字,而且那口气,绝对不是什么怨恨或者不满,而是,陌生,就像是说一个陌生人一样。难道……

“你……”

景岚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景岚觉得他不错,可以算得上朋友。而对于前主来说,这个唯一知道她会武的大夫,也是多少有些不同的。于是说道:“嗯,就那样。我们离婚了。”嗯……“就是,他把我休了。”

终黎熙此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怔愣在了当场,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变脸,他也觉得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他都可以泰然处之,但是此时,终黎熙的那张显然受到了惊吓痴傻掉的表情,娱乐了景岚。

所以说,看这种面瘫型的人变脸最有意思了!

终黎熙半晌回过神来,却发现刚才还在面前的人已经向堂屋走去了,立刻跟了上来,神­色­莫测的看着景岚的后脑勺,酝酿了半天,却不知道该问什么,能问什么,问她伤不伤心?难不难过?终黎熙觉得景岚一点难受的样子都没有,那么他还能问什么呢?

景岚推开门,扫视了一下屋子,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景岚却知道,这间屋子里,已经来过陌生人了。他的动作很小心,没有挪动任何东西,翻查过的地方也都恢复了原样,但是对于敏感的景岚来说,被动过就是被动过,再恢复也不可能是原样。

于是,景岚开着门也没有进去,而是陆续的查看了每个房间,最后来到书房,撇撇嘴:“他要找什么呢?”

一直跟在景岚身后的终黎熙因为离得近,景岚说的小声但还是被他听到了,于是问道:“有人来过了?”

景岚点点头:“对,看起来什么都没少,但是,他在找东西。”可是,这个家里因为景岚前些天的地毯式搜刮,值钱的,重要的,此刻都被她收在了空间里,这个人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恐怕还会再来。如果一直找不到,她恐怕就要有麻烦了。

终黎熙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眉头皱的有些深:“你准备怎么办?”

景岚眼睛一眨不眨的好似陷入很烦恼的思绪,半晌后,忽然眼睛蓦然一亮,左手握拳敲击了一下右手手心,恍然说道:“啊!凉拌!”

终黎熙脑中轰的一下空白了,突然觉得很无语,甚至手下意识的摸向右侧腰间,那里是他背着药箱垂下的位置,里面有他的剔骨刀,真想抛开景岚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惜,他今天出来的匆忙,没有带药箱。于是手摸了空,只得深呼吸一口,认真的看着景岚说道:“很危险。如果找不到他们要的东西,可能会要你的命。”

景岚一脸无所谓,转身离开书房:“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终黎熙看着面前依然冷寂如雪的景岚,她说出那句话如此平板,但是,话语里强大的自信却让终黎熙忽然产生了幻觉,面前的人还是景岚吗?还是说,他一直都没有了解过景岚,又或者,是什么让她改变了呢?

景岚知道终黎熙是在担心她,对于真心关心自己的人,景岚还是有耐­性­的,于是难得开口解释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首先,总该要知道,他们是谁,要找的是什么吧。只有知道了,才好应对。

这里,果然不能久待了。她或许该好好计划一下,第一站,去哪里好呢?

第十九章 女人的嫉妒心

魏礼的离开和回来,都没有引起颜鸿君的注意,因为中午那场王嫣牵线安排的宴会让他觉得很疲累,那种场合,真是不是他擅长的,虽然整场下来大部分都是王嫣在说话,而他只是偶尔应声表示一下,仍然让颜鸿君中途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起身离开,最终,还是忍住了。

颜鸿君一个人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青­色­布幔的床顶,神思有些恍惚,他真的要过这样的生活吗?往后的十年或者二十年,一直这样下去?脑海里想起山上的山野小筑,练功,看书,和景岚安静的坐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许一天也不会说上一句话,可是他总是觉得很安心。

那么多年的清冷日子,他早就习惯了,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忍受不了了?颜鸿君腾的翻身坐起来,心里的烦乱让他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起来,不能想了,再想下去,恐怕心魔成型,他恐怕就连十年的寿命都要成为奢侈了。

颜鸿君进入调息不久,外出的魏礼,回来了。

王嫣看着空手而回的魏礼,疑惑的蹙眉:“东西呢?”不过一本书而已,而且是在一个毫无防备,一点武功都没有的女人手里拿到一本书,王嫣对于这个任务并没有太过重视,因为在她看来,这件事让魏礼出手都是小题大做,是没有悬念的事情。但是,结果似乎出人意料。

魏礼也觉得惭愧,他没想到会被人察觉。本来以为是景岚回来了,所以不得不暂时先撤退以免打草惊蛇,但是却没想到他却在下山后遇见半路上的景岚,那么当时在门外弄出动静来的人就不是景岚了。那会是谁呢?魏礼没有去看,也不知道,但是对方竟然会察觉出他在里面,肯定是高手了。可是既然是高手,察觉了他的存在没有缉拿却是出声将自己惊走,这又让魏礼想不通了。

魏礼却不知道,他是完全误会了,也没有想到能够发现他的存在并不是因为对方有多么高强,而是因为老黑的示警和终黎熙身为医者的天赋,让他从老黑的那一声动静里听出了不妥,归根究底,还是老黑的功劳。

“属下无能,只来得及搜查了个大概,一无所获。”

王嫣哼了一声,但也没说什么,她虽然明里是魏礼的主子,但是王嫣却知道,魏礼虽然是奴仆,却也不是她可以慢待的,虽然在心底因为这事对魏礼有些轻视,觉得他有些名过于实了,但也没有过多表现出来。只是说道:“公子的交代可不能托,最好你再跑一趟,我派个人协助你。”

魏礼刚想拒绝,却看到王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到这次是自己出师不利,想要推拒也已经找不到借口,只得点头答应下来:“是,夫人。”

王嫣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忽然说道:“到镇上以后我都没有好好出去逛过,准备马车,我要出去逛逛。公子的事情你上点心,晚上我的人会在山上配合你,现在我要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了,这一次,可不要再失手了。”

魏礼低头应是,脸上的神­色­有些暗沉,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后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王嫣站起身来,一甩衣袖,双手交叠放在腰腹间,微微抬着头,嘴角翘起,随即迈着步子,娉娉婷婷的走了出去。

颜鸿君逛了一圈没有找到王嫣,拦住一个仆人问道:“嫣夫人呢?”

仆人恭敬行礼:“小人未曾见到夫人。”

“魏礼呢?”颜鸿君微微皱眉,从来了沙陵镇,颜鸿君就觉得王嫣和魏礼之间总是有股很奇怪的感觉,好似他们在背着他做些什么,颜鸿君好奇,但是却没有问,魏礼是大哥的人,如果有事情要做,也必定是奉了大哥的意思,能告诉他的话,自然会告诉,不能,那就是不需要他知道的,他也无需知道。

而至于王嫣,颜鸿君心底自然有另一番思量。

仆人一听要找魏总管,于是说道:“要小人去找总管前来吗?”

颜鸿君想了想,点头:“你叫他来我房间。”

“是。”

不一会儿,魏礼来到颜鸿君门外,刚想要行礼问安,门内的颜鸿君就出了声:“进来吧。”

魏礼对颜鸿君的耳力之好吃了一惊,但随即想起来这位的师承,也就不奇怪了,应了声是,推门而入。

一辆马车在在小胡同口停下来,车内响起柔美的女声:“你在这里等着。”

车辕上驾车的仆从跳下马车,在车辕下摆放好踏脚凳,恭敬的站立一旁,一双白皙柔­嫩­的手掀开了车帘,接着,一个披着深蓝­色­斗篷,从头到脚遮了个掩饰但依然可以看出身子柔美的女人踏着脚蹬下了马车。

“你在这里等着。”披风下的女人说道。

仆从低头拱手行礼应了声是。

女人将披风上的兜帽拉了拉,脚步加快,向巷子深处而去。

这条巷子很小,并排的也就只够两人并肩通过,两边是高高的院墙,青石砖,遮住头上的天空,阳光进不来,让小巷里的空气显得­阴­冷,偶尔有穿堂风走过,险些将披风上的兜帽垂落,女人不得不抬起手来,红­色­绣金边的宽大袖口滑落至手肘,露出肤如凝脂的小臂,翠­色­的镯子趁着,分外的好看,纤细的手指抓紧了兜帽边沿,脚步更加快了。

暗处几双眼睛注视着这个女人,偶尔有目光落在她­祼­露出来的手臂上,闪过各种视线,不过却没有人动,他们还在等。这样的小巷子里,来了个明显有身份的女人,注意到她的人自然多,有心思的人也多。不过很快,这些人的心思在那女人在一处破旧的堂屋前站定后,刹那间通通消失了。

这间堂屋的门面很破旧,斑驳的墙壁,黑­色­的木门,上面许多深刻的沟壑,整齐的切口,纵横交错如蛛网一般,有眼力的就可以看出,这些痕迹,明显是利器所留。

王嫣心底有些发颤,这样的环境她还是第一次来,这让她很害怕,但是,她不能不来,因为这次出来所带的人,她不能完全信任,有些事情,就必须她亲自做才可以。

看了眼门上一角隐秘的位置处有一朵莫名的花朵雕刻,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是不会注意到的。左右看了看,将披风裹得更加紧,王嫣才上前去,看了眼斑驳的门和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门环,有些厌恶的蹙眉,最终还是抬手拉起门环,敲了敲,三长两短,很快,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门缝,王嫣闪身从门缝里进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门再次打开,王嫣裹着披风,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离开了。

杂草丛生的院落,破落的屋檐,门窗都已经残破不全,这里看不出一点有人居住的痕迹,倒像是已经废弃了许久。

但是绕过这一排屋舍,墙角两棵红枫后面,一处隐秘的角门,从那里过去,七拐八弯在绕迷糊之后便能看到一处暗门。从这里进去,­精­致的屋舍与之前看到的截然不同。

雅致的两层小楼,前面有假山水池的花园,没有花,栽种的全是常年青的灌木,到也显得生气盎然。

小楼一层的大堂,正位上长案后面坐着一个男人,黑­色­的交领宽袖直衣,金­色­镶边的黑­色­腰带束腰,虽然坐着,但是身子挺拔修长,正端起酒杯轻嘬着,狭长的凤眼因为美酒的醇香微微眯起来,俊秀的脸上流露出回味的笑容,随即说道:“这酒不错,多酿几坛。”

大堂里除了他根本就看不到第二个人,这话难道是自言自语不成?

当然不是,男人话音落下不久,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多酿几坛也够不上你喝的,还是给叶清省省吧。你叫我来,是有任务吗?”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喝酒的男人也不恼,兀自喝了一口,舒服的叹息了一声:“是有个任务,刚刚接到的,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想到你了。”

“哼,不接!”听他如此说,一丝犹豫也无的拒绝的话就出了口。

“别呀~~你还没听是什么任务呢,就拒绝了?这么快做决定,小心后悔哟。”

“接了我才会觉得后悔!你要是没事,我走了。”

听着脚步声真的要走,正位上男人忙出声喊住人:“别走呀!这个任务很紧,指明了今天晚上,这里附近方圆几百里内就你在。这笔买卖真的很划算哎,那女人出这么大的价钱任务又简单的要死,不接我都觉得天理难容!我多给你两成赏金,好了吧。”

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最终问道:“什么任务?”

“很简单,协助拿到一样东西。什么东西我们不需要知道,因为你只是协助,拿东西的另外有人。随后才是你要做的,杀掉那家的主人,雇主提供资料,目标不会武功,一点难度都没有,只是雇主要求,伪造成自杀或者意外现场。很简单吧?这么简单的任务对方支付一千金哎,不接的话是不是对不起自己?”说完,男人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豪爽的一口饮尽,哈了口气,好酒!

“我接。佣金再加两成。”

“你太狠了!这样我还有什么可赚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猛的看向左侧,打开的窗户外吹进一阵风,帘幕晃动,似乎有个人影。

“一成给你我都嫌多。不然你另外找人。”

“好啦,看在今天有好酒的份上,亥时,靠山屯后山。山腰处有座院子,叫做山野小筑,只住了一名女子,十九,名景岚。对方的人男子,而立,身高六尺七寸,内家功夫的好手。不用露面,只要暗中协助就行。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了”

“女子?”

“嗯,我刚看了目标的资料,很有意思的女人哦,不过,可惜了。”男子叹息一声,随即端起酒杯,清澈的酒水倒影出他的眼,眸­色­晦暗深邃。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女人的嫉妒心,真的……很恐怖。

第二十章 对决

夜深了,万物寂寥,黑压压的云层很低,遮住了星月,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山上树林中,更加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因为风的关系,让一切突兀的声音都被掩盖下,提供了便利,也让危险更加靠近了山间这幢小小的院落。

屋子里一点灯光都没有,似乎主人早早的就睡了。这样的天气,也确实适合睡觉。墙角篱笆围住的­鸡­笼,偶尔发出一声咕咕的叫声,初次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而白天那只惊醒敏锐的狼狗,也不见了。

亥时刚到。

一道黑影在林间几个闪烁就来到了院落,贴着墙侧耳倾听,确认没有任何不妥,翻身跃入院内。

而此时,一个黑影大咧咧的站在了左侧柴房的房顶上,院中的黑影一惊,他竟然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如果不是他毫不遮掩的就在自己面前,他还以为那里根本就没人!这是一个高手,在自己之上!

院落中的黑衣人压低声音问道:“阁下可是嫣夫人的人?”

看到来人点了头,魏礼才放下了心,但是却也升起了疑惑,嫣夫人手下竟然有如此高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主子?

魏礼心底的思量不过一瞬,随即,开始他今晚的目的。魏礼白天已经将屋子搜索了大概,如今,也就剩下了几间偏房和一半的书房还没有搜查完,于是,魏礼的目的很明确,直直的奔着书房而去。

房顶上的人看到魏礼去了书房,才轻轻跳落在院中,哪怕此刻确认周围是安全的,他依然保持着警惕,落地的姿势随时可以变换角度,攻防皆备。

……分割线……

屋子里没有点灯,绕过屏风到了那架有些年份但是依然­精­美细致的拔步床,帷幔垂落下来,遮住了床上的情形。但是如果此时撩开帷幔的话,就可以发现,那张床上,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那么景岚呢?景岚此时正在她的竹屋里,斜靠的躺在贵妃椅上,手里翻看着一卷竹简,泛黄的竹简有着淡淡的清香,绿豆大的繁体字,密密麻麻写满了篇幅,而开头标题,赫然正是……《寒冰诀》。

而老黑则趴在她脚边,眯着眼,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面,不过看起来伤势痊愈,比以前更加­精­神了许多。黑亮柔顺的毛­色­,支棱着耳朵,偶尔抖动一下,对声音的捕捉更加敏锐。

景岚此时在空间里,虽然有些困顿煮了浓茶来提神,然后抱怨一下忘记储存几罐咖啡,就算她不是多喜欢喝咖啡,但是要说提神的话,还是咖啡管用。轻轻打了个哈欠,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有些失望,似乎还没有人来。

如果今晚不来的话,景岚才觉得悲催。总不能让她等一晚上不睡觉吧?虽然长时间用着空间的东西,有着延年益寿排毒养颜的功效,但是景岚从来都是准时睡觉,早睡早起的好宝宝。

将《寒冰诀》看了个透彻,这本来就已经深深刻印在了景岚脑子里的东西,占领身体主权以后随着记忆也留给了景岚,如今再看看,不过是熟悉一下。将竹简扔在一旁的茶几上,景岚坐直了身子,看完后的评价也只能说写出这功法的人太有才了!也太晦涩难懂了!如果不是这具身体早就记忆下了功法运行路线,招式武功也是有迹可循,让她自己摸索着从头练的话,景岚保证,她绝对不是那种小说中看一看就能够练会的主角。

侧耳倾听,貌似院子里有些细微的动静,和自然之声不同,以她如今强化过的耳力,轻轻松松的就能够抓住这一丝违和来,终于来了么?

意念一转出了空间,坐在床上,枕头旁边放着她的长剑,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景岚不想暴露自己会武的事情,便将长剑塞到了褥子下面。于是,景岚定了定神,撩开帷幔,走下床来,打了个哈欠,眼睛因为水汽变得莹润,在黑夜里显得很亮,但是又因为困顿而带着迷惘。走到一旁的一架上取下外衣披上,点燃了桌上的油灯,映照出景岚一幅大梦初醒的样子。

景岚在桌边坐下,半眯着的眼睛扫了一眼窗户,意念再转,老黑便出现在了桌子下面。

突然的场景转换似乎让老黑一愣,随即老黑反映出来这是在女主人的屋子里,眼睛睁开打量四周,忽然耳朵一动,喉咙间发出呜呜的低吼,冲着窗户吼叫着,就想要冲过去。

景岚好似被惊吓一样的从凳子上跳开,但是却正好让开了挡住老黑的路,让老黑一个猛扑,就冲到了窗下,汪汪的叫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急促,而且危险。

景岚将衣服穿好,招呼老黑到近前来:“怎么了老黑?你叫什么?”

老黑因为景岚的安抚似乎平缓了许多,不过仍然冲着窗外低吼。景岚站起身,老黑跟在侧边,保持着随时爆发的力量,两人绕过屏风,到了外间,慢慢的打开了一道门缝。

而此时,破空之声传来,一道亮银流光直冲着门缝而去,景岚正要透过门缝往外看,脚下好像因为前倾的身子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身子一个踉跄晃悠了一下,不过,她很快的扶住了门框站稳了身子,恰恰好的躲过了那枚直冲她眉心而来的暗器,啪的一声打在了堂上摆放的花瓶,兵乓一声脆响,花瓶碎了,跌落了一地。

这一声似乎惊道了景岚,景岚一声低呼,站直了身子,忍不住后退,扶住门框的手一推,咚的一声,门板挡下了第二枚暗器。而这时,景岚看清楚了,那想要她命的是一把亮银的薄片柳叶形小刀,入木三分,锋利无比。顿时觉得脑门凉飕飕的,这要是挨上了,那就是一个下场——死!他们竟然想要她的命!

因为景岚的带动,门开的更大了,而老黑化为一道黑影,冲了出去。直扑向隐藏在院中墙角的黑影。

景岚躲暗器的身法很巧妙,看上去就像是意外,而且是好运到不可思议的意外,这让墙角­阴­影里的男人忍不住心下一愣,有些怀疑却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不过是巧合而已。一道黑影从门缝里窜出来,­阴­影里的男人看的清楚,那是一条狼狗,触目一双充满杀气的金­色­眼睛,速度极快,于是,他第三把飞刀夹在指间已经来不及对景岚出手,只得调转方向,对上了老黑!

心下惊诧,好狠的畜生!这该不会是一条狼吧?!

而景岚本想趁着老黑对付那人的时候背地里动手脚相助,制住那个人。却忽然眼前一花,一个黑影欺近了她身前,竟然还有一个人!景岚忍不住后退几步跌进了屋里,她这几步正好退到了中央的圆桌旁边,小腿碰到了凳子,跌坐在了上面,一手扶住桌面,而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凳子下面贴着凳面的一把匕首上。

而那个黑影紧跟着进了屋,锋利的匕首架上了景岚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景岚忍不住心跳快了一些,脸­色­苍白如纸,只是表情却没有多少惊慌,依然冰冷如铁。紧抿着嘴­唇­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蒙面的黑巾遮不住那双眼睛,­祼­露在外的皮肤粗糙,显示出这人年纪已经不小,她肯定见过这个人!

“将《寒冰诀》交出来我就不杀你!”

景岚瞳孔微缩,面­色­一变,竟然是他!

第二十一章 火海

这个人一开口,景岚便认出了他,正是那个跟着颜鸿君和王嫣一起上山来,只说了一句话,匆匆打了一个照面的中年男人——魏礼!

没想到竟然真的和颜鸿君有关系!

更加没有想到,他们要找的竟然是《寒冰诀》!

景岚心思百转,她有《寒冰诀》的事情,必定是从颜鸿君那里得知,可是,魏礼不是颜鸿君的人吗?《寒冰诀》是颜鸿君从小就在练的内功心法,她可不信他默写不出来,那么,这个人怎么还要到她这里来找?!难道,他们并不是一起的?

魏礼眼神变得危险和不耐,他将书房翻看了一个遍,就连隐秘的暗门都找到了,里面除了几锭银钱和一些收藏的字画孤本,竟然哪里都没有《寒冰诀》的影子!这让魏礼甚至怀疑,真的有这本书的存在吗?如果《寒冰诀》只是口头传诵,那么他可怎么交差?

手上微微用力,冰冷的匕首划破了景岚的脖子,血丝渗出,刺麻的感觉让景岚微微皱眉,她在这里和这人周旋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受伤!而且,对方竟然有两个人,出手毫不留情,景岚也不怀疑,如果她不能脱身,眼前这人的刀子,恐怕就要割破她的脖子了。

“你是何人?!”景岚也不能说没有寒冰诀,同样也不能让对方发现她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开口,只能问出这么一句不可能有答案的废话,扶住凳子的手往里摸去,握住了凳子下面隐藏的匕首。虽然是为了保命,但是三观正常长在红旗下的景岚对于即将面对可能要亲手杀人的境况,还是忍不住颤抖。

景岚的颤抖让魏礼放了心,他以为景岚是害怕了,虽然脸上看不出来,眼神也依然冷静,但是,她毕竟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子,生活单纯,恐怕杀只­鸡­都不敢,面对刀剑加身,她怎么可能不怕呢?但对于景岚的反应,魏礼仍然有了一丝敬佩,一个深闺中的女子,面对这样的情况没有慌乱,足够让人另眼相看了。

“我是何人你不必管!交出《寒冰诀》,我保证不杀你!一条命,总比一本书有价值是不是?”

景岚低垂眼帘,魏礼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于是继续诱惑道:“景夫人想想,那书与您来说,没有一点用处,只要您把它给我,小人保证,绝对不伤害景夫人一丝一毫。”

景岚此时也来不及去细想整件事里许多讲不通的地方,这个人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同伙可是下了死手要自己的命,如果她没有武功,那么此刻,她早就是一具尸体了!此时魏礼虽然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但是,景岚却没有感到杀气。这才是让景岚更加疑惑的,这两个人,一个要杀,一个却没有多少杀气,他们对于自己,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忽然,脑海里神经一突,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是老黑!看来外面那个未知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于是也顾不得被怀疑,意念转动,将老黑收回了空间里。接着,院子里的打斗声静默了一秒,随即,唰的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带起一阵风,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的男人站在了景岚面前。

韩丁在屋里站定,心底惊疑不定,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无法掌控的情况,那只畜生突然就不见了,好像他们之间刚刚的对决都是他一个人的幻觉!就在他的剑马上刺入它的额头时,突然就消失了。

韩丁抬眼看向对峙的两人,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视线相对,韩丁微微眯起眼睛,这就是今晚的目标,他要杀的人。那双眼睛里,审视打量和平静都有,唯独没有恐惧慌张,这让韩丁忍不住正视景岚,他看过景岚的所有资料,唯一记住的,就是这个女人的离经叛道,因为丈夫娶妾,便自请下堂的女子。如此­干­脆利落,毫无留恋不舍,是韩丁从来没有见过的。

而此刻,韩丁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女子或许懂得巫蛊之术!不然,又如何解释,那只狗突然间不见了?而且,如此迅猛凶狠的畜生,又是普通良家女子可以养的出来的么?

魏礼看了眼韩丁,却没发现老黑,便以为他将老黑解决了,也没有多想。刚才看到院中与韩丁对决的老黑,速度和力量更甚在白天的时候,这发现让魏礼惊诧莫名!白天明明被他打伤的老黑竟然不过半天时间生龙活虎更甚往常,这等反常之事怎么可能不让他惊讶!

“景夫人此刻还有什么仰仗么?如果夫人早些做出决定,也不会累了夫人的宠物。”魏礼确实没有想要过于为难景岚的意思,一方面,他看得出来,虽然颜鸿君写了休书,但是,他的心里绝对是有这位夫人的,只是,魏礼有些不明白,既然在意,又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放手。不过,这一条就足够魏礼做出决定,毕竟,他是主子派给公子的,而主子在他离开前就说过,从今往后,他的主子只有一人,那就是颜鸿君。

至于王嫣,不过一枚棋子。还用,就留着,不好用,也有无数可替代。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么许久,我在等什么。”景岚说着,魏礼蓦然脸­色­一变,而韩丁拢在袖内的手腕一转,银­色­的柳叶刀夹在指间,打量着屋子。在韩丁看来,魏礼明显是没有杀心,不过,这就是别人的事情了,和他不冲突,他只要在雇主拿到想要的东西后,然后取走这个女人的命就可以了。

“你做了什么?”魏礼感觉到了浑身无力,强行运行内力,却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

“没什么,一点保命的小东西而已。不然,我一个人住在这山上,不是很危险么?”景岚说着,推开脖颈上的匕首,这么许久,药效肯定要发作了,终黎熙的东西,景岚还是觉得有质量保证的。魏礼一个踉跄,扶住桌沿才站稳。而景岚站起身来,看了韩丁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出手的样子,看来,那药虽然对他影响可能浅一些,但是,也绝对让他有所顾忌了。

现在,景岚看着魏礼,问道:“如今,我来问你。你来是他的意思吗?”

魏礼一愣,随即脸­色­一变,惊疑的看向景岚,她竟然认出自己了?!一时间,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而景岚看着魏礼神­色­惊疑不定,似乎是不相信她可以认出他,眼底流露出一抹嘲讽:“是他还是那个女人?我退让到此地步,他们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了?”说着,景岚再抬头时,蓦然笑了,好似冰雪刹那间消融一般,只是眼底的悲凉让人骤然间觉得让她如此伤心的人,罪无可恕!

笑容一闪即逝,景岚不想探究这两人的反应,只是那一刻,她忽然心底升起不属于自己的感受让景岚警醒,脸­色­恢复到冰冷寂静,轻叹一声:“何必呢……”却不知道,她是说谁。

“夫人……”魏礼的话未来得及出口,突然破空之声传来,韩丁出手了,柳叶刀出手的瞬间,韩丁手中的剑出鞘,同时刺向了景岚。

叮,噗,叮,三声轻响,第一声,是柳叶刀擦过景岚的侧脸打中了桌上的油灯,第二声,是柳叶刀带着火蕊Сhā进了屏风的木架,火苗蔓延开来,屋子光线恍惚一下,第三声,却是让魏礼和韩丁都感到了出乎意料,那是景岚手中蓦然多出的匕首挡住了韩丁那一剑。

这时,韩丁反应过来,资料有误!这个女子,不但会武,而且,绝对是个高手。手中兵器相交,刹那间传过来的力道,震麻了他握剑的手,好大的力气!

景岚看了眼火舌蔓延的屏风,火势之大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足够让整个屋子陷入火海,但是此刻,明显她是没有时间来救火了,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这是她第一次与人过手,而第一次,就是­性­命之争,这让景岚心底忍不住想要骂天,随即也升起了无限怨念,她不过想要平静的生活,这么简单的愿望,怎么就这么多人不让她如愿呢!

不管景岚心思百转,不过也只是瞬息之间。她没时间想东想西,因为韩丁紧接着变招了,凌厉的杀气瞬间将景岚笼罩在了里面,哪怕她此刻手颤脚也抖,生疏的应变让她有些捉襟见肘,疲于应对了。但她不能退。

油灯被灭,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很快,扩散在空气里的药效被吹散,魏礼趁着韩丁对上景岚,跳到院落里盘膝打坐,尽快恢复行动力。

大火将整个屋子吞噬,景岚空有一身绝世武功,但是因为她只为保命,又是第一次对敌,出招便只为了自保,而韩丁,他是杀手,多少人命在手,自然出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在气势上,景岚就已经输了。景岚被逼着向内室退去。

韩丁手中飞刀再出,景岚挥剑挡开,接着便迎上了韩丁一掌,抬胳膊一挡,力道之大让景岚不敢硬挡,借势倒退撞上了身后的屏风跌入室内,一个旋转才卸去了力道,但随即,韩丁的飞刀又到了。

景岚微微眯眼,这样打下去她越来越吃亏,而且,一个韩丁她就疲于应对了,如果魏礼再加入,她恐怕就真的没有活命的机会。太大意了,从韩丁出现,她的计划就已经成了不确定。而这时,景岚的脑子转的很快,韩丁的飞刀已经到了面前,景岚脚下一个踉跄,抬手捂住胸口,柳叶刀在她手指间,殷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出,景岚脸­色­苍白如纸,却因着火光有些红晕,而这时,噼啪一声,头顶的横梁被火焰吞噬已经支撑不住,轰的一声砸落下来。

韩丁瞳孔蓦然紧缩,一个箭步冲过去,伸出手,却被横梁这一砸,不得不撤招退后躲过扑面而来的火舌。而这时再看,横梁砸下的地方,被大火阻隔开来,想要进去,已经是不可能了!韩丁却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应该死了吧?中了自己的飞刀,而且这样大的火势,他也分明看到横梁砸下的位置,正是景岚所立之地。

魏礼此时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外屋的火势虽然大,但是门口还没有被封死,于是他跳了进来,看着只有韩丁一人,心头咯噔一下:“夫人呢?!”随即顺着韩丁的目光看向里屋,轰的一声,火势再起,真的是完全一片火海。

魏礼心底透凉:“夫人,在里面?”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这样大的火,连尸首恐怕都留不下。

此时到这样的地步,魏礼就算心底几百几千的后悔也于事无补了,突然间,他也明白了,这位嫣夫人找来的帮手,哪里是为了帮他?他一开始要的,就是景岚的命呀!

“嫣夫人好手段!”魏礼沉声喝道,大火还在蔓延,外屋也快支撑不住了,魏礼和韩丁不得不退出来。

“这件事,老夫自然是要如实告诉主子,你回去告诉嫣夫人,让她好自为之吧!”魏礼落下话来,随即离开了。

韩丁站在院子里,回头看向已经被大火埋没的房屋,忽然间心头微动,她真的死了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女子不会就这么死了。山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韩丁不再逗留,反正,他已经可以交任务了。纵身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幕中。

而院门嘭的一声被推开,终黎熙有些狼狈不堪的冲进来,再看不见一丝镇定自若,双瞳盈满了火光,透露出不可置信和一种绝望来:“景岚!”

第二十二章 脱壳

颜鸿君一整天,总是心绪不宁,莫名的感到烦躁不已,就连打坐也无法静下心来,甚至险些就走火入魔了。

摸了摸胸口,手掌下的跳动让他蹙起眉头来,这种感觉,太不祥了,就像是……师傅离世的那一天。莫不是……景岚出事了?!

想到这里,颜鸿君已经坐不住,腾的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去。

王嫣从门外跨进来,险些被颜鸿君撞上,一个踉跄退后了几步,抬眼看到颜鸿君­阴­沉的脸,心头一晃,掩不住有些心虚和惧怕,但还是尽量维持着声音不颤抖:“夫君,如此匆忙是要去哪里?”

颜鸿君寒冰般的眼神扫过王嫣的脸,心头一动,忽然问道:“魏礼呢?”从昨晚就开始没有见到人,忽然间,昨日里许多不寻常此刻都在他的脑海里放大,本来不会注意的地方,此刻想来,似乎都预示着什么,而这种预示,令颜鸿君的心逐渐下沉。

“魏礼……”王嫣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微微一颤,魏礼并没有回来复命:“夫君赎罪,嫣儿至早上就未见到魏礼。夫君如果有要紧事吩咐,不若找仆从来……”

颜鸿君眉宇皱成了褶子,对于魏礼,因为是大哥派给他的人,而且功夫不俗,颜鸿君自然敬重几分,可是,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关键时刻找不到人,也太过分了一些。颜鸿君甚至怀疑,大哥派了这么个人跟着自己来,而且神神秘秘,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而这时,魏礼出现了,颜鸿君盯着他的脸,魏礼躬身行礼:“公子找奴才,可是有事吩咐?”

“你去哪了?”颜鸿君盯着魏礼看了半天,也未看出端倪来,只是问道。

“大公子有讯传来,请公子过目。”说着,魏礼递上信件,颜鸿君接过信件,封口完好,封皮上用着公子婴的私人印章,撕开封口,取出信件,看完后,颜鸿君抬眼看向魏礼:“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不曾有其他吩咐,小人置办了些特产,公子打算,何时启程?”

颜鸿君心头一动:“下午,我出门一趟,午时前回来。”

“是。”

颜鸿君走后,王嫣好似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忍不住腿脚酸软,扶住门框才站稳,捂住胸口缓和了半晌,才说道:“东西拿到了?”

魏礼面上神­色­一变:“嫣夫人,小人无能。”

“什么?!”王嫣声音骤然提高,随即快速打量四周后低沉下去:“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信一个女子你都搞不定!”

魏礼抬眼看着王嫣,王嫣面­色­一禀,心头一跳:“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自己向公子解释吧!”

魏礼低垂下眼帘,神­色­恭敬,但是出口的话却冷硬非常:“嫣夫人说的是,小人自然会向主人如、实禀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嫣面­色­一僵,随即质问。

“小人是何意,夫人最应该清楚才是。嫣夫人好手段,手下能人异士辈出,小人自叹不如。”

“你……”王嫣面­色­一白,随即忽然明白:“景岚死了?哈哈……看来我说对了。一个死人,你以为公子会因为她为难我吗?活着都斗不过我,何况死了。魏礼,你该明白如何选择吧?”

魏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躬身拱手:“希望可以如夫人所想吧。小人要准备回程事宜,先告退了。”

王嫣看着魏礼离开的背影直到不见,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挺胸抬头,展开宽大绣满花枝纹路的袖子,双手置于腹部,娇媚的脸庞上一片冷然笑意:我王嫣的夫君,岂能将心留在别的女人身上?!

刘婶拍了拍终黎熙的肩膀,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刘婶这位淳朴乐观的­妇­人双鬓白发丛生,面对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是她当做亲生女儿照看到大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老天何其不公平!那么好的孩子,被夫家休弃,如今却是连尸首都寻不到的下场,造的是什么孽啊!

“终黎先生,您一夜未休息了,如今……景娘泉下有知,看到您这样,也不会安心的。”

终黎熙此刻很狼狈,从山下赶上来救火的村民陆续走了,大火虽然扑灭了,但是残垣断壁,一切都成了灰烬,这一片废墟上哪里还看得出当初山野小筑的影子?茫茫然抬头,景岚呢?就这么没了?

刘毅搀扶着刘婶,看着兀自站在院中一句话不说的终黎熙,浑身悲伤绝望的气息让人心生不忍,想要开口劝慰两句,却觉得说什么都是空话,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婶娘,咱们先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在这里除了哀痛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何况,这身后事,怕是也只能他们来张罗了。

刘婶点点头,看了眼终黎熙,终究是叹息一声:“终黎先生,景娘已经没有亲人,是否告知一声颜相公?无论怎样,看在景先生的恩情上,景娘的身后事,总该有人­操­持。我这就去做些准备,终黎先生……节哀顺便。”

刘毅扶着刘婶下山去了,便只剩下了终黎熙一人,抬头看天,晴空万里,明晃晃的阳光让他眼前晕眩开来,身体一晃,险些摔倒。踉跄前行了两步,终黎熙站在一片废墟中央,突然眼角捕捉到一丝闪光,终黎熙一愣,猛然扑过去,拔开灰烬,一禀被大火熏黑看不出颜­色­的银­色­小刀呈现眼前。

终黎熙瞳孔蓦然收缩,颤抖的手指将柳叶形状的小刀拾起,这不是景岚的,景岚用的是剑,她没有这种柳叶的飞刀!五指收拢握紧,飞刀割破了手心,但是这刺痛他仿佛感觉不到,只觉得眼前景象模糊起来,忍不住浑身的颤抖,喉咙间呜咽出声,猛然握拳狠狠的砸向地面,嘎啦的声响,被火烧灼后成为木炭辨不出是哪个部位的木头折断,手背伤痕累累,血­色­混合着黑灰一片狼藉狰狞。

忽然,嘭嘭的响声从废墟中传来,终黎熙一愣,慢慢转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那里应该是内室床铺的位置,此刻,雕刻­精­美的拔步床已经毁的看不出原样,只余半根支架矗立着,而此时,声音正是从这下面传出来的。

终黎熙愣了半晌,直到嘭嘭的声音再次传来,才仿佛猛然被拍醒一般,眼睛蓦然一亮,流露出狂喜的表情,来不及站起身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快速的将废墟上压着的东西清理开来,直到露出底下一块被烧黑有些破损的青石板。

终黎熙咽了咽口水,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将青石板周围清理的范围扩大了一些,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几次张嘴,却发现好像失声了一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景,景岚……是你吗?是你,在下面吗?”

而此时,灰头土脸站在黑­色­通道里,看着头顶的青石板用力推了半天都没有推动,正担心上面是不是压了什么东西,自己要被闷在这里,打算向通道的另一头去看看有没有出路的景岚忽然听见上面细微的声响,好似是在喊她的名字……终于有人发现了吗?!

景岚立刻用力敲了敲头顶的青石板,力道大的蹦下来尘土迷了眼,呸呸两声吐掉掉进嘴巴里的泥土:“上面有人吗?!我是景岚!我在这里!”

终黎熙将头贴在地上,清晰的听到了景岚的声音,狂喜一瞬间将他淹没,摩挲着青石板四周,找不到机关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让终黎熙有些无措,直到从废墟里拔出了景岚藏在被褥里的长剑,终黎熙连着剑鞘Сhā进青石板的缝隙,一边说道:“景岚,你让开一点,我将石板撬开!”

景岚一听,立刻应了一声,退后几步离开青石板,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的双眼看着头顶的青石板,缝隙慢慢增大,天光透进来,一瞬间,景岚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这种感觉,比她当初死而复生时,更加强烈!

嘭的一声,石板被撬开,景岚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四方天空,忽然,伸到她面前一只手,手指修长,但这药草的涩然味道,接着,是一张因为背对着光线看不清楚五官的脸,唯独那双一直很平静的眼睛此刻充满了隐忍的狂喜,它的主人声音都有些颤抖暗哑,却带着温柔和小心翼翼轻轻的说道:“景岚,来,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一瞬间,景岚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蛊惑一般的握住那只手,紧紧的握住,才知道,看起来虽然很瘦弱,却意外的很有力量,借着力道,景岚从地下跳了上来,下一个瞬间,跌入了一个怀抱,腰被紧锢住,脸贴着硬邦邦的胸膛,烟灰的味道充盈鼻息,耳朵里是有力的心跳。

从来没跟人,特别是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的景岚一瞬间大脑空白一片,只能愣愣的被动承受着,直到终黎熙放开她,握住她双臂的手却依然没有放开,面对面,景岚这才看清楚终黎熙那张乱七八糟狼狈不堪的脸,失而复得满是狂喜的眼睛,景岚砸吧砸吧嘴,心底忽然有些明了,或者说,更加肯定了一件她本就怀疑的事。

只是,景岚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双眼睛,环顾一下四周,眉头皱起,一片废墟,烧的可真­干­净,这笔账,她可要好好计算一下,损失什么的,自然要有人付账单才行,不过……耳朵一动,景岚一把拉住终黎熙的手:“来人了,准备一下,记住,我死了!嗯?”

终黎熙眨眨眼,完全没明白过来景岚的意思,就觉得手心一空,景岚不见了,终黎熙心中一晃,还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直到看到地下暗道里景岚对着他挥了挥手才将提起的心放下,随后门外响起了仓促奔跑的脚步声,终黎熙这才恍然景岚的意思,立刻用周围的废墟将青石板掩盖住,终黎熙调整了半天表情,虽然已经做不出最开始自然的那种绝望感,但是,面无表情的死寂表情还是很容易摆出来的。

于是,颜鸿君一路狂奔,明显已经忘记了轻功这回事而是靠着两条腿跑上了山,冲入院中面对满目苍夷时,和终黎熙四目相对,终黎熙已经是一幅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而颜鸿君刹那间,脸­色­苍白如雪,只觉得天塌地陷一般的绝望瞬间将他掩埋。

第二十三章 各自珍重

景岚站在已经收拾好的院落里,一片废墟瓦砾中,断壁残垣,虽然用最快的速度将堂屋重新搭建了起来,但是因为赶工所以很简陋,将堂屋中坐北朝南摆放的灵堂衬得更加苍凉。

风吹过,还能闻到一些大火肆虐的硝烟味道。白­色­的幕布随风飘扬,黑­色­写着颜门景氏的灵牌前,白­色­的蜡烛忽明忽暗。虽然她和颜鸿君已经离了婚没有关系,但是,颜鸿君坚持名分,景岚不在意这些,何况她也没死,但是总不能跳出来反对。但是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灵牌上连个名字都不能留,很憋屈。

景岚一身白底碎花的宽袖曲裾,白­色­的裙摆遮住了脚上的革履,虽然位于­阴­山以南,但是寒流已经开始影响这边,不到冬季,天气已经开始冷的很了。

站在自己的灵堂前有些什么感受呢?

景岚只是觉得事不关己。心底很平静,不过想到她就这样成了黑户,还是有些微妙的感受。以后,她就要过“见不得人”的日子了。

只是稍微和当初设想好的有了点出路。比如,她床底下那个暗道。

景岚在重生在这里后就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原主那些隐藏起来的私房钱和房契地契,都是在那个暗格里找到的,只是,景岚不知道原来那暗格底下还有乾坤,如果不是那一日她刚想借着火势进入空间却被屋梁给砸的不得不向后退,因此碰触到了机关,掉了进去将隐藏着入口的二层隔板给砸塌了,她还真发现不了。

终黎熙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蓦然间看到站在灵堂前的女子心头一跳。虽然知道景岚只是诈死,但是,这几天忙活着景岚的葬礼,他有的时候会觉得,那天他或许根本就没有见到过景岚,那个暗道,还有从暗道里他亲手拉上来的女子,都只是他太过思念不愿意接受现实产生的幻觉。

所以蓦然的看到灵堂前的景岚,终黎熙觉得不真实。脚步忍不住放轻,踌躇不敢上前,就怕自己稍微有点动作声响太大惊扰了站在那里的人,然后,如同幻影一样,被打破,消失不见了。

景岚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来人是谁,她也是专门挑这个时间过来瞻仰一下自己,顺便见一见世上唯一知道自己还活着的终黎熙。

只是对方脚步声停下了,似乎没有继续走过来的意思。

景岚只得回身看向他,见他脸上那副小心翼翼踌躇不前的样子,和平常一贯的稳重冷静毫不相同,不过,还真是有趣。忍不住敛眉一笑,调侃一句:“怎么?见鬼了?”

终黎熙因为景岚那一笑愣住了,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女子,真的是景岚吗?不过,如果不是景岚,那又会是谁呢?

他从来没有见景岚笑过,从小到大,她一直就是冷冰冰的,或许是因为从小身体不好,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岁,所以才会仿若木偶般没有生命活力,早早的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浑身上下流露出死一般的寂静。但是,谁又能说他见到的就是真正的景岚了?

而此时自己面前的,好似挣脱了所有枷锁束缚,那般自信淡然的景岚,才是她真正的模样也不一定。

这样想着,终黎熙那些疑惑的心思便有了答案,于是也不再纠结其中。他也本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也不想探究景岚如此行事有什么目的,不过,有人要对景岚不利,如今景岚已死的消息传出,她会更加安全,这也是他期望的。

“可不是见鬼了么。”终黎熙恢复到原本云淡风轻的样子,微微勾着嘴角说道:“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看见你,无论是谁都会认为是见鬼了。”

“是啊,吓到人可就罪过了。终黎熙,我要离开了。”景岚自我调侃了一下,语气里说不出来是自嘲还是无奈,最后道明了她来见他的来意。

终黎熙一愣,但也没有觉得意外,他早就想到了,无亲无故,如今连山野小筑都没有了,是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但是想到景岚如此毫无留恋的说出要离开的话,终黎熙只觉得心底有些酸涩。不过也好,景岚毕竟已经死了,在这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她,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也好。

“正该如此,你准备要去哪里?”终黎熙将那句‘我和你一起’咽了回去,他有些不放心,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说出那句话。眼底神­色­微闪,心里有了计较。

景岚想了想,她还真的没有特别的计划,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不过,有这个条件了大江南北的走一走,没有目的,走到哪里算哪里,反正,她有空间在身,不怕餐风饮露,私房钱也够她衣食无忧的。说不定走到哪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她就停下来了。

“还不知道,不过,冬天要到了,我准备往南走。”内力­阴­寒的原因让她觉得冬天的寒冷更加难熬,往南走,还能暖和一点。而且景岚有些预感,她需要离开这里,这个预感在她掉进暗道发现它通到哪里之后,更加强烈。

而且,《寒冰诀》的事情让景岚一直无法真的心安,她诈死的事情也许没办法彻底了结,这里恐怕要不太平了。

终黎熙听到景岚的回答后,点点头:“这里不宜久留,你什么时候动身?”

“即刻动身。我来就是跟你告个别。另外这里需要重建,找个信任的人守着,也许以后还有用。”毕竟是景岚的家,那个暗道究竟是一开始就有还是后来景凌华建造的,是为了什么,这些她不想知道归不想知道,但是也清楚万一有事情的话,她也躲不开。借了人家的身体,必要的代价还是需要付出的。天上掉馅饼是奇迹,一般掉下来的大半是鸟屎。

终黎熙想到那个暗道,误会了景岚是躲在暗道里才逃过一劫,心底感激的同时也明白,这个暗道不可能寻常。景岚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清楚,这也算是景岚对他的信任。

点头应了,看了看天­色­,想起那个还在镇上没有离开的男人,终黎熙说道:“他快来了……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这些日子以来,终黎熙对于颜鸿君恼恨少了一些,反而多了点同情。大概是因为景岚对他的漠视和不在意让终黎熙觉得有些……同病相怜?好吧,也许这个形容显得有些不太恰当,但不可否认,终黎熙心底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他早就看不惯这小子常年离家的行为了。

景岚摇摇头,好不容易彻底摆脱了,说到底她还是被颜鸿君连累的,知道她爹是谁,知道她有寒冰诀的只有颜鸿君一人,如果不是他透露出去,也不会给她引来杀身之祸,而且,她对于这种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又后悔,做事情不解释但是又觉得自己有苦衷你需要理解我,支持我的男人实在没有好感:“算了吧,终归不是一路人。他既然快来了我就走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多谢了……上次,还有以后,拜托了。”

终黎熙紧抿着嘴,却勾起嘴角一笑:“何需客气。”

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虽然他们之间语言交流匮乏,前十几年加起来也没有最近多,但是不可否认,不管是原主还是现在的景岚,终黎熙对她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景岚知道这个时间颜鸿君快来了,她也没时间看完自己下葬,心底还有些遗憾,可不是谁都能够给自己扫墓的。留恋的看了眼灵堂,深吸一口气,最后面对终黎熙:“保重。后会有期。”便在终黎熙目送下避开上山的小路从另一面离开了。

景岚离开没多久,一身素白的颜鸿君就来了,终黎熙还没走,颜鸿君迈进院门就看到站在院落里看着一个方向出神的终黎熙,忽然心底有些异样,觉得似乎有哪里被他忽略了什么,但是却又想不起,只觉得是自己最近太过伤神未曾休息而出现的幻觉。

终黎熙见颜鸿君来了,眼底诡异的眼神一闪而逝,速度很快,在一旁为自己疑神疑鬼自嘲的颜鸿君并没有发现,声音暗哑的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终黎熙点点头,难得的给了他一个好脸­色­,安慰说道:“鸿君,你也不要太劳累了……节哀,顺便吧。”最后那句话说完,终黎熙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说不上来的神­色­。说完之后眸­色­闪烁的看了眼天空,接着说道:“我先回去了。”

颜鸿君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有察觉到终黎熙的不妥当,他们自小关系虽然没有多好,但也没什么交恶的事情,大半的看不顺眼也是因为景岚的关系,虽然终黎熙和景岚真的没有表现出多亲近来,但是颜鸿君莫名的就觉得终黎熙不顺眼。可是,如今景岚不在了,而且,恐怕和他还脱不开关系,好似移情一般,心底自苦的同时又觉得无法面对终黎熙,总觉得心虚愧疚,不自觉的在终黎熙面前矮了他一等。

“谢谢你。”颜鸿君半晌后哑着嗓子说道。

终黎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只是说道:“你自己保重吧。”

卷二 第一章 露宿巧遇

露宿野外是什么感觉呢?

景岚躺在粗壮绝对安全不会因为无法承受她的重量而断掉的树­干­上,漆黑的衣服让她更加融入在夜­色­里,江湖必备守则之一,出门游历,一定要女扮男装。而景岚面­色­清冷,眉宇间自然少有女儿家的柔媚,反而多了一丝潇洒英挺,更加因为她本就是个利落洒脱的人,行走动作之间扮起男装来竟然也不觉得别扭。

呼出一口白气,透过稀疏的枝桠看着清澈的天空,繁星闪烁,半弯新月,如果如今不是冬天,又刮着寒风,在这样的夜空下,那还真是惬意的很。

不过,她可没有自虐的倾向。因为从哪里进入空间,出来的时候就还在原地,为了明天从空间里出来不会一个不备从树上掉下去,景岚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弹了弹衣摆上的尘土,意念一转进了空间。

深夜,又是荒郊野外,这么冷的天气里,不可能会有人像她一样因为估计错误才落得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露宿野外的境况吧?她是第一次在古代徒步旅游,犯这种错误可以理解。那如果是原著居民,那就不是意外,而是不得已了。

景岚刚进入空间,老黑过来低头在她的腿边蹭了蹭,这已经是老黑最亲昵的表现了,景岚摸了摸他脖颈间柔软的绒毛,听着老黑舒服的咕噜声,感到自己也肚子饿了,正准备做点什么吃的,就听见外面热闹了起来。

本来她是不想管的,不过也许是这样的冬夜里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让景岚那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好奇心被无限放大了起来。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偷偷的瞧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景岚心底忍不住的冒出一句话来,那就是:无巧果然不成书啊!

韩丁很郁闷,这种感觉从他接了杀死景岚的这个任务并且也不知道究竟是完成还是没完成的交了任务拿了赏金后,一直伴随着他。

韩丁偶尔也会想,或许是那个已经死掉的女子给他下了诅咒了,因为从那天开始,一系列的麻烦就没有停止过。而他,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些麻烦源头来自哪里。然后,更加郁闷!

《寒冰诀》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只要是江湖上混的,没有不知道的,或许就是老百姓都能说的出个一二三来。可是这样的东西,他是好奇,如果在他手上,对于一个追求力量的杀手来说,他肯定也会忍不住去学。虽然,那东西就是催命符一样的存在。

不过有什么关系?他一个朝不保夕,随时丢命的杀手,无亲无故的只身一人,什么时候死谁关心?他自己都不关心。

可是,这不代表他愿意被麻烦缠身,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啊!

何况,那东西他有,也不冤枉了,可是!!他没有呀!即便是因为这样从组织里揪出几个臭虫来,也不足以弥补他被各路人马追杀疲惫纠结的心!

收剑,将柳叶刀一一回收,别回腰带里,韩丁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衣尸体,颓然觉得浑身无力,管杀,还得管埋……不然,泄露行踪他连几天安稳日子也别想有了。

韩丁正准备善后,忽然被窥视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未见怎么动作,唰的一声,飞刀已经出手,嘭的钉进了树­干­,风吹过树梢,落叶扑簌簌的掉落声外,什么都没有。

韩丁疑惑的凝神静听,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难道是他太过紧张了?

而此时,偷偷瞄了一眼空间外面就被一把飞刀直接冲脑门钉过来的景岚安抚着狂跳的心脏,虽然知道不可能打中她,却还是被吓了一跳。这人的感应真灵敏,反应也真快!如果她刚才真的在那里,肯定躲不过。

不过,景岚却也从那把飞刀上知道了面前这人的身份,顿时被治愈了。哼哼,这就叫报应来着,被追杀了吧。活该呢。

景岚幸灾乐祸的同时,从刚才的对话里得来的信息也让她有些担忧,不过也庆幸,还好她已经死了,不然如今被追杀的待遇就要落在她身上了。如此一想,景岚对于韩丁甚至有些小同情。他也算是代她接收麻烦了。看在这个份上,就原谅他想要自己命这件事好了。

毕竟,知道了这人的身份,景岚自然也想到了,想要她命的,不是他,他也不过只是把杀人的刀而已。罪魁祸首是握刀的人,谁脑抽了和一把刀制气啊。

韩丁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处理完善后事宜便离开了。

奉行自扫门前雪的景岚也悠闲的给自己做了顿好吃的,然后躺在贵妃椅上,打开电视调到贪吃蛇界面,这幅身体眼力和手速都要快上许多,很快通关后,觉得没意思,就洗洗睡了。

第二章 再次遇到

早晨起来,锻炼后用过早餐,泡一泡泉水,解乏且浑身清爽,心情自然很好的继续赶路。因为不担心住宿和吃喝,所以只要沿着官道一直往南走,高兴了就用轻功体验体验超人的感觉,累了就慢悠悠的散着步,悠闲的日子让未来可能纠缠不清的乱七八糟的麻烦统统被抛诸脑后。

只是……

天有不测风云呀……果然这是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看着不远处马路上的横尸,景岚觉得她那颗心脏在这些日子的锻炼下已经淡定到麻木了。最起码,按照一个正常的二十一世纪生活的普通女人来说,第一反应是尖叫,第二反应逃跑或者腿软跑不动晕倒,这些都没有出现。

甚至她竟然觉得,啊,啊,死人了呀……这样的反应。内心流泪掩面,她果然已经不正常了!

前后看了看,无人,趁着这个时候绕过去吧,省的被人看到以后惹祸上身。

这样想着的景岚抬脚迈入官道旁的树林,准备绕开犯罪现场在被人发现她在这里之前离开。

人生何处不相逢,大概就是目前最真实的写照。景岚看着倒在属下的黑衣男子,不用看,只从身形她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交过手,而且昨晚刚见过面,又是景岚第二印象深刻的人,虽然看不到脸,但还是凭借着第一印象就认出来了。

景岚走到近前,从高处俯视着地上的男人,黑­色­的紧身衣已经因为他自己的或者敌人的血液浸染出一块块深­色­的硬斑,浓重而腥臭的味道让景岚忍不住捂鼻子。

如果不是这个人还有些微的生命迹象,她肯定要以为这也是一具尸体了。抬脚踢了踢,将人半翻过来露出了脸,泥水血迹混合着,惨不忍睹的五官让景岚忍不住龇牙。

真是可怜。

景岚有些风凉的想着,脚边的人或许因为景岚的动作,也或许是他强悍的求生本能,竟忽然一把抓住了景岚的衣摆,睁开了眼睛,喃喃的似乎说着什么。

这让以为这人已经没多长时间好活,已经是在看死人一样看他的景岚吓了一跳,直接反应就是一脚踹开了他的手,得到一声闷哼,随即,又没有了动静。

景岚呼了一口气,这突然间诈尸了也不说一声!太吓人了!

“喂,喂……”景岚捡了根树枝,离开了些距离戳了戳他的脸,看着他皱起了眉头,­干­裂苍白的嘴­唇­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蠕动着,似乎说着什么,景岚好奇的凑了过去,努力分辨着音节,蓦然的眼睛瞪圆,挺直了腰板,神­色­莫名的看着他。

他刚才说的是……“景岚……”

是说景岚吧?是叫的她的名字吧?景岚的神­色­变得很奇怪,倒不是想到了什么暧昧的话题,虽然被一个昏迷了的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这种感觉很诡异!但是,她也不是自恋到以为这是因为对方暗恋她。不管是哪方面都说不过去,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了!景岚郑重的捂着下巴,看着韩丁,她的伪装很差劲?竟然这样都可以被认出来?!那么……要不要灭口呢?

“水……”

景岚在还没有做出是否要灭口的决定,毕竟她现在是幽灵人员,《寒冰诀》的影响面也越来越大,被认出来的话她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但是,杀人……景岚想想还是有些心颤的。

是杀人,不是杀­鸡­。她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对死人也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了。但是!她是普通人来着,很普通的只想要过自己小日子的小女人来着,杀人什么的……她如果可以做到,也不用诈死啦!

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景岚叹息一声,认命。“呐,我不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啊,能不能活可就看你自己喽。”手腕翻转,一杯水出现在手里,凑到韩丁嘴边,心疼在撒了大半以后也不确定到底这人有没有喝进去,不过嘴­唇­湿了,她就当喝进去了。

这可是好东西呀,她可真是心肠太好了。

“自求多福吧。”说完,景岚觉得自己圣母了一把,就凭这人曾经想要杀她这一点,她不杀了他是宽宏大量了,绕开走当做没看见也是心安理得。不过……还是别让他那么早死了,毕竟,人还是活着有用的多。

远处有人过来,景岚看了眼地上的人,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掕着他轻身一跃,随着就把这人挂在了树枝上,如此,安全多了吧。最起码,比在地上墙。

做完这些,远处那人也快要过来了,景岚立刻以最快速度离开,至于韩丁会不会从树上掉下来……这个问题,显然景岚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也或者,她故意的没有去想到这一点。

景岚离开不多久,一男子便迅速的一路查找着痕迹追到了树下,绕着树转了两圈,确认这里就是最终点了,疑惑的点点下巴:“该不会被人劫走了?”说完,立刻摇头,不会,不管是自己离开还是被人劫走,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啊。

那么,人呢?

男子想着,打量起了四周,蓦然眼睛一亮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抬头往上方看去,俊秀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那明显不可能是自己爬上去的人,想笑难得看到韩丁这么狼狈的同时又疑惑着,那个把韩丁挂上去的人,到底是想要救人还是整人啊?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先把人弄下来医治,不然,这江湖上第一的杀手,就要除名了。那他的损失可就大了!

第三章 大雪留客

天气骤然转变,乌压压的云层厚重压抑,空气中凝结着湿气,呼吸一口都觉得肺部冰凉的仿佛会冻结一般。风雪欲来的天气,官道上行人加紧了赶路,渴望在天气更加恶劣之前进入前方不远的云中县。

灰­色­的城墙,巡逻的秦军士兵,排队有秩序等待入城的百姓,喧闹却井然有序,和她居住的沙陵镇,路过的那些小山村城镇完全不一样。几日里来没有碰到人烟的景岚蓦然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忽然一阵悸动。

交了入城费,景岚进入云中县。

­干­净整齐的商铺,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来往的行人擦肩而过,喧哗热闹的声音充斥耳边,各种方言的叫卖,景岚虽然很多听不懂,但抑扬顿挫的调子却很有趣。

一身青­色­男式长袍,长发束于脑后成马尾,额前刘海斜划过眉梢,清瘦的脸庞有些苍白,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身仿若月光般清冷的身姿,静静的站在城门口,像是误闯入一般,怔愣的兀自出神。从他身边路过的人忍不住被吸引过去目光,只觉得,在灰暗的天空和因为天气暗下来的天­色­而显得苍凉的城门下,那少年成为一抹无法忽视的亮­色­。

这少年,就是做了男装打扮的景岚,她冰冷的神­色­作为女子有些冷硬了,但是作为男子,让那种冷硬依然生人勿近,却多了丝帅气。景岚在城门下站了一会儿,把心底突然之间冒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自我询问怀疑的思绪都清空了。她是景岚,至于是二十一世纪的景岚还是大秦朝的景岚,这些不重要,她只要能够随心,不委屈自己的活下去,就行了。

嘴角翘起,如春风一般的笑容缓和了冰冷的神情,霎时间如同百花盛开,景岚没有注意到因为她一笑让多少人傻眼,抬脚迈步,既然进了城,她也不缺钱,没必要一定要住在空间里,她要找个饭馆,吃点特­色­美食,然后找一家看上去顺眼的客栈投宿,好好的感受一下这难得的特殊旅行。

走了没多久,景岚忽然见到一处酒楼,招牌上的名字很普通,醉仙居。但是景岚注意到它却也是因为这个普通的名字,因为在沙陵镇也有这么一家醉仙居。她虽然没有进去过,却知道那是沙陵镇上唯一一家酒楼,前院是酒肆,也提供饭食,后院却是客栈,只是沙陵镇是个小地方,很少有外乡人来,那里的醉仙居生意好不好,景岚不知道,但是从经过时看到酒肆里的客人数量,想来酒是卖的不错的。而这里这一家,不但名字一样,就连装修都几乎不差,只是大了一些,这让景岚恍然,原来,这醉仙居还是连锁经营的呀。

所以说,永远不要以为是现代人就小看了古代人,科技是历史进程的必然产物,许多东西是需要时间积累的所以古人比之不上,但是,一个人的脑子好不好使,却不是看时间,而是靠天分的。

至少,景岚认为她没有天分,与人相处靠的就是敏锐的感知,趋吉避凶的准确率没有百分之百,却也有百分之九十。

景岚迈入醉仙楼,伙计立刻招呼了上来:“客官里面请!”

景岚扫了一眼,大概因为天气不好,路上的行人慢慢少了,酒肆里的人也陆续离开,许多座位空着,景岚便也不想多走两步,在伙计的引领下在角落一张桌子坐下,说道:“店里有什么特­色­菜上两个,当饱的吃食来一份。”

“客官,不来壶酒吗?咱们醉仙居的酒那可是整个大秦朝都有名的!来这里的客人多半都是冲着我们的酒来的,这天气烫上一壶,可不是正好么?又暖身,又开胃!”

景岚摇摇头,她向来滴酒不沾的,唯一喝过的就是红酒,还是除了甜什么酒味都没有的那种,自然在伙计极力推荐和自豪的眼神下婉拒了:“不用了,我不会饮酒。”

伙计似乎因为景岚的拒绝而有些失望,同时对于少年不会喝酒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客人的要求为先,伙计应下后便去通知厨房做菜了。

景岚等待着,顺便打量着醉仙居的格局,不起然的对上了柜台内掌柜看过来的视线,四目触及,掌柜的微笑点头示意,便继续埋首在账目中了,手边的算盘拨弄声劈啪作响。

景岚看了掌柜一眼,对于掌柜的年纪很轻有些诧异,但随即想到,她如今不是在看小说或者电视剧,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于一个时代中,又怎么知道掌柜的就一定要年纪大呢?

为自己如今还有些置身事外旁观者的心态自嘲的笑一笑,她知道,想要融入这个时代,这些下意识的想法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雪花洋洋洒洒的从灰暗的天际飘落,寂静无声的突然间漫天都是,风在慢慢停下,好似最后一缕,夹带着雪花飘进了半开的窗户,落在了坐在墙角离着窗户不远的景岚的手背上,随即融化,冰凉的让景岚一抖,蓦然抬头,伙计已经过来关紧了窗户,景岚只来得及透过慢慢狭窄的缝隙看到那漫天的白。

“下雪了。”轻轻的呢喃了一声,景岚曾经生活的地方,是南方的一个小镇,冬季里天气依然温暖,最冷的时候也不过见过一次雪,那雪小的还没有来得及落在地上,就化成了雨。

而这样的雪,只出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景岚的记忆里,留下的感觉,除了刺骨的冷和大雪封山后万物寂静的寂寞,便没有其他。

小伙计好像听见了景岚的话,关紧了窗户说道:“客官是外地人吧,这雪怕是要下几天了,如果客官不着急,不如留宿几日。小店还有上房,炭火给您烧好。这天气赶路可要难受死啦!”

景岚一笑:“那就劳烦给我一间上房了。”下雪天赶路,那是给自己找罪受呢。她的空间可没有移动的功能。

而此时,景岚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大厅里还有的几个客人也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了景岚自己。伙计很快将景岚的房间收拾了出来,便过来请景岚去房间看看。

景岚点点头,跟着伙计从柜台后面绕了过去。

掌柜的抬头看了眼大门,不过这一会儿,雪已经铺了一层,街道上原本还热闹的喧哗消失了,偶尔行人路过,顶着风雪也是急匆匆而过。天­色­更加暗了下来,看来,是不会儿有什么客人来了。

他在这正对着门的柜台里冷的有些受不住,于是将账本合上,算盘笔墨收拾好,从柜台里来到门口,摘了外面的代表营业的旗子,开始一块一块的上门板。

伙计从后面过来,立刻上来搭把手。掌柜问道:“客人安排好了?”

“是,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打烊吗?”

“嗯,这样的天气,城门也要关了,不会有客人了。”掌柜刚说完,远处却传来了马鞭声,马蹄踏在青石板上,虽然有些雪隔着,依然传来哒哒的车马声。

伙计一笑:“掌柜可错了,看,还是有客人的!”

“你又知道这一定是客人了?也许是哪家路过的呢!”

“我可没说错!只听这声音,那拉车的马就绝对是日行八百的好马!咱们这个云中县的马我可都知道,但这动静,耳生。又是从城门方向来的,绝对是外客!掌柜不信,咱们打赌怎么样?”

掌柜一笑:“就你这小子耳朵灵!”

说话间,马匹嘶鸣声已经在门外响起,驾车的车夫拉扯缰绳勒住了马匹,车轮转动停止,在雪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车辙。驾车的是个而立之年的汉子,从车辕跳下来,随即将踏脚凳放在一侧,首先下来的,是一个年轻人,锦衣长衫,却是江湖侠客打扮,腰侧悬挂的长剑更是说明了身份。

随即下车的,是个年轻女子,只是全身包裹在大红的大氅下,带着兜帽,帽檐一圈白­色­绒毛压的很低,挡住了她的面容,但是婀娜的身段依然可以看出女子必定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只是,那女子站在车辕上,似乎对前面的男子低声说了什么,那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一旁的中年汉子,随即,那汉子伸出手,女子怔愣了一下,最终借着那汉子的手臂,下了车。

男子上前来,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掌柜和伙计,沉声问道:“还有房间吗?”

掌柜一笑:“有,客官里面请。”

“三间房,照看好马车。”

“客官请放心!”掌柜说完,伙计立刻冒着雪出去从那汉子手中接过缰绳,笑着说道:“请您放心吧,我一定给您看好马匹!”说着,伙计落在马匹上的视线,热烈了几分,露出明显的喜爱来。

前面的男子听到伙计的话,回头看了一眼,自然没有错过伙计留恋在马匹上的视线,面上神­色­有些缓和,随即跟着掌柜走进了醉仙居。

安排好房间,掌柜的回到大堂的时候,伙计已经上好了最后一块门板,将风雪和寒冷阻隔在了门外,屋里慢慢的暖了起来。

掌柜说道:“我去后院,你在前面候着吧。”

伙计一愣,随即明了的点头:“是,您去忙吧,有事情我会处理的。”

“嗯。”

掌柜的绕过柜台,穿过一道月亮门,却没有停下,而是绕过正对门拜访的一扇屏风,那后面竟然有着一扇隐秘的门,镶嵌在墙上的木质装饰画中间,如果不知道,就会忽略过去。

一双修长的双手关上了朱红的窗,屋内的炭火噼啪一声爆响,因为紧闭了窗户门扉,屋内光线很暗,点燃桌上的烛火,橘红的光慢慢充盈房间,映出桌边一张­干­净俊秀的脸。

狭长冷漠的眼微转,顺着视线看去,垂挂着青­色­帷幔的床上,锦被隆起人形,房间里除了炭火的烟味混着药味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秦午叹息一声,走到床边,看向依然在昏睡的人,苍白的脸没有血­色­,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赫然是韩丁。手指搭上­祼­露在外的手腕,脉象的平稳让他既觉得惊奇又松了口气。

这时,敲门声响起,秦午轻声说:“进来。”

“当家。”

“打烊了?”

“是。”

“可有什么异常么?”

来人正是醉仙居的掌柜,此时他恭敬的站在屋内,低眉垂首,听到问话细细思量,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独自一人清冷的少年,微微摇头,随即说道:“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最后来了三位客人,一而立之年的汉子,一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和一位年轻女子。那汉子和年轻的公子内力深厚。很像是当家提到过要注意的人。”

秦午一听,略一思量,看了眼床上的韩丁:“按照时间和路程计算,也该是他们了。注意一下,有任何情况,速来回报。”

“是。”

“下去吧。”

“属下,告退。”

第四章 大雪封路

炭火因为是烧过了放进来,只是热并没有很大的烟和气味,但是紧闭着门窗,时间长了,不知道是因为二氧化碳还是因为心理作用,屋里的空气闷闷的,让人感觉到呼吸压抑。

敲门声响起,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悄然无息的,如果有人注意到,恐怕就要把这个单薄清秀的少年归结到妖物去了。

景岚打量了一下周身的装扮没有差错,上前打开门,看着伙计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情有些疑惑,问道:“有事吗?”

伙计奇怪的上下扫了扫景岚,腹诽着:有事吗?我是怕你有事好不好。

但他脸上带着笑,问道:“没事,只是两日了也没见您出房间,我想问,您要用膳么?”

景岚一听,才恍然,这两日里她都是在空间里吃的,那里空气好,温暖和熙的,倒是忘记了,她这么久的没有出现,怕是要被人误会偷跑赖掉房钱了。

“放心吧,我不会赖掉房钱的,押金还够么?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再交上一些。”

伙计倒没有想到客人跑掉赖房钱上,毕竟,以他醉仙居在大秦的名声,至今没有不长眼的敢赖账呢!如今听景岚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这样找上门来,好像真的有点怕人赖账查房的嫌疑,于是讪讪的笑笑说道:“呵呵,我没那意思,您压在账上的银钱足够了。我只是见您两天未出来,怕您有事需要我帮忙。”

景岚一想,自己倒是漏了这一条,两天不出来也不见要饭食进来,可不是不正常么,于是说道:“多谢小哥关心了。多日赶路人一停下来,就有些没­精­神。我这也算歇过来了,还真的有点饿,不过恐怕吃不多,有清淡点的小菜来一碟,白粥一碗,给我送房间来可以吗?”

伙计本来也只是来看看,可别让客人在自己的客栈里出什么事情,何况,虽然是陌生人,不过匆匆几句交谈,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这个少年,总觉得,那一身与他年纪不符合的清冷气质,就像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却每次见到他总会想起来他还是孤儿流浪时无数个冬夜里抬起头来看到的月亮。

“好嘞,您稍等着,我立刻吩咐厨房准备着。”说完,伙计准备离开,景岚叫住了他。

“小哥,这雪还要下多久?”

伙计因为景岚的问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流露出一种悲伤和愁苦来,半晌过后才回答景岚的问题:“恐怕还要几天。听说关外更厉害一些,这雪一停,怕是又要乱起来了。”说道这里,伙计一扫脸上的沉重露出一抹笑来:“不说这些,公子您稍等,我一会儿就给您送上来。”

景岚点点头:“多谢。”

“您客气了。”

等到伙计噔噔噔的脚步声下了楼,景岚关上门,长长的叹息一声,她刚听到伙计话时只以为北方的雪灾怕是让百姓要受苦了,恐怕这个冬天里又有不少人死去。但是等到伙计走了,她才想起来,要人命的,不止是这天灾,还有**。

外族劫掠的问题,在这个架空的大秦朝与历史上没有什么区别。

景岚那边刚刚关上门,相隔不远的走廊另一边,房门打开,走出一年轻女子,淡粉­色­的宽袖曲裾,随着莲步轻移襦裙荡起波纹,显得步步生花一般聘婷婀娜。

如果景岚这个时候看到她的话,一定认得出来并且在心底狠狠的唾弃这该死的孽缘!这人,可不就是王嫣么。

王嫣来到隔壁房门前,举手轻轻敲了敲,轻声说道:“夫君……我让魏礼吩咐下去准备了午膳,夫君赏光一起用膳吧。”

许久之后,没有得到回答的王嫣咬了咬嘴­唇­,眼底闪过一丝恼恨,正想要抬手继续敲门,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王嫣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受惊的眸子闪烁不定的看向颜鸿君,有些苍白的脸,显得有些憔悴,配上那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楚楚惹人怜惜。不管是再冷硬的男人,怕是见到了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而颜鸿君,却像是对这些视而不见,只是说道:“走吧。”

王嫣蓦然一笑:“是。”

颜鸿君在前,王嫣跟在侧后方,看着前面男子高大挺拔的背影,她只有他肩膀那么高,看着很纤细,但是王嫣知道,他的肩膀很结实,靠上去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想到这里,王嫣脸上飘上两朵红晕,想起第一次见面那日里,他们两人靠的那么近,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他们独处一室,孤男寡女,她知道这么做的目的,也知道,这个男人以后就是她的依靠了。

虽然再见到颜鸿君之前,她是不甘心的。想她王嫣,堂堂御史大夫的女儿,咸阳城第一美女,从她十岁开始,欲娶她为妻的王公贵族的公子有多少?多少的媒人几乎踏破了她家的门槛,但是她谁也相不中,那些纨绔子弟,走马遛狗,哪里配得上她?!

却不成想,她的婚事竟然被这样草率的定下,还是……还是以这样不堪的形式,只是个妾!这让她怎么甘心?!

可是,这也许是缘分。王嫣觉得,她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这个人,并不是他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他的相貌,而是,他身上有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是王嫣知道,那是她想要拥有的!就像夏季的暴风雨里,她躲开所有的丫鬟小厮偷偷一个人站在风雨里,被雨水打的生疼,睁不开眼,却觉得心底里那么畅快。

这个男人是她的。既然她认下了,那么,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别的女人就不要肖想了!

可是,他的眼里总是看不到她。王嫣忽然觉得自己走错了一步棋,而这一步棋让她不至于满盘皆输却也沦陷了大半领地。她不该杀了景岚,她该让她活着的。因为,她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她可以和一个活人去争,去斗,却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

颜鸿君下了楼,未曾听到王嫣说一句话,微微有些诧异,回头便对上王嫣满是失落的脸,忍不住眉心皱在一起,原本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当做没看到的转过头去,却忽略不掉心底那一刹那细微的刺痛,不是为了王嫣,而是,想起了景岚。

抬手捂住左侧腰的位置,硬物铬手,那是终黎熙交给他的一把柳叶刀,拳头握紧,几次深呼吸才压下波动的情绪,穿过月亮门,绕过柜台,颜鸿君看到了在哪里打理他们住宿事宜的魏礼,微微垂下眸子,掩饰过眼底的神­色­,沉声唤道:“安排好了吗?”

魏礼闻声见是颜鸿君过来,看了眼颜鸿君身后沉默的王嫣,拱手行礼:“公子,夫人。午膳已经安排妥当,只是,掌柜说,这雪怕是短时间停不了了,恐怕要滞留几日。”

颜鸿君因为这个答案眉头一皱:“冒雪赶路也可以。”他要抓紧时间赶到咸阳,他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无论做什么都是不够的,他甚至,找不出杀害景岚的凶手来!

掌柜一听,立刻说道:“这位公子,这雪越下越大,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停的,就算是停了,化雪也需要时日。何况,这路上已经被大雪阻断了,积雪没顶,马车就更别想能在这天气里跑起来了。这赶路,肯定是不行的。”

王嫣抬头看了眼颜鸿君紧抿着嘴­唇­纠结起来的眉心,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压抑,忍不住裹紧了领子,说道:“夫君,也不差这几日。何况,掌柜说雪封了路……”

颜鸿君也知道,他在着急,面对老天,也是半点用处也无:“好了。就这样吧。”

魏礼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公子会义无反顾的执意赶路,转向掌柜:“厨房准备好了吧?上菜吧。”

“好的,马上来。”

颜鸿君,王嫣坐下,魏礼随侍在旁,掌柜的看了眼这三人,微微一笑,随即扬声喊道:“九儿!上菜!”

“唉!来喽!”

这样寒冷的天里,即便炭火烧的旺旺的,依然抵不住能够感觉到丝丝凉气。只是九儿的额头却不满细密的汗珠,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一把,九儿将托盘放在柜台上:“哎,歇一会儿,可累死我了!”

掌柜的看了眼托盘里一碗白粥和一叠清淡的配菜:“这是给那位小公子的?吃这么少?”

“两天,吃这些确实少。闷声吭气的,我都担心一不留神他晕在屋里。”

掌柜的微微皱眉:“那你多注意一点。”

“嗯,我知道。”

“那你快送过去吧。后院那份,我去送。”

九儿一笑:“好啊,那我去啦。”

掌柜看着九儿一幅万幸躲过一劫的样子,无奈摇头,其实说起来,面对当家,谁能真的心平静气,何况,还有那一位杀神在。

第五章 青风为岚

客栈里安静的很,风雪敲打门窗,发出噼啪的声音,从缝隙里透露进来丝丝寒气,大堂里就算是烧着炭火,也冷的很。住店的客人午膳基本都是在房间里解决。所以,大堂里此时就只有颜鸿君三人,还有柜台里的掌柜。

嘭嘭的响起了敲门声,掌柜一愣,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来吗?想着也许是镇上的老客,忍不住酒瘾,冒雪过来了。便一边应着声说着:“来了来了!这大雪天气是谁呀?!”一边上前去,卸下一块挡门板,打开容许一人通过的空,铺面而来的寒风夹杂着雪花,砸的满脸生疼,掌柜忍不住眯眼,屏住了呼吸。偏开头,躲开直面的风雪,让人进来,也没空去看来人是谁,很快的将门板挡了回去。

回转身,这时候掌柜的才看清来人。竟然是从来没见过的外乡人。忍不住有些好奇,那么大的雪,他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这个时候,城门还开吗?

来人将背后的箱笼放在脚边的地上,抖落了一地的雪花,这才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嘴­唇­冻得青紫,声音暗哑晦涩:“掌柜,还有房间吗?”

那人话一出口,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那在大堂的一角突然传来声音,竟然叫出了来人的名字:“终黎熙?!”

刚进门的客人蓦然抬头,眼神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那边的三人后,眉头忍不住蹙起,竟然会遇上他们?!忽然又想到他要打听的人,心底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该不会……这么巧吧?

颜鸿君不知道终黎熙在想什么,他只是奇怪,竟然会在这样的天气,在这个地方遇见他,于是起身,大步走了过来:“许久未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真巧。”

终黎熙心底无奈一笑,这巧合希望不会是他想的那样:“是啊,别来无恙。掌柜,还有房间吗?”

掌柜见两人竟是认识的,于是留了个心眼,听到终黎熙的问话,却为难的说道:“客官来的不巧,因为这天气的关系,滞留的客人太多,本店已经没有空房了。”

终黎熙一听,眉头皱起,这可麻烦了。

而一旁的颜鸿君说道:“如果不嫌弃……”

“不用了。”终黎熙不等颜鸿君说完,立刻拒绝了,也不管他这话出口后,颜鸿君一瞬间难看的神­色­。终黎熙看向掌柜,又看了眼颜鸿君:“我自己能处理,你正在用饭吗?”

这时颜鸿君也知道终黎熙是不愿意见到他的,嘴巴开合想要说什么,但到底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座位。王嫣看着脸­色­不好的颜鸿君,加了筷子菜放在他碗里:“夫君,饭快凉了。”

终黎熙见颜鸿君离开了,看向掌柜:“掌柜,我向你打听点事。”说着,两人到了柜台,角度的关系,终黎熙确认颜鸿君看不到这边,才低声问道:“请问,你这里有一位叫做青风的年轻公子入住么?十**岁的样子,有些单薄,清清冷冷的,不太爱说话。”

掌柜的听到他一说,就知道是谁,立刻点点头:“是有这么一位。”话出口,就看到面前这位冰冷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能带我去见她吗?我是她的朋友。这大雪一下,我估计着她恐怕也要被困在这里了。果然没错!”说着,竟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只是脸被冻的僵硬还未缓过来,笑容有些僵硬。

掌柜点点头,正巧看到九儿过来,立刻招呼让九儿过来:“带这位客人去七号上房。”

九儿一听,微微一愣:“那不是……”

“嗯,就是七号房。”掌柜一个眼神,九儿就明白了,也不再问,打量了终黎熙一眼,随即笑道:“客官请跟我来。”

终黎熙拿起箱笼,肩带挂在侧肩,一手拿着帷帽:“多谢。”

“您客气了。客官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吩咐。”

“嗯。”终黎熙点点头,跟上九儿的脚步,向后面走去。

而另一边,颜鸿君只在终黎熙被九儿带着路绕过柜台后面经过月亮门的时候看到了他,两人视线触及,只是微微点头,随即各自转开视线,无话可说。

王嫣注意到这边,冷哼了一声,为颜鸿君抱不平的说道:“他以为他是谁?!夫君,这样的刁民,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说到底,也不过是少年时的那点情分,他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您是什么身份,他竟然……”

“行了!少说两句吧!”颜鸿君不等王嫣继续说下去,他虽然不喜欢终黎熙,但是王嫣的话却让他更加不舒服。不管如何,景岚去了,如今,也就只有一个终黎熙,能够和他一起记着她。颜鸿君也知道,终黎熙怕是不会再想搭理他,甚至可能心底恼恨着他……颜鸿君心中一痛,他又何尝不闹很自己?

王嫣被颜鸿君一嗓子吼住了,咬着嘴­唇­委屈的看着他,却见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脸上的忧思怀想让她恨得牙痒,他又想起那个女人了!死都死了,还是不放过她!可恶!

魏礼站在两人身后,低眉顺目,眼角余光却将王嫣的表情纳入了视线,心头也只是一叹,这主子的事情,他一个下人,只能看着罢了。

九儿引着终黎熙上了客房二楼,来到了七号房门外,房间里很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不是他刚来送了饭知道里面有人在,恐怕要以为只是间空屋子了。敲了敲门,很快听见里面响起脚步声,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露出少年清秀的脸来:“小哥怎的又回来了?可是有事?”

而这时,九儿微微让开身子,露出了身后的终黎熙,微微一笑:“不是九儿有事,是您有客人来呢!”

这时,景岚才注意到终黎熙,脸上的神­色­蓦然一僵,很短暂,如果不是特别注意又了解她,肯定是注意不到的。但终黎熙偏偏是那个对景岚足够了解,而且从她出现后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景岚的脸,于是,他自然是注意到了。

心底一闷:“很惊讶?”

景岚点点头,可不是么,时间地点都不对,却见到最没想到的人,能不惊讶么?于是景岚毫不犹豫的点头:“很惊讶,很……出人意料。你怎么来的?”不是说大雪已经封了路吗?城门也关了,或者是,他早就来了?

终黎熙看出了景岚的疑惑,于是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此刻可不是在走廊上说话的好时机,万一这个时候颜鸿君上来被他看见了,即便景岚做了男装打扮,也改变了一些样貌,恐怕也会有被认出来的风险。而且,他也要提醒她注意才行。

景岚点点头,随即对九儿说:“谢谢你,对了,我用完饭了,你收拾一下吧。”说着看向终黎熙:“你呢,用过饭了吗?让厨房做一点吧?”

终黎熙摇摇头:“不用了,来壶热茶就可以了。”

九儿一听,应了声是:“您二位稍等,我这就煮茶去。”

九儿离开后,景岚让开门口的位置,让终黎熙进了屋,关上门,这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终黎熙将箱笼放到一边,帷帽竖立靠着箱笼放着,随着景岚在桌旁坐下,这才说道:“鸿君他也在这家店投宿,你知道吗?”

景岚一愣,不是吧?随即庆幸,还好她这几天都没有出门,不然这要是遇上了,那可真是麻烦大了!“我还真不知道,这几日我都没有出房门。”

终黎熙也觉得两方没有见面,不然的话,不可能这么安静。

“那你就一直别出门了,但是他看到我了,怕是少不了有交集,你要格外注意一些才好。”

“嗯,放心吧。”景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问道:“王嫣和魏礼还在他身边吧?”

“嗯,自然也在。”

“哦……”想来也是在的,这要杀她的凶手就在不远处,还和她的前夫一起幸福快乐,可是她呢?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见不得光。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心里憋屈。

终黎熙见景岚突然沉默了,怕是她听到颜鸿君的消息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话,最后只能陪着沉默下来,一时间,气氛有些冷淡。

第六章 雪停

大雪在下了整整十多天后,慢慢的停了下来,天上的云层越来越稀薄,到后来有的时候虽然还在飘着雪,但是已经隐约的可以看到云层后面的太阳。

而随着风雪将停,原本安静的仿佛没有客人存在的醉仙居突然之间热闹了起来。那种热闹并不是喧哗和热烈,而是一种带着压抑和防备,甚至隐隐的竞争意识的敌对。客人开始陆续的出现在大堂里,单独的,两三个,三四个一起的,甚至最多的时候十多个人一起,他们各自为政,划分地盘,但目标却似乎是同一群人,准确的说,是一个人,这个人还是让景岚很纠结的存在,颜鸿君。

景岚没有出门,依然是万事在房间里或者空间里解决,而外面的这些变化都是终黎熙过来的时候告诉她的。

因为颜鸿君也在这里,终黎熙不能来的太过勤快,但最长也不过隔上两天,有的时候会碰上,便以看诊为由,也没有引起怀疑,毕竟,她现在是个死人,谁又会想到,她会死而复活呢。

大雪彻底的停了,太阳出来,积雪很快融化着,温度也更加冷了。

景岚一早起来便从空间里洗漱好出来,早饭决定在外面吃,因为这几天终黎熙都会来,所以,不能暴露空间存在,她只能不进去,虽然觉得不方便,但是也没办法。所幸天气晴朗了,她准备离开云中城,自己一个人离开。

很快,敲门声响起,景岚知道,应该是终黎熙来了。

打开门,果然是他。

终黎熙一见景岚,点点头,脸­色­柔和的看着她问道:“用过早饭了么?”

景岚摇摇头:“还没有。”

“那正好,我来的时候吩咐了伙计送点上来,不过只有饼和羊汤。”

“嗯,很好了,我不挑食。”景岚说着,两人坐下后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

终黎熙看着不说话的景岚半晌后率先开口说道:“雪已经停了,估计这几天路就能同行,你是不是准备离开了?”

景岚正不知道要怎么对他说,却不想他先开了口,于是点点头:“是,我准备明天就走。”

终黎熙沉默一会儿,点点头:“也好,边关最近有些乱。而且,我看外面也快到极限了。离开也好。我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恐怕不能跟你同行了,你且自己小心些吧。”

景岚抬头看向终黎熙,视线相对,无法从他眼底读出什么情绪来。景岚不是那种迟钝的人,相反,她很敏感,一个人对自己是不是有好感或者直白点说,他喜不喜欢自己,景岚感觉的出来。终黎熙很好,无论是­性­格还是什么,她觉得这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但也仅止于此。她不是他喜欢的景岚,又给不了他相对的回应,所以,还是­干­脆些的好。

终黎熙那样聪明,必定也会明白,就比如现在,景岚确信,他已经找出了两人往后相处的各自定位。他们之间,实在不适合除朋友兄妹外的其他感情存在了。

“既然这样,我提前跟你道别。明日一早,我就动身了,往后何日再见也是未知,多保重吧。”

很快,伙计九儿送来了早饭,打开门的刹那,楼下大堂里乱哄哄的声音隐有耳闻,九儿额间的薄汗和微红的脸庞也说明了他实在是太忙了!于是景岚接过托盘:“我自己端进去吧,一会儿你得空来收就好。”

九儿也没空说些亲近的话了,忙点头:“诶,那好。”接着噔噔噔的下楼去了。

两人用过饭,终黎熙便离开了,也说明了明日不会来送景岚离开。最后,也只是一句再见珍重。

终黎熙下了楼,回头看了眼台阶的高处,脸上的表情慢慢冷硬了下来,最终只是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腰背,转身离开。

终黎熙却没有出醉仙居,因为他在柜台的时候就被掌柜的拦下了。不知道说了什么,终黎熙最终点了头,两人向后面走去。

而本来想要上前和终黎熙打招呼的颜鸿君,没走两步便只能停了下来,看着终黎熙和掌柜的背影,有些恍惚,忽然间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终黎熙这个人。他除了知道他家祖上就是医者,知道他和他从小与景岚一起长大,也因为他一直照顾景岚的病情,过于的接近而对他有着敌意外,他对终黎熙这个人,完全是一无所知的!

颜鸿君忽然觉得很悲凉,何止是终黎熙,他就连相处了十多年的岚儿,都不曾,真的了解过。

直到魏礼的到来,才打破了颜鸿君的独自沉思,魏礼这几天的­精­神紧绷的很,时刻都在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和某些醉仙居的客人,他总觉得,从雪开始将停未停的时候,他们就被人盯上了。

原因,不明。

但是,公子一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就算他出言提醒,也像是没放在心上,这让魏礼觉得无奈,但也只能自己更加注意,毕竟,如果公子出了什么事,哪怕只是点小磕碰,最终也是他失职。

扫过大厅,如芒在背的感觉瞬间消失,魏礼却没有放松一分一毫,凑近颜鸿君身边,拱手行礼,说道:“公子,行李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颜鸿君回过神来,再次抬头看了眼终黎熙离开的方向,算了,他恐怕也不想听到自己的道别:“夫人呢?”

“夫人已经在车上等候。”

“那就走吧。”

“是。”魏礼再次躬身,随着颜鸿君亦步亦趋的出了醉仙居。

掌柜领着终黎熙穿过楼梯后面的那处屏风后隐藏的暗门,才知道,这醉仙居竟然别有洞天!惊讶自然是不少,但是终黎熙很好的并没有表现出来,眼观鼻鼻观心的跟在掌柜身后,对周围的一切,好似一点都不好奇。

掌柜抽空打量终黎熙,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知道什么该好奇,什么不该,这样的人才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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