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未满十岁,面对突变竟能十分镇定,而且他平日与脱脱最熟落,因此在大水声中很快就分辨出了脱脱的声音。于是,他急忙应道:“脱脱老师!我在这啊!我这就出来——”说着一手打开了后窗。
脱脱见他的头一出来,一把将他拉了出来,负在背上。正要救另外两个,谁知,大水忽又冲来一块巨石,脱脱几乎躲避不及。他心中不禁慌了,又见水势急涨,饶是他身材高大,但那水已经没到大腿,水势又急,再不走可能自己也性命难保!只听岸上侍卫喊道:“丞相快上岸啊!”脱脱自知凶险,只好赶快往回跑。
在高处,皇帝一眼就看见他背起太子,一步一滑地上来,忙上前接应,抱过皇子。却见脱脱双履尽失,光着泥腿,自腰以下,衣裤都是泥浆,正如刚从酱里捞出来的一般。
皇帝大生感动,刚想说些感谢的话,小太子就在他怀中不住地挣扎,还大喊道:“八思巴和阿图还没出来呢,快救人啊!”皇帝道:“有人救的,有人救的。”爱猷见他嘴上虽说有人救,其却是一点动作也没有。其实当时水流太急,要救人,谈何容易呢!爱猷也知道父亲的难处,只好怔怔地看着父亲。皇帝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只好嘴上继续说:“有人救的。”
话音未落,众侍卫又乱叫起来,往山涧一看:只见一名冰肌玉骨,高鼻深目,貌若天仙的色目人贵妇正艰难地向岸边游过来——虽说是游,其实那时水势极急,那女子其实应该说是扭曲着身子,拖拉挪动过来的。
皇帝不禁高声惊呼:“是桑贵妃!快救人哪!是桑贵妃!”却见那桑贵妃背着她自己的儿子图铁木尔,在泥水浊浪之间,艰难前行,但看她的眼神,却是无畏无惧的——呣子天性,确是震慑一切!皇帝不禁脸上一热,自责无比:自己是个做父亲的,又同孩子们共坐一辆车,同样为人父母,自己竟然独自逃生,不顾后厢里的孩子;桑贵妃一个女子,却能只身犯险。真是自愧不如啊!
“儿啊——”忽然,早已上岸的第一皇后,竟疯也似的冲向桑贵妃。皇帝心中一惊,也凑前了去看。却见第一皇后那年仅五岁的小儿子八思巴也被桑贵妃拖着腰带,拉了上岸来。但是八思巴嘴里似乎进了一些泥水,脸上苍白,手足疲软,好像情况不妙;但仔细看去,见他口中能言,皇帝觉得这孩子只是受惊,也就不做理会。只是那浑身是泥的三个人一上来,刚才那用暴风雨肆虐的老天,竟露出一线太阳光来。
皇帝一家只顾哭作一团,只有左丞相太平看到天色的变化,脸色一变,若有所思。
……
众人遭了一劫,都疲惫至极,到了行宫,人人都想像软蛇一样瘫倒在地。皇帝惊魂未定,呆坐睡榻之上,自思:这天灾,这天灾怎么会——这云州已经十几年没发过如此山洪了吧?还有那路,就那山涧,上次走还是好好,而这回——该不会是有什么——想着想着,他也由于极度的疲惫,竟就在龙椅上打起盹来。
过了一阵,皇帝在模糊中站起来,踱步到御花园中,苑中繁花似锦,奇香扑鼻,仙鹤优游,红鲤妖娆。他看得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不禁赞道:“好,好一派升平乐景啊!”话音未落,只见一群漂亮的蜂蝶盈盈而来,有的停留在鲜花之上,有的凑近皇帝,似乎想与他嬉戏,皇帝不禁大乐,在苑中与它们逗趣起来。
作者题外话:此节历史典籍出处同上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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