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正如英国精神病学家戴维?希利(Dāvid Healy)谈到的,20世纪90年代,制药公司开始对这种以前很罕见而且少为人知的疾病予以关注。它们的商业性活动包括发行新杂志,建立双相情感障碍的社团组织、召集年度会议,为新治疗方法大作电视广告,为心理健康从业者举办研讨会等。在这段时期,父母们和临床医生很难躲避有关双相情感障碍疾病的声音。希利医生说,随之而来的,就是滚雪球效应。被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的病例越多,临床医生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大,这种疾病的确诊率也便越来越高,从而进一步助长了该疾病的诊断。被归入到这种疾病的新症状标准,使双相情感障碍疾病变得颇为普遍,以至于马萨诸塞州的一家医院收治了成群结队的学龄前儿童。希利说,甚至有一个两岁大的幼儿也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病人。
现在,双相情感障碍的流行主要基于以下几个“任意而为”的理由:当为心理疾病分类时,克雷佩林依据的是他自己的直觉,而不是确实的科学数据;1980年,诊断手册扩展了他最初的定义;其后,制药企业的市场推广活动,又将更多的人引入到了这一领域。因为看到了双相情感障碍的发展态势,所以,精神病医生们开始觉得到处都能看到这种病例。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意识到的是,自己已经陷入了判断偏差的第一个陷阱——“武断地贴标签”。
对任意信源(Arbitrary Information)的信赖本身,就已经造成了足够多的问题,但是,第二个陷阱——也就是我们忽略那些与我们的最初判断相左的客观数据的倾向——将这一问题变得更为棘手了。最近,心理学家布鲁斯?万姆波尔德(Bruce Wampold)向我们解释了第二个陷阱发挥作用的机理。万姆波尔德博士信赖经验性的数量证据,是个客观数据的信徒。他以自己获得数学学位和心理学学位所受的训练,发现了精神疗法(也称为“心理疗法”)成功的奥妙所在。对精确性的执着追求,意味着万姆波尔德必须有足够多的数据,才能确保自己获取全部真相。只有在考虑了对精神疗法有效性的所有科学研究结果以后,他才开始进行荟萃分析。
万姆波尔德进行的典型回顾性研究和分析是这样的:一组出于各种理由寻求治疗的真正病人,被随机分配给不同的治疗专家,有些专家采用“诊断医学”模式,另一些专家则不遵循这一模式。经过一个疗程之后,病人被问及,他们的生活和情感状态如何。另外,他们还被问到,他们的忧虑是否有所缓解以及他们对治疗的总体感受如何。这一涉及到数千位病人和数百位治疗专家的回答和各种变量的实验,为万姆波尔德带来了丰富的数据。当他处理这些数据时,得到的结果令人震惊。
万姆波尔德的发现表明,使精神疗法成功的,是三个截然不同的要素。第一个,也是最容易理解的是才能。就像既有出色的经理也有蹩脚的经理一样,有些治疗专家确实比其他人更富才干。有些临床医生——无论其理论定位如何——因为对病人施治的高效和成功而引人注目。万姆波尔德发现的第二个要素称之为“联合治疗”herapeutic Alliance)——指施治者与病人之间关系的质量。比起那些与病人关系不佳的治疗专家来,与病人拥有良好关系的治疗专家取得的治疗结果更好。第三个要素是:该项研究是否允许治疗专家采用他们觉得最舒服的治疗方法。
令人惊奇的是,诊断模式在精神疗法中并没有什么作用。也就是说,采用诊断医学模式的治疗专家施治的病人,比那些并没有采用诊断医学模式的治疗专家施治的病人,治疗的结果既不更好,也不更糟。正如我们采访万姆波尔德时他告诉我们的,“诊断模式是不相关的,采用哪个诊断模式并不重要。你只管去诊断各种症状——忧郁、恐慌、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但诊断的模式却并不重要。某种治疗方法对应某些心理失调的整个观念是站不住脚的。”也就是说,“具有重要影响的并不是某种特别的治疗方法,而是治疗专家与病人的协作能力产生了协同效应。”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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