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英九通过九年寒窗苦读,终于考上朝暮中学,马家上下扬眉吐气不说,马英九自己欣喜若狂,为此写下多篇日记,其中一篇道:“世间最宝贵的事物是生命,生命中最宝贵的时光是青春。青春期的生活五光十色,如诗如画如美梦。青春期的人们欣欣向荣,无论暂时的迷惘,还是深沉的求索,总有充沛的活力,总是闪烁着风采。”春风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闲话少说。眼看开学日近,马家开始为学费发愁。这朝暮中学与众不同,她规定三年学费一次交清,通知书上明码标价“陆千陆百陆十陆元新台币”,这对世代务农的马家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然而考上朝暮中学实属不易;再说朝暮中学在人们心目中的名望之高可用一句时尚话来表达——只要考入朝暮中学,就等于一只脚跨进名牌大学;更何况马家上下包括所有亲戚朋友对马英九的期望之高又可用一句老话来表达——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所以当马父将学费不足的消息发布之后,远亲近邻登门捐款者络绎不绝——至开学日前夕,各路资金合计突破七千元大关;马英九父母乐开了怀,而马英九高兴之余,心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感觉。
朝暮中学所在的大都市离马英九家乡所在的小县城有百里之遥,本来马父不放心,要陪儿子同往,可这样就要多花一笔不菲的路费,儿子又坚决表示能够独立远行,他只得作罢,送儿子上了车,千叮万嘱而回。因为是头一次坐车长途旅行,马英九晕车晕得很厉害,一次次吐得狼藉一片,多亏旁座一个热心小伙悉心照顾。因为身上兜着学费,马英九不敢睡觉,强打精神以防扒手。从家乡县城到朝暮市,天地迥异。下车出站,但见人海涌动,川流不息。马英九头晕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以致跟热心小伙走散。通知书上将入校线路以及该乘坐的公交车车次都交待得一清二楚,可是马英九看不明白。因想搭出租车算了。忽背后一人扳住他肩:“喂!去哪里的?”马英九被吓一跳,回头转身,但见此人獐头,鼠目,猿猴臂,大象腿,背如东北虎,腰似北极熊,上穿一件白衬衣,下着一条黑短裤,光脚拖鞋,敞胸露|乳。见这样一匹夫,马英九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打架,料想这鸟人虽然个头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然而圆粗壮实,打斗起来,不知道谁欺负谁。因怒目斜视道:“去朝暮中学!你干嘛?”鸟人见马英九无礼,本想发火,看看马英九的块头大,自己又是有事相求,便和气一些说:“我也是去朝暮的。我向你问问乘车路线嘛。”马英九道:“不知道!”懒得理他,拦住一辆出租车,坐上去。鸟人赶紧上前,敲着车窗玻璃,愁眉苦脸地说:“老兄啊,让我顺便搭上吧,我身无分文啦。”马英九这人很有同情心,见他这样可怜,便说:“坐上吧。”鸟人立即上车,一叠声的“谢谢老兄”,一张脸笑得跟马ρi股似的。那出租车司机是个妙龄女郎,时尚而且前卫,—头卷毛,经人工雕饰,红得发紫而暗,身上穿的不像衣服,简直一件胸罩;自马英九两个一上车,她就喋喋不休:“现在是信息时代了,像你们这些学生娃儿呀,最好买个手机。我们这里的手机便宜得很呢,尤其对你们这些学生娃儿优惠……”马英九疑心她在搞手机推销,因而不甚理睬。鸟人倒是勾腔搭调,说:“听你说得这么好,我下车就去买!”女司机道:“那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嘛,到时候联系我,我带你去买。”说时递过来一张名片。鸟人忙接过。马英九心里鄙夷鸟人:“搭车的钱都没有,还买手机呢!”忽想拦住这辆车就坐上,也没问个价钱,便向女司机说:“阿姨,请问到我们学校要多少钱?”女司机差点跳出车窗:“嗳哟!你怎么叫我阿姨呀?”前面亮了红灯,她猛踩一脚刹车:“我有这么老吗?”说时回头对着马英九笑。但见她满嘴鲜红的牙根肉,块垒不平像侠客的胸襟,上面疏疏的镶嵌几颗娇羞不肯露头的黑黄牙,马英九一阵恶心,竟忘了回答。鸟人道:“不老,不老。小姐你很年轻,很漂亮呢!”说时摸出一副墨镜戴上。女司机得意道:“就是嘛!”说时剥几片口香糖,塞进樱桃小嘴,绿灯一亮便启动车子。马英九又问车费。说三十块钱。马英九暂时没意见。自从上车,鸟人就在窥视女司机某些部位。马英九心里鄙夷鸟人,仇恨他,更后悔让他搭上车,“跟这样的人同坐一辆车,简直有辱我的人格!”恨不得一脚踹他下去,被公交车撞飞,头破血流横在马路中央,再来一辆载重货车轧两遍,免得送到医院还能抢救。一会又是红灯。停车。只听“噗!”的一声,女司机将一口口香糖射出车外;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故意调弄肩上吊带;坐在旁边的鸟人给撩拨的神魂颠倒;一时绿灯亮,出租车忽地启动,鸟人没防备,在座位上重重的一撞,尖叫道:“哎哟!你赛车呢?”马英九见计费表是开着的,便说:“阿姨——哦,小姐,你那计费表既然开着,那我就跟你说好,你也不必抄近绕远,只照正常的线路走,看看到我们学校打表多少钱,如果超过三十元呢,我付三十,如果低于三十呢,我可就按表上的计费给了。”女司机爽快道:“Noproblem!”一手把方向盘,一手又开包口香糖,准备往嘴里塞,只见前方一队幼儿园孩子横穿马路,忙的一个急刹车。三个人都往前扑撞。女司机胸脯撞在方向盘上,一阵呛咳后,左手揉胸,右手砸着方向盘,向车外破口大骂;马英九头撞在前排座位后堑上,晕了晕,安然无羔;鸟人可就惨了,一头磕在车楞处,墨镜迸碎,险的爆炸眼珠,眼角额头都破了。马英九见鸟人眯着血眼叫“哎哟”,有些幸灾乐祸:“这下好,再不能偷窥了。”女司机请两人系好安全带,又启动车子,一面报怨这城市的交通。鸟人抹一把血在手里,睁眼看了一下,骂不绝口:“这鸟城市!十字路口没红灯!马路中央没人行横道!人车这么拥塞,也不见一个交警!都他妈吃屎去了?”其实这些一路都有,只因他一心偷窥女司机,自然看不见了。到了。马英九先跳下车,提好行李,指着计费表上显示的数字说:“不出所料,还不到二十五块钱!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五块。”女司机接过钱说:“好嘛好嘛!”噗!又一团口香糖吐出来,射粘在旁边一棵小树干上。马英九鸟人抬头望见学校大门,巍峨雄壮,门顶有金光闪闪的“朝暮中学”四个大字,门楹是一副黑底镏金大字对联:“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马英九和鸟人驻足瞻仰,不由得身心激动。两人正要进去,门卫拦住道:“站住!证件!”鸟人吓了一跳,嘻皮笑脸的上去,说:“老兄,我是来学校报到的。”门卫只伸着手:“证件!”鸟人转向马英九问:“烟!有没有烟?赶紧给他上一根!”马英九不屑这些俗套,不嫌麻烦的从箱子底翻出录取通知书给门卫。鸟人一个劲的表明是马英九的同班同学。门卫于是放行。进校门过车坎时,马英九的大密码箱轮子磕坏了,只能拖着它刮着地走,举步维艰。他很想鸟人帮忙抬一下。鸟人正在心里笑话马英九:“简直一个傻瓜!哼!老子没有钱?不过是假装穷,搭你个便车!通知书老子也有,就懒得去箱子底翻出来!哈哈!简直一个傻瓜!”大跨步走去前头。学校道路上空挂着许多红底白字的横幅,说热烈欢迎××级新生。广场上有新生接待处。马英九在校务人员的引导下办理入学手续。当然最要紧的是交学费。厚厚的一叠钞票,与马英九依依不舍的永别了。然后被带到新生寝室。令马英九吃惊的是,热心小伙和鸟人被分在同一个寝室。马英九疲惫不堪,躺在光板床上休息。热心小伙替他领回被褥、校服及生活用品。次日,热心小伙到处活动,分析地形街道,回来告诉马英九哪里有饭店,哪里有杂货店,哪里是药店、理发店……吃饭的时候马英九道:“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初来乍到,多亏认识了你。这餐饭算我请客。”热心小伙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告诉你,我这个人有个脾气——在一个地方最先认识谁,就跟谁做最好的朋友。从今天起,你我就是兄弟了。”马英九很高兴,问起姓名年岁,热心小伙名叫连战,比马英九大半岁,马英九便称他为兄。回寝室,电话铃响,是马父打来的,说:“你妈生病了,没钱上医院,在家睡着呢——儿呀,你要努力啦,老子希望你变条龙,你可不要变条虫啊。”马英九热泪盈眶,强压抑住哭声,一等放下电话,禁不住放声大哭。连战过来拍肩膀安慰,问是怎么了。马英九向其倾诉衷肠:“为了筹集学费,长辈的群策群力,小辈的也绞尽脑汁。一些钱是借来的,另外一些全是这个暑假赶赚的。我妈因此累着了,现在生病,却没钱医治。想着这些人这些事,我忍不住就——”说时又哭。连战好容易劝慰住,笑话马英九也太感性了。
小作者我本来要在此写一段介绍寝室概况和特色的文字,但为了普遍试用原则,就不写了,读者朋友们可以参照自己的寝室。只说连战首先感冒,在寝室里喷嚏乱打,室友们纷纷“鼻子应和”,结果全体感冒。可见集体共处,互相帮助、体贴,谓之友爱和睦;不过,有意的倾轧陷害,无意的传染损伤,也是不可避免的事。这天晚上,马英九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连战便爬过来挤着睡,瞎编一些趣闻,哄他开心。说范僻能考上朝暮中学得益于他们县那位教育局长。那教育局长姓范名炮,年少时与范僻的父亲范枪深有交情,是拜把子兄弟。一次范局长得了怪病,久治不愈。范僻父子因事求见,顺便窥探病情。范局长已卧床半月有余,大小便失常,其时正拉了一床的屎尿。范僻伸手蘸起范局长的一滴大便,放在嘴里咂了咂,大声说:“局长之疾并无大碍,近日即可痊愈!”范局长问其缘故。范僻讲:“我对医学素有专攻,曾得一名医指点,只要尝一尝病人的粪便,可知生死寿夭。今局长粪便味酸而苦,与谷味相同,因知局长之病不可忧。”没两天范局长的病果然好了。范局长由此感激范僻,一路扶持,范僻因而顺利就读朝暮中学。讲完,连战笑道:“我以为范僻的病可能就是吃了那教育局长的大便引起的。”马英九听了笑痛肚皮。问他怎么知道这些事。连战说普天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班里规定,晚自习时门窗统统要打开,以便老师随时检查自习情况。这样就多了一些趣事。因为门窗大开,空气流通好,每当范僻做了那么一件事,全班人就要吵架,因为谁都说自己没放屁。只有马英九等知道罪魁祸首,忍俊不禁。每到这时,范僻故意高声道:“我说同学们,安静点好不好?人家看书呢!”马英九等笑得更加厉害。范僻放的屁很臭,那他拉的屎当然就更臭了,这是逻辑常识。每当他进宿舍卫生间,马英九等就跑出去,或把阳台和宿舍之间那扇门关死。不料屎臭从阳台凌空飘忽,害得隔壁几间宿舍的起内讧:“谁他妈放屁啦?啊?”那天课间休息时间,马英九与范僻在走廊上谈心,谈及总是放屁一事,马英九建议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治疗治疗。范僻说:“何尝没去过,可是没有医生说得出个所以然;药又何尝不吃,可是没有见效的。老实说,我以前很为自己这毛病感到自卑,为了不致讨人厌烦招人笑话,我也想过许多办法,不怕你笑话,我曾做了一个软皮塞,平时都将ρi眼塞住,只在上厕所的时候拔掉。现在当然不了。因为无论在哪我都是讨人厌,所以我不太注重身外的东西;因为不太注重身外的东西,所以我练成一颗平常心。”马英九表示同情。范僻讲:“同情是最不礼貌的——我希望你敬佩我,不希望你同情我!”于是马英九就表示敬佩——敬佩他时刻保持一颗平常心。范僻说:“为什么我要学理科?就为了将来考医科大学。我坚信健康是最大的财富,坚信学医就能保住健康。我从小就喜欢放屁,可又没什么不良症状,对此我一方面感兴趣,一方面也恐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未知领域!”马英九听完,跑到走廊尽头躲着笑。
且说连战当初被任命为临时班长,带领几个随后报到的同学整天忙得焦头烂额,为开学伊始之各项工作而鞠躬尽瘁;两个星期后全体新生聚集教室召开大会,班主任宣读任职命令,连战等几位汗马功臣统统下野,李登辉等几个跳梁小丑粉墨登场。一时议论纷纷。班主任在台上声色俱厉道:“唧唧呱呱干什么呀!难道谁有意见?”大家忙肃静。班主任不禁为自己的威风凛凛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慢悠悠的打开花名册,说:“下面开始点名。每叫到一个人,请站起来,让我认识一下。”马英九很为连战等抱不平,这时候正摊开日记本写道:“历史上有很多时候,打江山的是一批人,到头来坐江山的却是另一批人。譬如推翻秦朝暴政的是陈胜吴广项羽等,最后当皇帝的却是刘邦,推翻清朝封建统治建立中华民国的是孙中山黄兴宋教仁等,然而占据大总统宝座的是袁世凯。没想到这种历史现象在如今的中学校园同样存在……”班主任已经叫了好几遍“马英九”,他都没反应。只听又一声撕破喉咙似的大吼:“喂!谁是马英九呀!”马英九忙答应一声,站起来。班主任一连串发问:“你在干嘛?做白日梦吗?现在才醒哪?都梦见些什么了呀?”马英九不知怎样回答,只能窘迫地抓抓头皮。同学们一阵笑话。点名完毕,班主任考虑到大会开了很久,同学们的ρi股都坐麻木了,于是休会十分钟。十分钟刚够每个人伸回懒腰上趟厕所。复会时班主任说:“刚才接了个电话,学校有紧急会议等着我去开;下面的会议就由班长李登辉同学主持。”说完急匆匆的去了。李登辉立即上台发表演说;他吐字清楚,声调和谐:“亲爱的大家,下午好!我叫李登辉!在座的诸位绝大多数可能还不认识我,但肯定认识我外婆的奶奶的外婆的姐姐——”说到这故意停顿;马英九想如果大家听了这样的胡说八道也笑,那就是太没品位了——偏偏有人笑;李登辉听见笑声,自以为幽默得很成功,连忙说:“因为她就是——潘金莲!”居然哄堂大笑;忽听李登辉吼说:“不要笑!笑什么?咱们是朝暮生!整天嘻嘻哈哈的,配做朝暮生吗?”吼完一脸严肃,威压众生。马英九就看不顺眼李登辉那副盛气凌人相,正想怎么奚落他,坐他旁边的鸟人先站起来了,朝台上大声说:“是人就要笑;从来不笑的不是人。你说整天嘻嘻哈哈的不配做朝暮生,那整天一副死相的,连人都不是,又怎么配做朝暮生?”这话虽然说得狗屁不通,可是很有效果,致使李登辉无言以对,众生在下边幸灾乐祸的笑。鸟人之所以敢顶撞上级,并非他勇敢,只是瞅着班主任走了,觉得顶撞一下刚刚走马上任的班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场合适宜而胆大妄为。其实他有点害怕,怕李登辉太没面子下不了台,恼羞成怒的下来找他单挑,李登辉足足高出他一个头,身胚也粗壮一倍,武斗起来肯定他吃大亏。幸而李登辉跟他那位远房亲戚具有一样的优秀品质,贱!一阵尴尬难堪后,他马上就镇定自若了,继续演讲道:“我是不同流俗的,流俗上台演说总把自己同什么伟大人物攀联起来,比如某人姓蒋,准说他什么的什么的什么的什么是蒋介石,某人姓毛,一定又说他什么的什么的什么的什么是毛泽东。”鸟人就嚷:“Becareful!Youarehurtingme!”嚷时用手指着李登辉。李登辉视若无睹听而不闻,继续演讲道:“我是跟潘金莲有点子关系,可我并不感觉有啥子丢人的,因为——”只听鸟人又指着他骂:“Shit!”这回他再不能视若无睹听而不闻了——他瞧鸟人短小,下来就扇鸟人一个耳光;鸟人也踢他一脚;等马英九将两人拉扯开,同学们议论纷纷了:“班长打人啊!”“班长就可以随便扇人耳光哪?”“人家是‘耳光班长’嘛!”……李登辉扇鸟人耳光为了以儆效尤,鸟人踢李登辉一脚表明不甘示弱;两人都理直气壮。不过,大庭广众之下打架,性质、影响极其恶劣,两人当天晚上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足足训斥了四个小时。完了班主任说:“回去等处分!”又把连战叫过去,吩咐一番。
明天上午四节课结束,班主任把大家留下来,宣布打架事件的处理结果:李登辉被撤职,写一万字的检讨书——班长由连战担任;鸟人被严重警告一次,并且罚抄校规第一百零一章十遍。晚上七点连战组织开寝室会,庆祝他复任班长。马英九见连战颇有得意之色,写下一篇日记《讽追名逐利者》,会后拿给连战看。连战看后说:“你懂个屁!校规第七百零九条说,‘各班班干部,经班主任正式任命,并经年级长备案存档,任职期间享受一定工资待遇,按其职务大小注定薪酬多少。’有这样好处,试问有谁不想追求争夺?”马英九道:“我就不想。告诉你,我马英九乃天下第一淡泊名利者。”连战冷笑道:“真淡泊名利的人从来不标榜自己是淡泊名利者;我看你生得眉浓目炯,天生是个爱慕虚荣的人!”马英九道:“由眉目看心思,简直是胡扯。知道我的座右铭么?‘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连战定定的望着马英九:“‘路遥知马力,天久见人心’,到底你是怎么样一个人,我拭目以待。”这时鸟人来找连战诉苦,说校规第一百零一章内容浩繁,别说抄十遍,就是一遍也不能完成。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在连战的倡导下,室友们每人抄写一份校规,拿给鸟人签了名,上交完事。鸟人为此深表感激,发誓说一定犒劳大家,结果是买了一包瓜子回来,与每人分发几颗。磕着瓜子,大家谈论学校和班里的大小事。如学校为防止早恋,将新生分成男生班和女生班;女生一三五班,男生二四六班;女生班配男班主任,男生班配女班主任;等等事。
两个星期后李登辉东山再起——复职班长。其时他的诨名早已传开。每当路上遇见他,大家总要笑话一阵:“哎呀!耳光班长又上台啦!又要扇人耳光啦!我的脸在发抖啦!”李登辉听而不闻,总是对大家笑——笑里藏刀。早两天,听说李氏要上台,马英九表示强烈抗议,扬言:“他耳光班长如果重新上台,我马英九坚决退学!”如今李登辉真的又爬上来,马英九却没有退学,室友们就笑话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他不理睬,写下一篇长达三千字的日记。大家拿去看,写得文采斐然——开篇道:“连战下岗了,耳光班长又上台了,连战的下岗,据他自己‘承认’,是自行卸任,但我不信,认为是他迫于无奈;李氏的上台,据他自己‘表白’,是班主任的安排,但我不信,认定是他一直钻营。其实我也知道,在这里,班干部不是选举,而是任命,谁要是巴结好了老师,不管胜任不胜任,总可先坐上位子,慢慢的去胜任,我们无论怎样不服,总要先接受‘事实’,慢慢的去服。”——中间一段说:“李登辉天生一块做官的料。在他身上,至少有四样‘品质’值得热衷于爬官者效仿。哪四样‘品质’?一曰热心向上,跑官;二曰撕破脸皮,争官;三曰厚颜伸手,要官;四曰不惜重金,买官。”——结尾道:“君子用而小人退,国之将兴;贤人隐而奸人贵,国之将亡!”大家笑说马英九活脱一个文人骚客。接下来的一周,众生被耳光班长搞得身心疲惫。比如说他要求大家“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每天晚自习跑上讲台,教育大家要“爱党爱国爱集体,争气争光争先进”、“见红旗就要扛,有第一就要争”……啰叽吧嗦一大堆,一讲就是半个小时,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生命。这天晚自习李登辉又跑上讲台,翻拍着嘴唇说教。下边的人要看书学习,不耐烦听。李登辉就骂人,完了又厚颜无耻的问:“怎么?不给我班长面子?”有人就说:“我X你妈呀李登辉!面子是自己给的,你自己不要脸,谁给你面子?!”毕竟这话骂人太露骨,因而他说得很小声,只有旁边几个人听到。李登辉又“教育”大家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有人又顶撞:“我偏不想做‘人上人’,为什么要吃‘苦中苦’?”李登辉无言以对。顶撞者又说:“你以为谁都像你呀,时刻都想骑在万人头上!”李登辉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大骂顶撞者,骂得有招有数——上溯祖宗,下涉子孙,旁连兄弟姐妹,还普及同姓。同学们听了很是反感,纷纷表示抗议。李登辉不理睬,继续说教:“人生在世,无非三图:图官,图财,图自在。”图官被他摆在了首位,难怪他很狂,时刻要做“人上人”。可是他又没什么水平,就是所谓“无知无能的狂妄”;他空腹高心事事皆揽,飞扬跋扈权权垄断,然而处处体现着“眼高手低”。李登辉越说越有劲:“伟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做伟大的事,比如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我现在没什么大事情可做,天天就管着你们这些人。”马英九就朝地上吐口水:“我呸!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连我们这几十个人你都管不了管不好,还说什么干大事,谈什么做伟人?”李登辉无言以对,便转换话题:“你们以为我当个班长好受吗?实话跟你们讲,我难受!工作忙,学习紧,还要管你们这些人,管不好就被班主任训斥,你们有些人呢又一天到晚跟我作对!我难受!真难受!”有人就说:“既然这样,你就下台嘛!”他就豪情万丈道:“天将降大任于我,必先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空乏我身,行拂乱我所为,从而增益我所不能。不当班长,你们说得好听!我不挑起这根大梁,谁担负得起?”同学们一阵笑话,闹腾个没完。一般来说,官的影响力分为权力性影响力和非权力性影响力两种,少数官比较注重施行非权力性影响力,大多数官因为拥有平常人所没有的权力而产生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和发号施令的权力瘾,比较注重维护和施展权力性影响力。李登辉为了施展权力性影响力,三天两头传唤各班干部,除了开会还是开会;所议事项甚广,大到联合国如何改组,小到某人捡了根荫毛上交是不是该表彰拾金不昧。
西方一个思想家说过,自由是上帝赠予的礼物,人类的每个成员,只要有理性,就有享受它的权利,没有什么人生来就获得指挥其他人的权力。说起李氏的独裁统治,大家无不义愤填膺,纷纷表示有机会一定拆他的台。连战说:“法国启蒙思想领袖伏尔泰骨头很硬,经常跟教会和政府作对,为此他多次付出代价,比如被监禁,放逐,肉体受折磨,著作被销毁,等等;他骂神学宗教是所有可能想象到的蠢行和骚乱的根源,是狂热和内部倾轧之母,是人类的敌人;他告诉人们人的基本权利是人身和财产的完全自由、用笔杆与国民谈话的自由、除了根据法律的明确条款外任何情况下都不受审判的自由、从容地宣布他所信仰的宗教的自由。马英九,你不是常把伏尔泰奉为楷模吗,现在李登辉就是我们的教主和统治者,你应该站出来跟他作对呀,怎么一直不见动静呢,难道你害怕?”马英九被激将得身心躁动,说:“你们就等着瞧罢!”——慷慨激昂的背诵伏尔泰那句名言——“我在敬仰上帝,热爱朋友,怀恨敌人而痛恨迷信中死去。”引得室友们大笑。晚自习李登辉教大家唱校歌,嗓门跟鸭公叫似的,歌词唱错,调也唱跑,大家烦得要死,纷纷请他下台,马英九更是叫喊:“不是金钢钻,莫揽瓷器活。请你别在台上当音乐教父了,赶紧下台当听众是正经。”不料李登辉脸皮很厚,站在台上傻笑一回,然后振振有词道:“这歌就是这么唱的!有谁认为唱错了吗?有本事站出来!上台来教!”——两眼扫视众生——“谁呀!谁?”他万万没想到有个人居然站起来了,还大吼一声道:“我来!”这个人便是马英九。但见他气宇轩昂的走上讲台,大家猛烈鼓掌。马英九先为大家示范演唱一遍,声音雄浑而极富磁力,大家鼓掌喝彩;然后他唱一句,大家跟唱一句;最后他起头,大家合唱;——如此三遍,过关了!他就说:“有句话大家很熟习,‘擒贼先擒王’;我想教歌也是这样,这首歌只要教会了我们的班长李登辉,就没有不会唱的了!下面,请我们的班长独唱一遍吧!”真是随时不忘扫李登辉的面子。大家也随时想看李氏丢脸,于是群起相激:“来一段嘛李登辉!不要害羞嘛!”李登辉嬉皮笑脸道:“我其实是五音不全的。既然大家不喜欢听我唱歌,那一定喜欢听我讲故事。下面我就给大家讲个很好听的故事。”结果他讲了个很难听的故事。
关于各科科代表的选举,班主任指示:“先个别酝酿,然后小组推荐、讨论候选,进而投票选举,最后将选举结果交付他来议决。限本周星期三完成。”于是每天晚上开寝室会,讨论科代表人选问题。连战问马英九敢不敢参选英语科代表,马英九道:“我不敢谁敢!”连战把这话一字不差的转告班主任。班主任听了,文绉绉道:“斯人也可任斯职。”连战回来笑对马英九说:“英语科代表非你莫属了。预先祝贺,恭喜恭喜!”大家都说:“马英九当选了可得请客哦!”马英九道:“没问题!”忽然李登辉进来,告诉说,明天班里要组织一场学习经验交流会,邀请高年级的各科科代表来传经送宝。大家说知道了。明天大家早早的聚集教室,受邀人却迟迟不来,大家等得不耐烦,满嘴牢骚话。李登辉就跑上讲台说:“大家静一静!待会师哥师姐们进场,你们就鼓掌,不管你是否真心,掌声总要热烈点;在他们演讲过程中,你们也要鼓掌,不管他们讲得好不好,掌声总要热烈点;讲完了,你们也要鼓掌,不管你们听了没听,掌声总要热烈点——我跟你们说,不要在下面看书,写字,谈论什么的,都跟我正襟危坐的坐好,这是对学习标兵起码的尊重!”大家听了更不耐烦。忽然李登辉下令:“起立!”大家向后看时,受邀人从后门鱼贯而入,大家鼓掌,受邀人意气风发地走上前排就座。李登辉走上讲台,把到场的受邀人向大家一一作了介绍。交流会开始。受邀人按抽签顺序一一上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台上的唾沫横飞,台下的洗耳恭听。有人端着照相机给会场情景拍照。最后一位是英语科代表,意气风发地迈步上讲台,双手搭桌面向大家,风度翩翩道:“我本来是不想上来的,可是看到有人为发言者拍照,便忍不住跑上来,准备多拍两张靓照。”——同学们大笑——“经验经验,是常跟教训联系在一起的。以上的诸位,都讲了些有效的学习经验;我给大家讲讲的,是沉痛的教训。”——大家只觉耳目一新。接着便讲了一段小故事。然后以“为中华之腾飞而读书”结束演讲。他的发言虽然很短,但是精彩,博得满堂笑声、掌声。班主任作了总结讲评,说此会开得很成功。然后宣布学习标兵退场,大家鼓掌欢送。一等受邀人跨出门,李登辉就跑上讲台,吩咐坐在后排的人把门关上,说:“其实刚才这些人讲得也不怎么样;适合咱们的方法就听,不适合的就不要去听。谁没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和经验?他们,讲的什么玩意呀!还不如听我说——”手搭讲桌,昂首挺胸,感慨万千道:“这是一个变幻莫测的世纪,这是一个催人奋进的时代;科学技术飞速发展,知识更新日新月异;希望、困惑、机遇、挑战,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每一个社会成员的生活之中;抓住机遇,迎接挑战,适应变化的致胜法宝就是学习——依靠自己学习,终身学习。那么我们应该怎样学习呢?依我看,”说时咳嗽几声。还以为他会说出自己的一套绝妙学习方法,不过是一些陈词滥调。马英九代表大家奚落李登辉:“我说耳光班长,你就赶紧下去吧,少在上面跟我们说教了!”李登辉不听,依旧在上面啰嗦。于是大家满堂捣乱,纷纷收拾书本嚷着要回寝室。李登辉就声色俱厉的制止:“你们干什么!还没打下课铃呢!明白?”结果没人理他,桌子拍得震窗响,地板跺得要蹋陷;李登辉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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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臭万年(2)
很快就到了双十节,学校放假七天。这是学生们最开心的时候。但朝暮中学的学生有些郁闷。因为住宿生不得回家,离开校园要向寝室长请假;通学生回家必须留下电话号码,以保证随时能够联系,言下有比家长还关心学生的意思。马英九对放假的期盼不是因为想玩,而是想安安心心地看课外书。那天中午他从图书馆回来,忽见一个小女生蹲在路边呻吟不止,上前一问,原来是走路不小心扭伤了脚,便要搀她去校医院,她抬起头说:“不用。谢谢你。”他才看见她面目,竟是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呆了一会,问她有无大碍,她聪明的不做声,他身不由己的伸手给她,她大胆的牵住。他送她回寝室。路上两人互通姓名。原来这女生姓蒋,名真琴。到了寝室楼下。蒋真琴说室友们都回家了,只剩下她留守,这会寝室没人,请马英九进寝室坐一会儿。马英九没理由拒绝。在寝室这样一个小天地里,两人对面而坐,各自看脚尖,偶尔目光相遇,触电般躲开。蒋真琴告诉他:“我是大前天才到的,一来就病倒了,恐怕是水土不服。”他说:“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了,我记得录取通知书上明文规定,迟来报到三天者一律取消入学资格,你刚才说大前天才来报到,怎么没被——如此神通广大,难道你爸妈是教育局的?”说完笑。蒋真琴就有些生气了,说:“我也是正正规规考上的,只不过推迟报到嘛,值得你这样看不惯么?”但见她含嗔带怒的样子实在迷人,马英九忘了说话;又想她的家势也许炙手可热,不敢信嘴胡说,遂起身告辞。蒋真琴也不敢久留,送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