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不说话只拉起我的手,他的步子很大,我小跑着才能跟的上他。心里暗骂自己,应该建议出去坐坐而不是出去走走。现在成了跑跑了。如今这身子还容易累。好不容易七弯八拐终于看到前面有个亭子,我急忙柔声说道:“羽君,能到前面去坐坐吗?”
“四儿累了吗?”皇帝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不累也不能被你拉着满皇宫乱窜,我可不想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羽君,臣妾确实感觉有些累了。”我一脸可怜相的说道。
“你可知前面那亭子叫什么名字?”皇帝看着亭子,半晌才开口道。
“臣妾不知。”奇怪,问我那亭子的名字做什么。
“不知?!你跟朕过来。”皇帝语气里透出深深的寒意。
我不自觉的朝周围瞟了几眼,顿时傻了眼,这个地方除了我与他,再看不到第二个人。
这亭子的造型平常,但材料确是用竹子而做成。自然的青绿色,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清幽而孤寂。
皇帝站在亭子里,盯着我,眼神捉摸不定,表情忽明忽暗。
难道他怀疑我吗?不可能!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眼前这个人分明是倾四,只是驻扎在这个身体的灵魂是另一人而已。这样诡异的事情,说出来,估计皇帝也不相信。反而会认为我是在妖言惑众,期满皇上。
他一直盯着我,抿着薄薄嘴唇,眼神是探究和疑问。周身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我感觉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腿不自觉的有点情味发抖。
“怎么?虚弱的站不住了。”皇帝冷笑道。
“咳咳咳……”笑起来是那样的俊美,只是这声音怎么像是地狱里发出的声音。
“臣妾感觉有点冷。”我吸了吸鼻子,如果跟这样的人相处一天,恐怕会折寿一年吧。
“冷?这大夏日的,怎么感觉冷了。”
“呃。”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那个……可能是热伤风吧。”胡乱给扯了个病安在身上。
见我退了一步,他忽然笑起来,转身坐在石凳上。“如何又把自己给弄病了?”
“可能是晚上睡觉感觉热,把被子给蹬了的缘故吧。”我小心翼翼道。
“哦。”皇帝好奇的扬着头,一脸坏笑道,“兰贵嫔,还有蹬被子的坏习惯。”
“嗯,臣妾以后一定会改。”我小鸡啄米道。
“哈哈,如何改?”皇帝偏着头问道。
“啊??”气恼道,半夜踢被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睡的迷迷糊糊如何知道。这皇帝是不是逗我玩呢。闭了嘴打算不回答他的话了。
皇帝站起身走到至亭边,望着天空一轮残月道:“这里无人,你可以告诉朕你是谁?”皇帝背对着我,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无语,心想这不是明摆着吗?能骗就骗,否则身份那么容易揭穿,我还能活命吗?
“皇上,您这算是明知故问吗?”我沉身道。
皇帝冷哼一声,回头看着我。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的长长的,他的影子完全覆盖了我的影子。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明知故问?”
“对,皇上明明知道我是兰贵嫔,为何还这样问我。岂不是明知故问么?”
“要朕把你的每一个破绽都说出来吗?”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字的从嘴里冒出来。
“破绽??”我惊呼道。
“四儿,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射箭?”换地突然转身抓起我的手,“这手,是练过箭的手吗?据朕所知,倾城从没有教过四儿射箭。这一点你如何解释。”
“解释??”我冷笑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倾四,我还解释什么?”
“你的意思是,朕说的是对的。”皇帝眯起眼睛,抓着我的手更用力了。
“你……你放手。”我吼道使劲摆动着被他抓住的手。
“放手?哼。你以为朕现在还会放手吗?”他冷酷的脸上露出渗人的笑容。
“你……你要做什么?”此刻我忽然剧烈的发起抖来。
“告诉朕,你是谁?”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字的敲在我心上。
“我……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我倔强的转过脸。
“先说,朕不想在没有听故事前做判断。”语气一贯的清冷。
“这确实是一个故事。我自六岁开始就一直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有个身穿白衣的绝美女子,她每次都伸出温暖的手拉着我往前走。那天,下着大暴雨,水汽弥漫了整个天空,我看不见前方的路,跌落了悬崖,醒来后,便在这里了。”说完这些,我竟虚弱的软了下来,被他抓住一只手,身子向前一倾,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倒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说了个故事就没有力气了。”皇帝好笑道,把我扶到石凳上坐下。
我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诧异的神色,此刻反而是一脸的关爱。
“我的事情皇上已经听完了,如今打算如何处置?”我平淡的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反而此刻心境轻松了很多。
“你要朕如何处置?”皇帝用手撑着脑袋,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苏红。”
“苏红?!”皇帝抿了抿嘴,“可是朕喜欢唤你四儿。”
“皇上喜欢叫什么都无所谓啦。”我只是心中吃惊,已经知道我不是真的兰贵嫔,不仅不惊讶,竟然还不做任何处置。
“现在也很晚了,你先回去吧。”皇帝垂下眼睛,叹道。
“皇上为何不问下我的想法?”我一脸坦然道。
“你的想法?”皇帝挑了挑眉毛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首先,我想说很抱歉。我不慎来到这个地方,无意借了兰贵嫔的身。其次,我想离开,因为这里并不属于我。”我舔了舔有点发涩的嘴唇,继续道“我也知道作为后宫女子是不可以随意离开皇宫的,所以恳求皇帝陛下……”
皇帝打断我的话,凑近我的脸,上扬着唇笑道:“你也知道不能随意离宫!”我最寒他这个笑容。有点让人后背发麻。
“你先回去,今日与朕说过的话,不许与任何人提到。知道了吗?”皇帝抚着我的头发,轻声道。
“呃??”我还没有回过神,皇帝已经消失在亭子里。
我的天,把我一个甩在这地方,分不清东南西北,如何回去?不管了,我匆匆的跑向皇帝,拽住他的衣袖“皇上,我……我不知道如何回兰亭轩。可以找个人给我指路吗?”
皇帝回头看了看我拉着他衣袖的手,有抬头看了看我,一抹更深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我……那个不好意思……”我红着脸放下了拉着他袖子的手。
“刚才还那样大胆要表明自己的想法,如今怎么就找不着回去的路了。”皇帝打趣道。
“我……你……”气呼呼的转了身,不求你,我也能回去。
身后传来皇帝高高的笑声,更让我觉得羞愧难忍,一股风似的跑走了。跑了半天,累的我气喘吁吁。停下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皇宫实在是大,穿过几个回廊,我便发现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想着就气恼,一个人被扔在这个地方,无亲无故,还莫名其妙成了皇帝的女人,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像电影似的在眼前播放着。越想越窝火,好歹自己大小也算个名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像猴子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
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盲目的往前走。好不容易看到一座凉亭,快步跑过去坐在石凳上。夜晚的风凉凉的,吹的树叶沙沙的响。不知道现在是夜晚几点了,这一路上也看不见一个人影,找个问路的都没有。放眼望去,夜色笼罩了一切,难道我今晚注定在凉亭过了吗?想不到我自己还有这天。暗自嘲笑自己,曾经以为来到这里是为了宠辱不惊的生活。
亭子的那头似有人走过来,我赶紧躲到亭子的柱子后。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貌美女子,双手揉着丝帕,眼睛不时的瞟着亭子对岸的拱桥。看打扮应该是宫女没错,只是这样深更半夜来此处是做什么。看她神色焦急而又期待,一会轻叹一会甜笑。心中已知晓大半。——夜半会情郎。
不想古时的皇宫还有这样的趣事,转念一想万一被人发现只怕是死路一条呀。这事我自然不管,只是心中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找到的睡觉地方硬生生的被人给占了。算了,也成全一桩好事。
正欲悄然而走,忽听道那女子娇声道:“风郎。”这一声可真是千回百转呀。若我是男子也抵挡不住这样娇声一呼。在看看吧,好奇心驱使下,我看了看那所谓的风郎。
整个人着黑色紧身衣,俊逸洒脱,表情狂放不羁。
“紫姬,想我吗?”语气里透着调侃。
“风郎,为何你现在才来,人家……”女子的眼里已经有晶莹的泪水。
“紫姬,你笑起来更美。”黑衣男子柔声说道。
“是吗?风郎,你喜欢,我便笑。”女子痴痴的笑着,眼里只有这个黑衣男子。
我疑惑这个女子是不是被眼前这个美男给迷晕了,一会哭一会笑,还甘之如饴。
“风郎,这个是我在寒山寺求的护身符。”女子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玉递给黑衣男子。
“紫姬,你随皇后出宫了吗?”男子接过玉说道。
“嗯,半个月前吧。风郎,这护身符是我向主持方丈求的。你……要记得时常带在身边。”女子有些害羞的说道。
“紫姬为我求的,自然是随时带在身上。”男子轻笑道。
“风郎,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女子撒娇道。
“想你啊。”男子抚着紫姬的脸。
“风郎……”一声千娇百媚的呼唤,头已经靠在了那黑衣男子的胸口。
男子并没有是非在意怀中之人,眼睛里透出凌厉清冷的目光。
“紫姬,你告诉她一切按计划在进行。让她做好自己的事情。”男子声音冷冷的。
紫姬依然温柔道:“风郎,你放心。你交给我办的事情,我一定完成。”紫色裙装的她,现在看上去如鬼魅般,露出迷人的笑容。
“好了。紫姬,我要走了。”男子低沉道。
“风郎,我……我……,你记得来看我,我等着你。”说话间,女子的神色恢复了刚才的温柔。
男子已经跃出亭子外,身影消失在月夜里。女子望着那拱桥,发出一声长叹,才离开亭子。
这两个人终于都走了,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看够了吗?”背后突然来了一句。惊的我猛然转身,额头磕在柱子上,顿时眼睛热辣辣的。真想现在就握住弓箭瞄准这个人。手扶着额头,没好气的说道:“你是谁?”
男子用手扼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这分明就是刚才那个黑衣男子,此刻他脸上挂着邪气的笑容。
“居然是天香国色的倾四。”男子邪气的说着“不在寝宫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明知道我是兰贵嫔还不拿开你的爪子。”我怒视着他。
“哦”男子放开了手。“咳咳”我烦闷的坐在石凳上,头扭向一边,根本就不看这个黑衣男子。
“不知兰贵嫔对刚才的一幕有什么看法?”
“没有什么看法,就是觉得你是个天生的演员。”
“是么?哈哈哈,贵嫔的眼光果然是独到。”
“你笑这么大声,不怕引起人的注意。”我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兰贵嫔怕引人注意么?怕别人看见说你夜间私会男人。”黑衣男子忍住笑眨眨眼对我道。
“我当然害怕。”我冷声道“假如我告诉皇帝,有人私会皇后的宫女,并且……”我刻意转过头来,一脸询问的表情看着他。
黑衣男子到也不惊慌,只是冷冷的说道:“原来,与世无争的兰贵嫔也想在其中捞些什么。”
“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我直白的说道“今夜撞见你也属偶然,只因我找不到回兰亭轩的路,才来到此处。”
“兰贵嫔来宫中也有半年,如何找不到回宫的路?”
“你不信也无妨。”看来此处是不能呆了,只能再找回去的路。不想与此人纠缠,我站起身来,叹口气,揉了揉疼痛的膝盖,便要出亭子。
“兰贵嫔,如此急着要走吗?”又是那邪气的声音。
“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用担心,今夜所见所闻我断然不会与任何人说,如今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会再无端给自己找麻烦。”我道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兰贵嫔如此说真是折杀我了。”黑衣男子邪笑道。
“折不折杀与我无关。我现在要回兰亭轩,请你让开。”我不耐烦的说道。
“你生气的样子一样美。”
“是么?谢谢。”我对着他妩媚一笑,哼,迷死你。
“不如让我送你回去。”黑衣男子正色道。
“不必,我与你初次见面,不知你是何人,还是就此分手对彼此都好。”
“贵嫔真是多忘事呀。记得你初进宫,是本王代皇兄迎你。”
头上冒出N多个星星加问号,汗颜啦。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贵嫔,有人来寻你了。本王先走一步。”人已经跃过矮灌木丛消失在夜色中。
远远的看见有些亮光在往这边移动,也许是玉颜来寻我了吧。想到这便不着急去迎他们,坐在石凳上,瞅着夜空,微风夹杂着花香,仿佛是儿时安静的夜晚。
“小姐,小姐。”玉颜急急的唤道。
“玉颜,我在这里。”
“小姐,我真担心你。”玉颜的眼睛又红了。
“傻丫头,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嘛。我想着你一定会来寻我的。”
“是,奴婢定是要来寻小姐的。”玉颜扶着我走出了凉亭,我抬头看到亭子上写着“西窗亭”三个大字,心中暗暗记下。
“小姐,刘公公过来说你在赏月亭。我便急忙的叫大家一起去找你。你现在不记得些事,这偌大的宫,真担心你出意外。”
“玉颜,我没事。我这么大的人,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小姐,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玉颜,你?”
“小姐,回兰亭轩再说吧。”
此刻的玉颜让我觉得不再单纯懵懂,好像是历经尘世洗涤的老练之人。
回到兰亭轩,我的眼皮开始打架,膝盖上的疼痛让我吃呀咧嘴。玉颜见我一脸倦色,唤来粗使的婢女为我沐浴更衣。呆在大木桶里,整个身体顿时放松下来。手伏在木桶的边沿,脑袋不自觉的就靠上去了。慢慢的一阵睡意袭来,竟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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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那个美丽的女子缓缓的向我走来。她依然是那样的美丽,眼睛里闪着幸福,对我说着话。我向她走去,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却远远地飘走,带着白色小花的衣裙滑过我伸出的手掌。
慢慢抬起头,映入眼帘是一片明黄|色。我讶异的抬起头,正迎着皇帝的脸。我眨了眨眼,头上飞起一圈又一圈的问号。片刻,“救命呀,色狼呀。”事后想来我的声音大概有贯穿整个后宫的效果吧。
玉颜此刻仓皇的跑进来了。看到了一幅这样的情景。当时的我整个人缩在木桶里,只露出一颗脑袋,眼睛被泪水塞满,紧咬着嘴唇。皇帝正站在木桶前,饶有兴致的看着瑟瑟发抖的我。看玉颜进来,皇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迅即恢复正常,冷冷道:“玉颜伺候兰贵嫔。”说罢,转身绕过屏风,坐在内室。
我又气又恨,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玉颜将我扶出木桶,低着头递上宽大的丝绸睡衣。惊慌之中裙角被我扯下一块,眼泪更是扑扑的往下落。玉颜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为我披上披风。我感觉脚下像踩了棉花一样的。亦步亦趋的跟着玉颜绕过屏风,进入内室。
皇帝慢慢站起来,伸出手。我立即紧紧的抓着玉颜,无助的看着她。皇帝大手一揽把将我圈进了他的怀里。玉颜只能默默的离开内室。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用手推开他,反而促使他抱的更紧,甚至让我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我无力的垂下手。皇帝的头深深的埋在我的脖颈,低低的说道:“四儿,四儿。”嗓子又干又哑,“我不是四儿,我不是四儿。”我低声吼道。
听我此言,皇帝竟拥的更紧了。
“四儿,朕不能再失去你了。”说罢,滚烫的唇贴了上来,脑袋里乱哄哄的,整个人也软了下来,竟瘫在地上。
“四儿……”皇帝低低的唤着我,将我横抱起放到床上。他高大的身子压了上来,吻更深更长,一时间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略带忧伤的脸庞。惊的我回过神来,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皇帝,整个身子卷正一团,缩道床角。眼睛滴出大颗的泪珠,睡衣早就被扯掉,只有衾被被我抓着掩住身体。
“四儿,四儿。”皇帝伸出手来。
我吓的猛摇着头,喃喃道:“别过来……别过来……”
“四儿。”皇帝低声吼道,吓的我止住了泪水,怔怔的望着他,他的太阳|茓鼓起了一道青筋。
他连人带被子把我搂在怀里。我只不停的发着抖。
“四儿,别怕……别怕……朕不会伤害你,你只要乖乖的在朕的怀里,好吗?”他的声音温柔之极。
我木然的点了点头。
“四儿,朕想和你说说话。”皇帝捋了捋我额前的发,递上一个浅浅的吻。
“今日,朕很想你。”皇帝顿了顿,“只有这样实实在在的抱着你,朕才觉得是拥有了你。不是每日远远的看着你,写字,写字。那样的你离朕实在太远了,好像一个触不到的梦。”
我努力的镇定了思绪,听着他讲着。那些都是隐藏在这个帝王心里的秘密吧,今夜,今夜他已经知道我不是倾四。为何还来?
“皇上。”我小声道。
“四儿。朕今天——有些冲动,平时朕不是这个样子。”皇帝自嘲道。
“皇上,在想念倾四吗?”
“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可是皇上已经知道我不是……”皇帝用他的手轻轻掩住我的口。
他的脑袋靠在我的脑袋上,低声道:“今夜,朕想好好说说话。你能当一次朕的听众吗?”
我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其实我特别的想睡觉,今天实在是累极了。
“四儿,朕知道你爱静,所以朕命人不经允许不能进兰亭轩。”皇帝叹道,“闭上眼睛就是你的笑靥,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所以朕愿意闭着眼睛,闭着眼睛就能看见你的笑。”
“四儿,朕接你进宫是错了吗?自你进宫从没对朕展开过笑靥。”
“嗯……”我迷糊道,“皇上,不笑不一定是不开心。有时候脸上笑着,心里却是哭着。”
“四儿。”皇上用手抬起我睡眼朦胧的脸,“你心里是这样想的么?”
“皇上,我是这样想的。”我看着这个被情伤透脑筋的皇帝竟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四儿,你的笑真美。”皇帝痴痴的望着我。
我顿时清醒了一大半,我与他的姿势十分暧昧,刚才一笑,怕是又勾起了他的欲望。
“皇上,天色也不早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应当早些回宫歇息。”话一出口,我马上就后悔了。我这不是在提醒他吗?
皇帝眼里浮起深深的笑意,“四儿,朕今日便歇息在这兰亭轩,你看可好。”
“啊?!”我赶紧抓紧了被子。“皇上,我……臣妾……感觉身体不适。恐怕……”我用眼角看了皇帝一眼。
他抿着唇,眼睛正盯着我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顿时我的汗毛全竖了起来,手不自觉的将被子往身上拢了拢。
“四儿。”皇帝露出一幅迷死人的笑容,抓住我的手。
“皇上,你——你——”我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睡吧。”皇帝的脸渐渐凑近我,吓的我赶紧闭上眼睛。
半天没有反应。
“怎么。四儿,对朕的动作感到失望吗?”
睁开眼,发现皇帝合衣躺在我身边,一脸无奈的看着我。
“睡吧,四儿。朕明天还要早朝呢。”说罢将我拽入他的怀里。他的龙袍硌的我的脸生疼,另一只大手牢牢的压在我肚子上,不过是隔了层被子。
“这样你就不会踢被子了。”皇帝闭着眼道。
听他这样说,我的脸红了红。还好他闭着眼,看不到。
“头枕过来。”
我试探的将头放在他的手臂上,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闭眼。”
吐了吐舌头,赶紧闭了眼睛。刚开始脑袋里,总会胡思乱想,偶尔微微睁开眼,看看他。他呼吸均匀,眉间有一个小小的川字。
这一夜,我与他同枕共眠,我躺在薄薄的衾被下,而他则和衣而睡。
早上醒来,他已经走了,身旁还有他残留的气息。我裹着衾被,转到屏风后换好衣服,吐了口气,心情轻松了许多。
昨夜想到皇帝就躺在自己身边,身体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今天起来感觉浑身的骨头,关节僵硬酸胀。
推开窗子,一股清风徐徐而来。抬腿、弯腰、伸胳膊,一连串的早操运动开始。
“小姐……”玉颜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惊呼道,手里正端着洗脸水。
“怎么啦?玉颜。”我边压着腿边扭头跟玉颜道。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玉颜递过湿毛巾嗔道,“小姐,自从你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以后,整个人越来越奇怪了。”
“冥冥中受了引渡,醒来之后豁然开朗。”我神秘的笑道。玉颜不理会我这番话,去收拾床榻。
“小姐,这??”玉颜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看着我。
“怎么了呀?”看她那表情,我无奈道。
“小姐,你和皇上——昨夜——”玉颜看着干净的床铺,惊疑的望着我。
“我们昨夜一起睡的呀。有问题吗?”
“可是……可是……小姐你怎么没有……”玉颜的脸红红的。
“啊??”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顿时明白过来了。我立刻伸手抓下她拿在手里的床单,“那个……皇上之前没有……”我心突突的跳着。
“小姐,皇上从来没有在咱们兰亭轩过夜过,昨夜是第一次呀。”玉颜一脸焦急道。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以为,以为……”
“过一会内务府还得过来拿走那……”玉颜指了指床单。
“什么??”我的嘴唇成了O形,“可是……可是我与皇上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呀。”
“小姐……昨夜皇上临幸你,已经被内务府记入彤史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玉颜脸色是焦急的,真个身体却没有刚才绷的那样紧了。
脑袋飞速的转着,“玉颜,赶紧到御膳房去拿条活鱼来。”我慌张道。
这一招也是看电视剧受的启发。
“小姐,第一次受了皇上的临幸还要去拜见宫里的长辈和位份高的后妃。”玉颜将我拉到梳妆镜前给我整理起发型。
我挥掉她的手,急道:“你赶紧去办呀。还管什么头发呀。”
“哦……是的……小姐我马上去。”玉颜急忙跑了出去。
我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如果这件事出了错,到时候我可就惨了。不停的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我一个劲的张望着。
玉颜提着篮子回来了,我快步迎上去。
望着床单上一抹红色,我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玉颜傻傻的看着我弄完一切,惊疑的望着我,“小姐,这样做……万一……”
“你以为我想这样做呀?事到如今,只能先避过这一关。”我叹道。
“小姐,我先把这床单收好交给内务府。一会还得准备去拜见皇后和怡妃。”玉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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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已经把床单交给了内务府。“玉颜喘着气道。
“一切还顺利吧?“我拉着玉颜的手道。
“小姐,放心。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手抚了抚胸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小姐,先换上贵嫔朝服,再绾上如意髻戴好冠瑁,还要拿上玉如意。”玉颜嘴里说着,手上也没有闲着。
一通忙乱后,终于收拾清楚。脑袋上压着重重的冠瑁,身上披着厚厚的朝服,整个人被裹的像粽子般。
“小姐,门外已经备好轿子了。”玉颜道。
“哦,那我们可以出去吧?”我脑袋昏沉道。
“嗯。”玉颜扶着我出来寝殿。暗红色的小轿已经停在殿外,轿子两边各有一个婢女,轿子后是四个内侍。
玉颜上前打开帘子,我躬着腰进去了。刚坐定,玉颜急切的声音响起:“娘娘……娘娘……”
我赶紧拨开轿帘道:“怎么了?”
“鞋……要换鞋……”玉颜低声道。
“什么鞋,你赶紧去拿。”我急道。怎么这一天状况连连的。
玉颜递过一双漂亮的金丝绣花鞋,鞋底厚厚的,鞋中间居然还有一个高跟。我脑袋上冒出一串黑线,这叫什么玩意,居然把清朝的鞋子都弄出来。
赶紧换上花盆底的鞋子,把原先穿的那双塞到座位下,捋了捋衣服,规矩的坐在轿子里。
“小姐,别紧张。”玉颜隔着轿帘小声道。
心里像乱麻一样,巴不得这场梦赶紧醒过来。手心也渗出汗,不知道自己怎么这样紧张,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心里道:镇定,镇定,放松,一定要放松。
“小姐……”玉颜的声音又响起。
我撩起轿帘道:“玉颜,你别在外面喊,你喊的我心里突突的跳。”
“知道了,小姐。”玉颜吐了下舌头,缩回了脑袋。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皇后居住的凤藻宫。
躬身下轿时,冠瑁不小心碰都了轿门顶,差点就把梳好的发髻给撞歪了,赶紧用手扶了扶冠瑁,另一只手搭在玉颜的手上出了轿子。
玉颜看我的样子,脸上憋着笑。我也不理她,待要迈开步子时才发现鞋子真沉。只得一小步一小步的望前挪动。尽管走的很斯文,但是有好几次,差点摔的狗吃屎。
脑袋上顶个大的冠瑁,脚下穿个厚高跟,身上披着沉沉的朝服。这古代的妃子还真是不好做。
好不容易进了正殿,皇后早就坐在高高的凤驾上,两边已经是一流排开的各宫嫔妃。
玉颜给我递了个颜色,我赶紧顺势跪下,“臣妾兰亭轩倾四,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兰贵嫔平身吧。”皇后笑道。
“谢娘娘。”玉颜上前扶了我一把,我才稳稳当当的起身。
“妹妹进宫半年,如今受了皇上的宠幸,以后要恪守本分伺候好皇上,如此才是正理。”
“臣妾谢皇后娘娘训导。”
“嗯,坐吧。在此处也不必拘礼。”皇后笑道。
玉颜扶我坐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备了些清热解暑汤,各位妹妹都尝尝。”皇后道。
“是,谢谢娘娘。”一般妃嫔起身道,我也赶紧起身附和着。
折腾了一大早上,身上早就已经被汗湿透了。端起冰凉的汤就喝了起来,真甜。
“各位妹妹都离家来宫,以后要多走动才是。如今兰贵嫔身子也好了,也时常出来走动,跟各位妹妹都熟络熟络。”
放下冰凉的解暑汤,我侧身低头道:“臣妾记住娘娘的话了。”
“嗯。妹妹如今是二品贵嫔,还需要去拜见下怡妃妹妹才是。本宫也不多留你了。”
看着那还没有喝完的解暑汤,我有点郁闷道:“是,臣妾现在就过去拜见怡妃娘娘。”
出了凤藻宫,上轿后,整个身子也松了下来,那花盆底鞋也被我给蹬了,整个脚才能透透气。
刚才与皇后隔得远远的,看的也不太清楚。她头上大大的金牡丹倒是给我深刻的印象,我这个小小玳瑁就已经够沉了,她每天顶着着金坨子还不把脖子给压弯了。大热天的,看她穿的密不透风的,也不像其他妃嫔穿些薄的丝绸纱羽。
接下来还要见怡妃。那可是皇帝的宠妃,不知道会不会像皇后这般待我。就怕像电视剧里放的那样,蛇蝎心肠,看见皇帝有新欢就给望死里整,想到此,激灵了一下。
“娘娘,怡华宫到了。”玉颜在轿子外小声提醒到。
轿子也随之而落地了。不情愿的弯下身子,捡起鞋子准备套在脚上,突然感觉身子猛的往前一倾。整个人飞出了轿子,摔在地上。头上的冠瑁,珠钗全都散落在地上,绾好的发髻也散了下来。
膝盖和手臂一阵吃痛,玉颜和其他婢女赶紧跑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娘娘……娘娘……”玉颜急得哭道。
“还没死呢?哭啥呀?”我咬了咬牙,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小姐……您没事情吧?”
“没事。这轿子怎么回事?”我低声问道。
抬轿子的小太监已经跪在面前,磕着头诚惶诚恐道:“娘娘,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怎么回事?”一声低沉的男声从后面响起来。
“奴婢(奴才)叩见皇上。”周围的人全跪在地上呼道。
“四儿,你怎么了?”皇帝穿过跪着的人,走到我身边。
“没事,刚才从轿子里摔了出来。”我低着头道。
“说,怎么回事?”皇帝眼里闪着怒色对着跪着人群怒喝道。
唬的我也跟着抖了一下。跪着人都跟筛糠似的发着抖。那几个抬轿子的小太监急急的磕着头,带着哭腔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四儿,你怎么样?”说着,皇帝拉着我的胳膊,痛的我咧了咧嘴巴。
“怎么了,很痛。”皇帝关切道。
“当然很痛了,恐怕我的膝盖现在都青了。”我瞪了他一眼撇嘴道。
“什么?让朕看看。”说吧,皇帝就要撩我的衣服。
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干什么呀?这里……这里……”我涨红着脸没好气的说道。
“还能走路,看来摔的不重嘛。”皇帝看我一脸狼狈相哂笑道。
皇帝看了看周围跪着人,“事情没清楚前,都先跪在这里。”语气淡淡的,没有刚才的暴怒。
“这样会让他们中暑的。”我接过皇帝的话茬。
“中暑?”皇帝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中暑的惩罚倒是轻了些。”
玉颜向我使了个颜色,意思是让我不要再开口说话。
“皇上,此事发生在臣妾的宫门口,臣妾也有责任。”一个清亮的女声。
我寻声看去,一身橘红色的束腰宽袖五彩衣,露出冰肌玉骨般的前胸,漂亮的大眼睛含着盈盈的温柔,乌黑的云鬓里Сhā着一只别致的花形金簪子。
这就是怡妃吗?真是明艳动人。
她身旁还站着一位女子,身形苗条,披一件淡绿色的小披肩,面容清秀,眼睛清澈,一副淡定的表情。
“怡儿,这些人交给你处置。外面暑热,你先回去歇着。”皇帝道。
“皇上,先让兰贵嫔进怡华宫休息吧。”另一名女子开口道,声音是淡淡的。
皇帝看了我一眼,点了一下头。
我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两只鞋子还躺在地上,忍着腿痛,走过去,把鞋子给摆好。双手提起厚重的外群,把脚搁到了鞋子里。
精美的发簪和冠瑁散落在地上。我摇了一下头,弯腰正欲捡起来。
“你先回怡华宫休息下,让太医瞧瞧。过会,朕让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到兰亭轩。”皇帝的
语气是冷冷的。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跟着怡妃走去。少了玉颜的搀扶,我感觉自己像是踩了高跷一样。
怡妃回头看了我一眼,“妹妹,这是怎么了?刚才摔痛了吗?怎么满脸都是汗?”
“呃。那个天太热了,衣服穿的太多,所以流汗比较多。”我擦了擦汗道。
皇帝一直都在怡妃的身旁,此时也回头看着我,脸上露出的笑容分明是看笑话的意思。
我扭过头,不去看他。加快了脚步,啊——整个人朝一边倒去,只感觉天地都在旋转,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个千金,母女平安。”一个胖婆婆作揖乐道。
“女儿,女儿,赶紧抱来看看。”说话的男子看上去已经三十出头,脸上有饱经沧桑的岁月痕迹,好像是赶了很长的路,炯炯的目光掩饰不住疲惫。
襁褓里是一个娇小的玉人儿,此刻紧闭着眼睛,小小的脸都皱成一团。
男子抱着怀里的小人急忙奔向房间里,“夫人,夫人,咱们得了一个女儿呢。你看,你看,她多可爱。”
床上的女人脸色惨白,听到男子的话后,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静静的看着襁褓里的小宝宝。
“相公,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女子虚弱道。
“好。”男子抚着女子的手沉吟道:
“倾世一尘梦,
红裙绿萝翻。
四缘何曾误,
玉笛暗飞声。
今宵青灯灭,
红烛映素颜。
洗前尘菩提,
快吾平生志。
夫人,叫倾四如何。”男子高兴道,“这个女儿真是来的太好了。”
“倾四,倾四……”女子喃喃道。
“夫人,你觉得这个名字可好。”男子望着怀里熟睡的小人笑道。
“相公。”女子眼神里透出悲凉看着男子,“这孩子要生时,我就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娇笑。”
“夫人。”男子搂过妻子,吻住她的额头,轻笑道,“这是我们的女儿。你看她有着和你一样的眼眸,和我一样的嘴巴。”怀里的小人“呜咽”一声,在襁褓里扭动着小小的身躯。
“夫人,你看女儿听懂我们的话了。呵呵。”男子温和的笑道。
女子眼里含着盈盈的泪光,抚摸着宝宝娇弱的小脸。小家伙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慢慢睁开眼睛,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女子像是被骇住一样,身子失去重心,摔倒在床下。
“菲儿——”男子痛心的呼着。
外间的仆人们纷纷跑进了房间,看到女主人摔在地上,气若游丝。男主人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一个老妇人,上前接过孩子,男子抱起女子飞快的出了房间。
襁褓里的孩子对这些一无所知,继续笑着。
“菲儿——你怎么了?”男子正在为女子疗伤。
那女子面容苍白,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嘴唇失了血色。整张脸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但显得那么的平静,没有一丝痛苦。
室内的光线很暗,男子已经为自己的妻子运输内力已经一个时辰了。可是她依然没有反应。
男子收手后,调息了自己的呼吸。将女子轻轻的放下平躺在床上。为她擦去汗水,盖好被子,默默的看着她。
“菲儿……”男子的声音里包含了太多。
“将军,将军,小姐不好了……”门外响起了一阵阵急急的呼喊。
惊闻此言,男子发狂般冲了出去,吼道:“什么?快说。”
门外的人颤颤惊惊怯懦道:“小姐,小姐的嘴巴里渗出血。”
“四儿。”男子心里遭到了重重一击。
房间里气氛凝重压抑,摇篮里的人儿,面色惨白,小小的脸皱的更紧了,只是没有发出一声哭喊。小小的手正被自己的父亲紧紧的握着。
“四儿……四儿……”男子轻柔的低低的唤道。
“将军。”立在一侧的中年男子唤道。
“良平。”男子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一瞬间鬓角有些微微发白,一张充满英气的脸,透出深深的绝望。
“将军,小姐被喂食了噬心散。”良平低沉道。
“噬心散!“男子脑海里散过那张脸。
“不过那人好像又给小姐喂食了解药。毒血清除后,应该没有性命之虞。”
“为何她现在还不醒?”男子抚着那张小小的脸。
“毒血顺着嘴角流出后。服下半碗清水,一个晚上后就能醒过来。只是小姐还是个婴孩,这噬心散是狠毒之药,即使喂食了解药,以后都会留下后遗症。”郎平躬身道。
“我知道了。良平,你先下去,我想陪陪四儿。”声音里是无尽的凄凉。
门已经关上了,月光也被关在了门外。
“菲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男子心疼的说道。
男子陷入无尽的沉思中,那一日,她站在高高的山崖上,山崖上开满了黄|色的小花,绝世的容颜对着他妩媚一笑,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落下崖底。
“不……”男子吼道,眼中有盈盈的泪光,“四儿,四儿,永远不要离开我。”
窗外已经微亮,男子起身打开门,天空还是一片浅蓝色。良平正朝这边走来,见将军开了门,拱手道:“将军,我来看看小姐。”
“良平,小姐以后就托付给你。”男子哑哑道。
“是,我必定尽自己所学去照顾小姐。”良平神色严肃道。
“四儿醒来后,你去看看夫人。”
“是。”
“以后这间屋子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包括夫人。”男子冷冷的说道。
“将军。”良平似有话说。
“良平,我必须马上赶回营中,前方战机不容贻误。”男子说完,回头望了一眼睡在襁褓里的小人儿,扭头往前走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将军府的大门。
策马奔腾扬起漫天的黄土,前方的敌人是强大彪悍的胡人。十岁的儿子现在正在军营里,他要早早的就锻炼他培养他,让他成为国家的栋梁。假如有一天自己不能完成驱除胡虏的心愿,至少他还有一个儿子。
艰苦卓绝的战斗在冬天结束了,已经一年没有回家了,男子望着飘飘扬扬的雪花心里念道。家里的书信,他看也不看便烧掉,他怕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坚定。四儿……已经周岁了。菲儿……她……还好吗?
雪花扑扑的落着,两匹雄壮的马此刻行走起来却非常的困难。
“父亲,你感觉怎么样?”已经十一岁的儿子大声道。
“我没有事情,倾城你感觉怎么样?还能坚持走下去吗?”父亲回头望了一眼儿子。
“父亲,孩儿无事,孩儿只想早些回家,早点见到母亲和妹妹。”倾城迎着风雪大声道。
“好。那你跟紧我。”说罢,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将军府近在眼前,只是这熟悉的大门上为何挂上了白色的灯笼,白色的菱花……难道是……
“菲儿……四儿……”
“父亲……”书包 网 想看书来
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叫“四儿,四儿。”一声声急促的呼喊。我欲答应,但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头痛欲裂,迷糊中睁开了眼睛。
“哥,我在这里。”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我正疑惑呢。却看见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立于水池中的亭子里。她眉目如画,清眸流盼,素齿朱唇,韶颜雅容,神清骨秀。我只是惊叹,此刻的她看上去恍若神仙妃子。
“哥,你看,这边的鱼儿游的多欢。”倾四回头,莞尔道。
我转身看着从长廊走出一名身着戎装,神色俊朗,面若白玉,身形高大的男子。他快步走到倾四身边,揽过她的香肩。男子神情温和,眼睛里装满了笑意。
“四儿,你身子刚好,怎来外面吹风。”男子语气温软充满了爱怜。
“哥,我觉得身子已经大好。今天想出来看看。”语气里透着一丝清凉。“哥,你今天回来的可真早,我去让玉颜准备你喜欢的青花茶。”
“四儿,外面风大,我有话与你说呢。”男子揽着倾四缓步走进长廊。
这一幕让我骇然一惊,自己怎么摔了一跤就来到这里了。那女子应该是倾四,而那个男子应该就是,就是倾城吧。
难道我,难道我回到了倾四未进宫时的日子里了吗?
顾不得许多我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转过一扇拱门,来到一处园子。园子里绿草如茵,有黄|色的小花点缀其间。一排排绿竹围着院墙,有小小的假山堆砌在湖的中央,翻过拱桥,便有一个用绿竹搭建的亭子,亭子用白色的雕花纱做帷帐,随着清风摇曳。
倾四慢慢走进亭子,坐在一张古琴旁,手抚了抚琴。轻笑道“哥,你喜欢听什么?我给你弹奏。”
“四儿,你病刚好,应该多静养。弹琴会让你费心的。”依然是温和怜爱的语气。
“不,哥,我喜欢弹琴给你听。”倾四撒娇道。
“那好吧。就弹奏一曲蓝蝶。”
清幽流畅的琴音从指尖滑过,似泉水在山间流淌的叮咚,又似万马奔腾的雄壮,时而婉转轻柔,时而铿锵有力。男子面上含笑,目不转睛的盯着抚琴之人,而倾四则报以妩媚的笑容。以这样的场景看来真是天作之合,竟不像是兄妹。
心里纳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说起琴棋书画我还真是汗颜,从小就没有淑女相,整一个野丫头。心里暗暗佩服这古代女子,不仅要品貌出众,更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转念一想,这样的绝世女子居然就进入了虎狼之地的后宫,实在是造化弄人呀。
“将军,门外有人自称是您的朋友。”一个小厮在亭外恭敬的说道。
男子皱了皱眉毛,朗声道“请他进来,带至偏厅,我马上就过去。”
倾城站起身道:“哥,你先去吧。”
“四儿,你先回房。我稍后便来找你。”
“嗯。”
待男子走后,倾四仍坐于庭中,又开始抚琴。倾四的表情看上去美丽而安静,不惹凡间杂质般纯净。
“小姐”玉颜柔声道“小姐,大将军让我来接您回屋呢。”
“玉颜,我想把刚才的曲子弹完。”倾四专注的拨弄着琴弦。我默默的站在这个素衣女子的身后,看她低头抚琴,看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在琴丝间游走。
我忍不住想要去拍拍她的肩。心中的疑惑使我有了勇气,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她并没有回头看我,依然在专心的抚琴。我开始有点发懵,我这是怎么了。我急忙走到她的面前,我喊她:“倾四,倾四。”没有人回应我。我大声的喊:“倾四,倾四。”依然没有人回应我。我怔怔的望着这个眼前人,心里愤道:“是你召唤我来此,为什么又不应我,为什么让我去替代你,为什么??”
我气恼的失去了理智般的跑出了亭子。我想着一定要离开这宅子,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我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在低低高高的楼阁曲廊里奔跑着,我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呆呆的席地而坐,将头埋进了膝盖,脸上像有火辣的虫子移动。许久,腿也麻木了,泪也干了。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我不能像孤魂野鬼般在这个不知名的时空里沦陷,我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收拾好心情,我跟着从眼前经过的婢女来到一间屋子。
这屋子很大,屋内的摆设朴素而不失大方,一进门便能看见一张大桌,桌上摆着些茶盏和水果,两件椅子分立左右。桌上的香炉里,冒出缕缕青烟。婢女们正在擦拭着屋内两侧的椅凳。
“大家都快点,将军大人过会就到这里了。”一位身着浅蓝色丝绸质地的女子严肃的说道,她身形看上去有些瘦,满面春风,威而不露,眼睛里透出精明。
“梅儿姐姐,你看我们一大早就在这里忙活开了,现在了还没有顾的上喝口水呢。”有人不满的嚷道。
梅儿走至桌旁,用手轻轻一抹。点头侧身道,“妹妹们,咱们那天不是在为这将军府在忙活,怎么今天倒抱怨了。是不是活儿安排的不周到,闲的太久了,骨头都散了吧。”脸上依旧是笑着,眼睛里扫过一瞬即逝的嘲讽。
再没有人说话了,都默默的做着这些。梅儿很满意的看着大家,随即道:“好了,各忙各的去吧。”
婢女们低着头,匆匆退出了大厅。梅儿放下刚才的笑容,静静的看着大厅,手摸了摸大桌上的茶盏,随即叹了口气。便朝厅外走去,脸上顿时又挂起了笑容。
这个人应该是管婢女之类的事情吧,说不定跟着她走,我就能出了这个将军府。想到此,我快步跟在她身后。穿过花园,跟着她进了一间小屋子。屋子外间陈设简单,里间有一张精致的床,梅儿走到窗前的桌旁,取出一支翠绿色的短笛。窗外可以看到花园的一景。有蝴蝶在窗前飞过,有清风拂面,有流水潺潺。
梅儿将笛子放置唇边,眼睛犹如潺潺的流水清澈而没有波光,脸上没有悲喜。
笛音悠扬,婉转。仿佛在述说故事一般,是一个悲伤不能言说般的故事吧。好像是一个人,在无边的雪地里,面对的凛冽的寒风在呼喊什么,让人感到悲彻心神。
听着这悠扬而悲伤的笛音,我的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被她的故事所感染了吧,一定是有什么故事,否则哪里能吹出这样的音来。明明是明媚的春光,怎么倒让人有点像是落到了孤独的雪地里了。
一曲终了,梅儿缓缓放下唇边的短笛,用手抓紧了笛子,喃喃念道:
曲声闻心惊,情至疾苦,叹年来相逢际,无所托。
墙柳任风弄,朝去夕改,无声处听侬心,终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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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梅小姐,拜祭老将军和夫人的祭品都已经准备好了。”屋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梅儿像是被惊到一般,匆匆放好笛子,转身说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说罢,整理了衣摆,走出门外。
什么祭品??我也想去看看。跟着她就过去。来时的路和去时的路不一样。这次没有绕花园,而是沿着湖中的拱桥,穿过假山而去。一边走我一边在心中暗叹道,这将军府果然宏大。一山一水一亭一桥一木一草都布置的和谐有韵,而不重复。
假若不是被困到这时代而苦恼,我定会仔细观赏这景色。若是能在这里度假也是不错的选择。眼睛已经被桥下绿草地上的秋千吸引住了,欢快的走过去,摸了摸秋千上的绳子,应该是能承受的住我吧。刚有点做贼成功的感觉的坐上去。只听一声爽朗的笑:“倾城,这园子和我两年前来的时候一样,你看,还有这秋千还在这里。”我一惊,跳下秋千,好在他们是看不到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偷看我洗澡的色狼么?他怎么来这里了?在看看周围,梅儿不知道已经去哪里了。我哀叹,错过了出去的机会。
“皇上,这是家父生前最喜欢的园子,所以一直没有改动。”倾四道。
“哦,我还记得这秋千是倾四最喜欢坐的呢。”皇帝看着秋千神色陷入回忆。
“倾城,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夏夜,我俩并排躺在这草地上说着话唱着歌看着天上的星星。呵呵,那时候我还不是皇帝,而你也不是大将军。”
“臣记得。”倾城满脸微笑的说道。
“见我俩大半夜还未回去,老将军着急在外面到处找,可不知道咱们就在他眼皮底下呢?哈哈”皇帝愉悦的笑道。
“那日,我被梅儿找到了。”倾城继续说道:“父亲大人狠狠责罚了我一顿。”眼神有些哀伤。
“倾城,过几天就是老将军的祭日了。朕今天带来些东西。你祭拜老将军时,一并带过去吧。”皇帝道。
“是,微臣遵旨。”倾城拱手道。
“倾城,朕很怀念你叫朕羽乾的日子。”皇帝戚着眉说道,眼睛望着静静的湖面。
倾城的眼睛老在湖面上的亭子里,亭子四周的帷帐在风中微微的飘起来。
原来二人不仅是君臣,以前还有这样如兄弟般的过往。
“倾城,老将军的三年守孝期完了之后,朕还有重任要托付于你。最近西北蛮夷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皇帝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是,皇上。过完今年的冬天,臣即领命。”倾城躬身道。
“朕听说倾四病。”顿了顿“如今可好?”声音依然是淡淡的。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果然是个色狼,念念不忘倾美人。
“已经无大碍了。”倾城微微一笑。
“嗯,朕叫御医准备了些药材,稍后送过来。”皇帝淡淡说道。
“谢皇上恩典。”
“倾城,明年春天朕来接倾四。”皇帝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意,语气不容置疑。
倾城的身子略微僵硬了一下,随即道:“皇上可否亲自对四儿说。”
“朕自会在恰当的时间亲自与她说。”皇帝忽然不悦道。
“那微臣暂时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四儿了。”倾城脸上静静的看不出喜怒。
皇帝看了倾城一眼:“今天也出来大半天了,该回宫了。”
“臣送皇上。”倾城道。
“从将军府回宫的路朕还是认得的。”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倾城,下次朕可不想在偏厅等候你的大驾。”说完转身离开。
倾城抬眼望着湖心的亭子,脸上的表情渐渐的硬了起来,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飘起。
皇帝的背影看起来非常的坚挺,浑身散发出一种张扬的气势,是一个充满了自信的君王。
这样的男子配的上倾四,他掌握着天下至尊的权利,可以任意的杀伐决断。
只是这样就决定一个女子的终身未免太武断了,至少她应该有知晓的权力吧。
摇了摇脑袋,现在哪里还容得我为别人担心,出了府找回去的路才重要。虽然父母对我的态度总会随比赛成绩的升降而升降。但他们肯定是在担心我,也不知道我离开的时间多长了。还有师傅,不管我取得多好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要求我,每次训练都是艰苦的。但此刻我却急切回家,哪怕有艰苦的训练等着我,哪怕父母会责骂我。总比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好。
况且还是个湮没在历史长河的无名朝代,史书上不都不会记载一笔。
跟着他穿过大厅,我已经看到了将军府的大门。急冲冲的奔向大门,心里喊着:我可以回去了。
身体刚来道门边,“嘭”——我被一股看不见的墙给弹了回来。
咋回事?!退后两步,一个猛冲,“呀——”伴着这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我已经从大门口被弹的远远的了。还好是ρi股着地,否则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妈呀!这到底是咋回事呀??我哀嚎着,没有人回答我。
难道我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禁锢,出不了这将军府吗?
脑袋里毫无头绪,找了棵大树,背靠着坐下。休息会,ρi股还一阵一阵的疼痛。
抱着腿,傻傻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进出府门。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偏西了。今晚我该在哪里过夜呀?这已是我第二次找不到睡觉的地方了。上次还有玉颜来找我,这次,这次,只怕是抱着这棵树过夜了。
想起来了,我明明是在皇宫里,怎么现在来到了将军府,难道是我那一摔摔昏过去了,一直在做梦?这是梦境吧!那我为什么会觉得痛?
还有那个一直出现在我梦里的女子,被我占了身体的女子——倾四,怎么连她也看不见我呢?……啊呀呀……一切都乱套了。
“小姐,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玉颜急切的唤道。
“不,玉颜,你放开我。”倾四奋力摆开玉颜的胳膊,向门口跑去。
我正要迷糊之间,这对主仆打到了我面前。不知道现在又是唱哪出。
“四儿。”一声温柔的呼唤。倾城高大俊逸的身形已经矗立在我面前,余晖下,他的面部线条显得那么的刚毅,眼神里都是温柔的怜爱,面上是和煦的春风,看着就有投怀送抱的冲动呀。
“哥”倾四当真是扑进倾城的怀里,梨花带雨,若柳扶风。
这场景还真是感人呀。心里有点发酸。
倾城搂了搂倾四,低头问道:“怎么了?现在要出去?”
倾四点点头,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倾城。又摇了摇头。
倾城抚着倾四的头,说道:“四儿,我们先回去,你再和我说,好吗?”
倾四只紧紧的靠在倾城的怀里,没有答话。
“四儿,四儿。”倾城又轻唤了两声。
倾四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将军,将军,小姐好像是晕过去了。”玉颜在旁边急急的说道。
果然是娇小姐,没两下就晕倒了。难怪我上了这个身子,动不动就感觉乏力。
“四儿,四儿。”怀里的人只皱了皱眉毛,泪珠还挂在脸上。倾城顾不得许多,横抱起倾四,大步向前走去。“玉颜,赶紧吩咐良大夫去岚烟轩。”
“是。将军。”玉颜转身跑开。
是不是这倾四有什么顽疾,怎么一会就昏过去了。我跟着倾城来到了岚烟轩。倾城将倾四放在床上,坐在床边,细心的给她擦干眼泪,盖好被子。动作小心细腻,生怕弄醒了床上人。
倾四一直皱着眉毛,看上去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表情显得很委屈。倾城掖了掖辈子,站在床边心疼的看着倾四。
我不太习惯这样的场景,独自走出了屋子。天已经黑了,而月亮也早早的挂在天空,还是个月圆夜。远远的就看到玉颜领着一个男子往这边走。
此刻我思考着,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长时间呢?
转身看到倾城一脸忧色从屋里走出来。在看这个男子第一眼的时候就有心动的感觉,温润如玉,刚毅隐忍。于家是好兄长,于国是良臣。他目光如水,衣袂随风而动,眼睛直视着前方,遗世而独立。
“四儿,我该如何对你开口呢?”声音里透出疲惫。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1
“将军,小姐醒了。”玉颜欣喜道。
倾城快步走进屋内。
“玉颜,你先出去,我想和哥说几话。”床上的人虚弱的说着,“哥,他今天是不是来了?”倾四的眼神里是哀怨。
倾城身子一僵,走到窗前,背对着倾四,半晌点了点头。
“他来干什么?咳咳咳……”倾四用丝巾掩着口。
“四儿,你刚醒来,应该多静养,这些问题以后再说。”倾城看她难受的样子,急道。
“哥,我想知道。”倾四眼睛里含着泪水。
“四儿……”倾城低头叹气道。
“他已经两年都没有来过这里了。”倾四虚弱道,“这次,他来一定是有事情。”
“四儿,这个冬天后我可能要去漠北。”倾城一脸平静的看着倾四。
闻听此言,倾四挣扎着,爬下床,跌跌撞撞的走向倾城,抓住他的胳膊,哽咽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没有了爹娘,难道这还不够吗?”倾城一把搂过泪人儿。
“我还要失去你吗?”绝望的声音,哇——倾四吐出一口鲜血,软软的躺在了倾城的怀里,倾四不有自主的伸出手来,倾城一把抓过她的手。
倾四的眼睛慢慢合上,带血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丝笑意。
“四儿,四儿……来人,来人……找良大夫。四儿,四儿。”倾城吼道,紧紧的搂着晕过去的倾四。
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人吐血,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胃里一阵阵翻腾,空气到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像是要逃出胸腔,眼前影影幢幢……
“哥,给我讲一讲边关的故事。”倾四抬起秋水般的双眸道。
“四儿,你想听什么?”倾城含笑道。
“听说在哪终年是雪的阴山顶上,一年四季开着大朵蓝色的花,常年都不会败,对吗?”
倾四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这样的花,咱们这儿有吗?”
“四儿,这花叫做情花。”
“情花。”倾四抬头看着蓝色的天空,“情在,花开;情绝,花败。”
“四儿”
“哥。”倾四对倾城妩媚一笑。“这个冬天,我和你一起去漠北。”
“四儿——”倾城身子一震。
“答应我好吗?我们可以把良大夫也带上,他会照顾好我。”
“四儿。”倾城无奈的笑道。
“哥,我去喝药了。”倾四说罢出了书房。
“情花。”倾城自语道,“四儿。”
“梅儿。”倾城伏在桌上快笔批示着公函。
“是,将军。”梅儿放下茶盏道。
“七夕节的各项准备现在做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嗯,给府里的未婚女子都准备了花灯吗?”倾城蘸了蘸墨,低头写道。
“都准备了,她们都很高兴呢。今年的七夕节,她们应该可以找到一个好婆家了。”梅儿笑道。
“到时候你带她们出府去街上热闹下。”倾城皱着眉看了看拿在手里的一副公文。
“是,梅儿知道了。”梅儿笑道,“将军。”
“嗯,有事吗?”倾城放下拿在手里的公文,看着梅儿。
“将军,你还记得两年前那个七夕节吗?”梅儿眼里闪动着回忆时的纯美。
那时父亲去世已经一年了,一年的时间里,倾城迅速接过父亲的任职,每日忙着军中事务。每日待他回府时,倾四的房间里已经灭了灯。天微微发亮时,他便去参加早朝了。
倾四在那一年里陷入深深的悲伤中,疼爱她是父亲,在战场上牺牲了。
这一年倾四失去了笑容,旧病复发好几次。
到了这一年的七夕节,倾城为倾四亲手扎了一只花灯,挂在城中最高的女儿树上。直到那时,倾四才露出笑容。梅儿和玉颜站在他们的身后,默默的看着。
那时的梅儿,只在心里想着:有一天,你也会为我挂起那盏花灯吗?
“四儿。”倾城低低道。
他的嘴里只有一个“四儿“,那他的心里呢?梅儿双目含情的望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只那日在雪地里,他抱起她,他便驻进了自己的心里。
那时她不过只有三岁而已。这一生便在她三岁时已经注定。
“梅儿。”倾城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平和,“你看看还需要些什么,去账房领。”
梅儿垂下长长的睫毛,“将军,奴婢出去了。”
梅儿出了书房后,倾城后背靠向椅子,今年的七夕节。
“玉颜,哥还没有回来吗?”倾四焦急道。
“小姐。”玉颜摇了摇头。
“梅儿,她们都去了吗?”
“嗯,梅儿带着其它人都去了。”玉颜道,“小姐,咱们先去,将军回来了自然会来去找我们的。”
看着玉颜一幅怏怏的样子,倾四道:“玉颜,你先去吧。记得拿着你亲自手扎的花灯,去寻个好婆家。”
“小姐。”玉颜娇嗔道,“你怎么笑话起我来。”
“还不去,到时候如意郎君可就被抢跑了。”倾四逗道。
“小姐,那你呢?再说,小姐不去,我哪敢去。“玉颜道。
“你先去,我等着哥回来。到时候去找你们。”倾四道。
“那……奴婢先去了。”玉颜不好意思道。
“快去吧。去晚了……”倾四忍住笑道。
“小姐,那你照顾好自己。”玉颜小声道。
望着玉颜跑出去的背景,倾四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哥,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忘记,你要亲手把我的花灯挂上去吗?
倾四在园子里对着月亮思量着。
夜那样的安静,湖面也是出奇的平静。倾四站在湖心的亭子里,看着天空的明月。在银河的两边有两颗善良的星星,他们就这样隔河相望,永生永世。
湖面上有亮亮的光,倾四睁大眼睛,看着湖面上飘着一朵一朵盛开的荷花,荷花上还有点点的烛光。
倾四慌忙跑出亭子,在星光点点的对岸,一身白衣的倾城正往湖水里放下那一朵一朵的荷花灯。
“好美。”倾四伸出手大声道。
倾城站起身来,温柔的笑了笑。
倾四提起倚地的长裙欢快的沿着湖边跑起来,轻柔的发丝在夜风中飘动,月光下,她犹如一只飞舞的蝴蝶。
是这样熟悉的怀抱。倾四低头笑了。
大大的树影下,有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12
“小姐,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玉颜一边给倾四梳头一边欢喜的说着。
“已经要过年了吗?”声音淡淡的。
“是啊,小姐。”玉颜拿起一朵淡蓝色的簪花,“小姐,将军给您准备好些东西呢。有您喜欢的珍品茶叶,还有从杭州送来的琴呢。”
“玉颜,取下花,我有点倦,想一个人坐会。”
“是,小姐。”玉颜怏怏的取下那朵淡蓝色的簪花,走出了房门。
怎么一会子就到过年了,我吸了吸鼻子,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还好感觉不冷。屋顶,树梢,地面全都被雪覆盖着。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倾四放下拿在手上的书,推开窗子,一股冷风铺面而来。我心里嘀咕道:身体不好,还吹冷风。自己冷就罢了,别让我跟你一起受冻呀。美女的脸上又挂上了泪珠,哎,简直一个林妹妹。
轻启苍白的嘴唇,眼睛里不再是悲伤而是淡然,神色是淡漠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来几片粉红色的梅花,也许此刻是为了应景吧!
“岁晚忧风雪,久病无一处,天冷落日残,空眸回首处,但有寂寥在;
至今悲音传,故人不堪愁,犹有好时光,定不再蹉跎,那管身后事。”
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雪一片片落在倾四伸出的手掌上,融化在掌心。
“咳咳咳。”倾四用手帕掩着嘴,面容扭曲,身子剧烈的抖动着。丝帕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块,倾四看着丝帕只轻轻笑了笑,擦去血迹,将丝帕卷入袖子,关上窗户。慢慢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支浅蓝色的簪花,轻轻的Сhā进乌黑的发丝里。随手拿起披风,走出屋外。
见她走出去,我开始有点担心这个柔弱的女子,算了,舍命陪君子吧。也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走着。大约我不是这世界的人吧,身体感觉不是特别的冷。在茫茫的雪地上,倾四瘦弱的身形,像是遗落在无边雪地里无根的树叶。
此刻我仿佛有点明白侯门深似海的含义,一个女子有显赫的家世,有无双的容颜,有举世的才华,但在这雪地里,她却似无根的树叶。
又是那日所见的竹亭,在寒冷的冬日里,这青绿色的竹亭,更显得落寞,透出颓废的气势。
琴仍摆在哪里,旁边的香炉散出一缕缕青烟。倾四走到琴边,手抚摸着琴弦,琴发出低沉的声音。
倾四慢慢踱着步子,摸着四角的柱子,露出会心的笑容。
我想她一定是非常喜欢这个亭子吧。忽然忆起那个夜晚,皇帝问我这个亭子叫什么名字。原来宫中的那个是仿制将军府的亭子而建的。难怪当我在表示不知道亭子叫什么名字时,皇帝的表情阴晴不定。哎!玉颜呀,玉颜,你怎么不给我交代下,也不至于我那么早就曝光身份。
“四儿。”浑厚的男中音响起。
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来人正是皇帝。手里还拎着个大包裹。应该是给倾四送的礼物吧。
倾四蓦然转过身,眼前这个男子,是那样熟悉而又陌生。
那时她在秋千上欢快的荡着,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道自己的身边,眼睛定定的望着自己。
他的面容越发的英气逼人了,浑身散发出帝王气息。
“臣女,倾四。参见皇上。”倾四道。
皇帝赶紧上前一步欲扶她,倾四轻轻向后退了一步,直起身子。
皇帝并没有不悦,朗声笑道:“四儿,朕给你带来了传说中的绝世好琴,听说这琴还有一个典故,叫‘高山流水遇知音’。”
“谢皇上的赏赐。”倾四语气淡淡的。仿若这琴是否赐予她都无所谓般。
皇帝也不恼,将包裹搁在了紫檀小圆桌上。看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
“四儿,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皇帝看着倾四自言自语道,“自从朕做了皇帝,好像空闲的时间都没有了。每日就是朝会,批折子这些事情。”
“皇上身系万民,心忧天下。”倾四恭敬的说道。
沉默,各怀心事。
“四儿,朕想问你。”
“是,皇上。”
“四儿,朕怀念你叫朕羽君。”
“皇上已经不是四儿的羽君,是天下的皇上,四儿不敢逾矩。”声音不高,淡定从容。
皇帝的眼睛直视着倾四,无奈道:“四儿,朕要回去了。等流水潺潺的时候,朕来接你。”
话音落,倾四的身子猛的一颤,急忙扶住身边的桌子。低低的唤道:“羽君。”
皇帝没有想到倾四如此唤他,猛然转过身,抱住她,轻声道:“四儿,你刚唤朕什么?”
“羽君。”倾四仰头道。
“四儿,朕已经有六年没听到这声呼喊了。”皇帝欣喜的紧紧抱着倾四。
“羽君,我……”
皇帝用手轻轻掩住她的嘴,“四儿,朕现在只想静静的抱着你。”
倾四挣开皇帝的手臂,慢慢跪下,哽咽着:“皇上,臣女有一事相求。”
“四儿。”
“皇上,请让我把话说完。”倾四推开皇帝欲扶起她的手,“请皇上不要让我哥哥去漠北战场。”
皇上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不出是怒还是痛。
“四儿,春天的时候朕来接你。”
“皇上,皇上……”倾四绝望的看着渐行渐远的皇帝。
倾四也许永远不明白皇帝的想法。
我想皇帝是一种特殊的产物,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就会有永远不灭的欲望。为了这欲望,什么弑父杀兄,骨肉相残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何况是一个没有任何血亲的臣子呢?他又岂会放在心里。
经这一事,倾四显得更安静了,每天基本不开口说话。只有在倾城来看他时,才会露出久违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待倾城走后,越发的沉默了。只是默默的伏在书桌上写着画着,累了就睡会,醒了就继续写。不让任何人进房间伺候,写完了就烧,烧完了再写。直到正月十五,倾城告诉她,自己在五天后便启程出发。听到这个消息,倾四只是微笑的看着倾城说道:“哥,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那天,倾四没有再写写画画,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坐在竹亭里,也不抚琴。
直到月亮快要被初升的太阳所取代,她才离开亭子。我忍不住要打哈欠了,一夜未睡,陪着她在这亭子坐着,直到黎明。倾四的脸色看上去憔悴不堪,身形更消瘦了。
我目送这她离开,想留下来看看日出。却看见倾城颓然进了亭子,双眼通红,脸上有短短的胡茬。显然是一夜未眠。
我走到他面前,他的眼睛不再清澈如水,仿佛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脸颊不若当初那么饱满,颧骨有些突出。只是神情依然坚定,浑身散发出温和的气息。
我忽然想起电影《黄飞鸿》里关之琳用手抚着李连杰的影子,那种偷偷的欢喜和满足。我举起手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转到他的后面抚着他的背,指尖里传来他身体的温度。心里是欢喜,是落寞。我们无法相遇,即使相遇,也要背负兄妹的名分。此刻,我想倾四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
随着倾城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进,我的心也越来越痛。有时候心痛袭来,我便只能蹲在地上才好些,我是快死了吗?我嘲笑着自己。也许第一次的初恋便这样莫名其妙的消逝了吧。
倾四从亭子回来后,继续开始写写画画的生活,人清减的厉害,真怕就这样睡去不会再醒来。
树枝已经露出浅浅的绿芽,春天来了么?
“今年的春天来的真早,咳咳咳……”倾四浅笑道。便又开始在纸上写起来,她的字迹轻灵娟秀。
书桌旁有一个火盆,里面已经有高高的灰烬了,眼见一张纸又落了进去,顿时化为乌有。倾四娴熟的沾了沾墨汁,下笔道:
情生两端缘,离恨苦,东君不做成|人美,怅惘无处到天明,日夜辗转忧思恨;
宫墙柳色新,旧人哭,昨日黄花今犹在?春风更胜东风恶,催的日短路途遥。
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纸上,打湿了纸,淋碎了心。倾四欲要用手去揉,却又将纸掩在胸口。
“小姐,小姐”是玉颜的声音。
“玉颜,进来吧。”倾四柔声道。
“小姐,皇上的圣旨……”玉颜喘气道。
“圣旨……”倾四将纸塞进宽大的袖子里与玉颜一起出了门。
圣旨?什么圣旨?难道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倾氏女倾四,品貌端庄,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册封为二品贵嫔三日后进宫。”刘才的声音又细又尖,与明媚的春日一点也不相符。
“臣,叩谢皇上天恩。”是倾城的声音。
“小姐,您要进宫做娘娘啦。”玉颜小声附在倾四的耳朵边欢快说道。
倾四只淡淡一笑,侧过头避开倾城关心的目光。让玉颜陪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三日后,将军府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我在倾四的房间里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喜庆,只有满屋的愁云。玉颜兴高采烈的忙前忙后,床上放着贵嫔的朝服。倾四对玉颜说道:“玉颜,我想去亭子坐坐。”
“小姐,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呢?您现在出去不妥吧。”玉颜小心翼翼道。
“只一会儿,玉颜你先打点着。”倾四说完径直朝外走去。
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吗?最后再为倾城弹一曲吗?屋里只留下倾四身上淡淡的幽香。不一会,倾四抱着琴回来了。对着玉颜淡淡一笑“玉颜给我换装吧。”
“四儿。”是倾城,我知道他会来的。从冬天开始他们就这样避开对方的视线,如今不需要再相顾无言了。
“哥,进来吧。”倾四笑道。
倾城已经换上了新的铠甲,温和的气息里更添一份阳刚。笑容是那样的温柔,神色是淡淡的,也许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哥,这样美吗?”倾四妩媚的笑道,这是她第三次这样笑。身穿贵嫔朝服的倾四,增添几分成熟汝人的娇媚。
“四儿,记得保护自己。”倾城沉沉的说道,转身离去。
“哥,你知道我不是要你说这句话。”泪已滑落。
喜轿已起,吹吹打打的迎走了新人。此刻,倾城已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另一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尘烟起,随西风而去。
13
“将军。”年轻男子看着山头一女子对倾城道。
倾城拿起水囊,侧头道:“什么事?”
“那女子已经跟了我们两天了。”
“女子?”倾城疑惑的看着身边的副将许由。
山头上的女子正看着他们俩。倾城仔细看了看,突然站起身子,“许由,上马。”
“是,将军。”
二人策马朝上山的路疾驰而去。
“将军。”女子盈盈一拜。月色下,女子哀怨的表情看的如此分明。
倾城背着手,“你不是随四儿进宫了么,怎么出现在这里。”
“将军。”女子突然从背后抱住倾城,将头轻轻靠在他的后背。
“梅儿。”倾城的声音淡淡的。
“将军,小姐让我来照顾你。”梅儿娇柔的声音在后背响起。
倾城迅速转身抓住梅儿的手腕,“四儿,让你来照顾我。”
梅儿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身上不再是温柔的气息,眼里闪过一道狠色。梅儿的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但她还是壮着胆,点了点头。
倾城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缓缓放开抓住她的手。“明天回将军府。”
说罢,转身离开。
“将军。”梅儿哭道,“她已经进宫了,做了皇帝的女人,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梅儿的心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着。
兰亭轩里,是喜庆的红色。倾四安静的坐在床边,红色的盖头下是一张美丽的脸。
吱呀——门开的声音。
玉颜紧张的绞着手里的丝帕,是皇上吗?
皇帝穿一身明晃晃的龙袍,他是来看今天的新娘。
她就坐在红色的大床上,离他很近。伸手便可触到。
“你可以出去了。”声音是低沉的,但听出来语气里的兴奋。
玉颜看了看皇帝,低着头出了门。
红色的身形,轻轻抖动了一下。这个轻微的变化,他也看在眼里。走上前去,伸出来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他看到那双如玉的小手正紧紧的抓着玉如意。
突然而来的亮光,刺的倾四闭上了眼睛。
“四儿。你今天真美。”皇帝温柔道。
高高的凤冠下是一张洁白无暇的脸,两弯柳眉下是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鲜艳欲滴的红唇紧紧的抿着。让人忍不住要一亲芳泽。
皇帝挨着倾四坐在床边,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但这张脸上不是盼望的喜悦,是什么呢?
轻轻抚着她光滑的脸颊,她为什么不看着朕?皇帝心里有些生气。
掰过倾四的脸,她的眼睛里是泪水。这泪水是为了谁?皇帝受不了自己这个想法,突然起身道:“是朕委屈你了吗?”
一滴泪水滑过脸庞。看着她的泪水,他更生气了,大声道:“说话。”
“朕让你开口说话。”皇帝突然钳住她的下颚。
倾四的眼里此刻全是恐惧,又心里发出的恐惧。皇帝意识道自己的失态,迅速放下手,搂住她。
“不要流眼泪好吗?除了为朕。”皇帝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伤。
感觉到手背上有热热的东西,皇帝看了看一眼怀里的人。
血顺着倾四的嘴巴里流出来,一滴一滴的流到皇帝的手背上,脸袖子上也被染成了红色。整张脸是苍白的,连胭脂也掩饰不了。
高高的凤冠滚落道地上。
“宣太医——”皇帝发狂道。
“醒了吗?”皇帝声音是沉沉的,跪在地上的太医突然晕了过去。他已经是第三个了,之前的两个太医全都死了。
“皇上,六王爷求见。”刘才战战兢兢道。
“告诉他,朕现在不想见。”皇帝不带感情Se彩道。
“是,皇上。”刘才嘴上应着,可脚下没有挪动步子。
“还有什么事情?”皇帝靠在椅背上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皇上,六王爷说他带来的药能……能医治娘娘。”刘才的汗顺着鼻尖流下。
“宣他进来。”说罢,皇帝步出了寝殿。
“皇兄,这是从高句丽皇宫里弄出来的活水。”身着黑衣的男子道。
“活水。”皇帝扬了扬眉毛。
“这活水又叫续命符。”
“这水是怎么得来的。”皇帝道。
“盗的。”黑衣人懒懒道。
皇帝露出难得一见的笑,他了解自己的弟弟,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他今日终于早朝了,已经三天没有早朝了,自他登基后这还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大臣们终于在飞英殿见到了皇帝,西北战事已经开始了,前方的战报每三日就会发回一次。今日朝堂上,大臣们正在讨论是否要加运粮草事宜。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般朝臣们吵吵嚷嚷,今日的他心情非常好,她终于醒了。
“皇上,臣有本要奏。”是户部张侍郎。
“说吧。”皇帝道。
“关于运粮一事,臣认为应当运而且要加紧办。前方战事紧急,若是没有粮草援助,恐怕很难取得胜利。”
“臣认为此刻运粮不妥。”两朝老臣李太傅道。
“有何不妥?”皇帝冷冷道。
“前次运粮才过一月,如今又要运粮。臣觉得此事蹊跷。”李太傅理直气壮道。
“太傅大人,前次运粮在途中被盗匪劫走一半,这事大家都知道。目前军情紧急,那些粮食如何够前方将士……”张侍郎气愤道。
“张侍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老夫不管前方将士死活吗?”李太傅气的鼻子哼哼道。
“微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照实而说。”张侍郎一脸正气道。
“你说的这些实际情况老夫知道,皇上也是知道的。”李太傅看了看皇帝。
这皇帝一言不发,是个什么意思。出兵时自己就不同意,送个冒牌公主去和亲不就解决问题了吗?皇帝非要一意孤行,举兵攻打北匈奴。
上个运过去的十万担粮食,在路上被劫了一大半。如今还要运粮,真搞不懂这皇帝是怎么想的。
“刘相,你是什么意思?”皇帝指名到姓的点了他。
“臣认为前方战事紧急,运粮一事不能耽搁。”刘宰相看了看李太傅,李太傅扭过脸,“但前次运粮,遭盗匪抢劫。臣认为运粮一事还需要斟酌。”刘宰相恭敬道。
皇帝冷笑了一下,开口道:“此事就交给宰相办吧。朕可是希望听到胜利的消息。”
刘宰相躬身道:“臣领旨。”本来想两边都不得罪,这下可好了,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那李太傅以后再朝堂上是更要排挤自己了。
“四儿……”皇帝轻唤道。
此刻的倾四着一件单衣,伏在桌上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根本没有听到皇帝叫她。
皇帝转到倾四的身后,那娟秀的自己映入眼帘。
皇帝眯着眼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迅即恢复正常笑道:“四儿,给倾城写信吗?”
听到皇帝的声音,一滴墨汁重重抖落在纸上。
“皇上。”倾四站起身子,低头道。皇上此刻不是在早朝吗?怎么来到这里?
“四儿,前方战事不顺,今日上朝时大臣对于运粮一事意见不一。”
“战事不顺!”那毛笔顺着手滑落在地上,溅起的墨汁滴到她的鞋子上。
“朕已经将此事交给刘宰相去办了。”皇帝看着那沾了墨汁的鞋子,冷冷的突出这句话。
“皇上,我哥他……”
“倾城已经在军营了。朕相信他能全胜而归。”皇帝不带感情Se彩道。
“全胜而归!”倾四颓然的做到椅子上,看着还没有写完的信,狠狠的抓在手上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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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一颗泪,落在脸颊上,热热的,像是打了一个烙印。
睁开眼,玉颜正蹲在床边,头埋在床沿上。又回来了么?嗓子干干的。轻轻的掀开被子,坐起身。却看到两个男人,一个靠在坐榻上,一个用手支着头坐在桌边,神色都疲倦之极。我忍住欣喜,走到倾城的旁边,低唤道:“哥。”
倾城抬起头,一扫疲惫,站起身紧紧的抱着我,我也用手紧紧的回应他。这是我在心中反复演练了千百遍的动作。是开心,是兴奋,连同倾四的那一份么。我只想紧紧的拥住他。
“四儿,你醒了。”倾城声音里掩饰不住兴奋。温柔的望着我,那种我渴望的眼神。
“哥,我醒了,我睡了很长时间吗?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做了个长长的梦,梦到了你。”我一口气把憋在心中的话说完,心里轻松甜蜜。
“小姐,你醒了,我都担心死了。”玉颜红着眼睛说道。
我对玉颜笑道:“没事,你看我现在多好。”
“小姐,我出去给你准备蜂蜜水,你口渴了吧。”
“谢谢你,玉颜。”我一脸开心道。
我定定的忘着倾城,他仍然是那样俊逸脱俗,边塞的风霜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哥,你在漠北还好吗?”
“嗯。”倾城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
“打了胜仗回来吗?”我急切道。
“嗯。”倾城不说话,只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自己的头。
忽然我觉得有一束愤怒的眼光射过来,完了,忘记皇帝还在这里。只顾和倾城说话了,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顿时还发现我正与倾城互相搂着。
倾城似乎也发觉了,放下搂着我的手,转身躬身道:“皇上,兰贵嫔已经醒了。臣先告辞了。”
“嗯”皇帝冷哼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扭过头期待的看着倾城,希望他留下。
“四儿。”皇帝的声音响起来了。
我不舍的看着倾城,他每往外走一步,我的心就痛一次。我呆呆的看着他消失在眼前,伸出手想去抓住。
皇帝一把扯住我,还不来不及站稳,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手轻轻的抚着我垂落的头发,附着耳朵边说道:“你吓死朕了。”
我不解的抬头望着他,他笑道:“有很多问题要问吗?”
我低下头不看他,扯玩着衣角。
“呵呵,四儿,在害羞吗?”皇帝将我抱起放在他的腿上,他的手完完全全的覆盖住我的手,“四儿,你终于醒了。朕有好些话要对你讲呢。”他用下巴蹭着我的头发。
“我不是你的四儿。”我静静的说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你的四儿。”
“你是她。”皇帝说道。
我跳下他的腿,抿了抿嘴,“皇上,那夜我们不是在竹亭都说清楚了吗?为何你后来还跑来我的寝室?现在又口口声声的喊我四儿?”
“你说你不是她,但你的一颦一笑却和她没有分毫差别。连心里所属也是同一个人。你告诉朕你不是她?”皇帝怒吼道,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受伤的狼,眼里闪着红丝,嘴里喘着粗气。
“朕信了她的话,她说给朕一个新的开始,只要让倾城好好的。朕信了,为什么如今你心里还是爱着他?”愤怒使他失去君王淡定的从容,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扼着我的下巴。痛,让我掉下眼泪。
“你知道么?朕看着你用箭指着朕时,朕心里高兴。你的眼神和她不一样。你让玉颜带你逛园子,你认不出那青绿色的亭子,这一切都让朕高兴,朕以为你是新的。所以朕才迫不及待的要得到你,朕不想让第二个男人再有机可趁。”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彼此都沉默,他的眼睛里透出的是背叛后的痛。作为一个帝王他无法忍受背叛。
我已经被他这番言论给惊呆了,原来我的到来只是为了来做个替代品。皇帝,倾城他们的爱的是原先那个倾四,而绝不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我。我已经感受不到下巴的痛,心也不再为倾城的离开而痛。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入宫的当晚就咯血,如果没有那活水,说不定那夜她就去了。御医告诉朕她时日不多了。她一直让玉颜给他带回漠北的消息,但都被我拦截了。她每日徘徊在宫门,直到夕阳西沉。御医开的药只能让她在世的时间稍稍长点,根本不能治愈。朕受不了每天看她憔悴下去,只让玉颜回禀她的情况。
情生两端缘,离恨苦,东君不做成|人美,怅惘无处到天明,日夜辗转忧思恨;
宫墙柳色新,旧人哭,昨日黄花今犹在?春风更胜东风恶,催的日短路途遥。
你告诉朕,这词是不是为她和倾城写的。”皇帝喃喃道。
我只漠然的听着,我早该知道这就是他们合计的一个坑,看着我跳进去。枉我自认得意,却不知道被是人耍的团团转。
“那天莲花池的荷花开的满满的,雨后的天空有一道彩虹”皇帝一脸神往的说道,“她来找我,她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刚生病的时候那样惨白。朕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表情是深深的悲伤,“她告诉朕,她要走了,希望朕能善待倾城。哈哈,你知道么?朕跟她说什么,”皇帝狂傲道“朕说你若走了,倾城定来陪你。”
“你简直不是人,她都快死了,你还威胁她。”我恨这个眼前人,恨他残忍冷酷。
“朕是皇帝。”他不耐烦的挥手道。
“你是皇帝,你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活生生的毁掉两个人的幸福。”我大声道。
“朕的决定不用跟任何人解释,还有朕不喜欢背叛的感觉。”皇帝收起刚才的痴狂,冷冷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你要怎样对付倾城,难道你要违背自己的承诺。”我担心他会去迫害倾城,毕竟皇帝发疯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不,漠北需要他。但是你以后都休想再见到他。”皇帝狠狠的说道。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是我能为倾四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吧。我虽然怨她召我来此,但想起那些与她朝夕相对的日子,我明了她内心的痛。
还有那相伴我十年的弓箭,我想也是凭她的意念才会来此陪我吧。只是我不习惯活在被安排的步骤里。
皇帝一脸狠色的看着我,像是豺狼盯上了猎物,要置之死地而后快般。
“朕会让你知道背叛朕的后果。”丢下这句话,怒气冲冲的走了。
什么后果?!打入冷宫!赶到尼姑庵!严刑拷打!
脑子又胀又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出宫,但仅凭我自己的力量如何出的了宫,若我出了宫,倾城肯定是要受到牵连。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她说给朕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开始。”皇帝的话回响在我耳边。那么皇帝应该知道倾四是如何召我来的,哪样我便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可是皇帝现在对我已经深恶痛绝,我如何接近他,套出他的话。
“小姐,小姐……”玉颜端着蜂蜜水进来了。
顿觉清凉爽口,“玉颜,以前怎么没有喝过这样好喝的蜂蜜水呀。”
“小姐,这是大将军从漠北带回来的。听说是什么漠北玉蜂浆呢?”
“是么?过会你也尝点吧。”
“奴婢不敢。”
“好一个奴婢不敢呀?”我怒目横视。
玉颜怔了怔,赶紧跪下,“小姐,玉颜不知做错了什么。”
“你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皇上如何知道那首词?当日我明明放到袖子里。我的一举一动,皇上为什么那么清楚?我说怎么总到关键时刻找不到你的人呢?”我实在不愿相信玉颜就是哪个出卖倾四心事的人,我找不出她这样做的理由。
“小姐……”玉颜哀求道。
“别叫我小姐。我们主仆缘分已尽,你跟我已经六年了。明日回禀内务府送你出宫吧。”这话我也很难开口,早来总比迟来好呀。若继续留下她,只怕我要出逃的计划是万万实现不了。
“小姐,不要啊。小姐,玉颜已经知道错了。求小姐别赶玉颜走。”
“玉颜,并非我要赶你走,时至今日,我若留你下来,以后只会让彼此徒增烦恼。你也十六了,如今该寻个好人家了。”我走到梳妆台拿出些首饰,用丝帕包好递给玉颜。
“小姐……”
“玉颜,不必说了。我有点累,你出去吧。”
如今彻底有孤家寡人的感觉了,倾城怕是难见一面了,玉颜又如此,以后连个梳头的人也没有了。罢了罢了,都随它去吧。
小憩了一会,便命人准备了午膳。刚才强撑着力气,现在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很快桌上摆了五六个菜。玉颜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我对她会心一笑。“玉颜,一起过来吃吧,这几天你照顾我也挺辛苦的。”
“小姐,奴婢不敢,不合规矩。”玉颜下声说道。
“呵呵,还知道不合规矩呀,坐下来吃吧,往后想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难了。”我瞅着玉颜没有挪动的意思,“难不成要小姐请你,你才肯赏脸陪我吃饭么?”
“不,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坐下来吃吧。你这样站着,我哪吃的下去。”
“是,小姐。”
今天的饭菜吃起来格外的香,玉颜那丫头也是饿了,吃的比我还急。
“玉颜,我昏睡了几天。”
“小姐,您已经昏睡了五天。奴婢都吓死了。”
“这么长时间呀。我哥怎么来了。“
“皇上召的,您昏迷的第三天就赶回来了。您在梦里不时叫哥,还流着眼泪。”玉颜的声音越说越小。
“您还喊过皇上一声。”
叮——勺子碰到了汤碗。“你说我喊过皇上??”
“嗯,你喊的是皇上的名字。当时皇上紧紧的抓住您的手呢”
只可能被他吓着才会喊他呢!心里嘀咕道。
“小姐,您真的要玉颜走吗?”玉颜红着脸说道。
我叹了口气,“玉颜,离开这个四面被红墙围着的鬼地方,这里只有怨恨没有快乐。”
“可是,小姐,我真的很想留下。”
“玉颜,明天我叫内务府的人领你出去。你收拾东西吧。”
“小姐……”
我关上寝室的门,背靠着,闭上眼,默默感受倾城留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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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夏日的午后,天气闷热,全身的毛孔紧闭着,屋子里一丝风也没有,胸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看来呆在屋子里,肯定是要憋晕过去的。
“玉颜,玉颜……”怎么不见这丫头的影子。拍了下头,我都已经把人给赶走了,人自然不会是呆在外室。傻笑了一下,算了,一个人出去走走吧。
长长的纜乳艿沧×巳壤钡难艄猓一路走来,只有三三两两的婢女。这样的午后最适合午睡了,想起自己以前到了下午两点就会雷打不动的躺到床上去,现在却是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那时候自己贪吃贪睡,没心没肺,一心只为了比赛。如今没有了赛场,没有了喝彩,脑袋忽然空了下来,偶尔也会想些问题。
譬如想念倾城,睁开眼睛,眼前就有他温和的笑容,闭上眼睛,只盼他入梦。是着魔了吧,却还执迷不悟。
“娘娘……”一声呼喊打断了回忆。朝曲廊尽头看去,是那日见过的紫姬,一袭紫衣,摇曳生姿。知道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唤我做什么?
“娘娘”人已经走到跟前,“奴婢紫姬见过娘娘。”紫姬行过宫礼。
“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女子听我这样一说,愣了愣。
“娘娘,皇后娘娘听说前几日您身体有恙。十分关心呢。”紫姬道,“今日,看娘娘出来散步,气色已经好多了。”
“紫姬,代我谢过皇后娘娘。”我颔首道。说罢,转身欲走。
“娘娘,皇后请娘娘请您到凤藻宫去坐坐。”紫姬靠近我身后,恭敬的说道。
皇后找我?!我愣了愣,对紫姬道:“紫姬,我出来时未曾仔细梳妆,待我回去整理后,再去凤藻宫拜见娘娘。”
“娘娘,还是先去凤藻宫吧。皇后娘娘等的着急呢?”紫姬提高了声音道。
分明是威逼利诱,罢了,且随你去看看,皇后到底想干什么。我点了点头,紫衣在前面领路着。
不多时,一座华丽威严的宫殿赫然挺立在我眼前,屋顶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金灿灿刺眼的光芒。
“娘娘请进吧。”紫衣道。
我点了点头,走进殿堂内,一阵风掠过面颊。抬头,皇后正端坐在高高的凤驾上,我俯首道:“臣妾,倾四参见皇后娘娘。”
“是兰贵嫔么?”明知故问道,“紫衣,给兰贵嫔看座。”
“谢谢娘娘赐座。”我欠身道。
“都是自家姐妹,那用的着这些虚礼。”皇后已经走到我面前,虚扶了我一把。
这个女子约摸二十四五的样子,高高的云鬓上戴着金丝做成的牡丹花步摇,身材看上去丰腴动人,顾盼生辉间戴着皇族特有的气势。
“不知皇后娘娘叫臣妾来有何事?”直截了当的说道。
皇后笑盈盈道:“听闻前几日,妹妹病了,如今看来已经大好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区区鄙陋之身,劳娘娘费心了。”我恭敬道。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道:“妹妹,本宫今日请妹妹来是有事请教。”
“娘娘这是哪里话,臣妾何德何能。”
“妹妹莫要谦虚,单凭那几日皇上衣不解带的守着妹妹这份情谊,本宫所请教之事,妹妹定能给出满意答案。”皇后扶起我的手,轻拍道。
宫里的女人,眼睛就像鹰一样锐利,鼻子像猎狗一样灵敏,皇帝有个风吹草动,她们就会闻风而动。眼前这位皇后,不知道想玩什么把戏。只怕她还不知道皇帝早就厌弃我了,说不定哪天就把我扔到冷宫去了。想到此,我冷笑了一下。
“妹妹笑什么呢?”皇后回头道。
“臣妾在想娘娘要出怎样的考题呢?”
“是吗?”皇后微闭着眼说道。
“妹妹,你可曾听过‘虎落平原被犬欺’的典故。”皇后边说边抚弄着花瓶里娇艳的花。
“当然听过。”
一个声音蓦然从身后响起,我与皇后同时转头看向门外。是那日摔倒前见到的怡妃,她今天换了一品妃子的装束,目光冷冷的直视着皇后。
皇后被这不速之客惊的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摔,“怡妃如何不请自来。”
“皇后娘娘不是想知道‘虎落平原被犬欺’的解法吗?”怡妃冷笑道。
“本宫想知道解法也用不着妹妹教。”皇后怒喝道,“紫姬,还不送客。”
“皇后何必发怒呢?”怡妃径自走到椅子边坐下,“臣妾的妙计还没有说呢?”
“你——”皇后怒道。
“养一条长着毒牙的蛇做伙伴,皇后娘娘自然能高枕无忧。”怡妃娇笑道,“娘娘以前不也用过这样的方法吗?如今怎糊涂起来了。哈哈——”怡妃的笑声听起来狂放刺耳。
“哈哈”皇后阴冷的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妹妹。当初这法子多亏了妹妹才那么奏效呢?”说罢,狠狠的掐掉那瓶子里的娇花。
这两人的对话,让我一头雾水。脑海里努力的想着电视上看的那些描写后宫争斗的片子。
“兰贵嫔你身子刚好,以后出来走动要多小心才是。再摔倒了,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怡妃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我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妹妹,听说你是在怡华宫门口摔落下去的。这件事情,本宫一定要追查到底,看谁在后面捣鬼,搞得后宫乌烟瘴气。”皇后也发话了。
“皇后娘娘,这件事情皇上已经交给臣妾处理了。皇后还是安心在凤藻宫静养才是,后宫里乌烟瘴气的事情还是由妹妹来操心吧。”怡妃娇笑道。
“皇上既然交给妹妹了,本宫也放心了。只是此事母后也知道了,若是妹妹没有一个明确的交代,怕事在母后那里不好说。”皇后冷笑道。
怡妃闻听此言,脸色一紧,随即笑道:“臣妾办事皇上一向放心的很,不然这协理六宫之权又怎么会交给臣妾呢?”
“协理六宫?呵呵”皇后端起杯子道:“还知道是协理?”
“臣妾定是不会忘了自己的本分。”怡妃起身道。
“今日本宫也乏了,你们都先回去吧。”皇后抿了一口茶看着我道。
“臣妾告退。”我与怡妃道。
我与怡妃并肩在花园走着,夏天的太阳虽然盛,但园子里还是开满了各色鲜花,那水池中间的荷花正迎着微风微微抖动着,水边的柳枝在水面画出一个有一个圆圈儿。蝴蝶也是随处可见,三三两两在花丛中扑闪着。
“妹妹,觉得这景色美么?”怡妃冷冷道。
“嗯,水面清荷一一举,蝶儿美人交相映。”我开口道。
“可是我看着这景色就生气。”怡妃淡淡道,脚已经狠狠踩碎了路边的鲜花。“这花开的如此香,不过是为了魅惑人心,让人多停留驻足观赏,好把她采回去供奉在高高的花瓶里。”
“花儿本无心为谁,谁又知花儿所想,不过是看花之人借爱花惜花之名,供自己玩乐而已。”我亦淡淡道。
“是吗?妹妹到是知道花儿所想。”怡妃继续朝前走着。
这女子的背影娇小柔弱,乌黑的发丝垂至腰间,随着她的走动,自然的在背后摆动着。
“妹妹,你是去年冬天进的宫吧。”怡妃道。
“臣妾是去年冬天正月二十入宫的。”
“算来,你进宫也有大半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
“娘娘过誉了,臣妾蒲柳之姿,那能与华丽高贵的娘娘相提并论。”
自从上次摔了一跤以后,我就知道做人应该低调点。再回想起刚才这两个女人的一番唇枪舌战,我不由的心一惊,这两个女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宠妃,两个俺都得罪不起。
“呵呵,是我高攀你了么?你是当朝大将军的妹妹,而本宫不过是一个无权宰相的女儿。”
“臣妾惶恐之至,臣妾怎敢有次非分之想,望怡妃娘娘体察。”
“本宫并无怪罪你的意思。虽然你嘴上如此说,也许你心里根本是压根瞧不起我吧。罢了,我今天也乏了。你先回去吧。”怡妃淡淡道。
我也开始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了,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算是明白了,身在是非地,是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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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皇后和怡妃则二人在试探我。以我目前的处境,如果卷入这后宫争斗当中的话,那出宫的计划可能化为泡影。况且我并不想得到皇帝的宠幸,更不想做这二人的狗腿子。为今之计只有先让皇帝冷淡我。让二人知道我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叹道这兰亭轩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如今我的一举一动尽在人家掌握之中。我想此刻皇后和怡妃都关注着这兰亭轩的风吹草动吧。
“单凭那几日皇上衣不解带的守着妹妹这份情谊……”皇后的话回想在我耳边。摇了摇头,不再想。
窗外的月亮已经高挂在天空,夜晚的皇宫静悄悄的,只有知了热闹的叫着。
放下手中那本《法华经》。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亮,月色清冷柔和。不知道此刻倾城是不是也看着这冷冷的月亮。思念越过厚厚的宫墙,飞到那竹亭。
独自来到兰亭轩的后园,这后园种着叫不出名字的大片大片浅蓝色的花。
后院有小小的凉亭,四根圆圆的大木头上有六角飞檐的顶子。夜风徐徐,靠坐在亭子边,感受一阵阵清风,吹着发丝也凌乱了,用手捋了捋头发,眼前有萤火虫飞过。
“兰贵嫔好自在呀。”眼前闪过的黑衣人说道。
“怎么这皇宫后院成了你家,想来便来。”我懒懒道。
“经过这里,看到兰贵嫔独坐在此,特来打个招呼。”黑衣人狡黠道。
“哦,我还真不知道到西窗亭还要经过这后院呢!”我哂笑道。
“说谎实在不对,搞不好就被人给轻易揭穿了。”黑衣人讪讪道。
“不知六王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来和你说说话呀。”
“说什么?我怕紫姬姑娘等的着急呢?”
“那日,我与紫姬……你都看到啦。”
“嗯,怎么啦?”我看了看他,“担心我说出去?”
“不担心。”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看看今时今日的兰贵嫔。”
“哦,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么?”我立起身子,绾了绾头发。“我要回去了,你自便。”
黑衣人跳到我面前,抬起手拦住我的去路。
我侧头道:“六王,有何赐教?”
“我明天来看你,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罢跃出亭子。
摇头笑了笑,一个奇怪的王爷。
虽说与皇后,怡妃接触不神,但已经领教了二人的厉害。我那日在怡华宫门口摔落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皇上,我怕……娘娘她……”
是玉颜的声音,刚进兰亭轩便听见。正欲往内室走去,只见刘才匆匆出来差点撞到我,一见我,刘才的脸微微一怔,低声道:“娘娘……”我见他欲言又止,知道有事情。待要往里屋寻去,刘才立刻躬身拦在我面前。
“刘公公,怎么?”
“娘娘,皇上正在里面召幸玉颜小主。”刘才干巴巴的说出这句话。
“呃。”我一愣。皇帝在宠幸玉颜?!
“皇上”玉颜娇媚道。
“哈哈”皇帝高声笑道。
“皇上,万一娘娘回来了……”
“不许提她……”皇帝低沉道,瞬而柔声安慰道:“玉儿,刚才朕声音大了些……”
听到此,我些许有些明白了。
玉颜一直是喜欢皇上的,她着急我见不到皇上,因为她也没有机会。那日听到皇上并没有宠幸我,她紧张的身体也松了下来。她如果不是喜欢皇上,如何会把我的每个举动都报给给皇帝。那些日子她神色不正常是否在犹豫。
“娘娘。”刘才小声道。
“嗯。我没事。”我笑道。
秦羽乾,这是你的报复吗?是在给我教训吗?若是这样,你便太小看我了。
“刘公公,我就不进去了。你在这里伺候皇上吧。”
“是,娘娘。”
屋子里传出一声声莺歌燕语,守候在外的宫人们脸色都蓦然肃穆。
我淡笑一声,取出放在外室睡榻上的琴出了屋子。
夜更黑了,月亮被厚厚的云遮住了,明天该是个雨天了吧。我坐在兰亭轩宫门外的台阶上,将琴放置在腿上。试着拨弄下,立刻便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倾四,若我当真是受你召唤而来,你便助我奏一曲吧。此一曲为你也为我。
心中黯然,手便抚上那琴,低唱道: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本应属于你的心
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歌声被夜风吹散,揉碎在空气里,不知飘向何处。那么一瞬,我忘记身处的时空,仿佛天只笼罩着我一个,而我只有这琴陪伴着。我仰望天空,喃喃道:“幽冥岁月,不须记,郎亲郎亲莫负。”
“兰贵嫔娘娘,夜晚风大,请娘娘回宫。”一个穿铠甲的年轻男子道。
恍惚间,我以为是倾城,只呆呆的望着他。
“娘娘,属下御林军统领谢林。夜晚风大,请娘娘回宫休息。”
我回过神道:“谢谢,我马上就回去。”
“娘娘,这里有灯笼。”说罢,递给我灯笼。
“不用了。”我转身迈上那高高的台阶,台阶的前面是一层一层更高的台阶。我紧紧的抱住那张琴,眼泪还是没有憋住,自从来这儿,我的眼泪比我想象的要多。每跨上一层台阶,便从脚底串上一阵疼痛。直到疼的咬不住嘴唇,我跌坐在台阶上,头埋的低低的。
哭累了,我抹了抹眼泪。转头看到有人立在身后,一只手定定的僵在半空。
“谢林么?”
那身子一紧,“娘娘有何吩咐。”
“你能带我到宫门去看看么?”我看着他。
他的脸很年轻,浑身散发着一股勃发的英气。
“娘娘随我来。”
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你……刚才看到我哭啦?”
“嗯”声音平和。
“那我哭的时候是不是很难看?”
“一直都很美。”
听他这样说,我笑道:“谢谢。”
“宫门很远吗?”我道
“现在去的是重华门。在皇宫的西边。”
“为什么去哪里?”
“因为在重华门能看到最美的夕阳。”
“是么?下次我也要看看。”我笑道。
“娘娘,下次出来的时候让侍从跟着您。还有……夜晚记得带灯笼。”
“你每天都要出来巡逻吗?”
“保卫皇宫安全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聊着便到了重华门。重华门两边站满了御林军的侍卫,宫门已经封锁。
重华门乃四门之一,分别还有东门东华门,乃正门,从京华门便能到达早朝殿堂——飞英殿。北门——容华门和南门——安华门。这些都是谢林告诉我的,心里又开始快活到,以后就让他带着我熟悉各个宫门,为出逃做准备。
“娘娘,已经子时了。您该回宫了。”谢林道。
“哦,知道了。”我笑道“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娘娘,拿着灯笼。”
“嗯,好的。”我笑道。
提着灯笼,我快步朝内宫的方向走去。前脚刚踏进云锦门(外宫连着内宫的长门),便看到刘才一行人提着灯笼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刘公公,这么晚去哪里呀?”我问道。
“奴才,奴才等人可找到娘娘了。”刘才气喘吁吁道。
“找我?有什么事情么?”我疑惑道。
“是皇上命奴才等人来寻娘娘。”刘才道,“请娘娘上轿。”
有四个小太监急急的抬着一顶青灰色的小轿落在我面前。
坐在轿内,我顿时有种隐隐的不安,后悔自己今晚太过招摇,深更半夜与内廷侍卫在皇宫闲逛。明知道此刻皇后和怡妃都盯着我,还有皇帝那阴鸷的眼神,想到此,我有点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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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抬小轿的小厮跑的很急,人坐在轿子里一起一伏。我打开轿帘,看着刘才一边跑一边用袖子急急的擦着汗水的样子笑道:“刘公公,咱们不是回兰亭轩么,不着急,慢慢走。”
刘才回头顿了一下,“娘娘,皇上吩咐找到娘娘后立刻回兰亭轩。”
“哦,可是你们跑的这样急,我的胃都要被颠出来了。”我为难的看着刘才。
“那……那奴才们慢点。”刘才对抬轿的小太监喝道:“都慢点,慢点,颠倒娘娘你们可吃罪不起。”
“刘公公,不碍事的。慢点就好。到时候皇上责怪下来,我来说就是了。”我笑着放下轿帘。
我知道此去肯定少不了一场风波,不如就在这风波上再添一笔吧。想到此,便安然的靠在轿子里闭上了眼。
“娘娘,兰亭轩到了。”刘才道。
“嗯。”我躬身从小轿上走下来,抬头望了望前方的兰亭轩的正殿,便步上那一层一层的台阶。不知为何,现在的心情居然没有任何波澜。夏夜的风欢快的吹过我的头顶,飘过高高的宫殿,消失在夜色里。
来到兰亭轩正殿的门口,我示意让刘才进去禀报。
刘才匆匆进入兰亭轩的外室。忽一会,一个小太监出来道:“娘娘,皇上在里面。”
我点头微笑了一下,便步入外室。皇帝着宽大的睡袍高高的坐在我的正前方,脸上无喜也无怒,手正玩弄着一块玉器之类的东西,并不看我。
玉颜的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开,紧紧挨着皇帝而坐,眼睛怯怯的看着我。
“臣妾见过皇上。”我行礼道。半晌没有人应声,知道他喜欢找茬,不过我就纳闷他怎么老喜欢用这样低级的手法。
“你见过这块玉?”语气冷冷的。
“太远,看不到。”我低头道。
话音落,一只玉坠吊在我面前。这玉看起来小巧温润,玉上好像刻着字。
“没见过。”我如实道。
皇帝猛的收起玉,抬起我的下巴道:“玉若卿心。”
“什么玉若卿心?”我看着他问道。
“你问朕?”皇帝横眉道,脸冷冷的。
“你给我看玉,又说什么玉若卿心,到底所谓何事?”讨厌这样兜圈子,我直接说道。
“如今玉儿已经是朕的人了,朕已经下旨封她为玉婕妤,暂时居住在兰亭轩里。”皇帝淡淡道。
“嗯。臣妾知道了。”我淡淡道。
“怎么,你不响朕表示贺喜吗?”他淡淡一笑。
“贺喜皇上觅得佳人。”我顿了一会,笑道:“如果皇上与婕妤喜欢这正殿,臣妾搬至偏殿也无妨。”
“很好。”皇帝大声道,“玉儿,你觉得怎样?”
“奴婢……”玉颜的声音小小的。
“玉儿,以后要自称臣妾。”皇帝温柔道。
“是,皇上,臣妾位份低怎敢居住在正殿。”玉颜道。
“她以前是你的小姐,如今让正殿给你也不算什么?”皇帝冷冷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冷笑了一下,偏过头不去理会。
“你今晚就搬吧。”皇帝冷冷道。
今晚就今晚。不过我也得先吃饱肚子再说。“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他摆了摆手,眼里闪过一瞬即使的痛楚。
我转身出了正殿,来道偏殿。这个偏殿也不错,清幽安静。
内室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过,蒙上一层薄薄的灰。看来今晚也要打扫一下,才能睡觉了。
“娘娘,奴婢去提水来打扫下吧。”站在身后的婢女低声道。
“好,我和你一起去。”我挽了挽袖子。
“娘娘……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和奴婢一起干这样的粗活。”婢女惶恐道。
“想早点睡觉吗?”我笑道。
婢女傻傻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干会快很多。就能早点睡觉。走,去打水。”我拉着她出了房门。
“娘娘,这井水凉,奴婢来打。”婢女给木桶套上绳子。
扑通——水桶下到井里了。
婢女憋红了脸,喘着气还是拉不上水桶,低头道:“平日打水这些事情都是由内侍们完成。”
“没事,我和你一起来。”我走上前,和她一起拉着绳子使劲往上提起,木桶扑通一声又掉到水里。
“怎么打个水都这么难。”我气道。
“当然难,平时都要两个男人才能提起的大桶。”身后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
我回头看着他黑着一张脸。
“奴婢叩见皇上。”婢女跪在地上。
“下去把,找几个人把偏殿打扫出来。”皇帝声音沉沉道。
“是,奴婢这就去。”
放下绳子,走到旁边的树桩边坐了下来。
“怎么,想体验做婢女的感受。”皇帝冷笑道。
懒得开口说话,我抬头看了看天边闪亮的星星。不知道倾城是不是也在看着这片天呢?
“回正殿吧。“皇帝向我伸出手。
看了看他,我冷着脸,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径自走出后院。
床上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是脑海里还是浮现出那些事来。看来看床,独自躺到贵妃椅上。
皇帝看着我,脸上缓了下来,低声道:“到床上去睡。”
侧过身,闭上眼睛,不理会他。
感觉身子腾空而起,怒道:“我自己会走。”
猛然落了下来,后背触到硬硬的床板。痛的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怒视着他,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咬了咬嘴巴,嚷道:“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他冷冰冰的说道。
“你有这么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找你那些莺莺燕燕,不要来烦我。”我从床上跳下来,“你若是想留在这里,那我走。”说罢,我摔门而出。
“让我出去。”门口的御林军挡住了我的去路。
“关门。”身后的声音冷冷道。
啪——门合上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快要发疯了。
“睡觉。”声音冷冷的。
我气冲冲的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扯过被子盖到自己身上。
周围半天没有反应,我睁开眼睛,他的身影已经离开了,长嘘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起了床。
推开窗子,月亮还挂在天空,倚在窗边,泪水静静的淌了下来。
有冰凉的丝帕滑过脸颊,猛的睁开眼睛,“六王爷。”
他正坐在我的窗户上,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今天晚上等了你好长时间也没有来。”
“等我?”
“嗯,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
“你不要总是一副疑问的口气,这些都是你答应过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呀?”
“可是你也没有反对呀?”
“那就算答应了吗?”
“在我心里那就算是答应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和皇兄吵架了吗?”
“呃,没有。他脾气太怪了。”我叹道。
“那你为什么流泪。”
“因为有泪腺呀?”
“泪腺??是什么东西。”
“是眼睛连着心的一条线。”
“眼睛连着心的一条线?”
“嗯。”
他的手突然抚着我的脸庞,眼里是笑意。
“你……你干什么呀?”我被他的动作吓倒了。
“早点睡吧。我会再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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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已经三日闭门不出了,皇帝也没有来烦我。玉颜一直住在偏殿,好几次要过来拜见我,都被我拒之门外。
最初是怪她的,后来也想通了。她不过是爱着皇帝,为他做任何事情应该都是甘之如饴吧。
只是我不想见面以后尴尬。尤其是那日她与皇帝在我的卧室里发生的事情,至今让我心里不太舒服。
“娘娘,皇上这几日都宿在偏殿。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看书写字。”一名婢女道。
心里叹道,这些家伙们,平日里我对你们没摆一点主子架子,如今都开始在我身边开始这样说话了。
放下书,我笑道:“皇上愿意去谁哪儿就去谁哪儿,这事情可不是咱们该管该问的。”
“是,娘娘。”婢女红着脸低着头道。
整个兰亭轩的主殿除了冷清以外,一切都好。只是这几个晚上睡觉时都有该死的箫声,吵的我总是半夜才睡觉,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今天晚上刚洗完澡,躺在床上翻着书,箫声又起来。这箫声听起来忽高忽低,杂乱无章,完全没有音律感,也不知道是哪宫的嫔妃又在为勾引皇帝而为。听着听着,就把书给扔了,气的直在床上跳。好在这床的质量上乘,否则真会被我折腾散架。这箫声一点没有消停的意思,仿佛越吹兴致越高。
我大叫一声:“谁呀?大半夜不睡觉,鬼哭狼嚎什么?还让不让人活了。”
“娘娘……”外面的侍从着急的喊道。
“我没事,你们都休息吧。”我郁闷道。
算你狠,不能控制你不发声,还不能控制我自己么?如今之计,只有让自己极度疲惫,才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说干就干,我开始靠着墙根倒立,一边倒立,一边唱歌,我累死自己。唱什么呢?就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对,就唱这个,砍死这个半夜鬼哭狼嚎的家伙。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感觉脸已经憋红了,眼睛也有点痛痛的,不过还要撑住。这首歌太过于雄壮了,就换首简单点的,否则接不过气来。我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时居然想不起来要唱什么歌,干脆数数吧。
“1、2、3、4、5、6、7、8、9、——10”我大大的喘着气。
“你这是在做什么?”突然听到人声,吓得我“啊”的一声,沿着墙面斜倒在地。心里哀嚎道“完了完了,我的背,我的腰,我的胳膊。”
只听到耳边一阵风声,整个人开始旋转起来,那双乌黑的眸子正含着笑看着我,他伸手接过我散落的发带。
“……”我张开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
此刻若是有摄像机,一定要记录这美好的时刻。
我稳稳的落在他怀里。红着脸道:“谢谢你。”
“我说过要来看你,如今如约而来。”他笑道。
他看着我,伸出手,抚在我脸上,笑道:“好像消瘦了一些。”
我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睡的不太好。”
“那天我听到你唱歌了。”他看了我一眼,“很动听。”
“嗯。”我点点头。
“能再唱一次么?”他的声音非常有磁性,让你忍不住要开口和他说话,
“呃。”我看着他搂着我的胳膊。
他笑着看了看我,将我扶到桌边坐下。
“咳。那要看我的心情了。”我一本正经道。
“哦,那你心情怎么样?”他笑着道。
“我唱的真的很好听么?”我看着他,问道。
“嗯。”
“要唱也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情。”我抿着嘴。
“好。”
答应的还挺干脆。
“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突然开口道。
“秦羽清。”他拿起杯子放在唇边笑着看着我。
“秦羽清。”我在嘴里念道。
“怎么了?”他凑近我的脸,嘴里呼出的热气弄的我脸痒痒的。
我不自然的站起身来,转过身去。
“告诉我,什么事情。”依然是笑着说。
“这几日不知道是谁总喜欢半夜在宫里吹箫,吵的没办法睡觉。如果你能使这箫声不再响起。我就可以答应你,再唱一次。”我低头道。
“因为这箫声几日都没睡好吗?”他声音很温柔。
“嗯,每天起床的时候都是熊猫眼。”我撇了撇嘴。
“熊猫眼?”
“就是黑眼圈。”我低头不好意思道。
“下次给你带件东西来。”他露出温柔的笑道。
“什么东西呀?”我下意识问道。
“明天你就可以好好睡觉。应该不会再有熊猫眼了。”他一脸笑意的看着我的眼睛。
“那谢谢你。”
“记得答应我的事情。”
“嗯。”
“很晚了,改天再来看你。”他站起身向我靠过来。
他的手将我肩上的衣服拢了拢,低头看着我道:“记住多穿点衣服。”
我闪过他的手,点了点头。不再看他。
“多穿点衣服??”我躺在床上,仔细的想着这句话,记起来了,倒立的时候,那条睡裤肯定褪了下来。想到此,整个脸都烧红了。身子全缩到被子里。
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坐在梳妆台前拆开昨天辫好的辫子。
脑袋里浮现出昨晚的情景,秦羽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桀骜不驯,有温柔如水,更有隐藏在眼里看不清的情绪。
“娘娘,这是……今早在门口发现的东西。”婢女捧着东西颤抖道。
“什么东西。”我好奇道。
“呃……,娘娘,是一支带血的玉箫。”
哐当——握在手里的玉梳掉了下来。
晶莹剔透的玉箫上,沾着斑斑血迹。难道是……脑袋哄的一声就大了起来,不可能,那样的男子怎么会下的了手。
“你将这东西收好。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婢女一脸惊恐的望着我。点了点头。
“娘娘,放心。此事奴婢定然不会说出去。”
我抬眼看了看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奴婢叫喜儿。”婢女道。
“喜儿?”看着她的眉眼,“你是那日与我一起打水的宫人吗?”
“回娘娘,正是奴婢。”
“那我叫你小喜,行吗?”
“嗯,娘娘。”喜儿点头道。
“小喜,这东西你先搁在我这里吧。”
喜儿将这玉箫放在了我的梳妆台上。
“娘娘,奴婢去给您打洗脸水来。”
“嗯。”我的心突突的跳着。
“娘娘,没有皇上的允许,您现在出不了兰亭轩。”谢林道。
“谢统领,你知道六王爷住在哪里吗?”我急道。
“属下不知。”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个堂堂的王爷的住所,你会不知道?”
“娘娘,请您先回宫。”
“谢统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六王爷。”我焦急对他道。
“你找他什么事情?”皇帝的声音。娇媚的玉颜正小鸟依人般靠在皇帝的身上。
“臣妾找六王爷问些事情。”我俯身道。
“什么事?”
“一些私事。”
“私事。”皇帝冷笑道,“玉儿,你先回去。朕要和你家小姐叙叙。”
“皇上,臣妾先回去了。”玉颜轻盈的从我身边掠过。
“谢林,你先下去。”
“是。”说罢,谢林转身走出了院门。
“进园子坐坐。”皇帝在前面道。
19
他一直沉默不语,看着园子里大片浅蓝色的花。
“皇上为何不让臣妾出兰亭轩?”我开口道。
“你以前不是呆在兰亭轩很好吗?何时要出去过?”皇帝冷冷开口道。
“没有说要出去,并代表你可以禁锢我。”我怒道。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和他说话,便忍不住生气。
“朕是成全你。”
“成全我?不如说是满足你的私心罢了。”
“私心?“皇帝冷哼一声,”朕有私心如何?你始终是朕的女人。”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女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