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辽南独立师第一次单独完成东北军区总司令部的命令,这也让独立师的上上下下无比地兴奋起来。吴瑞林司令员将命令直接下到了团一级,独立一师的124团又一次担当起了全师的尖兵,老红一团负责保护他们的侧翼,并且,在刚刚赶到的辽南独立二师与炮纵一部的配合下,与独立一师剩余的部队组成了中心集团,吴瑞林司令员带领大部队紧随其后。
安排是安排,计划归计划,124团在向营口前进的道路上,自己的战术素养底子薄的事实又一次被事实曝露无遗了。王道全的124团由于前行速度过快,迅速地就与老红一团脱离了接触,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两支队伍变成了各走各的,中间留下了近二十里宽的一个缝隙,当他们仍然在急急地赶路时,身后骤然响起的枪炮声让两个团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那是国民党新5军的一些残部,被联军8纵打散了,正好流窜到了124团与老红一团留下的那个间隔中,他们的战斗力可不是吃醋的,那必竟是号称国民党五大主力的部队啊,于是他们直接向着后续的独立师大部队开了火,进行了凶猛的阻击,辽南独立一二师与炮纵一部组成的大部队在促不及防情况下仓促应战,被打了个手忙脚乱!
王道全在报话机中被徐国夫师长骂了个狗血喷头,随后的吴瑞林司令员的电话根本就没敢再接。他急三火四的命令身边所有的部队原地转向,向后面的国军新5军残部发动了进攻。老红一团也是如火上房一样地下达了相同的命令,于是两个先锋团又乱哄哄地向着身后展开了攻势,花了二个多小时,才总算是击溃了这些个残兵败将,胜利与独立师主力部队会师了。
战后一清点建制人员,突然间的一个消息让王道全目瞪口呆,原来是由七狗连与老红一连组成的突击营竟然不见了!他们根本就没参加这次遭遇战,不知是通讯没传达到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次战斗,可能还仍是在向前冲,早就不知了去向。
在吴瑞林师长愤怒的眼光下,王道全一拍大腿,“我的天啊,这些个疯子,到底冲到哪里去了?”
这时的突击营已经与主力拉开了大约四十里的距离,也远远地把124团都扔在了后面,他们还是在急急地赶着路,根本不知道也没理会身后的一切。
带领突击营的李公鸡由于与团部的联系只是依靠七狗连吴柱子的那台报话机,所以在吴柱子几次与团部联系不上后(当时遭遇战打得正热闹),也就放弃了再联系的念头,或者说根本就没想再次联络。在行军的洪流中,由于各连都在急急地赶路,吴柱子这小子居然自作主张地关了电台,只是闷头跟着连部向着营口,一路狂奔而去!
当后面的吴瑞林师长与徐王几位首长正在火冒三丈地担心的时候,突击营已经前出到了营口以北的莲花口,营口守军理论上的第一道阵地,国民党暂58师的第一道防线。
停下部队,七狗牛一样喘息着,丘顺与三皮都已经疲倦不堪,何况是七狗这样一个有残疾在身的人。
李公鸡赶了上来,也是汗透重衣,全身都在冒着腾腾的热气,嘴边耳边的皮帽子上,已经被凝成了大片的白霜,整个人就象一台火车头一样,雾气升腾。
红一连段苏权与三连长张成也赶了过来,几个人一同打开了地图,图上外宽内窄的地形十分好辨认,这个地方正是莲花口,对面就应该是暂58师的防线!但奇怪的是任李公鸡与几个连长如何了望,没见一个应该出现的守军,这让大家都起了疑心,面面相觑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张成连长由于是第一次跟着七狗连与红一连这两个独立师的公认的最能打的队伍,兴奋异常,胆气顿壮,大咧咧地开了腔:“打他娘的,咱身后有大部队跟着,怕他个球,撕开个口子,就是一功!”
李公鸡停下喘息想说话,牛样地先深吸了一口长气,但是不巧被段苏权连长的一口老蛤蟆头烟直接呛进了腔子,没命地咳嗽起来,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七狗一见他没说啥,就把目光投向了段苏权。段连长一口江西腔这多年就没改过来,一天了,他刚过了一口烟瘾,心情十分的舒畅,根本就没意识到七狗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只是笑眯眯地在云雾缭绕中享受着,“楞是好的!”他说道,其实他是在称赞这刚卷的蛤蟆头烟够劲,但七狗会错了意,手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一个眼色,精乘的小柳子马上开始集结队伍了!直到这个时候,李公鸡一口气憋住了,仍在嗬嗬地喘着。
他在咳咳地猛咳着,挣扎着要说话,手不住地张啊张的,三皮一见以为正是拍马屁的机会到了,一下子直接把李公鸡的手架上肩膀,不顾李公鸡的呼呼嘶哑的叫声,直接把他架走了,这小子的力气也大,楞是没让李参谋长再“矫情”。
三连马上构筑了火力支援阵地,七狗连拉了一个大散兵线,仨一帮俩一伙地成战斗组在向前推进了。红一连紧紧地顶在七狗连身后,三箭齐发,指向了莲花村口那个窄窄的葫芦口。身后李公鸡大声的嚎叫着,三皮哭丧着脸跟在边上,那是参谋长大人已经喘息过来了,赶着来制止部队,可是这时候部队已经发动,命令已经传下,几伙性急的七狗连战士都已经跑出了半里地了,哪还来得及。
李公鸡找不到七狗,他早就随队冲锋了,于是参谋长一把拉过了号兵张狗剩,“吹号撤退!”他嚷道。
张狗剩那孩子气的脸一绷,“啥?你疯了!”
“我叫你吹号撤退!”
“放屁!我们连压根就没撤退过,人都上了,你还在这瞎喳喳啥?”张狗剩刚入伍不久(通化剿匪战斗中加入的),根本就不认得参谋长大人,一句话就挡了横,这也是七狗连的德性之一,只认连长和自己排长,别人爱谁谁,一律不管。
李公鸡被气得够呛,刚要发火,但看张狗剩哪个酸性的样子,知道自己绝计讨不到好,于是转移了目标:“三皮!”他叫起来,想让三皮这个七狗连的“名人”来教训一下这个新兵蛋子,没想到根本没人应声,回头一看,三皮早就没了踪影,这一下子让参谋长大人的怒气犹如一拳打到了棉花里,连个声音都没得听了!他唉了一声,气得一下蹲下身子,不再作声。
张狗剩见到李公鸡沮丧的样子,反而起了同情心,大度地上前拍了拍李公鸡的肩膀,态度和蔼了许多(李公鸡必竟有四个兜)“别闹心,老同志!溜子政委说不能冲锋总是有原因的,我是因为年纪小,你咋了?犯错误了?”他关切而同情地问。
李公鸡哭笑不得,只得唉声叹气地与张狗剩合兵一处,变成了留守兵,向着三连的阵地走去。
即将进入敌军射程,七狗连的战斗小组队形一变,马上变成一人快速前进,两人在后掩护,三人交替前行,虽然速度有所下降,但是安全性却大大地提高了。
溜子小柳子带着大头与大炮迅速建起了火力支援阵地,三门迫击炮(另两门留在了三连,以便于节余下来的战士们多携带炮弹),二挺重机枪,还有小柳子与溜子两把狙击步枪。
进入到了射程内,仍没有任何还击的迹象,这让七狗连的战士们有点疑惑,交替前进的速度缓了下来,大家望向七狗的方向,等着他决断。七狗也是惊疑不定,没有炮击,没有还击,他也犹豫了!
溜子指挥张大炮的炮排迅速进行了火力侦察,三发迫击炮弹呼啸着落在了村边(联军有严令,不得无故毁损平民房屋),在飞溅起的尘土还没落下时,村子里的机枪呼呼地响了,竟然是日本九二轻机枪!
七狗连的老兵们神情一紧,但是一听到九二式的那“吧吧”的啸叫声,又都长出了一口气,听声音判断肯定是保安团或是二流国军部队,战斗力应该不会太强,这让大家都放了心。
七狗连的冲锋战斗组迅速调整了,他们变伏身前进为匍匐,但是速度仍是十分可观,但十几分钟后,队伍全部停止了,原来前面一道二三人深的大沟拦住了去路。
七狗丘顺迅速地接近了大沟,一望之下,不由面面相觑起来,那道沟足有二人多深,也不知道在这隆冬腊月里遭殃军是怎么弄出来的,竟然有四五米宽,正好横亘在村口,挡住了村口那不大的开阔空间。村口前面的几个石头碉堡里的机枪这时已经响个不停,狗一样的嚎叫着,子弹蝗虫般不断地“嗖嗖”射来。
七狗连的攻击战斗组大都停在了沟沿,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张大炮气急败坏的叫声远远传了过来:“快退,七狗,炮要来了!”空中的呜呜的呼啸声也同时响了起来,这是国军的迫击炮,狡猾的它们正是利用了这道大沟,起到了聚集联军人群的作用,好让他们射程不远的迫击炮发挥作用。
多亏了张大炮一语提醒,七狗连迅速散开,加之本来的战斗队形也是十分松散,所以大家及时躲过了这次灭顶之灾,又分散到了各处,只一瞬间,就没了明显的人影,七狗连的训练终于得到了回报,大家快捷地分散隐蔽了。
当沟沿的炮声一起,张大炮就快手快脚地卸开了迫击炮体,与大头开始分散,果然,架在左右山坡上的暂58师迫击炮群的第二波打击随即向着这个小小的火力支撑点迅速当头落了下来,虽然大头与大炮被轰得如疯狗一样的乱窜,但是必竟躲过了这次打击,人员无一伤亡,也是十分走运了!
原来,狡猾的国军暂58师,知道自己这样一支东拼西凑的部队的战斗力肯定比不过*联军的三纵与四纵,(独立师在国民党情报中没有正式番号,所以鞍山在记录中是被四纵攻克的),加上自己的迫击炮当然也不是联军炮纵的对手,就想出了这条狠毒的计策,他们在这莲花口村的防线上,聚集了最有战斗力的一个营,并在两侧的山坡上布置了两个也是全部暂58师的两个迫击炮连,想凭借这条用炸药炸出来的大沟,聚集联军的人马,再用迫击炮进行最大限度的杀伤,多亏这一计策被楞头楞脑的七狗连给撞破了,也免去了独立师的一次巨大损失。
七狗吩咐李二虎迅速回身,叫停身后的红一连,李二狗领命而去,接着七狗就向村口的碉堡开了枪,必竟这是七狗连唯一可见的敌人明显目标。
冒着仍在不住地轰击的迫击炮火,七狗连的战士们纷纷开始了还击,但是村口的碉堡距离很远,几乎正在步枪的直瞄射程边上,大家的还击没有什么准头,很快就泄了气,这时,又一阵炮击呼啸而来,大家一惊,纷纷散开隐蔽了。
一发迫击炮弹击中了一个草丛,虽然不是直接命中,但让两个七狗连战士全身着火,嚎叫着扑了出来,对面碉堡里的机枪有了明显目标,一个长点射顿时打倒了两个战士,当这两个战士扭动的身形在火光中消失后,七狗在内的所有战士眼睛都已经血红,丘顺疯狂地号了起来,“大头,把这个机枪给我打掉,你娘的,你干什么吃的!”
大头一声不吭,立马停下了仍在不住地转移躲避炮火的脚步,迅速找到一个小坡支起了机枪,弹药手上弹,他咬着牙一口气打光了一个子弹条,顿时打哑了一个碉堡的机枪。
可是,这一来大头的目标已经暴露无遗,剩下的几个碉堡的机枪全部调头对准了他扫射了过来,迫击炮的射击也顿了顿,开始调整,马上他就会成为被集群攻击的目标!
张大炮的一声号叫还没落地,敌人九二机枪的啸叫声就已经淹没了他的声音,大头身边的弹药员被一下子击倒,直挺挺地趴在了机枪的枪身上,大头身边一空,射击方向被扑得一变,促不及防下向左一跤抢出,这时迫击炮已经成群地在他们身边爆炸。
小柳子一声惊叫:“大头!”七狗一拳擂在了地上,转眼怒视丘顺,丘顺一楞,脸上火辣辣地挨了一记耳光,原来是三皮已经赶到:“你个衰蛋,今天要是大头有事我扒了你的皮!”三皮恶狠狠地说。
丘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挺身就要往大头的那块小阵地跑,但被七狗一长身就压在了身下,空中的机枪子弹嗖嗖地一阵飞过,丘顺躲过一劫,但是满脸涨红,仍在不管不顾地挣扎着,七狗一个弄不过,给他一头撞开,丘顺仍向着大头阵地匍匐着爬去,但是当他定睛一看,前面一个身影早已经接近了目标,正是关心手足的三皮,已经冒险爬了过去。
十一章:突破
大头弹药员的牺牲救了他一命,他被扑到了一边,在爆炸中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已经被炸得晕晕沉沉,耳朵中的轰鸣让他根本听不到声音,他本能地扑向了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机枪,好在三皮及时赶到,拖着他滚到了一边,终于躲过了随后更猛烈的炮击。
眼见大头无恙,小柳子溜子七狗长出了一口气,丘顺拉着大头的手几乎要落泪,大头反而宽慰起他来:“没事,谁不着急,没事的,我还行!”接着语气转为悲凉“可惜了吴富贵!”他想起了刚才牺牲的弹药员。
丘顺也是眼中冒火,“掩护我下沟!光在这躲着不行,我爬下去!”他向着小柳子在号叫着。
小柳子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个沟深有两人,下得去可是根本就上不来,不光只是地形原因,还有对面的机枪,根本不可能让你再从沟边冒头。
丘顺被拉住了,他带着哭腔向莲花村方向嚎叫起来:“丘八们,别欺人太甚,你们什么东西,有能耐出来跟老子一刀一枪地干一场,老子皱一皱眉头都是你养的,操!”
七狗无言,小柳子溜子紧皱眉头,七狗连被压制在这沟沿已经很久了,一筹莫展,于是后撤了一里地,以便躲开国军迫击炮的集群轰炸,果然,目标一失去,由于射程有限,国军的炮击马上就停止了。
李二虎带着红一连的段苏权连长匍匐到了前面,找到了七狗,溜子七狗小柳子迅速与他一起计议起了情况。
“有枪就有兵,他们的步兵猫在哪才是危险的很!”段连长精明地分析说。
这一提,点醒了溜子小柳子七狗,他们也开始向对面的村口反复张望,甚至用望远镜了望了好一阵,根本没见人影。七狗不由得泄了气,一缩身回来了,生气地喃喃咒骂起来。
溜子与段连长也放弃了,三个人在一起面面相觑,这时,不死心仍在观察的小柳子“咦”了一声,提起了大家所有的精神,几个人又马上冒出了头,眼光都指向了小柳子,期待他有什么重大发现。
小柳子仍是看了好一阵,才慢慢地开了腔:“奇怪,这土不对啊,为什么都堆到了对面,这面没留下什么!”
几个人又立马张开了望远镜,同时发现了情况,原来这么大的沟被炸出来,土不可能只堆在一面,但现在靠七狗连的这一面的土几乎就没有,这引起了小柳子的注意,溜子得到提醒,啊了一声:“我晓得了,对面的沟后面,就是遭殃军的步兵!”
这一发现惊醒了几个梦中人,大家一般寻思,觉得没错,肯定是刚才步兵观察哨发现七狗连的人不多,战线又长,没有下令开枪,他们在等着,等着联军大部队对沟的强攻,那时,就可以再给联军以狠毒的一击,必将造成联军极大的伤亡!
“龟儿子好毒!”段连长倒吸一口凉气。
七狗溜子也暗道一声侥幸,要不是小柳子,今天的亏可就吃大了!
李公鸡久等七狗连的消息不到,自己着急,由张狗剩带路,两个人摸了上来,正赶上这次小会,听完情况,不由得看了一眼七狗,“狗日的,真有狗命,要不大部队非得吃大亏不可!”也不知道是赞扬还是仍在发泄着刚才被架空的不满。
七狗的脸不红不白,诚实的他根本没想到刚才有误会,这让李公鸡有些个尴尬,他意识到是错怪了七狗,于是转移了话题,“得想个办法,不能这么靠,大部队马上就要上来了,要是哪个楞头青要是不知道上到沟边,这亏是吃定了!”他说。
张大炮不知道什么时候混了进来,这时突然的一发声让几个人一惊:“咱也有优势,能试试偷袭!”
李公鸡一回头,三皮瞬间收敛了满脸的笑容,这让参谋长心知肚明,这是三皮这个警卫员放的水。但是他没空追究三皮的失职,已经被大炮的高见调起了胃口,“怎么个偷袭法?”他急急地问道。
天已经傍黑,久等大部队不到,突击营把心一横决定单干了。可他们不知道,由于124团与红一团回头支援主力,已经被抛到后面很远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就到不了。
这回李公鸡远远地避开了段苏权连长那呛人的“烟炮”,意气风发地下达了命令:“各连按计划分头出击!”顿了顿又接了一句“今天咱运道不错,看来是遭殃军霉运到了,我们今天肯定能打胜仗!出发吧,同志们!”
战斗首先在两侧山坡上打响了,三连的两个排分别向山坡两侧开始移动,在山前一里处开始与国军们交上了火,但是好象是被国军们的火力阻击住了,迟迟不能推进,双方开始僵持,只是三连的战士们看来是有备而来,个个精乖溜滑,只是一枪枪稀疏的还击,就勾引得国军两个炮连支援的火力密集起来,打个不停。
李公鸡不住地催问着观察哨小柳子,这让小柳子十分焦急,一连声地应付着:“还没,再等等!”他们在等村口的碉堡机枪调转火力方向,以便让七狗连的突击组能接近大沟。
李公鸡终于不耐烦了,大嗓门洪亮地叫了出来:“快投弹啊,不打痛他他不会呼叫支援的,干啥呢?等菜啊!”
也不知道是否三连的突击组听到了命令,但按照预定计划,他们开始投弹了。可是教条的两个战士刚挺起了身形,按着步兵手册上的教导助跑了两步投出了手榴弹,可是随即被两发升起的照明弹暴露了身形,手榴弹倒是因为有了速度扔出好远,可是他俩瞬间就被山上的机枪打成了马蜂窝,张成一声号叫,在战场上传出很远,小柳子唉的一声,在望远镜中失声惊叫。
可是必竟是有了震慑力强武器,这两声手榴弹的爆炸让黑暗中的国军们有些个吃不消了,照明弹接连升空,他们的火力空前猛烈起来,意图压制联军的偷袭,归根到底的原因,还得是说*联军的夜战功夫威震东北,已经让国军们吓破了胆。
张成下达了集体投弹的命令,这时三连的综合素养不高的缺点暴露了,战士们一骨脑地扔出了手榴弹,根本不管目标,有的在身前十几米就爆炸了,根本就没几枚能对国军们形成威胁。威胁不威胁说不上了,但是这爆炸的气势可也真够壮观,必竟是十几枚先后炸响啊,这让两侧山角火光阵阵,爆炸声连连,这成组的轰鸣更加让这些个炮兵兄弟们惊恐了,终于,村口的机枪又吐出了火舌,向着两侧山脚开始盲目的射击起来,三连的佯攻牵制目的达到了!
正面远处的李公鸡兴奋地怪叫起来,大手差点一下子把张狗剩的小肩膀拍塌了,这让张狗剩吡牙咧嘴地啊了一声,这才吹起了冲锋号。这小子格外卖力,想是已经得知了李公鸡的团参谋长的身份,有些个卖弄吧,这一曲号声吹得字正腔圆,洪亮昂扬!
大头的三挺重机枪(本来七狗连有两挺,但是刚刚一台已经被炸掉了)得到命令,不住地向两侧山坡开始火力突击,虽然也是没什么准头,但这壮观的火力一出现,还是象两道发光的火蛇般,扑向了山坡的国军炮兵阵地,在黑暗的夜色中,格外壮观。
这下子吸引了战场上所有的注意力,不一会,眼尖的小柳子在望远镜中发现两股黑影已经窜出了沟沿,向着两侧山坡增援了,“肯定是沟边的伏兵分兵了!”他兴奋地叫了一声,抛下仍在喋喋不休的打听的李公鸡,追向了正面的七狗突击组。这让李公鸡又一次闹足了心,他回头一眼看去,张狗剩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连忙躲开了,“娘的,七狗连没一个好东西!”李公鸡压抑不住愤愤地骂了起来。
“你不也是咱连的!还是政委呢,净知道骂人,怪不得不让你入突击组,德行!”张狗剩的嘴是不饶人的,迅速地反击了。并且在李公鸡一怔之下,也冲向了前面,偷偷找部队去了,这又把李公鸡被弄得哭笑不得,晒在了当场!
沟边,丘顺脸色阴沉,低低地吼着:“你娘的张大炮!怎么这么慢?”
三皮又一次虚张声势地举起了手,“唉!小兔崽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专跟你师叔爷们横!还找打是不是?”但是在照明弹忽闪的亮光中,三皮怔了,住了嘴,因为他发现丘顺那本来满不在乎的神气,这时已经是变得悲奋阴沉,三皮知道他仍然在为大头弹药手吴富贵的死自责,不由得心疼起来,改了口风:“还痛吗?”他指的是下午时打丘顺的那一记耳光。
“没事,不痛,就是心里憋屈!”丘顺的眼中已经有泪,“可惜了吴富贵!我一想到他就难受,大不了我今个去陪他吧!”
三皮一惊,制止住了丘顺:“别瞎寻思,战场上就这样,个人有个人的命,要是赔来赔去,咱连早就赔光了!”
丘顺咬住了牙,不再声响,三皮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这时通的一声传来,张大炮才赶到地方,扔下了炮架,牛样地喘起来,是过多的炮弹拖累了他。
丘顺不声不响地帮张大炮架起了炮,张大炮好奇地问三皮:“丘顺怎么了,哭丧个脸?”
三皮一声长叹,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一会儿,炮已经就绪,为了方便转移,全部采用了手支架,这回张大炮作足了准备,每个支架炮手都戴着皮手闷子(手套),以防止象大头那样被烫伤。
三皮向远处的七狗发出了几声惟妙惟肖的猫头鹰叫声,告诉一切准备好了,接着七狗那边一块小石子飞了过来,小柳子这个翻译不在,让七狗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表达了同意。
六发连放不修正,张大炮命令一下,炮弹就已经出膛了,目标全部指向了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大沟那端。
在一段令人惊奇的沉默中,七狗三皮丘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沟那端居然毫无动静!
张大炮一把推开小山东,亲自把住了炮身,又是一发,这回是直接命中,在炮弹的爆炸声中,几声不可压抑的惨叫声传来,果然是小柳子的判断准确,确实有不少的国军藏在沟后的土堆里!
中路的突破让整个战场瞬间发生了质变,两侧山坡上的增援国军们不知道如何是好,拿不定主意是回头固守呢,还是就地支援,所以两侧的火力顿时松了下来,这正是李公鸡小柳子段连长要的效果,在他们仍然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七狗连的突击组已经在张大炮的炮火掩护下,冲向了沟沿。
溜子、七狗两挺30机枪无遮无拦地架在了沟边,向着沟另一侧的土堆上方狂扫,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冒头就是迎面一梭子,这让跟进的丘顺排争取到了时间,他们把徒手攀爬用的大木杆架了起来,丘顺在前,四个战士在后,合力向着沟边猛冲过来。
到了最窄的一段沟边,另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丘顺根本没停,在几个战士的合力下,凭空向着对面冲了过去,犹如一个空中飞人般在惯性与后面战士们的集体推力的作用下居然一下子就飞过了三米宽的深沟,落到了沟的另一侧;第二组的尤老兵也是如法炮制,一个叫做赵成的身手敏捷的战士也这般飞到了对面。
可能这样的凌空飞渡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太过离奇了,让沟那边的几个国军观察哨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晚了,二根木杆架起的巴掌宽的一座“小桥”已经就位。
赵成拿出准备好的绳子,几下子就把两根木杆绑在了一起,这时村口碉堡里的机枪已经向着这方向在开始扫射,可是由于怕误伤沟后面的国军自家人,射角抬得老高,根本就没对丘顺与赵成构成威胁,也让张大炮与溜子七狗迅速转移了阵地,避免了伤亡。
七狗溜子的机枪一歇,那边的国军们马上开始了反击,几个黑影冲到了沟边,小柳子与几个射手迎面打倒了三四个,可是仍有二个国军冲到了沟边。
精彩的搏杀在瞬间展开了,丘顺在三皮的教导下也真不含糊,左手匣子枪一抬手就二十响连发,当头就干掉了一个国军,空枪被他当成了暗器,直接就挥到了另一个国军的脸上,两个人就地翻滚起来。赵成大呼小叫地让丘顺赶快把那个家伙推开好让他开枪,但是丘顺根本就没在乎,较了两下劲,他一下子就上到了那个国军的身上,右手枪顶着那个家伙的肚子连开三枪,那个国军啊的一声惨叫,松开了痉挛的手。
丘顺这时满身是血,长出了一口气,向着赵成笑了一下,借着忽闪的照明弹光线,赵成看到的是一张狰狞无比的脸,这把赵成吓得有些发呆,“丘排长,你别吓我!”他有些个发抖。
几个七狗连的战士如同走钢丝一样上了这道小桥,可是一次只能走一人,半天过后才过来了四五个人,这时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两边的沟沿上的枪支已经纷纷伸了出来,向着这方在射击,并且张大炮与七狗溜子已经被对面的火力打得到处乱跑,根本就顾不上掩护了!并且山坡那边的国军炮兵已经发觉了联军的意图,迫击炮弹已经零星的落下了几发,但是大家都知道,随后就很可能是成群的轰击了!
丘顺脸色不变,结了下身上的几枚手榴弹,拉出引信全部缠在了手指上,另几个战士也照作,在忽明忽暗的闪光中,大家心意一致,只有冒死一击,才能打开这个刚刚撕开的口子,这时已经到了这几个过了沟的战士们最后的决死时刻!
赵成刚要跟上,被丘顺一把推了回来:“你是独子,留下看好桥!”说完丘顺就窜出了沟帮,冲到了土堆的另一侧!
赵成一个趔邂坐到了地上,瞬间泪水充溢了眼眶,他失声号叫了一声:“排长!”可是那边已经听不到了丘顺的回答。不一会儿,丘顺等几个战士的手榴弹已经在两边不住地开始炸响,汤姆逊冲锋枪的长点射如爆豆般地响了起来,夹在其中丘顺的二十响驳克枪的声音也是格外的清脆,马上就压制住了国军们的步枪火力。
眼见情况不妙,李公鸡的大嗓门高叫了起来:“趴下!大头开火了!”
这时的大头也发现了突击部队受阻的情况,不顾一切地放弃了佯攻,向着沟边的国军们就开始了扫射。沉闷的重机枪急促的火力压制了国军的九二式轻机枪,突破口方向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张大炮开始还击了,并且他溜滑地也把全部炮火都打到了突破口这短短的一段里,这一来让正面的国军们的火力优势更打了折扣,突破口再一次大开了,又有几个战士越过了小桥。
三皮又架上了三四根木杆,因为刚才那两根已经被踩得几乎弯曲了,吴柱子一步就跃了上来,可是由于木杆没有绑定,这小子一头就翻到了沟里,在他吼样的咒骂声中,三皮大笑起来,转头翻过了沟沿,找到了仍在沉着战斗的丘顺。
“好样的!”三皮拍了拍丘顺的肩膀,丘顺回头一笑,也把三皮吓了一怔,只见丘顺满脸的血迹,表情凶悍已极!
“没事师傅,不是我的血!“丘顺大咧咧地说道,三皮这才放了心,跟着举起了枪。
这时每当有战士跃过小桥,突破口的防守力就相应增加了一分,不多时,除了几个掉到沟里的战士,七狗连已经有两个排的战士们冲过了大沟。
战场的攻守易势,国军们的诡计已经全部失效,正面的天险大沟已经被突破,这让国军们无比震惊,所以当红一连冲到了沟边时,他们不管不顾地开了炮,几发炮弹成群地落了下来,其中一发把四根木杆绑成的小桥拦腰炸成了两段,这让联军的队伍被分割成了两截,形势不妙!
这时的沟对面,只有七狗溜子领着丘顺与尤老兵的两个排的四五十号人,在焦急中,村口碉堡的机枪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次他们可不管误伤了,他们的凶猛火力瞬间就压制住了突破口的七狗连,老红一连与李公鸡在对面急得团团直转,但是毫无办法。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二章:妙攻
尽管是在夜间,七狗与溜子也发觉到了暂58师守卫营的妄图,他们迅速撤回了支援炮兵的两个连队,正在集结部队,不断地黑鸦鸦地闪动的人影说明了一切。他们要发动攻势了,想趁七狗连孤立无援、立足未稳之际,把他们消灭在沟边!
枪声一时疏了,大家都已经知道形势不妙,探询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了七狗身上,他们在等着这个当家人拿出主意,作出决断。七狗根本想都不想,手一指就把责任扔到了溜子身上,在宽甸的城头,溜子政委以其钢铁般的意志、沉着老练的战术指挥能力已经博得了七狗连每个人的信任,因此他也不再推脱,毫不犹豫地发出了命令,但这又一次让七狗连的战士们大吃了一惊:“我们放弃这块阵地,向村子冲,占领它!“溜子政委坚定的说。
尤老兵吡着牙、丘顺三皮张大了嘴、所有的战士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面面相觑起来,是啊,七狗连人员只过来了一半,并且失去了全部的重武器与火炮,就剩了七狗溜子手中的两挺轻机枪还算能挺一下,可是弹药仍是不足,并且小柳子的狙击步枪也被隔到了沟对面,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异想天开的计划确实让大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可是七狗相信溜子,他毫不犹豫地服从了溜子的命令,将手中的机枪扔给了赵成,自己解下肩头的三八枪(此枪射程比M1稍远,准头也较好,所以七狗连的射手们仍在用它),开始上刺刀,准备冲锋了!
七狗的举动无声地下达了命令,尽管大家有些个不解,但是七狗已经同意,那就是事实了,于是尤老兵一边与丘顺三皮之流交换着苦笑,但是手上可没慢下来,准备工作迅速完成了。溜子微笑着一摆手,部队全部离开了自己的掩体,没入了黑暗中,向着村口隐蔽地前进了。
不一会儿,七狗连已经接近了村子,可奇怪的是没发现任何国军的阻击迹象,尤老兵挠挠头,肩膀顶了一下丘顺,两个人交换了一个佩服的目光,树起了大拇指,这时的三皮,已经在后面悄声大拍上了溜子政委的马屁,溜子只是笑吟吟地不吱声,但是眼中光彩已经让他的高兴泄露了,年轻的指挥员的判断没错,国军们没在村子里设重兵,而把兵力全压到了沟边!
后面突破口方向忽然升起的几颗照明弹宣告了国军们攻势的开始,迫击炮成群地开始轰鸣了,村口的碉堡也集中了所有火力向着突破口方面猛打,这更让已经摸进了村口阵地们的七狗连的战士们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逃过了一劫,必竟也让每一个人心里无比轻松。
溜子刚分配完任务,一个游动哨的一声:“口令!“顿时让七狗连的突击暴露了,国军们慌乱着开了枪。
“分头强攻,用手榴弹!“溜子果断地下达了命令,七狗连的战士们培养多时的战术素养这时显现了成效,战士们迅速形成攻击小组,在组长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向着各自的目标扑了过去。
丘顺首先解决了第一个碉堡,战士们开枪吸引了外面的几个守军的注意力,丘顺几发手榴弹全部扔进了碉堡里,轰的一声巨响后,丘顺机警地拉住了就要往里冲的战士们,果然,随后又是几声巨响,一声比一声大,那是碉堡里的弹药陆续爆炸了!
爆炸声又一次震惊了整个战场,突破口方向的枪声马上停了下来,大家都在呆呆地看着村口,这时又是两声爆炸,另五个碉堡中的三个已经纷纷被战士们端掉了。
中心堡的外围布置了守军与环型工事,一个国军排的守军已经感到了自己的末路,他们疯狂地开始向着黑暗中不断地疯狂射击着,恐惧已经笼罩了他们,碉堡的枪口也是不断地在紧张的调整着,准备应付着马上就会降临的噩运!
最后一个外围小碉堡中的国军被吓破了胆,竟然想冲回中心碉堡,他们乱哄哄拥出了半地下的碉堡门,正想向着中心碉堡前进,三皮一把冲锋枪当头指住了他们,国军们犹豫了,三皮一枪干掉了他们的一个排长,这让国军们害怕到了骨头,马上举手投降了,于是三皮因祸得福,自己缴获了两挺机枪,还有一个完整的碉堡与弹药!
原来,三皮根本就没想到国军们会跑,他只身一人迂回到了碉堡后面,刚想用集束手榴弹解决问题,却被国军们迎头撞上了,但是三皮的凶悍最终占了上风,这个碉堡被七狗连兵不血刃地拿了下来。
中心堡附近的阵地上,由于没有电力,只有几个汽灯孤零零地挂了起来,但这时的七狗连在暗,国军在明,优势全部集中在了联军手里,七狗放出了攻击小组,几声枪响,就干掉了明显的几个火力点,同时打灭了汽灯。黑暗中的国军们刚虚张声势地喊了几声,但招至的却是不知从那里飞来的几枚手榴弹,这让国军们吃了大亏,碉堡里的重机枪不管不顾地乱打了起来,可是七狗连的攻击小组早就隐蔽得十分精当,毫发无伤。
远处沟边的国军们显然已经发现了村口起了变故,几股人影已经向着这里来跑来了,军用大头鞋沉闷的声响连成了片,七狗顿觉形势不好,如果让中心堡与国军们呼应起来,七狗连仍是不免一败涂地!
危急中,七狗的头发如要竖起,喉咙中又传出了久违的嗬嗬的呜咽,他一转身抢过赵成的挎包,那里有四枚手榴弹,猛扑向了中心堡的工事。溜子一把没捞住,也急了眼,跟着七狗也英勇地冲了上去。
三皮一见不妙,忙指挥战士们开了火,七狗连的火力牵制了中心工事中国军们的注意力,等他们一楞神的功夫,七狗已经冲过了二三十米的距离,一个跟头摔进了战壕中,铁丝网已经把七狗的脸挂开了几个口子,他血淋淋地站了起来,人虽无声,但是气势疯狂,手中几颗已经缠在手指上的手榴弹说明了一切,国军们惊呆了!
三皮丘顺尤老兵忙指挥停了火,一会儿,七狗艰难的身影立了起来,一群国军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又是通一声,溜子也冲进了工事,他的手榴弹全用完了,但是手中怪模怪样的狙击步枪已经张开了机头,他阴沉着脸,慢慢开了腔:“放下枪,我们联军不杀俘虏!“
外面工事里的国军们犹豫了,碉堡内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仍然在疯狂地射击着,这一里一外,形成了两个极制,一动一静,都已经到了决定性时刻!
赵成毛手毛脚地跟着翻到了战壕中,他的棉袄已经被铁丝挂成了条,这小子费了吃奶的劲才挣了出来,前后脚就进了工事,正好与七狗一头一尾堵住了工事的出入口,他只余一颗“光荣弹“,死死地攥在手里,他可能不知道,手心里全是汗的他,虽然身体笔直,但是腿不争气地发抖着,想停都止不住!但是他的狰狞与疯狂的举动已经与七狗一样,共同传达着一个同样的信息:”要么同归于尽,要么投降!没有其它路可选了!“
七狗连所有的战士都已经发觉了中心工事中变故,连长出击了,这让他们不再隐蔽,迅速聚拢了起来,纷纷向着工事压了过来,由于只需要避开仍在乱射的机枪,所以没费什么劲,战士们都已经纷纷赶到了。这让工事中的僵持得到了缓解,在战士们的枪口下,国军们纷纷举起了枪,投降了!七狗又一次以自己的疯狂与强悍,拯救了整个连队!七狗连的铁血顽强,再一次取得了胜利!
只是赵成手忙脚乱之际,居然一个不小心拉着了光荣弹,随着他自己的一声带着哭腔的:“不好,我的手榴弹!”又一次把大家摁倒在了工事中,他也万幸地及时扔出了手榴弹,这才没造成伤亡。
三皮第一个冲进了碉堡,当头一枪就干掉了仍在乱射的一个重机枪手,几个人一怔中,一个家伙正要掏出耳朵中塞的棉花(为了保护听力),又被三皮一枪放倒,丘顺跟着冲了进来,这才让碉堡中的人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纷纷举起了手!
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手中的报话机话筒无声地在手中滑落,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十分可笑,引起了三皮的注意,丘顺抢前一步用枪一指让他退了后,三皮操起了仍在有语声传来的话筒。
“莲花口请回答,莲花口请回答,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完毕。“话筒中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三皮必竟摆弄过这个家什(吴柱子的报话机就是三皮缴获的),不会再干舒兰河渡口的蠢事,他即时地拿远了听筒,聪明地保护了自己的耳朵,这让他有些个得意,他美滋滋地扫了一眼碉堡中的国军们,拿出专家的派头对着话筒开了腔:“操,你谁啊?“
“……“话筒对面的人肯定被惊呆了,半天没有回音。
“娘的,怎么不回声?!“三皮心虚地摆弄起了手中的话筒,以为自己又一次出了丑。
“我是国民革命军暂58师王家善师长,你是谁,是*的部队吗?“听筒中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这让三皮高兴得抓耳挠腮,根本没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我是祁波,辽南独立一师尖刀连的!“三皮自豪地嚷嚷着。
“就你们一个连,我莲花口的守军呢?“话筒中的人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娘的,就我们一个连咋了,一会儿我们就去收拾那些个沟边的丘八们,现在这地归我了,唉,唉,怎么不吱声,你娘的!“那边的话音一下子断了,这让三皮火冒三丈!
溜子七狗急急而入,看到三皮仍在不紧不慢地摆弄着话筒,这让两人无比愤怒,溜子狠狠地横了三皮一眼,这让三皮羞愧起来,他脸上一红,想去讨好地扶一把步履蹒跚的七狗,七狗脸上的血都来不及擦,一甩手甩开了他,直奔向了机枪,可是一跤摔倒,三皮忙又一次扶住。
在七狗愤怒的目光下,自知理亏的三皮忙操起另一台重机枪,与溜子向着沟边猛扫起来,丘顺马上成了弹药手,七狗溜子这才脸上有了点笑容。
一会儿,尤老兵进来押走了俘虏,此时,碉堡已经成了七狗连的战斗堡垒。
向着村口奔过来的国军被七狗连一顿迎头痛击,仓惶地退回了沟边。至此,七狗连的铁血突击终于收到了成效,战线已经巩固,优势已经全部占在了联军这面。
丘顺排在溜子的命令下迅速向村子里边搜索,尤老兵排全员进入了阵地,凭借着碉堡与工事随时警戒着,成功地封锁了莲花口这个易守难攻的天险。
此时的形势是,红一连与国军的守卫营隔沟对峙,两侧的山坡的炮兵已经被三连牵制,而七狗连已经封锁了国军们的退路,这让国军们进不能进(有大沟),退不能退(有七狗连的碉堡火力封锁),陷入了两难。
黎明时分,七狗连又打退了几次国军们乱哄哄的的冲锋,不久,随着一阵猛烈的枪炮声,东侧的山坡上的炮兵成功地被张成的三连英勇地拿了下来,这更大长了联军的士气。张大炮迅速地接管了炮兵阵地,架起炮就向沟边一阵猛轰,这更让国军们如无头的苍蝇般地炸了营,天刚亮,124团的大部队在远处一露头,这边的国军们就因为没了希望,乖乖举起了白旗,投了降。
西面山坡上的国民党炮兵选择了逃跑,他们扔下了所有迫击炮装备,纷纷流窜进了山林中,由于124团的任务是突击,所以没功夫管他们,没有进一步搜索,只是加强了村口的警戒,等待着大部队的到来。
王道全团长虎着脸,满头怒气地冲到了七狗连,当听完了李公鸡的解释后,余怒未消的他到处找起了吴柱子,吴柱子得到丘顺的密报,躲在沟里足足半天(他在过沟时失足掉了下去,一直躲在沟里才避开了国军搜索),才逃过了这一劫。
小柳子大头也在第一时间与七狗汇合了,小柳子大头心痛地望着七狗满头的血迹与浑身破烂的衣服,心里难受,就把三皮埋怨了够。反是溜子劝说起了两人。
“没事,当时情况危急,也是没法子,只能冒险一击了,可是七狗也真把我吓了一跳,这家伙,疯劲一上,牛都拉不住,没法子,谁让咱顶着个疯名呢?“溜子自嘲地说。
七狗只是憨憨地笑着,没有吱声。
张大炮赶到了,听到了七狗的“英勇“事迹也被深深震惊了,他又一次找起了三皮的茬,这下子可*了三皮,他一下子发了飚:”你们这些个家伙,要命的时候不在,过后来找这后账,打仗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腰上,还能顾得这么周全,我今天也是九死一生,知道不?“
大炮自知礼亏,于是狡猾地转移了话题:“啊,真牛,快跟我说说怎么个英勇法?“他开始拍起了三皮的马屁。
这一下子正好搔到了三皮的痒处,他得意洋洋地开始向小柳子大头大炮开始吹嘘自己的英勇事迹,可是不一会就发现了异样,“唉,这帮山炮,人呢?“
屋里早已经人去楼(碉堡)空,原来是吴瑞林师长到了七狗连。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十三章:军礼
吴瑞林师长快步走在前面,王道全灰溜溜地跟着。看来这位老兄已经被吴师长修理了好一阵,脸上全是沮丧与羞愧。
看着远处正在到处抢装备的三连战士,吴师长好一阵没有言语,刘清全政委干咳了一声,告诉师长七狗溜子的到来。
七狗溜子现在的形象实在不敢让人恭维,衣服一条条飘在身上,七狗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神情疲惫;溜子的情况好一些,但是也是一身的风尘,帽子都不见了,四九天的严寒中仍然光着脑袋。
又是一次鏖战,又是一次险胜,虽然战果辉煌,但是难掩独立师在战术、协调、执行方面的缺点甚至是失误,这让吴瑞林师长心里一阵阵的烦躁,也就没了往日的亲切,他把七狗与溜子晒在了一边,仍旧没有吱声。小柳子不一会儿悄悄地靠了上来,他统计了伤亡,袖子里递给了七狗。
七狗一见,不由得有些个满意,树起大拇指,向着溜子作了一个手势,溜子长出一口气,脸上欣慰地绽开了笑容。这时吴师长突然一句话迸出,打破了僵局:“伤亡怎么样?”
“全连七死十一伤,受伤的大多是掉到了沟里,没什么大事!”小柳子在表着功。
吴师长哦了一声,也放松了紧皱的眉头,一行人向着村口走去,路过的是一大片俘虏组成的乱哄哄的营地。
“俘虏了一个营,跑了一个连,打散了一个连,缴获了一个连的迫击炮!”为了冲淡师长的怒气,王道全抢起了话头,但是心里有鬼的他故意隐瞒了一个连的炮兵装备,意图打个埋伏,偷偷给自己团赚点“私房钱”――他一直想恢复本团的炮连。
吴师长没有查觉,只是沉默不语,这让气氛再一次压抑起来,直到远处两个孤独的身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是三连长张成,他深沉地坐在村口主碉堡阵地的前面,与段苏权连长抽着闷烟。
大家靠近了,张成连长抬起了阴沉的脸,向着刘清全政委倒起了苦水:“人员伤亡过半,二排全部阵亡,我们三连,我们三连……”他哽咽着没说下去。段苏权连长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也是阴云密布,这次他们独对一个营的正面火力,伤亡也不小。
“这还能说是胜仗,这还能说是战果辉煌……”吴师长愤怒了,一时语塞,找不到了合适的语言,“我们的老底子就这么一点点拼光,还说什么胜利,放屁!这只是运气,运气好得离了谱……”
王道全刘清全低下了头,七狗溜子小柳子收起了笑容,几个师部参谋默默不语。
远处,张狗剩的唢呐呜咽地响了起来,突击营的牺牲战士们的葬礼开始了,六十五具烈士的遗体已经被成排地安放在了一块小洼地中央,引人注目的是几个战士的遗体仍是保留着卧射的姿势,因为他们大多是老红一连的战士,与敌人进行了一天的交火,也就是说在冰冷的雪地中趴了一天一夜!他们临死时的姿势,仍然定格在战斗中,已经僵硬!一个战士的步枪已经被打碎了,但是枪柄仍然牢牢地抓在手中,几个人都无法将其取下,就这样,他与那支被打碎的步枪一道,被安放在了尸丛中。
硝烟中,丘顺挣扎着要扑向吴富贵的遗体,三皮大头死死地拉着他,突击营幸存的战士们满脸悲愤,几个年青的战士已经哭得死去活来……
124团的所有干部战士们们举手向着烈士们的遗体敬了一个沉重的军礼,团部警卫排的战士举起了枪,对空射击,这三排齐发的轰鸣声震飞了远处的飞鸟,伴着张狗剩的唢呐声,在空阔的冬日残阳中久久地回荡着……
“不能就这么乱打,乱攻,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游击战,而是已经走进了残酷的战场,真正的死生两重天的战场。我们不能光凭一时的血性来进行我们的战斗了,今天,尽管你们误打误撞地又一次打破了敌人的诡计,也取得了胜利,但是这样的胜利,是以突击营一半的伤亡换来的,我们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惨胜了,下一次,谁能保证你们还有这样的好运!今天一但大部队晚来一会儿,那情况如何收拾?”吴师长说到这把目光紧紧地盯向了王道全,团长大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吴师长唉的一声长叹,再也说不下去了。
过午,师长匆匆而去,王道全的124团重整旗鼓,又上了路,这回吸取了教训,行动中与老红一团步步协调,又向前出击了。
马上的王道全,神色阴沉,与李公鸡并马而行,两个人久久无语。半天,王道全一声长叹:“好险,要是拼光了红一连与七狗连,这可怎么是好?!”
又半天,李公鸡也是一声叹息:“这些个疯子,哪能拉得住缰绳?!还好,七狗连损失不大,也多亏了他们,半个营换一个加强营的遭殃军,我看也不错啊?!”
两个老战友好久再不出声,任由战马往前跟着大部队前行。
行军队伍中,七狗连被取消了尖刀连的任务,的确,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一天一夜的鏖战已经耗光了战士们的体力与精神,他们殃殃地走在一营的最后,个个垂头丧气。
七狗已经无法再继续行走了,大头与三皮架着他走在队伍中间,几拔战士们轮流扶着他行军已经很久了,这时,一阵战马的嘶鸣声传来,吴柱子如同中了箭一样突然窜了出来。
“报告连长,师部命令停止前进,就地休整。”他一边报告一边心虚地环顾着,生怕王道全团长从哪里突然钻出来给他来个突击,抓个现成。
“是全营还是就我们连?”溜子奇怪地反问了一句。
“没说!是文秀连长亲自通知的!”吴柱子仍然有些个魂不守舍。
“窝囊废!就吓成这样,再问!”小柳子不干了,气冲冲地开始数落起了吴柱子。
吴柱子低下了头, 这回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地关了电台,突击营本不该这么孤立无援地打上这一场惨战,他也也是自觉没脸见人,如今被小柳子一语揭了老底,更是羞愧难当。
还没等吴柱子再次呼叫,那阵阵战马的嘶鸣已经近了,师部政治部副政委华*已经带着一队骑兵赶了过来。
小柳子一声命令,七狗连的战士们全体住了脚,大家乱七八糟地全都下到了路边,根本不顾后续部队惊奇的目光,有的直接就躺到了雪地里,没有人能再站起来。
华*政委冲了过来,两匹高大的战马随在他身后,在不停地打着响鼻,不住嘴地轻声嘶鸣着。华政委跳下马背,好一阵安抚才让这两匹大马安静下来,走向了七狗。
“报告,吴连长,我奉吴师长之命,送两件礼物给你,一是这两匹缴获的战马;另一个是师部通讯兵――程明堂,请接收!”华政委正规地敬了个礼。
七狗一怔,眼见华政委的军容严整,不由得有些个自惭形秽,奋力擦了两把脸,努力地拉了拉已经破破烂烂的军装,但自己都觉得于事无补,于是神色忸怩得不敢正视华政委的眼睛。
小柳子溜子艰难地站起来,一起上前拉起了七狗,三个人也同时被华政委的威严弄得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华政委一笑,“程明堂,过来!见一下你的新连长!”他向身后招呼着。
好半天,一个瘦小精悍的身影才慢慢地靠了过来,又是半天,这才抬起了头,竟然是在安东被丘顺俘虏过的那个通讯兵,这让七狗连的战士们不由得起了一小阵骚动!
程明堂不敢抬头看七狗与身后的丘顺,只顾低头,华政委一拍他的肩膀,鼓励地大声说道:“程明堂不错,自愿加入了独立师,是文秀股长手下的技术骨干啊,要不是这回你们通讯出了乱子,师长可不舍得让他到你们连啊,知道吗,我的吴连长,吴七狗!”
解放战士程明堂这才抬起了头,当他看到七狗溜子温和的目光时,心里有了底,终于开了腔:“连长,我是程明堂,是解放战士,被丘,丘排长解放的,在安东。我来报到,还有一部电台!请指示,解放战士程明堂,完毕。”
七狗连战士们的笑声不可压抑地响了起来,“这小子有意思,完毕,哈,完毕!这是啥话?”丘顺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这小子有点意思!”他说。
程明堂涨红了脸,一时不知所措。
七狗艰难地制止住了战士们的笑声,上前拉着程明堂,和蔼地对他笑了笑,招手叫过尤老兵,让他把程明堂领走。
“你带他熟悉一下情况,都是老熟人,不必拘束吗!”小柳子笑着吩咐。程明堂在安东被尤老兵在身上绑上了炸药包,又一起被埋在吊桥废墟里过,当然也算是老熟人了。
尤老兵亲热地搂住了程明堂,“真有意思,什么解放战士,我们这不兴这个,咱连一小半都是解放战士,要都像你这样,那还不得罗嗦死,行了,都是兄弟,我早就看你小子顺眼,要不在安东,早就毙了你了!”尤老兵的公关技术瞬间就显示了威力,几句话就打消了程明堂的顾虑,两个人一起走进了战士们中间。不一会儿,程明堂在老兵的引导下就与战士们说成了一片,丘顺都加入了欢迎的人群,这两个不打不相识的家伙,终于走到了一起,让他们都有点兴奋。
华政委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但见到七狗连疲惫的战士们,他感慨得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马是干啥用的,别的连没有吧?”溜子心细地问道。
华政委一听,马上收起了随和:“师长命令,以后行军,七狗必须骑马,不得有误,违者必受处分,这是特别针对七狗连的纪律,并且,程明堂到后,专门负责与上级通讯,全天必须开机,这也是纪律。”他威严地说。
七狗一听,怔了怔,但随即而来的一股温暖的情绪就让他感动得无言了,溜子小柳子与附近的三皮大头也被这个师长直接下达的“命令”感动了,一时间七狗连喧闹的人丛中,反而静了下来。
“怎么的,有异议,不执行命令?!”华政委半真半假地问,眉间隐含笑意。
小柳子溜子七狗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地应了一声“是!”但是三皮大头的加入让这声音加大了足有几倍,几个人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时间七狗连笑声又一次响起,路边笑闹成了一片,路上正在行军的战士们不断地回顾着这些个破衣烂裳仍在大笑着的家伙们,七狗连被当成了一个“奇观”。
命令传达完毕,华政委满意地笑了,转身正要走,身后三皮的一句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这真是尿性啊,上午还骂我们呢,下午又送这送哪,这是哪一出啊?”三皮说。
华政委沉吟了一下,转身上马,他一边兜住战马,一连大声向七狗喊到:“七狗连长,知道我们这些个独立师干部战士怎么看你们昨天的一仗吗?”
七狗溜子小柳子三皮大头齐齐地摇起了头。
“从公,你们让我们避免了伤亡,师长虽然不说,但只是心痛你们的损失,知道吗?”七狗等人一齐点头,华政委想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七狗,从私我个人说一句,你们无愧我们独立师的尖刀连,敬礼!”在不住盘旋的战马上,华政委以标准的军人姿态,向着七狗连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身后的警卫战士也一同举手,向着七狗致敬!
人如虎,马如龙,华政委的威风凛凛的军礼,让七狗连所有的人都被触动,不管有多累,大家都挣扎着站了起来,沉默中,军礼再起,但这时的军礼,已经没有了莲花口的悲凉,只有着一股军人独有的尊敬与豪迈!
华政委打马远去,“谢谢了!”他的声音在风中远远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终于冲淡了七狗连战士们的沮丧,这庄重而神圣的军礼,又一次重新唤回了战士们的荣誉与骄傲,尽管他们仍然身心疲惫,但是已经又一次艰难地站了起来,就在冲向营口的行军途中!
十四章:信使
突击营又一次被聚合,但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休整,七狗连红一连新三连成了师部的警卫部队,一直等到师部通过才跟着再一次上了路,在师部警卫连的后面,半夜才到达了架子山,124团已经在这等待多时了。
王道全与李公鸡遥望着七狗的战马,相视一笑,“偏心眼,还说我们!”两个人嘀咕着,这一切都已经说明师长已经认可了124团的战绩,这又有点让王道全与李公鸡沾沾自喜起来。
七狗的快乐是从内心的,不光是这两匹威风凛凛的战马,与文秀连长的小聚才是他幸福的源泉。这一路,七狗牢牢地跟在了师部机关通讯连的后面,文秀连长在车上的电台仍在工作,还要照顾全连,忙个不停,根本顾不上与七狗说话,但只是偶尔两个人的几眼对视,已经让他们从心里得到了满足,通讯连的战士们也会心地在不断制造着让两个人相聚的机会,所以虽然只短暂与文秀连长说了几句话,但七狗这一路却是沉浸在幸福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刘芹的大嗓门嚷嚷起来,前面已经到了驻地,通讯连开始扎帐篷,一阵子忙乱,但是由于通讯连的战士们马上要进行通讯设备的架设,没有足够的人手正理自己的驻地内务,这让刘芹闹足了心。
三皮一见有机会,自告奋勇地帮起了通讯连的忙,他跟在刘芹的身后,大事小事全帮着张罗起来,这让刘芹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不由得又对三皮笑了好几次。
“四次了,四次都对我笑了!有门!”三皮的小算盘在不断地算计着,眼前不断地闪显着刘芹那爽朗的笑容,沾沾自喜地忙活得更欢了。
徐国夫师长会合独立二师的彭龙飞师长一起领着王道全来到了司令部,前方发现了国民党暂58师的小股部队,怎么办,他们向吴瑞林司令员问道。
“派出侦察队,打听明白前面部队的情形,随时报告,必要时师级领导可以决定战斗,不必请示!马上行动,力争天亮前能顺利通过架子山。”吴瑞林司令员迅速进行了布置,末了,又加了一句:“七狗连与红一连就不要动了,让他们好好歇歇!”
这突然的结束语让彭龙飞师长一怔,“偏心眼!哼!”他在心里嘀咕着。几个人转身离开。
七狗连终于得到了休整。
凌晨,情报传来,暂58师的一个加强团与一些地方保安团已经在架子山对面的平原上列开了架式,要与独立师来个决战!这一下大大地引起了独立师战士们的热情,大家兴奋地议论起来。
“什么,一个团对咱两个师,作梦吧,娘的,看把他牛的!”
“八成是遭殃军叫门弓子抽晕了脑袋,咋作这清秋大梦!”
“哪不叫门弓子抽的,那是脑袋里着了蛆,知道不,山炮!”
……
独立师的战前士气空前地高涨。
吴瑞林司令员仍不放心,迅速地又派出了两拔侦察队,探明了周围的情况,四外二十公里内没有国军的人影,这终于让司令员下定了决心,“打,打出我们自己的威风来,要让敌人吓破胆,为以后的攻城作好心理准备!”他下达了命令。
由于敌人是一个加强团与地方武装,独立师已经到达的部队占据着一定人数的优势,所以各部队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起来,都要力图一击致胜,打开通向营口的这扇大门。
王道全精明地选择了敌人左翼的一个结合部作为了124团的突破口,为了保证胜利,他犹豫再三,还是派通讯员去通知了七狗连与红一连,让他们迅速归队,以增加自己这方的胜算。
不一会儿,警卫员小刘沮丧地回来了,他报告说吴司令员不放,七狗连与老一连被军区扣在了司令部,“师长还说了,有能耐就打一场正规的野战,别老拼自己的老底子!”小刘最后补充道。
王道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了半天牙,挤出了一句话:“师长这是在将我的军啊!”最终,他豪迈地下定了决心,“打就打,我不信就凭对面这几条破枪,能挡住我们124团。”
刘清全政委欣慰地笑了:“这才对头,全团强那才是真强,124团我看行,这一仗打下来,啃完这块硬骨头,我们那才真叫独立师主力团呢!”
第二天,上午九时,战斗打响,王道全的124团也真不含糊,一下子就向前推进了四五公里,牢牢地楔进了暂58师阻击部队的结合部,并且由于选择突破方位的精当,伤亡极低。
由于124团的迅速深入,敌人被迫提前调动预备部队顶了上来,并且惊恐的敌人集中了全部的剩余火炮(大多是迫击炮),向着124团不断地进行轰击,想把124团挤出或是包围,但是124团的英勇顽强发挥了作用,双方形成了僵持,下午时,阵地仍牢牢地握在124团的手中。
另一方面,由于是正面进攻,致使红一团的进展不大,一上午才前进了二公里,只突破了敌人一道防线,这让徐国夫师长大为恼火,他带上警卫员就直接奔向了红一团前线指挥部。
徐师长直接冲进了团指挥所,但他马上惊奇地发现吴瑞林司令员已经在此多时了。
“司令员,得加强攻势,我们再冲一次,天黑前再巩固阵地,这么慢可是不行啊!”徐师长当头就向吴司令员发起了牢骚。
吴瑞林司令员难得地笑了笑,没有回应他的带火的问话,只是指着观察窗,让他自己去看。
徐师长扑到望远镜前,惊奇地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红一团的战士们好象不太着急推进,反而都在就地加固工事,战场上一片忙碌,只有前线的部队在不紧不慢地与敌人交着火,只有侧翼的124团阵地上,仍是火光冲天,战斗激烈。
“怎么回事,这不是在乱弹琴吗,司令员,这是谁下的命令,想干什么?”徐师长瞬间的火就上到了头顶,反身就要找红一团廖团长发难。可是吴瑞林司令员制止住了他:“是我下的命令!”
“什么?!”徐师长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虽然人家是二流部队,我们的装备说实在的不如人家,更是跑不过,要是打急了,他们一跑,我们可就没了抓头,不能让他们跑回营口,我们必须就地解决!”司令员进行了解释。
“可这跟修工事有什么关系?”徐师长仍是满头雾水。
吴瑞林司令员没理他,转身走了,一句话扔了过来,“联军炮纵到了,不用白不用,打他个遍地开花,我们少伤亡才是硬道理,后面还有更艰难的城市攻坚战,在这上什么火!”
徐师长终于恍然大悟,兴奋地追了上去。
七狗连终于上到了124团的阵地,王道全喜出往外地迎了上来,“终于归队了,怎么样,我们没你们也打得也不错吧,这回你们七狗连当预备队吧,看我们怎么收拾这些个二流货色!”团长豪迈的说。
七狗出人意料地给王道全敬了个礼,这让王道全摸不着了头脑,“怎么,有什么指示啊,师长怎么说?”他问道。
溜子迅速地进行了解释,于是王道全兴高采烈地领着七狗连就进入了一线阵地。
解放战士程明堂与尤老兵一道,迅速地把七狗连的有文化识字的战士们分散到了124团一线阵地的前沿,一个小时后,各小组战士纷纷把侦察到了情报进行了汇总,最后由程明堂在地图上进行了一一对应的绘制,那是一张炮兵的指示图,这为刚刚赶到的炮纵进行纵深打击提供了精确的指示。
入夜,当暂58师守兵麻痹起来,认为这一天终于可以安然渡过的时候,炮纵开始了炮火打击,由于有了第一手精确的实时目标,炮火的威力足足比平时大了几倍,精准的炮火几乎每一发都伴随着成片的国军们的杀伤,这让红一团的阵地上欢声雷动,由于有坚固的掩体,红一团的战士们毫发无伤,反而能凭借坚固的工事,把四处乱窜的国军们进行了进一步的打击,一时间,国军的阵地上,已经乱了营,丘八们开始四处奔逃。反而124团的阵地上,没了声音,原来,他们早就已经迅速向前突击了,由于有炮火开道,并且有程明堂不断地呼唤炮火进行第二轮剩余目标的实时打击,所以124团的突击部队不费什么力气就冲到了架子山南的国军的背后,开始进行了阻击。
王道全团长言而有信,七狗连成了预备队,当这些个家伙看到兄弟部队在一板一眼地阻击着溃败的国军时,心里的焦躁是难以压抑的,三皮丘顺之流几次拖着七狗去找王道全,都被刘政委劝了回来。就这样,七狗连根本就没参战,但124团堵住了国军们的后路,天刚亮时,这场战斗就进入了尾声,国军们开始投降,这让七狗连的这些个家伙们原形毕露,开始疯狂地抢起了战利品,抓起了俘虏。
乱哄哄的战场上,硝烟还未散尽,溜子在东奔西走地约束着七狗连的战士们。这些个家伙的抢东西的本事真是高明,根本不成帮,只是凭着战斗小组的仨俩个人就冲进了仍然零星战斗不断的战场,抢到东西就马上派人看守,根本不管什么防区与管区,只是一门心思地抢、占、拿。并且脸皮又极厚,绝不放弃任何他们认为有用的东西,以无比的顽强与兄弟部队纠缠着,任凭你软磨硬泡,就是不松口,这让溜子政委费尽了心力,只能一处处地解决着这些个小纠纷、小麻烦,很快疲惫就让他茫然地放弃了这项无用的努力,就这样,七狗连又一次两头冒尖,名扬独立师!
最后,该占的东西都占住了,七狗连的闲杂人员们开始抓俘虏,现在他们发现,抓俘虏也能增强连队的人气,因为大体上谁抓的俘虏就归哪个连队,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这也终于让他们知道了俘虏的重要性,将其提上了诸如赵腿赵、张狗剩等闲杂人员的议事日程。
张狗剩满身叮咚乱响着,押着一个面皮白净的军官模样的家伙在到处找着溜子与七狗,他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战士们的哄笑,因为这小子身上挂的东西也太多了。先不说他的老三样唢呐、军号与卡宾枪,光是军用水壶这小子就挂了三个,二把沉重的冲锋枪吊在他的脖子上,这哪能不一走路就叮咚乱响呢!另有一挺九二式由身后沮丧的军官俘虏扛着,这更让张狗剩神气活现,不可一世得很。这时,他迎面正好遇到了张大炮。
张大炮在前慌张地跑着,后面李公鸡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你给我站住,张大炮,看你能跑到哪去,你今天把炮给我上缴没事,要不我就把你派到炊事班去做饭。你给我站住!”
张大炮哪里肯站,气喘吁吁地叫着张狗剩,“快帮我一把,拿着架子!”
原来张大炮贼心不死地从国军炮连阵地上顺来了一门60迫击炮,被李公鸡发现,一路追了过来。一见狗剩,张大炮终于遇到了救星,于是两人马上合兵一处,落荒而逃,临走,张狗剩吩咐那个军官俘虏:“你要找的长官来了,去找他报到,顺便告诉他一声,机枪送他了,算我们用炮换的!”说完,就与张大炮一道,如同中了箭般窜没了影。
那个军官模样的俘虏无奈,只得迎头拦住了参谋长大人,好说歹说才让李公鸡放弃了接茬追张大炮的意图,因为俘虏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重视。“我是暂58师师长王家善的副官!是前线观察员!特来向长官报到!”那个白面军官必恭必敬地说,一个军礼,敬得让李公鸡直怔。
“你是谁?干啥的?”
“我是暂58师师长王家善的副官!是前线观察员!特来向长官报到!”白面军官俘虏又重复了一遍。
于是,不一会儿,这位副官俘虏就被押到了独立师司令部,徐国夫师长一听,事关重大,马上派通讯员请来了吴瑞林司令员。
原来,驻守营口的国民党暂58师只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地方部队的综合体,是陈诚大规模扩军的产物,根本没有统一的番号与编制,并且由于是地方部队,装备、战斗力根本就不能与其它国民党的正规部队相比,当四纵与辽南独立师一攻克鞍山,这个暂58师就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末日,他的代行师长职权的副师长王家善就已经有了投降的心思。只是为了争取一些个投降资本,也为了消灭反对势力,他把两伙最强硬的反对投降的部队直接派到了莲花口与架子山,与此同时派出了观察员,就是这个白面军官,没想到这小子刚到不久就赶上了战败,他直接就做了张狗剩的俘虏。
吴瑞林司令员听完那个军官必恭必敬的汇报,沉思一下,一句就道破了王家善的心思:“恐怕你们长官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看看我们辽南独立师的战斗力,是不是,如果你们能顶得住,恐怕今天你就不会在这里跟我们谈什么起义不起义了,是吧?”司令员的语气幽默,但一针见血,这让那个白面军官浑身不自在起来,汗也冒了出来。
“不敢,不敢,我们师长早就有起义的打算,今天卑职就是来商谈起义事项的,贵军的战力确实让我佩服,一个连就打垮了我们莲花口的守卫营,今天又打散了我们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加强团,实在佩服!佩服!还有,如果没诚意,卑职哪敢直接就让贵军的那位小长官带我去见贵军司令长官啊!”他狡猾地在自我辩解着。
“没什么,那只是我们一个普通连队!”司令员没有被白面副官的奉承所动,只是听到最后不解地问了一句,“什么小长官?”
“七狗连的号兵,用他换了一门60炮就跑了!”王道全进行了解释。这让吴司令员与徐师长大笑起来,好一阵才止得住,那个白面军官已经是双腿发抖,面如土色。
“哪好,既然你带来了你们师长的一翻诚意,我们就姑且相信你一次,这样吧,我们放你回去,就当我们双方的信使,你的意思传达到了,我们马上上报东北军区首长,由他们进行决断,同时也请你回去转告你们王师长,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要起义就要有行动,三天后我们仍在这里等你们的回信,如何?”吴司令员迅速做出了决断。
白面副官一听能放他回去,眼睛也亮了,双腿终于不再发抖,语无伦次地表白着,这让一屋的人都乐了起来。吴司令员手一挥,制止了白面副官的话语。
“这样吧,三天后,你再来这里,我们有消息后双方再进行商谈,现在你回去了,仍由那个小长官的连队护送你,怎么样?”
听到可以马上离开,更让白面副官兴奋,千恩万谢中,跟着警卫员出去了。
俘虏一出门,沉不住气的王道全就心急火燎地问起了吴瑞林司令员:“咋的,司令员就信这个家伙的话了,我们不走了?不打营口了?”
司令员与徐国夫师长对视一言,哈哈的大笑声弄红了王道全的脸:“谁说我们不走了,走,马上向营口前进,不能给他任何幻想,我说三天后在这见,可没说我们不作打营口的准备,马上让七狗连送他走,我们随后就起程,不要休整了,同时上报东北军区,我们边走边等指示!”吴瑞林司令最后进行了解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十五章:五纵
李公鸡派人叫来了七狗与溜子,当这两个当家人听完张狗剩与大炮的“丰功伟绩”时,也只能笑笑,一脸的苦相罢了。随后李公鸡布置了任务,说明了情况,这让七狗有点作难,望着溜子希望他能顶上去缓缓这个棘手的“热山芋”。
“我们正在集结部队,还有大量的装备得清点,伤亡与损失也得清点,能不能不让我们去,换个连队不好吗,红一连不在闲着吗?”溜子政委扳着手指头向着李公鸡在倒苦水,意思只有一个,不想出这趟差事,其实归根到底还是不想放弃已经到手的这些个战利品,但这个念头被参谋长一眼看穿了,因为这也正是他在七狗连时常打的算盘,哪能中计,所以他一句话就直接揭了七狗与溜子的老底。
“不放心战利品是吧,师长说了,免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他娘的跟别人抢就算了,跟自家人也闹这景,丢不丢人。”他得意地看着溜子的窘相,“任务必须完成,战利品一律上交,由师里统一分配,就不劳你们操心了,马上出发,怎么的,不想执行命令!”
被李公鸡半真半假地语气弄得无可奈何的七狗溜子只得听命,灰溜溜地退了出来,招呼李二虎赶快集结部队,想要马上出发。
可是七狗连现散布在整个架子山战场上,要想集合谈何容易,直到中午,才一一归了队,由于被强令放弃了到手的“横财”,更惹得大家都不高兴,对这趟差事更是满心怨气,怪话连篇地飘进了七狗溜子的耳朵中来。
由于急于出发,溜子政委不想节外生枝,只是用自己的的威严就压制住了战士们的不满。他和蔼地请那个白面副官上了马,派出了侦察前导,就指挥部队上路了。直到走出了一阵,大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夜加一上午没吃饭了,路途上大家的肚子都在不住地鸣响起来,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那个白面副官有心想让大家加快行军速度,但是心虚得不敢,加上周围的战士们的不满的目光刺得他浑身不自在,让他更不敢自找没趣,只能对七狗进行了紧急战术“公关”。
“长官,能不能咱加加速,要不前面渡口一封,明天就到不了营口了,贵军首长说了,三天就要听信,这不着急吗,你看……”他眼巴巴地望着七狗,一脸的奉承。
由于那个副官根本就不知道与他并马而行的七狗“长官”不能说话,加之小柳子翻译不在,这让他对于七狗的沉默与微笑不能理解。一会儿,他又改变了策略,变为了利诱。
“长官,要不这样吧,到了营口,兄弟我一力承担,怎么地也得让贵连有点收获,成不,只要快点,你看行不行?”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七狗仍是笑而不答,但好在小柳子连副及时赶到,在七狗的示意下,迅速提升了连队行军的速度,这让那位副官大人十分感激,对小柳子千恩万谢起来。
行军中,那个白面副官不错眼地观察起了小柳子背上的那支突兀的狙击步枪,几次欲言又止,这让柳子连长十分警觉,就皮笑肉不笑地与他搭上了腔:“怎么的,兄弟你也是行家啊,这么关心看我的枪。”
白面副官一惊,好在看小柳子没什么凶相,也就放心地问了起来,“这是德意志装备吧,贵军的装备真是精良啊!还有野炮,应该是*首长的主力部队吗,不敢请问番号?”说完他直直地望着小柳子,满脸希望地能听到答复。
小柳子沉吟了,他迅速地找到了溜子政委,说明了情况,两个人一阵嘀咕,商量后又重新回到了副官的身边。小柳子的一翻话令那个副官大吃一惊:“我们的这种苏联装备(小柳子可不知道德意志是什么国,只好胡诌了苏联)全团多的是,我们是东北军区的这个,这个第5纵队,当然是主力部队,野炮那是小菜一碟,常规装备!”
于是,在剩下的路途中,那个副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沉默得一路无话,这也让小柳子心中七上八下地悬了一道,生怕是哪句话说得不好,影响了这次任务。其实,小柳子的狙击步枪最少在当时独立师中,是只此一把的,也许在以后的四野的日本纵队还会找到,但绝对能算得上是凤毛麟角独门装备了,但只是为了装装门面,小柳子楞是说独立师遍地都是,这极大地刺激了那个副官,怎能不让这个地方保安团起家的小参谋心惊肉跳起来!
更有意思的是,为了壮自己的声势,小柳子不仅把东北军区的炮纵归了独立师的建制,更只是凭着自己的记忆,给自己安上一个5纵的番号(他根本不知道第五纵队在历史的恶名),原因也简单,因为东北联军从一二三四纵队到六七*十甚至十一纵队都有,独缺五纵,所以他只能信口开河了,但这更加深了那个白面副官的惊疑,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天黑前,部队到达了新渡,那个白面副官只身去到了渡口,招呼了好半天,才得到了对方的回应,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响了起来:“谁都不行,明天再说,这是师长军令,黑天不渡!”
三皮丘顺破口大骂起来,但是由于距离远,七狗连又没有渡河装备,也是无可奈何得没法子,大家不由得有些个丧气,加上肚子不住地抗议,不由得人人怨气冲天,鼓躁起来。
那个白面副官由于生还在既,更是急得不行,权衡半天,又向七狗提出了要求,于是七狗马上叫来了程明堂,由他一道,与那个副官用明码向着对面国军的守备部队进行了呼叫,又费了半天的口舌,才让对面的国军相信了副官的身份,答应放行了,可是提出只能一人过渡,这又让那个白面副官作了难,他惊疑不定地望着七狗溜子,生怕他们不同意自己一人过渡,让这个自己生还的机会白白溜走!
七狗溜子迅速用电台与师部进行了沟通,一会儿,回电传来,可以放行,这让那个白面副官如释重负,千恩万谢地上了路。于是,七狗连的任务宣告完成。
临走,小柳子泄恨地几枪把渡口的几盏按照灯全部打碎,让对面的国军们乱成了一团,七狗连的战士们这才心意稍平,骂骂咧咧地踏上了归途。
半夜,七狗连疲惫行军中,出人意料地遇到了124团的先头部队,这让七狗喜出往外,他们迅速地归了建,回到了行军行列中。
七狗溜子匆匆去找王道全团长回复命令,得知团长正在师部还没跟上来,两个人正在歇息的时候,警卫员小刘神秘地拉着他俩,向他们宣布了一个离奇的消息:来了一个新的司令员,独南独立一、二、三师要合并了。
“升格了,咱这回也是正规部队了!”小刘眉飞色舞地说着。
“番号呢?老师长呢?”溜子问。
“还没定。老师长听说是副司令员。”
这让两人满腹犹疑,但是疲惫已经不容他们多想,两人失望地回到了连队。
黎明前,部队已经又一次重新回到了新渡,但为了保持隐蔽,124团在距离渡口十里的地方驻了脚,七狗连这才吃上了一顿饭,跑腿赵把在架子山收罗的一批罐头每人发了一盒,大家就着雪,和着炒面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七狗溜子小柳子正要开饭,程明堂冲了进来,带来了团部命令,要七狗溜子马上去团部,七狗溜子懊恼地推开饭盒,马上起了身,这时,吴柱子畏缩着靠了上来。
“连长,带我去团部吧!”吴柱子咬着牙说。
“咋了,不怕团长了!”小柳子仍在打趣着他。
“是祸躲不过,我犯了错,就该受罚,光躲也不是事,老爷们还能怕受罪。”吴柱子一擦脸,还没长起胡子的面容绷得挺严肃,这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哄笑。
“去你的,胡子都没长出来还爷们呢!你知道啥叫爷们不,能得你!”小柳子仍在不依不饶。
七狗含笑制止了小柳子,溜子一把拍上了吴柱子的肩膀:“对,有错有罚,咱不怕,改了就要得。”但他也终于忍不住幽了吴柱子一默“等你长出胡子来再称爷们吧,哈!行,一起去!”
于是七狗溜子带着吴柱子向着团部走去,与警卫员小刘打个招呼,三人直接进了团部那个简易帐篷。
由于七狗连几天来都是露宿(独立师的大部分连队也都是这样),已经被冻透了芯,所以一进屋,两个人就本能地奔向了那一小盆炭火,由于是在团部,他两熟不拘礼惯了,有王道全与李公鸡护着,这就是七狗溜子的老窝,他俩也仗义得很。
但是精明的溜子一眼就发觉了屋里的异样,一拉七狗,两人怔住了,原来,王道全与刘政委李公鸡这回都在规矩地站着,火盆边的两个人一个是吴瑞林司令员,边上居然坐着一个精瘦的小胡子!
由于七狗溜子带进来的一阵风差点把那小的可怜的火盆给扑灭,这引起了屋里人的注目,吴司令员乐呵呵地招手叫过了七狗溜子,给那个小胡子与七狗溜子相互作了介绍:“这是我们的新司令员,万毅司令员,原来一纵的司令。“他又一手拉过两人,”这两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吴启功与刘铁石,匪号七狗和溜子!”司令员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如雷贯耳啊,这就是七狗连的两位干部吧,我可是早就听说你们的大名了啊,能打能抢,名声在外啊”那个小胡子――万毅司令员更是幽默,一句话就逗乐了满屋的人,七狗溜子心虚地跟着笑了起来,屋里的空气一松。
吴瑞林司令员开始一一介绍了七狗连的光荣事迹,连他们的隐私如私酿烧酒、打死俘虏的丑事都不放过,这让七狗溜子一阵骄傲又伴着一阵心虚,紧张地额头见汗,忸怩起来。
万毅司令员体贴地发现了七狗与溜子的不安,笑着又说了一句:“这才是一只真正的尖刀连的成长经历呢,我知道,你们是你们老师长和团长的宝贝吧,这我看得出来,没关系,咱们东北的哪个纵队没有这样的连队啊,这很正常!我在一纵,梁大牙(梁兴初,后38军“万岁军”军长)手下的毛猴子就跟你们一个德行,这不奇怪,能打就是好连队!”司令员一言就给七狗连定了性。这也让七狗溜子长出了一口气,边上的王道全李公鸡刘政委也满脸红光地兴奋起来。
万毅司令员又一眼发现了站在门边的吴柱子:“这位是?”
溜子马上上前一步,向万吴两位司令员作了解释,这更让万毅司令员感到了极大的兴趣,他笑了起来:“行啊,我们的小爷们也真是有种!行,是汉子!”
门边的吴柱子被弄得有点发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反倒是万毅司令员又发起了感慨:“一叶知秋,从这小事就能看出来这个连队的风骨啊,他们跟刚才的红一连不同,也相同,战场上疯狠,但是平时也是直性的作风,这我喜欢,老吴啊,你把独立师带成这样可真不赖啊,我可是佩服得不行,也眼红得狠啊!”
吴瑞林司令员也是红光满面,想要谦虚几句,但是又不便在这些个自己的心腹面前表现,就转移了话题:“自家的孩子自家乍看乍顺眼,这不是老王买瓜吗,先不说这个,让外人听了笑话,咱们还是接着研究一下咱们的番号吧,第5纵队,我心里就是不太舒服,你说呢?”他望向了万毅司令员,原来大家一直讨论的议题正是新编纵队的番号。
溜子七狗猛地听到了第5纵队的名声,两个人同时有些个发楞,怎么的,这么巧,难道真被小柳子给撞上了,两个人不由得相对苦笑起来。
吴司令员发现了两个爱将的异样,用目光开始询问,溜子上前一步,吞吞吐吐地解释了下午小柳子对那个白面副官的信口开河,这让屋子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真是巧啊,老伙计,这回可由不得咱了,既然暂58师都已经知道了咱这响当当的番号,那还研究个啥,第五就第五,我不忌讳,你呢?”万毅司令员大笑着问吴瑞林司令员。
吴瑞林也是笑个不停,“好,那就言而有信吧,别让王家善说咱连个番号也是变来变去的,行,就第五纵队吧,明天加快进程,别让王师长久等,更不要让他有什么幻想,明天渡河!”
于是,在这个突然的小Сhā曲中,新成立的五纵的第一次战斗计划被定了下来。溜子七狗尽管没烤上火,但得了新任司令员的赞赏,让两人心里暖和,高兴地返回了连队。吴柱子被王道全令作战后处理,也高兴地屁颠屁颠跟着回到了驻地。
满天星光下,除了几个哨兵,七狗连的驻地上,战士们已经在雪地无遮无拦的睡熟了,每个人都是一脸的霜雪,呼出的热气已经冻白了帽子,看一眼就白花花的一片,只有小柳子仍然在辛勤地查着哨,看护着连队,这让溜子七狗也是十分感慨,这个小兄弟也终于成熟了,不再是那个大金山里需要人照顾的小孩了,已经成长为一个有责任的男子汉了!
十六章:营口
第二天一早,七狗连刚集结,万毅司令员与吴瑞林司令员就突然地来到了连队,他俩也不吱声,只是乐呵呵看着七狗连的行动,这让七狗连的战士们都有些紧张,小柳子更是几次喊错了口令,气氛局促的不行,但好在队伍出发了,迅速脱离了两个司令员的视线,这终于让大家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王道全团长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这个家长也不太在意这个,只是他不住地对着七狗刚骑上的战马打量,这让小柳子七狗高度紧张起来,好在这时已经到了河边。
由于对岸的国军们早就知道了联军的到来,吊桥与渡船已经收起多时了,跳板都已经拖到了岸上,并且整个渡口人影全无,明摆着不合作态度已经一望可知。望着河中间泛着青光的滟流水与冰棱,先头的部队已经鼓躁起来,几个连队跃跃欲试地就要强渡,但是这冰天雪地里的冻水让大家都有些惊疑不定。
人的名,树的影,名声在外的七狗连的到达迅速让已经拥挤得很的河滩上让出了一条通道,这样,七狗溜子小柳子带着队伍大摇大摆地上到了岸边。
在众人的目光中,在数九寒天里,七狗毫不犹豫地开始*服,不一会儿,七狗连个个下身精赤,只穿着鞋子(怕脚沾水与冰粘到一起),一步步向着河里进发了。走动中,大家相互开着粗野的玩笑,吴柱子之流的小娃子的脸一阵红似一阵,这时七狗连已经到达了河中心的暗流上。七狗一声呼哨,两匹战马上到前面,大头拿出准备好的绑腿绳,将马与跑腿赵的骡子连到了一块,三个大家伙在大头的几次催逼下,扑通一声跳到了激流中,大头于永球几个大力士马上跟着跳了下去,人马一道,挡住了河中湍急冰冷的水流!七狗一见,马上指挥部队就要进行强渡。
远处仍在不住地观察着七狗连的万毅司令员遥遥看到这一幕,与吴瑞林司令员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目光,两人同时赞许地笑了起来,边上的王道全刘清全政委顿时红光满面,腰板不由得挺得笔直,自我感觉高大了好几分!
几个前出的射手敏捷的战士在大头与战马们挡住了大部分水流的冲力后,迅速地向着对岸泅渡了。这时对岸的国军们终于战战兢兢地发了话,仍是昨晚那个破锣一样的声音远远传来:“*兄弟们,我们师长有令,不得擅自向贵军开枪,可是希望你们能原地待命,以便双方进行谈判!不要再过了,再边我就不客气了,克制,克制,请兄弟们体谅一下老弟的难处!”
七狗撇了撇嘴,根本没理会国军们的威吓,反而加快了渡河的速度,这时,对岸砰的一枪对空警告,顿时让气氛紧张起来。
河这边的刘君营长收起了笑容,他迅速指挥拥挤在河滩上的战士们疏散,并且重机枪马上就支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不住地向着对岸瞄准着,这时,大家都紧张地看着河中心的七狗连战士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瞬间的沉静突兀地降临了,敌我双方都在咚咚的心跳中注视着七狗连的强渡队伍。
枪声也确实让七狗连的这些个家伙有点紧张,他们迅速地改变了自己的姿势,纷纷改为了蹲踞式的射击姿势,可是这一来不要紧,一下子河中心就亮起了一百多号白花花的ρi股,进攻的队形虽然严整,但是这蔚为壮观的奇景顿时引爆了身后的兄弟部队们,大家嚎叫着,喧闹着,一下子就点燃了河岸边震天的笑声,远处的万毅司令员与吴瑞林也是摇头苦笑,王道全刘政委面如重枣,不知所措。
在身后的大呼小叫中,七狗连的家伙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有的人马上用手、用衣服开始遮掩自己的下身,但这更引起了战友们的哄笑。张成连长的笑声大得几乎能压下呼呼的北风,他手一挥,三连的战士们也开始纷纷*解带,在七狗连身后向着河中央冲来,刘君营的战士们发现了,一想哪能让别的营抢了自己的风头,于是马上照作,几个仍在雪中趴着的战士都开始忙三火四的脱开了衣服,二三百号人同样精光下身冲向了河中央,刘君吼哑了嗓子也没挡住,一时间渡口的秩序大乱,如同霎间进入了夏天一派赤条条的风光!
李公鸡一见联军的战士过于密集,如果国军一但开火那可是灭顶之灾,他迅速与炮纵的指挥干部取得了联系,两发92山炮呼啸着打到了下游的河岸上,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示威。这冲天飞溅的冰棱与浊水,把河中的敌我双方都吓得呆了呆,可是联军趴了半天,竟然发现是已方的炮击,大家不由得咒骂着,又开始了乱哄哄的泅渡,这不由得让炮纵战士的先人一次次被挂在了嘴边,而炮纵的战士们只能摇头苦笑,但这时,七狗连最后的尤老兵神枪排都已经渡河完毕,冲上了对岸。
七狗连还没等集结,对岸的国军们就在岸上现了身,一身灰色棉军装的丘八们,站成了一团,手端步枪,指着七狗连这些个身不遮体的家伙们。迅速地双方开始僵持,七狗阴沉着脸走在最前面,溜子三皮丘顺紧跟着,七狗连一步步向着岸上那些个衣着整齐的家伙们进逼着,针锋相对。
空气几乎要凝结,七狗连几乎还没有人穿上衣裳,就凶悍地与岸上涌来的国军们对峙起来,一会儿,双方的人都已经面面相对,呼出的热气已经能够扑到对方脸上,但是七狗连的每一个战士都没退缩,大家咬着牙在坚持着。河岸上壮观的一幕再次上演,二三百号的人在咬牙切齿地顶着牛,尽管有一半的人仍然光着ρi股!但是他们毫不退缩,反而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哗哗拉枪栓的声音此起彼伏,两群人顶在了一起,双方人都不说话,对峙成了意志与顽强的对抗,勇气与信心成为了胜负的决定因素!河岸边上来的联军战士已经越来越多,他们集体的压力把国军丘八们一步步挤得后退着。虽然有些精乖的战士已经迅速胡乱套上了裤子,但是由于七狗连的战士大多都在第一排,从一开始就身陷其中,所以仍然赤着下身,七狗连的战士们牙在乱抖、腿上淌下的冰水已经滴满了一地,身上的湿衣服都已经结上了冰,但仍然没有人退却,他们的疯狂再一次张扬地显现了威力,国军们已经被他们铁血的气势一步步压退了,七狗连终于已经踏上了对面的土地!
吴柱子全身发抖,嘴唇都咬出了血,但这小子仍然在强撑着,卡宾枪伸得笔直;大头与于永球浑身湿透,手中各抱着一台30机枪几乎顶上了国军的脑袋;只有张大炮情况较好,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这小子由于在学校养成的习惯,居然穿了一支裤衩,他现在已经成了七狗连唯一的要害不暴露的牛人!
情况紧急之际,联军身后的支援部队迅速进行了调整,几伙工兵开始了浮桥架设;独立师炮连在河滩上亮出了全副家当,十五六门迫击炮一字排开地指向了渡口的国军阵地;一个小高地上几个观测兵张扬地在测量着对方的距离,一声哨子,宣告重炮已经就位,就等发射,这一切让渡口的国军们的斗志迅速瓦解,在刚成立的5纵的优势兵力压迫下,他们本就不多的信心已经崩溃了。
124团的刘君营剩余战士凭借刚刚架起的浮桥,蜂拥冲上了对岸,浮桥中心处的支柱竟然全部由独立师工兵们用躯体充当,他们在冰冷的冻水中,承受着几倍于已的压力,没有人吭声,直到全营通过!
国军们慢慢地退回了阵地,刘君一回头,看到摇摇欲坠的大头与于永球的脸色已经成了青色,他焦急地指挥后续战士们迅速把前面光身的战士集体推进了雪里,用雪粒不断地在腿上磨擦着,直到皮肤发红,这时的河岸上已经没了喧闹,大家都在焦急地注视着这些个疯狂的勇士们,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从鬼吡牙的严寒中抢回他们那宝贵的生命!
王道全冲上了河岸,什么都不管了,只是与刘清全政委一道热锅上的蚂蚁般地围着七狗连的战士们乱转,
“怎么样?”“快啊,换人搓,别停!”“吴七狗,你给我挺过来,狗日的,快醒过来!”
团长大人已经语无伦次!
跑腿赵在几个人的帮助下渡了过来,他怀里抱着一个小桶,急得直吼,以十分敏捷的身手冲上了河岸,“用酒灌!快!”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号着。
每人一小杯烧酒,加上战友疯狂的磨擦,终于抢回了七狗连几个冻得厉害的战士的命,大头啊一声醒了过来,但是吧哒吧哒嘴,犹疑地问:“酒!哪来的,还有没有?”这让大家悬着的心一松,笑声终于又一次响遍了渡口两岸。
最后只有张狗剩半天仍不见动静,跑腿赵一狠心,又连灌了两口烧刀子,最后一手抠上了小子的“人中”,但是半天过去了,还是没动静,这让大家焦急万分。
团部医护兵急急地赶到了,他们犹疑地听了听张狗剩的心跳,惊疑起来,在七狗溜子一连声的催问下,医护兵开了腔:“他没事,但好象醉了,这一嘴的酒气,怎么搞的?”
溜子批评了跑腿赵,“操,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往死里灌?”
跑腿赵满脸委屈,“我这不是着急吗?”他解释道。但这终于放松了所有人的心,七狗连又活了过来。
时至中午,当七狗连仍在由刘君命令人烧起来的几堆篝火中发抖时,独立一师已经迅速地通过了渡口,向着营口进发了,当万毅与吴瑞林司令员的汽车经过时,车速放慢,吴瑞林司令员探出了头。
“还活着,吴七狗?!”
七狗溜子羞涩地不语,只是举手敬礼,万毅司令员一把掀开车上的篷,向着七狗连的方向还了一个军礼,这极大地鼓动了七狗连战士们的心气,大家兴奋地站了起来,笑闹声又一次哄堂而起,大家不管不顾地开起了玩笑,士气又一次被点燃了,只是过路的兄弟部队的战士们看着七狗连战士们的眼光,一个个似笑非笑地,这让七狗连这些个家伙有点心虚,这也未免让他们觉得有些个美中不足!
当师属通讯连通过时,七狗连头都不敢抬,好在文秀股长现在可能太忙,没空理这个又一次轰动全纵队的吴七狗,只是大嘴巴刘芹的爽朗的笑声又一次充溢了整个队伍,这也让三皮如同做了亏心事一样,头几乎都要低到了地面上。
等到七狗连再次上路时,前方消息传来,营口的暂58师已经准备起义了,当天晚间,七狗连时隔多日后终于又重新住到了屋子里,这一天的经历也确实够漫长的,大家都迅速进入了梦乡。
在东北12个野战军中,第五纵队是成立最晚的之一。1946年5月至1946年10月,东北*联军为适应野战需要,首先组建了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和第六纵队,唯独立空缺着第五纵队;1948年8月,东北*联军为适应大兵团作战之需,又组建了第七、第八、第九纵队,仍未使用第五纵队的番号。个中原因,就在于当时“第五纵队”已成为了一个专有所指的名称,且臭名昭著。“第五纵队”作为特有名词,起源于西班牙内战时期。1936年10月,当西班牙叛军和德、意法西斯军队向西班牙共和国首都马德里,准备发起联合进攻时,叛军将领摩拉在广播讲话中扬言,他的四个纵队正在进攻马德里,而第五纵队(指正在共和国后方活动着的地下军)已在首都等待着进行内应。于是从那以后,“第五纵队”便成为了帝国主义在其他国家中收买的叛徒和派入间谍的通称。
正因为怕犯了政治忌讳,故而各战略区在成立野战军时,都避免使用“第五纵队”这一番号。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五纵队”的恶名已渐被淡化。1948年3月,当东总着手组建第三批野战军时,鉴于东北野战纵队的数目日益增多,且编制序列上长期空缺着也不合适,这样五大野战军中唯一的一个第五纵队,虽说难产,但总算诞生。但是西北、华北、中原、华东野战军直至最后,也未使用过“第五纵队”这一番号。
2月26日,国民党暂58师代理师长王家善在东北野司的催促下,逮捕了国军52军副军长郑明新与营口伪政府、警察头子,宣告起义。七狗连未获得入城耀武的殊荣,因为他们作为第一批接收单位,已经提前赶往辽阳,在那里等着暂58师人马的到来了,所以名义上攻克营口的单位,仍是四纵。
但是七狗连也经历了许多人毕生难忘的一幕,因为在往辽阳集结的前一天,万毅司令员特意安排这些不能目睹营口解放的部队进行了一次行军,他们从外围转过了城区,走了二十多里后,见到了大海!
冬日的大海,近处仍有着厚厚的冰层,但是远方的水面上,波光荡漾,当七狗连的家伙们耳朵中不断地听到轰轰的巨响时,都有些个惊讶,经过了当地向导的解释后,才知道这就是冬天大海的特殊景象,每天不断地有万千的海浪,向着岸边的冰层冲击,这轰鸣声,就是冰与浪撞击的回响,这不由得让七狗连这些个大多从山沟里走出来的土包子们感到新奇,心潮激荡起来了。
大家都开始在岸边的积雪中挖起了贝壳,七狗更是抢得了一个大大的虎皮纹的贝壳,不用问,这当然是送给文秀连长的礼物了,这引起了大家的哄笑,但是毕竟,大家终于冲淡了没能入城的不快,过了一次看海长见识的瘾。
3月末,在辽阳城郊,东北野战军第五纵队成立,万毅任司令员,刘兴元任政治委员,吴瑞林任副司令员,唐凯任副政治委员。独立第一、第二、第三师,依次改称为纵队下辖之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五师。全纵队万余人。
七狗连所在的师,仍由徐国夫任代师长,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师的实际师长仍是吴瑞林司令员,这从来就没变过,只是可惜了徐国夫,这个代字一代就代了多少年。
在辽阳地区接受暂58师部队人员与装备的过程中,七狗连也有所收获,那个暂58师的白面副官由于感激七狗连的一路护送,并且凭着这个特殊的渊源(他曾被七狗连俘虏过),私下里给七狗连开了不少方便之门,七狗连竟然一次性地弄到了四辆汽车与不少的汽油,张大炮更是半抢半要地得到了大批的迫击炮炮弹,在王道全团长的默许下,这都迅速地归进了七狗连的装备中,所以七狗连上上下下都在这次接收中兴奋得要命,装备也焕然一新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十七章:遭遇
整编为五纵以后,13师也就是徐国夫师的任务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在他们的日常工作任务中,仍是以训练与地方保卫为主。只是在中间有几次似是而非的军事行动,多了一点硝烟味,那是南北一路的狂奔急行军,有一次竟然悄悄地进入到了黑山、大虎山一线,但是在那里守了一个整天,一无所获,又悄悄地返回了,但总体而言,成为正规部队的日子,与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天,张狗剩与小柳子押着丘顺向团部走着,原来是师部成立了文工队,号称唢呐全团第一的张狗剩被大家公推首批就加入了这个组织,只是后来各团、各营的人才不断涌现,文工队竟然成了各组头脑们比试人才的一个“英雄榜”,也难怪,两三个月的训练,已经让这些个好战份子们憋闷得够呛,找个门道就试把试把,聊胜于无吗!于是,见第一就抢的124团进行了总动员,要各连大量挖掘文艺骨干,力争进入师文艺队,其实就是为了能给团首长们挣回一两面土布锦旗,但这必竟也是一种竞争,所以最重要的一个面子,一口气,这也就成了正式的“任务”。
丘顺有个爱好,老是愿意哼几句粉味很浓的二人转之类的杂戏,但大多是以调侃为主,可这必竟在全连是闻名的,一接到选拔人才的任务,七狗溜子就马上想到了他们手下这位“多才多艺”的排长,可怜丘顺一听这事,脸都吓绿了,死活不肯就范,这让溜子政委闹足了心,百般劝说、利诱未果后,七狗一横心,小柳子就下了丘顺的枪,将其进行了“管制”,这不,一大早就押着丘顺走上了通向团部的小道。
绿色的庄稼地,像极了大面的地毯,每当有风吹过,犹如起了风的绿海般,荡漾不休,三个人脚步轻快,迎风跑在田野中的农家路上,丘顺大体上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也开朗起来,年轻人的心是快乐的,他们在路上仍在不停地追逐、打闹着,笑声在绿色的海洋中隐隐传来。
“这要是大头这家伙在这,就能告诉我们现在是干什么农活的季节,我可不行,一离家就不明白庄稼事了!”猎户小柳子连长感叹道。
“也怪是不,这里种的庄稼与我们嫩北(北满)就是不一样,在俺家,种大豆、小麦,在这一色的高粱棒子,嘻,刚吃可真不习惯,拉不出屎,现在刚刚好了一点,哈!”张狗剩没心没肺地也在感叹。
一语勾起了丘顺的烦心事,他忽地停住了脚步,“柳子连长,可得说好,仗一打,我马上回,什么狗屁文工队,一群鸟人在那里又唱又嚎!这能当饭吃还是能唱胜遭殃军啊,我看就是穷折腾!连副,这你可得死活应承俺,要不我就不走了!”他索性放了赖,就地歇了脚。
一见丘顺要变卦,小柳子作好作赖,张狗剩花言巧语,马上进行了就地“公关”,三人正在闹作一团的当口,远处几个庄稼人衣着的人向着他们走了过来,这立马引起了小柳子与丘顺的警觉。
那时的东北地界上,还远称不上太平,流氓、盲流、土匪、混混等各色人种仍是五花八门在折腾着,远的不说,就在前几天,11连三个站岗的新兵就被人摸了哨,几个家伙居然顺走了三个人的佩枪,这立马让11连成了全师的“热点”,也让他们的连长政委丢了大人,根本就抬不起头来,所以13师已经发布纪律,士兵外出必须三人以上结伴,这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所以,这种警觉对于小柳子丘顺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两人注视着那接近的几个人,对张狗剩的笑语成了充耳不闻,这终于让张狗剩有些个惊觉,他马上闭嘴,向四外开始张望。
由于发现较晚,同时也能证明那几个人是有意隐蔽了自己的行踪,小柳子丘顺没有确切地发现包围上来的人的总数,但是随着人员的接近,他们包围的意图也明显起来,四散而开的散兵线暴露了那几个人的心态,他们想捉活的!
小柳子暗自后悔没把自己的狙击步枪带在身上,身边只有一把干部的佩枪――20响驳克枪,还没带枪托,他的心不由得收紧了。
丘顺也不由得眉头紧皱,他由于是外出“公干”,图好看只带上了一把橹子(他的私藏)和几枚散子弹,一转头,他同时也注意到了小柳子的惶急,两人对视一眼,又都把目光又投向了张狗剩,因为只有张狗剩这小子带着唯一的一把长武器――折叠卡宾枪。
张狗剩迅速地取下枪,想了一下,把枪递给了小柳子,“连长,你用这吧!”他说。
小柳子摇了摇头,推回了枪,这是防身的火力,可能就是自己的性命,他不能让张狗剩冒这个险,“还是你用,我用不惯!”小柳子沉稳地说。
丘顺一个纵身,一头扎进了庄稼地里,小柳子向张狗剩作了个手势,让两个人分头向不同的方向分散,可是张狗剩一见就哭丧了脸,“不行,柳子连长,我要跟着你,我从来没单独打过仗!”他在哀求了。
小柳子轻声叹息一下,手一挥,带着16岁的小兵张狗剩也钻进了高粱丛中。
那几个包围而来的人一见没了三个灰军装人的人影,警觉地住了脚,四外打量起来。丘顺跑得溜滑,顺着垄沟前进,没被发觉,可是张狗剩这边由于他没有任何作战经验,跑起来身边的高粱棵左右乱撞,迅速引起了那几个探子的注意。
丘顺眼看不好,马上抢先开了枪,但是由于他的橹子的射程不远,只是骚扰性的还击,根本没有什么威胁。
三个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急急忙忙地又汇合到了一起,想要穿越田间,往不远处的主路上靠拢,但是没想到那伙探子早就布好了阵势,被当头的一顿乱枪打了回来,这下子可让三个人作了难,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小柳子眼见不妙,与丘顺嘀咕一下,一把拉住了张狗剩,“躺一会儿,让我们好骗他们近了干掉几个,要不咱仨一个都跑不了!”丘顺惶惶地嚷着。
张狗剩一听,仿佛不太清醒样呆了呆,可是眼泪马上就落了下来,“行,那来世再见!”这小子开始要死要活起来。小柳子一见,叹了口气,拉住了他,“我来吧!你俩散开,丘顺,打准点!”说完三人分成了俩伙,散了开去。
当一个探子只放了一枪,小柳子夸张地啊的大叫了一声,一头倒在了垄沟里,张狗剩马上搅动着一路的波动,向远处跑去,可是那几个探子仍然十分警觉,没有急于靠近,反而在远处住了脚,开始观望。
丘顺一见计策失灵,强忍着激动,伏在庄稼中一动不敢动,因为他们已经全部进入了包围人的有效射程内,而他们二把手枪一只卡宾无论如何都不是人家的对手,那敢强出头。
张狗剩下也发觉了不妥,他犹豫了一下,但是毅然选择了回头,他毛下腰,放弃了冲出包围圈的机会,又向回头路冲了过来。
可能是张狗剩的举动让敌人相信了小柳子的受伤,他们开始了冲击,一路开着枪向小柳子倒下的地方圈了过来。
张狗剩的卡宾枪不管不顾地响了,哒哒哒一棱子迅速报销,这楞小子居然都不换弹夹,只是闷头向着小柳子的受伤地狂奔而来!
探子们被张狗剩的射击暂时压制了,当他们再一次鼓起勇气前进时,小柳子已经与张狗剩汇合了,小柳子满脸无奈,恶狠狠地瞪着张狗剩,“你娘的,说好的装死,你又跑回来干什么?猪!”
张狗剩的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我听你叫得惨,怕你,怕你……”他嚅嚅地没了下文。
小柳子第三次长叹了一声,一脸苦笑,“换上弹夹,象样的阻击一下,再跑。”他下达了命令,可能被小柳子连长的沉稳感染,张狗剩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他张开了机头,换上弹夹,警觉地四下注视,开始了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战斗了。
一个探子一不小心,直接踩到了丘顺的身上,本来丘顺隐蔽得挺好,可是让这小子一脚就露了馅,好在还没等那个探子大叫,丘顺就一把扭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在较着劲,但是丘顺占了绝对的优势,慢慢地那个探子蹬来蹬去的脚不动了,随着几下本能的抽搐,这小子一命归了西,丘顺擦了擦嘴角的血(探子用后脑撞的),准备迅速转移。
但是在两个人搏斗时,青纱帐里的波动是无法掩饰的,探子们马上发觉到了异样,一个戴白凉帽的探子手一指,又有两个探子停下脚步,向着丘顺这面搜索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小声叫着:“于四,你怎么样?”
丘顺不得已,只能快步跑了起来,由于情况紧急,他来不及解下那个死去的探子的弹药,只拿了他的匣子枪就开始逃跑,所以弹药仍不充足,但是情况必竟有了些个改观,这时,那两个后来的探子开枪了,一排枪打得高粱地里枝叶乱飞,余下的探子们也迅速向着小柳子方向包围了过去。
张狗剩的第一个长点射选择的时机十分得当,一个探子唉哟一声就倒了下去,余下的迅速又仆下了头,没了踪影,这让小家伙十分兴奋,咧着嘴刚要嚷点什么,却被小柳子一把捂住了嘴,拖着向侧后冲了出去,张狗剩刚要问干什么,震人耳朵的乱枪声就把他吓了一跳,刚才他的隐蔽处已经被打得乱七八糟,早就面目全非了。
张狗剩一惊之下,吐了吐舌头,向着小柳子讨好地笑了笑:“连长,又救了我一命。”还没等小柳子再虎起脸来,他就弓着腰又跑到了另一面,举枪瞄准了,敌人被打怕了,一时间没人再敢上前,这让小柳子与张狗剩得到了喘息。
由于小柳子与丘顺的突围方向相反,小柳子这边的局面刚刚稳定,丘顺那面就已经到了垂死关头,被两个探子穷追不舍的他正在走投无路的当口,大路上一阵汽车的掣车声让他又鼓起了最后一点力气,挣命地向着大路跑了过去,两个追兵也发觉了不妥,长起了身,举枪就开始射击。
丘顺的体力由于已经赶了二十多里的路,本就不太充沛,这时更由于搏斗已经让他疲倦不堪了,刚拐了几下,还没等喘一口气,就被一枪击中了他的ρi股,他挣扎着不倒下来,仍在歪歪斜斜地向前冲着。
路上的汽车停下了,几个师部通讯连的战士们冲下了车,可是他们七八个人只有三把长枪,并且不明白情况,光瞄不放,这让丘顺再一次陷入到了危急之中。当他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地里时,追兵的两支枪纷纷射向了他的藏身地,当丘顺又中一枪时,他只能迸起剩余的所有力气,大喊了一声:“开枪啊,后面是丘八!”
通讯连的一个从王道全团来的战士认出了丘顺,急忙开了枪,这才把丘顺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那两个探子一见来了灰军装的援军,急忙扔下丘顺开始后退,但是两人一边走还一边还击,没留给援军迂回的机会,并且由于通讯连的战士大多没有实战经验,一照面就被两个探子撂倒了一个,这也让这些个技术兵们没了主张,只一门地射击,根本就没想追击。
丘顺在临晕迷前,模模糊糊地听出了刘芹咋咋呼呼的大嗓门,他只来得及艰难地哼出了一句“柳子连长还在地里!”就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丘顺满身的血弄了刘芹一军装,好在她乱哄中仍然万幸地听明白了丘顺的嚎叫,于是几个通讯连的战士迅速又冲进了田地,把刘芹与几个没有武器的战士们扔在了路边,刘芹一是急二是害怕,呆若木鸡地怔在了那里,只是呆呆地抱着丘顺,都忘记了给他包扎,直到地里的枪声再一次响起,才唤回了她的魂,与几个战士一道开始手忙脚乱地给丘顺止起了血。
探子们最后一击迅速而凶猛,张狗剩被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小柳子一见不好,拉起他刚要转移,一阵乱枪就击中了他,小柳子这次的闷哼把张狗剩被吓呆了,竟然傻傻地呆在了那里,也忘记了压低身形,身子挺出了青纱帐,又是小柳子舍生忘死地再一次扑倒了张狗剩,但这让小柳子再挨一枪,一中头一冲肩膀,马上倒在了地上!
通的一声,张狗剩的头被地上的土坷垃猛的一撞,瞬间仿佛失去了知觉,他茫然地看到小柳子的鲜血从头上身上流到他的脸上,一时间让他呆若木鸡。他傻傻地顶起了小柳子的身体,几个通讯连的战士这时候已经到了,张狗剩机械地举起了枪,没头没脑地就要向他们开火,好在一个手拿发电机摇把的战士一扑缴了他的枪,这才让这两个家伙重新又回到了战友身边。
刘芹看到小柳子满身的鲜血,又一次失控地叫了起来,直到见到张狗剩,这才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这是怎么弄的,那些是什么人?”她的声音如同号叫。
张狗剩茫然不答,见到问不出答案,刘芹这才想起来报告,他迅速地让一个战士上了杆,接上了电话,向团部进行了通报。
下午,当七狗溜子三皮大炮大头急如星火般地赶到团部卫生院时,丘顺的包扎已经结束,只是小柳子的伤十分危险,一颗子弹刚好夹在了他的头骨中,已经被转送到了师部野战医院。
望着满身是血的丘顺,呆头呆脑仍没醒过来的张狗剩,七狗气得一头蹲在了地上,用手猛擂自己的脑袋,三皮大炮大头的眼睛瞬间红得怕人,当溜子好不容易才拉起了七狗时,一回头,才发觉这几个家伙已经不知去向!
当七狗溜子在傍黑终于冲进了师部野战医院时,小柳子的手术已经进行了整整一个下午。七狗无视手术室闲人莫进的门牌,一头撞进了手术间,让几个当值的手术医生大吃了一惊,七狗的样子有些狰狞,眼睛通红、喉咙中嘶哑的呜咽声如同狼的哀鸣,他不出声,只是死死地瞪着手术台上小柳子的身体,这时的小柳子已经失去了知觉,头被罩在布帘下,身上都是鲜血。
“当”的一声,一个小护士的手术钳被吓得掉在了托盘中,七狗这才有了点表示,他手一指,意思让医生们继续。
医生们面面相觑,但是职责所在,他们仍然继续着自己的工作,这时一个小护士上来想让七狗出去,但是七狗狼样的目光让他害怕,她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
就这样,七狗在旁虎视眈眈地瞪着几个医生手术,没人敢再劝他,因为医院的警卫连长一见是七狗,都没敢上前,只是陪着焦急的溜子一道,在手术室外徘徊起来。师部医院的院长政委来了两次,但也没说什么,树的影,人的名,七狗连的连长,那是独立师最有杀气的干部,也是最让人佩服的勇士,谁能真忍心让他远离自己最亲近的兄弟,必竟也许这是这两位兄弟,最后的一程。
文秀连长的到来,让七狗终于放松了绷得紧紧的神经。文秀无言,只是深情地看着七狗的背景,站到了他的身后,可七狗的感觉是敏锐的,他在心里已经知道了她的到来,当文秀连长在身后出现的那一霎那,他的身体开始摇晃,文秀连长扶住了他,这时,七狗这个从不流泪的家伙,第一次在恋人眼前,泪水不受控制地大颗落了下来……
小柳子手术顺利完成,在医院手术室内外一片的欢呼中,小柳子的性命被医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在那一瞬间,七狗摇了摇头,一头倒在了文秀连长与溜子政委的扶持中……
直到第二天中午,小柳子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七狗溜子的带泪的笑容让他觉得有点茫然:“我这是怎么了?七狗哥?”
七狗只是欣喜地急握小柳子的手,好像生怕小柳子跑地就是不松开,也忘记了回答小柳子的提问。溜子政委接上了话:“你小子到鬼门关走了一趟,硬是要得,又回来哉!”
他又接着补充:“可能是遭殃军的探子或是土匪什么的,好在想抓活的,才没下死手,这才捡回了一条命,看把兄弟们急的!”说到这溜子政委也有些激动,是啊,从汤原一直到现在,两个年龄相仿的小战友,这次险些成了生死离别,这让严肃的溜子政委,也不胜感慨。
“知道吗?”溜子政委给小柳子塞了塞被子,补充道“你的手术惊动了司令员与团长,医院开始说不敢保证手术百分百成功,怕有危险,所以上报了师部,你知道司令员与师长怎么说的?”
小柳子的头仍然被固定着,只是用眼睛表示了不知道,溜子政委又乐呵呵地说了下去。
“两位师长(吴瑞林与徐国夫)加上王团李参只有一句话,人必须得给我保住,不许意外,不管百分之几,总之,人要没了,你提头来见!”溜子眨了眨眼睛,“真的,吴师长真这么说的,我也是头一次看师长上这大的火,嘻!”
小柳子也被感染了,兴奋地想笑,可是一阵昏沉又袭击了他,在万般不愿意中,他的眼睛慢慢地转动慢了。
“病人需要休息,两位首长请离开吗,行吗?”这次边上小护士的小心翼翼的劝告被七狗溜子当成了圣旨,两人乖乖地溜出了观察室,这也让那个小护士长出了一口气,她想:看来七狗连长的人也是讲道理的吗,但是昨天那个瘸子连长的样子可真吓人,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真疯!
病房外,溜子与七狗长出了一口气,“我得回连一趟,这些个家伙不知道怎么样了,也得告诉他们一声柳子连长的好消息,别让他们惦记!”溜子政委对七狗说。
七狗点头表示同意,可是随即两人又有些个犯嘀咕,这些个家伙急三火四地跟来了,怎么这么半天了,人影又都不见了,知道小柳子在师部医院,连里早就该有人跑来了,怎么回事?
溜子正要出发,李二虎冲了进来,他下了骡子(两匹战马被溜子与七狗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嚷道:“连长政委不好了,你快回去看看吧,家里出大事了!”
十八章:纪律
原来三皮大炮大头一见丘顺的惨样,更加上小柳子的生死未卜,就一下子怒火中烧,三个家伙窜回了连队,大家一听说这事,就纷纷上了茬,开始了急急忙忙不计后果的报复行动。
三皮与大头先去通团部医护所抢回了那个受伤探子,几个人明火直仗地用枪指着医务所连长的头,对那个半死的探子进行了审问,根据那家伙的招认,指定了那伙遭殃军探子的集结地――张庄。
七狗连根本没和张庄的兄弟部队联系,当晚就包围了那个二三百户人家的屯子,由于没有任何消息,他们公然在村口架起了机枪,吹号集合了所有的老百姓,一个一个的验明正身,由于与驻防张庄的兄弟部队发生了纠纷,这帮家伙们居然强行下了人家一个连的枪,最后七狗连包围了村子的地主――张华堂的祠堂,把那伙探子围在了里面,也不知道进没进行招降,反正最后七狗连用四包炸药把整个祠堂炸飞了。
唯一幸存的两个探子,被大头用机枪当着老百姓的面打成了马蜂窝,由于那些个探子穿的是老百姓的衣服,这在张庄引起了轩然大波,当地村委会告到了军区,加上驻守张庄的兄弟部队的上报,七狗连已经惹了大麻烦。
“三皮大头被下了枪,王团长刘政委到了连上,脸都黑得吓人,你俩快回去看看吧!”李二虎惶急地嚷着。
七狗溜子一听,二话没说,眼见小柳子已经脱离了危险,俩人上马就回了连部,把李二虎扔在了师部医院等候小柳子的消息。
七狗溜子在半路就被纵队政治部的华*副政委的车给追上了,华政委二话没说,赶下一个参谋,把溜子拉了车,他知道七狗不会说不会道,又是脾气倔强,怕加剧矛盾,所以与溜子先走了一步,让七狗与那个参谋骑马随后赶来。
当七狗与小参谋直到张庄时,很近就看到了大堆的老百姓在围观着,七狗连的战士们把枪堆在了一起,人围成了圈,隔在枪堆外,再外就是大批的百姓,这安排还算得体,既保证了七狗连武器的安全,又不至于让有枪在手的战士们与老百姓进一步冲突,这让七狗放下了心,注意观察起了外围。
一个大胖子正在口水横飞地与华政委嚷着什么,华*政委一脸严肃,正在聆听。
七狗跳下马,但是任他怎么挤,都冲不进老百姓的人圈,好在三皮看见了他,指挥几个战士架起了一个人行通道,这才把他领进了战士的人群中。
在七狗焦急的询问目光下,三皮叫来了大炮,由大炮进行了描述:那个大胖子可能是叫张财或是张才,那几个探子的聚集地就是张家祠堂,祠堂的主人张华堂已经被土改*了,但这次的探子联系人怀疑很可能与这个张才有关,但是由于没有活口证据,现在让他煽动起了这些个同一家族的老百姓在闹事,由于百姓人多,他们不容七狗连战士分说,只是不放七狗连离开,已经僵持了小半天。
七狗由于小柳子的伤势好转,脑袋已经从晕晕沉沉中清醒了不少,他想了一下,叫过大炮,两人合计了一会儿,见华政委仍在与那个大胖子纠缠,就让程明堂就地架起了电台,开始与仍在师部医院的李二虎进行了联络,好在师部通讯连与七狗连的关系特殊,不一会儿,李二虎的声音就从报话机中传了过来,大炮马上吩咐他小声,两个人嘀咕起来。
大头与于永球架起了人梯,三皮一个纵身就上到了两人肩头,但是刚要说话,就被几个人的声音淹没了,嚷嚷了半天,根本没人听明白。三皮垂头丧气地溜了下来,向七狗摇摇头,一脸苦笑,“半天了,就这样,没办法!”
七狗皱着眉头,叫过了大头与于永球,用招手吩咐了几句,又让长相仍有些孩子气的吴柱子上到了赵成的肩膀上,这回,当那几个有心制造混乱的家伙正要故技重施时,大头与于永球几个嗓门大的战士们“嗷!”一声断喝,立马压下了他们的嘈杂,也震慑了老百姓,马上让他们全部静了下来,这样,七狗连才获得了来之不易的分辨的机会。
“老少爷们,大娘婶子们,让俺说两句!”吴柱子的开场白得到了许可,加之他仍然有些孩子般的纯真面孔,引起了周围老百姓的注意,大家终于不再鼓噪,让他有了说话的机会,“俺们是东北野战军第五纵队13师的连队,俺们昨晚的行动,是为了消灭遭殃军的探子,不是针对咱张庄的老百姓,俺保证没有咱庄的人在里面,炸死的人现在正在麦场停着,不信大家去看!”
周围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这时几个别有用心的家伙一看风头不对,嚷嚷了起来,“你们怎么知道没有俺庄的,炸了俺一族的祠堂,就这么轻巧说一句就完事了,那有这么便当!”
吴柱子一见有了针对性,小嗓音一亮就扬了起来,“我说大叔,你是哪个庄的?凭什么说有你们庄的人在里面,你看着了,有没有咱俩说了不算,敢不敢去验明正身!”由于心里有底,这小子开始了挖苦人,“唉,要不去,那就是不敢,我敢跟你打赌,要有我是孙子,要没有你是啥,你敢不敢赌一把,啊,大叔!”
这么的一个小孩样的人要和几个被称为大叔的人叫号,这引起了围观老百姓的极大兴趣,现场的气氛霎时间轻松了,几个好事之徒鼓噪起来,那几个心里有鬼的家伙不敢接茬,这更让吴柱子抓住了理,不依不饶起来, “咋的,去看啊,怕啥!我又不跑,我们还要洗脱这个杀人的恶名呢,走啊,大叔,走,不去是孙子!”
几个人脸现苦笑,但是被这么一个小孩叫着号,怎么能示弱,于是他们几个把目光集体投向了仍在眉飞色舞地说着的那个叫张财的大胖子,这让那家伙马上住了嘴,犹豫了起来。
华政委眉头不容易查觉地跳了一下,溜子迅速地回到了七狗连里,由于老百姓的意志已经有所放松,他顺利地进入到了圈内,与张大炮嘀咕起来,不一会儿,在张财正和几个人商量的时候,溜子政委又冲出了包围圈,回到了华政委车边,两个人小声地交谈起来。
华政委听完溜子的说话,眉头展开,一转身跳上了吉普车,站在车上开了言,他是群众工作的老手,出言委实不凡。
“老乡们,我们是共产党八路军的部队,这多年大家都知道我们的政策,我们从来不会委屈一个好人,但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华政委不失时机地顿了一下,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个心虚的家伙在他的瞪视下低下了头,“俺们联军啥时候祸害过老百姓,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用,张财!你刚才说了半天,有啥凭据?”他在人丛中开始寻找那个大胖子的身影。好一会儿,张财才在众人的眼光中被逼上了前面。
“炸了我们祠堂,里面有人,你说是啥人,就算不认识,也肯定跟俺族有关系,说我没证据,你们又有啥凭证说他们是探子?”张财仍然在不死心地狡辩着。
华政委微徵一笑,这种情势可难不倒这个在东北大地群众工作中摸爬滚打了四五年的老干部,他开了言,顿时让张财成了众矢之的,“有没有凭证还得去验尸,看一眼就全明白了,这样吧,我们把尸体停在这两天,三天可不行,那非烂透了不可,不只是咱庄,只要周围十里八村的老乡,有哪一个认出尸体中有老百姓,我们就认亏,顺你们处置,你看怎么样,张财!今天的老少爷们都可以作证,你同意不?”
最后叫名字时政委加重了语气,脸色严峻起来,这把张大胖子逼上了绝路,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咬牙点了头,“去就去,看明白,说好了,死人身上可没路引,不能偏听你说?”他挑畔地回望向了华政委。
没人注意间,七狗连的战士中起了一小阵骚动,程明堂一把拉过了七狗,在他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七狗一听,脸色大变,溜子远远望见,也是急急奔回,当大家都往麦场走去时,溜子迅速地接近了华政委,也在他的耳朵边嘀咕起来,听完后,华政委面容不变,拍了一下溜子的肩膀,仍然沉着地向着麦场走了过去。
七狗连的周围,霎时间只剩下了几个孤零零的人,那是张财留下监视的死党们,可这人一走,他们顿时被落了单,暴露在了七狗连的干部战士们眼前,这让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几个人心虚得马上冒了汗,七狗一个眼色,三皮尤老兵迅速派人看住了他们,七狗这才与大炮匆忙追上了人群。
华政委沉着地邀请了几位年纪大的老乡,几个人一道上前打开了掩在尸体上的破席子,随着众人的一阵骚动,大家发现就刚才一会儿功夫,那几个尸首的脸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人捣得稀烂,已经面目全非了!
华政委脸色铁青,那几个老乡也目瞪口呆,一时间现场一声没有,全都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张财这才得意洋洋地开了腔,干嚎着叫了起来:“可怜我的老哥们啊,哪些个天杀的干的这事啊,死都死了,还有人下这毒手,这能让我们怎么认啊?你,那个什么政委,这你怎么说?”他开始步步紧逼。
华政委脸上刚强的神色不变,他沉吟了一下,接了下去:“这肯定不是我们干的,我们联军从来不祸害老百姓,这谁都知道,何况这些个尸体!”
张财马上如同得了宝贝一样兴奋起来,甚至有些个张狂地嚷了起来:“谁相信不是你们干的,除了你们我们老少爷们刚才谁离开过,你们不认,这可不行,今天不把话说死,我们就不答应,是不是,乡亲们!”他开始煽风点火,这也让众多的老乡们犹豫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由于没有了证据,形势明显对七狗连这面不利。
“咦!”观察了半天的张大炮冲口而出的一声响了起来,他一步向前,又掀开了席子,大叫了一声,“大家看看他们穿的小衣,这哪是老百姓穿的?”
华政委一眼望去,顿时来了神气,又把那几个老乡拉上了前来,这回,席子被整个拉开,大家终于看清了那几具尸体的全貌,虽然面目全非,但是身上的衣服由于爆炸的原因,已经破烂地挂在身上,竟然是背心裤衩俱全,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大家“哦!”的一声,开始了交头接耳的议论。
张财的汗如雨下,可是他把心一横,脸上的肥肉不住地颤动着,号叫了起来:“怎么的,这能说明啥事?穿背心裤衩怎么得了,你们八路不也一样,我们老百姓就不兴穿戴齐整点,这事没完,这可不算什么凭证!”
华政委一见狗急跳墙的张财,声音第一次激昂了起来,“老少爷们们,这几个人你们看看是咱庄稼人吗,说我们八路也这样穿戴,这分明是挑拔,老乡们,我们5纵也是东北土生土长的庄稼汉,吴连长,你让战士们解开衣服让老乡们看看,咱是这穿戴吗?”
七狗向着张财狠狠地瞪了一眼,手一挥,一个排的战士开始敝开了衣襟,他们,除了外面的军装,与老百姓一样,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衣裳了,在东北这块肥沃但百姓贫困的土地上,他们与一个普通的穷庄稼汉一样,哪有什么内衣可穿!
最可笑的一幕出现了,刚才还扎扎呼呼的张大炮,半天也不愿意解开衣裳,最后实在不行了,这才慢慢地解开了怀,大家定睛一看,不由得爆笑起来,原来他的脖子上衬出的一道白衬衫,竟然只是一个肩膀套,胸下面仍然是光光的,这情势大家都是第一次见,于是哄堂大笑起来,这让张大炮脸红起来,他匆忙掩上衣服,如同中了箭一样窜了出去,瞬间就如炮弹一样没了踪影!
笑声中,张财这回真是进退两难,脸上的肉不住地颤动起来,但是他恶毒的目光仍然闪动着,仍然在想着狡辩,这形势让华政委看在眼里,他想了一下,开了腔,打出了最后一张“王牌”:“张财,你说没有人证,我告诉你,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有了,刚才我们联系了医院,还有一个探子已经被我们救活了,现在就在我医院里,如果愿意的话,在场的每一位老乡都可以跟我们去医院看,听他自己说说到底是不是遭殃军的探子,可有一条,现在我们正在审问他,我们只想知道一件事,谁是他们的联系人,到底是谁又挑起了这些个事,找到他,我们肯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怎么样,张财,你干什么,想跑,有点晚了吧!”
原来张财一听到有了活口,就知道所有的浑水摸鱼的指望就全部泡了汤,于是他身子软软的几乎就要跌倒,他想退出人的圈子,却被华政委一语揭穿了!
老乡们已经隐隐知道了真相,自动闪开了一条路,把张财孤零零地留在了空地上,张财的眼一闭,软软地瘫在了地上。七狗脸一板,几个战士上前架起了他,大家向着七狗连战士人群走过去,可是不久,一股臭气传来,大家厌恶地寻起了来源,那是张财大胖子,已经被吓得拉在了裤子里。没法子,一个战士捏住了鼻子,一把褪下了张财的裤子,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原来这个二流子,也跟庄稼汉一样,根本就穿不起裤衩,下身也是光光的!
几个张财的死党一见事情败露,就要作鸟兽散,但是七狗连的战士们这回可不答应了,他们迅速地抓获了这几个家伙,于是一场风波平息了,七狗连迅速撤出了张庄。
第二天,王道全团全团集结,开了一个大会,公布了七狗连的这一事件。原来张财就是那几个探子的联系人,他本是一个无家无业的二流子,贪图十几块银元与一个国民党“地下先遣军”的委任状,充当了国民党的炮灰,并且利用宗族的关系,挑起了老张们与七狗连的对立。
刘清全政委面色铁青,第一次不留情面地在全团批评了七狗连,王道全团长更是跳脚大骂了七狗连半个钟头,竟然扬言要把七狗连整个解散!这让整个团的干部战士们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纷纷打听七狗连出了什么事,但是听过事情原委后,大家的态度出奇地一致,纷纷要求团部对七狗连从轻发落,就连被七狗连缴了枪的那个连队都找到了刘政委要求撤回对七狗连的申诉,这一切也正中王刘两们团主官的下怀,也终于让王道全团长找到了下台的台阶,他迅速地跑到了师部,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事情的处理经过。
徐国夫师长沉吟了,华*政委沉吟了,吴瑞林万毅司令员沉吟了,军区也紧急开了会,于是又过了一天,对七狗连的处理决定公布了,这让大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七狗连的建制保住了!
十九章:时光
七狗连的建制虽然保住了,但是这次他们闯的祸可是不小:未经请示就进行了战斗,而且没留活口;用枪指着医院院长的头审问了俘虏;下了兄弟部队的枪而引发了冲突;与老百姓对峙;部队管理不严被国军探子将两个干部打成了重伤等等。这事甚至惊动了东北野司的政治部,最后是罗荣桓政委提出了处理意见,他聪明地让5纵自行从重从严处理七狗连上下,这给了事情很大的回旋余地,于是五纵上上下下心照不宣地高举大板,又轻轻地放过了七狗连。
于是,三皮大头与尤老兵被关了禁闭,原因他们是抢俘虏与炸祠堂的急先锋,七狗溜子各记大过一次,并且七狗连被取消了独立师尖刀连的锦旗,这让战士们有些个不满,但是好在丘顺与小柳子已经脱离了危险,这让大家终于有了一些个欣慰,感到这些个处分挨得值,并且通过这件事,七狗连铁血疯狂的作风又一次震惊了整个纵队,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对七狗连的上上下下有些个心照不宣的佩服。
“这才是爷们!”三连长赵成说道。
值得一提的张狗剩,这小子在医院里终于清醒了过来,也展现了七狗连疯狂的本色,他提起卡宾枪冲进了那个国军探子的病号房,一棱子子弹全打进了他的身上,把那个探子的身体几乎全都打烂了,他随后又沉着地到军纪科去自了首,这又一次让全师人人侧目,七狗连再一次名声在外了。张狗剩在王道全的袒护下,被足足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但是必竟保住了军籍,仍然是七狗连的战士,只是他的文工队工作,却被无情开革了,“永不再用!”这是王道全团长的原话。
由于张狗剩的冲动,差点给七狗连造成致命的影响,因为当时正在与张财鼓动下不明真相的老乡们较劲的时候,但好在华政委以其出众的沉着与干练解决了这一难题,他用诈终于击溃了张财,这才解决了七狗连的燃眉之急,这让七狗连上下对华政委无比地敬重,将他当成了大恩人,知道这以后,华政委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询问, 但是必竟经过这次以后,让华政委与七狗连有了进一层的关系,感情已经向更深的一层进发了。
只有张大炮在这两次事后,成了连队的众矢之的,原因是他的穿着成了战士们诟病的源泉,一次是在营口渡口这小子穿裤衩成为了全连唯一的要害不暴露的牛人,另一次是死要面子的他以一种全新的穿法(肩套)伪造的衬衫雪白的形象被揭穿了,这一切让他闹足了心,在三皮的挖苦下,在大头的劝说下,他终于把心一横,将在军校养成的穿衣习惯扔在九霄云外,与每一位七狗连战士一样,恢复了庄稼汉的本色,全身上下只有两件衣服,这才平息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由于七狗连的大大小小的干部全部离了职,(丘顺小柳子在医院,大头尤老兵在关禁闭)这几天让七狗溜子忙得厉害,并且由于要不时与医院的小柳子、丘顺保持联系,更让七狗溜子手忙脚乱。
这天,三皮容光焕发地向医院走着,尤老兵与大头跟在他的身后,这三个家伙是解除禁闭的第一天,那能不意气风发!由于七狗溜子的严令,他们三个都是全副武装,尤老兵还夸张地在胸前挂上了一个望远镜,这让三人进入到医院时,成了整个师部医院里的一道惊人的风景,让所有见到他们的人目瞪口呆。
三人也有些个不自在,可是仍旧胸膛挺直,目不斜视,笔直地走向了干部病房,那是吴师长特批给小柳子养伤的。丘顺一瘸一拐的刚出门,一见到仨人,立即眉花眼笑地叫了起来,虽然马上遭到了小护士的迎头痛斥,但是兴奋的四个家伙仍旧不可抑制地笑闹着,原来丘顺由于受伤较轻,已经被溜子转移到了师部医院,以便就地照顾小柳子,四个兴奋的人马上窜进了小柳子病房,房间内,小柳子正在笑着等着他们。
由于小柳子与三皮的特殊“天敌”关系,好说好笑的三皮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忽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嘟囔了半天,三皮才挤出了一句:“唉,这真是,真是,我还以为看不到你了呢?!”竟然有点伤感起来。
小柳子笑着没回答,也有点感慨万千,为了控制不让他过于激动,丘顺又给他换了一块凉毛巾,在这简陋的条件下,让小柳子的头降温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停地用凉水,这也多亏了丘顺,这几天一直任劳任怨地苦干着,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小柳子连副在连队有着多么好的人缘。
由于小柳子不能太激动,五个人只是手拉手坐在一起,但是一会儿气氛就活跃起来,原来是三皮尤才兵眉飞色舞地说起了他们包围国军探子打歼灭战的“壮举”,这让第一次知道这些的小柳子十分紧张,但是被事情的情节打动,他第一次成了三皮的一个热心听众,不住地催促、盘问着细节,这更让三皮兴奋得手舞足蹈,终于能在这个天敌面前把一个添油加醋的故事说完,乐得他心里象打翻了蜜罐,十分畅快!
说到紧急处,小柳子的头上居然见了汗,这让尤老兵十分不解,“操,柳子连长,怎么这惶急,这不过是小菜一碟,以前咱连哪次不比这悬乎,也没见你上这大火,咋的了?”
小柳子自失的一笑,“这回我不在,心里就不得劲,以前跟着在一起,也没觉得什么,可这次,还真是跟着担心,哈,何必呢,有你们几个铁公鸡顶着,咱啥时候吃过亏,你说是不是?!”
几个人一楞,但是一想也是实情,不由得又是一阵大笑。
几个人正在说个不停。门帘一挑,一个人影进入到了病房中,竟然是通讯连的刘芹!这让在场的几个人,尤其是三皮都有些个局促,不知道她的到来到底意味着什么?
刘芹也是一怔,直到他发觉这一屋子的人,更让他无所适从起来,可是先天的爽朗性格让她恢复了本色,大嗓门迅速成了屋子里的主流,又一次让医院中充满了笑声。
说归说,笑归笑,但是敏感的三皮发觉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刘芹这次的到来,好象应该是冲着丘顺这小子来的,因为刘芹的眼光,不住地向着丘顺飘来飘去,别人可能不在意,但是三皮心虚得不行,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可能已经没了指望,这小子马上陷入到了自卑的感觉中,心中灰溜溜的不是滋味起来。
刘芹确实已经对丘顺这个精壮的家伙有些个好感了,不知道怎么的,当时丘顺满身是血投到他的怀中的一幕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可能是母性使然,他对丘顺那垂死中的挣扎十分在意,那成了她的梦中经常出现的情景,正是这个原因,使她突然地来到了医院,其实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看一眼丘顺那爽朗的面孔。
丘顺仍然大大咧咧地无知无觉,但是三皮突然间的沉默让他心里十分不安,他关注地问道:“怎么了,师傅,哪里不舒服?还是心里不痛快,不要紧,关个禁闭不算什么,以前又不是没关过!”他顿了顿,心虚地看上一眼三皮师傅,但发觉三皮好象没听懂,他就接了下去,“上回踹那个胡子,不也是禁闭吗,这回还可以,有大头师叔和尤老哥陪你,你还在意个啥,我听别人说了,都对咱连的硬气十分佩服,都说有种,真的!”
三皮这才反应过来丘顺这是在宽慰自己,但是他心里原不安那是几句话语就能排解的,这让他哭笑不得起来,只得又强打起精神,跟着大伙一道说笑起来,可是必竟有些个别扭,他找了个机会,就要离开。
小柳子由于伤势已经在强打精神了,一见三皮要离开,虽然不舍得,但是也没表示什么,他实在已经挺不起身子了,但是好不容易见到师傅的丘顺却是依依不舍起来,最后他求上了大头,想让大头替他留下照顾小柳子,他好一道跟三皮返回连队。大头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样,刘芹也被晒了场子,她也留恋地告辞了,于是一行人分开了。
归连的路上,丘顺仍然是一瘸一拐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三皮扔下他,独自一个人走在前面,可是丘顺一个劲的想追上师傅说几句话,这可苦了他,当他一次次追上三皮说几句又被扔下时,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尤老兵看不过眼,就叫了歇息。
三皮歇是歇了,但是仍然板着脸不吱声,尤老兵与丘顺暗暗纳闷,就这样,三个人一道别别扭扭地回到了连部。
归了连,自然别有一番惊喜,入夜后,三皮在值班室怎么也睡不着,他趁着月光起了床,独自一人在连部门口徘徊着。七狗查哨回来,一见三皮的人影,就纳闷地住了脚,他关切地拍了拍三皮的后背,向着三皮露齿一笑,询问的目光已经让三皮感动起来。
就这样,两个战友坐在了门槛上,月色溶溶中,三皮向着七狗倒起了苦水,其实也难得找到七狗这样一个忠实的听众了,他一言不发地从头到尾的听完了事情的原委,这让他莫名惊讶,一脸的不解。最后,三皮垂头丧气地问道:“七狗哥,你给我拿个主意啊,你是过来人,怎么地也有点道道不是?!”
七狗只能苦笑,他这个过来人也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可谈,他与文秀连长那心心相映的情愫,又怎能与三皮说得清楚,他低下了头,久久地不抬起来,这让三皮火冒三丈,“咋的,我说了半天这个热闹,就换你这熊样,还不如不说呢,什么人?!”
七狗迫不得已,硬着头皮直面三皮,苦笑着摇起了头,但突然间他的眼光一闪,兴奋得拍了拍三皮的肩膀,指了指大炮的炮排驻地,眼光中满是鼓励,这让三皮顿时恍然大悟,“唉呀,你看我这个笨,放着现成的诸葛亮在身边,还跟你这个不出声的家伙费什么话,快跟我去找大炮,今天怎么地也不能便宜了你小子,知道了就得给老哥出把力,快去,快去!”
在三皮一连声的催促下,七狗与三皮匆匆奔向了炮排,直接把大炮从被窝中连打带骂起叫了起来。
大炮在炕沿上半睁半半着眼睛,一副惫懒的样子,他似听非听地让三皮把话说完后,楞是半天不吱声,摆足了师爷的作派,这让三皮无可奈何,最后还是七狗出出马,才让张大炮这个“理论家”开了腔。
“你知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大炮问。
“不知道,可是看情形,我没戏,倒是丘顺这小子入他她的眼,所以我才这闹心,来找你,炮哥!”为了达到目的,三皮都有些低声下气了。
张大炮这才有点清醒,干咳了一声,三皮马上讨好地点上了一颗香烟,这让大炮觉得有些满意,他赞许地看了一眼三皮,“行啊,还算上道,那行,我给你好好惦量惦量。”
“这个吧,这个,女人的心,海底的针,这是有讲的,知道不!”为了能震住三皮,精明的大炮从老话开始了引入,“老理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现在我们新部队不兴这个,可是必竟让我们有了些个抓头,你说是不是?”
三皮一头雾水,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听不懂。
“这个笨啊,没父母不会给他找一个?”张大炮急了,放弃了不温不火的开导,转为了直接打击。“能不能长点个心眼,就这还想追媳妇,想美事呢你?!”
三皮被骂怔了,抓耳挠腮地不知所措,讨好地把一盒珍藏已久的*牌卷烟恭恭敬敬地揣到了大炮的衣兜里,再次进行了“公关”,这才想起来听下文。
张大炮的谱也摆足了,他回了七狗瞪视的眼神一下,耐心地进行了讲解:“现在是不兴父母了,但是溜子政委讲过,共产党的部队战士都是兄弟姐妹不是,那组织就是父母了呗,猪脑子,这都想不透!”
此一言惊醒了梦中人,三皮一拍大腿,差点惊醒了全排的战士,他兴奋地又一次抓耳挠腮起来,“对啊,我去求刘政委,这老头最和善,准能成,我可真是白闹心了,大炮你可真行,真不枉了叫你先生,操,谢谢了炮老弟,大哥这就去了!”
还没说完,三皮就急如星火般地窜出了屋子,七狗苦笑着要跟上,张大炮被激怒了,发起了飚:“操你个三皮,求我时候叫炮哥,这一转眼就成老弟了,你什么东西,你给我站住!唉我跟你没完!”
这小子马上就要下地穿鞋,但被七狗作好作坏地给挡住了,最后,愤恨的大炮把一只布鞋向着三皮的背景就扔了过去,可三皮一躲,根本就没打着,就这样,三皮七狗扔下了还在骂骂咧咧地大炮,又冲回了连部。这下子,三皮美滋滋地躺下了,他在等着天明,他计划明天一早就再去团部,找到刘政委,好歹要把这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第二天天不亮,三皮就踏上了去团部的路,空着肚子直接杀到了团部,可是事情并不顺利,刘政委与王道全都去师部开会了,任三皮足足在李公鸡办公室耗了一天,也没见到刘政委的身影,没办法,三皮只能央央地返回了驻地,连李公鸡要请他下馆子的邀请都没了兴趣,这让参谋长十分诧异,三皮这回真的闹心了!
一连几天,三皮天天等着盼着李二虎能从团部带来刘政委返回的消息,他急的天天缠着程明堂与吴柱子,甚至想直接与师部联系,问一下刘政委的消息,但这被吴柱子坚决地回决了,这小子现在原则性强极了,加上业务已经有些个本事,所以牛气的很,这让三皮恨得牙根都痒痒,但是拿他没办法,自己的事情又不好明说,只能干着急罢了。
直到一周后,李二虎从团部急三火四的窜了回来,带回来一个惊人的小道消息:部队马上要开拔,据权威人士(小刘警卫员)说,这次可能要打一场惊天的大仗。
敏感的溜子政委马上用报话机与团部进行了核实,李公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秘地告诉了他一个消息:所有的外出假现在全部取消了。
这个消息在七狗连不胫而走,于是,在大家不安的等待中,三皮也暂时打消了纠缠刘政委的岂图,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未来的战斗准备中,七狗连的上上下下都紧张起来,气氛顿时变得压抑了许多。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十章:向南
大战前特有的紧张气氛在七狗连内漫延开来,新兵们惶惶不可终日地议论着这场未来的大战,老兵们紧张不在表面,他们只是加紧了对自己的枪械、物品的准备,汽车进行了保养、枪被一遍地擦拭、迫击炮弹则被挨个进行了检查,溜子一连几天天天跑团装备部,有一次竟然与管装备的赖副团长起了冲突,就是为了多拿多占一些弹药,这一切只不过是好在未来的战斗中有些个保障。
王道全来了,骑着高头大马,这让机灵的战士们都又一次嗅到了空气中浓浓的硝烟味,必竟这三个月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战士们又一次回到战争中,多少都有点紧张,加上王道全团长阴郁的脸孔,更让人有点压抑。
王道全来到连队,马上与溜子七狗关上门谈了一个中午,过午,甚至都没顾得上吃饭,就急匆匆地返回了团部,七狗又与溜子计划了许久,这才命令三皮上团部去领地图,三皮一听,这是难得的探听机密的机会,就兴冲冲地上了路,并且他自己的小算盘也叮咚地打算起来,最好这次能碰到刘清全政委,也好把自己的个人大事也一并办妥。
三皮领到了地图,又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刘政委,他是在刘政委去厕所的路上把老头阻击了的,在刘政委强忍着听完他的叙述后,顾不得惊讶,只拍了拍他,就让他离开了,这让三皮如丈二金刚般地摸不到了头脑,他愣头愣脑地站在那里开始了寻思。
刘政委解决完问题,刚出来,一见三皮仍旧在那发呆,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就开了腔:“怎么了祁波同志,还在这观景呢,现在要打仗了,你是来干什么的,任务完成了吗,怎么还不干你该干的事去?”
三皮无言,只是沉沉地应了一声,就转过了身,这让刘政委有些于心不忍,就叫住了他,“祁波,我答应你,只要是人家刘芹没有意见,我肯定能尽我最大的努力,这你看行不,可现在太紧张了,没空谈这个,等这仗打完,我一准给你办这个事,你看中不?”
三皮这才打起了精神,兴奋劲也上来了,他笑嘻嘻地回过了神,马上对刘政委进行了紧急“公关”,老练的政委那能被这一套打动,只安慰了三皮几句就匆匆离开了,三皮又发了呆,他回想了一遍老政委的话,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这一高兴不要紧,他马上就想起了李公鸡要请他下馆子的那一顿陈年“旧欠”,于是他又惶忙向参谋长办公室窜了过去。
李公鸡的参谋部现在已经是一片战前景像,多日来的悠闲已经消失无踪,当他在百忙之中听完三皮的来意,气就上了头,不仅一口否认了下馆子的旧欠,还把三皮好一顿数落,这让三皮诧异得如同见了鬼,目瞪口呆了半天,仍然合不拢嘴巴。
李公鸡也是哭笑不得,简单地让三皮直接回了连,只是暗地中给三皮捎上了几条豆腐干,尽管没下成馆子,但三皮多少也得到了点补偿,这也让他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事情的紧急,万般无奈,他怏怏回到了连队。
丘顺归队了,张狗剩被提前解除了管制,也乐颠颠地返回到了七狗连,大家在高兴之余,又份外地惦记起了他们的柳子连长,这个负责心强的小孩连长,已经成为了七狗连历次战斗的一部分,也难怪大家记挂。最大的惊喜突如其来地降临了,小柳子如同一枚定时炸弹一样,悄然地在大头的陪伴下回到了连里,这让七狗连上上下下一阵惊喜,现在他们的所有人员都已经齐备,已经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七狗一把抱住了小柳子肩膀,眼睛中又有些潮湿,小柳子显然也是十分激动,他叫嚷着回抱着七狗,溜子也是喜出往外。
“伤全好了,医生怎么说?”溜子问道。
这让小柳子一呆,没了下文,溜子一见情形,就知道了小柳子这是开小差从医院跑出来的,他盯着大头,直到憨厚的大头额头见汗也不出声,就想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小柳子一把拉住了他:“行了,我的政委小哥,怎么的,我回来了不乐意啊,别管大夫怎么说,我自己感觉没事了,这就中了,你还问个啥,现在部队要开拔了,万一我不在,那多闹心,你说是不是,你看,我真的没事了!”
说完,小柳子孩子气地在地上蹦了起来,这让溜子政委终于绷不住脸,被打动得笑了起来,也让大头松了一口气,原来他真的是和小柳子逃出来的,由于他一向听小柳子的,无论是在以前的抗联时期还是现在,根本就没对小柳子说一个不字。尽管这回他帮助小柳子越院他心里是不愿意的,可一见政委与连长都没追究,也就放了心,美滋滋地去收拾自己的家伙去了。
又过了一天,李二虎带回了医院公文,医院方面正在追查这个被师领导格外关照的病号的下落,溜子与七狗一笑,小柳子吐了吐舌头,就立马把这个文件扔在了一边。
由于担心医院方面会派人来连队寻找,小柳子马上命令大头丘顺尤老兵大炮在全连统一了口径:七狗连查无此人,大家众口一词,只盼着医院方面不再追究就好。
可是情势不妙,第二天,就传来了消息,医院的保卫连长已经从师部出发,正在来连里的路上,这让七狗连上上下下紧张起来,大家都怕他把小柳了强行归建,可是这一幕并没有发生,保卫连长来是来了,但是没有带走小柳子,反而留下了几大包的绷带与药物,他感慨地说:“一听打仗,医院的病号马上都纷纷开了小差,除了走不动的,现在医院都没了人影,唉,也只有咱这部队才有这事!这怎么能算开小差,这才是真的爷们!让我打心眼里佩服。院长政委请示了纵队首长,首长说了,让咱连自己看着办吧,这次不算违纪开小差!院长吩咐,何冲连长的伤势只要不再迸开,就没大事,这是绷带和药,都给你准备好了,得按时换药,不能上火,知道不!”他开始叮嘱开了小柳子,小柳子满口应承着。
保卫连长没吃饭就走了,临走时给七狗连上上下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真羡慕你们,能上战场,我算白想了,这回又是个警卫的命,祝你们好运,将来胜利了再见!”
他转身离开,这让七狗连的家伙们又是感慨又有些骄傲,现在的七狗连已经成了全纵队数一数二的主力连,连伤个干部都惊动了纵队首长,这怎能让全连兴奋得更加豪情万丈!尾巴翘到了天上!
汽车成了七狗连的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当他们秘密出发时,汽车在一夜间就前进了一百多里地,它的方向是一直向南,向南,当七狗连的战士们已经习惯了的黑土地变为红色时,他们知道已经接近了他们祖祖辈辈所说的“城关”,这次,他们的目标很清晰,那就是锦州,这个扼守关内关外的门户之城。
又是一天一夜的急驰,第二天夜里,七狗连所在的突击营到达了彰武,现在这个县城已经被黄永胜司令员的六纵攻克,并且由于在攻击过程中大量使用了火炮,现在的彰武县城那是一片废墟,火光冲天,硝烟弥漫,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些个大火,因为六纵已经就地构筑工事,准备阻击从东面向锦州增援的廖耀湘兵团了。
七狗连人困马乏,大家一拥而下了汽车,大家聚在一起抽烟、取暖,一时间人声鼎沸,乱作一团。李公鸡焦急地到处打听着六纵的指挥部,但是由于事先的沟通不好,根本就不得要领,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准确的地方,这让李公鸡上了火,他到处开始找起了七狗连干部。
第一个被李公鸡捕获的是尤老兵,他马上按参谋长大人的指示,窜进了城里,去徒步寻找六纵指挥部了。
这小子带着于永球这个楞头青,两人屁颠屁颠地进了城,由于六纵的各部队仍在忙碌着,没人搭理他俩,这样就让这两个家伙一路乱窜的进到了城中,可是彰武必竟是个城市,并且黑夜也大大地起到了隐蔽作用,这两个小子走着走着就迷了路,不知道身在何处,要去何方了。
前面的一处宅院里,火光阵阵,引起了尤老兵的注意,他俩迅速地跑了过去,一看有些吃惊,那是一个大灵堂,上面写着一行大字:“朱瑞同声永垂不朽”,尤老兵根本不知道朱瑞就是东北野战军炮纵的司令,他正是在距离彰武不远的义县触雷牺牲的,灵堂就设在这里,毛泽东主席都发来了唁电,仪式是十分隆重的。满眼望去,大个大个的花圈堆满了院子,尤老兵与于永球从来没见过花圈,他们家送葬也不兴这个,这让他两有点纳闷,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呢?他两只顾在那探头探脑,却不知道已经被六纵的保卫人员给悄悄地盯上了。
二个六纵敌工队的战士悄然走到了于永球身后,于永球突然觉得身后有人,他楞头楞脑的反应过激,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竟然一下子先下了手,一个肘击就把那小子给放倒了,这下子呼拉一下引出了大批的六纵干部战士,尤老兵高叫几声没人理他,反倒有一个小个子兵用枪指住了他,这让尤老兵出奇地愤怒,他哗的一声抽出了驳克枪,当当当二十响擦着六纵战士们的头皮就扫了过去,这让六纵的战士们迅速卧倒,于永球也终于摆脱了几个战士的纠缠。
尤老兵刚要再接着解释,可是这时候已经没人听他的了,几发准确的射击一下子就让他定在了当地,他与于永球一道,被六纵战士当成溃兵抓了俘虏。
两个人不肯就范,当然在被俘的过程中挨了几下狠的,于永球的眼睛被打成了熊猫样,下手的正是那个被他肘击的战士,这让他愤愤不平,情绪激动起来。当战士们牢牢抓住了两个人,火把在两人胸前一晃,竟然发现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东北野战军第五纵队时,不由得一怔,这终于让于永球抓住了机会,这小子一脚就把那个打他的小子踹了出去,这回又是一阵大乱,由于怕有误会,六纵的战士们没下死手,这让尤老兵也拼死挣脱了束缚,两个人默契地交替掩护,竟然从黑暗中溜走了。
当火把又一次点燃时,六纵的战士发觉两个家伙已经逃脱了,马上就发出了警报,不一会儿全城都知道了,有两个冒充五纵的国军已经在城里被通缉!
可怜李公鸡参谋长,在城外眼巴巴地等着这两个联络人的消息,可是一直到天亮,也没有消息,李二虎几次要进城,可都被六纵的哨兵给拦了回来,这可把突击营上上下下急得火冒三丈。
天一亮,尤老兵与于永球被六纵战士押着来到了突击营驻地,李公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好在六纵一个随行参谋见到这两个“探子”真的是五纵战士,反倒有些个歉意,他急忙拉着李公鸡到一边进行了对接,两人谈得兴起,就地打开地图就开始了消息沟通,不一会儿七狗溜子段连长几个都加入了讨论。当大家议论了好一阵散开时,这才发觉整个驻地的气氛已经紧张得一触即发,那是七狗连的战士正在与六纵押送人员顶起了牛。
只见尤老兵军装破烂,于永球操起了工兵锹,三皮正在骂骂咧咧,丘顺有伤使不上劲嘴可不闲着,正在叫嚣,对面的六纵战士人数不占优,但气势一点也不差,正在对着叫嚷着,看来是尤老兵与于永球吃了亏,刚回到驻地就要找后帐,这情形让两方的干部们哭笑不得,急忙劝开了自己的战士。
就这样,五纵与六纵的初次会师不欢而散,李公鸡虽然吆喝开了七狗连的这些个家伙,但是他们心里的怒气没处撒,嘴巴上可就加倍的污言秽语起来,六纵的干部战士的历代祖先都跟着倒了大霉,只是苦了溜子李公鸡他们,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一阵,才安抚下了这些个家伙们。
下午,李公鸡带着溜子段苏权张成去了城里的六纵指挥部听取情况,七狗连的几个家伙七狗一人没留神,就窜到了城中。那是三皮大头与大炮三个,他们借口找汽油,直接奔向了六纵的军需处。
军需处的路途很好找,因为他的门外现在车水马龙,六纵的各单位正在一趟趟地运输着装备,大炮被推上了第一线,他笑嘻嘻地夹塞靠上了前面,迎面对上了一个胖胖的军需团长。
“首长好,我们需要汽油,能不能先通融一些,来,抽支烟!”大炮殷勤地奉上了珍藏了好久的*香烟,那还是三皮送上的“问路贡奉”。
胖子处长已经忙得额头全是汗,一见大炮如此体贴,先就有了三分好感,他不接香烟,只是喘了口粗气,随口和蔼地问了一句:“哪团的,打收条,份额按配给,不能多,要不别的团有意见!”看来马上就能给付,这让大炮心头一松,身后的三皮大头也是喜形于色。
大炮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五纵13师,可就这一句,却象投下了一颗炸弹样,瞬间在军需处门*炸了。
“什么,你们是五纵的,上午嗷嗷乱叫的是不是你们,跑这来打秋风,能耐大了!”
“操,有本事自己去缴获,跑我们这来要,要不要脸!”
“五纵跑六纵来领给养,这是哪门规定,有批条吗?操没有门都没有!”
反正说啥都有,意思只有一条,那就是七狗连上午与六纵的冲突也已经引起了六纵干部战士从上到下的反感,现在报复的机会来了,那还能放过这些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大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三皮与大头见对方人多,也没敢太放肆,那个胖军需官双手一摊,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同志,没办法,我们有规定,不能越权,你看……”
张大炮脸上笑容不改,乖乖地让开了身位,转头拉着不情愿的三皮大头就走了,临走还笑着敬了个礼,在胖处长满意地注视中,三人拐进了巷口,消失了。
二十一章:汽油
一到街拐角,三皮就住了脚,楞眉楞眼的看起了大炮,“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要怎么干?快说,别买关子!”
张大炮一脸无辜的表情撞起了天屈,“老天作证,我张大炮啥时候作过亏心事,今天的事人家在理,我能怎么的?”
三皮根本不管他那套,嘴巴一撇就揭了他的老底,“去你的,你小子我还不知道,李公鸡的炮你都敢顺,还说不作亏心事?啥时候吃过亏?有屁快放,搞汽油!”
张大炮哭笑不得,转头向大头寻求帮助,可见到的是大头一副似笑非笑的嘴脸,这小子也是一脸坏笑地望着张大炮,那意思很清楚,你就是这样的人,还装个啥!
大头慢悠悠地发了话:“弄点汽油不亏心,他们有,又没汽车,留着干啥!大炮你就别推辞了,弄他一下子,也出口气!”
看来这仨人对上午的那冲突都心怀不满,于是一拍既合,开始嘀咕起来。
天傍黑,三辆汽车一字排开停在了六纵军需部门口,一个身影纵身跳了下来,吴柱子那有些孩子气的脸孔有些扭曲,必竟这是他头一次干这事,心里难免紧张,脸上的黑胎记是被大炮用墨汁点上的,臭臭的也让他有点不适应。
胖处长刚喘上一口气,一听车响,知道又来了领给养的部队,他强撑起身子,艰难地迎了上来。迎面吴柱子那光滑的面孔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十分的模糊。
“我们团长让我来,来领火油!”吴柱子吞了一口口水,艰难地说。
“领这火油来三辆车,你们团长可真牛,哪个团,登记!”胖处长有些个狐疑,但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不是的,就领一桶就中,那两辆车是顺路,啊对,是顺路帮忙来的!”吴柱子有些个结结巴巴。这引起了胖处长的好奇,他关注地看了一眼吴柱子,吴柱子那光滑的脸上的一大片黑胎记牢牢地印在了他的心里,“那也得登记!”他说。
“不好,大叔,我来得急,忘了拿批条,这可怎么办,大叔,我这头空手一回团,我们团部就得摸黑一宿,那我可就成了大罪人了,行行好,大叔,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就领一桶火油,明个马上就给你补上批条,行不行?”看来已经过了困难期,吴柱子的表演已经渐入佳境,语气活灵活现起来,神态也十分逼真。
由于火油不列入装备,只是日常必需品,可能都没有登记,胖子处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放心,仍然不同意付给。这让吴柱子的孩子气天性有了发挥的地方,他一口一个大叔地叫着,缠着胖处长从东屋走到西屋,不依不饶地纠缠个不休。
最后,胖处长实在是被磨得没了折,又见吴柱子一个孩子样的家伙,领得又不是什么军需装备,也就点头答应了,他解下了一大串钥匙,一瘸一拐地领着吴柱子奔向了油库,张大炮估计得没借,火油由于需要严禁烟火,正与汽油等油料同存在了一起,于是,吴柱子顺利地领到了一桶火油。
签字时,吴柱子从没写过字的姿势让胖处长阵阵好笑,鬼画符似的签押也一时看不出到底是那个部门的,但是胖处长也没说什么,更没怀疑,因为那年月的年青警卫员们,都是苦出身,没念过书也不稀奇,但是他们在首长身前身后地转,只不定啥时候摇身一变就成了干部,所以军中的上上下下对这些个警卫员们也高看一眼,这也是胖处长放吴柱子一马的原因之一。
吴柱子离开了,胖处长转身小心谨慎地又检查了一遍仓库,见没什么异常,他也就出了门,但当他回身摸索着锁门的时候,被一双大手一下子捂住了眼睛嘴巴,双手随即就被扭到了身后。
开始胖处长还以为是有人跟他开玩笑,可随后的举动让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被一个袋子一下子罩上了头,嘴里被死死地塞进了一片破布,这下子他跑不能跑,喊不能喊,马上成了一个摆设。
在一阵的咣咣的声响中,胖处长心里不住在算计着,他开始挣扎,可是那绑他的人手法十分老练,根本就没给他挣扎的余地,就这样咣咣了好一阵,声音听不到了,这时,一个声音从胖处长耳连飘了过来:“老哥,对不住,我们借点汽油走了,这样,明后天你来找我们,我们给你批条,啥!”
随即,声音与脚步声同时消失了,胖处长心一急,眼前一黑,被气得昏了过去,等他醒来,也真是第二天了。
由于油库为了防火,地处角落,这造成了又过了好一阵子,胖处长才被人发现,当大家大惊小怪地救起了他时,口一松,胖处长就开始号叫:“这帮天杀的,我的汽油,汽油啊!”
于是案件马上成立,六纵开始盘查起来,但是由于吴柱子的画押如同鬼画符,根本看不清楚,按胖处长的记忆进行人员盘查就成了唯一线索,胖处长也满心怀疑是五纵的这帮家伙干的,他第一个就查问了城门岗哨,但是奇怪的是,根本就没有汽车出城的记录,不死心的胖处长又告到了纵队军管处,由他们领着他就直奔向了五纵在城外的突击营驻地,胖处长要来个当面对证了。
李公鸡正盯在电台边上,不住地和五纵的指挥部联系着,是溜子接待了胖处长,问明来意后,溜子政委马上集合了全连,红一连与三连也都聚集了过来,胖处长恶狠狠地开始一个一个的相面,但是从头到尾,除了大炮大头三皮他模糊有点熟外,他根本就没找到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小破孩。
在五纵突击营战士们的嘈杂声中,胖处长脸红一阵白一阵,终于把心一横问起了溜子:“刘政委,你们的人都在这了吗?”
“当然,一个不少,有什么问题吗?”不明真相的溜子反问道,他对这恶狠狠的语气也很不舒服。
由于不是自己部队,胖处长也毫无头绪,他也不可能让七狗连接个按花名册进行点名,最后,他仍然不死心地问起了溜子:“刘政委,那个,那个你们的汽车在哪里,我想看看汽油情况,成不?”
溜子狐疑地叫来了张大炮,张大炮上前一个立正,当着胖处长的面就叫起了天屈:“报告政委,咱的汽油已经没了,六辆在这,三辆车趴了窝,昨个我去了六纵,他们明明有的是汽油,可是一滴不借,没办法,我只能把车扔到了半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
溜子半信半疑地望向了胖处长,神色中不耐烦的表情已经十分明显。胖处长咬着牙不回应张大炮的报怨,只是挤出了一句话:“让我看看行吧?”
“那就看看!”张大炮前头带路,胖处长和六纵的几个参谋一道检查了在场的汽车,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在胖处长的要求下,张大炮又带着他们去看另外的三辆,几人走向了路上,可是直到走出了好远,还不见汽车的影子。
“汽车这么金贵,你们真舍得啊!扔这么远!”胖处长又气又急,本来就已经一天一宿没吃饭了,这让他更是疲倦不堪。
“没油有什么办法!扔就扔了呗,走不动还不是废铁一堆!”张大炮满不在乎地回应着。
胖处长咬牙坚持着,又走了半晌,才在一片野地边上见到了汽车的身影,他马上快步上到了车前,手一伸就要开油箱,但马上就被一个人制止了,正是尤老兵,“干什么,一边去!”他一声大叫。
胖处长被吓了一跳,缩回了手,好在张大炮已经赶到了,他半真半假地喝退了尤老兵,又向胖处长作了解释:“这是我们的留守兵,不认得你!”说着,他亲自上前扭开了油箱盖,让胖处长上前观看。
胖处长一见之下,顿时泄了气,油箱已经一望见底,他又望向了车上,那也是空空如野,根本没有什么可藏汽油桶的地方。
可是胖处长没注意,这三辆汽车的引擎才刚刚熄灭,发动机都是热的,这哪是张大炮说的没油了扔在这的。并且汽油的气味虽然在野外,仍然是十分的浓重,必竟,刚放完汽油的油箱那能跟空的一样!
胖处长喃喃自语,不能相信地一ρi股坐在了地上,失神地发起了呆,张大炮笑嘻嘻地搭上了话:“我说,怎么了,不就几桶汽油吗,老哥,今天你既然赶上了,那我们这困难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能不能先给两桶汽油,让我们救救急,都是一家人,何必闹个不停呢,你说呢,老哥?”
没法子,那几个带胖处长来的军管部参谋当场就同意了张大炮的请求,于是几个人又匆匆赶到了突击营的驻地,乘上汽车,就奔向了城里,顺利地领到了几桶汽油,可是由于胖处长的不满,只给了四桶,张大炮大度地也没计较,转身告辞,就出了院门。
于是张大炮带领着一排人马,驾驶着三辆大汽车浩浩荡荡地开出了彰武县城,可是也许没人注意,这次车上的汽油,可不是四桶了,那是满的满的三车,正是精明的张大炮,设计了两个这样的时间差,让七狗连终于获得了足够的燃料,也出了一口小人之恶气!
原来,张大炮在抢完油料之后,根本就没出营,而是把车直接停到了六纵司令部的汽车队中,由于知道胖处长肯定会先怀疑五纵,不可能直接搜查城内,他就赌上了这一把,并且退一步讲,一但被查到,由于汽车根本没人看守,也大可以否认到底,洗脱干系。当胖处长奔赴七狗连时,张大炮又藏起了吴柱子,让他用报话机通知了城里的尤老兵,他们趁胖处长不在城内,就一下子空车不引人注意地出了城,到指定的野外放空了油箱,等着胖处长与张大炮的“检查”了。
当胖处长在七狗连碰了壁后,张大炮又小施计策,让胖处长同意了急用的几桶油,当胖处长放松警惕后,他就带着战士们,把抢来的油一道,也装上了车,大模大样地出了城,而城门的岗哨由于有了军需处的路引,也是一路通行,就这样,张大炮用诡计算计了老大哥,而突击营也在不知不觉间,获得了足够的燃料。
李公鸡的忙乱与溜子的不在意给了大炮机会,这次的抢油大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七狗连没引起任何人怀疑,唯一破绽出在了于永球身上,这小子在军需处第二次领汽油时,实在忍不住了,在驾驶室里大笑了起来,这让胖处长满腹狐疑,因为他听到过于永球在他耳朵边的低语,但是他没有什么实在证据,只好不情愿地让张大炮走了。这可让张大炮出了一身的冷汗,暗呼好险。
不知道六纵最后是如何处理这件一听,但是必竟事过境迁,怀疑归怀疑,由于没有实在证据的原因终于让这件案子成为了六纵的一件离奇悬案,在五纵的突击营中也没引起任何的猜疑,就这样过去了。
二十二章:独行
九月初,锦州战役揭开了序幕,五纵接到紧急命令,原地转向,向着黑山脚下的厉家窝棚迅速集结了,本来要汇同六纵一道行动的,可是在三皮大炮等人的窜掇下,李公鸡等不及六纵了,突击营迅速离开了彰武,原路返回赶去与五纵大部队汇合了。
当天下午,突击营又一次与13师汇合,他们Сhā入了13师的行军队伍中,向着彰武东南的厉家窝棚前进。由于突击营有汽车,又有补足的油料补充,他们迅速地赶到了部队的最前锋,但是一时间找不到师部的侦察营,他们只能边搜索边前进。
程明堂现在已经与七狗连的家伙们打成了一片,为了节约电池,他不能长期开机,只能间歇地进行一下子联系,以防有师部的命令接不到的情况再发生。在摇晃的汽车上,他不理丘顺之流人的嘲笑,自顾自仍然履行着自己的责任,打开了无线电。
很快,程明堂紧张的神情制止了周围战士们的喧闹,程明堂猛地站起来,不小心被车上的棚杆一下子撞到了头,他捂着脑袋大声地叫了起来:“不好,有情况,快停车,通知参谋长!”
在丘顺疯狂的敲击连篷后,车队停了下来,李公鸡闻讯马上赶了过来,“无线电里信号流大量增加,怀疑,怀疑咱们周围有大部队集结!”在他的目光瞪视下,程明堂有点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李公鸡的心猛的收紧了,这大量增加的无线电信号肯定不是东野的部队,因为各纵队的情况都大体差不多,一个纵队也就七八台无线电电报机顶天了,这突然增加的,只能让他得出一个结论,他们迎头与国军的增援锦州的大部队遭遇了!
李公鸡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七狗与溜子,三个人一道把目光向远处阴沉的群山不住地逡巡着,那崇山峻岭在夜色中更加显得狰狞而神秘,这是七狗连第一次进行这样的正规战斗,他们面对的未来,现在正展现在眼前,但究竟是什么结局,他们无从得知。
李公鸡迅速指挥突击营下了汽车,他们把汽车推到了一个小山坳里,进行了隐蔽,然后所有的人员开始集结,由于大战在及,没有人的喧闹,加上实施了灯光管制,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突击营的战士们只能凭感觉进行着这些工作。偶尔的枪与水壶的碰撞与人的脚步声,在沉寂的夜色中传出好远,这也更增加了紧张的气氛,战士们在集结,李公鸡与段苏权七狗溜子张成却陷入了沉思,他们究竟应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对敌人进行攻击,才能既保证任务完成,而又能全身而退呢?
李公鸡在喃喃地念叨着,象是说给自己听,但又向是在给几个手下上课:“孙子说,五则攻之,十则围之,倍则奇正相辅,有正无奇,有奇无正,每战必殆!我们现在的兵力与这么多的遭殃军相比,那肯定是绝对劣势,但是要完成阻击任务,我们必须出击,可关键是怎么打,打哪里呢?”
溜子段连长张成一个个不由得点头称是,个人觉得深有道理,可七狗如同被雷震晕了的蜢蚱一样,呆如木鸡地怔在那里,一头的雾水,一言不发。因为这些文诌诌的语言,他听不懂,但是什么孙子孙子的让他有点新鲜,但他知道那是骂人的话,一般人骂起来总是自称老子的居多,可今天李公鸡自称孙子,让他倍感奇怪,可是他心里知道肯定不是这么回事,但是由于不明白,他只是怔怔地呆在了那里。
李公鸡在终于抬起了头,想要争询一下手下的意见,但一见七狗的样子,他不由得哑然失笑了,由于他与七狗相处时间也不短,深知七狗的底细,他又含笑给七狗进行了一番解释,在听完参谋长又一大套的解释后,七狗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敬佩的望向了李公鸡,这让李公鸡有些得意,但也有些不安:“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七狗?!”
由于突击营历次的胜利,都是由七狗连发起并当先执行的,这让七狗连的态度成为了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的份量最重的意见,所以七狗连的当家人的态度,也决定了这次行动的主导思想。
七狗被推上了台面,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红,好在夜色中显现不出来,这让他思想上终于有所放松了,他咳嗽起来,想掩盖自己的局促,又回头叫来了小柳子。
七狗小柳子进行了交流,他俩打着别人都看不明白的手势,不多时溜子也加入了“谈”话的阵营,不多时,三个人意见达成了一致,小柳子严肃地代表了三人意见,开始陈述。
“我们的长处就是伏击、零叼、偷袭、打闷棍这些个把式,现在敌人比我们多,更得凭着这些个看家本事成事!”小柳子顿了顿,偷眼望向了周围的首长们,见到各人都频频点心,他放了心,加重了语气,“既然我们的任务是节节阻击,那我们只要遇上了,就不能放过这些个丘八,那我们只能用以前打鬼子的老办法,咬住就不放,打不过你可也拖着你,只要计划好了,咱不停地闹他,我就不信挡不住它们,累也累屁他们了,你说呢,参谋长?”
李公鸡含笑,段苏权连长频频点头,张成手一挥:“说得好,还是看家本事!咱这些个不入流的部队,还真只有用最拿手的家什才中啊,行啊,柳子连长真有你的!”
小柳子忸怩起来,“这是连长政委的意思,我只负责说说,张连长看你夸我都让我脸红了!”但是从七狗溜子小柳子的亮闪闪眼光中,李公鸡看到了希望,这些想法才是符合了五纵以至突击营与七狗连的独特个性的计划,于是,李公鸡大嗓门一哈哈,就这样确定了作战计划。
七狗连打头钻进了山,准备翻过这道岭去骚扰遭殃军的大部队了,炮排扔给了红一连,只有张大炮带着二门迫击炮跟上了七狗连,李公鸡带着三连走在了最后,整个突击营除去几个看守汽车的新兵外,全部出发了。
七狗连想得挺好,找个国军戒备不严的口子,抽冷子给他来一下狠的就跑,可是国军的行军队形保持得很好,两侧山梁上都派驻了侦察小队与斥候,这必竟是国民东党的王牌新一军啊,所以七狗连的这一次出击从开始就不顺利,马上就被发现了。
发现七狗连的是几支小股的侦察部队或是游动哨,他们也不示弱,当头就开始了与七狗连的纠缠,七狗连还没到山梁,就被迫开了枪,暴露了目标,这一下子引发了大批的国军丘八们,不知道有多少的国军侦察小队向着七狗连开始射击了!
七狗连刚开始有些慌乱,因为平素都是他们偷袭别人,这是头一次被敌人没有先兆地攻击,但好在是夜间,国军们并没有准确清晰的目标,虽然地上的枯枝烂叶被打得乱飞,但是并没造成什么损失,这让七狗连的战士们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们迅速化整为零,以战术小组为单位开始了独立作战。
国军们的焦躁攒射看起来气势惊人,满天子弹乱飞,几处枯草都被打燃了起来,可是七狗连的战士们在老兵们的带领下,迅速克服了慌乱,他们沉着地隐蔽在山石、大树等稳妥的掩体中,压住了身形,开始还击了。
一疏一密,七狗连的火力与国军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不一会儿,这交火的效果就显现了出来,七狗连的战士们以精准的枪法,大占上风,因为他们的战术纪律出色,并不盲目开火,只有当国军们的一个火力点已经暴露时,才进行准确的打击,都是后发制人,所以成功率极高,他们的机警与沉着把国军们打得惊恐万分,狼狈不堪!
国军们肯定呼叫了支援,因为山的另一侧已经有人声传来,这让七狗连的家伙们焦躁起来,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三皮惶急地向着七狗嚷嚷起来:“怎么办,七狗,是打还是撤?!”
七狗的倔强这个时候显现了,他手一摆,制止了焦急的三皮,向着张大炮隐蔽的地方投了一块小土坷垃,马上,张大炮就连滚带爬地窜到了七狗身边,溜子与七狗交换了一个眼色,溜子沉稳地开口进行了布置。
张大炮点头称是,由于敌人较为分散,他的炮没有了打击的目标,这让他十分闹心,所以刚一得到命令,他不由得精神猛地一振,兴奋地叫起了三皮:“三皮你娘的,死哪去了,快给我开道,我要上山轰他几炮!快,三皮!”
由于三皮颇有自知之明,在刚才的还击中他的冲锋枪根本就没开火,压抑了半天正没好气,听到张大炮这急三火四的叫嚷让他极度不爽,他脸一抽就回骂了起来:“号什么号!有能耐给炮上刺刀啊,操,这时候想起老子来了,要冲就跟着我,催什么催!”
张大炮当然不服,两个人拌着嘴开始了集合人手,于是张大炮的四人迫击炮小组在三皮丘顺的三个战斗小组的准备下,开始向着山梁突击了。溜子布置了火力掩护,小柳子带着尤老兵排的几个神枪手改变方向向着山梁方向一顿压制射击,这让三皮他们迅速接近了山梁。
由于不发一弹就冲上了山梁,三皮也有些兴奋,他乐呵呵地没有理仍在喋喋不休的张大炮,写意地跳到了一丛迎风灌木后,正要调侃几句,可是脸一转,他被惊得啊的一声号叫,如同见了鬼一般。
山梁下,一片国军的钢盔在星光下闪烁着阴沉的光亮,粗重的喘息声几乎已经清晰可闻,大约有二股国军们正猫着腰向山上攻来!原来竟然是三皮与国军的增援部队脚前脚后同时到达了山梁。
三皮顾不得再拖延,当先就开了火,汤姆逊冲锋枪一个连发就报销了一个弹夹,他一弓身在换弹夹的时候,国军们在经过了被打懵的片刻后开始了还击,当三皮要再次长身时,那丛灌木已经被打得枝飞叶跳,让他根本就抬不起头。
危急时刻,丘顺小组到了,他情急之下,四枚手榴弹连珠地扔到了国军的人丛中,在轰鸣的爆炸声中,他的冲锋枪也开始喷出了火舌,这又一次压制了国军们的还击。
三皮也开始射击,赶到的战士们不顾隐蔽也马上投入了战斗,这十个人一色的冲锋枪这时发挥了近战的威力,在他们枪口的火舌布下的火网里,国军们当头被成片地打倒,仓惶开始收缩,乱哄哄地退回了山腰的小树林中。
这时,张大炮才气喘吁吁地上到了山梁。
“快,丘八们再冲一下可能就顶不住了,架炮轰他娘,快!”三皮开始叫嚷起来,张大炮也知道了情况危急,他不发一言地开始带领战士架炮,可是当他一长身观察目标时,却不由得叫了一声苦,满脸惶急地不知所措起来。
原来山的东坡一带山势较缓,离国军们远处灯火通明的集结地距离足有十几里地,这根本不在迫击炮的射程之内,原定的炮击国军营地的骚扰计划成了泡影!
三皮这才注意到了不妥,但他想也不想地又压低声音叫了起来:“那就不打营地了,山下的丘八也是一样,等他再冲咱就给他来个狠的,干人一下就跑,你准备好!”
大炮一想也是,于是无奈地又开始催促炮排战士拆炮,正在手忙脚乱中,国军们的冲锋又开始了。
这次的国军们学了乖,布置了象模象样的火力掩护,几台班用轻机枪吼着把山梁上打得土石乱飞,虽然没有造成三皮等战士们的伤亡,但给攻击的国军们争取了时间,他们已前进到只有百八十米了!
丘顺精明地指挥战士们隐蔽的很好,躲过了国军的火力掩护,他举起了他最后一枚手榴弹向着战士们示意,当看到几个战士除三皮外都已经准备就绪时,他一声低吼:“上!”就当先长起了身形,扔出了手中的手榴弹。
几枚嘶嘶作响的手榴弹呼啸着扑向了敌人的攻击人群,可是二个战士却被国军的掩护火力击中,当场牺牲了,可随之而来的爆炸声又一次严重打击了国军们的攻势,在轰鸣中又一次击倒了十多个国军丘八们,国军们惊慌之中又一次卧倒,他们的攻势受挫,七狗连以无畏的勇气给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反击时间。
张大炮在火力间歇中迅速判断了敌人火力点的方位,当国军们刚一卧倒,掩护火力刚要再次发威时,他的迫击炮弹已经像长着眼睛一样扑向了几个方位,并且二门炮都是二发连放,几乎是与敌人的火力同时发动了,随着几声轰鸣,两个火力点被拔除,敌人的惨叫声远远传来,这更让剩余的几个火力点发了懵,不知道是不是该转移地方,以避开这突如其来的炮击。
这一犹豫不要紧,定下神来,张大炮迅速发动了第二波打击,这时国军的机枪想要转移已经迟了,随着几声爆炸,敌人的火力点被打哑了,可能也剩下几处,但是他们怕暴露位置受到打击,根本就不再敢开火了,优势已经转移到了七狗连的突击小队这边。
这让三皮叫了一声好,由衷地第一次开始赞扬起了张大炮:“真有你的,摸黑能打这么准,不亏是科班出身,除了会穿裤衩也真能打啊!”
张大炮也很得意,可是最后一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又马上让他勃然大怒,他凶野地回骂起来:“天杀的三皮,小心生儿子没*!”
三皮哈哈一笑,“先找媳妇,儿子倒不着急!”又一次紧跟着开了火,手中的冲锋枪三点发打得刁钻灵动,加上几个战斗小组也开始了打击,当头又对冲锋的国军们大开了杀戒。
国军们被这拔火力打掉了士气,并且三皮的七八条冲锋枪一时间还显不出后劲不足的迹象,这更让国军们惊慌,当又被打死十多人后,他们连像点样的零星的还击都没有了,一窝蜂样地后退了。
三皮丘顺等又打了一阵,但是当国军们退出了冲锋枪的火力范围时,无奈地只能停了手,这时丘顺三皮不由得想念起了小柳子等几个神枪手,“操,要是柳子连长在,这些个丘八还得倒下一大坨!”丘顺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三皮也有同感,他叹了一口气,匆忙指挥小队撤退了。
二十三章:误撞
七狗连这侧山腰的战斗已经平缓,由于三皮小队阻击住了援军断了这些个小股游勇的想头,加之被七狗连的神枪手打怕了,国军们已经不太敢开枪了。
当张大炮的迫击炮一响,溜子七狗迅速意味到骚扰任务已经完成(他们不知道轰的是增援国军),就马上布置全连进行了撤退准备,大头的重机枪一枪没发就又上了肩,大家开始盼望三皮赶快归来。
三皮小队背着两个战士的遗体回到了自己的阵地,这让七狗连上下高兴中透着悲愤,气氛阴沉得让人压抑。大炮简单地说明了山梁的情况,这更让七狗怒火中烧,他头一昂,对溜子指了指山下,下了决定,让溜子政委带着战士们先走,他要留下来再狠敲一下这些个丘八们!
溜子一听就急了,他不管不顾地大了嗓门,“要撤一起撤,七狗,我们得想办法打遭殃军,不能意气用事!”他想了一下,又精明地加了一句“要打咱俩一起,我不走,剩下这百十号人爱咋咋的!”他甩手不干激起了七狗。
七狗被后一句打动了,可心中的愤恨让他仍闷头不语,这时小柳子Сhā了一句:“打一下也行,一会儿丘八们肯定得翻山过来,用重机枪干他一下,没等他靠前咱就撤了,这样行不?”
七狗一拍大脚,兴奋地给他小柳子一拳,溜子政委也兴奋地直搓手,这计划行得通,两人当场一致同意了,可是在谁留下指挥的问题上,两人又顶起了牛,溜子与七狗都上了火,互不相让起来。
小柳子笑吟吟地说了一句:“连长你先撤,你跑得慢,要不一会儿还得顾你!”
七狗如中了箭一样跳了起来,脸孔凶凶地象要与人吵架,他望向小柳子,那是十分的不服,深知他心性的小柳子根本不怕,反而一扬脸针锋相对地顶了上来:“顾你不难,跑得慢一点要有伤亡兄弟们还得回来,那还骚扰个屁,直接拼个鱼死网破不就省事了,还用费这事!”
七狗闻听此言,犹如一个被针刺破了的气球一样泄了气,他老羞成怒地当先第一个愤愤地走上了下山的路,反倒是溜子政委有些于心不忍,急忙向赵成与李二虎一使眼色,两个人迅速跟了上去。
等连队开始撤退了,小柳子溜子两个小战友互相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色,不出声地笑了起来,于是七狗连的第二波阻击马上展开,只是可怜的大头不得已又一次把重机枪卸了下来,开始重新架设。
剩下的重机枪排的三挺重机枪与小柳子溜子一直等了好半天,才见到上面山头上有国军们的身影出现,看来是三皮丘顺张大炮打得敌人确实够狠,这让他们迟疑了许久,才敢再次冲上了山梁。大头兴奋得马上就要开火,溜子制止住了他,几个人反而转移了一个阵地,把机枪架在了一个小缓坡上,这样更有利于撤退,同时射界也更加开阔了。
小柳子与溜子的两枝步枪的瞄准镜,都对准了他们刚才的阵地,他们发现有几股国军斥侯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那里,可能见到确实没有了人影,他们放下了心,一颗绿色信号弹腾空升上了天空。山梁上的国军们明显多了起来,蜂拥就要翻越山梁,这时,溜子手一挥,大头的重机枪马上开始怒吼,接着就是三道火舌一齐飞向了山梁,犹如一条金蛇在夜色中飞舞,很是壮观,可是国军们这下又倒了大霉,第三次被当头一击打得到处乱窜,乱成了一团。
一个基数打完,大头溜子小柳子掩护,几个战士开始拆卸机枪,这时小柳子溜子的狙击步枪开始发了威,由于山坡上已经有几处被打着了火,这让他们终于有了可以照明的光源,可以利用瞄准镜瞄准了,这下子可好,正应了丘顺三皮的预言,这两把枪只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又让国军们倒下了十多个。
由于火力点暴露,已经有零星的冷枪向着小缓坡射击了,小柳子满意地长出了一口气,与溜子互相示意一下,指挥战士们开始了撤退。在夜色的掩护中,几个人迅速地没入了黑暗中,只留下国军们仍在小心翼翼地开始迂回。
当溜子带领小队已经下到了山下,山坡上的枪声仍然如爆豆般地响个不停,小柳子鄙夷地回望了一眼,与大头互相亲密地撞了一下肩膀,无声的笑了。七狗急匆匆地冲了过来,一一看起了战士们,当发觉整个小队安然无恙时,他的脸上第一次荡漾起了真心的微笑,向着溜子竖起了大拇指,溜子被引发了兴致,脸上也松驰了下来,这更让全连的战士们气氛顿时一轻,大家相互开着玩笑,脚步轻快地踏上了返程。
丘顺的尖刀排现在由三皮带领,当他们刚刚到达主路时,一道强烈的灯光一扫而过,三皮一个前扑滚到了路边沟里,他向着后面的战士连打手势,有危险!这让大家马上伏低了身形,原地开始了警戒,不一会儿,七狗溜子小跑着上到了前头。
“坦克,有灯!”三皮头也不回,仍然在紧张地注视着路远处,果然,不一会儿就又有一束灯光逡巡着扫了过来,那是坦克的车前灯,这让大多数没有见过坦克的战士们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有的战士甚至把头埋到了草丛中,生怕被发现,因为现在他们与红一连的原定接应阵地还有一段距离,要是一接火,那现成亏立马是吃定了。
这是狡猾的敌人布下的一步高明的棋子,当七狗连在山坡上与国军侦察队一交火,国军们可能就意识到了这是骚扰或是遭遇战,他们以极快的反应派出了支援部队,可是夜战又让他们有点不放心,就让这两辆坦克带着一个连左右的国军们顺着山路开始前进了,他们想的是要尽快了解与他们纠缠的部队的底细,或是最好能在山路上前进一段路程,甚至可以对这股遭遇部队形成迂回包围的态势,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可惜的是,好计划要有坚决的人来执行,现在的这两辆坦克,唯恐被人包围,他们将就着速度极慢的步兵们,七狗连都已经撤回来了,刚转过山脚,刚好让七狗连冲出了这个包围圈,这是七狗连的万幸,但对国军们来说,他们可能意识不到,他们的计划已经全盘落了空,这时反倒已经被七狗连又一次占得了先机。
在一片狭窄的山路口,坦克犹豫了,可能是两旁的狭窄的山体被他认定了是埋伏的理想地点,所以他隆隆了半天,也没敢独自通过这一小段山路,反而让步兵走到了前面,可是国军的步兵兄弟们的胆子也未必就比坦克兵大多少,他们弓着腰、竖着耳朵,随时准备着遇到预想中的攻击,所以前进速度十分缓慢,这二里多地他们足足走了有一个钟头左右,直到坦克灯已经能照亮前面的开阔地了,这才又要开始正常地前进了,这时,正是七狗连撤到路边的时候。
在坦克的大灯照射中,前面的国军前卫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是一群幽灵般在忽闪着,由于灯光的扫射是没有规律的,这让七狗连的战士们顿时失去了黑暗的掩护,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坦克与国军们一步步地接近,可是就是没有办法迅速离开,并且他们发现国军们已经拉开了散兵线,可能随时就会发现他们。
小柳了压低声音吼道:“大炮,还有炮弹吗,打坦克!”但是张大炮沮丧地摇了摇头,刚才他一时兴奋,已经报销了全部炮弹,本来以为任务完成就能轻装撤退,可谁想到遇到了坦克车,这时,他空有两门炮在手,但是炮弹已经全部告磬,只能干着急了!
七狗的脸在扭曲,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溜子小柳子同时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七狗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要发狠想法不太对头,他感激地回拍了两个战友一巴掌,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溜子的脸上,信任地笑着注视起来。
溜子见到七狗信任的目光,但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额头瞬间就见了汗,他不停地用望远镜借着微弱的曦光,一遍遍地扫射着正在一步步接近的国军们,嘴角不由得微微抽动,可仍是一点计策都没有。有意思的是七狗与战士们可不管这些,由于溜子在他们心中长久以来建立起来的足智多谋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使这些个家伙已经对溜子有了绝对的信任,甚至都有些盲目了,他们可不知道溜子政委此刻内心的煎熬,仍然在充满信心地等着政委的命令,仿佛这想办法的事,天生就应该是溜子来承担的,与他们这些个家伙没有一点关系!但这间也让整个队伍十分沉静,隐蔽得十分完满,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与动摇,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吧。
国军在一步一步的接近了。
溜子政委的脑子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只是他的脸孔全面都伏在了草丛中,不为别人所发觉罢了,这时他的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接近了,打就打吧,只能随机应变了!”同时,他心里满是自责与自怨自艾,喑骂自己没有。
这时,由于仍然等不到政委的命令,全连的侧前方的尤老兵与于永球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几个国军已经距离他们不足二十几米了,国军们的脸孔都已经能在晨光中看清!但是溜子政委在指挥上的神奇已经牢牢地印在了战士们的心头,即便是这样危急,尤老兵与于永球仍然一动没动!
随着国军的接近,尤老兵的手不由得摸向了刺刀,他想的是不能让那个国军声张,于永球仍然大咧咧地卧倒着,甚至还不满地瞪了尤老兵一眼,意思是让你动了吗,你就乱摸刀!这时,情况已经千钧一发!
突然,路上的坦克的一孟轰鸣声传来,他向着远处开始了炮击,这让国军们的散兵线迅速收缩,那几个本来已经十分接近的国军们也仓惶开始向公路靠拢,那是坦克的望远镜借着晨光发现了红一连的阻击阵地新翻出来的土而开了炮,但这也让刚才危急的时刻瞬间平静了,七狗连终于又渡过了一劫!
尤老兵长出了一口气,但悄悄回头一看,于永球仍然是那么的坦然,这小子仍然在有滋有味地嚼着嘴里的草棍,对尤老兵的紧张颇为不以为然,这甚至让尤老兵有了一点自责:是不是自己胆子小了,政委都没发命令,瞎紧张个啥?
这时,坦克的炮击已经连续轰鸣了起来,国军们迅速架起了电台,呼叫支援的声音都已经传到了七狗连的战士们的耳朵中了,这终于让溜子政委长出了一口气,他无力地把脸扎到了草丛中,暗自庆幸没有轻举妄动!但是他如果知道七狗连战士们包括七狗在内刚才的心态,恐怕就不会那么轻松了,这可能是运气又一次站在了这些个勇士们一边,不管怎么样,这关安然渡过了。
红一连的重机枪开始还击,向着路上的集群目标开始扫射,国军们又一次迅速分散卧倒,却不知道就在他们身边,正有一群狼样的目光在虎视眈眈地瞪视着他们,就等着那致命的一击!
可能由于张大炮不在,红一连的迫击炮排迫不及待地加入了战团,呼啸着向着着路上开始轰击,这动摇了国军们前进的决心,他们只留下仍然在以炮火还击的坦克,步兵已经悄悄向后退缩了。
听着头上不住地呼啸而过的炮弹,七狗连的战士们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有几发甚至已经非常接近七狗连的隐蔽地点了,这让三皮抓住了把柄,他借着枪炮声掩护,摁捺不住自己的得意,又开起了张大炮的开笑:“操!这帮小子居然调炮打自己师傅,你是怎么当得排长,嗯,山炮!”
张大炮阴沉着脸,不作一声,只是心里暗暗地骂着:“这群小崽子,我一不在,根本就不管什么战术了,就知道一味地乱炸,唉,我的炮弹!”他不由得心疼地要呻吟了。
就这样,路上的国军们与远处的红一连打得热闹极了,可七狗连的战士们仍然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当起了看客。
二十四章:绝杀
天色渐亮,国军们调来了重炮,当呼啸而过的炮弹隆隆地向着红一连的阵地扑过去的时候,七狗连的战士们不由得心都抽紧了。好在一会儿,炮击过去后,红一连的阵地又恢复了火力,七狗溜子对视一眼,他们知道红一连这所以仍然在不顾伤亡地坚持,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等着他们归队。但现在的形势对七狗连极为不利,只要他们一动,坦克的火力就会给他们造成极大的杀伤,这让溜子焦急,也让七狗火冒三丈。
七狗重重一掌拍上了溜子的后背,溜子回头一眼,七狗的脸涨得通红,已经有了极浓的怒意,他叹了一口气,向七狗作了一个安抚的手势,又用手向前一推,小柳子马上发出了信号,七狗连整体向前推进,准备不顾一切地攻击了。
这时,奇怪的现象发生了,本来已经退了一段的国军们由于已经来了援军,正在向前推进,可这时却突然如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又开始四处乱窜,纷纷跳下主路,向着路两边分散了。
溜子一长身,终于发现了国军们分散的主因,这时,正有四辆车身已经着火的汽车,正疯狂地沿路向着这边开来!小柳子一眼认出了汽车,叫了起来:“是我们的车,他们要炸坦克!”
原来由于久等七狗连不至,红一连的家伙们已经认定七狗连已经全连阵亡了,当受到重炮轰击他们要撤退时,留守的七狗连战士不干了,跑腿赵与几个战士如张狗剩之流都已经红了眼睛,叫嚷着不肯走,这让李公鸡没了办法,只得同意再坚持一会儿,这当口,敌人的重炮又一次覆盖了阵地,红一连阵亡增加了,这更极大的刺激了七狗连的留守战士们,他们疯狂地想出了一个主意,要用汽车撞爆坦克,把这两个威胁最大的家伙先干掉,一是为了给七狗连的战士们报仇,也可以减少红一连的伤亡,李公鸡正在犹豫,可是张狗剩马上冲动地点燃了汽车,事已至此,李公鸡只能同意了,但是他反复叮嘱张狗剩与几个驾驶员们,见好就收,绝不能与敌同归于尽。可是说归说,张狗剩一上路就报定了必死的信心,他疯狂地一路狂奔,不管不顾地冲向了坦克,这让国军们十分震撼,纷纷开始躲避!此时,也正好赶上七狗连的攻击展开。
眼见自己战友不顾性命地冲击,点燃了七狗连战士们的怒火,他们不用命令就纷纷跳出了隐蔽处,开始疯狂的冲击了。
七狗嘶哑地一声嚎叫,第一个窜向了公路,三皮丘顺急忙跟上,分散在他身边开始进行火力支援,他们用冲锋枪杀开一条血路,疯狂地冲锋了。
小柳子溜子在后面干着急,但是不敢失去自己的位置,他们的两支步枪组成了七狗连战士身后最有力的火力支援,只要是零星的国军,那就根本逃不过两个神枪手的打击。大头一见情形不妙,顺手抢过一个战士的九二轻机枪,以惊人的臂力用手端着就开了火,并且一边开火也一边向公路开始冲锋。
尤老兵与于永球排由于分布在了连队的侧后方担当警戒,当冲锋锋头刚起的时候他们落在了后面,可是于永球的情绪一但被点燃,那就马上变成了一个一往无前的疯卒,他不管不顾地直线前进了,尤老兵不由得替他暗中捏了一把汗,马上开始给他进行火力掩护,就这样,七狗连以一股铁血的精神,又一次发动了凶悍的没有退路的冲锋!
由于山间公路本来就有些狭窄,张狗剩等四辆车不能排开冲锋,而只能顺序前进,这给他坦克与国军步兵们打击他的最好的机会,可是当国军们发现车上已经烈火雄雄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当车一入眼前,就纷纷逃避,唯恐被汽车的爆炸殃及池鱼,所以四辆汽车迅急地就问到了坦克车前大约一里多地的地方,这是坦克能够瞄准的最近距离,坦克车也意识到了危险,马上开始把全部火力都对准了汽车,情形又一次到了生死关头。
七狗连的冲锋给他乱哄哄的国军们当头一棒,他们还没从汽车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又马上遭到了七狗连战士们疯狂的打击,没有象样的对攻、没有象样的抵抗,国军们乱糟糟地各自为战,已经被狂风一样的七狗连冲得如秋天的落叶般七零八落,已经有人开始撤退了,可是七狗连的战士们根本顾不上他们了,他们把全部的火力全部集中到了坦克身上,因为只要一但被坦克力缓过劲来,这两路中的每一路,都将受到他致命的打击。
本来如果步兵能够抵抗一阵七狗连的话,那么坦克完全有时间与机会消灭那四辆目标如此明显的汽车,可一是七狗连来得太突然太快,二是国军们的战术指挥失灵(国军们的连级官员都是不参加进攻的),他们的忙乱让坦克失去了第一道屏障,孤单地暴露在了两股怒潮的打击下!
大头稳了稳身形,一抬手,当当当一个连发全部打在了坦克车的钢板上,前面的坦克车这才意识到了危险,一个国军刚要爬出来操纵机枪,就被溜子一枪放倒了,他的尸体搭在了车盖上,这让车盖合不上也打不开,顿时引起了坦克车内的国军们的惊恐,后面的一辆坦克由于视界较好,较早地发现了七狗连,当一见到国军步兵们溃散后,他就惊惶地开始了后退,可能是由于驾驶只心浮气躁,一个失手,后履带一下子Сhā进了沟里,大部分都悬了空,这让这辆坦克进不成退不得,又挡住了前面坦克的去路,两辆失去了机动性的坦克顿时成了活棺材,任由人宰割了。
四辆疯狂的汽车已经冲进了坦克的机枪火力范围之内,可是由于谢尔曼坦克的机枪是外露的(这点不同于小日本的50坦克),人员又统统被七狗连的神枪手死死地压制在了车内,这让坦克车又一次失去了打掉靠近的汽车的最好时机。
张狗剩咬着牙,小脸庞已经涨成了茄子,手握在方向盘上已经青筋暴起,开始痉挛,可是他的心里此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眼前越来越近的坦克,“我跟你拼了!”他边开始边嘶哑地吼着,虽然仍然带着童音。
眼见汽车的打击要成功,可是这时坦克车由于没了退路,反而被逼出了鱼死网破的垂死疯狂,他的炮塔盖被掀开了,车长开始直接进行瞄准射击,这几乎是一道线的炮击,迅速地把四辆汽车的路线上打成了一片火海,为数不多的几股顽固国军也发现了危急,他们一见七狗连的注意力没在他们身上,就狡猾地边撤边向汽车开了火,这一下,汽车的线路上已经成了死亡之路,并且其中的第二辆汽车一下子就被打得爆炸了起来,火光直冲上了天空,第三辆车的跑腿赵用唯一的一支腿压死了油门,所以他没等前车的爆炸大作,就一下子冲过火网,可是最后一辆车刚到爆炸的车前,车体内的汽油的连锁引发爆炸已经冲天而降,瞬间就把两辆车同时吞噬了进去,跑腿赵在后视镜中一声嚎叫:“楞子!”他是在叫七狗连的跟着他小炊事员,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被他收留已经一年了,两人情同父子,可惜在这一次自杀性的攻击中,楞子居然死在了跑腿赵的前面,这怎能不让跑腿赵更加悲愤,他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汽车几下子都几乎撞到了树上,可是仍是在跑腿赵的操纵下,疯狂地冲向了坦克!
跑腿赵怒火中烧,通红了双眼,他不管不顾了,仿佛自身已经身在天外,只有自己的身体仍然在动着,这让他丧失了最后一丝生还的机会,因为这个时候,眼尖的张狗剩由于车被跑腿赵撞歪在了一边,刚要再次发动时,竟然发现了正在向着他惶急的呐喊着的七狗连战士们,这让张狗剩喜出往外,他不由得一下子从车窗中伸出了头,嚷嚷了起来:“啊,你们没死啊,赵大爷!七狗连没死绝!”由于喊得太久,他的嗓音已经沙哑,边叫着他已经开始抽泣……
可这时跑腿赵已经听不到他的叫喊了,他的汽车歪歪斜斜地已经冲到了坦克车的近前,迎头与正在转身的坦克撞在了一起,随着两声一轻一重的闷响,汽车被弹出了好远,可是坦克车也被狠狠的一击后,被汽车上的火舌迅速爬上了车身,顿了一下,汽车油箱的爆炸声再次传来,这次已经让整个方圆十几丈内成了一片火海,也终于把这辆坦克车吞没在了火海中!
这爆炸让战场一时间寂静下来,所有人瞪视着这升腾的火苗,又是一连几次的爆炸,那是坦克车已经开始了覆灭,正在敌我双方都目瞪口呆之际,忽然一道灿烂的阳光哗地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天地,那是早晨的朝阳正好冲破了漫天的云霞,忽然就露出了它悲愤的面孔,也在这一瞬间,战场上的气势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国军步兵们跑得更快了,他们的溃败已经不可抗拒地到来了,也许这就是那历经沧桑的跑腿赵最好的归宿吧,他慷慨地与敌偕亡,终于为七狗连又一次赢得了血染的胜利!
七狗一拳擂在了地上,溜子小柳子的眼中如要滴出血来,七狗连号叫着又开始了疯狂的冲击,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那辆在隆隆作响空转着履带,仍在妄图退走的坦克。
张狗剩也一声惨叫,一拳打在了方向盘上,可是车窗外更加焦急的叫嚷声惊醒了他,他的车现在已经失却控制,而且车上的火焰已经烧着了车前的发动机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迅速把他又推进了生死一线的危机中,没办法,好在张狗剩的身体仍然瘦小,他一个翻身就探出了车窗,可是当他还没来得及滚落时,汽车就已经笔直地冲进了火海,当大家都在心急火燎地叫喊起来时,张狗剩才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身上已经几处着起了火。
大头和身扑上,带着小家伙几个翻滚,这才扑灭了张狗剩身上的余火,大头焦急的叫喊起来:“狗剩!狗剩!”良久,才让张狗剩又睁开了眼睛,他眨巴着已经被烧焦睫毛喜极而泣,“刘排长,我没死?!”
“没死!”大头的笑容一闪,但瞬间又被跑腿赵牺牲的悲愤所代替,他恨恨地放下张狗剩,操起了机枪,当当当地一梭子全打在了剩下的那辆坦克的钢板下,“日你先人,老子今天活剐了你们这些个杂种!”
国军们的步兵已经逃窜得无影无踪了,只有这辆坦克被扔在了路上,七狗连的战士们已经全部聚集在了坦克周围,可是坦克仍然在凭借着厚厚的钢板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他的炮塔不停地转动着,就是不开盖,这一时让七狗连的战士们没办法。
“架火,烤了他们!”最后,三皮恶狠狠地叫了起来,几个战士马上拾起了几把乱草,在火中点燃了扔到了坦克车的车身上,这终于让坦克车里的丘八们感到了恐惧,炮塔停止了转动,一束白布伸出来晃动着,几个惊惧的声音传了出来:“别烧,我们投降!”
三皮丘顺脸色铁青,七狗恨恨地一无表示,七狗连的战士没有一个为丘八们的投降而高兴,这次如果不是跑腿赵的慷慨赴难,等待七狗连的,很可能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可是眼见着战友的牺牲与伤亡所带来的悲愤,又岂能是一句投降所能泯灭的!所以,大炮与大头仍然在喃喃地咒骂着,几个冲动的战士马上就要动手干掉这几个家伙。
溜子政委欲言又止,他深知这个时候的七狗连已经失去了控制,除了七狗,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幕惨剧的发生,可他转眼一看七狗,却发现七狗已经转身离开,那就是表示已经默许了这次行动,这让溜子不由得一阵焦急,他刚要出声招唤七狗回头,这时空气中一阵呜呜的震动打断了他的叫声。
“炮,集群炮!爬下,分散!”张大炮一听声音就嚎叫了起来,叫声提醒了聚集在一起的战士们,七狗连一哄而散,这时,国军的炮弹已经扑天盖地而来,轰隆隆的爆炸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公路!
二十五章:大敌
即便有张大炮及时的提醒,但由于七狗连的聚集密度过大,仍然被毫无先兆的炮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四个战士当场牺牲,还有几个战士被炸成了重伤,情况危急!七狗在炮火仍未停顿时就冲出了隐蔽地,一边嘶哑地呼叫着,一边不顾危险地打着手势让战士们撤退,三皮一跃而起把他扑倒在了路边沟中,转眼间刚才七狗的站立地就被炸成了一个大坑,三皮暗叫一声侥幸,可是七狗根本就不为所动,他一晃脑袋定了定神,仍旧一个跳跃,瘸着腿跑到了路中间,开始指挥七狗连撤退了。
炮声停歇,七狗连狼狈退向了远处的红一连阻击阵地,正跑着,三皮恨恨地叫了起来:“便宜了那些个丘八,没烧死他们真是老天不长眼!”他仍然为刚才那几个已经的投降的国军们的又一次逃脱感到愤愤不平,可是忽然而起的另一声爆炸把他吓得一跳,大家回头望去,原来是张狗剩的汽车终于也被火势引炸了,大家一怔的当口,国军的重炮又一次开始落下,这次七狗连吃亏学了乖,阵形拉得很开,迅速卧倒了,可是当他们再一次挺起身来时,发现炮火仍旧是对着那辆坦克所在地而去的,并没有对七狗连进行追击,这让七狗连的战士们暗中窃喜,加快脚步开始了小跑。
眼见红一连派出的接应部队已经在望,这时冲天的爆炸声再一次传来,七狗溜子小柳子用望远镜一看,兴奋得叫了起来,原来是那辆剩下的坦克这回终于没躲过炮击,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随着爆炸烧起了冲天大火,看来丘八们由于车动不了,想通过坦克躲炮的企图已经破灭,应该已经全体被消灭了!
消息迅速在战士们中间传开了,这终于让七狗连上上下下出了一口恶气,在坦克车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丘顺得意洋洋地哼起了南腔北调的戏文:“报不报老天自知晓!有谁见恶人万古流芳,我的张相公啊……”只是他最后的乱七八糟的拖腔由于奔跑被噎了回去,引发了剧烈的咳嗽,这引起了在悲愤中的七狗连一阵哄堂大笑,大家迅速与红一连汇合了。
突击营合兵一处,检点人员,开始集结,李公鸡急于知道七狗连的战况,一把拉过了七狗溜子与小柳子,开始了焦急的盘问。
小柳子快言快语地先夸起了溜子,“政委可厉害呢,我们半路上遇到了坦克,要不是政委压住茬,非得出大乱子不可!”于是,他把七狗连的遭遇绘声会色地进行了描述,直到突击营已经集合完毕,他还仍在喋喋不休地连比划带说地没完。
溜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否认这一切,可是根本就Сhā不进话,加上有七狗在连上频频点头帮腔这只能让他闷声不语起来,任由小柳子把自己的“英勇与足智多谋”吹上了天。
李公鸡也被小柳子情绪所感染,他见溜子闷不作声,就兴奋地拍了一下子溜子政委的肩头,溜子一怔,李公鸡树起了大拇指:“好样的,七狗连的政委都是好样的,打仗都有一套!”也不知道他是在称赞溜子还是在自夸。
小柳子终于住了嘴,溜子终于得到了Сhā话的机会,当他红着脸刚要实话实说时,却发现李公鸡早就转身去布置任务了,正在列好的队伍前面招手让他过去。溜子政委木然地站在那,一时不知所措,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当着战士的面进行一次检讨时,身后的七狗用肩头一顶他,溜子一回头,七狗的面孔中满是鼓励,向他竖起了拇指。接着,小柳子的压低声音开了腔:“政委,千万不能示弱,七狗连的人都指望着你领他们打胜仗呢!这样的信任可不能说破!”
溜子政委望着七狗小柳子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动,看来离他最近的两个战友,已经明白了真象,这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仍有点犹豫,七狗又一次把手搭上了溜子肩头,温和地笑了。这笑容给他溜子无比的温暖,他想了一下,说道:“是啊,可能这信任比什么纪律都有用啊,我们连正是在这样的信任下,才能活下来,好我去跟他们说!”
“对,一个足智多谋的政委,更是咱连活着的指望,别让兄弟们失望!”七狗小柳子眼睛闪闪地望着七狗,这更坚定了溜子政委的信心,他转身大踏步地走向了战士们的队伍前,开始了动员。
身后的七狗与小柳子,互相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坦然,因为他们知道,溜子政委现在已经成了全连被神化了的主心骨,这个主心骨起到的作用不同于七狗,他肩负着七狗连的战略,也直接决定着七狗连的生死存亡,这是战士们内心唯一的生存指望,而现在,还不是让战士们失望的时候,因为大战就在眼前,对溜子政委的化腐朽为神奇的指挥的崇拜,会极大的增加战士们的凝聚力与信心,这是最需要,也必须要让战士们坚信的。
于是这个只有三个人心知肚明善意的谎言,被保留了起来,而溜子坚定而神奇的指挥将成为七狗连一个永远的神话,这就足够了。
溜子政委顺着李公鸡的意思,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动员,在他的鼓动下,突击营本来有些压抑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连年青的新兵的眼中,都透露出了一股对胜利的渴望,甚至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开始憧憬自己能够活到最后的胜利了,是啊,在面对优势的敌人时,只有对自己的生存的信任,才能造成这样一种兵强而气盛的局面,这可能是所有的战术家梦寐以求的效果罢,可喜的是,现在的突击营正在这种可能有些盲目的情绪激流中。
为了进行梯次阻击,三连与七狗连乘座剩余的几辆汽车向后退去,当七狗连的战士们在车上最后一次吃到跑腿赵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行军餐时,心中的愤懑与伤感象针一样刺痛了战士们的心,丘顺三皮边吃边在喃喃地咒骂着,乐观的尤老兵与大炮也沉默着,七狗与溜子也咬紧了牙关,所有的人都一样,脸色无比阴沉。即便如此,在这颠簸的汽车上,七狗连终于获得了难得的喘息。
中午,当七狗仍然在挥汗如雨地进行阵地构筑时,在人们担心的当口,前面的炮火又一次轰鸣了起来, 李公鸡等指挥员们焦急地向着前面不住地用望远镜一遍遍扫描了起来,可是久久也不见红一连的反击,出于对红一连的战斗力与忠诚的信任,大家虽然焦急但还能控制得住,只是心中不住地打起了小鼓,让人有些个窒息的感觉,大战前特有的沉闷让所有的战士们都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工事被迅速挖好了。
眼见南方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头上,眼尖的小柳子咦了一声让附近的战士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顺着他的眼光望向了前面。
好象是一道道的烟尘,忽然让东南方的天空有些个模糊,并且山后的寂静已经瞬间被纷乱的低沉的嘈杂所替换了,在两面的群山上面的天空仍的干净的对照下,东南面山谷中的天空,已经被扰起了漫天的烟尘。当战士们心里终于知道了这是国军们的大部队前进惊起的尘土时,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次终于是大阵仗了,也意味着这支刚刚升格为主力部队的年青部队,堂堂地迈入了两军正面对垒、决胜于眼前的攻坚战场。这让战士们心中如同打鼓一样,不能抑制地狂跳了起来,甚至可能有些个兴奋与压抑,必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的正面野战。
没有任何先兆,红一连阻击的枪声爆豆一样地突兀地响了起来,中间夹杂的重机枪沉闷的呼啸声让每一个七狗连的战士们心中一喜,情绪也随着有了些许放松,因为他们知道,前面的这个与七狗连一样疯狂与铁血的老大哥连队,正在以无比的忠诚与坚毅,开始了不计后果的节节阻击,在这股精神的感召下,大家都加快了手中的工作,一边不住地向东南面了望,一边开始了警戒与兵力分配。
又是一阵重炮的轰击,大地仿佛都在跟着抖动了起来,山脚那边的火光阵阵升腾而起,那是红一连的阵地又一次经历了炮击,爆炸引燃了地上的枯草,这火光让七狗连的战士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望向东南张望起来,好一会儿,在弥漫的硝烟中才发现了红一连战士们的撤退的身影,红一连安然无恙!这让阵地上的突击营战士们兴奋了起来,如同开了锅一样的沸腾了。
由于小柳子有伤,七狗与溜子带着丘顺排奉命冲下了山坡,去接应红一连,七狗迎头布置了火力掩护,可是半天也迟迟不见追击敌人的身影,他焦急地寻找着,半天才遇上了走在最后的段苏权连长。
段连长本来安详的面孔不见了,他气急败坏开始用湖北腔喋喋不休地向七狗诉起了苦,原来他们打退了国军的先头部队后,一连经历了两次炮击,重机枪被报销了,只是由于间隔地撤离了阵地,才避免了大批的人员伤亡,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红一连不得已撤退了。段连长直着嗓子在吼叫着“先人板板,龟儿子不露面,只是用重机枪一味炸哉!有本领上来比一下,哪个皱眉头就是龟孙!”
七狗含笑听着老大哥的牢骚,与溜子政委领着几个战士走在了最后,这时炮击忽然停止,大地瞬间恢复了宁静,不多久,一阵低沉而压抑的轰隆声隐隐传来,那是成千上万人走路引起的共震又一次打破了沉寂,它以一种震人心魄的姿式,让人的内心都在跟着颤动,七狗看了看同样有些急躁的溜子,三人一起举起望远镜,向着东南方的硝烟中望去。
这时国军们已经转过了山脚,在一片片钢盔的灰清反光中,怕不有一个加强营正在前进着!远处的烟尘不减反多,而且耳边若有若无的轰隆声告诉三人,正有坦克尾随而来,这让久经战阵的段连长都不由得动容了,他的牢骚被打断,不由得叫了一声,“乖乖!搞什么东东,这么惊天动地的!”
话声未落,一阵炮弹的呼啸从天传来,七狗一推溜子,三人迅速卧倒,半天才能爬起来撤退,但已经是灰头土脸,有些狼狈了。好在炮击是无目的的轰击,看来是国军们已经发觉了红一连的撤退,并且想当然地认定这一小股骚扰部队肯定已经被吓跑远离了,这让刚才的炮击只是试探性的向着两连的山坡的“开路炮”,示威的意思十足,没什么目标,也没有跟着的校正射,这也让七狗溜子段苏权松了一口气,向着山坡的突击营阻击阵地退去了。
国军的“示威炮”让山坡上的阻击部队起了一小股骚动,原因是两个战士已经被盲目的炮击炸伤了,这让这些刚刚加入主力部队的年轻主力们有些个沉不住了气,张成连长眼巴巴地望着李公鸡,希望他能给个主意,李公鸡铁青着脸,不发一言,直到七狗溜子段苏权的身影从硝烟中闪出,他才迎了上来。
问清情况后,大家知道以自己区区一个营的兵力,实在是挡不住这股集团推进的大部队国军的,这让几个指挥员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正面,关键是正面,正面挡不住,我们很容易被包围,这买卖不划算,要不得!”段连长的资历与经验让他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让几个指挥员迅速把目光投向了山谷中那条蜿蜒的公路,公路两侧距离山体还有二三里地的距离,这样的开阔地足以布置下一个营的正面冲锋,挡是挡不住的。这让李公鸡不由得忧心冲冲起来,把目光投向了溜子,可能刚才的溜子的那翻神奇“经历”,也无形地打动了参谋长,这个年青部下的足智多谋也深深印在他李公鸡的心头。在参谋长的关切目光下,溜子不由得脸有些发红,但在七狗鼓励的目光中,他深吸一口气,安定了下来,开始了分析。
“打完就跑可以,我们只要扔下汽车,一钻山就撤退了,遭殃军不敢追,他们怕埋伏!关键是正面必须得顶一阵,可这大坨敌人,撤退未必来得及,这可不好办。”他迟疑了一下,又把问题抛回给了李公鸡,住了口。
溜子政委的分析点明了当前的情况,十分中肯,虽然有些个避重就轻的嫌疑,但是年纪青青就能有如此清醒的头脑仍让李公鸡十分满意,他不住得频频点起了头,这让溜子又是一阵心虚,好在脸上的汗水已经成了汗迹,加上灰尘掩盖了他的不安,并没有引起七狗外别人的注意,这让溜子松了一口气,脑子也出奇地灵活起来。
张成正在为自己刚才的慌张而自责,又见比自己岁数小一大截的溜子抢足了“风头”更让他急于找回颜面,他大咧咧地冲口而出了一句:“我们奉命是要节节阻击,不打一下是不中的,打吧,参谋长!大不了鱼死网破呗!”
李公鸡愤怒的猛然回头打断了张成的叫嚷,张成不得已住了嘴,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看来其它连队也得加强战术指挥训练了,这个楞头青!”李公鸡心里在暗暗地骂着张成想着,他定了定神不理张成,又转眼把目光去寻找溜子了,这时他才发觉小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了进来,正在与溜子咬着耳朵,与七狗三个开起了“小会”。
李公鸡一反常态,没有打断七狗连的内部参谋会议,而只是在边上笑吟吟地望着他们,这也让段连长等几个人一起投入了目光,这让张成心里极为不舒服,“偏心眼!”他在恨恨地想着,可是在暴躁的参谋长面前可不敢表露,这让直性的他忍得十分难过,但好在溜子小柳子很快就计议完了,包括李公鸡在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几个年青人,等着他们发表“高论”。
“正面想辙挡住可能能顶住!”溜子政委的头一句话就让李公鸡等人面色一喜,可是随之而来小柳子的比划与目光却让段苏权等人眉头紧皱,咧嘴叫起了苦,因为溜子说道:“把汽车炸了,正面挡一个时辰,我们钻山撤退就能来得及!”
二十六章:阻击
闻听要搭上汽车来挡住正面的公路,张成连长第一个跳脚大怒了,也难怪,王道全团这十来辆汽车,那可是13师独一无二的宝贝疙瘩,更是干部战士的心头肉,也只有突击营的战士们才享有乘坐的这份殊荣罢了,可今天刚才就损失了四辆,现在又要赔上余下的,这可难为了参谋长,他制止住了暴跳如雷的张成,苦着脸要小柳子说明白一点。
“这大深秋,公路两边都是烂洼地,遭殃军的汽车与坦克可不敢下公路,只要我们豁上汽车,点着了堵住公路,他们就没辙,我们专门打步兵,居高临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任务就完成了!”小柳子一边咧嘴一边又复述了一遍,赔上汽车,他心里也是万分的不愿意。
李公鸡犹豫着望向了段苏权,湖北老表沉吟着,点起了蛤蟆头,这把参谋长吓得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怕再被殃及池鱼,好在段连长把烟轻轻地吹向了天上,他也抬头望天,好一会儿,声音才象从天上飘来:“锦州吃紧啊,死活我们也得堵住这伙丘八,人都得往上压,别说几辆汽车了,再说能拖他个一天半天,值!”
看到大家意见一致,李公鸡不由得虎着脸咬牙下定了决心,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山坳里隐蔽得好好的几辆汽车,张成的脸在抽动,他嘿的一声蹲了下去,小柳子与七狗溜子也是黯然神伤。
七狗连赵成与其它几个驾驶员一听要炸车,不由得群情激愤,可是溜子政委与参谋长七狗铁青的脸让他们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万般无奈中,他们开始了炸车的准备。心痛的张成把汽车的车窗一遍遍地神经质地流着泪擦来擦去了好多遍,这更让人心酸不以,但在小柳子的催促下,准备工作迅速完成了,这时国军们的身影已经转过了山脚。
为了给汽车的转移争取时间,李公鸡精明地指挥大头的重机枪抢先开了火,大头咬着牙向着那一片泛着蓝光的钢盔开了火,子弹呼啸着倾泻向了国军的先头部队,他排里的另两挺重机枪一起开了火,突击营所有的重武器开始对国军们进行了迎头痛击(红一连重机枪被重炮击毁了,新三连由于是普通连队没有重机枪),国军们在打击下迅速卧倒,大头失却了目标,不由得打打停停,僵持了起来。
李公鸡手一挥,张成与几个驾驶员载着尤老兵等几个爆破手起动冲向了公路,突击营也悄悄地撤退了阵地,那是为了防止国军的炮击。
果不其然,胆小不负责任的国军先头部队不进行正面火力侦察,就轻率地调来了重炮,向着突击营所在的山坡开始狂轰乱炸起来。由于突击营的阻击阵地初时是按伏击选择的,这让国军们看不到山上的情形,也让突击营躲过了第一轮炮击而毫发无伤。
时间流逝,当炮击一间隔,李公鸡迅速指挥部队返回了阵地,可能国军们被长官催逼急了,开始了试探性的蠢蠢欲动的攻击,两侧山梁上都出现了国军们的侦察队,国军的重机枪也开始向山梁上进行了盲目的射击。
七狗连刚回到了阵地,就有一小队国军的侦察队靠了上来,不用七狗下令,小柳子等几个神枪手疏疏的几枪就当头打倒了七八个国军,这让丘八们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退了回去,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向他们的长官汇报的,反正这引起了国军先头部队的整体阵形收缩,国军们迅速又缩回转过了山脚。
七狗连正在高兴之际,又一次炮击开始了,虽然工事仍在,七狗连的上上下下都又经历了一次炮火的恶毒的洗礼,三死三伤,七狗连损失不大,死伤战士迅速被撤下,七狗连的战士们死死地盯着山脚,仇恨的目光瞪视着国军们可能出击的方向。
国军故技重施,三辆坦克夹杂在一群步兵中沿路开来,坦克炮不住地轰击着,每台谢尔曼坦克的一挺外部机枪与两挺内部机枪也乱哄哄地向着地面开了火,只是火力侦察,这被李公鸡一眼看透,他约束住了心急的战士们,只布置了小柳子带着丘顺排的几个神枪手,散开了阵形。
小柳子强忍着脑袋中的钻心的麻痒与刺痛,喘息着,这一天一夜的战事,可能已经把他的手术创口再次迸开了,但是他不能停下来处理,因为他不能让人看出来异常,他是七狗连战争武器的一个部分,更是七狗连的杀手锏之一,在这个要命的当口,怎能掉队!他手里暗暗拿出了洪连长送来的止痛药,偷偷放在嘴里,嚼了几下,强吞了进去,压下一阵阵的干呕,带着丘顺排顺着战壕出击了。
借着枯草与灌木的掩护,小柳子滚到了山坡间一个小沟里,与几个战士一同找准了目标,开始了瞄准。
“没事吧,连副!”丘顺看着小柳子惨白的脸色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别出声,准备好打完就撤!”小柳子压低声音回答,可粗重的气息非但没让丘顺放心,反而更暴露了他的艰难。
“吧呜”小柳子轻盈的狙击步枪当先开了第一枪,可是由于气息难以调好,他的射击打偏了,只把坦克车打得当得一声,好在其它战士迅速开了火,马上就打哑了坦克车外面的三挺机枪,几个坦克车射手被打得七死八伤,其余的国军开始到处乱窜,一阵混乱。
小柳子长吸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没用,他强压下心头的烦闷,又开了几枪,打倒了几个逃跑中目标明显的步兵,当坦克的炮塔隆隆开始转动指向这面时,他一声令下,就要带领战士们撤退,可是一阵突然的虚弱与迷糊击倒了他,他刚起身,身子就开始摇晃,一头摔在了草丛中。
丘顺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拉起了他,小柳子已经人事不醒,丘顺不管呼呼乱飞的枪弹,一头扛起了他的副连长,一瘸一拐地开始了撤退。
哐的一声,坦克开炮了,炮火点燃了枯草,那丛灌木马上被打着了火,几股国军也开始向着这个方向冲了过来,由于担任掩护任务的丘顺已经缓不出手来掩护,那几个神枪手自动地又留下了一会儿,冒着炮火开始向着国军们还击,好让他们的昏迷的射击教官能全身而退。
好在那几个战士枪法了得,一时间让丘八们死伤不少,压制了他们冲锋的念头,这终于让丘顺争取了时间,扛着小柳子顺着沟一溜小跑脱离了坦克的火力范围,当这两个伤员翻身跃进战壕,开始牛一样的喘息时,那个他们原来的偷袭地已经是一片火海!
丘顺排受到重创,三个战斗小组只回来了一个半,小柳子还昏迷不醒地被扛了回来,这让七狗怒火中烧,望着人事不醒的小柳子几乎要掉下泪来,但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坦克车停了下来,与步兵们一起向着那片已经人去无踪的“阵地”进攻了,这时,一声汽车喇叭声刺耳地传来,那是赵成已经领着尤老兵作好了准备的暗号!
不多久,几队国军已经冲到了小柳子等几个神枪手的空无一人的伏击阵地,除了几具七狗连战士的尸体,他们一无所获,丘八们正在纳闷之际,张大炮的迫击炮已经开始了呼啸,由于事先标定了目标,所以打击十分精确,嗡嗡声过后的几声爆炸,瞬时就炸倒了成片的国军们,并且张大炮亲自操炮的几发炮弹,已经向着山下虚张声势地延伸了,这让坦克车受了惊,拼命地向后退了回去,其它他们不知道,张大炮的迫击炮由于口径小(都是60口径的,90的上缴师部炮营了),根本就打不到坦克车所在的地方,这只是张大炮唱的一出“空城计”罢了。
七狗连战士用鲜血与生命争取到的这一段时间,终于让赵成与尤老兵作好了准备,几汽车被压死了油门、别死了方向盘,直直地沿着一小段直路向着坦克车猛冲了过来,赵成与尤老兵最后一批跳出了汽车,他们两一头倒在了烂泥中,顿时变成了一个个泥猴,更是被摔得七晕八素,可是汽车终于向着坦克接近了。
坦克被小柳子的偷袭打乱了阵形,当他们发现汽车时已经有点晚了,当炮塔隆隆地又转回来时,汽车已经直直地冲过了射击距离,虽然几台坦克车内机枪疯狂地射击着,可是除了二辆被打炸的汽车外,还是有三台车七扭八歪在树上碰了几下,冲向了坦克。
第一辆坦克开始要后退,可是由于汽车的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了,被二辆汽车一辆迎头、一侧身地撞了个正着,尤老兵安排的十分精当,当双方的碰撞一发生,汽车侧翻了,这引爆了车上的炸药包,仿佛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似的,在坦克兵绝望的嚎叫中,两辆汽车一先一后发出了震天的爆炸轰鸣!
坦克车瞬间就被火焰所吞没了,与汽车开始一道燃烧,几个着火的坦克兵跳出了机车,开始惨叫,远处阵地上的七狗一把拉住了正要开枪的溜子,他恨恨地一摆手,“让他烧,烧死这些个杂碎!”三皮在旁边愤愤的扔过来一句,说明了七狗的用意。
就这样,这几个火球中的丘八们,一直惨叫着,但是没人能帮得了他们,敌我双方都震惊了,眼见他们一个个倒下。这时,又是几声震人心魄的巨响,那是后续的几辆汽车被两辆打爆的汽车拦在了路上,这时也开始接连的炸了起来,这让公路上瞬时就形成了一道四五十米的火龙,加上前面仍在熊熊燃烧的坦克与汽车,顿时交织成了一片死亡的火海!
公路被拦腰截断,李公鸡又果断地指挥着大头的重机枪开始了火力打击,当三挺重机枪又呼啸着怒吼起来时,七狗连迅速地扑到了最前沿的工事中,这里,已经让七狗连进入了敌我双方的轻武器射程。
七狗连特有的枪声传来过来,他们的枪声不密集,反而有点稀疏,但是这是他们长期训练的结果,同时夹杂着对自己战斗力的无比坚信,七狗连的战士们,沉着地伏在战壕中,一枪一枪地与敌人周旋着,可是由于七狗连的骨干大多都身经百战,已经让这些个勇士们有了狼一样的天性,更有了狼一样的精当,他们的每一枪,几乎都能造成国军的杀伤,这极大地刺激了国军们,不一会儿,他们就被打丢了士气,还击顿时零乱起来。
天傍黑了,国军的坦克车才又开始重新集结,国军的援军也赶到了,丘八们开始向七狗连阵地发动了冲锋,这时,七狗一个手势,溜子一声令下,七狗连全部缩进了战壕中,任由国军们接近了。
由于国军们久久不见七狗连的还击,胆子大了起来,加快脚步冲上了山坡。随着溜子政委的一声命令,七狗连的冲锋枪手们一齐长身开了火,由于冲锋枪的火力十分凶猛,顿时让国军们又遭受了迎头凶狠的一击。
嗖嗖嗖不知道有多少的手榴弹居高临下地扑进了国军们冲锋阵形中,这是七狗连在经历了历次恶战后总结出来的一个近战杀招,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硝烟顿时吞噬了国军们的冲锋队伍,国军们的惨叫声不住嘴地传来了,这次冲锋的近一个连的国军部队,已经被消灭了一半,余下的也被吓破了胆,援军顿时也成了败兵、溃兵,与其它国军们夹杂在一起,连滚带爬地开始收缩了。
当国军的重炮又一次覆盖了七狗连所在阵地时,七狗连已经安然撤退回了主阵地,大家安然地看着炮火隆隆,火光闪闪的阵地,相互开着玩笑,大家一片欢腾。
这次炮击足足炸了有半个钟头,炮火几乎把七狗连原来的前沿阵地全部掀了个底朝天,这才有一个营的国军们,蜂拥冲了上来。远处,黑鸦鸦的大片国军也已经现身,那是国军增援锦州的主力已经到了。
国军们终于冲上了七狗连已经被炸平了的阵地,正在窃喜之际,几个眼尖的丘八已经发现了突击营主阵地的踪迹,正当他们哇哇大叫之时,张大炮已经从容地开了火。
张大炮这下子心里的痛快可真是无与伦比,一个营的国军们集中在七狗一个连的阵地里,一炮下去就是一片惨叫,根本没用突击营再开火,他的炮排就打得国军们抱头而跑了,几个不要命的家伙被炸急了,竟然和身滚下了山坡,这更引起了突击营战士们的一阵哄笑。只当大炮的炮弹已经告磬,大家这才纷纷开了枪,由于这次的火力打击主要由三连发动,所以枪声一开始就十分密集而没有章法,但这必竟当头又给了国宫冲锋营很大的杀伤,当国军们在迫击炮与轻武器的交叉打击下又一次退却时,天已经傍黑了。
由于这次增援锦州的廖耀湘兵团接到的是蒋介石的死命令,所以国军们不按惯例,不顾天黑就又纠集起了部队,发动了集团冲锋。
望着不断升起的照明弹照耀下的黑鸦鸦的一片冲锋部队,李公鸡叹了口气,他本来想借着天黑再拖一下,好能延长一点阻击时间,可是现在看来是没法实现了,面对这集团的冲锋,再不撤退就会有全军被围的危险,所以他只能指挥部队丢弃所有的重装备,悄然撤退了。
突击营只带轻武器,撤出了阵地,只有大头与大炮不死心地带上了自己的重家当,大头扛着重机枪的枪头,大炮背着迫击炮的炮身,两个人与掩护部队混在一起,缓慢地行进在部队的最后面,只是由于这一天给敌人的虚虚实实打击太多了,让国军们有点胆战心惊,虽然是集团攻击,但是速度放得很慢,没有及时冲上阵地,这给了突击营撤退的时间与空间,当国军们小心谨慎地冲上了突击营阻击阵地时,突击营已经钻进了山中,望着远处黑黝黝连绵的群山,攻击的国军丘八们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追击。
二十七章:纠缠
由于失去了突击营的踪迹,国军长官们那是十分的满,几个督战队军官们在跳着脚大吼大叫着,但是仍然不能让国军们鼓起勇气去在夜间追踪,也难怪,国军们眼见被这小股部队骚扰了一整天,连正式的交火都没几次,但是一下子就被干掉了三辆坦克,人员几乎被打散了一个营左右,这份郁闷就别提了。
很快,更让他们郁闷的事情马上就来临了,当一个督战队军官愤怒中一脚踢飞了一个简易迫击炮弹箱时,噩运来临了,他马上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燃烧的气味,当这个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菜鸟军校生仍然在狐疑的当口,整个一条战壕就发生了连锁的爆炸,轰轰的爆炸声又一次让国军们被炸了个屁滚尿流,又是十多个人的伤亡,这也让国军们再次领教了突击营的刁钻。
但这些突击营并不知晓,包括布置了这一切的张大炮,因为他只是为了图个痛快,私下把所有剩余的弹药进行了爆破连接,也没太指望他能发挥什么作用,直到身后的巨响不绝于耳地传来,这才提醒了大炮这套土装置在夜色的掩护下居然奏效了,这让他兴奋起来,他乐滋滋地向七狗等人一说,整个七狗连不由得爆发出了一阵压低了的欢呼,在夜色中传出了好远,直到惊动了李公鸡。
当参谋长听完了大炮的报告后,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这让大炮放下了心,随即李公鸡自失地一笑,拍了拍大炮的肩膀,算作嘉奖, 匆匆赶路了。
小柳子被“天敌”三皮背在身后仍然在昏迷中,七狗忧心重重地跟在后面,由于有二十几个伤员,突击营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好在没有追兵,这让突击营能全身而退,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是一仗下来,扔掉了几乎全部的重武器,这又让李公鸡等人心里十分压抑,队伍在默默地走着,前面的先头部队还得负责开路,一路艰难。
溜子带领着尤老兵排担任了尖兵,只是时不时得停下来确定方位,虽然辛苦,但是大家能在这次决死一战中生存下来,又让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所以大家也基本没有什么埋怨,只是悄然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起来,突击营Сhā回到了来时走过的公路。
是停是走,溜子政委拿不定主意,就挥手让队伍止步了,由于实行了无线电静默,程明堂已经失去了工作,变成了传令兵,溜子政委马上打发他回去找李公鸡,请示一下下步的打算。
程明堂气喘着找到参谋长进行了报告,这又一次让李公鸡陷入了两难的决择中,他停下脚步,回顾着身前身后已经疲惫不堪的部队,犹豫着发不出命令。
正当七狗连通过,李公鸡叫住了七狗,他心痛地注视着七狗,这个一瘸一拐的家伙脸上的汗水已经流成了淌,把脸上的硝烟冲成了一条条的沟渠,犹如涂上了一层迷彩,这让七狗显得有些滑稽,更有些茫然,可好在七狗随即露出了一道灿烂的笑容,这让参谋长放下了心,“还没垮,行!”他称赞了七狗,又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七狗的笑容再一次浮现,他狡猾地不作表示,只是楞眉楞眼地回望着李公鸡,两个老战友捉狭地僵持起来,最后是身边的三皮与大炮沉不住了气,打破了僵局:“你啥意思?老政委,别卖关子,有屁快放!”三皮嘟囔了起来,上次李公鸡明明应允了他一顿馆子可是楞是食了言,仍然让他愤愤不平。
“再走可就出山了,怎么办,是走是打?能不能再坚持打一下,七狗,你拿个主意!”头一次,李公鸡的语气竟然十足的“温柔”起来。
七狗三皮正在被弄得不知所措之际,精明的张大炮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眼见七狗与三皮仍然在迷迷糊糊地被李公鸡灌着迷魂汤,情急之下他不管不顾地嚷了起来,“参谋长!”这一句官腔就马上让李公鸡的怀柔政策破灭了,“你可不能欺负老实人,明明是你自己拿主意的事,怎么老往俺连长身上推,再说了,哪次打仗不是俺连第一个冲,你有没有良心!”
李公鸡老脸一红,没了吱声,这才把七狗和三皮点醒了,三皮不干了,马上就要给李公鸡来个下不来台。李公鸡一看不好,抢在三皮之前又开了口:“七狗,这不是命令,今天也是没法子,依你拿主意吧,要走要打都行,我可不是逼你啊,老伙计!”
仍然是迷魂汤,张大炮还想争辩,但是七狗微笑着制止了他。又拉住了三皮,他的手握成了拳头一挥,意思十分明白“打!”这个久死一生的勇士又一次决定了七狗连的命运!
尽管大炮与三皮仍然心有不甘,但是七狗的决心已下,他俩也没了意见,这让李公鸡如同捡到了宝贝般笑了起来,他立马扔下了七狗三皮大炮,下命令叫停了队伍。
“你也太好说话了!”大炮仍然在不依不饶,嘟囔个不停,转身要走了,七狗笑着不作表示,只是推了他一把,询问的目光中,大炮局促了起来:“回去收拾家伙,炮没了,我得找把好使的枪吧!”他给自己解了嘲,但可巧让三皮一下子抓到了话头。
“就你那枪法!用啥都一个熊样,还找什么枪,吹吧你!”三皮马上开始了内讧。
大炮马上反唇相讥,两个战友马上开始了七狗连例行的互揭老底的“交火”,浑然把连长扔在了一边,也忘记了挑动这次事件的李公鸡,这让七狗摇头苦笑,只好自己去布置准备工作了。
溜子等来了李公鸡,但是他一眼看到七狗的身影,就朝参谋长笑了起来,“打吧?!”他压低了笑声,“连长一来就知道了!”
李公鸡笑容中透着感慨,他想到:七狗,只有忠诚倔强的七狗敢作这样的决定,只有七狗连才能服从七狗这个看来疯狂的决定,以一众疲惫之师对抗千军万马的敌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好,那就是突击营的灭顶之灾啊,这又怎么不能参谋长激动!
部队迅速进行了重新集结,段苏权连长与溜子各自约束好了自己的连队,由于七狗的威信与红一连的忠诚,他们没费什么周折,反倒是张成的三连出了问题,几个战士在讲着牢骚怪话,让李公鸡脸色铁青。
张成连长挂不住了,他恶狠狠地咒骂起来,更是冲动之下给了一个战士一巴掌,这才让战士们暂时被压制了情绪,默不作声地与七狗连与红一连一道,进行了战斗准备。
这一仗从理论上来说是必须要打的,因为转过山口就没了屏障,再往西南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了,直到彰武县城,根本无险可守,更没办法进行阻击。但是在当前身后的五纵大部队仍然没有动静的情况下,形势逼迫突击营只能冒险一搏了。虽然是疲惫已极,虽然是弹少粮绝,但是李公鸡在七狗与段连长的协助下,仍然以无比的忠诚与勇气下定了阻击决心,这同时也表明了目前的五纵,已经具备了主力部队所应该具有的素质,那就是不怕困难,取胜为先,这也是当时东北那支后来纵横天下的雄师骨子里的精神!
拼命归拼命,李公鸡溜子等指挥员们不失冷静,他们从容地进行了休整与布置:张成的三连抽出一个排,带着伤员先期后撤向了彰武;所有的武器弹药在突击营进行了重新分配;携带的烈士的遗体被就地掩埋了,并且平整了土地(怕被国军发现让烈士的遗体再受污辱)以防万一。
突击营剩余的大头的重机枪成了宝贝,溜子聪明地与丘顺等几个人给大头挖了三四个掩体,这样就可以让大头进行游动,应该可以迷惑敌一下子,大炮自告奋勇地当了大头的弹药手,只是机枪的弹药严重不足,这让所有人心里都不踏实起来。
突击营轮流进行了工事的构筑,天亮前每个人都休息了一阵,这时出去探路的李二虎也赶了回来,他是跟着三连的先遣排去勘查撤退路线的,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这让李公鸡放下了心,他布置了警戒哨后,探头探脑地找到了七狗,不住地跟七狗套起了近乎,这让七狗有些惊奇,只是大炮嘴一歪就道破了参谋长的用心:“七狗,别理他,他是心里不得劲想平乎平乎,哼!”
李公鸡苦笑着望着七狗,七狗装模作样地虎起了脸,可是一会儿就绷不住了笑了起来,这样,两个老战友又一次并肩坐在了一起,享受起了这难得了歇息时间,可是这时三连却出了大事。
原来是那个被张成打了的战士,会同几个不满的新兵与解放战士开了小差,还带走了枪,这是个严重的事件,在东北几乎已经全境解放的当前,开小差那可是极其罕见的,这让李公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张成更是暴跳如雷,但是大敌当前,又怎么能够分心去解决这个难题呢,最后,张成他只能垂头丧气地住了嘴,正在郁闷中,警戒战士一声呼哨,国军上来了!
就这样,突击营的战士们在食不裹腹、弹药将尽的情况下,以无比的勇气与忠诚,迎面向潮水一样涌来的廖耀湘兵团开始了阻击,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纠缠,这真是一场鏖战。
受过打击的国军们学了乖,这次行军中向两则的山坡上派出了侦察先遣队,这也是突击营意料之外的,并且战斗的突然性没了,因为三连没等命令就被迫与已经到了身前的侦察队交上了火,没办法,李公鸡只好手一挥,开始了全线的混战。
国军们刚开始的收缩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一阵混乱后,他们马上派出了部队向山脚迂回,意图包围张成的三连,但在红一连的一顿迎头痛击下,意图破灭,这迫使国军开始了强攻。
好在山脚的开阔地并不算宽,这让国军们展不开队形,攻击的部队密度较大,但即便如此,也仍然有一个营的部队冲向了红一连的阵地。李公鸡眼见不妙,命令丘顺排马上开始支援,丘顺一瘸一拐的当先冲向了红一连阵地,他们排剩余的几个神枪手紧跟在他的身后。
身经百战的红一连与七狗连的神枪排发挥了威力,他们打退了国军的第一次强攻,国军们一见不是办法,可能也被长官催逼极了,没等重炮上来火力压制就马上发动了集团冲锋,并且还有一路敌人大约有一个连,直接扑向了山口,想要冲过山角。
李公鸡指挥七狗连剩余的战士用火力开始居高临下地封锁了山角的公路,大头的重机枪开始了第一阵的急促射,这一下子让国军们受到了又一次突然打击,也纷纷开始退缩,局势渐稳。
现在的局面已经形成了胶着,三个连队都面临着优势敌人的纠缠,不能相互掩护,并且不能退却,因为敌人的攻击根本就不给你喘息的机会,这让李公鸡溜子段苏权心里暗暗叫苦,这样的纠缠分明是要耗尽突击营的战斗力,一但国军的重炮与坦克加入攻击,那可就是突击营的灭顶之灾!
还不到两个钟头,张成的三连的弹药就开始告急了,李公鸡一咬牙把剩余诉弹药全派给了三连,因为他知道,三个连现在打成了一个连环套,一环被破,那就就会全盘皆输,“可这不是办法啊!”他在心里焦急地喊到,“打不动,撤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国军的先头部队赶到了,在远处开始了集结,望着那一片如乌云一般的黑乎乎的人丛,李公鸡难过地直跺脚,他抬头望天,汗水与眼泪同时悄然流下,这次的突击营,那是九死一生,很可能就要全军覆灭!
余光中,七狗那仍然沉着的身影进入了李公鸡的眼中,深秋的阳光中,七狗的身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晕,但是他如同一尊雕塑一样的身形仍旧挺拔,也镇定了周围每一个人的心神,李公鸡悄悄抹了一把脸上,端起枪加入了战团。
李公鸡的到来,让同样眉头紧皱的溜子政委一喜,以为有什么命令,可是连问几声,李公鸡仍然一语不发,这让溜子政委心急如焚,向着李公鸡大吼起来:“这么拼下去就没退路了,参谋长,想个办法吧?!”
李公鸡脸色阴沉,不发一言,只是恨恨地把匣子枪的枪托顶上了架(毛瑟1911有肩托,可以抵肩射击当成步枪用,只是射程没有步枪远,精度也不高)。
溜子明白了,他呆了一下,望向了七狗,这时,七狗才转过脸来,仍然是那副灿烂的笑容,他扬起拳头,作了一个出拳的动作,是那么的坚决,那么的凶悍。
溜子的吼叫与七狗的手势让七狗连剩余的战士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除了几个新兵有些惊惶外,那些老战士并不气馁,仍然沉着地在一枪一枪地与敌人周旋着,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局面多次了,那一次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深知要活着就得拼,剩下的,那是个人的运数了。
“这回不知道咱连还能剩下几个?我命大没事,你呢?老油条!”三皮还开起了尤老兵的玩笑。
生死在际,尤老兵难得地没介意三皮仍然在叫着他的老外号,开始跟三皮叫上了号:“三皮你个德行,还说我,有尿性敢不敢冲下去,拼一个是一个!”
三皮还未搭腔,一个尖锐的童音响了起来,“拼就拼呗,大不了头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是“小老兵”张狗剩的叫嚣,这让阵地上一阵轰笑。张狗剩居然大模大样地叹了口气,又接着摆起了谱,“昨天想死没死了,今天就是赚的,谁和我冲?老子认他是兄弟!”
三皮本来跃跃欲试地要起身,如今却被张狗剩这个小毛孩子抢了风头,心有不满,他讽刺的叫了起来:“去你的,跟你爷们闹这个,本来要冲,可一下降了一辈,小崽子,毛都没长齐临了还想占便宜呀!”阵地上又是一阵怪笑轰然而起。
阵阵的笑声仿佛溶化了悲愤,连脸色阴沉的李公鸡与溜子都受到了感染,溜子豪迈地也搭上了腔:“我没了子弹再冲,论哥们可以,可说好,我可不能比三皮小一辈!”
一向严肃的溜子政委的幽默让战士们有些个惊喜,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惹得三皮哈哈大笑,张狗剩也抹了一把脸兴奋起来,突然一下子立起身子探出了掩体,手中的卡宾枪一扬,当当当一棱子全部打了出去:“龟孙们听着,爷爷叫张狗剩,有种上来啊!”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八章:绝境
张狗剩的冲动让大家目瞪口呆之际,一个身影一下子就扑倒了这个楞头青,随即的几声空枪尖锐的啸声戛然而止,正是对着这个冒失鬼刚才的方位,那是国军的狙击手,这把张狗剩吓得妈呀一声又急忙一头拱到了地上,再不敢起身。大伙定睛一看这个救险的人竟然是他们的老政委—李公鸡。
张狗剩不知所措地开始搜肠刮肚地想用什么词来表示感激,可李公鸡仍然是那副暴躁的嘴脸,“注意节约弹药,小屁孩!”他冷冷地扔过来了一句。
打猴随杆上的张狗剩可不管这个,在这个生死分别的当口,他也放开了自己的羞涩,仗着与参谋长是老相识了(他俩最初认识是在莲花口),没皮没脸地与李公鸡套上了近乎,“老同志,咱俩也算生死之交了,戏文叫结发什么的吧?”
“放屁,那叫结拜,没念过书啊?!”被这么个小家伙纠缠让李公鸡有些个恼羞成怒了。
“我无爹无娘,念不起书,参军前是吹鼓手!”李公鸡的冷淡让张狗剩的热情如同被当头浇上了一盆冷水,萎缩了。这让看在眼里的李公鸡心里一阵阵地发紧,不由得自责起来,是啊,整个的五纵乃至东野,哪有几个是读过书的,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昨个还疯狂地驾驶着汽车要与敌人同归于尽,光是这份勇悍与忠诚,就值得记上一次大功,“自己这是怎么了,跟个孩子置什么气?!”李公鸡开始暗骂自己,可是从不认错的他根本没有什么道歉方式,只是用少见的眼光盯了张狗剩那如灰土豆一样的泥脸,却喃喃地说不出话来,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洗脸了吗?小子!”。众人不禁莞尔,这哪是道歉,分明还是指责!
可敏感的张狗剩却在这话中听出了一份温馨,“一会洗,没水!”他也接着参谋长的话回应着,这让李公鸡十分感慨,温和地望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再说点什么,可警戒的尤老兵一声低吼打断了参谋长的这段小小温情,“不好,丘八的炮推上来了!”
望远镜中四五门国军的山炮正在远处卸车组装,李公鸡七狗溜子霎时的脑袋都大了,覆灭在既,为什么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
指挥员的脸色告诉了战士们危险的降临,七狗连瞬间就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三皮暴躁地开始号叫:“去他妈的,冲吧,参谋长! 拼一个能赚一个啊!”
可是李公鸡无语,七狗溜子默然,这徒劳的冲动也只能让七狗连更添伤亡罢了。这无语立即把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三皮钉在了当地,没有七狗溜子的首肯,他也不敢盲目冲动,因为他的骨子里已经深信七狗与溜子的智慧了,更何况有铁的纪律,他自然明白,这让三皮有些沮丧,他一ρi股嘿的一声坐回了地上。
死一样的沉寂,所有人都已经无心恋战,张狗剩吴柱子都在喃喃地向天嘟囔着什么,大家的心如死灰,时间仿佛静止了,七狗连的阵地上霎时一片寂静。
溜子半晌突然咦了一声:“遭殃军怎么不攻了?”他大声地问。
李公鸡七狗与其它战士迅速地扑到前沿,果然,国军们正在退却,远处红一连与三连阵地上的枪声也在稀疏下来,国军退了!
“他们怕炮误伤!”溜子一拍大腿兴奋地叫了起来!
"哈哈,果然是老套教材上的那些个道道,什么炮火延伸,他娘的,他们倒也精乖,可就是显得死性,是不是,溜子!”李公鸡一见这帮国军的布置竟然隐含教义,不由得大起知遇之感,可一听溜子没回应,他不由得有些纳闷,可当他一转脸看到溜子政委那兴奋的发狂的神态,顿时也醒悟了,“拉开了,可以跑了!”他也吼了起来。
这下子七狗大炮也明白了,顿时七狗连一阵骚动,大家不用布置就迅速开始了整理与准备,三皮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溜子,一连往身上划拉手榴弹一边开始大拍马屁:“政委真是没得说,真是诸葛亮一个,什么三个臭皮匠,依我溜子就一个顶他仨!”。
溜子被夸得老脸通红,为了掩饰不安他手一挥叫来了李二虎。“通知老一连与三连,马上出击,向,向……”他有点犹豫,转头望向了李公鸡。
李公鸡这回显示出了学院派战术家的风范:“往山外跑我们可跑不过四个轮子的,还回山里,向着东南沿山边打边走,走一步算一步吧!”
于是,突击营上上下下又都开始聚集到了三连的阵地上准备好了攻击,当第一发炮弹呼啸而来时,他们一跃窜出了战壕,迎头向着对面的国军侦察部队冲了过去。
少数的几个国军观察哨发出了警报,国军侦察队纷纷开始了探头的阻击,反观突击营的战士们,个个都红了眼睛,因为身后不住点地传来的爆炸声告诉他们,这次他们已经没了退路,退就是死!向前,只有向前才可能生存,这次冲锋是他们的决死一击,不容有失!
溜子政委带着神枪手们压住了阵脚,三皮丘顺冲在了队伍的最前端,他们溜滑的战斗经验显现了优势,几个人根本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不住地变换方位,不按直线前进,并且身后的神枪支援也让他们胆气更壮,因为国军们只要有一个点开火,几乎马上就会被消灭!
大头终于扔下了没了子弹的重机枪,这回他与于永球等几个大力士开始了投弹表演,他不用助跑就一下子把一枚手榴弹扔出了四五十米的距离,“真是投弹筒!”大炮望尘莫及地在连上捧起了臭脚。
在突击营的立体打击下,兼之占了突袭的优势,突击营迅速地接近了国军们,国军们的阵脚动摇,并且国军侦察队在人数上也并不占太大的优势,在一对一的肉搏中很快就溃败了下来,开始了退缩。
李公鸡费力地约束住了几股杀红了眼的突击营部队,制止了他们追击国军的意图,与溜子段苏权大吼着指明了部队撤退的方向:“向山里跑,保持队形,然后找自己的排长集结!”
这吼声让突击营的队伍一顿,马上就改变了方向,大家潮水一样向着山里漫山遍野的跑开了,可是这一来也就没了建制,成了一群散兵。李公鸡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撤退了。
一口气跑出了四五里地,突击营听到身后的炮击已经停歇了,也住了脚开始了休息与重新集结,溜子政委率领神枪排断后。
清点人数时,李公鸡忽然一个激灵,“七狗呢,怎么不见七狗!”他就手抓住一个七狗连战士吼着问了起来,可是那个战士与他一样茫然地摇着头。七狗失踪了!消息迅速地传遍了整个连队,马上就有几伙战士疯叫着要去找他们的连长,溜子不在,李公鸡一个约束不住,七狗连马上四散了,这让参谋长心急如焚,急得直跺脚。
他一把拉住了吴柱子与程明堂:“往哪跑,关你们什么事,给我站住!”
“去你妈的,连长都丢了,我得去找!”吴柱子不管不顾地爆了粗,这让李公鸡一怔,手一松吴柱子马上溜掉了,一见程明堂也要开溜,李公鸡不干了,他的大噪门惊天动地的吼了起来:“操你个程明堂,今天你要是敢跑,老子就开你的批斗会,你娘的,七狗连这些个飚子全反了不成?!”
就这样,程明堂被强留了下来,开始了向大部队的呼叫,由于已经身处绝境,他们不管不顾地打破了通讯保密规矩,因为位置已经暴露,也不在乎了,于是用明码盲目的开始乱叫起来:“拐子(师部)马头(团部)我是四支(七狗连),你们在哪里,我们打了一天二夜了,你们怎么还不到,我们在黑山口,连长丢了,我们已经顶不住了,你们到底在哪,听到了吗?”程明堂的语调最后忍心不住带上了哭腔。
通的挨了一个“爆栗”(用指关节敲击人的脑壳)让程明堂一怔,李公鸡那铁青的脸更让他惶恐,参谋长一把推开了他,劈手夺过话筒开始了呼叫:“拐子(师部)马头(团部)我是冠子(李公鸡),我们在黑山口,三天中已经阻击了三次,完成任务,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发报。”因为身后再次响起的密集枪声让他知道了国军的追兵已经到来,语调也有些沮丧了,“出了山口就挡不住了,丘八大概有一个师现在只能初步判断这些,如果听到请回答,完毕!”
久久,报话机中除了无线信号的嘶叫声根本没有回应,李公鸡黯然了,段苏权张成也默默无语,
李公鸡沉着的话语再一次响了起来,是对着程明堂:“疼吗,别怪我,咱死也不能成孬种!”他望向仍然在激烈战斗的东方,咬着嘴唇下了命令:“集中所有火力,打退他们,我们再撤!”
程明堂的眼眶中泪水不住地转着圈,不知道是仍然的疼痛(李公鸡刚才情急之下可是用足了力气)还是绝望,让他不发一言。在李公鸡的注视下,他的脸色慢慢由红变得苍白,但好在终于开了口:“参谋长,我不是孬种,我是心疼。”说完,他扔下报话机,转身拿起自己的马枪脚步匆匆地跑开了。
李公鸡一声长叹,摇了摇头,又一次开始责怪自己的暴躁,但是当下形势危急,他也来不及再解释什么,只能急忙换上驳克枪的肩托,冲向了枪声响起的地方。
溜子带着神枪排已经与国军的追击部队纠缠了好一阵了,看到国军那边的人影不断增加,他心里的焦急让他如身处烈日下样的焦躁起来。眼见顶不住,好在这时候三连已经冲了上来,当头与国军们绞在了一起。
可三连的实战经验不足的毛病迅速暴露了出来,他们光凭着一股勇气直接杀进了国军的人丛中,虽然胆气十足给了国军相当的震憾,可也间接把七狗连神枪手的火力给抵消了,因为太近了,也根本分不清了敌我!这一切让缓过神来的国军们找到了缺口,凭借兵力上的优势一点点地向前推进起来,溜子政委急得用向三皮学来的胡子话大吼起来:“三缕(三连)撒丫子圈线(撤回来)!”
张成连长也被一语点醒,他迅速收拢了几个身边的战士,开始了一起的叫喊,这让三连的大多数战士们在脑海中隆隆作响的冲动中清醒了过来,纷纷开始撤退,可敌人哪肯放弃,步步跟着就冲了上来。
正在这时,国军追兵的身后突兀地响起了连珠的爆炸声,那东北野战军兵工厂制造的简装手榴弹那特有的爆炸声让溜子政委与张成连长不由得精神一震,竟然来了援兵,这真是喜从天降啊!
国军们也懵了,开始了犹豫,可是又是一阵冲锋枪的集体攒射声传来了,一个声音高叫起来:“投降吧,丘八们,我们优待俘虏!”
国军们有些怔了,可是身后猛烈的火力引发了他们心里的那份胆怯,几个小股国军四散而跑,可是迎头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股部队给粘上了,这下子战线混乱成了一锅粥,从敌我分明变成了到处都是枪声,天下大乱了!
李公鸡赶到了,本来喜出往外的他又仔细听了一遍那仍然在喊话让国军们投降的话语,脸色就变了,他与溜子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马上命令部队放开口子,这大坨遭殃军我们包不住的!”因为他俩已经听出了那个声音,正是善于虚张声势的张大炮。
这正是落在了后面的七狗与张大炮导演的一出好戏,到处乱扔手榴弹的是七狗大头,冲锋枪是三皮与丘顺,张大炮负责喊话,这次的空城计也真是险到了极处,可也正是这几个兄弟的胆气与足智多谋又一次拯救了突击营。
愚蠢的国军们被吓呆了,根本就没胆量返身而逃,这也足见张大炮的虚张声势的威力,他们盲目地在乱窜着,可是被一股股分散了正在找连长的七狗连战士们纠缠得无所适从,就象一群没头的苍蝇般嗡嗡着东一头西一头的在乱撞着,但是必竟他们人数太多了,火力也基本保持着,冲到哪里都是一场激战,可偏偏七狗连这些个东一丛西一伙的倔强的家伙的脑袋里根本就没有退却的意念,枪一响就死战不退,疯狂的咬住就不松口,这让双方的胶着已经大面积的漫延开来,好在七狗连的战斗素质也真不含糊,又占了偷袭与地利的便宜,所以伤亡很小。
眼见不妙,溜子叫住了一个战士,定睛一看正是程明堂,“去告诉大炮别喊了,让他想法把遭殃军调到来路了放走,这多人咱们吃不下!”
程明堂不作一声,在溜子的诧异中直接冲进了混乱的战场,他灵活的身影在灌木丛与小树林中是隐时现地跳跃着,慢慢得没了踪影,这让身后的溜子与李公鸡好一阵赞叹,“行啊,难怪丘顺都吃过他的亏,又是溜子一个!”李公鸡半开玩笑地嚷到,甚至压过了一阵阵混乱的枪声。
二十九章:疲惫
半晌,树木中的喊声再次传来,这次却是三皮那破锣一样的嗓音:“往回跑兄弟们,这里开了口子了!”
又一个声音在帮着腔:“快来,兄弟们顶不住了!”这是字正腔圆的丘顺的那装腔作势的叫喊。
果然,听到了指示的国军们有几小股迅速向回跑了,到处乱窜的人也同时向后迈开了脚步,正在与七狗连小股部队纠缠的国军们也无心恋战开始退却,反倒是七狗连的这些个家伙们不依不饶了起来,纷纷显出了身形,胆大包天地开始了不管不顾的追击。
李公鸡一见有机可乘,暗呼一声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他马上下令开始了全线出击,同时他的大嗓门出奇地洪亮起来:“三皮,顶他们一下,我们就到了!”
可奇怪的是对面的树木一无反应,国军们来的快去得也快,瞬间就如虫蚁般全体没入了树林,消失了踪影!三皮七狗居然一枪没放,这让李公鸡大怒,他急匆匆地冲进了对面树林。
七狗三皮大头大炮程明堂疲惫地瘫在草地上,正在牛一样喘息着,李公鸡愤怒的叫喊凶狠的响了起来:“狗娘养的你们几个,为什么不开枪!放跑了这些个杂碎!”到嘴的鸭子飞了,让他无比的不满。
溜子制止了李公鸡的咒骂。可七狗等几人半天仍旧无语,三皮喘够了,才一把拉开了冲锋枪的枪拴,空弹夹马上就滑落在了地上,原来几个人都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子弹与手榴弹了,根本就没法阻击!眼见李公鸡理亏的说不出话来,三皮阴阳怪气地说起了风凉话:“操,怎么拦,冲丘八吐唾沫啊,你饱汉不知饿汉饥,光喊能吓鬼啊!”
“那是,参谋长牛样一叫就能吓跑丘八呗,三皮,这就是你不懂行情了!”这是张大炮在一边打起了太平拳,仍就在煽风点火地唯恐天下不乱。
李公鸡被一顿抢白,有气没处发,嘿了一声气得转头就走了,身后转来了三皮丘顺大炮一顿不依不饶的怪笑。
溜子终于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上前一步就扑倒了七狗,两个老搭档在地下开心地开始了翻滚,好一阵才能平息,溜子当胸给了七狗一拳:“楞是要得,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狗有七命吗!哈!”
七狗也憨敢地笑了起来,周围的战士们也纷纷发现了他们的连长,惊喜的东一帮西一伙地纷纷向这里集结了,“七狗!”“连长!”的狂呼乱叫不绝于耳。
七多连又一次劫后余生,让大家充满了欢乐,溜子一清点人数,骨干都在,除了几个受伤的,七狗连的基本战斗力毫发无伤,这更让他喜上眉头。这也真亏了平时汗水加血水泪水的苦练啊,七狗溜子暗自在庆幸着。
红一连的建制也仍然大体上无恙,让李公鸡放下了久悬的一颗心,可是三连的伤亡却又一次过了半,全连只余下 不足四十人,还有七八个身上挂了花,并且全营的重武器与迫击炮已经全部消耗尽了,弹药也已经捉襟见肘。这让李公鸡不由得心里仿佛又一下子被压上了一块大石,难过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可这一切沉浸中欢乐中的七狗连并不知晓,他们仍然在笑闹着。三皮仍旧在吹嘘着自己如何英明神武地带领全队人躲在树上从而避开了溃败的国军时,不知谁的肚子一阵大响,引发了全连又一次大笑。三皮被打断不高兴了,自告奋勇地要揪出这个引发全连肚子此起彼伏乱叫的罪魁祸首来,他在逼问着大头:“大头,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的肚子第一个叫的,这个家伙,为什么就你总好饿!”
大头正想抵赖,可是肚子又一阵青蛙一样的鸣叫让他瞬间又成了全连的笑柄,他讷讷的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还是看不过眼的大炮给他解了围:“得了三皮,谁不是饿得前心贴后背,大哥别说二哥了,大头也真不含糊,一个人今天就扔出了三十多颗手榴弹,换你试试!德性,再说他平时扛得是重家什,你呢,挂个短把子(汤姆逊冲锋枪)还嫌沉,瞎嚷嚷什么!”
三皮也知道大头在连里的人缘相当不错,就没在继续纠缠,于是就转移了话头:“饿滋味可真难受,要是柳子连长在就好了,他准能寻摸点什么东西吃,这才半天,我都有点想他了!”
被他一言提起,七狗溜子等与小柳子相得的家伙们也迅速地勾起了对小柳子的惦念,他们的连副被三连的人接走已经半天了,是否已经脱离了危险,这引发了大家无比的挂念,一时间连队安静了下来,没了笑语。
这时,已经在边上苦撑了很久的程明堂终于忍不住了,他嘶哑的叫了一声:“连长,我不行了!”就顺着树滑跌在了地上。
大家一阵忙乱,七狗分开众人,迅速检查了程明堂的身体,原来是传令来的路上一枚流弹打进了他的大腿,血已经从绑腿扎成的止血带中浸了一裤子,这小子居然楞是挺了这半天,这让七狗与溜子心疼的不住口地开始咒骂,可是也着实有点佩服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小个子,“真能挺啊!”三皮倒吸了一口凉气。
兼职卫生员吴柱子被丘顺一把推到了跟前,这个刚刚经过几天培训的小子毛手毛脚地一把解下了程明堂的绑腿止血带,顿时鲜血又立刻大片地浸了出来,这让他马上慌了神,手忙脚乱一通后,“止不住血!得把子弹取出来!咋办啊连长!”他哭叫起来。
七狗瞪了他一眼,与大头一道又牢牢地扎紧了绑腿带,血渗缓了,程明堂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连长,我不是孬种?!”他仍然虚弱地叫着,只是有气没力。
七狗心疼的直挠头,可是他与吴柱子一样的束手无策,这时丘顺在旁小心翼翼地开了腔,“子弹得抠出来,我的腿就是这么弄的,要不这腿就完了,我听大夫说过!”
七狗的眼睛一亮,可看了一眼仍然捂着脸蹲在一边抽泣的吴柱子随即又暗了下去,是啊,理是这个理,可谁能动这个手术呢?
李公鸡闻讯赶来,听明白了原委,绷着脸下了命令:“吴柱子,我命令你马上手术!要不我枪毙你!”
吴柱子一ρi股坐到了地上,被惊得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七狗丘顺溜子也担心地望着李公鸡,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公鸡叹了一口气,拉起了吴柱子:“孩子,什么事都有第一次,象个爷们样,你来总比让我们这些个门外汉来得好,我跟你说,我知道腿里就一条大血管碰不得,剩下的都没事,知道不?”
吴柱子如同被雷击了般地呆在了那里,虽然有李公鸡的高压命令,可是他仍然底气严重不足,他哭叫着: “没麻药,怎么止痛啊!”
“那得看他的意志力了,没关系,咱红军长征时不用麻药截肢断腿的都有,我见得多了,不信你问问你们连长和大头排长和三皮,他们啥时候上过麻药?!”李公鸡也不知道是真镇定还是装得像,仍然沉着地给吴柱子打着气。
吴柱子把目光投向了七狗等人,七狗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实情,连大头在内,他们在抗联时期受的伤都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处理的,这样一来,吴柱子的胆子也多少被壮了起来,但他仍有点迟疑,“连长,你可得摁住了!”
李公鸡俯下身子,靠近了程明堂那已经苍白的面孔,“程明堂,我是李参谋长,我现在向你道歉,刚才我说你说得不对,你不是孬种,是条真正的汉子,可现在情况你都知道了,你得挺住,当一回爷们,知道不,挺不住我可还要叫你是孬种!知道不?”
程明堂的目光又一次强挺着亮了起来,“知道,我执行命令,我是爷们,不是孬种,柱子你来吧,我挺得住!”
情况危急,当别的战士都已经在纷纷开始撤退时,七狗连的战士们一个个都原地不动,除警戒的外他们都呆在了周围,他们在等着,等着自己战友的生死消息。
大头三皮与七狗于永球分别摁住了程明堂的四肢,吴柱子颤巍巍地下了手,程明堂的身子猛得一收缩,顿时鲜血扑了吴柱子一脸,他又一呆,好在在七狗李公鸡鼓励的目光支援下,这小子也终于拿出了勇气,下了死手,一剪刀就伸进了弹孔。
程明堂不可抑制的号了起来,尤老兵手疾眼快地把一块小木棍塞进了他的嘴中,这是为了防止他咬碎自己的舌头,大家都忙碌了开来,只有李公鸡仍然背着手挺立在一边,好在没人注意观察,否则就会看到他的背上已经汗透秋衣,额上的汗水也在鬓角边悄然地一道道渗了出来,湿透了帽沿!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也是一场意志与精神的拼搏,在程明堂越来越虚弱的号叫中,吴柱子的汗水也如雨般掉落。良久,由于这是一颗跳跃流弹,弹孔也较直射的大得多,终于让吴柱子的冒险成功,他用一把破手术剪刀,直接夹住了弹头,当他一把夹出弹头后,随之涌出的血水又扑了他一脸,这下子也让这个菜鸟外科大夫被扑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一ρi股坐回到了地上,虚脱了!
尤老兵拿出事先从国军那搜来的几包止血带迅速包扎清理了伤口,程明堂也终于停止了号叫,昏了过去,但是必竟危机暂时度过了,这让七狗连又一次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几个战士迅速抬起了昏过去的两个战友,撤离了。
路上,三皮笑嘻嘻地拿吴柱子打起了趣:“看把他美的,走路都得有人抬了,说不定是装的呢!咱连出了个大夫,真稀奇,唉我说徒弟,要不哪天再让柱子给你试吧试吧,怎么样?”
丘顺一听,掉头就跑,一句话远远地扔了过来:“那我还不如找个劁猪的兽医呢!”这又一次让全连大笑了起来,这当口吴柱子醒了过来,他不明所以地也跟着干笑了几声,跟着一声兴奋的叫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俺是大夫了!”
还没等周围的人再次爆笑,一阵隆隆的炮火与突然的密集的枪声声音就当头打断了七狗连的哄闹。
全营的人都住了脚,李公鸡的眼睛亮了,“是我们的部队!终于赶上来了!”
这叫声又引发了全营一阵爆炸式的欢呼,突击营的战士们在绝境中又一次看到了希望,必竟在这样的绝境下重获生机,又怎么不令人激动万分!
断后的溜子小队迅速传回了消息,声音来自山口方向,国军的追踪小队已经退了,消失了踪影,这一切让李公鸡如在梦中,兴奋的语无伦次起来,他意气风发地呼喝着,浑然不知自己在说着什么,好在几个连长相对还比较冷静,含笑点头分头与约束自己的连队了,于是,突击营停下了撤退的脚步,一个回马枪再次杀回了公路沿途的山侧。
这已经是一支疲惫到了极点的队伍了,刚才战斗中缴获的些许弹药与食物根本就不足以让全营人垫个底,所以当他们强挺着靠近山坡时,一个个都已经气喘吁吁,行军队形更是拉开了足有二里多地。
由于国军们已经通过了刚才突击营阻击的山口,山两侧这里当下反倒成了敌后,这也让突击营的这次回马枪奏了效,当他们到达山梁时,发现除了公路上之外,只有零星的游动哨在山坡上警戒着,因为所有的国军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引到了山口外那片阻击与攻击的战场上去了,根本就没人再想到这支疯狂的部队又窜了回来。
李公鸡与七狗同时到达了,他脑中仍然隆隆作响的兴奋被眼前的景象一惊,顿时如同被当头浇上了一桶凉水,目瞪口呆了,他与突击营的其它战士一样,不知所措地看起了山下的奇景。
那是一道一望无际的行军人流,远处不见首尾的国军们象蚂蚁一般地在蠕动着,成片的钢盔与黄军装连成了洪水般的条条路线,烟尘漫天,一会就有汽车牵引的各色大炮驰过,不时有夹杂在队伍中的坦克与汽车的刺耳喇叭声传来,这一切仿佛在告诉突击营,这是一部五纵的所有人几乎都没见过的庞然战争大物,已经真实地冲到了眼前!
三十章:大火
李公鸡与七狗溜子面面相觑,三皮大炮直抽凉气,整个突击营在山梁上发起了怔,久久没人开腔,因为眼前这一切,已经大大地超出了这些个刚刚升格为主力部队的战士的想象,别说见过,恐怕连作梦也不知道这么多的人行军会有这翻惊心动魄的景象吧!
由于山口方向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突击营小心翼翼地向那方靠拢了,行进中,七狗连例行担当了前卫,少数的几个游动哨被三皮溜子悄没声息地处理了,可是在离山口还有十几里时,溜子已经在望远镜中发现了越来越多国军的踪迹,这表明,山口周围的高地都已经被国军们占领了,这让溜子忧心冲冲,马上叫停了队伍,李二虎迅速找来了李公鸡。
李公鸡观察了好一阵,终于放下了望远镜,他压低了声音问:“咱们还有多少弹药?”
“步枪每人八发,冲锋枪一个半弹夹,没有补充,剩下的都分了!”溜子一板一眼地精确回答到。
“手榴弹也不够了,刚才用得狠,人手都平均不上一颗了!”张成连长在边上补充了一句。
李公鸡沉吟不语。
这时的山下,几辆国军坦克正在集结,他们在协调速度,在山下的公路上急驰而过,扬起了一道道的烟尘,随风飘到了天空中。
大炮的手一动,摸向了自己的迫击炮,三皮一把拉住了他:“干啥,想开炮啊!”
大炮懊恼地一甩手,“去你的,炮弹都没有,用屁炸他们啊?!”
两人无奈地相视苦笑了起来,这引起了边上丘顺的窃笑,几个人乱成了一团,正在笑闹间,李公鸡愤怒地一回视,制止了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都不想活了,这么多敌人,一发现我们就完了!”
三皮大炮吐了吐舌头,强行忍住笑,开始流目四顾,段连长那干瘦的身影正好佝偻在他和身边,三皮一看笑了,一拉大炮,指着段苏权连长小声道:“大炮快看,段连长又忍不住了。”
大炮顺着三皮的指向看去,果然,段苏权连长这个老烟民的烟瘾又犯了,可是规定不许动火,他只能干卷起了一棵蛤蟆头旱烟在鼻子间嗅来嗅去,一副干着急的样子,一来现在正值十月的深秋风大物燥,二来怕暴露目标,所以他强忍着不敢点火,这让他有些心急如焚了。
张大炮望着段连长的猴急样子也笑了,也被他的神态勾起了烟瘾,他也学着段连长的样子摸起了自己的烟荷包,用一只手熟练地卷起了一棵旱烟,当他也把旱烟夹在鼻子上开始嗅的时间,自己都笑了起来,更自我解嘲地哼了一句:“没饭一棵烟,也挺半个神仙!”
笑着笑着,大炮的脑中灵光一闪,他的眼光瞬时亮了起来,他目瞪口呆地怔住了,三皮一回头,发现了大炮的这副怪样子,又是一顿窃笑。半晌,大炮才缓过神来,他兴奋地一拍三皮,越过了两人的身位,就要向前去找七狗,可刚才的那一拍用力大了,把三皮弄得肩膀一歪差点趴下,三皮一惊,以为大炮要占他便宜,一个拉扯就又强行把大炮摁在了地上,大炮动不了了,他不顾三皮的骚扰,压低了声音向着七狗吼了起来:“七狗,来个火攻,咱赶火过后再上不就行了!”
七狗一个激灵被点醒了,李公鸡与溜子张成也是精神一振兴奋了起来,几个指挥员欣喜地相互看了一眼,激动得真咧嘴,李公鸡也忘记了压低声音:“操,怎么早没想到!”
溜子忙示意他小声,参谋长自失地一笑,兴奋地搓着手就同段连长七狗一道看起了方位。这时,大炮压低了的惨叫在身后再次响了起来:“狗日的三皮,快松手,你娘的!”
溜子有些恼怒的一回头,发现大炮竟然仍被三皮摁在地上,脸都已经贴上了地皮,这让溜子政委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叫住仍在楞头楞脑地不依不饶的三皮,这才把这位贡献极大的“小孔明”从地上给解放了起来!
李公鸡七狗浑然忘记了身后的一切,他俩与段张两位连长焦急地在测着风头,半晌,李公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七狗也沮丧起来,他们现在正在下风口,借风战火看来是行不通的了。
大家计议了一下,都觉得张大炮这个计策是十分可行的,只是现在风向不对罢了,在李公鸡的提议下,几个决策人一致决定不管风向如何,突击营都应该马上离开公路两侧,向着更深的山里再行进一段,一来可以等风向变了施用火攻,二来也更安全一些。主意已定,于是突击营又开始了转移,向着东南方连绵的群山深处一头扎了下去。
由于要避开国军的外围,突击营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这才找到了一个敌人防卫相对薄弱的小山丘,悄悄地潜伏了下来,可这里已经距离山口有十多里的距离了,就算出山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一来,自己再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敌人的腹地那就不可能了。李公鸡肚里盘算着,现在的突击营,已经是一道敌我双方都没发现的奇兵了,争取得弄出个大响动来,这才能达到拖住敌人的目的,只是他心里同时也清楚,现在的突击营已经人人疲惫不堪,弹尽粮绝,经过了几场鏖战后,战斗力已经所剩无几,但是他思虑半天,仍然是狠下心来,没告诉战士们真象(因为只有李公鸡一个人有这个地区的地图,战士们包括七狗溜子仍然认为他们处于敌人的腹地),只是吩咐战士们尽快休息一下,他仍旧想大大地搅活一下再突围。
入夜,七狗一个激灵挺起了身子,这让半梦半醒的大头与看守他(大炮睡觉呼噜声大,必须得有人时时叫醒他,这是抗联常常采用的方法,现在情况特殊,又被起用了)的大炮吓了一跳:“怎么了七狗?”
七狗抬头望天,脸露微笑,天上的一弯半月周围,现在正罩着一圈黄黄的月晕,天空也不再那么明朗,黑沉沉的一片,大炮一寻思也明白了,他激动地小声叫起来:“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要起风了!”
七狗也是兴奋得直点头,一脚踢醒了溜子,几个人一通气,都没了睡意,马上就去通知了李公鸡,李公鸡一声令下,突击营又被唤醒,准备随时放火了。
看着忙忙碌碌在收集火源的七狗与溜子,李公鸡的心不由得感到深深的内疚,他在问自己:“难道非得赌上这全营人的性命吗?”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深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全力争胜这是兵家之道,为了阻击这伙增援锦州的国军,野司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不计任何损失!”这就意味着不能计较突击营口的个人得失,参谋长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站起来集结部队了。
但是突击营的这三天来的表现,也深深地刺痛着表面平静的李公鸡的内心,在经历了那么多次的决死鏖战后,这些个疲惫不堪、弹尽粮绝的战士们,实在太需要休息了,他们的努力与舍生忘死的搏杀应该已经为他们赢得了生存的机会,可是现在这个眼前的突出重圈的机会竟然被自己给隐瞒了,这让李公鸡的心里一阵阵翻江蹈海般地难受起来。在自己内心的斗争中,李公鸡在内疚的驱动下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叫住了七狗溜子:“七狗,你俩和段边长这次别参加了,带伤员和几个排长们留在这守住这个突破口吧,我们退的时候也好有个照应!这次我带队。”
七狗与溜子一呆,两个人对视一眼,一同转过脸,深深地注视起了他们的参谋长,这让李公鸡心虚得局促不安起来,他掩饰地强装不满:“怎么的,不执行命令?!”
七狗表情复杂地笑了,溜子也是强挤出一抹笑容,“我得和我们的兄弟们在一起!”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干部全留下了,这会伤兄弟们的心!”
李公鸡更是不安,他呆在了哪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这时,溜子从怀上掏出一份皱巴巴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地图来,“参谋长,上次三皮去领地图,多领了一张!”
李公鸡如被雷击,现在他就如一个被抓了个正着的窃贼一样,想辩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喃喃地蠕动了两下干裂的嘴唇,但根本没发出声音,神色黯然地扭过了头,一股潮气涌上了他的眼眶,他强忍着心里的痛苦,转过了身。
半晌,溜子七狗一左一右立在了他的身后,“老政委,我俩知道你心里也不得劲,给我俩留了后路是为我们好,可你自己却要跟兄弟们一道去放火,这不是瞧不起我和七狗吗?要真的你和兄弟们都没了,我们两活着能踏实?!”溜子政委的声音沙哑,但真诚与理解的情谊把李公鸡感动得再也忍不住泪水,这个从来不向人示弱的家伙终于在自己最知心的两个兄弟面前,展现了自己真实的情感。
久久无语,就这样,三个老战友在沉默中达成了默契,他们将一起,带领着突击营,去迎接那不知生死如何的明天的绝境中的鏖战!
黎明前,突击营返身向山口方向开始靠拢了,他们把所有的伤员与张狗剩吴柱子等人安排在了原潜伏地,并且布置了段苏权连长带领红一连护卫。段连长不知内情,一口答应了,就这样,李公鸡七狗溜子带领着七狗连与三连剩余人马在深深地注视了一眼战友后,昂然出发了。
还没赶到昨天的观察哨位,天空中的阴云就开始翻滚了,“起风了!”三皮叫了起来。不用命令,突击营马上加快了速度,可是由于大多数人都已经二天水米不打牙,体力已经接近了极限,行进速度仍然没多大起色,当他们赶到时,天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突击营几乎是跌跌撞撞挣扎着到达了目的地,一见风向有利他们未及休息就迫不及待地点起了火头,谁料风向突变,火势迎头向着七狗连当头就扑了过来!
七狗连扭头就跑,但是没几步就被圈在了火海中,这时火借风势已经雄雄而起,李公鸡眼睛一闭,一声嚎啕:“七狗连完了!”
七狗连没完,又是溜子聪明地当眼见跑不脱时就命令全连停下,就地开始打隔离带,好在辽南的山大多是腐植质山,表现一层红土,下面就全是不生植物的砂石了,当大家手忙脚乱地刚把地上的枯草落叶清理出一个大圈,又扒开一小层地上的黑土时,火势已经漫延而来,空气的温度瞬间就热得让人窒息。七狗连全员抱成了一团,七狗一声令下,开始命令全连的人马上用尿开始向着战友的身上猛浇,由于几天没吃饭了,大家都是以水抵抗饥饿,所以水源倒是充足,这只是苦了几个没尿的家伙,他们被当成了靶子,弄得浑身半湿,三皮之流不禁大呼晦气,可也正是凭着他们在外圈的抵挡,才让七狗连安然渡过了大火的火头,又在火海中顶了足足十多分钟,七狗才让战士们掀开了捂在嘴上的湿军帽。
劫后余生,除了几个被熏昏了的战士外,七狗连安然无恙!这让斜后方避过了火头的李公鸡长出了一口气。
三皮第一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头一个就盯上了大头那张已经成了黑锅底的大脸,“操,大头,啥时候成灶爷了,哈!”三皮不可抑止地狂笑了起来,可是一转念,他又恼羞成怒,“妈的刚才用尿浇老子数你最欢,你哪来那么多尿!怎么不熏死你,死大头!”
大头不知所措,但回望三皮一眼,也指着三皮的脸笑弯了腰,三皮一惊,顿时明白自己的脸也好不到哪去,也就不太好意思盯住大头不放了,大家正在笑成一团,李公鸡一声大叫传来,“快走,风向又变了!”这让七狗连大惊失色,惶急地扶起战友,混乱地跑开了。
三皮一边跑还一边喊:“他娘的,快跑,这回要再让火撵上,尿都没了,那还不得熏成烤猪啊!”
不过半个钟头,七狗连点起来的二三十处火头终于把整个山头都引燃了,雄雄的火势已经无可抵挡地漫延开来,由于风向乱变,大火东一下西一下的乱窜起来,这让国军们的惊恐万分,派出的几个扑火队根本就没敢上前,这也给了李公鸡机会,他带领着七狗连与三连的战士迅速撤退了,任由火势冲天。当他们跑出七八里时,整个大黑山口已经浓烟滚滚、火光阵阵,这次经历也让突击营战士们兴奋无比,犹如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般得意洋洋起来。
丘顺装腔作势地唱了起来:“有分教,七狗连火烧遭殃军,大头叔水浇我师傅……”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三皮一个大脚,丘顺哟的一声瘸拐着跑开了,这提醒了三皮,他一声怪叫让七狗连所有人一怔:“我说兄弟们,虽说咱们今天点了场大火,可也被尿浇了一身,这事可得保密,要不那些碎嘴子们可是有闲话讲了,你们说是不是?”
七狗溜子一呆,相互看了一眼身上的水迹,马上连连点头,大伙也恍然大悟地跟着附合,最后全连一致决议,通过了三皮的提案,这让三皮顿时不可一世起来,他美滋滋地走在了连队的最前头,当起了尖兵。
潜伏地在望,七狗连迅速散开了队形,三连也伏低了身子,潜行中李公鸡的目光接触到了七狗溜子,三人默契地笑了,所有的话语都不能表达此时三人的感受,七狗连安然无恙,三连也没伤亡,这终于卸去了压在李公鸡与七狗溜子心头的一块大石,又怎能不让他心满意足!
突击营再次汇合了,段苏权连长关切地打听起了火势,李公鸡大手一摆:“管他呢,反正是在遭殃军这边烧,关我们屁事,撤!”
于是突击营没费多少事就冲破了国军的防线,一头扎进了山下的乱草灌木中,失却了踪影。
三十一章:归建
头上国军们追击的子弹乱飞,突击营胜利突出了敌人的防线,又一次闯到了山外边,一口气又跑了四五里地,战士们都已经全体要虚脱了,李公鸡忙命令原地休息,好在溜子派的李二虎追了上来,告诉敌人根本没追,这让突击营全员象被抽去了魂魄,顿时萎顿到了地上,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了。
几个五纵侦察兵慢慢靠了过来,一对口令,双方惊喜地抱作了一团,二十分钟没到,王道全刘清全两位团首长骑着马就冲了过来,人未到,王道全就嚷了起来:“伤亡怎么样?”看来团长大人对突击营最关心的仍然是战斗力。
“除三连伤亡过半,老一连七狗连没事!”李公鸡挺起了身子。
王道全明显地精神一振,绷紧了的脸松了下去,他的两个宝贝疙瘩没事,他就放下了一大半的心,刘清全政委可不这么想,他一听三连伤亡过半就直接冲向了三连的歇息地,王道全跟了两步就住了脚,回身走向了七狗连与红一连。
团长与七狗连又一次相见,不胜感慨,但都是不善表达的人,并没有什么语言寒暄,只是欣喜地神色中,透着无比的亲切!
“正好,我们刚把遭殃军堵住,晚一天可就不得了!”团长关切地打量着段苏权与七狗溜子,“你们也真硬,楞是拖了两天两夜,难为你们了,师长都担心了,可硬是没事,看来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哈!”
由于这里仍然接近战线,几人来不及详细说话,就在122团的洪连长的劝说下转移了,洪连长说来也是七狗连的老熟人了,他一见七狗也不由得喜出往外,“七狗,真是你,好小子,活蹦乱跳啊!”
七狗一见洪连长,也是高兴不已,他一把拉住他,走向一边,双手一圈比划了几下(意思要窝头),又指指肚子,满脸的焦急。洪连长哈哈大笑:“饿急了吧,我们刚要开饭,算你们一份,咱两连凑和凑和行不行?”正说着,前面一阵骚乱,两人连忙跑了过去,原来三皮与丘顺大炮正把工人连的炊事班堵在了路上,可是炊事班没连长的命令不放手,两伙人顿时纠缠起来,还没等洪连长发话,忍不住了的大头劈手抢过了炊事班的担子,掏出窝头就开始狼吞虎咽了,一边吃还一边含糊地招呼尤老兵,“快来,再不来就没了!”
顿时,七狗连的一群饿狼一拥而上,不到片刻,洪连长一个连的伙食被一扫而光,几个没吃饱的家伙还不罢休,竟然又接茬与与炊事班吵了起来,想再弄点什么填饱肚子。洪连长摇头苦笑,就这样,七狗连吃了二天来第一顿饭食。
七狗溜子根本没捞着一点伙食,见战士们吃得香,不由得也是垂涎欲滴,肚子咕咕乱叫起来,可是王道全仍不罢休,他拉着段连长与七狗一起上了道,开始了详细的询问,七狗溜子只好忍着性子跟在后面,与段连长一道皱着眉头有一搭无一搭地回应着。
远处洪连长的笑声再次传来:“吴七狗,你记好了,你可欠我们连一顿饭了! 不着急,有让你们还的时候,走吧!”
七狗偷偷向洪连长挥了挥手,跟在王道全后面怏怏地上了路。
“你们辛苦了,这回阻击打得很苦,遭殃军炮火真猛,炮弹震得人脑袋都疼,可放心,你们先当预备队休息一下,看我们这回怎么打这场恶战,你们这回不用问肯定又是一场苦战吧!?”
“是的,多亏了老一连和七狗连,老一连的素质没得说,响当当!”李公鸡接上了话。
一听没七狗连什么事,七狗不高兴了,他马上住了脚,溜子也跟着停了步,李公鸡及时发觉了,哼了一声,抢在王道全团长前面开了腔:“说你们素质低还屈吗,见吃的就抢,像个什么样子,你再看看一连,有一个动的吗?”
七狗溜子一怔,回头望向了行军的队伍,确实,尽管七狗连已经在工人连的炊事班那抢了个饱,可是反观红一连的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动手抢吃,现在的队伍中,七狗连已经恢复了生气,有的都开始打起了饱嗝,可是红一连的队伍中,仍然是摇摇晃晃的居多,显然这一比,双方的素质高下那就是天地之别了,这让七狗溜子一阵羞愧,低下头半天不敢说话,拘束起来。
王道全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七狗连的这帮家伙他是看着成长起来的,那里会在意这点小毛小刺,他当即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现在的战事:“本来我们要顶不住了,遭殃军把炮推上了山,他娘的,那可是居高临下啊,便宜都让他们占了,我们干挨打没法还手,咦,也是老天帮忙,不知道怎的,山里好象起了火,这又把遭殃军的炮营赶跑了,哈,真奇怪!”说到这王道全不由得连声地咦咦地表示起了惊奇。
这回轮到李公鸡七狗溜子哈哈大笑了,笑声好一会儿都不停,王道全犯疑了,终于恍然大悟:“我操,这火不是你们放的吧!娘的,真有两下子,还用上火攻了!”
在团长的一再追问下,七狗溜子吞吞吐吐地说了突击营的“放火行动”,只是在关键的地方抹去了七狗连用尿浇身的丢人行径,但这也引发了团长的感慨。
“真行,不愧是尖刀营,那么困难还不退,还点了这场帮了大忙的大火,我一定报告师长,记你们头功!”说着他又故意把头转向了李公鸡,“七狗连也不赖,是吧?!”
这让李公鸡能说什么呢,有团长为七狗连挣口袋,那还能否认呢,但平心而论,李公鸡在内心里也是深有同感的,所以也接着就变换了态度,详细地汇报了七狗连与红一连的战事。
王道全眉花眼笑地听着,不时啧啧有声地为自己未能适逢其会而感到惋惜,除了听到三连的表示给团长大人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外,他就是在极度的亢奋中,兴高采烈地一直回到了124团的团部。
在团部那顶简易帐篷中,徐国夫代师长已经等候多时了,大家都知道,13师的师长那只有一个,他姓吴,从辽南独立师一直到现在就是这样,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所以,徐国夫代师长只有充当一个执行人的角色,这也是大家所公认的,但今天闻听七狗红一连归来,能劳动这个执行师长亲自来看,那也是莫大的荣耀了,因为,在徐师长的背后,承担着吴瑞林师长深切的关怀!
由于都是再熟不过的战友,七狗溜子段苏权也就熟不拘礼地也都落了座,寒暄不久,徐师长话锋突然一转,说起了当前的战事。
“六纵17师刚才来电,他们明天中午能抵达,我们这里吃紧了,三个师一行军拉了个一字长蛇阵,前后怕不有二三十里,山口这打了一小天,后面的部队还有没到,唉,师长这回可是闹足了心,新司令员的脸那个长啊!部队这个德行,这不火上浇油吗?!”徐代师长愤愤地说,这令王道全一怔。
“师长,我们还顶得住,上什么火?”王道全一脸迷惑地回了一句。
“挺得住?!作梦吧你,刚才野司来电,对面的遭殃军是新一、新六两个军,新3军这个杂牌也掺活进来了,何况还有49军与71军,还有坦克车与铁甲车不算,狗日的廖耀湘这回可是拼上了血本!”在王道全目瞪口呆中,徐师长又愤愤地接了下去,“那是号称10万人啊,也就是这山口摆不开阵势,要不就是人推,也把咱这一个半师推开了!师长是为这上火!”
“啊,10万人,他妈的!怪不得这么惊天动地的!”李公鸡不由得脱口而出地惊呼了一句,脑海中那连天接地的国军行军阵势不住地在翻腾着,弄得他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翻江倒海般咆啸而来。
“说啥不能让狗日的出这山口,要不一但拉开打,他兵力上的优势那就厉害了!”沉思半天,王道全咬着牙迸出了一句。
“嗯!话是这个话,今天我来一是看看老一连与七狗连,二来是要你团从正面撤下来,先让130团顶一顶,你们要当好预备队,哪里出口子就给我堵上,懂不懂?!全看你们的了,给个痛快话,能不能完成任务?”
“能!”王道全嗷的一嗓子心得门外的小刘警卫员忙一下子冲了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叫声也惊了在座的人一跳,因为一般情况下,以前都是同一级干部,对徐代师长也根本不用弄这虚景,可是这回一来是情况确实紧急,大家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二来也是红一连与七狗连的归来给团长壮了胆气,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声响亮的表达。
一见屋里安然无恙,小刘反而被弄得尴尬起来,他摸不着头脑地退了出去,这让屋里的气氛轻松起来,徐师长刚要再来点什么战斗动员之类的话语,可是李公鸡却突然出了状况,也许是刚才情绪过于激动,把他残存的那一点体力都消耗殆尽了吧,这时的参谋长脸色惨白,虚汗突突地乱冒,一头抢到了地上,竟然昏了过去,七狗溜子一急,都想拉他起来,可是一起身后,两人也是眼前金星真闪,手虽然伸过去了,可是被李公鸡的体重一缀,三个人同时软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干什么?”徐师长与王道全不由得大惊失色,共同嚷了起来。
“还楞着作啥,这两个老哥是饿的哉,还不快弄口吃的,要出人命哟!”段苏权连长也是心脏突突乱跳,他挣扎着吼出了这翻话,当看到王道全与徐国夫仍然在木怔着,他的脑中被一股热气一顶,也陷入了昏迷,但他的身体由于在大量运动后又突然静止了这一会儿,已经陷入了僵直,他瘫到了凳子上,大张着嘴,但是一声也吼不出来了。
团部一阵手忙脚乱,徐王两位的指挥声此起彼伏,乱成了一锅粥。
“拿吃的,快!”
“有什么现成的快的快先让他们几个吃点好缓缓神!”
“操你拿窝头他们能吃进去啊,换点稀的,你娘!”
“把我藏在机要科的那几瓶肉罐头拿来,操,全拿来,和成粥,先灌点这个行,是吧师长!?”
“好你个王道全,还有私房口粮,今天要不是你这几个宝贝疙瘩你能舍得拿出来,还有没有?”
“没了,全拿来了,本来是想留着庆功的,七狗,老段,李公鸡你他妈给我吃啊,张嘴,啊…啊…”
就这样,团部里的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这几个百战归来的勇士们享受到了一次难得的特殊“待遇”,折腾了好一阵后,七狗才啊的一声缓过了一口气,醒了过来,徐师长一声长叹:“狗有七命,这小子还魂了!”
七狗环视周边,见到了师长团长担心的目光本有些羞愧,可是突然他的目光停住了,原来他看到了自己嘴边上的那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顿时这小子马上来了精神,一把夺了过来,开始了风卷残云般地“扫荡”,这让徐王两位领导开始笑了起来,但是笑声还没停,李公鸡、溜子、段连长先后睁开了眼睛,他们与七狗一样,迅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开始了不顾一切的清缴,后来,要不是医生怕他们吃太多伤食,也许他们真的会把自己的肚子撑破!
最后,好说歹说,才让这几个家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饭盒,此时,团部的帐篷内外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那是团部的参谋与勤务员们都来“观摩”了,这才让七狗李公鸡溜子段苏权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四个人中了箭一样窜了出去,再也不见回来!
本来是含着满脸的笑容,可是慢慢地,徐国夫师长感到自己的心头有些发酸,仿佛堵上了什么东西一样,他吸口气,狠狠地甩了一下自己的头,一抬腿就急急奔出了帐篷,向着远处大步离开了,为的是不让自己的软弱一面暴露,可能他不知道,帐篷里的王道全比他更惨,已经泪光闪闪,此时,帐篷内外也是沉默一片,面对着这些九死一生归来的勇士们,又有谁能不被感动呢!
王道全团长一声令下,七狗连红一连三连战士们原地休息了,并且团部马上把自己的全部伙食全部转移给了他们,这也让这些勇士们终于享受到了三天以来的第一顿热乎饭食,虽然没有了伙食,但每一个战士、参谋或是干部都没有一丝的怨言,并且由于战士们的敬佩,团部炊事班拿出了他们全副的手艺与热情,一盆盆热乎乎的小米粥咸菜饼子被以最快的速度端了上来,最引人垂涎的是几大块的腊肉与小咸鱼丝被切成了小块抓成了丝,漂在粥面上,它引起了多日不知肉味的战士们的大呼小叫。红一连与三连的战士们迅速开始了狼吞虎咽,对这难得的美食开始了“围剿”。只是这可苦了七狗连的这些个家伙们,由于他们已经在工人连的阵地上抢了个饱,哪还有余量来享用这些个美食啊,他们一个个抽着脸、扭着嘴,眼见着红一连与三连的战士们在畅快地吃着、笑着,不由得一个个老羞成怒,怪话连篇。
“我说慢点吃,别噎着!”这是阴损的大炮。
“唉我说能不能给我们留点下顿吃,行不?”这是软求的大头。
“唉你们别造了,再造就不剩啥了,还有我们呢,我们的那份可得留下,可别惹急了我动手抢啊,哼!”这是硬索的丘顺。
“老子才不稀罕呢,想当年老子在城里下馆子的时候,这算个屁!
小菜一碟,牛什么牛!”这是吃不着葡萄就说酸的三皮。
“早知道有这好事我才不求爷爷告奶奶地央求工人连那帮山炮呢,唉,我的肚子,怎么,怎么这么鼓呢?”这是刚刚成为准外科医生的吴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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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鏖战
124团刚撤出山口阻击阵地,吴瑞林司令与万毅司令就直接下到了连队,不用问,这也是奔着红一连与七狗连来的,可能是徐国夫师长进行了先期的宣传,所以两位主官一来就含笑关心起了突击营的伙食情况。
不巧的是,突击营这次可是出了乖露了丑,大大的现眼了一把,因为眼见大战在既,他们大多数人都闹起了肚子,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些个没经验的家伙,强挺了两天两夜没进食,而一归建后那一顿的暴饮暴食,已经让虚弱的肠胃不堪重负,所以个个吃坏了肚子,由七狗段苏权以下,大家仍在一趟趟地向着背人处“冲锋”,自顾都已不暇,哪里还管当什么预备队,说严重一点,能站起来的战士,现在的突击营都不超过五十人了!
吴瑞林与万毅司令员相对苦笑,这那里还有个尖刀营的样子,看着面如土色的李公鸡与七狗溜子段苏权,两人无奈地摇头离开了,直接到了前沿,因为此时的黑山口阻击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由于五纵的部队是陆续赶到加入战斗的,这样就没有形成一次强有力的合力冲击,反倒变成了撒芝麻盐式的逐次添加,这给了混乱中的廖耀湘兵团以喘息之机,在他们惊魂初定以后,凭借优势的兵力,用步兵开始向着两侧的山头冲击了。这不,现在已经有四五处国军取得了突破,而山口的阻击也让五纵陷入了被动。
由于国军在山内,五纵在山外,这特殊的地形决定了双方在战术布置上的明暗度有了差别,国军的炮兵阵地五纵观察不到,而五纵的炮兵阵地却能被国军们轻易发现。于是,双方的炮兵在经过了几轮较量以后,一是国军火炮数量多、射程远、二是五纵的火炮机动性差,品质参差不齐,最终以国军的压倒性优势而结束了。
失去了炮火支援的五纵陷入了苦战,步兵部队以无比的勇敢与坚忍,仍牢牢地扼守着山口这道已经被国军炮火多次轰击,已经千疮百孔的防线。可据前沿观察哨报告,国军们正在集结坦克,可能要发动全力一击了,这怎能不让两位司令员忧心冲冲。
太阳西斜,国军们发动了全力的一击,七八辆坦克与装甲车陆续转过了山口,轰鸣着摆开了阵势,后面黑鸦鸦的步兵滚成了团。慢慢地,坦克不住地用炮火开道,在阵阵的火光、震天动地的炮火中,国军们的冲锋达到了最Gao潮。
前沿阵地五纵刚构建的工事再一次被摧毁了,得到报告的徐国夫师长焦急地在124团的团部里踱起了快步,由于王道全团现在是预备队,这里已经成为了整个纵队的临时指挥所。
“报告,14师彭龙飞师长来电,我们的侧翼131团的阵地消息不明,可能被突破了,请师长注意我师的左侧。”接到参谋的报告,徐国夫师长迅速地扑到了观察窗口前,在望远镜中向前方望去,果然,13师的左侧本来该由五纵14师防守的一片阵地上已经空荡荡地不见人影,看来他们这里成了国军火炮重点覆盖、打击的部位,这很可能已经让守卫部队全军覆没了!
没了侧翼掩护,13师马上就成了战场的一个突出部,他很可能要遭受到三面的夹攻,这让徐国夫师长一拳擂在了子弹箱架成的桌子上,“怎么搞的,这个14师,怎么这么熊!”
话音未落,小参谋又一步窜了进来,不及敬礼就嚷了起来,“吴师长命令,我师马上转入局部反攻,配合14师收复阵地!”
徐国夫师长一听眼睛亮了,他急促地叫来了通讯参谋,“马上让前线部队报告伤亡统计,准备出击!”
“125团报告,前线1营伤亡过半,2营正在激战!伤亡不详。”
“126团3营受到重创,已经撤出战斗,12营伤亡近三分之一。”
“什么?!”这一连串的伤亡报告让徐国夫师长怔住了,“怎么搞的,为什么不防炮,不是下命令先下后上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参谋们沉默了,没有人回答师长那焦急的咆哮,好一会儿,王道全从门外一头撞了进来,“这回的遭殃军没进行炮火压制,他们的坦克里有观测兵,能直接指引炮火打击!他娘的,真狡猾!好在我们战士楞是有种,没有一个阵地失守!”
徐国夫师长默然,他怔了一下,这才慢慢地向着观察窗口再次靠去,操起了望远镜。
当的一响,门帘被甩到了一边,吴瑞林司令后面跟着万毅司令两人冲了进来。“为什么不组织反攻,你接没接到命令,徐师长,马上组织反攻!”吴瑞林司令员的叫嚷中透着急躁,直接对准了徐国夫。
徐国夫不语,只把手里的伤亡报告递给了司令员,可吴瑞林司令根本不看,他一把推开了徐国夫的手,“我不看伤亡,各个部队伤亡都很大,可我们现在要反攻,反攻!只有反攻才能扭转局势!你明白吗?”
“可是部队已经没有力量反攻了,各营都在苦战……”
“你是一个高级指挥员,不应该让感情冲晕了头脑,再不反攻就将全局被动啊,以攻对攻,这才能抵消遭殃军的优势!”万毅司令员终于开了腔,他动容地说。
“那好,我们调预备队上去!”徐国夫师长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向王道全使了个眼色,王道全马上就要出门发布命令,可吴瑞林师长一把拉住了他。
“现在还不是动用预备队的时候,还没到生死关头,你急什么拼老本?!”吴瑞林司令员一改急促,以沉着的声音说了一句。
“就是,你拼光了预备队,再拿什么打敌人,马上命令前线部队不管有多少人,马上转入反攻,我相信我们的战士们,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下命令吧,徐师长!”万毅司令员附和着跟了一句,可最后的一句徐师长加重的语气让徐国夫师长听出了隐隐的责备,这让徐国夫如坐针毡。他马上叫来了通讯参谋,下达了反攻的命令。
命令发出,小参谋快步跑出了帐篷,不一会电台的呼叫声不绝于耳地响了起来,这回帐篷内所有的人不再言语,都一起挤到了观察窗口前。
开始时战线仍然是一片混乱,在弥漫的硝烟中五纵的战线上仍然有枪声不住地传来。可是当两发青色信号弹呼啸着升上了天空时,一阵闷雷一样的呼喊声忽然就爆发地响了起来。
“冲啊!”
“杀!”
“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上啊!”
一群灰衣灰裤组成的灰色浪潮从战线的各个角落开始向前伸延,并且迅速地汇成了一道冲击的巨浪,当头向着不住地仍在增加兵力的国军们罩了过去。
双方迅速搅在了一起,13师与侧翼的14师战场上马上变成了血腥的肉搏决斗场,愤怒的枪刺在燃烧着,肉体沉闷的撞击声不住地响起,疯狂的、勇敢的、兴奋的、畏缩的、胆怯的、垂死的叫喊声成了战场的主旋律,不绝于耳地传来。
国军的炮火已经失去了打击目标,因为五纵的战场上现在已经是混乱之极,敌我纠缠在一起,搅在一块,搏杀在了脸对脸的距离,生死就在呼吸之间,哪还有人能呼叫炮火打击,这样一来国军的炮火优势终于被抵消了。
两强相遇,高下立判,不大一会儿,敌我双方的肉搏战就分出了胜负,五纵干部战士以自己的疯狂与勇猛,为自己赢得了惨胜:灰色的一点一滴的小流已经在逐渐地汇合,形成了一浪浪的波涛,又卷向了国军那道黄|色的堤坝。
被五纵的铁血与疯狂的冲锋吓破了胆,国军的阵脚松动了,已经有人开始撤退,国军的宪兵们在阵后现了身,正在制止着国军们的骚动,可是人一但失去了胆气,是任何办法都没法挽救的,就这样,国军们的溃败慢慢成了大势,五纵的前沿反击顺利,扭转了劣势,赢得了这场铁血鏖战的胜利!
124团的指挥部里欢声雷动,参谋与团部的文员们都像开了锅,过年一闹腾起来。可这时,老诚持重的徐国夫师长却突然下了一道命令,让沸腾人们吃了一惊。
“命令部队迅速返回,重整工事,准备迎击下一轮遭殃军的冲锋!”
在人们的惊讶中,吴瑞林与万毅两位司令员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喜上眉梢了,万司令高兴了,绰起了文:“兵者诡道也,胜中藏变,正中防奇,这才是兵家,徐师长,真有你的!”
于是命令马上下达,13师的部队迅速回缩了,果然不多时,国军的重炮又一次如期而至,好在五纵的工事已经又一次被加固了,夜色下国军坦克里的炮兵观察员也失去了作用,这让炮火失去了准头,光是一翻盲目乱轰,对五纵造成的损失极低。
报告传来,14师的侧翼又出了问题,原来是14师没有及时约束自己的部队,一伙战士兴奋过度地追过了头,被国军炮火吞没了,并且由于没有及时加固工事,14师又遭受了重创!闻听此讯,万毅与吴瑞林司令员不及歇息,又急匆匆地赶向14师了。
本来以为夜色可以让敌我双方僵持一下,度过一晚,可是国军们在长官的催逼下,长官们在更大的主官的咆哮下,主官在蒋委员长的咒骂下,竟然不间隔地展开了攻击,也难怪,远处的锦州现在已经是风雨飘摇,廖耀湘这支援军已经成了锦州的最大希望,所以国军们不顾天色,又展开了强行攻击,战斗又一次开始激烈。
124团指挥部,七狗溜子段苏权一字排开,沉默地感受着铅压一样的紧张气氛,屋里王道全与彭龙飞师长在不住脚地度着步,王道全仍然是老样子,一圈圈地划着。此时,由于13师的阵地基本巩固了,124团被万毅吴瑞林司令员调到14师,成了他的预备队,原来是14师的预备队,为夺回13师侧翼阵地早就调了上去。
刚刚有点起色的突击营战士们,在看到了下午的鏖战后,那还能坐得住,他们不顾疲劳与身体的不适,纷纷开始了请战、要战,这不七狗溜子段苏权就是被这股浪潮给赶到了团部里来的,可这时团部的气氛让他们根本就张不了嘴,都楞在了那里,这样一来,几人终于有幸目睹了万吴两位指挥官的果敢与坚毅指挥。
“老师长!”彭龙飞师长终于忍不住了,半吼半叫地冲着自己的老首长发了话,“前边要顶不住了,上吧,预备队都到位了,你看……”
万吴两位司令员根本不为所动,吴瑞林仍然坐在子弹箱上,揉着自己又肿了起来的左腿,万毅司令员更有趣,他索性就闭上了眼睛:“还不到时候,王团长你能不能歇一下,你转得我头晕眼花了!”
“那啥时候是时候?”王道全终于住了脚,不甘心地开始了迂回。
“敌人还没有疲,我们的预备队是王牌,出手就得是胜负手,你急什么?”吴瑞林司令员也开了言,想法与万毅司令员的所见不谋而合。
万般无奈下,彭龙飞师长与王道全也不得已强摁下了自己的性子,但是身形泄露了两个人的紧张,王道全身板直挺,全身紧绷,彭龙飞师长表情严肃,一有惊动就机警地四顾,也真难为了这两个年青指挥官,一边要装作气定神闲,一边还得拼命压下自己的兴奋性。
溜子一碰七狗,暗地里竖起了大拇指,“七狗,真牛,这才是兵家!”七狗也是兴奋地真咧嘴,与段苏权一道钦佩地望着万毅司令员。
这时,万毅司令员竟然哼起了京戏,这不由得让室内的空气一松,但是让彭龙飞与王道全更是一惊,目瞪口呆。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忽听得魏兵来至乱纷纷……”
“师长唱得真好听,把关公唱活了!”王道全见有机会,忙捧起了万毅司令员的场。
“哈,哈!”吴瑞林师长笑得前仰后合起来,“没脑子,这是诸葛孔明,什么关公!”
王道全老脸通红,嘟囔着说:“俺老家可不兴这腔,不知道有什么奇怪,我还真不觉司令员唱得好到哪去,我还是爱听俺关西的秦腔,那味,才中!”
“哈哈”,两位司令员同时大笑了起来,“你知道个啥,万司令这嗓子可是东北野司都有名的,一个万(毅)一个邓(华),是出了名的京戏好嗓子,你知道欣赏个啥,净知道秦腔,上不得台面!”吴瑞林司令员半开开玩笑地训起了这个耿直的爱将,闻听得吴瑞林司令把自己的唱腔夸上了天,万毅司令员正待谦虚一下,一个参谋一头撞了进来。
“六纵17师到了!”他喊到。
三十三章:击虚
小参谋叫嚷着报告了17师的到来,给屋里的每个人都仿佛在瞬间注入了新的活力,因为树的影,人的名,黄永胜的六纵那可是东北野战军响当当的角色,自然也是这些个刚入流的准正规军心中曾经的榜样,现在闻听他们到来了,当然人人兴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啊,席面越来越大了,这才有点大场面的意思!”吴瑞林司令员一把甩开了披在身上的大衣,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咱这些土包子穷怕了,这回有了撑腰的,还不大鱼大肉可劲造一场,哈!”
万毅司令员在兴奋中难得地还沉得住气,他不声不响地含笑望着众人,直到大家的兴奋性过了一阵子后,安静下来了,他才开了腔:“怕不是这么简单吧,17师可能也是长途跋涉而来,夜间又不能修建工事,一时半会可能我们还是指不上他们吧?”这句老诚持重的话语,一下子压下了满屋的欢笑,王道全七狗溜子之流又迅速皱起了眉头,均觉得此事很有可能,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怕这高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彭龙飞师长也是忧心冲冲地又板起了脸,他现在的燃眉之急是正在强攻的国军,他当然清楚,这一听17师借不上光,就又急了起来,“不管他17师,多他不多,少他不少,还是顾眼前吧,老办法,上预备队!这回是时候了,你说呢?司令员。”
吴瑞林司令员刚才释放的感情,那是已经积蓄了很久的一股怨气,自锦州开战以来,以五纵一个纵队的区区三个师独立对抗廖耀湘的十万之众,自然每战都极为背动,不管你怎么运筹运筹帷幄,敌人总是能凭借优势的兵力蛮横地一冲到底,这让吴瑞林司令那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怎么能不让这位曾经的叱咤风云的战将气愤不已!
可是当吴瑞林司令员的热情一被万毅司令员打断,吴瑞林也迅速地意识到了当前的局势仍然没有实质性的改观,自己这方的鏖战决不会因为即将到来的老大哥部队而有所缓解,这让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开始沉吟起来,这时,屋里又是一片沉寂。
突然,溜子不安的开口打破了沉默:“唉,我看能不能这样,我们的命令是节节阻击,现在看当前我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能不能放开口子,把廖兵团的锋头让过去,我们这回对准他的肋条,打他狗日的要害!”一直不作声的溜子打破了屋里的沉寂,小心翼翼地开了言,这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大家开始议论起来。
屋里迅速地分成了两派,王道全七狗段苏权一伙力主不能放口子,既然打了,那就一拼到底,不到鱼死网破不能罢休,这也是这几个直性子人的一贯作风,所以溜子的建议被他们当成了靶子,七狗都成了溜子坚定的对立面,反驳得甚凶。反观持谨慎地同意这一建议的,是彭龙飞师长,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次的战机,隐隐地想到了什么,却抓不住头绪,由于被王道全的言辞步步紧逼,脑海中的思路乱了,最后只能沉默不语了。
溜子一言既出,就引发了这场论战,让溜子自己都有点心惊起来,这大敌当前的关键时刻,万一自己一个建议失误,那断送的可绝不是一个连营的战士的性命,那是十万左右两支大军的命运啊,他既感到有点新奇,但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局促地直咬牙。
“我看……”吴瑞林师长并没有介入这场论战,他在边上听了半天,突然开了腔,拉起的长音制止了正在嚷嚷的王道全之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这才接着说了下去,“这不失为一个主意,先不说完不完成任务,光是让出空间,击其要害这一着,就暗合着兵法的避实击虚的道理,我看行!”
王道全目瞪口呆、段苏权与七狗如闻惊雷,呆若木鸡般地怔住了,难道溜子这小子的这一个信手拈来的主意,竟然与司令员不谋面合了?
吴瑞林司令却断了话,他在思索、组织着语言,让场面有点冷场,这时万毅司令却已经想通了,他手一挥就开始了冷静精明的分析。
“放廖兵团一马,他能跑多远,光突击营就挡了他们一天两夜,我们这也阻击了两天两宿了,他们不过才走了二三十里吗?!”众人连连点头称是,也给他万毅司令员信心,这时吴瑞林司令员与彭龙飞师长也终于想通了关节,三个人兴奋的目光一碰,都是满脸激动。
万毅司令员清了清嗓子,接了下去:“看来,这个廖耀湘可是个守财奴哟,他放不下他的坛坛罐罐,说是急援锦州,以这速度、这胆量可看不出急来,反倒是步步为营的很,做足了乌龟样,我们放他一马,也不怕他跑得没了影,他能上哪?现在敌我双方都是图穷匕现了,还怕他跑到天上去?!”这句豪迈的话语终于感动了屋子里的人,大家兴奋地笑作了一团,看到这,万毅司令员不急了,他笑眯眯的坐了下来,任由大家焦急地在等下文了,吴瑞林司令见义勇为是冲了上来,解开了大家的心头疑惑。
“我们身后有17师,足能挡他一阵子,我们抽冷子再拦腰给廖兵团来他个狠的,专打他的中心或是后续辎重,娘的!虽然咱是二流部队,可要再打不过这些个辎重守卫部队,那就不用活了,我看这胜算大大的有,目前以廖大官人这副作派,他是不会扔下他的辎重不管的,那我们就达到了目的,完成了任务,是不是,万司令员!”
万毅司令员兴奋地回视了吴瑞林一眼,两个老战友心意相通,满意地笑了起来,万毅司令员又笑着补了一句:“可这一来有点对不住老大哥了,他得独自挡一挡这个廖耀湘了,哈哈!”
“没得问题,我们老大哥哪能在乎这个,再说我们可以把炮团全部派给他们,有了火力还有打不下的山头?!”吴瑞林司令员风趣地又进行了最后的补充,这样,一个新的战斗计划在众人的辩论与磨合中成形了。大家无比地激动起来,彭龙飞师长也被一语点醒,脑中一下子清晰起来了,他大叫起来“我早就这么想,只是没这么明白罢了,司令员就是司令员,比我们这些个楞头青强多了!”说完,彭师长狠狠地瞪了王道全一眼,看来师长仍然在为刚才王道全的那一翻抢白而不满,话里话外都把王道全绕了进去,话味也是风凉风凉的。
王道全由于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也没敢放肆,这要是在13师,他那能咽下这口气的,可现在在人屋檐下,没办法,团长大人只好忍了。
七狗段苏权也被激起了兴奋劲,这回七狗也想明白了,他激动的一顶溜子的肩膀,眉花眼笑地望着溜子开始了讨好,两个战友也又想到了一道,怎能不让人兴奋!
情况紧急,既然意见统一了,彭龙飞师长与吴瑞林司令员马上发出了一道道的命令,炮营与机关先期撤退了,去与六纵17师汇合,山口这边,14师担当了诱饵,扔下阵地,节节抵抗着撤退了。13师与15师大部分都迅速向两侧斜向运动,让开了道路,只待廖兵团上钩了。
万毅司令员临走时,笑着盯住了溜子政委,问长问短了好一阵子,看来这个年青的指挥员,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七狗也在为溜子政委高兴着,虽然是在忙碌中,可他还是一把就把溜子摁在了帐篷里,好让溜子能与万毅司令员多接触一会儿,这让吴瑞林司令员对七狗的表现更是满意,七狗这个直性的汉子,用他与溜子那份无法言表的信任与真诚也深深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午夜时分,五纵按计划让开了中间公路,开始诱敌深入了。
徐国夫师长一接到命令,根本没用七狗溜子再费唇舌就明白了意图,这让溜子与段苏权大出意料之外,在两人敬佩的目光中,徐师长马上超级发挥着下达了命令。为了尽量逼真一点,徐国夫命令13师一下子就向西北方向退出了近二十多里,于是部队悄悄地撤出山口阵地,急急出发了。
这一顿急行军让整个师都惶急起来,暴躁而不明真相的七狗连第一时间就发起了牢骚。虽然他们担当的是整个师的后卫,行进速度并不太快,可这对于已经几天没有休整过,并且仍有许多人还在大吐二泻闹肚子的家伙们来讲,仍然是无比的艰难的。
“干什么,脚底板抹油啊,这调调可有点丧家狗的意思了,你说是不是,大炮?”三皮边走边有气无力地与大炮搭着讪,语气中全是不满。
大炮的眼睛在黑夜中闪啊闪的,他一直在思索着,并没有回应,可能这急急的反常行动已经引起了大炮这个聪明的家伙的疑心,他已经隐隐感到了这次的真正目的。
“我的妈啊,累死了!大头排长,枪还是我自己背吧,这可多不好意思啊,你的重机枪就够重了,还得替我背枪。”这是张狗剩在为大头的照顾而不安,可话头一转,这小子就马上亮出了尖酸刻薄的嘴脸,“我说,谁知道这是怎么了,我们这急三火四的赶路,莫不是被遭殃军的大炮炸晕了头,这是哪个混蛋下的命令?!”
尤老兵与丘顺被张狗剩一语问住,也马上怨声载道起来,虽然明知道战士们是被误导了,可由于不能泄露机密,七狗与溜子只能咬牙苦忍,一言不发地催促部队加快行军速度,所以虽然一路牢骚不断、怪话连篇,可是七狗连仍然成功地到达了指定的潜伏地点,开始埋伏,七狗溜子同时用望远镜不住地一遍遍观察起了地平线,想第一时间发现国军侦察部队的影子。
眼见七狗与溜子的这一番异动,终于让张大炮看出了端倪,他把七狗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叫道:“七狗,是不是要打埋伏,你给我说实话,老子也曾经当过连长,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事已至此,七狗也没有了顾虑,他只是兴奋地向大炮一点头,这让大炮嘿嘿地一阵阴笑,“看来我的脑子也是相当管用的,是不是,七狗连长!?”他开始了自吹自擂。
七狗连的后卫担当的并不轻松,由于战士们不明真相,让他们老老实实地趴在草丛中也真不容易,这苦了七狗与溜子,两个人只能一遍遍告诫、约束着这些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们,才让这次“窝囊废”行动(七狗连战士普遍这么认为)坚持了下来。这让七狗又一次想念起了小柳子,要是有他在,那就不用七狗与溜子这么麻烦了,好在张大炮也乖巧地帮了大忙,这才算把七狗连的家伙好不容易给压服住了。
奇怪的是,原来预想的国军一见有路就会马上前进的设想没有实现。从拂晓与天亮,尽管七狗溜子望穿了双眼,也没发现国军们放出的侦察队。
原来,国军们一见五纵撤出了阵地,被打怕了的他们反而惊疑了起来,开始原地待命了,一直到天亮,也没有一个前线指挥官敢承担起引导部队前进的责任,就这样,国军们又白白浪费了半宿,但这让正在埋伏的五纵指挥官们可是急躁不安地担了半天的心。
日头已经上到了半天,还是人影也不见一个,这终于引发了七狗连这些个虚弱而噪动的家伙的集体骚乱,他们不再安于趴着一动不动,一边开始讲起了怪话,一边就要跃跃欲试地活动一番,还有的在嚷嚷着开饭,也是,闹了半天的肚子,他们大多数也真饿了。
七狗正在为难,远处地平线上几声突兀的枪声一下子解决了问题,七狗连的战士们一见有情况,不用再说什么马上就回到了自己的掩体,这也是长期的训练养成的良好习惯,这让七狗有些欣慰,忙把望远镜指向了远方。
那是国军派出的侦察小队,他们拉成散兵线向着七狗连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不时虚张声势地放上一两声冷枪,一是给自己壮胆,二是也好慰此以交差,就这样,他们慢慢接近了。
一见敌人靠近,三皮第一个拉动了枪栓,这声音引发了连锁反应,这让七狗不由得气急败坏,他大作手势阻拦着,加上大炮的帮忙,好不容易才稳定住了七狗连战士的情绪。
溜子始终盯着那几个人影,一见已经进入了射程了,就马上要指挥吴柱子向团部报告,这时,张大炮一把拉住了他:“你看看那个后面的丘八正在摆弄什么东东?别让他给蒙了!”
溜子被一言提醒,马上调焦一看,只见那个国军头上罩着个耳机,身上的一个电台模样的家什有个怪模怪样的环形天线在支楞着,溜子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就一声叫过来了吴柱子,把望远镜递给了他,让他辩认一下。吴柱子一看,就一连声的大呼小叫了起来:“我操,还真有这玩意,是无线电抄子,我听文秀连长说过,还看过图,狗日的遭殃军可真贼!”
溜子大炮七狗暗呼好险,国军看来是有备而来,幸亏没急着发报,要不就可能马上被侦察队给发现,这样一来报话机没用了,七狗忙叫来了李二虎,溜子交待了几句,李二虎象蛇一样在草丛中滚爬着远去了,这才让溜子七狗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可是马上就又被眼前的危急给吊了起来,原来,那几个侦察队的国军,已经接近了七狗连的前沿,距离最近的丘顺三皮只有几十米了!
三皮的眼皮跳动、丘顺急握着枪,虽然没有命令他俩不能先行开火,可是他们知道,如果一但国军们发现了七狗连,这场战斗就不可避免,说不开火那根本就不可能了,在战场上,先发制人永远是真理,后发背动不说,还可能搭上自己的生命,“这亏本买卖可没人做,开不开枪,哼!那得看这几个丘八的造化了!”三皮在喃喃地嘟囔着。
可能这几个国军侦察小队不知道,就在他们一路走来的过程中,最少有不下上百条枪在一路指着他们、瞄着他们,就这样,在七狗连全员的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在箭在弦上的紧张气氛中,这个国军侦察小队毫无知觉地安然转了身,施施然走开了,那个手持无线电测位仪的家伙也没发现异常,就这样,国军们得到了周边无异常的不负责任的情报。这也让国军们胆子大了起来,他们又在隆隆的轰鸣中,向着前面张开的口袋开始进入了。
当时间刚到中午时,廖兵团与六纵17师相遇了,由于准备充分,并且集中了两个纵队的所有炮火,17师当头就给他廖兵团的先头部队一顿痛击,战争进行得激烈而迅速,马上就进入到了白热化中。
据后来的五纵炮兵们描述说,六纵17师的老八路们可真是不含糊,他们根本就不象五纵那样在工事里一枪一枪地死打,而是一边还在打袍就进行了疯狂的冲锋,根本就没给国军们重新集结与整顿队形的机会。在这股狂潮中,国军的先头部队被打乱了套,光是集结就集结了二三个钟头才乱哄哄地聚了起来,可这时17师的炮火又开始了,这就把国军们给完全打掉了魂,先头部队几乎被迅速瓦解了, 17师已经几乎就没遇到什么抵抗就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一直到国军大部队上来,这才又展开了新一轮攻势。
远处的炮声就是给13师的命令,也惊醒了七狗连的战士们,这回就算是再笨的人也明白他们的这顿行军是为了什么了,这让七狗连的这些个好战分子亢奋地直嚷嚷,“包饺子了,包遭殃军的饺子,快上啊,连长!”
溜子七狗微笑着,只一个示意,七狗连就全员冲出了工事,向着来路狂奔而去了,身后的洪流中,13师的全体战士们也憋足劲开始了全力冲刺,这支奇兵终于得到了机会,他们勇敢顽强地杀了远处的国军们一个标准的“回马枪”!在这大呼小叫的嘈杂中,三皮那事后诸葛亮的“马后炮”尤其响亮:“干得漂亮,真有点那个什么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意思了,牛!”
“行了三皮,不是你刚才大骂是丧家狗的时候了,省省你的马后屁吧,让人听了心寒!”大炮一下子就揭了三皮的老底,这让三皮老羞成怒了,他与大炮迅速将争吵轰轰烈烈地升了级,可是脚下,两个人却都慢慢地缓了下来,七狗连的大部分战士也都如此,必竟他们已经被人困马乏好几天了,又刚刚集体闹过肚子,如此的狂奔,已经让体力透支严重,这不,已经让好几支兄弟部队赶到了前头,这可是让争强好胜的三皮丘顺之流大为不满,可是速度实在已经提不上来了,七狗连不得已只能被卷在人潮中,步履蹒跚地涌向了远处的公路。
三十四章:回马枪
一场苦战展开了,七狗连的到来这次几乎没有给战局带来什么决定性的影响,实在是因为国军的阵形太过密集了,你想近十万人聚集在公路两侧,四天了,他们还没上前走上三十公里,这样的一个集团军,会有多少人聚集在后方。
溜子一见战局,不由得暗叫侥幸,要是前几天的阻击不凭借山口这一个葫芦口似的有利地形,光眼前这些个国军们,就够五纵打一阵的,十万人,与五纵的兵力比是四比一,这怎能不让溜子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敌人侧翼的是新三军,只是这个新三军与当年国民党五大主力的新一军相比,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东北三年,国军的老新一军已经被东北四野的六纵、一纵、十二纵零敲碎打地消耗殆尽了,现在的新一军,仍是从原来的保安团、铁血国军等杂牌武装拼凑而成,所以战斗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尽管如此,由于有强大的心理优势(廖兵团兵力充足,直到战败后,几乎所有的廖兵团人仍然这么认为),他们还是迅速组织起了顽强的抵抗,这让13师的进攻,受到了强有力的拦击。
其实是徐国夫师长有些大意,他的部队向着廖兵团冲锋时,根本就没有什么组织,只是一窝蜂地乱攻,这固然有无法通过电台联络的客观原因,但是平心而论,实在是指挥官主观的一时疏忽,让这次本来的突然袭击变成了攻坚战。
七狗连碰上的是一伙散兵游勇,虽然没有什么冲击力可是打法溜滑,他们阴险地躲在汽车、工事、掩体以及一切可以掩护自己的地方,开始了一枪枪与七狗连的游斗,这让七狗连有力气没处使,楞是被压制在了公路连四五里地的一块小山洼里,好半天都没能喘上一口气。
七狗一见不对路,就要强行进行攻击,可是溜子一把拉住了他,“七狗,看样子对面是一伙老兵油子,我们强攻伤亡会相当大,再说战士们的体力已经不中了,速度一慢更会吃大亏,连长,再等等,再等等!”
七狗的冲动被溜子政委强行压了下来,这让七狗的情绪有些压抑,可一来是溜子政委的指挥已经成了七狗连的公认,七狗不好破例,另一方面,七狗现在的自身,也是头晕眼花的厉害,根本打不起精神。
又过了好半天,七狗终于自失地笑了起来,看到别的部队伤亡不断地增加,他心中其实已经认同了政委的看法,又见溜子仍然一本正经在了望,七狗索性孩子一样一头靠上了他的肩膀,装模作样地养起神来,这意思很清晰,一切看你小子的了,我不管了!
眼见七狗都耍起了无赖,溜子政委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他不敢松懈,仍然机警地了望着对面的形势,不久,战机终于被溜子捕捉到了:原来正当此时,六纵17师与五纵炮团的炮火开始又一次延伸了,俗话说“新兵怕枪,老兵怕炮”果然一点不假,这些老兵油子一见危险,不约而同地纷纷选择了进入工事或是散兵坑与掩体,可是仓促之下,那有现成的工事够每个人用,这就造成了对面国军的一阵混乱,致使火力也稀疏了起来。
溜子一声断喝:“丘顺排射手跟我上高地,争取与敌人接火,尤老兵排跟着连长,我一下命令就给我猛冲!”
七狗激灵一下子被点起了精神,他冲溜子吡牙咧嘴地一笑,就开始指挥战术小组开始集结了,溜子也被逗乐了,他强满脸笑容,叫着丘顺排的神枪手向左开始迅速移动了。
趁对面的火力还在混乱中,溜子与丘顺排的神枪手们转移到了一块小高地下,这里其实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海拔高地,只是相对突出的一小丛迎风灌木丛罢了,可这已经足够让七狗连的射手们容身了,他们分散着马上开始了与对面国军的激烈交火。
国军们被牵制了,基本的火力都指向了这里,小洼地那面只余下了几挺机枪在“照顾”着,溜子政委的战术安排十分成功,敌人的火力被有效地分割了。
由于七狗连的每一个战士都有着他们师傅(小柳子)的臭脾气,不屑与人合作,故而灌木中每个人的身边仍然有一两米的空间,这让整个灌木丛看起来犹如藏着一个连队的样子,并且由于事先得到了溜子的吩咐,大家也没有把消灭敌人当成主要目标,他们只是引逗着国军的火力,让他们不会影响到战友的冲锋就行了,就这样,这次的转移几乎让七狗连兵不血刃就达到了目的。
溜子政委根本不为所动,他已经达到了小柳子连长反复给他形容的物我两忘的超然境地,最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的改装狙击步枪现在正瞄着一个固定目标在一发发地击发着,那是一辆汽车的油箱,周围正是国军机枪火力组的阵地,这个弱点一但被溜子抓到,就成了致命的攻击突破口,溜子现在没有任何杂念,只是一门心思地要把他打爆,好造成七狗连冲锋的最佳时机。
一枪,两枪,三枪,汽车仍然毫无反应,这让溜子政委都有些泄气了,难道是国军们居然有这聪明,遭遇突然的攻击时还记得放光油箱里的汽油,不会吧,这让溜子政委开始了纳闷,但是他的手可没停,仍然一枪接一枪地向着油箱开着火。
好半天,七狗连现在的“闲人”张大炮看出了门道,他挪动身躯爬了过来,关切地问起来:“溜子,咋的了,这半天还没动静?”
溜子终于泄气了,他一甩手就就地翻到了低处,躺下来仰面朝天焦急地叫了起来:“狗日的,这帮丘八好狗命,汽油楞是不着,唉!邪门了!”
由于没了炮,对自已的枪法有自知之明的“闲人”张大炮这回已经当了好久的“观察员”了,他一见有难处,就马上摆出了一副诸葛亮的架式,开始那个什么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是不对啊,张狗剩的汽车怎么那么不禁打,一打就着,这是怎么回事呢?”
溜子气极反笑,“龟儿子,要不是我手气不好,不行你来试试,怎么样,大炮?!”
张大炮一听,有些心痒难禁了,当时就想一试身手,可是溜子的身份现在隐隐成了他们之间的障碍,这让最终张大炮压下了自己的冲动,始终也没敢动溜子政委的怪枪,尽管这枪还是大炮自己亲自给改装的!
想了一下,张大炮又充当起了智囊,“不会是口径小吧,要不换个八粒快(M1步枪)试试?!”
溜子得大炮一言提醒,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情,向着七狗招起了手,这让本来已经不耐烦了许久的七狗精神一振,连滚带爬地就冲了过来。溜子说明了情况,可是七狗也是一怔,他手中的也是三八式步枪,这让他也开始摇头叹气,因为三八式的瞄准方式与M1不太一样(一个两点,一个三点),大体上三八式用惯了的人就不用M1,所以他与溜子一道开始一筹莫展起来。
张大炮一急,叫了起来,“谁用八粒快打得准?快吱声!”可是没有人应声,这是因为人的射击习惯根本不是一天两天能养成的,所以七狗连的射手中,还都是使用三八式,虽然少了三发子弹,但是射程与准头相应要好,但今天可就被暴露了弱点。
“操,要是我的机枪在就好了,娘的,哒哒哒一个长点就全完活了,嘿,还用这费事?”大头不痛不痒地说起了风凉话,这可把溜子给气得够呛:“放这没味的屁有啥子用,龟儿子,今天就让你来试一下,不打到汽车看我怎么拾掇你,听到没有,大头!”溜子也是情急之下,又恢复了当年兄弟间的二杆子作风,大头与大炮一楞,七狗更是忍不住地开始偷笑了。
深沉严肃的溜子政委这回出人意料地发飚,反倒让大炮与大头去掉了往日的拘束,大头也当仁不让地反击了,“操,老八路还要强出头不成,我打行,可不能扣帽子,要是敢给我穿小鞋,老子以后就不让你再靠我睡,冻死你狗日的?!”
可是这话一说,立马引起了几个当年兄弟的狂笑,“脑袋让门弓子抽了吧,大头,这都哪辈子的事了,现在的溜子还稀罕你的胳肢窝,作梦吧你,现在的溜子,都到了找媳妇的岁数了,你可笑死我了,傻大头!”
原来当年在大金山的那段最艰苦的日子里,大家都是在数九寒天的野地里相互紧靠着露营的,那时大头的身侧是最好的睡觉位置,因为大头的体积大,一来可以挡风,二来散热面积也大,正是天然的一等一的好位置,而溜子政委与小柳子连长当年更是那里的“长客”,故而大头在惶急中,又口不择言地翻起了这段陈年旧帐,虽然笑归笑,仍然让大家心情一松,心思也开始有些放松,竟然有些想念起了当年那艰苦的时光了!
大头操起了枪,当年他跟小柳子也练过一段枪法,只是后来到了苏联后就一直身大力不亏地扛起了机枪,所以枪法搁置了下来,这时大头重操旧业,不由得有点手忙脚乱,一连几发都打偏了,这可把大头急得满头大汗起来。
溜子与七狗含笑不语,只是又递给了大头一版八发的子弹夹,这让大炮老脸通红,接过子弹,不敢多说一句,压上膛就开始了射击,可惜仍是雷声大雨点小,对面的汽车没见任何动静。
七狗与溜子终于泄气了,两个人摇了摇头,又一起看向了大炮,大炮也是一脸无奈,三个人一起开始了摇头,可是突然间的一声巨响让三人立马喜形于色,那是大炮这弹夹的最后一发终于奏了效,那辆被当成了掩体的汽车,终于被炸上了天!
爆炸涉及了近处的国军们的机枪火力支援阵地,几台机枪瞬间就哑了火,当大头七狗大炮还在目瞪口呆之时,溜子政委一声语无伦次的叫喊终于提醒了他们,“楞个啥子,还不快冲,等菜要的?”
七狗一惊,返身冲回了洼地,没等溜子的第二句叫喊出口,就第一个跃出了洼地,迎头冲向了对面的国军,突破口终于被打开了,七狗连的战士们一拥而上,蜂拥着楔进了新一军的一字长蛇阵中。
国军们被攻其一点,引发了全局的被动,当七狗连的战士们纷纷地把手榴弹开始到处乱甩起来时,国军的混乱已经让他们的阵脚开始松动了。必竟这将近四五公里的公路上,新一军分散得太开了,指挥上也根本不能做到适时应变,开始时的国军们的一股作气让他们与13师形成了僵持,可是国军们最大的败笔是舍不得自己的辎重, 这么长的时间内仍然没有进行机动的兵力调整,只是一味地让丘八们苦守,可现在廖兵团前有阻击,中间又被两面夹攻,士气的低落成了主要的败因,一点被破,全局被动,这盘僵局的战棋,重新又被五纵掌握了主动!
七狗连犹如一根钉子,一下子就把对面这一小块的公路给冲了个七零八落,当后续的部队开始涌进来时,敌人已经被分成了两截,首尾不再能相顾了,只是七狗连的战士们体力的局限,让他们不能随着兄弟部队一起扩大战果了,这不由得让心高气傲的这些个好战分子们郁闷非常,可是马上他们就由怒转喜,因为当两军正在进行殊死搏杀的时候,都已经忽略了这个第一个突破的小连队,双方开始了攻击与反攻击,可是三皮等一干人却看出了便宜,这道边的每辆汽车,都是新一军的给养与军需啊,怎能不让七狗连的这些个家伙兴奋异常!
三十五章:军服
眼见兄弟部队都在英勇奋战,七狗连的战士们由于体力不支,已经没了精神头,所以被营长刘君又一次命令跟在后面成了预备队。尤老兵心有不甘地还想发挥点作用,就倚老卖老地教训起了几个楞头楞脑的新兵,可偏有一个三连的家伙不服,这可惹毛了尤老兵,他马上就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可那个浑仗后生却早就跑没了影,这让老兵有气没处撒,就一骨脑地撒向了自己排的战士们。
于永球不服,与尤老兵顶了几句嘴,他楞头楞脑地去找丘顺了,想让丘顺来给评个理、主持一下公道,可丘顺一听是尤老兵,香火之情大盛,脸一黑就反了水,开始了数落起了于永球,于永球大怒,耿直的他马上就要越级上访,准备去溜子政委那里上告了!
必竟尤老兵心虚,他半真半假地拉住了于呆子,为了缓和气氛,就与他开起了玩笑:“哎,小蛮牛蛋子,你不是老夸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吗,打个赌怎么样,小子!”尤老兵用上了激将法。
耿直的于永球马上上当了,惶急地开始分辨:“操,在老家我举起过石碾子,不信你问我一连的老乡们,他们都知道这事,我不是吹……”
尤老兵马上打断了他,“看着前面那辆汽车了吗,有劲是吧,看谁能把他推走行不?输的认罚怎么样,敢不?!”
“我跟你,就你个干巴样,排长,你晕头了吧?!”于永球上钩了。
边上的战士们一听有好戏,也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不快,纷纷开始了起哄,在大家致勃勃的嚷嚷中,两个人开始比试了。于永球先来,他一肩拱起了前杠,使出了全身的力,坚持了好一会儿,才让这辆小道奇运兵车动了有半米,这可让于永球几乎耗尽了所有剩余的体力,一ρi股坐在了地上,几近虚脱,光剩下喘气的劲了,可他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已经得到了胜利,开始大声吆喝着让尤老兵上手了。
尤老兵阴阴地笑了,他暗中向丘顺使了个眼色,丘顺心领神会地走到了暗地,尤老兵这才慢腾腾地上到了车前,装模作样地使劲扛了两下,可汽车纹丝没动,这引起了一阵的哄笑,于永球更是兴奋得眼睛发光,就好象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咧着嘴光会笑了。
丘顺一声咳嗽,尤老兵一听,知道计策已经就绪,第三下可就用上了全力,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汽车缓慢地动了起来,而且一下就慢悠悠地走了有四五米远,这把在场的战士都惊得目瞪口呆,于永球大张着嘴都合不拢了,“娘的,出鬼了!”他喃喃地嘟囔着。
眼见于永球的心气已经平了,尤老兵拉起了他,半是赔礼半是玩笑地说了一句:“想知道咋回事不,认个错,排长我就教你一招!”
于永球想都没想就叫了起来:“排长我认错,咋整的排长,你也真有能耐,咋回事啊?!”
“傻小子,我让丘排长把车别着的档松了,这车还能不顺慢坡出溜啊,逗逗你,看你刚才那个酸样,光长力气不长脑,生瓜蛋子,还嫩着呢!”尤老兵也有点不忍心了,就打破了迷局。
于永球一听就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气极而笑,“操,老兵尖,整人不长脑,唉,我怎么就被算计了呢,去你的,以后要是还撒泼,老子还是照告你不误,知道不,今天就算了!”
尤老兵排和好如初,大家哄笑着闹在了一起,这时正赶上师部的宣传干事上战场宣传,一见七狗连的气氛如此热烈,就起了高调,小干事忙三火四地张罗起来,死活非要给七狗连来照张像不可,溜子政委本不想多事,可扭不过小干事,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费了好半天的劲,七狗连这才集合了起来,可是一到镜头前,平时战士们的那疯劲就全没了,必竟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第一次照相呢,这可苦了小干事,又是说又是唱,也没让七狗连露出刚才的那股喜庆劲,最后没办法,眼见两边的枪声又开始密集了,大家只好草草了事地收了场,就这样,七狗连留下了历史上的第一张珍贵的全家福照片,只是神态拘束,个个都有些不自在,可这必竟也是一场经历,许多日子后还被战士们津津乐道地挂在嘴上,当成打了大胜利般地吹嘘着。
小干事一走,七狗连的这些个家伙立马还了魂,又开始了疯闹,几个尤老兵排的家伙们又起了哄,大家开玩笑地又推起了车,谁知这车被人多一推,竟然一头扎到了道边的沟里了,车随即侧翻到了一边,车上的物品全被抛到了烂泥里,大家一看怔了:竟然都是一套套崭新的军装!
这原来是国军换装用的,教条的他们严格按照上司的命令,必须在规定的日子更换军服,所以就一路把要改换的军装也拉上了战场,这次换装主要是由原来的美式小翻领又被改回了原来的“中正”式(与八路军的军装相似),尽管衣服新,可质料却大大地倒退了(主要原因是抗日战争胜利后,美国大幅度地削减了军援),所以大多数的国军官兵们不太愿意换装,这就造成了这些军服的大量积压,可笑的是,现在他们却被七狗连给成车地缴获了。
七狗连在连声的欢呼中开始了抢夺,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国军们放着这么好的军装不穿,这可比他们身上的土染布的灰军装要强多了,最少保温性能更强了,一穿也不掉渣子,这怎么能让还没领到冬装的七狗连上上下下不欢声雷动中呢?大家纷纷抢起国军党的厚冬装就往自己身上胡乱地套起来,只一个钟头不到,七狗连已经成了人人黄装,军容焕然一新了。
大家正在乱作一团的时候,红一连也蹒跚地上到了公路上,两支难兄难弟队伍一相见,都是一脸的苦笑,曾经的两支最勇猛的尖刀连队,现在竟然都成了占领军,这也只能说是同病相怜吧,看在这份情谊上,红一连闲来无事也被好事的七狗连战士们给鼓捣着纷纷换起了军服,最后,连帽子都在另一辆车上找到了,大家都开始胡乱地用针线改换起了胸牌、肩章与帽徽了,在两面的枪声仍然不绝于耳的战场上,另人惊奇地开始了针线功夫的考较,猛一看,竟然大有一派“自力更生”的细腻“风光”。
在战士们兴奋的喧闹中,七狗溜子段苏权也难得地聚在一起,意兴轻松地山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一会儿,仍旧满脸不快的大炮与大头找了过来,离老远就喊上了:“连长,咱的小六零(60口径迫击炮)和四腿(重机枪)可都没了,你还乐呢,不得想个辙弄回来,以后咱指啥打遭殃军啊,突击营,还突击个屁?!”大头哭丧着脸嚷了起来。
这引起了七狗溜子段连长三人的同感,可是又同时有些为难,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驻守增援,现在冒然出击去捡便宜那肯定会挨骂被批的。想来想去,七狗挥手制止了仍然在喋喋不休的大头与大炮,招呼几个人压低声音开始小声嘀咕了起来……
由于廖兵团兵力上的优势太过强势,左右夹击的13、15师并没有达到预期的将敌人拦腰截断的意图。在经过了双方反复的攻坚与坚守后,国军们调整了部署,从两头向着这两个也是战斗力有所削减的部队用优势兵力开始了迂回,情况不妙!吴瑞林师长准确地把握了国军的意图,他马上电令两师撤出战斗,从而避免了被国军四面包抄的危险,可是由于撤退得十分匆忙,13、15师的战场打扫得并不彻底,只是匆匆扫了一下大面,就交替掩护着退向了两侧的平原,并且由于两侧的平原没有道路,这让本来已经缴获的多辆汽车没了用途,最后只好任由战士将其一一炸毁,扔下了事了。
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七狗连的尤老兵排抢着承担了爆破的任务,可是谁也没注意到,他们在爆破中,把汽车楞是留下了两辆,他们也够有能耐,竟然强行把车推到了一片烂泥地里,并且卸下了全部八个轮子,这才离开了。
仍是那片小洼地,不同的只是这回13师的部队已经迅速抢占了周围所有的高地,这是为与国军追兵再进行一场拉锯战而作的准备,可是国军们根本就没有再与五纵纠缠的打算,自打公路一恢复,他们就一窝蜂地涌向了六纵17师与五纵14师的阻击阵地,开始集结,准备强攻了。
万毅与吴瑞林师长一见国军摆开了强行突破的架式,就盘算起了双方的实力对比,现在光在这一片战场上,国军又明显又新调上来了近二个师的生力军,这从部队的位置选择就可以看出来,并且仍然还不断的有部队在向着这里集结,看来国军也知道正面的军队才是这次阻击的主力军,准备凭借绝对的优势兵力开始强攻了,但这样一来,五纵14师与六纵17师就被逼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真要一开战,那就是你死我活的不死不休的决战了,可是现在的情况下,我军的胜算并不大,所以,两位五纵司令员马上联系了六纵的司令员,提出了先期撤出阵地,再寻机或阻击、或歼敌的建议。
黄永胜司令员迅速回电,认同了万毅司令员的建议,并同时电告17师暂归五纵指挥,以利统一行动,进而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这让万吴两位司令员十分欣慰,马上就开始指挥部队布置疑兵,开始撤出阵地了,到了当天晚上,整个阵地上只剩下了几支用为疑兵的快速小队在应付着国军们小股侦察队的骚扰,仍在坚持着与国军们玩着捉迷藏了,其余的两个师的主力已经全部撤离完毕。
第二天拂晓,当国军们聚集起了部队,壮起了自己的胆子开始强攻时,惊诧地发现五纵六纵的阻击部队已经空无一人了,这让国军们的这一次全力一击犹如打到了棉花里,连个响声都没有就被化解了,但是廖兵团可顾不上这些,几天来他们每天前进不到五公里,肯定已经被老头子骂得狗血喷头了吧,所以他们也不再管失去了踪影的这几支阻击部队的去向,而是仍然孤注一掷地向着锦州方向攻击前进了。
本来,五纵建议撤出,也是基于六纵方面的回电中已经表明六纵的余下两个师已经在去往锦州的公路与铁路就位准备阻击了。可是这一回,狡猾的廖耀湘却来了个声东击西,当五纵一撤出,国军就直接奔向了彰武县城,由于六纵已经撤出了,所以彰武的防守兵力十分空虚,经历了一场激战后,彰武被攻克,整个东北野战军的铁路补给线被切断!一时间这造成了五纵与六纵这两支阻击部队的慌乱与相互指责,在迅速协调了行动后,他们马上开始向着彰武攻击前进了,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彰武,接上这根东北野战军的补给大“动脉”。
七狗连的这时候可挺高兴,他们狡猾地把两车军服装在车里留在了烂泥中,这让国军们无可奈何,因为车根本就开不出不来,另外加上前面战事吃紧,并且在望远镜中看这两辆车也是浓烟滚滚地正在燃烧,加上这一车谁都不愿意要的军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战备物资,所以国军们也就忍痛决定放弃了,当国军们又向汽车打了多发迫击炮后,汽车奇怪地仍没爆炸,这耗尽了国军们的耐心,他们匆匆离去了,这一来可大大地便宜了七狗连与红一连的这些个家伙!
一天后,当国军已经在路上不见了踪影后,七狗连与红一连的两个排又偷偷地窜回了公路边的那片烂泥地,他们把汽车安上轮子,重新加满汽油(油箱空的所以没爆炸,并且车尾向道,保护了发动机没挨枪),又把上面那几层故意烧得稀烂的破布(那是战士们换下的旧军装,浇上水一烧浓烟就滚滚而来,而且经久不熄)给一骨脑地扔下时,众人发了一声喊,在下面被铁箱板压得紧紧的两车军服,仍然安然无恙!
尤老兵指挥战士们,用撬棍把汽车的车底盘撬离了地面,支起来就只等天黑了,当时已经是十月的深秋,夜间的气温已经是零下了,烂泥地慢慢结成了冰,地面硬度增加了,虽然也还承不住汽车轮子,可加上几道预备好的门板的帮助,汽车终于又一次蹒跚地驰出了烂泥地,回到了公路上!
七狗连居然捣腾回了两大车的军服,这让13师上上下下都大为惊奇,在深秋时节,五纵的干部战士们也都没换冬装,早就被冻得够呛了。有这机会,多个连队的干部都纷纷找上了七狗连与红一连的门,想用他们缴获的战利品交换一些冬装,好让自己的连队能在这次不知道要打多久的战斗中再加一点装备、壮一些底气,就这样,七狗连与红一连漫天要价,开始了以军服换重武器的大“买卖”,并且收获颇丰,这也是寒冷成全了七狗连与红一连,让他们用这一车的军服,换来了四挺(比原来多一挺)的重机枪与子弹,还外加一门90迫击炮与四门小炮,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重武器配置还稍有增强,这怎么能不让七狗与溜子段连长乐得意气风发,得意洋洋!
这次买卖还有一个意外的保障,那就是13师的领导主官们仍然在忙着关注国军们的新动向,对这样的内部纷争没有过多问津,这也间接成全了这两个狡猾的连队,最终,七狗连与红一连,又重现旧貌,甚至略有加强了!
三十六章:疲惫
七狗连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当他们仅仅休息了不到四十八小时后,他们又一次走到了五纵的最前沿。这短短的休息时间,还是深秋中艰难的露营,根本不能让战士们的体力有什么大的改观,但是好在那两辆七狗冒着犯纪律而硬保留下来的汽车派上了大用场,全连的人在行军时轮流倒替着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在车上休息一下,就这样,七狗连疲惫地到达了彰武东南的厉家窝棚一带,并且迅速肃清了几小股国军的侦察兵,又布置好了警戒线。
由于厉家窝棚以前曾经是五纵的防地,所以七狗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他一面布置战士们抓紧时间休息,一面就开始带着三皮与溜子去侦察敌情了。
由于程明堂受伤,他的地形标记技能并没有人能会,所以这次的侦察全部由溜子与七狗进行了语言描述与记录,这可苦了记录员吴柱子,他一边得努力跟上连长与政委的脚步,还得分心记录溜子政委那费劲的语言描述的敌人兵力分配,更有趣的是,吴柱子本身的文化水平也不高,有许多字根本就不会写,所以在近三页纸上,全是吴柱子天书一样的鬼画符,这次与在彰武时偷六纵的汽油时不同,他是真的黔驴技穷了!
正走着,前面彰武方面的炮声突然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那是六纵的16、18师与纵队剩余的所有兵力正在向着彰武的廖兵团进行了攻击,这让七狗溜子马上兴奋起来,也迅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返回了连驻地。
王道全的124团随后赶到,一听到枪炮声,王道全的神情马上亢奋起来,他把两个狗皮帽子的帽耳朵翻到了帽沿上,撸起了袖子,嗓门顿时比李公鸡的还要洪亮起来,“终于赶上了,这是大仗,一辈子见这一仗,死了也值,所有人,包括机关人员,全给我上!”他意气风发地下达了战斗命令。
李公鸡闻言一惊,“团长,敌人啥情况都不知道,就这么乱打啊!”
王道全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那次咱不是乱打,这也是战术,乱战、乱战,有便宜就赚!这还不明白?”
李公鸡气急败坏了,他把目光投向了刘清全政委,刘政委也觉得不妥,也开始劝起了王道全:“以前那是敌在明咱在暗,可现在是真刀真枪的硬碰硬,不作准备是要吃大亏的,不说别的,光兵力遭殃军就肯定比我们多太多了,我看还是慎重一些好!”
由于刘政委的年纪与威信也让王道全信服,所以一见政委也这般劝阻,没奈何王道全只得迅速召集了各营营长与自己的两个宝贝连队—七狗连与红一连连长开起了会,其实是在寻求支援,好能马上展开进攻。
会上,吴柱子的“天书”难住了溜子政委,与会的每一位首长一传阅也都大摇其头,因这这份记录与其说是字倒不如说是画来得更准确些,根本就没人能看明白!没办法,溜子只好又召来了吴柱子,面对这么多的干部,这让吴柱子十分拘谨,费了半天劲才把自己的天才记录给进行了复述,在众位首长的哄堂大笑中,他的脸红到了耳根,象中了枪的兔子一样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有了侦察结果,攻击计划马上就出来了,还是老办法,让七狗连与红一连先摸到敌人的内圈去搅活一下,然后再由124团来个里应外合,一见这次刘政委与李公鸡没示异议,王道全就当场决定了,就按老办法实行了!
七狗连强挺起疲惫的身躯,踏上了第一波攻击的道路,可是计划归计划,七狗连刚一前进,就被迎头打了回来,偷袭的计划根本就实施不了。“敌人太密集了!根本没有缝能让我们穿Сhā,别说是我们,恐怕是孙猴子,也得打着跟头云才能翻得进去吧!”事后溜子政委惶急地在报话机里马上向王道全作了汇报。
听完七狗连的报告,王道全久久不发一言,咬牙切齿了半天,恶狠狠地开了口:“操,老子不信这个邪,今天就是块石头,老子也得把你炒成锅底灰!”看来团长的二杆子脾气又上来了,他不顾刘政委与李公鸡的劝说,直接冲到了前沿,指挥部队迅猛地发动了全线的强行攻击!
很快的,五纵就震天撼地的与彰武的廖兵团优势守军打起了对攻!整个彰县城周围二十里以内全部变成了战场,到处是战斗,到处是枪炮,到处是攻击与反击,冲天的硝烟甚至罩住了本来明媚的秋天,东北野战军的两支年青部队以自己无比的勇气与忠诚,在绝对的劣势中,开始了舍生忘死的攻击!
七狗连由于攻击受挫,撤回了后方,所以没参预第一波的强击,当战士们还在喘息,伤员都还没清理完毕时,吴柱子的报话机就急迫的吼了起来:“吴七狗,我是王道全,我命令你们连停止休息,马上赶到厉家岗去,把失去的阵地给我夺回来!”没等七狗回话,电话通的一声就挂断了,这也可见这位团长大人,现在正在火头上,根本不给人留任何的余地,但也反映出当前的战斗,正在风口浪尖的危险时期,不管那一方先行退缩,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绝对的被动!
七狗连全连在匆忙与沉寂中集合、清点人数、出发了。没有战前动员、没有领导讲话、没有胜利后的许诺,因为这就是身经百战的七狗连,因为这就是已经被生生死死的多次考验证明了的一群勇士,他们已经不用再进行任何的激励,因为他们本身早就已经成为了钢铁般的忠诚战士了!
厉家岗一场激战,七狗连在敌情不明情况下,英勇地就地与退下来的兄弟部队组织起了反冲锋,他们以无比的勇气,端着枪,在身后的重火力掩护下,直接冲上了山冈,可能也是因为刚刚夺取高地的国军们立足未稳的原因罢,他们顺利地又夺回了阵地,并且又一次保住了124团的侧翼,这让王道全兴奋异常,也让兄弟团的团长羞愧难当,自己部队丢失的阵地还得让七狗连帮忙才能夺回来,这让兄弟团上上下下顿觉脸上无光。
出于自尊,他们马上把七狗连请下了厉家岗这个小高地,送行的连政委大声地与他们告别,更象是说给他们自己听的,他大喊到:“谢谢了,七狗连,你们不愧是独立师(现在的战士仍然不太习惯叫自己五纵)的尖刀连,我们服了,可我们一定会把阵地守住,要是守不住,那我们还叫什么革命军人,你们看吧,除非人死光,要不这个厉家岗注是我们21连眼珠子,绝不再丢!”
说完,那个连政委敬了一个庄严而悲愤的军礼,不顾身上受伤,带上通讯员就又冲回了高地,这让七狗连上上下下也十分感慨,“操,还有点种!”大炮大惊小怪地称赞道。
尽管完成了任务,可是没得到应有的待遇,反而损失了六名战士,还有七八个战友受了伤,这让七狗连的家伙们有点不爽了。只是由于兄弟连队的昂扬战斗意志感动了他们,所以七狗连的也并没有什么埋怨,只是沉默地又返回了124团的后方。
还没等七狗连坐定,王道全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命令七狗连去张成的三连后面进行火力掩护,因为张成的三连的重武器也与七狗连一道在黑山阻击战里失去了,但并没有得到及时的补充,可当推进时,这个弱点就十分突出了,如果不及时支援,就会造成三连大量的伤亡。情况紧急,这让七狗连的战士们还不及喘息就再次冲上了前线,又一次当起了救火队员。
就这样,三天的彰武攻坚战,七狗连以疲惫之躯出动了六次,每次都是不用动员,不用激励,来之则战,战之能胜,这让王道全与李公鸡喜出往外,特意派刘清全政委来到了七狗连的集结地进行了慰问,正当七狗连为刘政委带来的缴获补给品而欢呼时,万毅司令员也骑马赶到了。
“真是钢铁连队,不输老一连,七狗,这次124团的功劳,你们是头一份!”万毅司令员动容地发起了感慨。
七狗拘谨地笑了,都忘记了谦虚一下,刘政委得体地解了围:“司令员,七狗连两天没歇息了,是不是让他们往后面靠一靠,打个盹也好啊,你看呢?”
可这句本来得体的话却让万毅司令员尴尬起来,他微笑着想说什么却张了几次嘴都没出声,打起了哑谜。刘清全政委见状一怔,马上意识到了不妥,试探地问了起来:“司令员,难道,难道又……”
万毅司令员终于下了决心,他扬起脸迎上了七狗溜子疑惑的目光:“是,我来就是还要给你们下命令,你们觉得怎么样?!能不能再坚持一下?”尽管说是下命令,可是眼前的所见确实让万毅司令员心里不住地发酸,虽然强硬地开了口,可是司令员深深知道,这支疲惫之师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极限,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上的,这也让他有些犹豫起来,所以有此一问。
七狗想都没想,肩膀一顶就给了溜子政委坚定的信号,溜子昂首上前一步,在刘清全政委赞许的目光中吼着说出了七狗连的座右铭:“战士就是不论生死,不计困苦的向前卒!司令员,你下命令吧!我们顶得住!”
万毅司令员一时语塞,心中的激动罕见的显现在了脸上,他半天没吱声,好一会儿才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情,不再感慨,布置了任务:
“六纵来电,我们与它们中间围攻彰武的部队之间形成了一道缝。怕遭殃军利用来撤出,约我们派最好的两个连队去警戒,因为一但遭殃军要从这突围那就是拼命的一击,必须能顶得上,顶得住的连队才放心,我和吴司令员商量决定派你们连与老一连去,好,现在看,论气势论战斗力你们还真合适,好了,不罗嗦了,休息一下,我还给你们带来了伙食,吃完再走!”
七狗与溜子相视而笑,“保证完成任务”溜子大声地回应着。刘清全政委打起了趣:“司令员带来的伙食肯定比我的好,是什么,快让战士们尝尝!”
万毅司令员闻言眉花眼笑起来,他故意大声地叫了起来,因为连队的炊事班已经没了,跑腿赵与他的小徒弟都牺牲在了黑山口,七狗连已经断顿两天了,刚才刘政委带来的几箱美国饼干根本就不够分,七狗连的战士们也还大多都半空着肚子,果然一下子就引起了七狗连战士们的好奇心,连正在闭目养神的大头一骨鲁爬了起来,噜噜地咽了两口口水,支楞起耳朵等起了下文。
希望得到战士们热烈回应,万毅司令员特意拉长了声,一字一顿起来,“有—刚—出—锅—的—小米粥!”
没有期待中的热烈反应,这令司令员感到非常奇怪。可是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只能说了下去:“还有咸菜饼子管够!”
这次,饥肠辘辘的战士们听到这更是神色复杂,并且几个家伙还脸露苦笑,相互做起了鬼脸。
万毅司令员满腹狐疑地叫出了最后一句:“还有缴获的肉罐头和抓成丝的咸鱼干!”
这下可引发了战士们的骚乱,闻听此言,张狗剩立马一头撞出了人群,跑到一边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干呕了起来,这也条件反射地带动了另几个家伙,三皮头一个不受控制地大吐特吐了起来,连刚才刘政委的慰问品—刚吃进去的压缩饼干都一并呕了一地,大炮大头也好不到那去,也正在强忍着自己的恶心,可是必竟刺激太过强烈,当又有几个战士吐了起来时,他俩被气味一熏,不由得也伏地开始了“倾泻”。
原来,万毅司令员当作宝贝样带来的伙食,正与四天前撑坏了七狗连绝大多数战士肚子的124团的炊事班的饭食如出一辙、一模一样(在那艰苦的岁月中,所有部队的伙食基本都是一样的单调)。这怎能不让战士们心惊胆战,条件反射地又想起了那几乎要了他们命的腹泻“壮举”,于是司令员的发言引发了七狗连的集体心病,战士们多个吐了个满地狼藉,可这一来让万毅司令员急得抓耳挠腮,脸上通红地呆在了那里,心里根本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什么纰漏。
见到这一切,刘清全政委是知道其中原委的,他忍了好久,终于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七狗笑更是笑差了气、溜子也笑得直跺脚,听完刘清全政委的解释,万毅司令员也被逗得忍禁不住大笑了起来,终于,七狗连的阵地上,响起了一阵阵的狂笑,并且一浪高过一浪,甚至压过了远处的枪炮声。
但这样一来,七狗连的疲惫被一扫而光了,尽管可能是暂时的,可这个小Сhā曲必竟已经让七狗连又集中起了精神,飞扬地恢复了高昂的士气!
就这样,七狗连再一次拖着自己的疲惫之身,士气昂扬地又一次出发了,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战场前沿最危险的那个—焦点!
三十七章:否泰
七狗连赶到时,红一连的先遣排已经就位,由于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从宽甸县城战役到现在的每一次突击都是这两个连队拼在一起、打在一道,这就很有了点生死之交的味道。所以在三皮丘顺大炮眼里,红一连的这些个家伙的南蛮子口音也不那么刺耳了,面容也变得和善了许多,几日不见,今日相逢竟然大家也有点欢欣鼓舞了,所以他们三个直接去进行了接洽工作,就这样两个13师先锋连马上合兵一处了。
由于体力透支严重,七狗与溜子马上制止了两家部队的喧闹,叫过老一连的先遣排长吩咐了几句,布置大家马上抓紧时间休息,那个排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两家的阵地上就恢复了沉默。这时,红一连后续部队也赶到了。
“咋还派了前导队,段连长越来越有首长样了,哈!”溜子老远见到了段苏权那清瘦摇晃的身影,就打起了趣。
“怕吃亏不哉!”段连长也脸上也全是硝烟灰沉沉的痕迹,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七狗见到叹了口气,看来一连这两天也是超负荷在运转呀,“先不得打趣,我拾到一个娃儿,看看是不是你连丢的,哈!”段连长神情也还欢愉,回给了七狗溜子一个天大的惊喜。
呼的一声,一个身影一头扑倒了七狗,“七狗哥!”溜子定睛一看,竟然是小柳子!
这从天而降的幸福击晕了七狗,他晃了晃脑袋,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一把拉过已经又在与溜子政委扭缠在一起的小兄弟,狐疑地望向了小柳子的头上仍然缠着的伤口。
“不碍事了,就是口子迸了,孙院长给看了,重新上了线,休息了四五天全好了!”小柳子欢快的声音象机枪射击一样显露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跟你说,这回迸不开了,孙院长根本就没给我折线,说留着也行,就是以后难看点,我说没事,我又不找媳妇,难看怕啥!哈!”
看着欢蹦乱跳的小兄弟,听着他蹦豆一样的连珠诉说,七狗如在梦中,溜子政委半天终于Сhā进了一句话,“回来好,楞是要得,这回不要再冒失了,稳当点!”
话还没完,小柳子就消失了踪影,他跑去了连队的战士丛中,这轰的一声点燃了七狗连的喧闹,战士们在惊喜中也收获了巨大的欢欣,小柳子连副的归来,也着实让他们在这样的激战前夕兴奋不已!可这一来,七狗溜子布置的马上休息的意图又落了空,这让七狗与溜子只能摇头苦笑起来,但是两人的无奈中又有着愉快,多日的牵挂的心终于落了地,又怎么真生得起气来?!
“娃儿连长楞是要得,又逃来的,孙院长正在到处好找!”段连长幽幽的话声从身后飘来,这让七狗溜子一楞,他们终于知道这次的小柳子又是在医院中开了小差跑回来的了。这引得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心情沉重起来,因为他们深知这位小兄弟的脾气,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再把他撵回去,可是他的伤呢?真得象他自己说的不碍事了吗?这让七狗的心头重逢的喜悦如同昙花一现样消逝了,马上转为了沉重。
“有啥子法子,来了就要得,看紧点,不能再让他出头了!听天由命吧!柳子连长没问题,福大,哈!”溜子政委自嘲地开导起了七狗,其实何偿不是说给自己,从汤原开始,两个年纪相仿的小战友就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溜子政委自己心里不也是一样的不踏实。
三皮匆匆来报,六纵的部队到了,七狗溜子段苏权急急赶去接头了。三皮正待喘口气,可回身就见到了小柳子,惊得他也是喜从天降般欢快起来,大叫着:“小柳子,想死我了,我就说你没事,大头还老跟我强,这不,没点事的回来了,头发都没少一根!”
“你怎么知道头发没少,我重作手术,头发都没了,你少在这给我宣传,多难为情!”这是三皮不小心一见面就触动了小柳子的隐私,这位三皮的“天敌”迅速地抓住了三皮的话柄驳斥起来,这让三皮大感意外。
“操,脑子挨了一枪没咋地,可脾气还那德行!”三皮愤愤然了。
这引起了周围大炮丘顺等一干人的又一次哄笑,好容易笑声才有了人间歇,三皮懊恼地进行了总结:“不过话说回来了,柳子不在我还真有点想!回来也不错!”
“什么,就有点想,你这是什么阶段感情……”这一句引发了小柳子的“天敌”情结,马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这让三皮慌了神,中了箭一样窜没了身影,这时,七狗连的阵地上已经笑成了一团。
段苏权七狗溜子接来的是两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连队,上上下下浑身硝烟,军容已经不见了,但神情激愤,原来战士们仍然在城头的鏖战中无法自拔,几个战士嘶哑地仍然在号叫:“连长,让我回去吧,总攻要开始了,上这个鬼地方干什么?”
七狗溜子段苏权相对无语,那个六纵的连长也是一脸的不快,政委们开始安抚起了战士,一时间阵地上喧闹声小了下来,战士们都开始安静了。半晌,接洽完毕的七狗溜子段苏权转身离开了,临走时,七狗回顾了一下六纵的阵地,没有人睡着,战士们都在沉默中,几个战士眼光闪闪,在望着天空,可能他们自己心里已经隐隐知道,这个鬼地方虽然眼下平静,可是真要打起来,那就是千钧一发的决死一战,而他们作为挡在国军突围洪水前面的那唯一的一道堤坝,很可能就会在洪流中全军覆灭,这怎么能不让人心情沉重。
可是命运之神并没有让七狗担心的一幕发生,不知道怎么的,彰武的廖兵团占领军根本就没有突围再向锦州驰援的打算,虽然他们在五纵六纵的联手的疯狂攻下,伤亡惨重,但就是没有向外再进行突击。这也让黄永胜与万毅吴瑞林几位司令员们又喜又急,喜是敌人没有增援锦州,自己的任务眼看顺利完成,可急的是摸不着国军的意图,又不敢放手,这让双方只好僵持了下来。
这让在东北野战军五六两纵队夹缝里的七狗连与红一连却因祸得福了,他们否极泰来地获得了在当下比金子都珍贵的休整,就在两侧隆隆的枪炮声中,就在两军你死我活的血战的战场上,他们开始安睡了,除了哨兵……
第三天,筋疲力尽的双方放缓了攻防强度,彰武的廖兵团的兵力实在太过浑厚了,他们把县城方圆二十里周围的所有地界全部变成了防守阵地,还在铁路两侧布下了重兵,这让兵力绝对劣势的五纵六纵联手打击收效甚微,基本没有伤到国军的骨头。
消息传来,锦州总攻即将开始,这让黄、万、吴几位司令员不由得兴奋异常,也解开了多日心里的疑惑,看来廖耀湘这回是闻听得锦州被围,迫于压力不得已驰援,但是东北野战军历次的围城打援已经让他成了惊弓之鸟,所以这一路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并且,他攻占彰武,恐怕是邀功与完成任务的念头占了大部分,还有四纵的塔山阻击战挡住了侯镜如的十几万大军肯定让廖长官吓破了胆,所以他只肯龟缩于彰武一隅,不敢再向锦州方向前进一步了。
可是在彰武也是让廖兵团损失惨重,五纵六纵两个纵队不停歇地顽强攻击,已经把廖兵团的新三军已经被打得乱了阵脚,光是第一天,六纵英勇彪悍的两个师(缺17师)就让新三军吃足了苦头,双方在彰武东南的拉锯战中光东北野战军方面就伤亡了二千多人,而廖兵团这边的伤亡达到了五六千(加上被俘),这真是历次东北解放战争中最惨烈的一场鏖战(当时塔山与黑山阻击战还未发生),它以沉重而血腥的浓墨重彩,记入了共和国的战史!
战势放缓,双方都在喘息着,廖耀湘的如意算盘又开始了盘算,他隐隐地预感到了锦州的战势不容乐观,所以下令手下的新一军迅速突围出了彰武,但是并没有向锦州方向前进,而是直指向了黑山口,廖司令长官的意思是要保护好自己退向沈阳的后路,让他进可攻,退可守。
现在的新一军,虽然号称仍是国军党的五大主力之一,可是战斗力在历年的消耗下已经今非夕比了, 可是这次由于他的突围方向大出了黄、万、吴几位决策人的意料之外,并且这么大的集团军要拦住他也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让新一军顺利达到了目的,他们乱哄哄地涌出了县城,向着黑山方向狂奔而去了。
战局天翻地覆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到仍然留守于东南方向的七狗连,他们上上下下的干部战士根本就不知道新一军的突围,只是一天多的休整极大的缓解了战士们的体力,并且经过了一天多的等待,根本就没见一个国军突围部队的影子,这让一部分战士们的心里甚至隐隐起了不切实际的念头,是不是国军不行了,很快就地就会被两个纵队联手干掉。
一道命令突兀地在傍晚时分传到了七狗手中,竟然是吴瑞林司令员直接下达的命令:兹令你部汇同段连,全速出击向黑山以西,新立屯、二道境子一带,就地阻击,不惜一切代价!!! 吴瑞林
段苏权连长倒吸一口冷气:“格老子,不惜一切代价,楞是要得,好威风,好杀气!看来老师长这回是要拼命了!”
溜子七狗眉头紧皱,给养、交通工具、通讯、建制等一系列纷繁复杂的难题让两个人的头都有点大了,面面相觑之际,吴柱子如同被人踢了一脚般窜到了,“团长找连长!”
不用听筒,王道全的吼叫声震得话机嗡嗡回响:“吴七狗你给老子听着,马上出发,不用归建,务必给老子赶到新一军前面关住他回沈阳的门,二道境子、半拉山就是最后的关口,不惜一切代价知道吧,完不成任务老子枪毙了你!”
七狗闻言也如同被一脚踢中,他急急转身就去集合部队了,反倒是百忙之中溜子政委问了一句,“团长,你们呢,啥时能到?”
“你娘的,哪壶不开提那壶,老子这不是被遭殃军咬得狠,一时半会儿撤不下来吗,要不还能不和你们一道去,废什么话,快去,我们尽快,老一团跟在你们后面,别给我丢人知道不,操!”通话声随后就断了,溜子一呆,身后正要离开的段苏权连长不禁大笑起来:“这个王疯子,怕是正在上房(急得比较疯的意思)哈!”
于是,在无意中避过了一次劫难的七狗连与红一连,没有怨言、不问为什么、不考虑任何后果又一次地英勇出击了。没有补给、没有后援、没有协同,他们就这样忠诚地踏上了这条前途叵测的史无前例的迂回穿Сhā之路。
小柳子昂扬地走在队伍最前面,正在为自己终于赶上了这场七狗连的大阵仗而庆幸,战士们边走边在搜索着,只为找点能填饱自己的肚子的东西,一路上道边的干枯了的车前子籽都被战士们囫囵吞下了肚子(车前子的籽吃了容易腹泻),必竟他们又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饥饿让他们不顾了一切。
西边最后一缕晚霞的光芒中,吴瑞林司令员的吉普车默默地停在路边,万毅司令员与吴瑞林悄然而立,战马在身后嘶鸣着(吴瑞林腿脚不好,万毅将自己的吉普车给了他而自己仍然骑马),几个警卫员远远地立在一边。
七狗急急费劲地吞下口中的草籽,抹了一把嘴,抢上前去,与溜子小柳子一起向司令员敬了一个军礼。
望着七狗溜子那满脸的硝烟与汗痕,两位司令员久久无语,反倒是那边政治部华*政委那和蔼的话语打破了沉默:“司令员,饭凉了,快让他们吃吧,路还长。。。。。。”
万毅司令员一惊,自失地望了吴瑞林师长,“光顾心痛了吧,老伙计,先吃,还得赶路!”
吴瑞林司令员说不出话,只是手一指,把战士们引向了路边已经架好的饭锅前,自己随即背过了脸,立在一边,沉默不语。
饭香引起了所有战士的注意,尽管有领导在侧,可是三皮丘顺之流仍然大呼小叫起来,七狗连战士不顾一切地冲到了行军锅前,没风度地抓起窝头饼子就往嘴里一顿狂塞,几个司令部的小参谋又急忙抢过每个战士的水壶,开始给战士们添满开水。
红一连到了,华政委也把他们引到了棚子边,可是令人惊奇的是,行军锅里本来满满的窝头饼子竟然已经空空如野了!
万毅司令员的脸马上布上了一层严霜:“华政委,为什么不准备足一点?这,这……”
华*也是满脸的恼怒,他一转脸训起了炊事班长,“怎么搞的!”
老班长气急败坏了,他不住地用眼睛余光飘着七狗连的战士,“又吃还往死拿,有多少够,这是二百多斤的棒子面呢,哼!”
万毅司令员与华政委这才注意到了七狗连上上下下鼓鼓的挎包,万司令员哈哈大笑,华政委也不由得摇头叹起了气。
“吴启功!”司令员叫了一句。
“……”七狗无言,只是一几步就从远处窜到了司令员面前。
万毅司令员用眼睛的余光引着七狗,“怎么办啊,吴连长,人家老一连可还没吃呢!”
七狗一眼看去,又见到炊事班长与红一连战士们的眼光,顿时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气愤地额头青筋暴起,嘶哑着嗓子吼了一声,在他目光的瞪视下,七狗连本来满不在乎的战士们心虚了,小柳子第一个走了出来,掏空了自己的挎包,倒回了锅里,三皮大头大炮也跟着照作,这才让红一连也开始吃上了行军饭。
吴瑞林司令员的脸猛地转了过来,望着仍然在狼吞虎咽的战士们,与万毅司令对视一眼,两个人又都拧起了眉毛。
“就这些,他们还要赶四百多里的路,我是怎么说的,华政委!”
“到!”华政委也发现了问题,原来是虽然七狗连放下了藏起来的饭食,这些也只刚刚能够让红一连吃一顿,根本就不够行军所带,这怎么能不让司令员大为光火。
炊事班长垂头丧气地来到了司令员面前:“师长,只有这些了,这半个月就没住脚,上哪去补充啊,这彰武一打,老百姓都跑光了,根本买不到粮食……”说完,他流下了泪水,“你和司令都几天没吃了,没了,真没了……”
七狗闻言惊怔了,溜子段苏权也目瞪口呆,小柳子难得也要落泪,可是强挺住了,他只是一转身,狠狠地开了腔:“谁来留了,拿出来,司令部都断粮了,操,是不是人!”
三十八章:急行
大头张狗剩在小柳子的逼视下首先乱了阵脚,一把捂住了自己的挎包,溜子急躁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刚要吼叫,张狗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和大头排长是想给连长政委留点,他们还没吃呢!”
万毅司令员怔了,华政委怔了,炊事班长怔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了,吴瑞林司令员又一次转过了身子,肩头起伏,似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炊事班长低下了头,大声地抽泣起来,所有人都已经沉默,老一连的战士们纷纷放下了自己的窝头、饼子,转身上路了。
七狗溜子小柳子也默然了,小柳子歉意地一把抱住了张狗剩:“我真不是东西!错怪你和大头了!”两人正在说话,冷不防七狗一把抢过了挎包,大头一见一惊,可迅速明白了七狗的用心,两个人一起端着挎包上到了万毅司令员身前,用意明显,想把这包吃的留给司令员。
这让万毅如受雷亟,身体都不由自主抖动起来,司令员脸上动容了,思索一番后,司令员好象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转身不接七狗的挎包,右手伸向腰侧,慢慢地走向了路边。
七狗眼见司令员不接,就把挎包住华政委身上一推就要离开,华政委正待推搪,耳边突兀地一声枪响惊呆了所有的人。
万毅司令员的身形瞬间仿佛就佝偻了,手上的手枪枪口还清烟缭绕,是他,一枪击毙了自己的战马!
那是跟着万毅司令员从山东一起渡海而来的战马,那是万毅在一纵时纵横疆场的战马,那是司令员曾经骑着他检阅过千军万马的战马!如今,被自己的主人一枪结束了生命,可能还马上就要成为战士们的肚中餐,这是怎样的结局啊?!这是怎样残酷的战场啊?这是怎样一群坚定的勇士啊!?
万毅司令员的声音久久才再次响起,“老班长,马上取肉,做好了坐吉普车给战士们送去!必须完成任务,知道吗?”
已经目瞪口呆了好久的炊事班长这才缓过神来,眼中含泪地连声答应了。这时万毅司令员也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也快步冲到了路边,两个司令员如出一辙地立在路边,背景瞬间就已经凝固,这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战场上的枪声仍在不时响起,打断着这悲凉的情境。
老一连与七狗连的战士们无声地上了路,是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激励士气呢,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体现指挥员的决心呢?行军中,司令员的战马那临终时的哀鸣在战士们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让战士们的心里如铅般沉重起来,队伍中一声不闻,大家都在沉默中匆匆地赶着路。
不多时,小柳子突然用肩膀一顶七狗,换了满脸的笑容,指了指路边。
三辆汽车,停在了路边,车上没有驾驶员的身影,可文秀连长那清秀俊美的身影,正挺立在边上,这让七狗摇了摇头,以为是在梦中,好在战士们的压低了笑声告诉了他这不是梦境。呆了一下的七狗快步冲向了汽车,不,冲向了文秀连长身边,靠近了,两个人却如同约好了般又住了脚,隔着几步,怔在了那里。
军区医院一别,又是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这其间,七狗又经历了多少的凶险,可能连他自己都算不过来了,可是这心中的万语千言,此时却偏偏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两人都呆在那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
耳边的沙沙声已经远去,战士们行军的脚步没有停下,七狗慢慢的脸色已经开始抽动,文秀连长一怔,已然惊觉,这对历经艰险的恋人,已经又到了离别的时候!
说点什么啊,又能说点什么啊?这一别,何时才能再聚?一时间纷乱的思绪充满了两个人的头脑,二人仍然没有作声。
这回,是文秀连长反应了过来:“七狗,保重!活着!”
还是那句话,还是那个期盼,是啊,千言万语中,这是那个艰难的岁月最真诚的希望了,无论是恋人还是朋友!
七狗无言,脸色已经全是温柔。
“司令部要跟着向东了,说是要全速行军,电台都关了,一时半会儿咱联系可就要断了,这汽车是司令员早就准备好的,让你们快走!”文秀连长仍然没忘自己的公务,传达了命令。
七狗根本没去注意文秀说的什么,他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恋人,这又一次让文秀连长险些落了泪:“别看了七狗,以后有的是机会,走吧,你的连队都远了……”
提到连队这才把七狗惊醒,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这又让两个人都通红了脸。七狗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了下来,他从挎包中翻出了那个早就想送给文秀连长的宝贝—从营口海滩拾回来的虎皮贝壳,兴奋地捧到了文秀连长面前,文秀一怔,不知道是被七狗的情谊感动了,还是被贝壳的美丽惊呆了,竟然忘了说话,只是默默地接了过来,一时间,幸福就荡漾在了她的脸上,时光啊时光,这短暂的一刻,已经是这对恋人心心相通的最幸福时光!
七狗与小柳子几个人迅速上车,只一会儿就赶上了部队,原来是小柳子奉命等的七狗,可这小子早就隐蔽在了边上,这才让七狗与文秀连长,终于又多了一小段幸福的时光。
由于有了汽车,虽然不能全员上车,可这必竟大大地加快了突击部队的行程,部队在不停不歇地狂奔着,向着东南方的黑山,向着廖兵团身后的那道最后的大门—二道境子与半拉山进行着不顾一切的强行军。
没到半夜,司令部的警卫连的一个班乘着吴瑞林司令员的吉普车终于赶上了七狗连,他们是送马肉来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七狗连与红一连的战士们虽然对那匹万毅司令员的爱马仍然十分惋惜,可是肚里的饥饿与几十里的跋涉却逼迫他们不能再想这些,他们机械地把马肉闭上眼睛塞到了嘴里,强迫自己排除杂念,吞下下去,这样,战士们的体力稍有补充,匆忙地又加快了行军的脚步。
前面已经到达了黑山口,那几天前烽火连天的战场现在看起来格外的安静,溜子政委命令部队停下喝第一次水,这时,大家才意识到突击队已经一鼓作气地走出了近五十里!
东北野战军第五纵队的彰武阻击战,历时十余天,与廖兵团扭打纠缠大小战斗20余次,国军死伤3000余人,五纵也伤亡1200人,但是五纵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他们与六纵一道,顽强地阻挡了廖耀兵团驰援锦州的企图,使廖兵团每日前进不到五公里,有力的支援了锦州的战役。而锦州战役是东北大地上关键的一仗,浑名为关门战役,五纵也以其自已的英勇顽强,被记入到了辽沈战役的辉煌篇章之中。
眼见锦州不妙,廖耀湘不顾蒋委员的严令,开始调头向沈阳退缩,可是这时*司令员在整个战役已经胜利定局时,决定将其就地歼灭,这就引发了东北大地上一次有名的千军万马齐追廖耀湘的战争奇观。而五纵,这次正是奉命承担了这次歼灭战中最艰难的“关门”任务,才有了七狗连与红一连的这次强行军穿Сhā。殊不知,在他们的身后,五纵也与廖兵团的剩余部队一道撤离了彰武,正在各自向着沈阳方面狂奔而来。
由于万毅司令员、吴瑞林司令员与刘兴元政委都下到了各师进行催促行军,文秀连长的电台也就失去了作用,是啊,人困马乏,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这次五纵的强行军可谓是拼死一击,又怎能不让司令员们心急如焚。可这时,偏偏东北野司来电了,电文共有四道,由于接不到回应(文秀连长找不到司令员,不敢擅自回电),所以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这让匆匆赶回的万毅与吴瑞林司令员大吃了一惊。
第一道:“兹令五纵迅速向新立屯一带穿Сhā前进,必须完全任务,否则应受处分。”
第二道:“五纵归六纵统一指挥”
第三道:“如再不能到达二道河切断新民彰武敌人退路,则应实行军纪制裁”
第四道:“你们来电与处理的情绪,都缺乏革命队伍应有的气概”
看完这四道电文,万毅与吴瑞林司令员目瞪口呆,不由得不知所措起来。吴瑞林司令员忙命令文秀连长再次与东北野司联系,电文很快发了出去,可是久久没有回音,这又让两人犯了难。
最后,万毅司令员下了决心:“不管这些了,我们以后再向林总解释,打好我们手头的仗比什么解释都管用,老伙计,胜负在此一举啊,走吧,现在是速度最重要,堵不住廖耀湘,说破了天也没用!”
就这样,五纵司令部又一次下了严令,全纵队上下都鼓起了最后的力气,向着新立屯方向开始冲刺了。
七狗连正在匆匆赶路,由于翻过了黑山口就进入到了敌人新一军的防线,所以大家的警惕性都提高了起来,可是七狗连与红一连刚缴的国军棉衣与汽车帮了他们大忙,几股国军后卫部队根本没把他们当成敌人,远远看见一片黄就挥挥手放松了警惕,放行了。
当自己连队以昂扬的姿态通过敌人的警戒哨位时,七狗与溜子紧张的手里都冒了汗,三皮丘顺的枪头大机都张开了,可是一连几道卡子,都这般顺利通过了,这让大家都放了心。
公路越走就越拥挤,七狗开始焦急,溜子果断地找到了段连长,“这样不行,遭殃军可以不急,可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啥时候能到二道境子!跟在他们ρi股后面还阻击个屁!你的意见呢,段连长?”
段连长也正在着急,一听这话不知道溜子与段苏权连长的看法不谋而合了,于是三个人一计划,马上决定全体放弃汽车,钻山进林,穿小路超过新一军。接着,七狗连与红一连的战士马上有些不舍的扔下了汽车,一头冲进了山林中。临走,张成恋恋不舍地向汽车挥着手,“别急,总有一天老子会再把你们夺回来!”
入山十几里,国军的踪迹就没有了,这也是国军的失误之处,他们在惶急的逃窜中,疏忽了对两侧山林的警戒与侦察,这里已经成为了东北解放军穿Сhā部队前进的最好掩护。
在公路上七狗连的国军军装帮了忙,可是在山林中却给他们险些酿成了大祸。
七狗连正在沙沙地走着,忽然身边的小树林中也出现了沙沙的行军步伐,由于有了经验,七狗溜子急忙制止了战士们的战斗准备,他们想再利用一下身上的国军军装混过去得了,因为现在正是行军的紧要关头,也真没功夫与这些个国军纠缠。可是这次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与他们并头齐行的,不是国军,而是六纵的穿Сhā先遣队。
六纵战士也在同时发现了七狗连与红一连的踪迹,借着月光他们远远一见一片黄|色,就急忙布置好了战斗,首先开了枪,不明真相的七狗连一见以为行踪暴露,也马上开始还击,双方霎时就打了起来,甚至马上就有几个战士被流弹击中,挂了花。
为了不被假想中的敌人拖住,七狗连马上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他们的突击组就地展开了冲锋,丘顺排喊着:“缴枪不杀!”就直扑向了对面的防线,对付国军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可是这一次的冲锋却碰到了茬子上,因为对面的部队竟然也开始了反冲锋,看来双方的想法都一样,不想浪费时间,都想马上解决战斗。
就这样,五纵与六纵的两支先遣队在树林中相遇了,正准备厮杀之际,是小柳子听出了异常,他大喊起来,“你们是哪一部队,我们是五纵先遣队,你们是六纵吗?”
树林中马上静了下来,丘顺等人还在楞头楞脑地找人厮杀时,一个六纵的连长勇敢地跳出了掩体,“是你们喊的缴枪不杀吗,我是六纵17师的,你们是哪一部分。”
“我们是五纵13师,124团,去黑山关门的,你们呢?”
“哈,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同志们出来吧,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们也去新立屯,要不是你们也喊缴枪不杀,今天可就坏了!”
原来小柳子听出了那边的“敌人”冲锋队也喊起了缴枪不杀,这是只有东北野战军才有的口号,也多亏了小柳子的机警,这才避免了一场误打误伤,于是两支部队迅速合兵一处,打破了纵队的建制与管理的界限,向着那个共同的目标前进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十九章:关门
胡家窝窝棚是阻击的第一关,可是当七狗连赶到时,国军的新一军已经占据了这里,虽然有着就地就进行阻击的疯狂念头,可七狗被眼前的影像震慑了,那一望无际的钢盔,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条黑色的乌龙,从远处一直连到了眼前,而且身后,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流,不时有人声嘈杂传来,骡马、车辆的刺耳响动也不绝于耳,这让七狗连本来的喜悦之情大打了折扣,看来只得再跑一阵,抄他的先头部队,才有可能挡上他一阵了。
七狗连与红一连不及歇息,又开始了狂奔,在经过一个山隘时,由于比较狭窄,一个战士不小心蹬落了几块山石,引起了国军两侧侦察小队的警觉,他们犹犹豫豫地向山上靠拢了过来,看样子是要进行一下搜索。小柳子手疾眼快地一枪放倒了最近的一个国军,顿时引发了国军们盲目的乱射,只是夜间没有什么目标与准头,七狗连毫发无伤地撤走了,任凭身后的枪声一阵疾似一阵,可是七狗连已经顾不得这多了,他们拼尽自己最后的体能储备,开始了最艰难的一段行程。
很快,执行关门任务的五纵与六纵两支队伍的脚力分出了高下,六纵的部队虽然身经百战,可是一看就是刚从火线上撤下的,他们已经筋疲力尽,疲于奔命了,反倒是七狗连与红一连由于无意中歇了一天(在彰武夹缝),还能坚持得住,当前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这时的冲击队,已经拉成了四五里的一线,不时有战士虚脱倒下,可是时间紧迫、战事危急,根本没有人能顾得上他们了,只是六纵的一个连政委组织起了一伙人,临时进行了简单处置就任由战士们留在了原地。这时,关门部队已经不是在行军,而是在挣扎了,战士们都在跌跌撞撞地挣命前进着,这是体力与意志的考验,更是一场信仰与素质的较量。
大头的重机枪已经压得他几次都要虚脱,只好停停走走起来,他与大炮的炮排夹杂在六纵的连队中,已经散成了好几股,根本没了阵形与调度,大头在蹒跚着、大炮在喘息着、但是整个部队仍然在前进着。走着走着,炮排的小山东一头扑到了地上,大炮几声都叫不应,上前一把扶起他,这位炮排优秀的炮手,原来的国军炮兵班长竟然已经被生生累得虚脱而导致牺牲了!
走一阵,七狗就要上到山梁上了望一下,可每一次的了望都是令他失望的,一眼所见,都是成群的国军们懒散的行军洪流,根本就没有尽头,这让七狗一次又一次地叹起了气,可最终只能狠下心,再一次咬着牙向着东北方向狂奔了。
三皮架着七狗的一条胳膊,本来平时这是倔强的七狗决不会应允的,可在这个危急时刻,七狗已经没有了选择,要么就倒下,要么就前进,他只能从权了,就这样,他与三皮两个人三条腿,仍然保持在冲刺的第一集团中,这也可以说是一个小小的奇迹吧。
正在走着,三皮喘了几大口气,愤愤地发起了牢骚:“这天,怎么这么热,老天爷,下点雪吧,最好能夹上点包子那就更美了!”
小柳子也是倒了好几口气才得以开腔,“做你的清秋大梦吧,你可真是个唠叨鬼,不说话能憋死你怎么的?”
三皮又挨了一顿抢白,可是他并不在乎,在小柳子这个天敌的面前,他的语言从来就没捞过好,这也让他的脸皮厚了许多,仍然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忽然,一颗冰凉的水珠一下子打到了三皮的鼻子上,这小子一怔,脱口叫了起来:“操,下雨了,真不扛念叨!”
小柳子正待反唇相讥,可是也迅速地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潮气,他激动与七狗溜子一起抬着望向了天空,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已经是阴沉沉的一片,真是已经有雪花飘落了!
下雪了!
夹杂着雨水,从天空成线地开始滑落!
行军中的七狗连的战士们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夹雪所打动了,所有的人都有了反应,虽然仍不能停下脚步,但有这雨雪相伴,这次疲于奔命的行军终于添了些诗情画意般的意境,这多少也让战士们又稍稍振奋了一下已经低落了的精神,有的战士们甚至贪婪地仰天张开了嘴巴,仿佛能接到这飘落的雨雪一样,实在是行军水壶早就喝空了,这难得的雨雪也能让这些勇士们稍解饥渴吧!
可能真是老天帮忙,这天降的雨雪,终于让国军们减缓了行军速度,主要是由于汽车的驾驶速度变慢了,又挡住了步兵,这都极大地影响到了国军们的行军。可是这雨雪对七狗连的战士来说,并没有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反倒是由于一阵的清凉,又激发了战士们的潜能,使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受到了这样的刺激,反而振奋了起来,行军速度反而加快了!
半拉山那突兀的山影就在这时一下子跃入到了七狗连战士们的眼帘中,那孤零零的山体在黎明的晨光中显得巍然而神秘,他一面是悬崖峭壁,另一面却横亘在了这片群山的山口处,真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去处!
由于后面的国军在山间公路上形成了拥堵,所以并没有大股的国军们到达这里,几小股的国军先遣队已经在山坡上建起了临时工事,但由于这一路并没有发现东野的阻击,并且必竟这里不过是新一军的一站而已,走过后马上这工事就会被放弃,所以国军也就大意地并没有派遣太多人防守,这实在是七狗连的又一幸运,他们直接借助着风雪的掩护,下了山,迅速接近了山坡上的工事与掩体,隐蔽到了一丛枯灌木丛的后面。
小柳子习惯地清点起了人数,他趴在七狗溜子耳边进行了汇报,“跟过来的只有二十几个,人杂了去了,有一连的,还有几个六纵的侦察兵!”
溜子没回头,望着山坡上那几处掩体犯了寻思,有多少人?有没有重武器?有没有炮火?他们一概不知,这让他有点犹豫,不知道是等一下身后的部队好,还是直接发起攻击好。
通的一声,丘顺扑起了一片的雪花,一头倒在了七狗身边,“丘顺报到!操,*!”看来他是被地上的雪水激到了,发起了感慨。
七狗被引得转过头来,一见是丘顺,就笑嘻嘻地指了指山坡,丘顺接过望远镜一眼望去,在公路的那边,白茫茫的山坡上的工事中基本看不到人影,只是不时传来的几声冷枪声,宣告了那里的国军们的存在,丘顺不明所以,问道:“笑啥连长?”
七狗不发一言,只是一把扯过了丘顺的背包,丘顺一急,急忙护住,“操!连长,这可不是共产的时候!”
七狗一怔,呆了一下又指了指丘顺的身上,丘顺一看自己,明白了,原来这一地的雨雪,已经把他浑身裹上了一层白霜,有落在身上的,有被身上的热气熏的,还有就是刚才滚的,七狗又比划了一个穿衣服的动作,这终于点醒了丘顺,他啊的一声,喜道“我知道了,披我的白衣服就能潜行过去了,是不是连长?!”
七狗连连点头,溜子政委也被吸引得回过了头,只见丘顺迅速地从背包中掏出了自己的宝贝—一件从师部医院顺来的白大褂,胡乱地套到了自己的身上,顿时,他的全身就与地面十分接近了,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溜子也连连点头,小柳子犹疑不止,“操,丘顺,上次你看护我的时候,小护士丢的那件白大褂不是这件吧?你小子,真不是东西,当时还赌咒发誓地不认,这……这……”
丘顺老脸发红,耍起了无赖:“谁让那小丫头片子老训我,教训她一下,这不,也派上用处了,她要是知道了,没谁还得偷着乐呢!”
小柳子又要再接着不依不饶地数落,丘顺一见不妙,一个前扑就滚过了灌木丛。丘顺正要前行,尤老兵低声一声吼,叫住了他,尤老兵聪明地把自己的手榴弹袋全扔给了丘顺,丘顺领悟,一把接住了,怕小柳子又要接茬训他,就马上连滚带爬地向着公路匍匐前进了。
“你咋知道丘顺有这件衣服,七狗哥?”一边注视着远去的丘顺,小柳子问起了七狗,七狗一笑,三皮接过了话头:“操,这事全连除你没有不知道的!你还美呢!”可是他突然住了嘴,原来他及时想起了正在身边的溜子政委也不知道,这小偷小摸可是溜子深恶痛绝的啊,今天这可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这可如何是好?
溜子肩膀一头,强忍住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飘回了一句:“狗日的等回去再说,你这个师傅也不管管!”三皮伸了伸舌头,一言不发起来,大家这才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丘顺的身上。
远处的丘顺的白衣服真是已经与大地连成了一片,不注意真是很难发觉,也正是如此,才让他顺利地接近了公路,在后面的七狗等人不由得喜形于色起来。
半晌,丘顺在山坡边上遥遥向七狗打起了手势,由于平日里七狗只用手势与人沟通,所以七狗连上上下下对这一行当十分精熟,不想今天派上了用处,小柳子还一边用瞄准镜看着,又给几个外连的战士当起了翻译:“有四个掩体,机枪四挺,有哨兵,靠不上去,人数不详!”
闻听情况,六纵的那个侦察排长忧形于色:“靠不上去咋办,咱又冲不了,一冲机枪准响,那亏就吃大了!”
这次七狗没吱声,把眼光投向了溜子,溜子当仁不让地下了命令:“用枪引开火力,让丘顺用手榴弹干掉他的机枪,我相信丘顺排长有这个脑子,开火吧!”最后一句他是向着小柳子说的,小柳子乐呵呵地应了一声是,这是他今天的第二次开枪,时间长了不打几发,他心时正有点痒痒呢。
遥遥看见丘顺没动,看来他也是在等机会,小柳子马上寻找目标开了枪,他精准的枪法在这良好的光线与射界下发挥了极大的威力,只几枪就干掉了三四个国军表面的哨兵!
国军的机枪被调动,马上叫了起来,小柳子溜子仍然与他一枪枪地周旋着,借着这个空当,七狗已经领着其余的战士冲到了公路边。
冲天而起的连珠爆炸,宣告了山坡上机枪阵地的陷落,那是丘顺投出了自己所有的手榴弹,七狗当爆炸头一声传来时,就一跃上了公路,当先冲向了山坡,没有什么呐喊,因为疲惫的战士们已经没有了呐喊的力气,大家都在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争取快速通过这一里多地的空地。
迎头有国军剩余的士兵射来的枪声嗖嗖传来,可这时七狗已经顾不上分辨方位,他与战士们只是一个信念,那就是全力奔跑,因为时间在此时就意味着生命,就意味着胜负!
小柳子溜子两支枪顾不了整个山坡,终于让国军们又形成了火力,丘顺已经被压在一块山石后面抬不起头,形势一时间极度不利于七狗所率领的那一队冲锋战士,已经有四五个战士在冲锋中被国军打倒,而这时七狗距离山坡的工事仍然有二三百米的距离!
正在这时,半拉山对面的山梁上,一阵重机枪阴沉的呼啸声响了起来,那是大头发现了情况,在段苏权连长的指挥下开始了火力掩护,这一来,顿时压制了山坡上国军们的火力,而对面山上赶到的东野战士们,则纷纷跃下了山坡,英勇地开始了向着半拉山坡的最后冲锋!
大头的机枪由于距离太远,只好用射击集群目标的法子,把弹道不住地左右摇摆起来,这一来虽然没有了什么准头,可是对面的山坡上却被这一顿乱射打的人人提心吊胆,火力也乱了起来,这给七狗他们的冲锋队找到了空间,他们已经冲到了山坡下面,各自找到了掩体,与山坡上的国军们交上了火,在他们身后,突击的战士们已经聚拢着靠近了。
兵败如山倒,本来就不太强的国军侦察队们被很快驱散了,等大炮的迫击炮就位时,国军们已经撤下了山坡的工事,纷乱地窜没了影,就这样,七狗连以自己最后的冲刺,攻下了半拉山这个最后的阻击阵地,顺利完成了关门的任务。
七狗溜子段苏权与六纵的指挥员们马上布置战士们加固工事,收拢武器弹药,建立火力阵地。在清点伤亡时小柳子发现,整个近一个营的东野战士,在这次小规模战斗中,牺牲二十一人,伤员十多人,还有四个战士,浑身没有任何伤口,倒在了半拉山坡的下面,他们,竟然是被生生累死的!
四十章:阻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战斗并没有按常规在七狗连的半拉山首先打响,反倒是山后那突然就震天响起的枪炮声,宣告了这场围歼战的开始。
当七狗等人还在目瞪口呆之际,嗡的一声,象仍然在漫天飞舞的雨雪一样,更象被一杆子捅了的马蜂窝一样,国军瞬间就已经乱了营,不止是山口,从两侧的山梁上、甚至是山上的密林中,都拥出了如丧家之犬般集群逃窜的国军们!
面对满山遍野蜂拥而来的国军们,七狗连与阻击的战士们一道,等不及指挥就开火进行阻击了,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没了形势、时机、突然,有的只是漫无无际的人潮,已经不再需要统一的调度与指挥了,需要的只剩下了勇气与胆量,还有坚定顽强的意志,否则,马上就会被这股汹涌的人潮所吞噬、淹没。
这时的阻击部队,已经不太需要进行瞄准射击,反正只要大概地放一枪,准会击中一个国军,实在是因为国军如蝗虫般的阵形,太过密集了。七狗与溜子段连长焦急地吼叫着,可是怎么也挡不住这满山遍野乱窜的国军溃兵了,万般无奈中,阻击部队只好放弃了零星或人数较少的小股国军,任由他们四散而逃,而把全部火力都用上专心地阻击起了沿公路涌来的国军们。
张大炮张口结舌地怔着,直到被溜子喊醒,才意识到了当前的局势,他摇了摇脑袋,这才定下了神,指挥炮排集中了所有火力,定点对公路进行了拦截。
迫击炮的加入,这才让公路上的国军们的溃败受到了制约,在大片的号叫中,国军们被成片地炸倒了,顿时公路上已经由炮火与枪械的火力布下了一面死亡的大网,不住在吞噬着敢于再次强行通过了国军们。在张大炮又亲自操炮,打爆了几辆想要冲过封锁线的汽车后,公路上更是变成了一片火海,这终于暂时把国军溃败的势头给压制住了,国军通往沈阳的大门,也随着炮火的轰鸣,骤然关闭了!
本来如果指挥有效,国军们完全可以组织起象样的工事,将处于绝对劣势下的这支小小的阻击部队冲垮,可是这时的国军,由于人人自危,早就乱成了一盘散沙,尽管可能有些人仍然在进行布置,可是已经没有人来执行了。国军们的想法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跑、逃、躲,企图凭此留下一条性命,因为他们的身后,三纵、五纵、六纵、八纵、十一纵、的大军,正在挟着锦州战役的余威,排山倒海般地追杀而来!
国军们被拦截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调来了重炮,并且阻击部队由于弹药已经大量消耗,火力减弱,当炮火袭来时,顿时就吃了大亏,只有七狗连与红一连凭借多次与廖兵团扭打纠缠的经验,及时进行了疏散,六纵的阻击连队在一轮炮后就伤亡过半,这让半拉山的右侧顿时露出了老大一个空当,于是有大股的国军们迂回过了山坡,从右侧的山坡缓坡处逃窜了出去。
七狗连与红一连眼见敌人逃窜,可这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们已经腾不出任何力量去填补右面的缺口了,这时的半拉山前,形成了一道奇观,凡是一头撞进了五纵阻击部队的阻击圈的国军们,都被压制在了黑山以里,可是也有相当多的一些国军,狡猾地穿山而逃,只不过他们也损失了所有的重武器与火炮。
三皮号叫起来:“七狗,没子弹了!快想想办法!”
七狗正在着急之际,于永球一路小跑窜了回来,一头扑到了工事里,张着嘴喘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操,子弹没了,咋办?”
溜子试探地回了一句:“先上炮排串一下,他们可能暂时用不上。”三皮与于永球得令刚要起身,张大炮的炮排阵地上本来连绵不断的炮火突然地稀疏了起来,变成了短促射,看来他们的炮弹也即将告磬,不得已已经开始节约袍弹了,并且枪声随即传来,那是没了炮弹的战士已经用上了自己的佩枪,这阻止了三皮与于永球的脚步,所有人都一脸苦涩,阻击部队已经弹尽粮绝了!
七狗把心一横,集结起了几个战士就冲下了山坡,溜子连忙布置了大头进行重点掩护,还好,国军们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并没有进行象样的还击,这让七狗等几个战士顺利地接近了公路。
七狗与战士们疯狂地在死尸身上、燃烧的汽车上、被击溃而扔下的各色各样的物品中开始搜集弹药了,全然不顾身边仍然在乱飞的枪林弹雨,溜子、小柳子紧张得张大了嘴巴,焦急地喊了起来:“行了,七狗,快撤!”
仿佛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在令人心跳的紧张中,七狗终于发出了撤退的手势。几个人身挂满了零乱的弹药,跳跃着迂回撤向了山坡处自己的工事方向。
眼见已经接近了阵地,众人正待欢呼,可猛然间,七狗一惊,走在最后的张成不见了!
不顾战士们与小柳子溜子的大喊,七狗义无反顾地回过了身,又一瘸一拐地冲向了公路,这引发了七狗连战士们的惊呼,三皮小柳子一跃而出,跟在七狗的后面也冲向了公路,他们是去救自己的连长与大哥,这可急坏了溜子政委,他胡乱地马上把抢来的弹药分到了战士们手里,第一个就向着公路开起了枪,于是七狗连的战士们纷纷开始效仿,用忽然间加倍密集的火力,开始掩护起了他们的连长!
七狗跑到半路,得益于七狗连战士们的猛烈火力竟然毫发无伤,这时张成显出了身形,这小子正站在路边的一棵树后,欢快地向着七狗摆着手,他指着一辆汽车,大打起了手势,小柳子用瞄准镜一看,大叫了起来:“七狗,他说车上全是弹药!”
七狗三皮一呆,“他想干啥?”三皮吼了起来,为了能让小柳子听清。
迅速地又看了一眼后,小柳子解释了张成的回话:“他让咱们告诉大炮,把后面顶着那辆车打炸,他要把前车开到坡跟前!”
“他疯了,脑袋是不是被驴踢坏了!这……”三皮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七狗也在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马上让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赶快撤退,可这时,在坡上工事里的张大炮也已经看清了张成的手势,他估摸了一下,亲自开了第一炮,一下子就打在了那辆顶着弹药车的汽车右侧一点的地方,张成的手势随后大大地舞动了起来,意思是:“笨蛋,打歪了!”
“去你妈的小崽子,看这发!”张大炮又好气又好笑,校正了目标又是一发出了膛,这次是直接命中,后面的那辆车爆炸了,车头一震,歪到了一边,前车空了出来!只不过由于两车太近了,后车的爆炸也涉及到了弹药车,车上瞬间也着起了大火。
“着火了,别管了,要爆炸了,快跑,张成!”小柳子与三皮一眼火光,心里知道计划已经落空,不由得一起大喊起来,让张成快撤。
张成听到了喊声,但是他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一边灿烂地笑了起来,一边摸出了身边的刺刀,冲向了燃烧的汽车。在众人的大喊中,他开始割起了汽车的固定绳索,一道,一道,终于割完了这边的三道,他使出全身力量猛地一甩,想把绳索连着着火的帆布一起甩过车顶,可是一连几次他都失败了,在大家焦急的叫喊中,张成仿佛顿了一顿,他回身向着山坡方向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坦然,他树起手臂,又做了一个坚强的手势,大家都看懂了:打遭殃军,给我报仇!
手势作完,张成一个箭步就跳上了着火的汽车,开始掀起了着火的帆布,当他成功地将帆布掀掉时,敌人显然也发现了他,通通通,张成的身体瞬间就被打成了马蜂窝,可是在最后时刻,张成脸上的笑容仍没有断绝,他转脸向着了山坡,慢慢地、慢慢地一头扑到了车下……只是手上手势不变,仍然是手臂握拳树起,还是那句话:打敌人,给我报仇啊!
七狗连被震撼了,整个阻击部队被震撼了,可能公路那边的国军们也被震撼了,如此视死如归、如此慷慨赴难、如此舍身成仁,这,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这是一群什么样的战士?!这是一群怎样的疯狂的勇士?!这是一群怎样铸造的斗士?!
张成的英勇牺牲让七狗发了疯,三皮小柳子也狠狠地上了茬,三人一起跃起,冲向了汽车,山坡上的七狗连战士们,也被仇恨点燃了头脑,疯叫着冲出了工事,当头就向着公路扑了过来,张大炮含泪把最后的一箱炮弹一骨脑地倾泻到了公路对面的国军丛中,霎时间,公路上一阵大乱。
小柳子一脚蹬开了死去的国军驾驶员,发动了汽车,可是几次打火都不能启动,这时候,七狗连的战士们也已经冲到了十多个。
七狗连的战士们发了疯,他们当头向着公路的那一侧冲了过去,七狗三皮冲在了最前面,一头撞进了火海与硝烟中,三皮的冲锋枪不住地喷射着仇恨的子弹,两个身上着火的勇士,象两尊死亡之神,让国军们当者立劈,胆战心惊,加上后续的火力,强有力地震慑了国军们,他们松动了阵形,开始一窝蜂地向回涌动了,没有人真正地还击,这成全了七狗连的家伙们,居然没有什么伤亡!
溜子政委及时赶到,他叫住了仍然眼睛通红冲锋的战士们,一把抱住了仍在大呼小叫着的张狗剩,不顾张狗剩的手挠脚蹬,眼睛一瞪:“吹号撤退!”
溜子政委的威严这时见到了效果,张狗剩尽管心有不甘,可是不得已只得慢吞吞地掏出了军号,眼见七狗与战士们身上已经着火仍在狂冲,溜子咬牙下了狠茬:“快吹,要不老子毙了你!”他掏出了枪。
平日里严肃平和的政委如今的凶像吓呆了张狗剩,他战战兢兢地吹起了集结号,尽管有些底气不足,可是号音没错,这让大部分的战士都停住了脚步,在隆隆作响的激|情中冷静了下来,开始回身撤退了。七狗是被三皮与几个战士楞架了回来的,溜子眼见着冲在最前面的七狗等人浑身冒着烟,可是仍然在挣扎着要回身,不由得又气又心痛,脸色铁青地把手一挥,命令一部分人掩护,另一部队战士则推起了车撤退了。
车推出十几米,终于再次启动了,小柳子驾驶着他歪歪斜斜地冲下了公路,进入到了道边的荒地。汽车一路磕磕绊绊地向山坡又前进了一里多地,就一头扎到了塔头坑里开了锅,再也不动了。可这里已经距离山坡工事不远了,眼见敌人还没反应过来组织反击,溜子政委就迅速指挥起了战士们搬运弹药。
正在忙碌间,空气中又传来了异常,仍是张大炮发出了警报:“快散开,炮来了!”
仍是那震得人脑袋生痛的重炮,足足打了有十多分钟,好在战士们分散及时,伤亡不大,溜子与七狗对视一眼,正在庆幸,忽然一发炮弹呼啸而来,一发直接命中了汽车,轰的一声,汽车连着张成用生命换来的剩余弹药,全被炸上了天!七狗嘶哑地叫了一声,溜子也是满脸悲愤,七狗连包括山坡上的红一连也是目瞪口呆了,溜子无奈又一把拉过张狗剩,“吹号撤回山坡!”他艰难地说。
张狗剩可能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溜子一连说了两遍才让他有点清醒了过来,小家伙挺起身,嘴巴一鼓,又一次吹响了集结号!
突然,山的左侧,也传来了一阵激昂的军号声,仿佛是与张狗剩进行着呼应,久久不歇,这时,阵阵的喊杀声也隐隐传来,“缴枪不杀!”这东野特有的口号也时有耳闻。
“主力到了!”小柳子兴奋地喊了起来!
四十一章:穿Сhā
到来的并不是五纵,倒是六纵的17师抢在了五纵的前面,他们从西面的山坡上一现身,就英勇地进行了攻击,山雪路滑,甚至许多战士都是滚下的山坡,敌人被这股冲击的锋头一扫,更加混乱,刚才向东面山上零星突围而去的那一条小路,被大部分的国军认定为一条生路了,于是他们不顾六纵的追杀,一窝蜂地拥上了东面的山坡。
六纵17师的到来,缓解了七狗连与红一连的压力,他们坐在山坡上成了看客,17师的英勇顽强给他七狗连上上下下极大的震撼,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半拉山上的六纵那两个连坐不住了,他们一拥而下,冲出了工事,竟然想独立挡住东面那汹涌的人潮。
七狗段苏权几声没叫住,与溜子只能面面相觑起来,很快,他们眼睁睁地看见,六纵那两个连队逐渐被国军疯狂突围的部队所淹没、吞噬了,就象一颗石子投进了大海,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不多时,五纵终于赶到了,他们巩固了七狗连的半拉山阵地,有板有眼地开始了阻击,他们面对的是已经被几股兄弟部队打成了散沙的新一军,眼前的便宜怎能不占,于是王道全立马组织起了所有力量,开始了不停地穿Сhā,意图是要把国军个个击破。
七狗连本来想休息一下,可是看到兄弟部队都在发着缴获的“大财”,心里不由得痒痒了起来,在几个好战份子的窜掇下,七狗溜子被说得心活了起来,于是就默许了这个提议,这可乐坏了七狗连的上上下下,大家乐呵呵地冲下了山坡,开始“穿Сhā”起来。
别的连队的穿Сhā都是哪人多往哪去,可是七狗连的这些个家伙们的心思可不在这里,他们是哪东西与物资多就往哪冲,几下胡乱的疯跑后,七狗连渐渐地远离了五纵的战线。
张大炮的眼睛中只有一样东西能称得上是战利品,那就是炮弹,还得是他合手的60口径迫击炮弹,对于那几架胡乱地堆在荒野中的重炮,他没有什么兴趣,仍然在东寻西找地进进着搜索,希望能在混乱中有所斩获,顺手发一小笔“洋财”。
突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身边静了许多,这让他提高了警觉,必竟这是在凶险的战场之上,各处零星的战斗仍在进行着,有的部队遇到了顽抗的国军,往往还得激战一番,这反常的安静让大炮本能地不安起来,他迅速聚拢了身边的几个战士,借着阴霾的天气掩护,马上翻到了路边的灌木丛中,隐蔽了起来。
通通通几声阴郁的闷响传来,令七狗连大为吃惊的是,又一大股突兀出现的国军们摆开了阵势。响声是几辆坦克一齐亮起了大灯,身后黑鸦鸦地国军步兵们的钢盔反光时隐时现,象一片阴沉的乌云一般,沿着公路向着这边压了过来!
当七狗连的家伙们仍然在目瞪口呆之际,张大炮的怪叫声就响了起来:“操,快撤,这大坨丘八咱可挡不住!”
七狗连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般地溃退了,途中与来接应的七狗溜子一汇合,两人也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马上指挥大家后撤了,大头一把扛起了仍然在叫嚷着“坚守岗位”的吴柱子,这小子死活也不肯放弃那一堆军需物资,大头几句话说不清楚就上了茬,半抱半拖地拉走了他。就这样,道上七狗连开始不断地收容着五纵仍在缠斗的战士们,这让他们的兵力象雪球般越滚越大,已经成了一大片。
眼见半拉山已经在望,大炮一把拉过七狗与溜子,嘀咕了起来。一会儿,溜子七狗就站上了一辆破汽车的车顶,开始叫唤起来:“同志们,我们不能再退了,后面就是我们的主阵地,我们在这里先挡一挡,好让后面的战友能构筑工事,同志们,跟我上!”
溜子第一个跳下了汽车,七狗也跟着跃下,七狗连的战士们一见连长政委都不走了,马上返头就跟在了两个人的后面,这让群龙无首的五纵战士们被感染了,他们也纷纷地转身,开始就地阻击了。
三皮丘顺也要跟着回头,被大炮一把拖住了,三个人一商量,马上开始了集结人手,几个七狗连的战士们都被拉了进来,大家分头开始散开了。
纵队参谋科长侯显堂出现在了这一团乱哄哄的散兵身后,他是被徐国夫师长派来了解情况的,一见情势,他不及细想,就拉起了一个个的战士开始询问,想找到这群乱兵的指挥员。
身背电台正在乱窜的吴柱子引起了候参谋的注意,他一把拉住了他,吴柱子一挣,没挣动,这已经是今天吴柱子第二次被人强行制服了,这引爆了吴柱子的愤怒,他嚷了起来:“狗日的,显劲大啊!你给我放开,要不我可不客气了!”这还是他看在候参谋有四个兜(干部)的面子上口下留情,要不肯定就会骂起大街。
侯参谋哭笑不得,只好松开了他,“谁是你们指挥员?”
“操,还能有谁,俺连长呗!”吴柱子仍然在愤愤不平。
“哪个连?”侯参谋又在催促。
“吓死你,七狗连,怎么的,不服啊?!”吴柱子一提自己连队就来了胆气,想压制一下侯参谋的气焰,所以声音也大了不少,甚是趾高气扬。
侯参谋心头一喜,这两个名声在外的虎将已经名满全纵队,有七狗与溜子在,他就先放了一半心,口中也长出了一口气,脸色顿和。
“那找你们当家的来一下呗,师里想了解一下情况!”侯参谋有点和颜悦色了。
一见侯参谋前紧后松,吴柱子顿觉自己高大了几份,他以为是自己七狗连的身份吓着了对方,就摆起了谱:“连长没空,有事跟我说吧!”
侯参谋只剩摇头苦笑的份了,好在这里三皮横里冲了过来,叫道:“吴柱子,你狗日的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找炮去!”原来他与大炮溜子七狗商量好的,一定得先找到几门重炮拉回阵地,才能与坦克车周旋,要不这坦克一冲,以五纵的当下火力根本就挡不住(五纵的强行军致使战线拉得很长,重武器还没跟上来),所以他一见吴柱子仍然在这磨蹭就急了。
吴柱子感到委屈,就地就进行了反击:“操,谁磨蹭了,这不有个讨人嫌在这一个劲的罗嗦,我走不开!”三皮闻讯就气冲冲地窜了过来,想看看是那个可恶的家伙,谁知道一眼就见到了侯显堂。由于侯参谋原来就是从13师出去的,与三皮也算是老相识了,他一见三皮就眉花眼笑了起来,以为来了救星。可三皮根本不买这帐,哼了起来:“这火上房的时候,你在这捣什么乱,干部也不行啊!”原来是三皮由于几次严重违犯了纪律,已经被取消了干部资格,所以他一见干部样的人就别扭,这次更是借机泄了一把私愤。这让侯参谋只剩下无可奈何了,只能摇头,呆若木鸡地怔住了。
“狗日的,楞是不动,还嚷嚷什么政策,老子真想全突突了他们这些个杂碎!”这时,大炮气急败坏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他人也窜了过来。仍然在咆哮着。
这次终于来了一个真正的四个兜,这让侯参谋仿佛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上前一步,抢在三皮与吴柱子前面,接上了话:“怎么了,同志?”侯参谋以一句关怀开头,想唤起大炮的“袍泽香火”之情。
大炮急怒之下,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了起来:“好不容易找到几门炮,可是几个俘虏龟孙楞是不帮拖,还嚷嚷什么政策政策的,老子这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政策!狗日的!”说着他一把拉过了三皮,看来马上就要给那几个“懂政策”的俘虏们,来点见识了,想来是刚才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没敢动手。
“炮,你们找炮干什么?”侯参谋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又接了一句。
吴柱子与三皮根本就不把这位参谋干部当回事,仍然要赶快离开,去教训那几个俘虏,可是大炮从侯参谋的话中听出了门道,他一转脸,这才看清了侯参谋的面庞,呆了一下之后,大炮马上换上了一幅讨好的嘴脸,“咋的,侯参谋有门路啊?!”
“先说你们要干啥?”侯显堂终于找到了倚仗,当然立马端起了干部的架子。
“找炮打坦克啊,要不这坦克一冲,我们的那稀松的阵地就得立马完蛋,还阻击个屁!”三皮冲口而出,又一连声催起了侯参谋。可是这回侯参谋不急了,他笑嘻地就是不开腔,这可急坏了三个家伙。
不得已,张大炮迅速地挤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好一阵公关后,才撬开了侯参谋的嘴巴。
“刚才来的西山上,我们打散了一个炮营,没功夫管他们,不知道现在他们在不在,可炮不长腿,我们炸了他的汽车,炮肯定跑不了!”侯显堂这才亮出了底牌,这迅速让四个人兴奋起来,大家马上和好如初,乐呵呵地又成了一家人,在集合几个战士后,马上向着西山坡窜了过去,那个国军的炮营,正在那里。
令人惊奇的是,尽管已经身陷五纵的重围已经四五个小时了,这帮优柔寡断的丘八们仍然没做出最后的决断,当他们还在喋喋不休地争论着时,侯参谋那似笑非笑的面孔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身后的枪栓拉动声不决于耳,由于一片黑,丘八们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人跟在后面,却不知道这只是大炮与三皮吴柱子的虚张声势。
就这样,新一军重炮营的国军兄弟们,无可奈何地被人用枪指着,再次列好了队列,尽管不是全数通过,可也没人敢表示异议,因为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就是最好的原因,这四百多人,竟然被侯参谋一人给俘虏了!这真是一个奇迹,可这也让危急中的五纵13师,又一次得到了有力的火力支援!
这时,山坡下的枪炮声再次轰响了起来,那是溜子七狗带领着战士进行了最后的冒险一击,五纵的战士在七狗连的带动下,英勇地对着坦克力仍然在疯狂喷吐的机枪火力,开始了不顾一切的反冲锋!
坦克后的国军步兵被吓怔了,他们军心涣散,加上大势已失,马上就涣散了队形,开始盲目地乱窜起来,于是就形成了这样一幕奇观,坦克车所到之处,五纵与国军们就会象潮水般地被劈开了一道缝,坦克车一过,国军们就集体逃窜,而五纵则会英勇地再冲向平行的战线,去帮助那里仍然在残酷战斗的战友们!可是坦克车的火力实在在凶悍了,由于不怕五纵战士们的轻火力,它已经成为了五纵战士们的最大威胁,不断地有战士在坦克车的机枪火车与炮火中倒下!
这时,三皮大炮破锣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连长,上西山,我们得手了!”
声音迅速地被小柳子发觉,他马上通知了溜子政委与七狗,眼见部队已经陷入了乱战,而且由于制服不了坦克所以局面马上就要失控,溜子迅速地叫来了张狗剩,今天第三次吹响了集结号!同时几个大嗓门喊了起来:“上西山,同志们,七狗连掩护!”
于是七狗连断后,这群五纵散兵群迅速地退向了西山坡,坦克车犹豫了一下,看着那茂密的灌木丛,没再敢追杀,而是原地停下,开始重新集结起了步兵。
溜子七狗与侯显堂一见面,溜子喜出往外地喊了起来:“真有你的,侯科长,一个人缴了一个营的械!”
侯显堂有些脸红,马上谦虚地说明了情况,但这也没平息溜子与七狗的兴奋。“了不得,你是怎么让这些个丘八听命令的,真有种不是!”溜子嚷到。
侯显堂更无地自容了,他羞涩地说:“其实没啥,天夜,三皮张大炮弄的景,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上来了。”他回顾了一眼仍然在坚持岗位的三位幕后英雄,兴奋地接了下去“听命令更简单了,有枪指着,哪个敢不听,哈!”
“哈!”这也让溜子七狗目瞪口呆了半天,跟着大笑了起来。
就这样,七狗连以自己的英勇,又一次为13师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与空间,更有了交叉的炮火掩护,一场大战迫在眉睫了。
四十二章:再奔
溜子迅速用吴柱子的电台与留守在半拉山的王道全进行了联络,闻听得七狗连居然缴获了一个国军的炮营,这让团长大人无比兴奋,他一连声地又夸起了七狗连的所谓福大命大造化大,但是最后一句话让他的本性暴露无遗了,他狂叫道:“刘政委,你告诉吴七狗,把炮营给我看住了,谁来都不行放走,这回,哼,咱124团还得把炮营再给老子撑起来!”
七狗这时一声呼哨,国军们发动攻击了,由于七狗连所在的山坡连绵起伏,国军们在夜间一时找不到攻击重点,又见半拉山是一座孤山,可能没有太多的守军,就一骨脑地涌向了半拉山的124团阵地,连那六七辆坦克车,都放松了警惕,除二辆留在原地对西山坡进行警戒外,全都冲向了半拉山。
战争的残酷一面这时才显现出来,天黑、人多、火力猛,这是战斗双方共同拥有的特征,这时的人已经不再以个体来进行衡量,只是成为了数量上的一个标志,敌人蜂涌而致,124团倾巢出动,双方的搏杀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这是因为国军们已经被逼急了,有了狗急跳墙的本能战斗力。
在七狗连战士的护卫下,张大炮意气风发地站在高处,胸前挂着七狗的望远镜,心里的那份得意劲就别提了,他这是人生第一次指挥这一个炮营的重炮进行射击,这仿佛让张大炮身处梦中,而且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美梦!他嘴里的呼喝已经完全没了章法,只顾咧着大嘴大呼小叫了,他只是神经质地在号叫着,全然听不出个头绪来。好在溜子政委仍然沉着,他给每一个由国军炮手、瞄准炮长、运弹手、上弹手组成的炮组都派了一个拿着枪时时指着他们的“政委”,不分清红皂白地对着冲击半拉山的国军后续部队就是一顿乱射,这让国军的炮营参谋长直摇头的乱七八糟的炮火可能不是那么的合乎炮兵战术,但是却绝对有威力,他不光打散了冲击的国军步兵,还将六辆坦克中的三辆打得燃起了冲天大火,国军的调来的生力军们被这当头的反击与侧后的炮火打晕了,如潮水一样的退了下去!半拉山巩固了!
等了好半天,国军们出人意料地没了声息,他们竟然没有组织第二梯队来再次攻击半拉山,这让七狗溜子百思不得其解,几个智囊正在犹疑之际,李公鸡赶到了。
这位曾经的炮校教官其实早就被七狗连缴获炮营的消息吊起了胃口,他抓耳挠腮地干着急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国军的攻击暂歇,这不,他立马就火烧火燎冲上了西山,来接管他的宝贝—国军炮营来了!
李公鸡的到来立马让张大炮靠边站了,尽管张大炮悻悻然地发起了牢骚,可是参谋长现在心情大好,根本就没有与他计较,因为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已经放到了那些在夜色中仍然威风凛凛的重型火炮身上了。
参谋长迅速地以一个学院派炮兵专家的姿态,对国军的炮营的阵形、火力配置、观测与指挥体系进行了一翻品评,这让刚才还在大摇其头的国军炮营参谋长大起了知遇之感,两人居然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了起来,却忘记了刚才,只不过四五个钟头前,两个人还是敌对阵营中你死我活的死对头!
没赶上刚才激烈的炮战,李公鸡心痒难平,他焦急地踱着步子,不时催促他的新任观测参谋—张大炮报告新的国军行动情况,每一次张大炮失望的报告都会让参谋长大人失落好一阵子,就这样,一直到拂晓,国军竟然真的放弃了半拉山的这块眼中钉、肉中刺,尽管东南面与身后的炮火与战斗的嘈杂声轰隆地响了半夜,国军们根本就没有进行针对半拉山的第二梯次再攻击,这不禁让李公鸡大失所望,灰心丧气了好久。
天刚亮,吴柱子的报话机响了,李公鸡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从他的通报中,溜子七狗李公鸡这才知道了这半夜中发生的情况,也不禁让他们暗呼侥幸,不由得后怕起来。
原来廖耀湘一见被围,就立马组织起了三路的突击部队,一路由生力军新六军主力担当,返身冲向了大黑山的山口,指向了营口,他想从海上退回关内;另一路由新六军一部与195师为主力,在装甲师的配合下,全力攻击起了半拉山的一左一右,只是在第一轮冲击中,五纵由于得到了意外的七狗连缴获的炮营的支援,显示出了最强大的火力,这让廖司令长官的判断发生了转变,他把五纵的这一个半团的半拉山守军当成了*追击部队的主力,采取了“英明”的避重就轻的战法,全力攻击起了半拉山左侧的六纵17师阻击阵地,并且成功地突破了17师由轻武器布下的阻击圈,仓惶地逃向了新立屯方向,那里是沈阳的大门,他仍然想退回沈阳,因为那里是“高人”卫立煌司令给他指的一条“生路”。
“后面的梁大牙和六纵打得惨啊,伤亡很大,好在他们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电台里听说六纵已经占领了新立屯,十纵梁大牙也让廖耀湘咬迸了大牙,这一夜,可真是难熬啊!”最后,一夜未眠王道全团长用疲惫的声音进行了其它兄弟部队的战况通报,听后,这让七狗溜子李公鸡大感兴奋,三路的突围部队中,现在看来竟然只有自己这一路现在的情况最好,这怎么能不令五纵的上上下下欣喜异常!
不多时,万毅司令员与吴瑞林司令带着司令部与15师赶到了半拉山,他不及向七狗连问候一下,就匆忙地下达了进一步的作战命令。
“同志们,野司来电,现在的廖兵团已经被冲成了几大股,六纵真硬啊,一昼夜强行军115华里,楞是在新立屯堵住了新六军,我们的身后,黑山、大虎山正在激战,刚接到林总命令,命令各纵队打破建制,多路突击,一定要将廖耀湘这个集团军,就地消灭,不能让他们退向营口或是沈阳,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全力向六纵靠拢,全歼这最大的一股遭殃军!”万毅司令员昂扬地发布了命令,他尽管也是疲惫不堪的脸上,显现着无比的坚强,身后的吴瑞林司令员怒目圆睁,直视着五纵的干部战士们。
“我们打得好,堵住了半拉山,七狗连更是英勇,居然帮助侯参谋一个人就缴了一个营的重炮,好样的,我们五纵是好样的,这是野司都在夸咱们的!”台下,七狗溜子兴奋地笑着,两人如在云端般地听着吴瑞林司令的称赞,吴司令员接着讲了下去:“可是,我们的老大哥部队,他们遭受的打击,挡住的敌人才是廖耀湘的主力,现在我们就要进行总攻了,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可是当下就是你死我活的关口,现在六纵关了遭殃军的门,就看我们能不能啃下这块硬骨头了,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五纵的热情被点燃了,大家在咆哮中应了一声:“有!”这喊声震慑了整个战场,成为了五纵又一次决死一战的号令!
五纵13、15两师与司令员迅速启程了,把半拉山的整个一大片仍然枪炮不停的战场留给了后续的14师,主力前进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山东而已经如山呼海啸般地喧嚣起来的新立屯战场,廖兵团通向沈阳最后的一道关口。
由于此时的东北野战军各纵队也有了一些个辎重装备,所以五纵司令部与两师的重型武器只能沿着公路推进了,但七狗连这些个步兵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及了,他们立马扔下了所有的载重,只留枪炮、子弹,就匆匆上了路,在三皮丘顺尤老兵的一力主张下,他们计划走东侧的山坡,那里正是廖兵力突破的方向,只要沿着这条路一路追下去,就一定能咬住廖兵团的尾巴。
七狗与溜子急急把这一分析向王道全进行了通报,团长一听,就拍了大腿,“操,咋不早说,全团出动!就上东山!”于是124团一马当先,冲上了东山坡,扔下身后仍然在不断地轰鸣的半拉山战场,从侧而奔向了新立屯方向,得报的13师,吴瑞林师长一声令下,紧紧跟在124团的后面开始了全师的第二次狂奔。
沿路不时可见大股小股四散的散兵游勇们,可是在这速度就是胜负契机的当口,13师根本没有人来有空管他们了,尽管不少的国民党伤兵在路边哀求着13师能收容他们,可是没有人理他们,大家只是一路前进,直向东南方向追去。
路上的敌军渐渐多了起来,七狗连知道已经离廖兵团主力不远了,就故计重施,马上遮住了自己的胸章与肩章,不声不响地又冒充起了国军兄弟的“自己人”,见小股国军就打,见大股国军就超,速度仍然不减,把124团又扔在了后面。
穿过了坡,部队又一次上到了公路,这里已经是国军们的势力范围,不时有国军大股部队通过,这让七狗连上上下下警惕起来,心悬到了嗓子眼。
嘟嘟的几声喇叭,一辆吉普车急驰而来,转弯是一个刹不及车,竟然将两个国军士兵撞进了沟里,这引起了路边在行军的大约半个连的国军丘八们的不满,他们一下子就围上了车,叫嚷了起来,要讨个说法。这让路上一时拥堵了起来,这时,七狗连赶到了。
吉普车的车门不开,也没有人回音,这更让丘八们愤怒,几个士兵冲动起来,咣咣地擂起了车身,不依不饶起来,七狗皱起了眉头,转眼望着溜子,不知道是不是该马上动手,强行通过。溜子摇了摇头,他见这股愤怒的国军人数也不少,怕不有半个多连,而且正在群情激昂里,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爆发一场混乱,那七狗连就不得不停下脚步了,所以溜子制止了七狗,带着三皮小柳子挤进了人群,看起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