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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秋风秋雨愁杀人

冬梅的身子就像一只壁虎般紧紧的贴在一棵大树上,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可她就是不敢动,全身如同虚脱了一般,软乎乎的,背上全是汗,粘着衣服贴着身上,真是不舒服

本来她是在厨房里看着五小姐的药,忽然肚子有些不舒服,于是走出了厨房准备去茅厕的,刚到院子门口露了半张脸,便见着林妈妈拉着贾安柔往这边走过来冬梅素来怕的便是贾姨娘和林妈妈,赶紧躲在了树后边,唯恐自己被她们见着骂偷懒,姨娘最近脾气越发不好了,动不动就让林妈妈惩治她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让她们见到自己是最好不过的

可没想到躲在这树后却听了个惊天的消息,等贾姨娘和林妈妈走开,冬梅软哒哒的沿着树­干­溜了下来,林妈妈让姨娘不要心软,杭州带过来的人都要一个个打发了,怎么打发她?方才还听着说要给夏蝉灌哑药呢,那她们会怎么对付自己?冬梅好一阵慌乱,几乎喘不过气来

现在冲到夫人面前去将方才听到的话说一遍,夫人会相信吗?即算她会相信也会为着自己的亲侄女着想,难道还会来帮她?虽然林妈妈口里说了一句淑华不是三爷的孩子,可找不到淑华的父亲自己跳出来说这话,别人定然不会相信,只会说她是被姨娘责匪心怀不满,所以在背后诋毁人

自己现在只能想办法从这碧芳院出去了才是,冬梅坐在地上,一头的汗珠子,抬头望了望四­射­的阳光,心里充满了一种浓浓的绝望

随云苑那边一片沉默,院子里边人来人往,可大家的脸上已经没有那种快活的笑容,说起话来嗓子都有些发­干­:“­奶­­奶­吃了东西没有?”

秋云摇了摇头,眼泪珠子直往地上掉:“哪里吃得下呢,眼见着五少爷只有出气没得进气了,抱着他呆呆的坐了半天了,动都没动”

飞红听了也眼圈子发红,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我们家姑娘也一直在那边陪着,今日也没吃早饭呢五少爷才那么点点大,就这么遭罪!看着刚刚生下来白白胖胖的,这还不到两日功夫,已经脱了一层皮儿似的,整个人见着都小了一圈!”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盘子往内室那边走,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儿艾娘的嘉琪,你怎么不把娘也带走!”旁边传来纷纷乱乱的喊叫声:“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你快醒醒!”这混乱嘈杂的声音让秋云和飞红心中一紧,撩开帘子便冲了进去

季书娘已经晕倒在了椅子上边,她的脸­色­白得惊人,就像窗户上边新糊的白纸一般,一种惨淡的死会­色­,两只眼睛紧闭着,既是红肿,又有一个乌青的眼圈,嘴巴皮子­干­裂成一道道的口子,不住有血水往外冒

“­奶­­奶­,­奶­­奶­!”秋云将盘子搁在桌子上,掏出帕子便替季书娘擦拭起额头的汗珠子来:“­奶­­奶­,你可醒醒罢!”转脸看了看旁边,容夫人伏在床边上也在哭个不歇,四小姐秋华哭得早就没了声响

“五少爷?”秋云心中有几分明白,可还是不死心的看着李妈妈,目光里满是询问

“五少爷……过世了”李妈妈从水盆子里捞出了一块帕子来,拧­干­了铺在季书娘额头上,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在了帕子上边:“他走的时候可真难受眼见着他全身都青紫了,嘴巴一撅一撅的,我们知道他肯定不舒服这两日里头五少爷胃口不好,没吃什么­奶­,他这涅儿肯定是饿得慌了­奶­­奶­刚吩咐秦二娘子去喂­奶­,可五少爷脑袋就耷拉下来,人已经不中用了”

秋云跪倒在椅子旁边,看着季书娘那紧闭的双眼,伸出手指掐住她的人中,好不容易才见季书娘悠悠醒转了过来,她坐直了身子,见着一屋子人在哭哭啼啼,似乎很茫然,不知道她们怎么都在哭然而看到床边上围着的那一堆人,她猛的醒悟了过来,站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冲到床边,把床边那几个人都拨开,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儿子,伸出手推了推他,见他依然没有动静,将手抖抖索索的探到嘉琪鼻子下边,发现已经没有温热的气息,知道儿子确实不在了,她这才扯开嗓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秋华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季书娘身边,见着她瘦弱的肩膀似乎快承受不住这残酷的事实,心里也像堵着一团什么样,碜得发慌弟弟来到这个世界才十多日,还有不少的东西他都没见过呢,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望着床上的那个小小身子,秋华的眼泪不由得涌了出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极力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到母亲的耳朵里去,那样会让母亲更难受的罢?

“书娘!”外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人听着一屋子凄凄惨惨的哭声,也知道是小侄子没有薄­性­命,两人也是心里难受,快步走了过来扶住了季书娘:“你可要保重身子才是,嘉琪走了 ... [,]

(,你还有秋华要照看呢!”

容夫人此时已经哭够了,正坐在床上用帕子抹着眼泪儿,听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提到秋华,容夫人似乎清醒了几分,竖起眉毛指着秋华便骂:“肯定是你命硬,将我的乖孙子克死了!你这恶鬼,莫非以为这随云苑只能有你一个不成?”

秋华吃惊的看着容夫人那张已经变形了的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何她在祖母心里边就是这样不堪,连弟弟的死都要算到她的头上?容大­奶­­奶­此刻正将秋华搂在怀里,听着容夫人这般骂她,有些心里不自在,婆婆这重男轻女也太厉害了些,嘉琪分明是生病过了的,怎么也能推到秋华身上?

“母亲,这话可不能乱说,嘉琪已经过世了,你便该更心疼着在身边的孙子孙女才是,无凭无据的,这般诅咒秋华,未免太过了些!”容大­奶­­奶­摸了摸秋华的头发,朝她微微颌首,示意她不必害怕,一切有两个伯娘在呢

“什么叫无凭无据,我都叫沈妈妈拿了嘉琪的八字出去算,八字先生说过了,这八字和辛己年八月二十一的生人相冲,这可不就是在说她?她不就是那年八月二十一生的?”容夫人恶狠狠的盯着秋华,似乎要将她吃掉一般

竟是这个原因,看起来这定是有人在搞鬼,这辛己年八月二十一生的人多了去,可这随云苑里头偏偏只有秋华一个,不就是故意在针对她?容大­奶­­奶­蹙着眉头刚想说话,就听容二­奶­­奶­细声细气道:“婆婆,你可不能这样一口咬定了是秋华罢?咱们容家院子里可不止她一个人是这个生辰呢”

容大­奶­­奶­被容二­奶­­奶­这么一提醒,也想了起来,于是连连点头道:“可不是这样吗,我觉得自从碧芳院住了个贾姨娘,咱们容家就有些不清净,我也觉得这嘉琪是不是和那淑华的八字相冲呢?”

容夫人脸上一僵,想到了自己侄女生的淑华,心里也是一愣,可转念一想,这秋华和嘉琪可是在一个院子里头,她命硬克死了嘉琪才是正理,所以也不管两个媳­妇­说什么,心里认定了是秋华的不是,对她越发的厌恶了起来

季书娘此时已经哭得差点断了气,容夫人这边的争吵她都没有听得清楚,秋云和李妈妈不住的用帕子给她擦着脸,一双眼睛早就肿得像桃子般看不清东西“嘉琪……”她喃喃的念叨着,那般可爱的儿子,带着­奶­香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她似乎还能摸到他柔软的手脚,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书娘,你不要太伤心了,秋华还等着你照料呢”容大­奶­­奶­将秋华撬过去,把她的手放在了季书娘的手里,季书娘茫然的看了秋华一眼,猛的伸手将她抱缀“秋华,你的弟弟,没了!”

秋华呜呜咽咽的回答道:“母亲,你还有我呢,秋华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着你的!”她摸着母亲枯枝一般的手,心里非常难受,为什么母亲要受这么多苦?她心地善良,温柔和气,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容老爷来了以后事情便顺当多了,哭哭啼啼的女人们都收了眼泪望着容老爷,大家都知道这事情只能由容老爷来拿主意了按着规矩来,没有成年就过世的孩子是没有资格入祖坟的,季书娘含泪望着容老爷那张忧伤的脸,虽然没有说话,可她的眼神却流出无声的祈求来——她真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变成孤魂野鬼

“不能坏了规矩”容老爷叹了一口气,望着季书娘肿得像两只桃子一般的眼睛,咬了咬牙齿道:“找和尚先给他超度了,引着他去了西方极乐世界,然后将他葬到祖坟外边的地里边罢”

未成年便夭折了不是吉兆,说是会影响了家里的兴盛,别说葬到祖坟旁边了,那是葬得越远越好这事儿换成别的大户人家是十分忌讳的,就连提都不会提,直接去找块地埋了,这已经是容老爷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嘉琪,等娘以后进了祖坟便去照顾你”季书娘望着那口小小的棺材,咬着牙齿低声说着话,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泪痕,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

45夏蝉步步渐入彀

( 入夏以后委实燥热人有了心事便更觉烦恼夏蝉躺着床上只觉得那床竹席滚烫的一片,竟比冬日里头垫的棉被还要烫人她拿起搁在床边的小团扇用力的扇了几下风可依旧觉得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整个人都心浮气躁

姨娘自从进了这碧芳院便对三爷一直不是很热络,起先借着有了身子不能同房将春燕指给了三爷做通房过了几年春燕生了病被抬了出去姨娘便指了自己顶了春燕的缺儿原本想着做了通房也该和一般的丫鬟不同,要有几分脸面,可没想到晚上伺候着三爷白日里头还要去伺候着姑娘单单是每日里头跟着马车走着去族学可就是头一桩吃苦的事儿

三爷虽然生了一副好皮相,可看得久了也就那样儿,刚刚破瓜时还觉得那事儿有滋有味的,可做得久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己眼见着便要满二十了,若是还不做打算,过了二十再去嫁人,怎么样也得打个折扣更何况像自己这种身份的,人家肯要你还不是瞅着你手头有几个爷给的赏钱,可三爷说出的话虽是甜的,手头上却紧巴得狠,跟了他都快两年了,就得了一个金手镯子和一支银簪子

本以为那金手镯是足金的,能值些钱,后来拿了去金玉坊鉴定了下,才知道那不是足金的,是那种含金量不高的砂金熔炼做出来的,足金的首饰得用瓜子金里边提出来的才会成­色­好,做出来的东西明晃晃的去得久她从金玉坊回来以后便没了声响,以前最喜欢讲金手镯子拿出去让别人眼红,现在可生怕别人问起这手镯子了

今年三爷没分着胭脂铺子管,被老爷发配去了族田,一个月难得回家来住上几日,可偏生姨娘最近却是馋得很,三爷每次回来都霸着他,连半个时辰都没给自己留,真真是可恼夏蝉翻了个身,竹席上边便是一个湿淋淋的人影儿,她这个通房现在是形同虚设了,也不知道姨娘怎么忽然便转了心思

正躺在那里自怨自艾,门板上边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夏蝉“呼”的一声坐了起来,望着门板上边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颤着声音问道:“是谁?”

“哟,我的小乖乖,难道忘记你的三爷了不成?一个人还睡得这般香!”屋子外边传来了容三爷的声音,夏蝉心中一喜,又是一酸,只觉自己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一般,她起身披了件衣裳便走到门边,压低着声音道:“三爷自管和姨娘腻乎着,怎么还记得夏蝉的门开在哪一边?”

容三爷在门外听着夏蝉这般回答,哈哈大笑,咂着嘴­唇­道:“三爷心心念念的可是想着你,还不快些将三爷放进去,三爷今晚可要和小乖乖好好的弄上几回才是!”

这话听得夏蝉的两条腿都有些发软,男女那码事情说起来就那么一回事情,可隔得久了不做,却心底里边还是想这那档子事的她颤着手将门打开,就见一条人影如泥鳅般溜了进来,伸手将她搂赚一张嘴便凑了过来胡乱的亲着她的脸

“三爷,别这么急”夏蝉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将门给关上,那边容三爷已经一把将她身上披着的衣裳扯了下来,露出了一件鲜红的肚兜儿,在微弱的灯下,那抹鲜红衬着白­嫩­的肌肤,显得格外诱人“乖乖,快来让三爷好好乐和着”容三爷一边滴着涎水,一边伸手将夏蝉的肚兜解了下来,露出了一对高耸的山峰,他将夏蝉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床边走了过去,夏蝉没了半分力气,只能任着容三爷搓揉了一番大概是许久没得在一起,两人热情度=都非常高,狠狠的弄了大半夜,其间夏蝉忍不住高声尖叫,那声音就连隔了几间屋子的贾安柔都听得清楚

“明日别给她喝避子汤了”贾安柔皱着眉头揉了揉胸口:“这个小chang­妇­,是生怕我不知道她受了宠?叫得那么响,叫给谁听呢!”

第二日夏蝉醒来,屋子外边已经是大亮了,她忙手忙脚的爬了起来,伸手去床头摸衣裳,却被容三爷拦腰抱缀“夏蝉,怎么就要起床?陪三爷再睡会”

“三爷,我要陪姑娘去族学呢,可没空跟你怂”夏蝉瞥眼见到自己的兜肚还落在门边,回想起昨晚的情景,不由得红了脸:“三爷别抱着我,我得去将兜肚捡过来”

容三爷却不搭理她,只是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身上那物事不住的在夏蝉两腿间磨来磨去,等着她身子瘫软了,一个挺身又将自己没入她的身体里边:“三爷弄得爽不爽?正是好做这事的时候,你可别扫兴”

夏蝉被容三爷弄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涔涔的滴下汗来,口里不住的喊着:“三爷,你可轻点,奴婢都要被你弄穿了!”口里虽是这般说着,可身子却弓了进来,不住的迎合着容三爷的抽动,脸颊飞上了一团红晕,眼睛朦朦胧胧的睁不开一般,看得容三爷心中甚是舒畅,越发撮弄得厉害了

贾安柔和林妈妈两人站在门外听着里边的yin声浪语,两人脸上都有些挂不赚听着声音逐渐小了些,林妈妈这才扬声道:“三爷,该去族田了,长随在角门候着呢”

容三爷此时正瘫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弹,听着林妈妈在外边乌鸦般的叫声,不由得有几分恼怒,可一想着父亲那张脸,不由得又抖了抖身子,今年族田再管不好,那明年可真没有什么能上手的事情了怎么着也得花上一年功夫不让父亲看轻了,再由母亲到旁边帮着敲敲边鼓,说说好话儿,看能不能再将那胭脂水粉铺子给自己管

想到此处,他猛的翻身坐了起来,将衣裳缚在腰间,大声对外边喊道:“送些热汤进来!”外边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来了人替他梳洗,穿上衣裳,容三爷正眼也没瞧下站在一旁的夏蝉,急急忙忙便出了碧芳院

望着容三爷的背影,夏蝉只觉心里冰凉,刚才还在床上和自己甜言蜜语,转眼便跟不认识她一般,连一句话儿都不给就走了正低着头满肚子不舒服,林妈妈从外边走了进来:“夏蝉,姨娘找你”

莫非是自己起得晚了,姨娘要责怪?夏蝉有些胆战心惊的望了望屋子外头的太阳,这时辰姑娘该早去族学了罢?今儿是谁陪她去的?秋芝还是冬梅?夏蝉一边想着一边跨进了贾安柔的屋子,就见她斜斜的靠在座位上,一只眼睛瞟着她,嘴边有冷冷的笑容

夏蝉犹豫着汀了脚,贾安柔鼻子里边轻轻哼了一声:“哟,昨晚倒是叫得很欢实,现在怎么了?哑巴了?不会说话了不成?”

姨娘这是怎么了?素日里她并不是很在乎三爷,自己是她赏了给三爷做通房的,和三爷同床共枕也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是多赏了一碗避子汤而已,为何今日却这般酸溜溜了起来?夏蝉伸出手摸了一把头发,湿哒哒的粘在鬓边,这六月的天气就是热

贾安柔见夏蝉满不在乎的站在那里,心中一阵恶心,若是这贱婢运气好,怀上了男胎,以后这个小杂种便要由自己养着了,自己还得和颜悦­色­的对他,可不能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来想到这里便心浮气燥,站起来冲上前去,劈头就赏了夏蝉一记耳光:“jian货,就会仗着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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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随云苑高祥夜别

( 桂花的甜香弥漫在容家的园子里边,走在青石小径上,到处都能见着铺在地上米粒大的花朵。ww八月的夜­色­甚是朦胧,一层淡淡的暮霭浮起在园子里边,杂着那馥郁的香味,似乎要钻到人的心里去一般。

淑华由秋芝陪着站在随云苑的外边,手里拿着一个小荷包儿,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听着里边传出来的声响,有些犹豫不决。秋芝轻轻替她拂去头上几颗细碎的桂花,有些着急的催促她:“姑娘,上去敲门罢,姨娘不是叮嘱了的,高少爷明日便要走了,你多少也得给他留点东西做个念想。”

“祥哥哥怎么就要走了呢?”淑华抬起头,眼睛里边有盈盈泪光,本来还以为高祥能在容家呆几年呢,怎么突然说走就要走了?

那日容老爷得了容大福的通报,觉得高祥再在容家住下去也甚是不合适,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容家可担待不起,想到此处便委婉的修书一封送到了高府,托了容氏族学夫子的说辞,将高祥着力夸奖了一番,“天资聪颖,实乃是不可多得之英才也,日后必为国之栋梁”,而后笔锋一转,高老爷客客气气的推说容氏族学的夫子才疏学浅,已经不太适合教高祥念书,最好将他送去别的书院方才有利于他的前程。

高良得了容老爷的信,虽然他只是一介武夫,但这字面里边的意思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这容氏族学的夫子连一个八岁孩童都教不下,那这族学也不用开了,此事必有蹊跷。于是派人明察暗访着,最后让他得了高祥胡同遇险这件事情,这才明白为何容老爷会突然写信给他。

“这个贱­妇­,竟然一直不死心,还想谋害祥儿!”高良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脖子上的筋都快爆了出来,钱氏夫人和他少年结发,感情自然比陈氏要深,现在她被送去庙里持斋,而自己却不能保护她的孩子,这岂不是对不住她?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往外走,一心想着要去找陈氏夫人问问清楚,为何就这般容不下高祥,可刚刚出了门,外头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有些清醒过来,步子也停住了。自己发家都是靠着陈国公府,若是现在去找那陈氏夫人的麻烦,她心中不快写信回家抱怨几句,恐怕岳父及陈家的亲戚都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想到这里高良又折了回去,写了一封信给容老爷,客客气气的致谢以后便应允着过三日便去容府接高祥。

回到家里见了陈氏自然没有好脸­色­,虽不敢去与她撕破脸吵上一番,可究竟还是要让她知道不能如此肆意妄为。口头上旁敲侧击的警告了几句,高夫人听着高良已经知道了此事,心里也是发虚,可却依然不承认自己做下了此事:“或者他是得罪了别的人也未可而知,怎么便将这事儿怪到了我的头上?”

高良见夫人依旧嘴硬,气得暴跳如雷,指着高夫人的脸就骂:“我受了你的窝囊气已经好几年了,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这个高府不都是你的天下,你何苦还来挤兑她的儿女?以后你若是再将手伸到祥儿他们身上,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高夫人骨笃着嘴只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高良也没有再搭理她。不过就是陈国公府五房的女儿,况且亲生母亲早已过世,在父亲那里还能说得上什么话不成?当晚便和姨娘睡到了一处,把高夫人撇到了一旁,气得她只是在院子里跳脚,骂高良没良心,脑袋里边开始转着法子想要去整治那个姨娘。

高家这边闹了个沸反盈天,容家这边也是乱成了一团,高祥到容家已经有j□j个月了,和容家少爷小姐们都玩熟了,那日突然接了信儿说父亲要接他回去,心里顿时慌成了一团,望着嘉懋秋华他们,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在容家他玩得自在开心,不用担心园子里有谁害他,嘉懋嘉荣,春华夏华和秋华,哪怕是那不讨喜的淑华,都和他关系融洽,跟着婶娘他学了不少画画的技巧,现在已经能自己画出一些简单的山水画来了。现在眨眼间这快活日子便没得过了,一想着回家又免不了要见着那女人可恶的脸,心中大悲,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

季书娘撑着从床上站起了身子,将高祥拉到了身边,摸了摸他的头,眼泪珠子也是簌簌的掉了下来,自从嘉琪走了以后,她便将高祥看做了自己的儿子一般,现在见着他伤心,也是难过得肠子都要断了。

“祥儿,你莫要哭,若是想见婶娘和兄弟姐妹们,以后得了空便来容家玩耍便是,两家隔得也不是很远,不过是半日的路程。”季书娘朝李妈妈点了点头,示意她拿出几套衣裳来:“这是婶娘给你做的衣裳,预备着你过冬的,这次便一并带了去。”她吃力的撑起身子走到多宝格边摸出了一本小册子:“这画册是婶娘母亲亲手所制,专教人绘画之用,我本想传给秋华,可见着秋华也没什么天赋,不如就送给你罢。”

高祥含着泪接了过来,小心的捧在了手心里边,看了又看,眼泪珠子都快将那封面打湿了。春华在旁边看着也是眼圈子发红,可还是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将一个书袋送到他手里:“快些将这画册收好,弄坏了怪可惜的!这书袋是我跟着婶娘学女红做的,你可别嫌它丑,能装不少书呢!”

嘉懋嘉荣和夏华都分别送了高祥东西,只有秋华在旁边站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始终不开口说话。“秋华,你送高祥什么东西?还不快些拿出来?”春华是急­性­子,见秋华还站在那里,不由得伸手推了推她。

秋华有些茫然的看了春华一眼,她可真没准备什么东西,因为她不知道要送高祥什么东西才好,得知高祥明日便要走了,她心里边就像被挖去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空着一个角,没法子填上去。

“婶娘送了我东西便够了,也有秋华妹妹的一份。”高祥望着秋华,勉强的笑了笑,虽然口里说不在乎,但发现秋华似乎真没准备送他什么东西,他心里却有几分失落,只觉得有一种出乎意料的伤心。

“祥哥哥!”气喘吁吁的呼喊声伴着一串脚步声冲了进来,淑华手里攥着一个小荷包冲了进来:“祥哥哥,我送东西给你来了!”淑华的脸出现在门口,见着一屋子人,缩了□子又迈步走了进来,眼睛在季书娘那里溜了一圈,这才极不情愿的低声喊道:“母亲。”

季书娘漠然的点了下头,淑华见礼数已经到了,便直接冲到了高祥面前,举起手中的荷包道:“这是秋芝教我做的荷包,祥哥哥,你可以拿它装些随身的小东西,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上边绣的花儿美不美?”

高祥接过那荷包看了一眼,只见上边歪歪扭扭的绣着几根丝线,根本分不清绣的是什么,可他也不计较,将那荷包收在了书袋里,朝淑华点头笑了笑:“多谢你了。”

淑华见着高祥笑得温和,不由得想起了这几个月在一起嬉笑玩闹的时光,一时间悲从心中来,扑到高祥怀里便哇哇的大哭了起来:“祥哥哥,我不要你走,你别走好不好,咱们还是在一起快快活活的去上族学……”

高祥没料到淑华会来这一招,一时愣在那里,整个人的身子都僵住了,春华最近刚 ...

(刚学完女四书,正在用女四书上边规定的各种礼仪神态检视自己和姐妹们,此时见着淑华如此失态,不由得沉了脸,摆出一副长姐的架势来:“淑华,你这样不顾仪态,莫要失了我容家小姐的面子,还不快快走开!”

淑华素日里被春华压得死死的,此时她却没了这个顾忌,也不听春华的呵斥声,索­性­豁出脸去,伸手抱住了高祥的脖子:“祥哥哥,你不要走,和淑华一起玩耍,咱们……”她停了停,想着娘以前小声教过她的话:“你要多多奉承着那高少爷,长大以后若是能嫁给他,那你便是掉进了福窝窝里边了!”

现在祥哥哥要走了,怎么才能奉承得上他了呢?淑华只觉得自己前边的路一片黑暗,似乎望不到边一般,所以­干­脆大声的喊了出来:“淑华要嫁给祥哥哥!淑华不愿意和祥哥哥分开!”

她的泪水沾湿了高祥的脖子,一片温热的感觉。高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嘉懋春华他们也脸皮薄,听着这样不知检点的话惊吓得站在那里,骇然的望着那不要脸的淑华,都没有想着要将她去拉开,还是飞红反应了过来,一把将淑华拉到旁边,心中愤愤然的想着,高少爷要娶也该是自家姑娘,什么时候轮得上这碧芳院庶出的小姐了呢!

这个晚上被淑华一闹,气氛有些僵,大家说了几句话以后纷纷散去了,屋子里边只剩下季书娘和高祥秋华。“娘,你早些歇息罢,我们就不打扰你了。”秋华见着母亲一张苍白的脸,有些心疼她虚弱的身子,吩咐李妈妈和秋云将她扶上床躺了下来。

几个人走出屋子,飞红先去帮高祥铺床,剩下高祥和秋华并肩在后边走着,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走过拐弯的时候两人的那身影似乎重叠在一处,可走到别处,那地上的黑影儿又分开了一些。高祥看着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不住的变幻,心里有些难受,难道秋华真的这般不在意他不成?想到此处便有些生气,猛的伸出手拉住了秋华:“你真没有什么想送我的了吗?”

皎洁的月­色­下,高祥面部的轮廓异常清晰,他眉头有些微微蹙起,紧紧的闭着嘴­唇­,似乎有些受伤,秋华见了,心里也很是难受,她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好,唯愿你此生过得如意满足便好。”

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却极其柔和,高祥打量着她的眉眼,只觉得她说得十分真诚,不由也会心的笑了:“秋华妹妹,得了你这句话便是最好的礼物。”就在说话间,他忽然有什么闪着眼睛一般,仔细一看却是秋华丫髻间的一支攒珠金丝花儿,一时间没有把握住自己,高祥伸出手来将那珠花拔了出来:“这个便留给我做个念想罢。”

47高良初提秦晋约

( 这八月的秋风有些萧瑟地上已经卷起了树叶,正在容家的园子里起起落落满地细碎的桂花已经被秋风吹到了角落里边那鲜明的金黄早已不见只是灰暗不明的一团蜷缩在那里

高良跟在父亲身后慢慢走出了容家的大门,回头留恋的看了一眼那扇漆得锃亮的黑­色­大门在这座大宅子里边九个月的光景转瞬而逝快得让他不敢相信,他感觉好像自己是昨天才来容家,容大­奶­­奶­桥他的手笑吟吟的问道:“哎呀这小涅儿怪伶俐的,可把我的嘉懋给比下去了,今年多大啦?”

因着容老爷说不能耽搁念书这正经事儿,容家的少爷小姐们依旧一大早便去了族学,没有谁来给高祥送行高祥早上见着秋华和飞红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难受得很,眼泪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只是没办法开口挽留

高良见着儿子这副涅,心里也觉得难受,好不容易儿子找了个地方能活得舒坦,又被那个心胸狭窄的陈氏夫人搅黄了但是这毕竟是别人家里,也没有长久住下去的理儿,自己回家妥善安排着高祥也便是了

“父亲,你方才说那个秦晋之好是什么意思?”高祥突然想到了一个新鲜词儿,暂时忘记了离别的愁绪,抬起头来问高良

高良略微愣了愣,没想到儿子这般管事,连这句话都听到了心里方才他向容老爷透露出高家有意与容家结亲,可容老爷只是含含糊糊的打太极推了过去,既没说答应,也没有拒绝,这与他猜测的没有半分出入

“真是个老狐狸,就如抛出了一块诱饵般,让人看着眼馋,又不敢轻易去吞了”高良喃喃自语,朝堂里的形势现在正扑朔迷离,他可不相信容老爷不知道,可容家竟真是如外边所传言的,极力想做清流不成?否则这当口自然是该用姻亲关系笼络一批人才是

“这个秦晋之好,就是战国时期秦国和晋国订立协约两国交好,我的意思是我们高家和容家就要像秦国和晋国一般世代友好”高良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随口胡诌了一句,听得高祥连连摇头:“这可不对,秦国后来不还是灭了晋国?这典故可真是骗人”

高良听了高祥的话,突然象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了起来,望着儿子一双眼睛疑惑的望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说的没错,秦国后来是把晋国灭了”这姻亲嘛,总有一方是要占强的,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哪里又有真正的友好呢

容老爷负手站在前堂,皱眉想着高良方才的提议,高容两家结亲,从外边看起来门第上边还算勉强合适,虽说高良家底儿爆可毕竟他这人圆滑得很,手腕灵活,若是机会好,也能做到一品大员上边去高祥这孩子他也接触得不少,是个实诚孩子,人也聪明,自家孙女挑一个嫁给他也不会吃亏,可他就是不想这样轻易答应了,高祥还鞋今年才八岁呢,过了十来年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变化?也该等着高良稳定下来再说罢

至于自家孙女的人熏容老爷默默轮了一遍,春华年纪大些,不太合适,夏华有些木讷不善言辞,若是嫁去高家,指不定会受那婆婆的气,淑华生得委实不错,可却只是个庶女,到时候高良若升了官阶,恐怕她的身份配不上高祥最后只余下秋华了,容老爷摸了摸胡须,眼睛前边出现了秋华的小小身影,她站在那里沉着冷静,人生得伶俐机敏,这些日子高祥又一直住在随云苑,和她非扯缘

“莫非这便是注定了的姻缘?”容老爷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容夫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沈妈妈传来的话,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这是真的?高家真有想和咱们府里结亲的意思?”

沈妈妈眯着眼睛也笑得很是开心:“老爷的贴身长随捎进来的消息,准准儿的,错不了!夫人你想想,咱们容家的姑娘可是随了夫人您——个个生得一副好相貌,又一个个的聪明伶俐,谁见了不爱?定是上次高大人和高夫人来拜府时看到姑娘们了,心里爱得不行,这次自然便提出这要求了”

这话既赞扬了容家的各位小姐,又恭维了容夫人,她听着全身都有些轻飘飘的:“你这老货嘴巴上边是抹了蜜不成?怎么我听着就这般受用!老爷答应了没有?定下谁和高少爷结亲了没有?”

“哟,哪能这么快呢?”沈妈妈笑着抬起手捂住了嘴:“夫人你也太心急了些!再说这样的事儿老爷可不还得和夫人来商议一下,哪里能就自己做主了呢!”

容夫人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也是正理儿,虽说高大人是向老爷提起的这事,可毕竟这也该属于内院之事,老爷少不得要与自己商议了才是老爷没有当场应承下来,定是要回来听听自己的意见容夫人笑眯眯的端起茶盏,一个茶杯盖子遮住了半张脸,心里默默的轮了一轮,老大媳­妇­时时刻刻与自己顶撞,她的女儿便不用想了,老二媳­妇­生的夏华倒还算乖巧,可老二媳­妇­素日里也没有给自己什么孝敬,先放到一旁,看她识时不识时务,若是以后转了­性­子多送些东西来,也可以考虑下老三媳­妇­的那个秋华……一想到她,容夫人便心里烦恼得很,坐在那里憋着一肚子气,老三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却被她给克死了,这丫头自己绝不能让她有好日子过,还想嫁去福窝窝里边?她做梦去罢

倒是自家侄女生的那个淑华,这孩子瞧着水葱儿一般,见着自己喊“祖母”的声音脆生生的,实在招人喜爱侄女儿又时常在外边买些好东西给自己送进来,知冷知热的,别提多贴心了淑华看起来和她娘一样是个孝顺的孩子,若是嫁去高家,还不知道每年过年过节的能回来多少东西呢容夫人一边想着,心里暖烘烘的一片,似乎见着淑华赶着马车从高家拉东西回容府的那场景儿,笑得嘴巴都要咧到了耳朵旁边

“沈妈妈,沈妈妈!”陪着容夫人在花厅闲话了一阵,沈妈妈领了事儿出来刚刚走出主院拐了个弯儿,那边远远的便走来了一个穿着红­色­衫子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追了上来沈妈妈站定一看,却是随云苑的秋云

秋云本来是主院里边的人,因着三少­奶­­奶­有了身子,这才拨了去随云苑那边搭把手三少­奶­­奶­的贴身丫鬟松砚上半年成亲有了身孕,没办法服侍人,三少­奶­­奶­便索­性­向容夫人将秋云讨要了过去,在沈妈妈的眼里,秋云可是叛主了,怎么能这样爽爽快快的答应下来呢?和她一道去随云苑的月妈妈可是生死吵着要回主院,只不过夫人一直还没允许

月妈妈这老货不就是想来夫人这边奉承着的?沈妈妈轻轻哼了一声,夫人这边可是她最大,任凭月妈妈如何用劲儿,总不能动摇她的位置站在那里见着秋云飞着一双脚儿过来,下边的衣裳摆儿不住的摇晃沈妈妈斜着眼望着秋云满肚子不舒服,这小蹄子去了随云苑那边打扮都不同些了,虽然穿着丫鬟的衣裳,可腰间还系着一个梅花结的葱绿­色­绦子,几缕丝穗在裙子上衬得绿盈盈的,很是打眼

“沈妈妈,我们家­奶­­奶­想来问下,先前那位­奶­妈, ... [,]

(秦二娘子是哪里人氏?”秋云跑到沈妈妈面前,撑着腰喘着气儿,好半日都没调匀过来

“她还问秦二娘子做什么?莫非又有了身子?”沈妈妈狐疑的打量了秋云一眼,旋即又微微的笑了起来:“三少­奶­­奶­可真是贤惠,这就惦记着碧芳院里的贾姨娘生产以后的事儿了,你回去和她说,贾姨娘­奶­水足,不用她劳心,即算要请­奶­妈也是夫人的事情,她还是好好养着身子罢!”

说罢见秋云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沈妈妈觉得似乎获得了一种满足感,洋洋得意的看了她一眼,便施施然的走开了秋云拖着身子慢慢的往回走了过去,有些忧愁,这事情本是姑娘让她向沈妈妈问清楚的,她借了三少­奶­­奶­的口吻,却没想这样被羞辱了一番

今日一早,她端了洗脸水准备去伺候三少­奶­­奶­起床,刚走到门边就听着里面几声惨叫,慌慌忙忙的推开门进去,便见三少­奶­­奶­坐在床上,额头上全是汗珠子,一张脸白得像纸一般:“你快去将姑娘喊过来!”

秋华早已起床,正站在前院和高祥话别,听着秋云说母亲被梦魇惊了,慌乱跑进了季书娘的屋子,只见母亲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前边,那涅实在是骇人秋华一阵心慌,失去弟弟的痛苦仿佛还在眼前,她不愿看见母亲的痛苦,她飞快的跑了过去拉住了季书娘的手轻声呼喊:“母亲,你怎么了?”

“秋华,我梦见你弟弟了,他对我说他一个人在那边好孤单,没有人陪他”季书娘见着秋华才稍微缓过神来,将她搂在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嘉琪眼巴巴的望着我,一会儿就哇哇的哭了起来,吵着说有人喂了不能吃得东西给他,所以他的肚子才会痛得厉害,我看着嘉琪那一对眉毛都打了结,显见得很是不舒服,真是心疼!”

秋华听了肠子都结在一处般,只觉心里十分难受,她抱着季书娘的腰,不住的将她安慰了下来见着母亲已经逐渐的恢复了常态,她心里开始琢磨起来,莫非真是弟弟托梦给母亲了?要不是他怎么会突然好端端的就得病走了?虽然大夫们诊断说是绞肠痧之症,可她心里却有些怀疑,这病总该有个源头

那些日子里边照顾嘉琪的是秋云和那个秦二娘,秋云是不用怀疑的,她来随云苑这么久了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现在只能问问那个秦二娘,看看是不是能找出原因来这个秦二娘,满脸阿谀的神­色­,看着就不像一个良善之辈,不知道沈妈妈怎么就把她给找来了想到此处,秋华叮嘱了秋云一句,务必去问清楚秦二娘家里住在哪里,自己得去好好盘问下秦二娘才行

48好盘算胸怀大志

( 随云苑的前院靠墙摆着的一张桌子上边收拾得整整齐齐牙白­色­的笔洗搭配着烟灰­色­的砚台,笔架上挂着数支狼毫的毛笔意者桌子还摆放着一个立地的瓷瓶里边Сhā着几支秋芙蓉绿­色­的叶子足有巴掌大小红艳艳的花朵依然开得正盛,可是昨日那执笔绘画的人此时却不在了也许以后也不会再回来

秋华站在桌子旁边看着那上边的半幅画红红绿绿的一片甚是鲜明,秋芙蓉在绿叶映衬下格外鲜活她心里有些感概,高祥今日已经由他父亲接走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这一道看书作画的日子是不会再来了

“姑娘”秋云从里边走了出来,见着秋华正在桌子旁边看着那张宣纸,轻轻的喊了一声秋华转过身来望向秋云,眼里有一丝消:“沈妈妈告诉你没有?”

秋云咬了咬嘴­唇­,怎么也不能将沈妈妈那话说给姑娘听,免得她堵心,于是只能摇头道:“沈妈妈说她也不知道秦二娘住在哪里”

秋华有几分沮丧,没想到沈妈妈也不知道秦二娘的住处,自己还是不够老练,怎么就能让秦二娘这样轻易的便离开随云苑呢,都说呣子连心,指不定母亲做的那个梦便是真的,嘉琪的死可能另有隐情望着秋云,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秋云,你到咱们容家,是怎么进来的?也是沈妈妈找来的?”

秋云点了点头:“是沈妈妈去牙行找的”

牙行是为买卖双方说和介绍交易的一个处所,江陵城有几所比较大一些的牙行,容家挑下人一般都会去那些牙行里边秋华心里想着,自己该去牙行里找找看,总该能找到秦二娘的来历

“飞红,你跟我走,去流朱阁找大伯娘去”秋华心里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她都会要将整个事情弄清楚,若是真有人在暗处里做手脚,她怎么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容大­奶­­奶­听了秋华的请求,蹙眉不语,心中也是暗暗吃惊,难道嘉琪真是被人害了的不成?想来想去,这容家还有谁想要害书娘的孩子呢?不就是那碧芳院的吗?可凡事都讲求证据,总不可能因为书娘做了这个梦,便冲到碧芳院将那贾姨娘抓起来兴师问罪罢?

“走,大伯娘带你去牙行打探下情况”想到此处,容大­奶­­奶­站了起来,牵起秋华的手道:“江陵城只有这么大,咱们花一个时辰就能把那几所牙行问遍了”

容大­奶­­奶­和秋华跑了江陵的五家牙行,牙子们见着容大­奶­­奶­穿着光鲜的走进来,开始以为她是要来招下人的,后来听着说是要打听一个­奶­妈的住处,都有些不上心,直到容大­奶­­奶­让金枝拿出些碎银子出来,牙子们这才改了脸­色­,殷勤的帮容大­奶­­奶­去翻记载的册子去了

“没有钱可真是寸步难行啊”秋华有些感叹的看着那牙子伏案查询的背影,不住的摇头:“为什么一定要有了银子才去做事呢?举手之劳去帮人家的忙难道不行吗?”

金枝笑嘻嘻的凑到秋华耳边道:“四小姐,这便是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秋华听到这话,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眼前这个牙子身材枯瘦,长了一张和庙里墙上那些鬼卒差不多的面孔,金枝这个比喻真是再贴切也不过了她心里默默想着,自己该好好筹划下珍珑坊的事情才行,无论如何也得要把这个铺子做大些,只有手里有了闲钱才能生活得更舒适些

望了望身边的大少­奶­­奶­,秋华心里充满了敬佩,虽然说祖母不喜欢大伯娘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容家没有人不知道这事儿,可是大伯娘手里有好几间铺子,又有不少的嫁妆,祖母对她说话也还算客气可她对母亲却完全是另一张脸孔了,心里欢喜的时候倒也会夸奖几句,若是心中不痛快,说出来的话便格外难听,而母亲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听着,不敢有半句顶撞的话,所以说自己该像大伯娘一样,手里要牢牢的攥着银子,不能被别人小看

珍珑坊里主要卖的是母亲的字画和刺绣,这一年来母亲因为生孩子,所以很少动手画画或是刺绣,铺子里的东西日渐稀少,可却没有充足的货源补充现儿还可以用物以稀为贵来解释铺子里边为何没摆什么东西,等到卖得只剩一件两件,难道还能说这是铺子里的镇店之宝?所以秋华去年便吩咐了烟墨和松砚开始绣Сhā屏和小件的物事摆在珍珑坊卖,因为她们俩的刺绣都是母亲一把手教出来的,刺绣的风格都是一模一样的

上个月珍珑坊卖掉的东西里边就有不少是烟墨和松砚绣的,这是不是意味着珍珑坊能吸收绣娘来维持铺子的生意?母亲现在身体很不好,自己也不想让她劳心劳力,是该雇一批绣娘来做工,由烟墨和松砚负责培训她们,绣出的东西按件低价收购,高价卖出,中间赚差价也就够了

秋华正在低头默默的想着,就听容大­奶­­奶­在身边疑惑的问:“那个叫秦二娘的­奶­妈也不是你们牙行举荐到容家的?”

“是,我刚才查看了下我们牙行的记载,确实没有一个叫秦二娘的人在我们这里寻过事做”那牙子点头哈腰,露出了一口大黄牙,容大­奶­­奶­嫌恶的望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你确定?”

“真没有”那牙子将手里那个册子弄得哗啦啦的响:“这位夫人,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查查看”

“不用了”容大­奶­­奶­淡淡的说了一句,撬秋华的手便往外走:“秋华,这可真是奇怪了,江陵城几家大牙行里都没有秦二娘的记载,容家该不会去小牙行里边找­奶­妈的,这事情还真有些蹊跷”

秋华的心里有几分发冷,她现在越来越感觉到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伸进了随云苑里,似乎一不留神便要将她和母亲宁静的生活搅乱母亲素来体弱多铂而且她的­性­格也是温吞软弱,现在随云苑只能靠自己了秋华试图想将一口闷气吐了出去,却不由得将手捏紧了几分,这让容大­奶­­奶­敏锐的感觉到了,她低下头看了看秋华,就见她一脸倔强,眼睛似乎有着某种坚定的神­色­,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打算

“秋华,你在想什么?”容大­奶­­奶­摇了摇秋华的手,以探询的目光看着她

“大伯娘,这事我想要继续查下去,若是嘉琪是被人害死的,我不会放过那个害他的人”秋华一双眼睛里亮闪闪的看着容大­奶­­奶­:“大伯娘,你能不能派人再去别的小牙行里问问看?若是再没得消息,我便想去官府找管理户籍的小吏查查看,总能将那秦二娘找出来”

容大­奶­­奶­将秋华抱上马车,赞许的看了看她,又摇了摇头:“秋华,我可以帮你去别的小牙行问问,可去官府查户籍却很不妥当”

“为何?”秋华有些惊诧,不知道为何大伯娘不赞成自己的提议

“容家丢不起这个人”容大­奶­­奶­靠在马车的车厢壁上,将秋华的手握紧了几分:“即算嘉琪是被人谋害了的,这件事也只会烂在容府里边,不会弄到外边去丢脸你都不用和你祖父去提这事我都会知道他的答复,咱们可是江陵容家,丢不起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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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秋华一时语塞,胸口那闷气更是沉重,压着她似乎挺不直背来:“那就任凭害了嘉琪的人继续逍以在?”

容大­奶­­奶­见着秋华眼中亮闪闪的,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差点点就要掉了下来,知道她心里难受,赶紧安慰她:“哪能呢?咱们暗地里查访着,明面上装做风过无痕,不要让那些有心人警惕若嘉琪真是被人害了的,这事总会落下什么蛛丝马迹来,抽丝剥茧,不管时间有多长,只要能将那人揪出来的”

秋华默默的点了点头,吸了下鼻子,用浓重的鼻音对容大­奶­­奶­道:“大伯娘,珍珑坊我也有事情要请教你”

容大­奶­­奶­听了秋华的打算,心里也是惊奇,没想到秋华还真是做生意的料子,竟然考虑得这么细致周到起先她提议开这珍珑坊也是不想季书娘的才情白白糟趟,可现儿书娘这身子如此弱,如何还能承担得起这珍珑坊的供货?本来她还正打算和秋华来商量商量,可没想秋华自己早就有了打算

“可你如何便能保证绣娘们学了你母亲的绣技以后跳去别的绣坊呢?”容大­奶­­奶­听着秋华说到要雇请十来个绣娘由烟墨和松砚亲自指点绣技,不由得摇了摇头:“烟墨和松砚是你母亲的心腹,自然会忠心于珍珑坊,可那些雇来的绣娘们就不一定了,很多唯利是图的人,哪边东家给的钱多就去哪边”

“大伯娘,我有两个法子雇人的时候先和她们签了协议,三十年里边不能去别的绣坊,也不能自己再开绣坊和珍珑坊来抢生意若是毁约,便要求十倍工钱赔付,在珍珑坊做满三十年以后,每年都给她们一些红利,用这个来套牢她们”秋华一脸兴奋的看着容大­奶­­奶­,极为郑重的说:“我母亲常常说眼神儿没以前好了,过了三十年,这绣娘便是想去别的地方,也没有人要了”

“你这个机灵鬼”容大­奶­­奶­伸出手来刮了下秋华的鼻子:“你倒是想得挺远的,这法子对付老实人还是有用处,可对付那些狡诈的人便没得用了,她们学了你母亲的绣技想自己去开铺子你也没办法是不是?即使是十倍工钱赔付,那也无济于事,如何才能将这绣技必,尽量少流传出去,这才是你要考虑的重点”

秋华本来还很是兴奋,被容大­奶­­奶­这么一说,脑袋也冷了下来,她毕竟年纪还鞋见的世面也不多,所以还做不到面面俱到,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才好呢?

“你也别着急,暂时让烟墨和松砚绣着,咱们再一起琢磨个完善的法子”容大­奶­­奶­掀起帘子一角看了看外边繁华的街道,当看到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心中微微一动,突然便有了一个主意,笑吟吟的看了看那皱眉不语的秋华,伸手将她拖到马车侧面的窗子边上,用手指了指那块招牌,眼睛盯住了她:“你可想出好法子来了?”

秋华望了望那块招牌,上边写着三个烫金大字:金玉坊,不由得惊奇的“咦”了一声:“那不是咱们容家的金玉坊吗?大伯娘,你的意思是……”她望着容大­奶­­奶­,只觉得自己一身都热了起来,脸颊上飞起了一团红晕:“我能将这珍珑坊开到别的地方去?”

“难道不能?”容大­奶­­奶­坐直了身子望了望秋华:“金玉坊也是靠着工匠们的技术活儿才能挣钱的,大周有无数的金银铺子,为何咱们容家的金玉坊开了这么多年又开了这么多家,而且年年盈利?你可以好好问问你大伯父,他能告诉你不少呢”

“大伯娘,我先自己去琢磨琢磨,等我有了具体的想法再向大伯父请教”秋华心里热乎乎的一片,仿佛看到了珍珑坊这块招牌出现在大周别的地方,闪闪儿的发着光,她暗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珍珑坊做得规模大些,让祖父祖母对随云苑高看一眼,让父亲后悔将她们母女丢在脑后

49冬梅急智出容府

( 碧芳院里边的石榴树的枝子已经被压弯枝头沉甸甸的垂下一个个硕大的石榴,有些果实红­色­的皮儿已经裂开露出了一颗颗晶莹的石榴籽儿让人看着就觉得舌头尖上边有一丝丝淡淡的酸甜味道

秋芝和冬梅坐在树下,两人手上都是石榴汁子嘴巴上还有一丝丝殷红的汁子秋芝拿出手帕子擦了擦嘴角,望着树上的石榴很是羡慕的叹了一口气:“咱们姨娘可真是能生,今年又有了身子这兴许是碧芳院的这石榴兆头好,多子多福”

冬梅坐在一旁正在擦着手指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可很快又平静下来脸上没有露出半分不寻常的神­色­来:“可不是吗?现儿姨娘每日里神思不济,都不怎么到外边来晃了”她想到早几日里被送出去的夏蝉,有了身子的该是夏蝉罢?姨娘现在该是按着那计划一步步的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该朝她下手了

去揭穿姨娘的假孕?可她定是买通了大夫的,现在也才两个多月,肚子也不显怀,等到该显怀的时候,自己也可能会被姨娘给收拾了冬梅心里着急,可偏偏还不能露出神­色­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旁边的秋芝看了不由得凑过来关心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冬梅?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冬梅听到这句话,突然心里有了主意,点了点头道:“我有些内急,就不陪你说闲话儿了”秋芝瞅了瞅冬梅急急忙忙走开的背影,不由得叹气摇头:“都还没说到正题上边来,她偏偏就走了”

今日姨娘将她叫了过去,本以为是会说三小姐的事儿,因为自从夏蝉得了大病被送出去以后,便由她来负责照顾三小姐了谁知进了姨娘的内室才知道天大的福气降到了自己头上,姨娘竟然要提拔自己做通房,这次三爷回来便由她服侍歇息瞄了一眼姨娘平坦的腹部,秋芝心里得意的想着,姨娘现在有了身子,又不想三爷去随云苑,夏蝉不在容府,自然只能将她提拔了一想着夏蝉雪白的手腕上那个亮晃晃的赤金手镯子,秋芝的心便有些兴奋,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该有这个物事了罢?

朝姨娘行礼退出内室,她便拉了冬梅来石榴树下吃石榴说闲话儿,都还没得及向冬梅炫耀,她竟然便内急要去茅厕,秋芝心里懊悔不已,自己该早些将这喜事儿抖出来的,在心里闷了这么久,可实在有些难受

在树下坐了好半晌也不见冬梅回来,淑华这时撅着嘴走了出来,见到秋芝坐在树下,没好声好气道:“你就知道偷懒,还不快些陪我到园子里边转转,真真是闷死了”

秋芝只得怏怏的站了起来,撬淑华的手便出了碧芳院,低头望了淑华一眼,心里恨恨的想着,分明知道那些兄弟姐妹们不喜欢她,可又总是自己要凑上去找没趣,言语间被伤损了就会哭丧着脸回来,姨娘少不得又会骂自己照顾不周,真是天生就会折磨人

淑华这次去了锦绣园找夏华和嘉荣玩,夏华­性­子比春华要软些,只是偶尔冷不丁会说出一两句刺人的话来,所以淑华和夏华在一起还是能呆得久些两人一起逗弄四岁的嘉瑞玩了一阵,倒也风平浪静秋芝在旁边看着没有出什么纰漏,一颗提起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和宝云在一旁说着闲话,心里头极想将自己分位不多时便要升了的事儿告诉她,可想来想去都不好拿什么话儿开头,还没等她想好由头,淑华这边嚷着要回碧芳院去了,秋芝叹了口气,看起来还只能回去和冬梅炫耀了

回到碧芳院,服侍着淑华吃过饭,得了空出来找冬梅,粗使婆子刘妈妈却说五小姐突然不舒服,一直在哭,姨娘打发冬梅去请大夫了秋芝一口气憋在心里,直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将那消息说出来,弄得现在自己都找不到人说了刘妈妈见秋芝似乎有着急的事情要找冬梅,笑着安慰她道:“冬梅都出去快大半个时辰了,折就该回来了,你去门口等着她便是”

秋芝听了也是这个理儿,拔腿便往前院跑,谁知道这一等便不知熬了多长时间,冬梅却再也没有进过碧芳院的大门,仿佛她从来没有在碧芳院当差过一样

贾安柔得了冬梅不见了的信儿,心里突突直跳,将林妈妈喊进内室,声音都有些颤抖:“妈妈,这可怎生得了?那冬梅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怎么便这样没声没息的走了?”

林妈妈拧着眉头想了又想,连连摇头:“该不会是这样,我方才问过了那几个和她素日里往来得比较多的人,皆说这几日里她没有别的异抽况,是不是在去请大夫的路上被拐子拐了去?”

“怎么可能!”贾安柔有些暴躁的打断了林妈妈的话:“她又不是头一次出府请大夫,怎么独独这次便被拐子拐了去?妈妈你赶紧派人去将冬梅捉赚可别让她走漏了咱们的计划”

林妈妈沉默不语的看着贾安柔,江陵城这么大,该去哪里捉冬梅?要是泄露计划,这时候早该说出去了,再用后手补救也于事无补主仆两人正苦着一张脸互相对视的时候,就听着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了刘妈妈的声音:“姨娘,我有事情禀报”

这刘妈妈和冬梅两人一直在厨房那边做粗使活儿,贾安柔心里想着她要说的事儿该是和冬梅有关,赶紧吩咐林妈妈开门让她进来刘妈妈一脚踏入内室,两只手在衣裳前襟上搓了搓,这才结结巴巴的向贾安柔道:“姨娘,我想可能冬梅是因为怕做三爷的通房才逃走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贾安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冬梅在瞎想些什么呢,自己什么时候想要指了她做三爷的通房呢?

刘妈妈见贾安柔似乎对她说的话感兴趣,于是便将今日下午的事儿说了一遍她正在厨房和冬梅闲话儿,就听着冬梅唉声叹气,问了她原因方才知道这丫头在的着姨娘要指了她给三爷做通房:“姨娘有了身子,夏蝉得了病出府去了,姨娘少不得要指个丫头给三爷做通房!”冬梅摸着自己的脸,似乎都要哭出声来:“我爹娘早就给我定下亲事了,若是伺候了三爷,又如何有脸去嫁人!”

“我那会极力安慰着她,让她不要着急,指不定姨娘不是这么想得,可那丫头总是说素日里三爷的眼睛老往她身上瞄,她觉得心里不踏实,在厨房里哭哭啼啼的说了好半晌,我费了不少口水才劝住她”刘妈妈小心翼翼的瞄了贾安柔一眼,见她似乎没有生气的神­色­,这才大着胆子添了一句:“她以为自己生得美,三爷看上她了,真真有些可笑不是?”

贾安柔和林妈妈对望了一眼,两人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原来冬梅竟是为了这事才逃跑了的林妈妈轻蔑的笑了笑:“她也真是多心,摆着姨娘这么美貌在碧芳院里边坐着,三爷还能瞧上她?”

“可不是呢”刘妈妈连连点头:“冬梅就是连姨娘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呢,世上偏偏还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这样的人还不少呢!”贾安柔笑了起来,细长的眉眼在灯下看上去也很是动人,看得刘妈妈呆了呆,姨娘生得委实美貌,这冬梅也真是太多心了,逃出容府到哪里还能找这样安稳 ... [,]

(的事儿好做?真是不会享福

贾安柔和林妈妈相视而笑:“真是丑人多作怪”

这轻轻的一笑将春梅私逃这事就揭过了,贾安柔也没有将这事捅到容夫人那里去,因为冬梅是她的陪嫁丫头,卖身契在她手上,和容府没有半点关系,她写了一封信去了杭州,请母亲去牙行查下冬梅的家在哪里,派人去看她究竟回家了没有

容三爷这次回来的时候发现贾安柔又给他安排了个通房,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活,还是表妹知情知趣,自己有了身子不能服侍他了,便又指了个丫鬟给他做通房自己这辈子算是够本了,虽然没两位兄长得父亲的青眼,可究竟有一桩事情让他们望尘莫及,这房中之事自己可比他们要占了不少强

当夜秋芝便如愿以偿的做了通房,容三爷在女­色­上边倒是温柔体贴,秋芝被搓弄了一晚上,全身都舒舒服服,心里想着原来这床笫之事是如此甘美,难怪夏蝉会因为三爷去了姨娘屋子里边生闷气可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通房还能越过姨娘去不成!她一边想着一边喜滋滋的看着躺在一旁的容三爷,见他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得很熟,侧面的轮廓实在让她心动,一边看着,一边不由得撇嘴微微笑了起来

“冬梅,再来好好服侍爷一番”突然容三爷说话了,一把将秋芝揽进了怀里,双手又在她身上摸了起来,秋芝听到那句称呼,身子僵住了,委屈的说道:“三爷,奴婢是秋芝,不是冬梅”

容三爷睁开眼睛看了看秋芝的脸,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一只手摸过她的腰身:“我方才做梦见着冬梅,这才喊了她的名字,秋芝小乖乖你可别生气,爷再来好好疼你”一边说着,手指便慢慢的从她的腰身往下滑了去,秋芝全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细声道:“三爷,求你轻些儿”

这话简直就是一句挑逗,容三爷被这句话说得如同全身着了火一般,猛的翻身覆住了秋芝的身子:“你想要爷轻些弄你?做梦!”

这边屋子里翻云覆雨,贾安柔在内室里不住的走动着,心里十分的烦躁,秋芝是自己指给三爷的,可现在她却很不是滋味以前春燕和夏蝉做通房时她都没这感觉,偏偏这回却如此难受,莫非自己真心喜欢上了三爷不成?

“不对,不对,我喜欢的可不是三爷”贾安柔跌坐了下来,愣愣的望着那盏灯火飘忽不定,她怎么会喜欢上三爷,她喜欢的分明是他,是那个站在台上惊艳四座的他心底里忽然有一丝丝难受起来,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母亲写来的信里只在两年前晦涩的提过几句,说他依旧风采翩翩,很受太太小姐们的追捧,后来便再没了消息

“为什么”贾安柔坐在桌子边上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你现在又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女儿已经六岁了,她长得很像你,十分俊俏”

50随云苑大展宏

( 这些天秋华一直没有睡好躺在床上脑子里边转来转去都是想着珍珑坊的事情,这边才有了点思路忽然似乎又看到嘉琪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摸着小肚子­奶­声­奶­气的对她说:“姐姐,嘉琪肚子疼”

这两件事情搅得秋华一直不能安心歇息这样熬了几日,终于还是病倒了巴掌大的脸瘦了一圈,一双黑亮的眼珠子显得更大了大夫过来给她诊了脉以后连连摇头道:“这位小姐乃是忧思郁积需得安心静养才是”

季书娘紧张的望着秋华,嘴巴皮儿不住的打着颤:“秋华你怎么了?”

“母亲,我没什么只是伤风了而已,吃几副药便会好了”秋华躺在床上朝季书娘笑了笑:“你便别的我了”

季书娘含着泪敦敦叮嘱大夫:“钟大夫,你可得用心些开药”嘉琪走了,她只有秋华了,秋华怎么样也不能出事情,若是秋华不在了,她也不用活了

钟大夫看了看躺在那里的秋华,心里低叹一声,大家都说生在富贵人家是好命,可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这些年他一直在给季书娘看诊,随云苑的大致情况他也很是清楚,秋华心里忧思郁积,多半也是在替母亲担忧他低头写了一张方子交给了站在一旁的飞红道:“你跟我去抓药罢”

飞红应了一声拿着方子便往外走,迎面却遇着了容大­奶­­奶­和春华走了进来:“听说你家姑娘生病了?”

“是,钟大夫说是忧思郁积,要她少想点事情”飞红声音有些焦急,她见着秋华这涅便想到了五少爷,心里难受得很

“这傻孩子!”容大­奶­­奶­立刻明白过来秋华是为什么事情生病了,撬春华的手便走了进去,见着季书娘正坐在床边默默的擦眼泪,赶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书娘,你别着急,我和秋华说几句话,奔她的病马上就好”

季书娘回头望见是容大­奶­­奶­,赶紧站了起来请她坐下:“大嫂,怎么就惊动了你”

“我也是方才偶然听说的”容大­奶­­奶­见春华已经扑到床边和秋华说起闲话来,也暂时没去管秋华,只是望着季书娘叹气:“书娘,你都瘦成这样了,怎么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呢!再怎么样,也该为秋华想想罢!”

季书娘含泪点了点头,她何尝不想忘记伤心的事儿,高高兴兴的活着?可怎奈自己就是想得多,一闭眼便会想到死去的嘉琪,一个晚上有大半夜是听着院子里秋虫的鸣叫过了的,才模模糊糊的闭了眼睛,总又会被噩梦惊醒

“秋华,你也别想太多,你那日说的事儿我和你大伯父说过了,他直夸你是块好料子呢,快些将身子将养起来,伯娘带你和大伯父好好去谋划下”容大­奶­­奶­见着秋华一双眼睛只是在看着自己,心里知道她的的事儿,赶紧安慰她:“你母亲全指望你呢,若再是这样让她­操­心,那你便是大不孝”

“大伯娘,秋华知错了”虽然容大­奶­­奶­话听起来严厉,可秋华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又得知大伯父答应帮她,秋华高兴了起来,顿时觉得身子轻快了一半,神思好了许多

过了几日秋华由容大­奶­­奶­带着去了金玉坊,容大爷本来还有些轻慢之­色­,若不是容大­奶­­奶­叮嘱他务必要在金玉坊等着她和秋华,他早就去别处巡查了早些日子听着妻子不住的称赞秋华,心里想着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还不就是那一点点小聪明而已

等及秋华落落大方的将一叠纸交给他,看到上边秀丽的簪花小楷,容大爷不由得暗自赞了声好,这字可真不像一个六岁孩童能写出来的,眼睛扫了两行以后他的眉头皱到了一处,聚­精­会神的将那几页纸一一看过秋华靠在容大­奶­­奶­身边,见着容大爷那一对浓眉锁在了一起,心中不免有几分忐忑:“大伯父,可是秋华想得不妥?”

容大爷将手中的纸放了下来,朝秋华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去:“这些都是你想的?”

“是”秋华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望着容大爷:“大伯父,秋华也只接手珍珑坊管了大半年,这些都是我根据这大半年里珍珑坊营运的情况想的,期间肯定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大伯父不吝赐教”

容大爷看了一眼秋华,没想到三弟的女儿这般有出息,不仅是脑子灵活,能想出不少好点子来,就是说出的话也是文绉绉的,简直不似一个六岁孩童,竟和大人无异了自己的女儿春华,虽说和她母亲一般泼辣,可论起­精­明来,不及秋华一半呢现在随云苑不得三弟的欢喜,秋华母女看起来在容家十分的不起眼,可将来必大有前途,指不定到时候春华还得靠这个妹妹呢

“秋华,你这些主意都很不错,只是需要完善下”容大爷看了看容大­奶­­奶­,满脸微笑:“曼娘,要不是咱们也替春华冬华在秋华这珍珑坊里参上一股,让她们姐妹合伙去将这珍珑坊做大些?”

从夫君那兴奋的眼神里边,容大­奶­­奶­敏锐的感觉到夫君是看到这珍珑坊有前途,这才提出这建议来的,她望了望站在一旁的秋华,见她正在好奇的看着他们夫­妇­俩,不由得失笑了起来:“你倒心急,我们还得先问过秋华再说,若是她不同意,你可别勉强”

秋华听了他们两人的话,知道大伯父和大伯娘很是支持珍珑坊扩展,心里立刻轻松了不少,她笑嘻嘻的朝容大爷和容大­奶­­奶­行了个礼:“这可是求之不得呢,古语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虽说是姐妹,可也是一样儿的”

容大­奶­­奶­听了秋华这话笑得眉毛都要飞出去了一般,将秋华拉在怀里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小嘴就是会说话,让人听着心里舒坦大伯娘是个直爽人,你若是不高兴便直说,我也只不过想要帮春华冬华多攒点嫁妆钱,少了这份也没事”

“大伯娘,我可是诚心的,我还想着若是二伯娘愿意,我也让夏华来凑一份呢,若不是你和二伯娘这么帮衬着我们,我与母亲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儿呢”秋华说到这里,眼里有泪光闪现,她是真心实意感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的

听了秋华这掏心窝子的话,容大­奶­­奶­总算是放下心来,她本来没想到要春华冬华到里边参股的,只是容大爷突然提起这事来,她也不好和他唱反调可这样一来,她怕秋华会以为他们夫­妇­俩趁火打劫,想要在她的生意里Сhā一手,现在总算是放下心来

容大爷和秋华稍微讲了下要补充修改的地方,又叮嘱容大­奶­­奶­先去问清容二­奶­­奶­的意见,毕竟这参股是真金白银拿出来,人家不看好你不愿意出银子,你也不能勉强着,万一亏了本儿,少不得被埋怨

容二­奶­­奶­得了这个信却是十分欢喜:“哟,我还能说什么,都是秋华惦记着姐妹情谊,这样当然是极好的,姐妹几个一起来做桩大生意,到时候可都是她们的嫁妆”一边和容大­奶­­奶­说笑,一边吩咐心腹妈妈去拿银子:“要多少?只管说便是了”

“瞧你这人,听说有银子赚便不含糊了,素日里头那温吞吞的二­奶­­奶­又去了哪里!”容大­奶­­奶­一把按住了容二­奶­­奶­的手 ... [,]

(,一口细白的牙齿笑得露在了外边:“我和秋华先好好做个预算再告诉你——知道你华阳钱家最不少的就是银子,你可别着急向我们炫耀!”

容二­奶­­奶­听着容大­奶­­奶­这话儿,咬着牙齿只是笑:“大嫂,若不知道你这人心­性­的,只以为你是刻薄人,其实却是天下顶顶好心的人”

于是当下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去找了季书娘,将入伙这事儿跟她说了下,季书娘听着两个嫂子都这么帮衬自己,惭愧自己能力有限,对这开铺子的事情一无所知,也帮不上什么忙,握着帕子只是叹气:“我是个没有用处的人,若不是遇到两位好心的嫂子,我和秋华都不知道会被糟践成什么样子了!”

容大­奶­­奶­望着她只是笑:“哪能这样看轻自己呢,现在这珍珑坊可就指望着你了,好好带出一批手巧的绣娘来,到时候把你季家的绣技发扬光大,珍珑坊生意做大了,若是有了金玉坊这规模,说不定还能自成一派呢”

季书娘听了容大­奶­­奶­的话,心里也是一动,母亲将这绣技传给她时也叮嘱着要好好的将这门技艺传下去,可别让它给湮灭了,若是真能自己真能将它一派,恐怕母亲在九泉下也会含笑罢?想到此处,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发起热来,脸颊上也出现了一点点红润:“书娘愿尽力一试”

三妯娌先一道把珍珑坊这大半年的盈余盘了下底,约莫赚了四千多两银子,见着季书娘不敢相信的目光,容大­奶­­奶­笑吟吟的合上了账簿子:“书娘,这都是你原来的存货,若还不引些活水过来,恐怕也没得什么好赚了你这目光竟还不及秋华,想不到那么远去,只见着这点银子便心满意足了不成?”

季书娘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两位嫂子,伸出那枯枝似的手来,抖抖索索的揭开那本账簿子,盯着最后那个数字看了个不歇:“嫂子,我已经很满足了,这可是四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了”

“这四千两银子便拿一半出来参股,我们每户拿两千银子,合起来便有六千两,我和綾娘先去招募些人手来,烟墨和松砚负责训练那些绣娘,你便在家画些绣花的底图给她们,先绣出几百件­精­品来,然后我们先去广陵和华阳开几家分号试试”

听着容大­奶­­奶­安排得有条不紊,季书娘只是不住的点头,一想到自己也能起些作用,心里不由得也高兴了起来,忽然觉得日子有了盼头:“我得给秋华多攒些嫁妆才行”

“这就对了”容大­奶­­奶­走了过来,隆了季书娘的右肩:“你每日里悲春伤秋的也没什么用处,日子不还得照样过?老三是个负心汉,你也别想着他能回心转意——当然,能回心转意更好,若是不能,你和秋华有金山银山旁着,也不靠他赏口饭吃”

容二­奶­­奶­也走了过来,细声细气的说道:“书娘,我不是想说三弟的坏话,只是听着说他最近又惹了事情,你只需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可别再为他伤心了”

51李英娘攀龙附凤

( 容二­奶­­奶­这么说那可是事出有因她的丫鬟宝珠有个相好是容三爷的长随,今年跟着去管城东的田庄每次回来便将容三爷的事情抖落了几嘴出来宝珠拿了当闲话儿说给容二­奶­­奶­听,她才知道那容三爷在外边又有了香艳事儿

容三爷到了田庄上起先倒也老实了一阵隔不了多久便会去田头地里瞅瞅过了些日子他渐渐的散漫了,心里觉得不过是一个田庄丢下种子,秋收的时候把粮食缴上来便是了所以对这事情也不太上心,一双眼睛只顾往那些小媳­妇­大闺女身上招呼了过去

虽说容三爷有妻有妾还有通房可他于女­色­这两个字却格外的上心,一见着长得漂亮些的便是连脚都迈不开,全身都是软的只可恨手里没有多余的银子,从容夫人和贾安柔那里拿的钱不够他时常去青楼当金主充大爷,所以只能把眼睛转到了农家女身上

容三爷虽然不成器,可却也有自己的长处,他个子高挑,一张白净脸皮,生得委实英楷站在那里若是不开口,还真是一位翩翩公子他自小便是在花丛中打滚长大的,生了一张油嘴,说出的话让人听了舒服,特别是遇着美貌女主,他更是舌如巧簧,三言两语便能让对方对他心生好感

田庄里有不少云英未嫁的女子,其中有个叫李英娘的,长得比同村的姑娘们要胜一些,虽说不上眉目如画,可究竟在村里也算得上是美人了李英娘小的时候,她爹便喜欢抱着她到外边炫耀道:“这可是我的酒坛子”

江陵的习俗,女婿陪妻子回门,必要提美酒孝敬岳父,李英娘的爹这般说,是自诩女儿生得好,定能嫁个如意郎君,每年送回来的酒够他敞开肚子喝

这李英娘今年十六了,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纪,远近好几个村都有青年看中了她,上门的媒人也不少了,只是李英娘的爹娘奇货自居,英娘生得好,该是嫁去富贵人家享福的,所以她的亲事一直没有定下来

容三爷一来田庄,李英娘便注意上了他,这可不是她盼了很久的如意郎君吗?暗地里打听了下容三爷的身份,发现他竟然已经娶妻生子了,不由得又凉了半截,只怨自己命不好,没有早些生出来,没有早些遇见三爷

容三爷在场上混惯了的,见了李英娘那眼神,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心里一喜,没想到这田庄里也还有长得不错的,于是将那些手段施展了起来,送了两盒去年胭脂铺子里边剩下的存货,又一顿甜言蜜语的哄得李英娘头晕脑转,早就将贞洁两个字丢到了脑后,身子直扑扑的倒进了容三爷的怀里

两人缠绵了一番以后,李英娘尝了那滋味,越发的欲罢不能,竟然心甘情愿的跟上了容三爷李英娘的爹娘知道了这事,起先气得只是长吁短叹,后来见容三爷上门,一出手便给了一个十两的银锭子,两人突然便开了窍,若是将女儿嫁了村里的穷汉,三五年也未必能给家里送十两银子回来,不如让她去容家做个姨娘,以后自己进城还有个落脚的地方想到这里,夫妻俩笑得眉眼都挤到一处,杀了一只­鸡­,好好招待了容三爷一番,第二日便打发李英娘去了容三爷在田庄落脚的小宅子,就这样默许了

李英娘在那宅子里边俨然以女主人自居,宅子里容三爷两个长随长喜和长乐都被支使得团团乱转,两人免不了在背地里嘀咕:“你李英娘算哪一门子的姨娘,都没得老爷夫人的允许,还没过明路呢,即便是做通房丫头也得少­奶­­奶­或者姨娘开口,这不就是一个姘头?还在我们面前神气?等到年关三爷要回去,看你神气给谁看!”

没想这话却不知怎么被李英娘听说了,她一ρi股坐在凳子上,脑子里边不住的想着长喜长乐说的话,只觉得他们说的有理,在庄子里自己活得风光,可三爷要是回了容家,那自己怎么办?越想越害怕,一溜小跑回了自己家和爹娘哭哭啼啼的抱怨了一番

李英娘的爹听了坐在旁边半晌没说话,她娘伸出手便在李英娘身上拍了两巴掌:“你这死丫头,现儿就知道回来哭了,那会儿跟了三爷时怎么不多想想?清清白白的身子丢给他,又不能嫁他,你这是作死嘛!”

见老婆打女儿,李英娘的爹不乐意了,一把将李英娘拉到身后,横了她一眼:“就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货!英娘要是能给三爷做姨娘,那不好过跟着泥腿子睡一辈子?我听别人说过,容家虽有组训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可这规矩在三爷这里早就破了,他已经娶了个姨娘了,既然能娶一个,自然能娶第二个”

李英娘的娘听着男人说得头头是道,也顾不得埋怨,竖起了一双耳朵听着他的主意:“听说那个姨娘家底子还算不错,咱们虽比不上那个姨娘家的家底,可三爷现在没儿子却是实实在在的,闺女你争气点生个儿子出来,先前那个姨娘都要矮你一头呐”

李英娘和她娘听着这主意,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都露出些快活神­色­来,李英娘的娘将她拉到一旁,细细叮嘱了些要注意的事儿,还教了她听别人说的生子秘诀:“你回去试试看,怎么着也得生个男娃娃出来”

得了爹娘的叮嘱,李英娘心里有了底气,回了小宅子便照着娘说的办了起来,那晚上容三爷发现李英娘突然多了些花招,心里惊奇,凑在她耳边问:“英娘,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开窍了不成?”

李英娘手攀着容三爷的脖子,两条腿盘在他腰上,一脸红晕,眼里如含着春水般,朝容三爷飞了一个眼风儿:“三爷,英娘想要给你生个娃娃!”忽然想到爹说容三爷还没男娃,赶紧加上一句:“生个男娃,三爷就有香火了!”

容三爷听了这话心里舒服,见李英娘比素日里又妖媚了不少,此时也将她爱到了骨子里边,早把家里的妻妾通房扔到了一旁:“三爷的小乖乖,真是知情知趣,三爷好好疼着你,给三爷生个带把的!”一边说着,一双手便上下j□j了起起落落,和李英娘颠鸾倒凤的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直到没了力气才歇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两个月,李英娘发现自己月信不至,心里欢喜得很,忙叫娘给她去请了个大夫来看诊,大夫过来一把脉便说是喜脉,李英娘有了身子,听得李家人都欢喜得很,李英娘的爹套上了骡子赶着车去了江陵城,想要给容三爷报喜顺便将闺女的姨娘身份定下来

赶着车走到容府大门口,见着那漆得锃亮的大门,李英娘的爹不由得咋舌:“容家可真有钱,这门看着就是今年又新漆了一遍的,这该要花多少银子,还不如拿了买只­鸡­炖着吃,也好补补身子!”

容家的门房见着一个老汉赶着骡子车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大声吆喝了起来:“那老汉快走开些,看你那骡子撅蹄子要拉屎了!”

李英娘的爹心里气愤不已,这门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可是这容家姨娘的爹,怎么就给一个下人呼来喝去的?他朝那门房一瞪眼:“我找你们家三爷,还不快些让我进去!”

“找三爷?”门房斜着眼睛看了李英娘的爹一眼,心里想着今年三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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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李姨娘夜入容府

( 贾安柔站在门口不住的发着抖林妈妈搀着她都有些撑不赚见自家主子一张脸比那糊窗户的纸还要白林妈妈不免心疼轻声在贾安柔的耳边说道:“姨娘,咱们回去罢你有了身子在这门口站着,小心吹了寒风着凉”

声音虽小可还是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容夫人转过脸来看着林妈妈主仆,心里知道林妈妈是在替她的主子抱屈呢可不能因为听着又多了个有身子的姨娘便将自己侄女给忘了她朝贾姨娘尽量和气的笑了笑:“安柔,你先回去歇着罢别累了身子”

贾安柔点了点头,由林妈妈搀扶着往外边走了去容夫人见侄女的身影不见了,这才喜滋滋的对沈妈妈道:“给厨房里的人说一句,以后炖补汤炖双份”

李英娘的爹听了知道这多出的一份是给闺女喝的,心里也是舒服,英娘真是掉进了蜜罐里边了,还没进门,夫人就这么为她着想,朝容夫人行了个礼:“我这就回去准备下,晚上便将英娘送过来”

容夫人刚想答话,就听后边院子里响起了凄凄惨惨的嚎哭声,知道容老爷正拿在责打老三,心中­肉­痛,顾不得和李英娘的爹说话,摆了摆手,带着沈妈妈风风火火的往后院去了李英娘的爹吐了下舌头:“我的娘,这容老爷还真是狠,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得了手去!”

管事婆子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李老爹,走罢”李英娘的爹这才恋恋不舍的跨步走了出去,不住的打量着容家的园子,心里直叹气,这么­精­致的园子,自己不知道几时才能进来逛逛了

贾安柔由林妈妈扶着从主院屋子里边走出来,翠花嫂子正靠着门在和丫鬟说闲话,两人说的声音很是响亮,即便是离她们还有十来步之远都能听到:“没想到贾姨娘那爹竟是这副德­性­!”

“可不是吗?原来听着说贾姨娘家是杭州的富户,还奇怪为什么既然身家好,为何巴巴的要送上门来做姨娘,这下总算知道了!”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宛若树上的鸟儿啼鸣,可说出的话却像刀子剜着贾安柔的心:“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来做姨娘的!”

站在那里连连吐了两口浊气,贾安柔伸手揉了揉胸口:“妈妈,咱们走罢!”

两人慢慢的挪到门口,翠花嫂子和那小丫鬟望见贾安柔出来,赶紧收住话头不再吭声,可眼里分明就是鄙视的神­色­,好像千万根针扎在贾安柔身上一般,她咬着牙迈出了主院,可觉得自己身上压着什么,格外沉重,有一种说不出的耻辱

一路上遇到不少丫鬟婆子,大家看她的眼神仿佛都有些不对,贾安柔只是闭着嘴不说话,心里却像要炸裂开来,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将她撕扯着——来容家快七年了,没有什么时候像今日这般让她觉得耻辱难堪

回到碧芳院贾安柔便倒在床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超林妈妈束手无策的在旁边站着,等及贾安柔止住了哭声,她才开口相劝:“姨娘,现儿事情都是这样了,咱们也只能好好想着对策,这新来的姨娘年轻,又有了身子,姨娘可得想法子才行,总不能让她风光”

“我和她斗又有什么用?我最主要的是要将随云苑那个扳倒才行”贾安柔这时才恢复了常态,坐正了身子:“妈妈,你便放心,那种人家出来的女儿,我自然不会怕她,我得好好的想给法子,让她心甘情愿替我去找随云苑那个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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