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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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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大粪专泼薄幸人

( “老爷,我这人是最讲求实在的了我给三爷做姨娘总要有些好处不是?咱单单从钱这上头来说我便亏了!在容家做姨娘一个月不过五两银子的份例若是我出府嫁了别人夫妻同心,别说五两银子一个月,就是十两也能挣得出来我又何苦到这园子里边熬日子?”李姨娘望了望大堂上檀木的家具,摇了摇头:“做了姨娘每日只能拘在这园子里头连出府逛街的乐趣都没有即算是得这五两银子也没什么乐趣!”

大堂的人听了这话,有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容家规矩实在不算多少­奶­­奶­们只要派个丫鬟向容夫人报备一声便能带着下人出府起先容家没有姨娘的时候也就没有姨娘不能出府的规矩,等容三爷娶了贾安柔,容老爷觉得这贾姨娘定是不安分的,所以下了禁令不让姨娘出府贾安柔倒还无所谓,她在杭州做女儿时,也基本上是呆在后院,李英娘可受不赚毕竟她是在乡间野惯了,忽然之间便被关了起来,通身都不舒服

“银子的事咱们放下不提,就再来说说人的事”李英娘瞥了一眼满脸气愤的容三爷,笑嘻嘻的对他说道:“三爷,你若是和在田庄里头一样,每晚上只是抱着我睡,那再辛苦些我也不会抱怨”

“休得胡言乱语!”容老爷大声呵斥,这大堂上还有几个孙女呢,李姨娘这话说出来可真是难听!转眼看了看孙女们,见脸上没有异样的神情,于是放下心来,问李英娘:“那你是铁下心不在容家了?”

“那是自然,三爷究竟有什么好处?除了一张脸生得白净些,油嘴里说出的话儿能哄女人开心,别的本事却一样也没有!原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现儿看起来全然不是这样有了贤惠的三少­奶­­奶­还想着娶姨娘,园子里头有姨娘不打紧,听说牡丹阁里边还有相好,就连去胭脂铺子买胭脂的小媳­妇­也有几个和他有一手,这样的男人,我还跟着做什么?”看了一眼在那一旁坐得端端正正的季书娘,李英娘叹了一声气:“也亏得三少­奶­­奶­­性­子好,三爷都废成这样还不知道和他脱开!”

容夫人在一旁听着生气,早就已经忍耐不赚见李英娘这般疯言疯语的说话,更是恼怒,拍着桌子道:“你都做了容家的姨娘,莫非还想再去嫁人不成?”

李英娘嘴角一撇,轻蔑的望了容夫人一眼道:“夫人,我出了容府就只能由着我了,青楼从良的还少吗?老鸨儿也管不着的!”

容大­奶­­奶­听到李英娘自比青楼那些粉头,却将容夫人比做了老鸨 ,不由得“噗嗤”一笑,正­色­道:“李姨娘,你又在胡说了,照你这么说下去,那咱们江陵容家算什么?”

李英娘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说差了,望着容夫人那张黑沉沉的面,双手乱液“果然是我没有仔细想,夫人莫怪英娘!我并不是想将夫人和那老鸨儿比的!”见众人脸上皆是惊愕之­色­,又觉得自己更是说差了:“咱就不说青楼,单单说那些和离的丧夫的寡­妇­也能再嫁,更何况我只是容家的姨娘,离了容府便不归夫人管了,嫁人我肯定会嫁,只是以后便会带着眼珠子多挑挑看,再也不能像这次一般糊里糊涂了”

听着李英娘夹枪带­棒­的把容三爷贬了一番,容夫人哪里还肯答应,沉着脸道:“我可不答应,容家还没到发卖姨娘的地步!”

李英娘心里一急,走上前去伸手去拉容老爷的衣袖:“老爷,你可得行行好,我真不想在容家呆了”

见李英娘一只手伸了过来,容老爷吓了一跳,站起来朝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李英娘双手叉着腰,一副豁出去了的涅:“我要自请出府,夫人不答应,我只能来找老爷你点头了!”

容老爷站在座位后边,看着站在那里的李英娘,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去罢,容家不会拦你!”说实在话他还真是巴不得李英娘离开,虽然说还有个贾姨娘呆在容家,可这姨娘却是能少一个便是一个,免得到时候有什么麻烦

得了容老爷的同意,李英娘不胜欢喜,朝他行了个礼:“还是老爷通情达理!”眼角扬起,却送了一丝不屑的神­色­给容夫人:“那我能将几位少­奶­­奶­打赏的东西带走罢?”

容老爷自然看不上几个媳­妇­打赏给一个姨娘的东西,连连点头:“你快收拾了出府罢!”

李姨娘兴致勃勃的大步走了出去,等容三爷赶到月华居的时候,李英娘正在忙忙碌碌的打点包袱容三爷见她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裳,手腕上挂着明晃晃的赤金绞丝手镯儿,眼里一阵发热,冲上前去便想抓住她的手李英娘机灵得紧,见容三爷这举动,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生死护着自己的那手镯儿,,偷空还在容三爷脸上抓了两把:“这可是三少­奶­­奶­打赏我的,你也好意思伸手!”

容三爷摸了下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痛,也不知道破皮了没有,心里头大怒,直扑扑的朝李英娘扑了过去见容三爷还要上前来纠缠,李姨娘蹬蹬蹬的走到后院,从她沤肥的池子里边舀起了一瓢大粪,虎虎生风的朝容三爷冲了过去

容三爷只顾一路追了上来,不提防迎面泼来些什么东西,鼻子下边闻着了臭味,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望一旁躲闪,可究竟还是被泼了半勺子大粪,袍子上边湿哒哒的一大块,还粘着一团团的污秽,自己都被臭得几乎要作呕

李姨娘见容三爷站在那里还不走,转身又去粪池里舀大粪,容三爷见她手脚敏捷来势生猛,生怕被再泼一勺大粪,赶紧拔腿便跑,出了月华居好远才退脚

李英娘嘲弄的看了容三爷的背影一眼,“呸”的吐了一口痰,把粪勺儿放回桶子里边,到外边洗了一把手走进了内室她便从床上捡起了自己的小包裹,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嘉徵,弹了几滴眼泪珠子,殷殷叮嘱着秋草和月妈妈道:“以后嘉徵便托付给你们两人了,三少­奶­­奶­是个好人,你们去随云苑也算是跟对了主子”转脸看了看后边的菜地,恋恋不舍道:“这菜长势都好,你们可以割了去卖给厨房里边,多多少少能得些贴补”

走出月华居,容家的管事妈妈已经在外边候着,见李英娘走了出来,摸了摸手中四小姐才打赏过的银子,堆着一脸笑:“李姨娘……”刚刚喊出了声却觉得不妥当,这位李姨娘都自请出府了,怎么还能算容家的姨娘?她赶紧又换了个称呼:“李姑娘!”转念想想这李英娘都已经生了孩子了,喊姑娘也不合适,最终唤了一句:“李大嫂!”

李英娘白了她一眼道:“我出了容府便不是姨娘,也不是大嫂,你还是唤我李姑娘罢,这称呼听起来舒坦!”

管事妈妈引着她从角门走了出去,外边李老爹赶着骡子车停在一旁,见女儿出来,迎了上去拍打了两下:“你这个作孽的,怎么好端端的便自己闹着要出来?”

女儿进了容府以后每个月都会托人带回家三五两银子,可见容府生活实在不错,现儿又才生了个小少爷,真是一辈子都不愁了,怎么便偏生没得这享福的运气,脑子发热折腾着要出府,李老爹越想越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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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皇上御赐红珊瑚

( 日子过得颇快,荷花刚尽便是月桂飘香的时节眼见着中秋佳节即将到来容家的园子里边热闹得很

容妃变成了容皇后第一次尝到了扬眉吐气的滋味但她素来都是以温婉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能有太大的改变,所以她便只能给娘家多赐些东西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她内心无比喜悦

皇上似乎也很能理解她,听着内侍来报皇后娘娘赐了江陵容家一些东西不由得微微一笑:“皇后很好,不为容家在朝堂上争取地位只是赐些东西给娘家”心里头高兴吩咐内侍将那单子拿了过来,见上边只是绫罗绸缎若­干­,玉如意两柄,另外还有一些珠玉首饰时兴宫花都是寻常物事,也没见什么贵重东西

“皇后倒是很会替朕节省”皇上见了更是心里欢喜,这个皇后可没选错,在深宫里边默默无闻几十年,从来不参与那些宫妃们的勾心斗角,只是将自己生的皇子好好教导着虽说她娘家容氏一族已日渐式微,可究竟祖上是开国元勋,根基还算深厚,而且容家为人处事都很低调,在朝堂里做官的人极少,皇后比起几位国公府出身的妃子来说真是太温良贤淑,现在连赏赐娘家东西都这么替他省钱!

大笔一挥,皇上在单子上给添了一对南海国进贡来的红珊瑚,每一树都有三四尺高,树枝粗壮,颜­色­若流朱走霞,立在那里熠熠生辉宫里头的妃子们一个个嫉妒得都红成了兔子眼睛,这容皇后看着不言不语,可怎么就如此得皇上欢心——她年纪已大,已经不再美貌,为何皇上还如此看重她!

皇上和皇后御赐的节礼由漕运都督负责,一千里水路走了下来到了江陵,当日江陵码头被清了超江陵知府在码头上摆了香案,由长宁侯带领着容氏子弟和江陵知府的官员恭恭敬敬的将御赐大礼接回了容家

两树红珊瑚是由箱子装着的,刘知府本来想亲眼目睹这红珊瑚的风采,可容老爷却怕人多手杂,万一会出什么乱子就不好说了,于是推托道:“今日事儿多,改日容某办一次宴会,请刘知府和湖广总督府的官员一起来观赏这御赐宝物”刘知府听得容老爷这般说,自然不敢强求,只是笑着辞行:“那刘某便等着长宁侯的信儿了”

送走了刘知府,容夫人督促着仆人将赏赐收到库房,容老爷则看着下人们将那珊瑚树的箱子慢慢打开,木板箱儿被撬开,那些包裹住枝条的稻草和纸张被拿开以后,就见一树艳光一闪,然后就见两树通体艳红的珊瑚立在了眼前容老爷和一­干­下人都不由得看直了眼珠子,果真是好宝贝!

第二日容府来了一位客人,倒也不是生客,却是那湖广卫指挥使司的高同知

容老爷听着仆人来报,心里纳闷,不知道这高良又来容家做什么,若是他再想将高祥放到容家养着,自己可不能再答应他那夫人如此能下得了手去,高祥在自己家里出了一丝半点差错,自己恐怕也不好交差

正在想着,就见高良带着两个孩子走进了大堂,容老爷举目一看,两个孩子都认识,只是高安印象模糊些

高祥眼睛清澄,个子长高了不少,进得大堂,恭恭敬敬的向容老爷行了一礼:“长宁侯安好!”容老爷不由得感叹这高少爷可真是聪明伶俐又知礼,只可惜投错了胎,也不知道能不能顺顺当当的长大成人

“我接到了调任”高良一脸的笑容,那紫堂面皮看上去更是黑里透红了:“京卫指挥使司里一位指挥同知前几日突发急症病逝,吏部报奏了我的名字上去,皇上准了”

这指挥同知也是从三品,虽算不上高升,可却比在这湖广卫指挥使司机会多了许多容老爷觑着高良一脸圆滑,心中感叹,若是这高良进了京,总怕是如鱼得水,步步升迁之日就在眼前了

“那恭喜高大人了!”容老爷望着高良淡淡一笑,姐姐做了皇后就是这点好处,那些官员们对自己可是恭敬了许多,自己也用不着小心翼翼的和他们打交道了

“听说皇上御赐了一对南海国进贡来的红珊瑚,长宁侯准备择日开个珊瑚会”高良的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来:“因着高某过两日便要返京,所以今日特地带了孩子过来,请长宁侯准许,让高某提前来感受下皇上的恩泽”

高良说得诚恳,容老爷自然也不好拒绝,于是站起身来说了声“请”,高安和高祥也满脸兴奋的跟着走了进去,两人见着那红­色­珊瑚也是啧啧称奇,高祥站在一旁看了又看,而高安却闲不赚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摸那珊瑚

容老爷在旁边看着就有些皱眉毛,这乃是皇上御赐的东西,哪里轮得上他去伸手?高良见着容老爷脸­色­,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赶紧大喝了一声拉住了高安:“你给我老实站好了,这可是在长宁侯府!”

高安扭着身子在一旁嘟嘟囔囔,那副架势就像非要冲上去不可高良有些发怒,伸出手来将高安夹在腋下,大步走出了内室,将他放到外边,大声呵斥了几句容老爷见着这情形,赶紧赶着出来阻止,高祥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在一旁轻声道:“大哥,我们去找嘉懋嘉荣他们玩好不好?”

容老爷听了点了点头,这几日族学里头重新修缮,孙子孙女都没有去念书,将高安高祥打发去那里倒不失是个好法子,于是叫了管事婆子送了高氏两兄弟去了流朱阁嘉懋春华正在家里玩双6,见婆子带着高祥和高安进来也很是欢喜嘉懋一把牵过高祥的手道:“高祥,多久不见你了,长高不少!”

高祥望着嘉懋和春华只是嘻嘻的笑,说了几句热闹话儿,这边高安却有些不耐烦,他­性­子跳脱,在屋子里边呆不赚春华见他一双手脚没地方放似的,总的他会打坏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于是朝嘉懋呶了呶嘴儿:“我们去不去随云苑那边找秋华玩?”

高祥心里正盼着谁开口说去秋华那边呢,听了春华这句话,正中下怀,拿着一双眼睛盯住了嘉懋:“咱们走?”

嘉懋见了他那涅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笑着向银花吩咐了一句:“你去锦绣园和二少爷二小姐捎个信儿,便说高家两位少爷过来了,叫他们来随云苑”说完便招呼了高安一起出去

高安见几个人都在往外走,将手从多宝格上边放了下来,追着跑了过来:“是不是养猫的那个院子?”他别的不记得,可偏偏还记得那只猫,被他赶得东跑西窜,那时候还踩坏了不少挨着墙种的花苗儿

“嗯,就是那个院子,一起走罢”嘉懋回头看了看高安那张紫堂脸儿,心里想着这高家两位少爷可真是­性­格迥异,高祥这般文静,又生得秀气,可偏偏他的兄长却粗犷得很,而且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秋华这时正在绣房看母亲绣花,手里也拿了一个小绣绷子穿了几根线,在松砚的指导下绣一朵花儿那绣布上有一朵浅浅的菡萏,是季书娘打了底子让秋华根据那线条用漂针绣的针法去绣的:“秋华,先练习好有花样子的这种,绣熟了心中自然有个底子,便可以不用花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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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母亲的那幅万里江山已经绣得差不多,只剩下左边小小的一角没有绣好,秋华羡慕的用手摸了摸那幅绣布:“什么时候能绣得像母亲这样好便心满意足了”

季书娘抿嘴一笑,低头继续飞针走线,离交货还有大半个月,这屏风应该能按时绣出来,也不枉她熬了这么多个晚上低头看了看那绣品上云气氤氲,心中也有些恍惚,突然觉得眼前花成了一团,针尖扎到了自己的手指上头

“母亲,你怎么了?”秋华觉察到了季书娘的异状,丢下绣绷跑到她的身边,看见母亲的手指头上有一滴小小的血珠子,不由得惊呼了起来:“飞红,赶紧拿帕子过来!”

季书娘将手指头放到嘴里吮了下,接过飞红递来的帕子,又朝秋华摇了摇头:“不打紧,娘小时候练绣花的时候,都不知道被扎过多少次呢”

刚说到这里,就听门帘一响,一个小丫头子的脑袋探了进来:“­奶­­奶­,姑娘,流朱阁的少爷小姐过来了,还带着那位在咱们随云苑住过的高祥少爷呢!”

秋华听到这里,心中莫名欢喜了下,可出于矜持,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带她们进来”

“还用得着人带?莫非我们识不得路?”秋华的声音才落音,就听后边接上了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春华一张红扑扑的脸便出现在门边,身后跟了好几个人,站在门口背了光线,黑压压的一群,但是秋华依然能见着一双清澄的眼眸,正在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今日他竟然又来容家了,秋华伸出手悄悄的掐了自己的掌心一下,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方才听那小丫头子说到高祥少爷这个名字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此时真见着了他,欢喜里边却又杂着些胆怯

第九十二章­唇­上印痕心间事

绣房里边此刻挤满了人,季书娘和秋华带着松砚飞红在里边,嘉懋春华身后丫鬟婆子有几个,又并着高祥高安,一堆人站在门口

高祥见着秋华站在季书娘的身边,正静静的看着她,眼睛里边有一种喜悦,高祥的眼神和她的相触,马上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向季书娘行了一礼道:“婶娘安好!这么久未见婶娘了,心里甚是挂念!”

季书娘见着高祥那文质彬彬的涅,心里喜欢,将他拉到了身边不住的打量:“高了,这一年里长高了许多,都快到婶娘的嘴巴这里了”

高祥笑着看了看秋华道:“秋华妹妹也长高了呢,去年我走的时候才到我的肩膀,现在可在我的鼻子这地方了”他转眼看了看季书娘面前那幅绣品,不由得惊叹道:“婶娘绣得可真是好,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

高安听着高祥那般说,也蹿到那绣品面前来看,瞥了一眼很不服气道:“这黑一团白一团的有什么好看,我们还是出去玩罢,方才进院子的时候看见那猫在树下趴着,旁边好像还有一只狗!”

春华见高安说出的话实在乏味,三婶娘的绣品­精­致得很,在他嘴里便不值一提,瞥了一眼高安,走过来恰秋华的手道:“我们一起去外边玩,这绣房鞋不打扰婶娘了”

季书娘连忙喊着飞红去叫厨房那边洗了瓜果,将点心小吃装好盘儿送到前院去,自己将针线收到笸箩里边,扶了松砚的手便跟了出去到了前院一看,秋华他们却是人影儿都不见了,李妈妈捧着盘子从厨房那边出来,见着前院空荡荡的,也是一愣:“都去哪里了?”

在前院看门的小丫头子走过来道:“方才锦绣园二少爷和二小姐过来了,说园子里边的橘子熟了,红彤彤的挂了一树,叫着姑娘他们去后园那边摘橘子玩去了”

季书娘听了点了点头,心里想着高祥那恭顺的神­色­,忽然便有些感触,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松砚和李妈妈见着她好好儿的,却又流起泪来不由得也是的:“­奶­­奶­,你快莫要伤心了,姑娘回来见着你这样儿心里头也会担忧呢”

季书娘放下手笑了笑:“怕是绣得太久了些,竟然便迎风流泪了”一边说着一边想到秋华,若是以后能许个像高祥这样的,自己也可以安心了

秋华却不知道季书娘便已经想到了她的亲事上边去了,她和春华夏华正在树下看着嘉懋他们摘橘子,一边说着闲话儿

“春华姐姐,听说大伯娘要你准备开始绣嫁妆了,是不是很欢喜?”夏华攀着春华的手,笑嘻嘻的发问,听得春华好一阵烦恼,朝夏华瞪了一眼:“我才不绣呢,人都没有见过一面,就凭咱们姑祖母一句话,我就要嫁他,想想都心里难受”

秋华也一阵沉默,春华今年才十一岁,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许了人家,听说是镇国将军府家的长孙,可那么大一个将军府,肯定比容家又要多出了不少人来,现儿容家都如此复杂,更别说那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府了

抬眼望了望春华,她站在树下亭亭玉立,便如一根才抽枝的长柳条儿一样,裙裳被秋风吹得卷着腿不住的飘椰一双眼睛和大伯娘的极像,长长的丹凤眼,那眼角吊梢着,似乎眼神能从那地方飞出来一般春华姐姐真真是十分的人才,也不知道姑祖母给她定下的姐夫是什么样的人,究竟能配不配得上姐姐呢

“春华姐姐你放心,姐夫肯定是个不错的,皇后娘娘自然不会看走了眼”秋华见春华脸­色­已经不是太好,赶紧出言相劝听说最近大伯娘j□j华在家绣被面儿,说每个姑娘家走得自己绣件嫁妆,春华为了这事已经和大伯娘怄了几次气,本来就想找时机来劝她的,现儿夏华提出来了,自己也趁机劝说几句

“你还小呢,怎么会知道我的烦恼”春华伸出手来拧了秋华的面皮一下:“再说,你和高祥那么好,自然不能想到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到一起会有多么尴尬”

夏华听了这话也笑嘻嘻的朝那边橘子树下望了一眼,秋华被臊得满脸通红,跺着脚儿道:“我本来是来开解你的,没想到你们两人联合起来捉弄我!”

高祥在那边几棵橘子树下转了几圈,拣着那个头大颜­色­好的橘子摘了几个,就听着那边欢声笑语,容家姐妹几个眼睛都望向了她,夏华还在朝他这边摆着手,以为她们想问他要橘子,便两只手捧着橘子跑了过去:“你们瞧瞧,这几个橘子真是光亮,就不知道里边甜不甜,你们尝尝?”

春华笑嘻嘻的接了一个过来,瞟了瞟高祥,见他虽然口里边似乎是对自己姐妹三个在说话,眼珠子可是盯着秋华不放,拉着夏华走到一旁,在她耳边低声说:“咱们让他们两人去说说体己话儿!”

秋华见春华和夏华朝她扮鬼脸,羞得脸都成了一块大红布,低头就想跟着往一边去,可偏偏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半点也动弹不得,就听着高祥在耳边说:“秋华,我过几日便要跟着父亲去京城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江陵来”

秋华愕然的抬起头来看了看高祥,就见他脑袋耷拉着,似乎不敢抬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突然之间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心里边有一丝说不出的甜美,微微一笑道 ... [,]

(:“我要道京城去开珍珑坊呢,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委托你帮我好好看着些”

高祥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秋华道:“你要去京城开珍珑坊?”由于激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是”秋华用力点了点头:“我和大伯娘已经在广陵和华阳开了分号呢,过不了几年自然会要将铺子开到京城去,那才是好赚钱的地方”

“那好,我便在京城等着你,我的衣裳都到珍珑坊买”高祥也很为秋华开心,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两个橘子,忽然想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我给你剥个橘子尝尝”

将橘子揉软了些,高祥用指甲掐进上头那个小小的凹点,正准备将橘子剥开,就听后边传来娇滴滴的声音:“你们在这里玩也不喊我!”回头一看,却是淑华带着秋芝站在那里,穿了一套水天蓝­色­的秋裳,脸上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小嘴儿嘟了起来,煞是娇俏

“祥哥哥,原来你来看我了!”淑华转了转眼,便看着了站在树下的高祥,完全忽视了秋华的存在,奔了过来伸出手就想朝高祥身上扑高祥记起了那个晚上,淑华也是这般朝自己扑了上来,心中一慌,赶紧朝秋华这般走了一步,可没有留神到脚下有一块石头,眼见着人便直直的往秋华那边扑了过去

秋华心里头有些紧张,本想向旁边避开,可还是的高祥会摔到地上,赶紧伸出手扶了高祥一把,两人的脑袋便撞在了一处秋华觉得有一处柔软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边,她的脑袋里边突然“轰”的响了一声,一种慌乱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赶紧踉踉跄跄的走开一步,在旁边站定了身子,手指抚过­唇­间,又急又气

男女授受不亲,没想到两人竟然嘴­唇­贴到了一处!秋华羞得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偷眼望了望旁边,见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才挨挨擦擦的摸着几棵橘子树走到春华夏华那边去,极力克制着自己激荡的心情,假装着若无其事般和她们说起闲话来

高祥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撞上了秋华,等他闻着有一点奇怪的香味时,这才发现原来两人的嘴­唇­碰在了一处,惊得他赶紧调整自己立稳了身子,无比尴尬的望向了秋华,见她已经和春华夏华站在了一处,正眼也不往他这里看,心里一阵发紧,莫非秋华恼了他唐突不成?摸了摸嘴­唇­,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也闹了个大脸红,再看看手指上边,有些淡淡的胭脂,不由得又看了一眼秋华,心里边也也一种别样的感觉

很香,很软,高祥默默想着,原来胭脂这么好吃呢

“祥哥哥,你来了我家怎么不喊我?”淑华已经从后边走了过来,很不满意的看着高祥:“要不是我想着来这边摘橘子玩,还见不到你呢!”

淑华鼓着腮帮子很不满意的顺着高祥的目光往那边看去,见春华她们说说笑笑十分开心的涅,不由得更气恼,这些姐妹们总是把她排斥到一边,看她的目光有些居高临下,淑华气得有些牙痒痒的,素日里边不理睬自己也罢了,可今日祥哥哥过来都不告诉自己,实在可恨!

高祥见淑华站在那里发愣,赶紧也走向了嘉懋他们那边,淑华赶紧跟了上来,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伸手指着那树梢道:“祥哥哥,你帮我摘些橘子好不好?我想要树梢上头那几个大的”

被淑华缠着,高祥只觉实在难受得紧,摇了摇头:“你看我这身量,又哪里够得着那些?你还是叫旁人帮你摘罢”抬眼看了看前边,见高安和嘉懋嘉荣踮着脚正在比着摘橘子,对嘉懋喊道:“嘉懋,你来帮淑华摘几个橘子,我够不着”

淑华气得跺了跺脚,她只想向高祥撒娇,没想高祥却一点都体会不到她的用意,偏偏将旁人喊了过来!正准备说话,就见一个身影奔到了这边,伸手便将两个大橘子摘了下来递给了淑华:“你是不是要这两个?”

淑华接了橘子在手里,抬头看了看那个少年,认得他是高祥的兄长,上次在随云苑见过一次,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还是有人愿意理睬她,不像高祥这根大木头!可是见着高安那张紫堂­色­的面皮,再看看高祥,心里还是觉得高祥要好看些,所以拿着橘子转了转,又向高祥那边挪了挪

高安见着面前这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只是往高祥身边靠,心里老大不高兴,双眼觑着高祥冷冷的哼了一声,甩了袖子便往嘉懋他们那边奔了过去高祥见淑华总是粘着自己,也是犯难,总觉得秋华她们似乎正在嘲笑自己,脸上一红,甩开了淑华便走去了嘉懋身边,气得淑华嘟着嘴儿磨磨蹭蹭的朝秋华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秋华虽然和春华夏华在说着闲话儿,可心里头久久不能平静,依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荡漾,方才那柔软的感觉让她既觉得羞愧,又觉得微颤颤的有些发甜,看着高祥和嘉懋他们打闹的背影,秋华心底里有丝丝的触动

斯人温润如玉

72不提防绣品遭抢

( 中秋节过后,长宁侯府举行了一次珊瑚宴江陵府里有头面的人家都得到了请柬皇上御赐的红珊瑚让人大开眼界纷纷赞叹众人皆说这是皇恩浩荡容家可真是积善世家,这才出了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出了一位皇后娘娘倒也罢了,最最重要的是这位容皇后的儿子许胤壱脖涣⑽了太子到时候等他承继大统,长宁侯可就变成了皇上的亲舅舅这容家便更威风了些大家一边望着高台上的那两株赤­色­珊瑚,一边露出了垂涎的神­色­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样与容家交好才是

“只是长宁侯素来为人耿直也没什么好巴结得上的”很多人想了又想,连连摇头若是想送金银,容老爷可是不收礼的,这次珊瑚宴还特地在请柬上写着:若是带了礼单来,请柬无效容家的金玉坊在大周开了不少分号,哪里又会少了钱花!

“那只能结儿女亲家了!”有人眼珠子转了两圈,自以为想出了个好主意来,引得旁边的人一阵哄笑:“长宁侯的长孙女已经许了镇国将军家的长孙,你自己掂量下门第,能不能配得上容家!”

“听说容家三少爷娶了个姨娘,生了两位庶女,虽然我的门第不高,可儿子娶容家的庶女那可是绰绰有余罢?”说话的是江陵府的易同知,自从上次处理了容三爷的案件以后,便早就打着巴结容家的主意,他有一个九岁的儿子,聪明伶俐,一家人视若珍宝,可是若能娶到容家的庶女,那也不算辱没了他

“你便一厢情愿罢!”众人笑嘻嘻的取笑他:“官阶不过正五品,儿子还是个白身,就想娶长宁侯家庶出的小姐,可不是白日做梦?”

“一个庶女而已,如何能与嫡女相提并论?”易同知嗤嗤笑道:“我以后未必在这正五品上边坐一辈子,升到四品的分位时,说不定我都还不想来容府求娶呢!”

“好大的口气!”众人笑得越发欢实了,这时有个丫鬟托着热茶上来替众人换过了一茬,又默默不出声的将空茶盏收拢在盘子里边转身走了

这珊瑚宴直到下午才散,丫鬟婆子们收拾了残局这才回各自的院子脚步声匆匆,碧芳院的门被推开,秋芝一脸不快的走了进去,见着贾安柔正在前院和淑华说话儿,不由得一愣,宴会间听到的那些话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自家姑娘生得这般美貌,却没由得被那些不长眼的轻慢,秋芝想着便有些愤愤不平,虽然姑娘有时候­性­子燥,可那容貌实在是没得挑!她望了望淑华,自家姑娘长得真是好看,那双眼睛格外动人,就像有一汪春水在荡漾着般,波光粼粼

“秋芝,你怎么了?”贾安柔见秋芝垂手站在一旁,不想素日那般有话说,不由得也是奇怪今日容家开珊瑚宴,各个院子里都调了人手过去,秋芝该是去看了热闹才是,怎么回来倒是这样一副气鼓鼓的涅?

“姨娘,我实在是忍不赚可是气人!”秋芝听着贾安柔问她,终于逮着了说话的机会,嘴巴一瘪便说了起来,将那些人的闲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听得贾安柔气得只是一怔脸煞白,好半天说话不得

淑华见母亲这副涅,惊叫着伸出手来给贾安柔顺气:“娘,你怎么了?”

贾安柔一把攥住淑华的手,连连摇头:“真是没办法忍了!我的淑华哪点又比不上春华秋华,这嫡庶就该有这般大的区别?一个五品小官儿都来侮辱我的女儿!”她怔怔的望着淑华白玉般的脸蛋,心里很是伤感,此刻的她真恨不能冲到随云苑去质问那个病怏怏的季书娘,既然都和三爷过不下去了,为何还要占着那位子不挪窝!

“不行,我总归得让三爷把那日说的话做到才是”贾安柔将淑华的手拉着贴到自己脸上,感觉到女儿温暖而柔软的手心,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归得让我的淑华尽早成了嫡女才是,若等到议亲的时候,总怕是来不及了”

季书娘正在绣房里边忙碌,就听外边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容三爷已经跨进了绣房,见着他的身影,季书娘吓得微微一颤,手里的针便扎到了自己手指头上,很快一滴血珠子从指尖上冒了出来,旁边李妈妈看得心疼,一步走到了季书娘前边,将她拦在了身后

这一个多月以来,容三爷已经从季书娘这边强拿了不少的首饰碎银子,梳妆匣看见便空了一大半,季书娘生怕女儿的,吩咐丫鬟婆子谁都不许多嘴,容三爷见着这银子好拿,心里头懊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个法子,手里没闲钱了便往随云苑这边走了来

“快些拿些银子给我!”容三爷咂了砸嘴角,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似乎他问季书娘摇银子还是一种恩赐般

“你把我的梳妆匣子都要掏空了,我又哪里还有银子给你!”季书娘有些气闷,她将一些值钱的首饰都收好了,留了几支不怎么值钱的簪子放在外头,容三爷偏偏下得了手,几次下来就不见了

容三爷看了看季书娘,觉得这个妻子真是不贤惠,分明珍珑坊大把的赚着银子,偏偏不肯拿出钱来给他花!他眼角瞥见季书娘发梢见一支多宝簪儿一闪,心里暗自窃喜,这簪子是季书娘带过来的陪嫁之一,似乎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定然是值些钱的想到此处大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来就往季书娘的发髻那边探了过去

李妈妈见着容三爷伸手,凰一跳,可毕竟不敢伸出手来和容三爷对打,只能将季书娘护在自己身后,容三爷的手只能扯到李妈妈的头发,将她的发髻都弄散了,旁边松砚见着这情形不妙,丢下手里的绣绷便跑了出去

“你这老货,还不给我滚一边去!”容三爷揪住李妈妈的衣襟便往一旁推,李妈妈鼓着眼珠子瞪着容三爷道:“三爷,你为何就不能体恤­奶­­奶­的辛苦?本来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在的过日子,你娶了个贾姨娘来伤了她的心,后来更是做了那一塌糊涂的事儿,你瞧瞧­奶­­奶­现在这副颜­色­,都不是你弄出来的?”

容三爷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儿?一把将李妈妈搡到一旁,季书娘没了屏障,颤着身子靠着绣柱站着,脸上一片苍白:“我真没银子了”

“你把头上的簪子给我”容三爷朝季书娘笑了笑:“我看也能换些银子”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怎么能给你拿去换银子?”季书娘大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然惦记上了自己头上的簪子,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让她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眼里闪过一丝毫不退缩的坚定

“你这贱­妇­,怎么今日便硬气了起来?”容三爷踏上了一步,探头看着那幅绣布,不由得又改变了主意,他经营了一个多月的绣坊,对于绣品已有粗浅的了解,看着眼前这幅屏风,绣得可真是­精­美,少说也能换一千多两银子:“既然你不想将你娘的遗物给我,那便将这绣品给我罢!”

季书娘眼前一黑,这绣品可是她花了半年的功夫才绣好,现儿只有最下边还要补上几针便能完工了,若是给他拿了去,又如何能向那订货的客商交差?想到此处她挺身护住那绣布,眼中似乎能冒 ... [,]

(出火来:“容钟毓,你真是不要脸!”

“贱­妇­,竟然敢骂我!”容三爷心里肝火大盛,伸出手便将季书娘推在了墙上,李妈妈赶紧过来掰开他的手,容三爷也不管她们主仆两人,伸出手来就从绣架上将那幅万里江山图取了下来,卷成一个小卷便带着往外边走了去

季书娘奋力扑了过去,又被容三爷一把推开,头撞到了绣架的一角,立时便冒出血来容三爷见着事情不妙,赶紧拿了那幅绣品便溜了出去,在门口撞上了由松砚带着的容大­奶­­奶­,他头一低,飞快的脚底抹油般跑了

“­奶­­奶­!”松砚有几分着急,赶紧跑了进去,容大­奶­­奶­叹了一口气,也跟着松砚走了进去,心里想着该好好安慰着季书娘才是可一群人来到绣房,却见季书娘已经晕倒在地上,李妈妈扶着她,眼泪珠子正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大少­奶­­奶­,你可来了!”李妈妈见着容大­奶­­奶­出现在眼前,总算宽心了几分,抹着眼泪和松砚一起将季书娘扶了起来

容大­奶­­奶­见着季书娘额头上的血,也慌了手脚,一迭声喊金枝去扶着季书娘,吩咐松砚去找止血的药和­干­净帕子过来,众人手忙脚乱的弄了一阵,总算是将季书娘额头上的血止住了季书娘悠悠醒转过来,转头看了看那空空的绣架,悲从心来,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怎么样也止不住

松砚顺着季书娘的目光往绣架上看了过去,不由得变了颜­色­,拔腿便想往外边跑,季书娘喊住她,摇了摇头:“没用的,已经追不上了,谁知道他拿着绣品去了哪里?”

容大­奶­­奶­见随云苑主仆三人都是面如死灰,不由得有些奇怪:“三弟他拿走了什么?”

“­奶­­奶­花了大半年功夫才绣好了一幅屏风,那是有人在珍珑坊定下的,眼看着交货的时候要到了,可偏偏却被三爷过来抢了去!”松砚摇头叹气跺着脚儿,眼泪也跟着簌簌的落了下来:“都怪我,不该这时候去喊大少­奶­­奶­的,怎么样也得在绣房里守着­奶­­奶­!”

季书娘含着泪摇了摇头:“松砚,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命苦!”

一想着方才容三爷那气势汹汹的涅,季书娘便觉心里难受得紧,咳嗽了几声,嘴角竟流出了一丝血来容大­奶­­奶­见着这情形,心里也难受,赶紧打发金枝去外边回春堂请钟大夫过来,转身安慰季书娘道:“书娘,你且放宽心,我无论如何也会去替你将这绣品追回来的,你先好好将养着身子”

李妈妈望着季书娘面­色­如纸,在一旁拍着手儿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命苦的­奶­­奶­,好不容易过上了舒心日子,却经不得三爷这般来吵扰,若再是这般闹下去,定会活活被他折磨死了去呢!”

容大­奶­­奶­见床上的季书娘双目微闭,额头上掩着一块帕子,汗水和血水交织着爬在额头上边,一张脸已经瘦得如刀削过般,只有一巴掌宽窄,心里也无限凄凉,坐在床边握住季书娘的手,一肚子的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73秋华无奈急救火

( 钟大夫过来给季书娘把了下脉,神­色­凝重朝容大­奶­­奶­摇了摇头容大­奶­­奶­瞥眼看了看已经沉沉睡去了的季书娘轻轻走出了屋子钟大夫也跟着走了出来

“贵府三少­奶­­奶­额头上的伤倒是不严重只是……”钟大夫叹了一口气:“我原先就说过,切忌不能郁积于心,否则忧思成疾就难治了”望了望低头跟着走出来的松砚钟大夫有些生气:“不是交代过你吗?为何还让三少­奶­­奶­病着?她痰中带血,是劳心劳力而致劳心我倒还能想得通实在想不通的是你们江陵容家还有什么要她去劳力的!”

松砚红着眼圈儿道:“三少­奶­­奶­这半年都在绣一幅屏风,是珍珑坊接下的单子那万里江山图卷轴浩大­奶­­奶­这半年都在绣这个了,方才三爷过来……”松砚擦了下眼睛:“那绣品被三爷抢走了!可是那位郑老爷已经放了一千两的定金,若是到时候没有东西交货,那可如何是好?”

钟大夫听了也是叹气,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问松砚道:“你可知道这郑老爷究竟是谁?若是知道便先去找他说说清楚,退了定金,也就损失那些钱罢了”

松砚听了呆了呆,哪里只是损失了钱财,三少­奶­­奶­这半年功夫都花在这上边呢!一想到三少­奶­­奶­每日熬夜差不多要到戌时去,松砚心里就格外难受:“我们­奶­­奶­这么辛苦,怎么也不能这般便宜了三爷”

钟大夫想了想,蹙着眉头道:“我倒认识一个姓郑的老爷,他极好风雅,喜欢画些画儿写些字,只是因为出身商家,拘着家世未能下场科考可照我看来,他却比那些读书的秀才有学问得多!去年他在城外买了个庄子建了个园子,想来会买些绣品回去装点的,若是他交的定金,我可以替你和他去说声,你们从容着将那绣品找回来便是”

容大­奶­­奶­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这便有劳钟大夫了,你去那位郑老爷家里替书娘问问,若真是他,请他放宽几天期限,别让我弟妹太过担忧,这病便更是好不了”

钟大夫赶紧谦让:“哪里值得大少­奶­­奶­说劳烦,老朽开了方子便去找郑老爷”

几人正说着,就听脚步声仓促,转脸一看,秋华带着飞红站在了内院门口,见着钟大夫站在那里,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来急急忙忙问道:“钟大夫,我娘无大碍罢?”

钟大夫见着秋华一脸的期盼,不好直言相告,只是安慰了几句,说了些静心休养不久便会痊愈之类的话,秋华极认真的听着,见钟大夫说得轻松,总算是把一颗心放了下来,奔进了屋子去看季书娘了

钟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秋华的背影,同情的摇了摇头:“可真是一个早慧的小姐,年纪小小便要­操­心这么多事情!”

容大­奶­­奶­应和道:“可不是呢,才j□j岁大的人,却做了十八岁还做不了的事儿!”朝里边瞥了一眼,她扶了金枝的手急急走了进去,松砚领着钟大夫去开方子不提

秋华默默无语的坐在床头,手紧紧的捏了一个拳头,真恨不能将自己那不想承认的父亲捶上几拳,见容大­奶­­奶­走进来,她赶紧站了起来:“大伯娘,你坐”

“秋华,这绣品被抢走了,你该怎么样应对?”容大­奶­­奶­慢悠悠的坐了下来,想要看看秋华能有什么样的见地,毕竟两千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对方付了定金,到时候拿不出交货的成品还要赔付呢

“大伯娘,我方才已经想过了”秋华掠了下头发,陪着坐在了容大­奶­­奶­身边:“第一便是要去摸清楚父亲准备如何出手,他现在没有了绣坊,自然要单独去联络卖家,这绣品价值不菲,不是舍得花钱的大户人家定然不会要,所以现在该派人去江陵城那些有钱又出手大方的人家里去问问”

一面说着打算一面想到了自己的祖母,秋华有些感叹,家里凡是值钱些的,大抵都是祖父添置的,若是那些大户人家有祖母这样当家的夫人,恐怕这绣品开价一千两银子他们也不会要罢

“嗯,说得确实不错”容大­奶­­奶­点了点头:“咱们总得找到这绣品落到谁家里边去了,就是花银子将它买回来也不能失信于人”她朝金枝招了招手:“你速速去金玉坊那边找大爷,让他派人去打探下三爷去了哪里”

“然后我必须找到郑老爷和他说清楚下,麻烦他稍微等上几日,我总会将这万里江山图送到他府上的”秋华怅然的望了一眼容大­奶­­奶­,一口珍珠般的牙齿咬着嘴­唇­咬得紧紧的:“真不知道这事儿他怎么能做得出来!”

此时松砚送了钟大夫出来,走进来刚刚好听到这话,心中一酸,朝秋华行了一礼:“姑娘,都是我们不好,若不是­奶­­奶­叮嘱着我们要瞒你,恐怕三爷也不会得寸进尺”

容大­奶­­奶­和秋华听着这似乎话里有话,都齐刷刷的望向了松砚,松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圈,终于滚落了下来,从梳妆台上抱起那匣子走过来,默默的放在桌子上边:“大少­奶­­奶­,姑娘,你们看看便知道了”

秋华伸手将那一格格抽屉拉开,发现抽屉里边空空如也,只有几根单簪躺在那里,显得格外寒酸她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气得全身都有些发抖:“是不是被他拿走了?”

松砚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是三爷拿走了,­奶­­奶­的你会替她­操­心,叫我们不要告诉姑娘你,可这一来,三爷便越发来拿得勤密了”

秋华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母亲,双眉蹙到了一处,母亲虽然是为自己着想,可她却没有想到这样肯定会助长了父亲的气焰,所以一次比一次要更大胆些她脑子里边飞快的想着各种主意,忽然灵光一闪,她回过头来看了看容大­奶­­奶­,低声而坚定的说:“大伯娘,我非要让父亲得个教训才是”

容大­奶­­奶­叹了一口气道:“即算是他得了教训又如何?他拿你母亲的银子去花,没有谁会说他不对,这说来说去只能是怨你母亲的命不好,偏偏遇到了这种混世魔王”见秋华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脸的不服气,容大­奶­­奶­伸手将她牵到身边:“虽说家世很重要,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最重要的是要嫁个好丈夫,若是嫁得不好,一辈子都会吃苦”

“和离呢?”秋华咬着嘴­唇­道:“离开了他,娘便不要受气了”

父亲实在可恶,母亲再在容家呆着,恐怕只有等死的份儿,秋华心里好似堵了一块大石头,异彻抑,仿佛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出气一般

“可若是你母亲提出和离来,那她只能单身一人离开容家,你可是她唯一的牵挂,所以她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容家的”容大­奶­­奶­凄然一笑,望着季书娘那苍白的脸蛋:“早些年我便劝过她和离,可她一直没有考虑过,她是为了你才留在容家受苦的”

秋华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投入容大­奶­­奶­的怀抱,呜呜咽咽的在她肩头扭了一阵:“大伯娘,我也不想和娘分开,可为了让娘活得舒心些,我宁愿她和离出府,秋华自己能照顾自己,娘根本不用这样为我­操­心”

容大­奶­ ... [,]

(­奶­轻轻拍着秋华的后背,低声在她耳边道:“咱们都想你母亲过得快活,想来想去和离才是最好的出路与其在这里熬日子过,不如放手出去——你瞧那李姨娘便走得痛快,临走还要膈应下你爹呢!我以后慢慢开解你母亲,等时机恰当便劝她和离罢”

“多谢大伯娘了”秋华抹了把眼泪站直了身子,见容大­奶­­奶­肩膀上被她的眼泪染湿了一大块,墨绿­色­的锦缎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印记,不由得有些羞怯,拿着帕子擦了几下,那印记反而又大了些容大­奶­­奶­见秋华一副窘迫的涅,站起来笑着安慰她道:“不打紧,我先带你出园子,你得赶紧去找那郑老爷说说看,指不定你父亲还会拿着绣品去找他呢”

秋华听了也觉得有理,赶紧跟着容大­奶­­奶­便往外走,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去和那郑老爷说这事儿容大­奶­­奶­叫人套了车,带着秋华先去了珍珑坊问了下阮大牛那郑老爷的住址,然后又奔去了城东

“要不要我陪你进去?”容大­奶­­奶­见马车退下来,撩起帘子往外边望了望,马车停在一围墙旁边,从外边看这郑家该是富贵之家,毕竟在城东能买这么大的一座宅子,也要颇有些财力秋华望了望门上黑底金字的一块牌匾,摇了摇头道:“大伯娘,我先和那郑老爷去交涉下,若是不行再托大伯娘出面”

容大­奶­­奶­望着秋华微微一笑,这侄女可真是有主见,既聪慧又独立,只不过这也是被她爹给逼出来的,一想到自己的春华,到现在还是牙尖嘴利沉不住气,都是被自己和夫君给惯出来的容大­奶­­奶­隔着纱帘见秋华带着飞红往那门边走去,虽然身子小鞋可脊背却挺得笔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强,心里暗自点头

回家该要好好教教春华如何应对这大宅子里的事情,免得到了镇国将军府被人欺负,容大­奶­­奶­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睛慢慢思量起来,该从什么方面入手

74郑青云仗义相助

( 郑府的门房见着一位小小姐带着丫鬟走到门边上来,颇有些奇怪打量了秋华几眼见她穿着不俗头上的簪子一看便知是珍贵物事赶紧笑着作揖问:“敢问小姐找谁?”

秋华站在那里不言不语,飞红走上前去将一个小银锞子塞到她手里:“我家小姐姓容,找你们家老爷有要紧的事儿,烦请喊个管事婆子带进去下”

门房听着说姓容心里不免一愣马上想到了江陵容家,摸着手心里那个银锞子一脸笑容道:“容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喊婆子带你进去”探头朝里边望了望,见一个婆子正从那边小径向外走,赶紧招呼了过来,让她带着秋华和飞红进去

一路上见着小径曲折,绿树掩映着青灰的砖石房屋,倒也别有一番风情,秋华跟着那婆子走在路上,一边看着两旁的风景,不住的点头,心道这位郑老爷看起来也是一位风雅之士,难怪他愿意花两千两银子买珍珑坊的绣品

来到正厅,郑老爷正好在待客,听婆子在门口说有位姓容的小姐来拜见,不由一愣,望了望坐在一旁的钟大夫道:“这是不是你方才提到的容府里边的小姐?”

钟大夫点了点头,摸着胡须道:“我估计着是,女姊妹里边她排行第四,你唤她容四小姐便是”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两个人从外边走了进来,郑老爷抬眼看了看,走在前边那位小姐看起来年纪不过j□j岁,梳了个丫髻,露出了高高的额头,一双寒星般的眼睛,就像一对黑­色­宝珠般

“郑老爷,我是珍珑坊的东家,今日冒昧来拜访你,是想来谈一件重要的事情”秋华站在那里打量了郑老爷几眼,见他和自己想象里那大腹便便的商贾形象完全不一样,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衫,有些清瘦,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完全不是满身铜臭的涅

郑老爷听着秋华说话,不禁也有几分惊奇,这容四小姐是人­精­不成,小小年纪便一副老练的口吻,若是不见她本人,单听着这话里的镇定,还以为是在外边行走多年的老江湖呢他赶紧吩咐下人给秋华看座奉茶,朝秋华笑了笑:“容四小姐想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

秋华望着坐在对面的钟大夫,心里也明白了原因,端起茶盏吹了一口气道:“我今日所来,一是想请郑老爷宽限几日,二来更想让郑老爷帮秋华一个忙”

郑老爷有几分惊讶:“容四小姐请说,若是郑某能帮上忙,定然会出手相助”

“我相信钟大夫已经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郑老爷”秋华声音有几分微微的激动,她本来只是想请郑老爷宽限几日,可现儿见着郑老爷似乎是个仁义人,就想远走一步,想请郑老爷诱惑父亲入彀,将那绣品自己乖乖的送到正主儿手上

“我母亲辛苦了半年,这才将那万里江山绣好,可却不想被我父亲抢走”秋华从茶盏盖子下边偷眼望了望郑老爷,见他面上有几分同情之­色­,于是顺顺当当的接着说了下去:“我听说郑老爷仁心宅厚,非程义,所以斗胆想请郑老爷帮忙,放出风声说想购一幅好绣品,等我父亲带着那万里江山图到府上来时,便通知我过来和他对质”

郑老爷望着秋华,这容四小姐可真会说话,先将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又高高的给他戴了一顶帽子,最后才将她的目的提出来,不仅要将这绣品追回来,而且还要坍了她父亲的台,真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这江陵容家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人,连自己妻子的东西都要抢夺,郑老爷暗自摇了摇头,少年结发,夫妻俩互相扶持彼此敬重,难道不该是极力疼爱着?从钟大夫的说词来看,那位容家三少­奶­­奶­乃是一位兰质蕙心的女子,娶妻如此,自然该是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着,哪里如此去作践她!真没想到世间百态,男儿薄幸处处可见,便连名满大周的江陵容家也未能幸免

“我便答应了你”郑老爷点了点头,见两簇火苗儿似乎在秋华的眼里燃起,她笑盈盈的站了起来朝郑老爷行了一礼:“如此我便先谢过郑老爷,等绣品追回以后还会再来感谢”

望着秋华远去的身影,郑老爷不禁击节赞叹:“这容四小姐可真真不错!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稳,又有胸襟,长大以后还不知有如何造化呢!”

钟大夫也微微点头道:“她这是传承了她母亲的冰雪聪明,她母亲也是聪慧女子,只可惜嫁错了人,一颗珍珠被磨得没了光彩!我去给她看诊的时候,见着墙上挂着她的字画,不会比你这正厅里挂着的要差,见了就让人爱!”

郑老爷不由回想到上次去珍珑坊看绣品时,店伙计递给他的一本画册,那里边的画真是栩栩如生,充满了灵秀之气,莫非便是那位三少­奶­­奶­亲自画的?这可真是红颜薄命,一位才女落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猛的站了起来连声喊了长随过来,吩咐他赶紧放出风去,郑家要搬新园子,需要采购一些绣品

容三爷拿着万里江山图冲出容府以后先去了胭脂铺子,将那绣品藏好以后才走到前边去,见着来买胭脂的小媳­妇­有几分姿­色­,调笑了几句,让伙计少收了她几钱银子那小媳­妇­儿搔首弄姿的向他递了个眼波儿,这才拿着包好的胭脂水粉,扭着腰肢儿走开了去

容三爷往前边的一把躺椅里倒了下去,摇了摇那竹椅,手不住的在竹皮上边拍打,这绣品抢到了手,该卖到哪里去,这还是一个问题当铺里边恐怕不会收这样的半成品,都还没有配齐屏风架子呢——他突然间有些懊悔自己出手早了些,怎么着也得让这绣品配好了檀木架子再去卖,这样便更值钱些

眼睛转了转,想到了城北的绣坊,低价将绣品卖给他们,总比卖去当铺做死当要好,想到此处,容三爷心中不免得意了几分,这贱­妇­辛辛苦苦绣了这屏风,还不是便宜了自己?想来她也会被气得起不了床“总要磨得她自己不堪忍受提出和离来才是”容三爷心里掂量着,若是要休了季书娘,自己怎么也找不出理由来,再说父亲定然不会肯,唯一的法子只能迫使她自己提出和离

在铺子里头歇息了一会喘匀了气,容三爷便拿着那绣品朝城北的绣坊走了去,才到那条街道口子边上,就见有不少人聚在一处议论着什么容三爷是个喜欢看热闹的,赶紧大步走到那人堆旁边,竖起耳朵来听着里边的声音

“你们家老爷打算要什么样儿的绣品?大约尺寸是什么?”有人询问着郑老爷派出来的长随道:“说了尺寸,我们也好送绣品样子给他去看!”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着:“这粥云郑老爷可是大方,若是给他看中了,还不知道能赚多少银子呢,赶紧回绣坊整理下,看看有哪些符合要求的”

“我们家老爷打算下个月搬到新起的园子里边去,绣品倒也订了不少,只是少了大堂上的一幅屏风,你们都是绣坊的老板,那屏风的尺寸自然该是知道的”他转眼望了望围在他身边的一圈人,心里想着老爷交代的话,又添上了一句:“老爷说了,只要有绣品被他看上,开出的 ... [,]

(价格奔让你们满意!还望各位老板替我们老爷传传这个消息,即便不是老板绣坊里的,只要是老板撬线,这中人费绝不会少了去!”

容三爷胳膊下边夹着那绣品,心里噗噗的乱跳,伸出手握紧了那个画卷,如同握了几千两银子一般,生怕被人抢走粥云?他脑袋里马上想到了城东郑家,那可是江陵城知名的商贾,他们家把江陵和附近州县的粮米把持了一半还要余,江陵城提起开兴丰粮肆的郑家,谁人不知?

瞥了一眼还在围着那长随问东问西的人群,容三爷悄悄的退了出来,拿着绣品出了那条街,喊了一辆马车便往城东郑家去到了郑府门口,就见有几个人手里拿着白­色­的绣布站在门口正和门房说着话,容三爷心里一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手给了车夫几文大钱拔腿便往门口冲,车夫却一把将他扯赚直说他给的车资太少,无奈之下又补了几文钱,这才气喘吁吁的赶到门房那里请他去通报

眼睛望向里边,见那几个人已经沿着小径往前走,懊悔不迭,自己该还要来得更早些,万一那粥云看上了别人的,自己可就白来了

门房倒也客气,大约是见容三爷穿着还算光鲜,问了句是给老爷送绣品的,赶紧帮他寻了个婆子来将他送了进去

容三爷跟着那婆子走到正厅,就见里边放着一个绣架,不少人围拢在那里指指点点,口里不住的夸赞着那幅绣品­精­美,眼睛却直往一个人身上睃了过去容三爷一看那人却是自己认得的粥云,只因他父亲前年亡故,所以大家对他的称呼便从郑大爷跳级到了郑老爷,其实年纪也就和自己大哥差不多

“郑爷!”容三爷实在不想喊出老爷两个字来,于是减去了一个字,这样感觉似乎更好一些,他与粥云便成了同一辈分

“哟,这不是容家三爷?你今日所来何事?”见到容三爷朝自己走了过来,粥云心里暗自惊诧,这容三爷得消息也真快,原本估计着还得大半日才能见着他,没想到派出几个长随去外边散步消息不到一个多时辰,他便得了信儿

“听说种准备乔迁,小弟特地来贺喜”容三爷看了一眼站在绣架旁的人群,摸了摸胳肢窝下边夹着的那幅绣品,心中有些犹豫,此时拿出绣品出来,恐怕会被人耻笑,江陵容家的三爷也要来卖绣品,就和那市井之徒有何差异?他只能找个借口,等着粥云将这群人打发走方才好说

“哪里敢劳驾容三爷来给我道贺?还不快些奉茶?”粥云朝旁边的长随点了下头,那人会意,低头快步走出了正厅,大步向郑府外边走了去

75容三爷无功而返

( 秋华第二次来到郑府时,那门房已经识得了她惊诧的看了她一眼不说多话躬身请她进去秋华朝他微微一笑,带着飞红便径直走去了正厅

厅里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粥云正陪着容三爷在喝茶绣架上边放着一幅绣品,远远的看过去秋华便能辨认能出那正是母亲绣的万里江山图

“郑老爷我是向你来赔罪的”秋华假装没有看见容三爷,走进去向粥云行了一礼:“你在我们珍珑坊里边定下的万里江山图恐怕不能按时交货了”

粥云呵呵一笑见了秋华这举动心里只道这容四小姐好机灵,他指着那绣架道:“容四小姐言重了,哪又值得你来赔罪?更何况令尊已经将这绣品替我送了过来,这不好好的就在那里摆着吗?”

秋华抬眼望了粥云一眼,心中很是诧异,这郑老爷说的话儿可真让人费解,自己原只要他诱惑父亲将绣品送过来,自己再和父亲对质的,没想到他这一句话便将她的话给包圆儿说完了可他又为何要帮着自己呢?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将这绣品找了回来,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她走到绣架旁边看了看,果然是万里江山图,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旁边容三爷听着两人说话,有些着急,这分明是他拿来卖钱的,怎么就便说成了替珍珑坊送货上门了?他赶紧站了起来走到绣架旁边伸手便将秋华扒拉到一边,指着那幅绣品对粥云道:“郑爷,方才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听你府上的仆人说要收购一幅屏风,这才拿了绣品过来,什么时候又变成了替珍珑坊送货了?”

粥云见容三爷将自己的女儿推到一旁,没有半点犹豫,心里也是气愤这人真是无耻,就连自己的女儿也能下得了这手他从主座站了起来走到容三爷身边道:“可这绣品乃是我数月前在珍珑坊已经订下的万里江山图,青云也知道珍珑坊是贵夫人所办,难道三爷不是替她送货过来 ?”

说罢拈起了绣布上的一根线,上边还明晃晃的挂了一根针:“三爷也太­性­急了,这绣品都还没有完工,就这样拿过来了”

容三爷站在绣架面前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秋华此时也站稳了身子走到了绣架旁边,一双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容三爷道:“父亲,秋华知道你体恤母亲辛苦,所以亲自将绣品送到了郑府,可这绣品还未完工呢,你送得早了些”

秋华这话说得极为婉转,在外人听起来,似乎是诚心诚意在感谢父亲,可站在这绣架旁的父女两人皆是心中有数容三爷怒目而视看了秋华好半日,又转眼望了望粥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帮秋华说话,他朝粥云拱了拱手道:“我本也是受拙荆所托来送下绣品而已,既然郑爷认清了是这幅,那我便告辞了”

粥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同情的望了一眼秋华:“你父亲……”

秋华的小脸绷紧,低声道:“我只愿母亲平安喜乐”

粥云的眼睛转向了那幅绣品,崇山峻岭叠叠,下边有白练般的大江,惊涛拍岸,果然是一幅上乘之作,只是在左下角还有一处小小的留白,恐怕是那位三少夫人还没有绣完的地方

秋华顺着粥云的视线望了过去,也发现了那左下角的空白,歉意的一笑:“郑老爷,委实是不好意思,我这就将这幅绣品带回去,家母将它绣完整再给你送回来”

心底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下,粥云摇头叹气道:“不用劳累她了,这样也很好,一块留白别有自己的韵味”听钟大夫说这位容府的三少­奶­­奶­昨日已经晕死过去了一次,看起来身子很弱,不如让她好好歇息罢

“那便谢过郑老爷了”秋华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怎么说母亲也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若是交给松砚去绣,恐怕风格又不一致,现儿这位郑老爷自己提出来不要母亲绣完,这样便再好也不过了,这世间还是有好心人的

带着飞红回到容府,秋华没有回随云苑,而是直接去了前院,容老爷正在前堂旁边的书房里看书,听长随说四小姐求见,颇有些诧异,点了点头叫人传了秋华进来

“祖父”秋华站到了书桌前边,望着满脸慈爱的容老爷,忽然有些想哭,祖父大伯父和二伯父人都很好,为何轮到自己的父亲,偏偏又成了那副涅?她忽然羡慕起春华和夏华来,一家人其乐融融,比她和母亲过得如意了不止百倍

“秋华,你找我有何事?”容老爷将书放到一旁,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听黄娘子说你最近大有进益,已经将四书全部看完了?”

“那是黄娘子谬赞了”秋华微微一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住了容老爷,知道他最喜欢的便是学问好的,所以尽管大伯父为容家做了不少事情,可祖父心里边最喜欢的还是二伯父:“圣人之言语岂能是看了便能体会?秋华还需多加揣摩才能领会其中­精­髓呢”

“唔,说得不错”容老爷很是欢喜:“定是你娘教的,对不对?”

秋华点了点头,想起尚且在床上的季书娘,心里有一丝悲哀,眼睛慢慢的便湿了,一颗泪珠滚了下来:“祖父,秋华有个请求,还望祖父答应!”

容老爷见着孙女本来是言笑晏晏,忽然之间又泪水连连,不由吃了一惊,赶紧走了过去替她擦了擦眼泪:“秋华,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秋华忍着悲伤,将父亲到母亲那里讨要银子,今日又将母亲绣了半年的绣品抢走,母亲因此气得晕死过去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到后边已经是泣不成声,捉着容老爷的衣襟不住的啼哭:“秋华只求祖父将父亲禁足,让他不要来随云苑­干­扰了母亲我想母亲也对父亲已经心死,不会再想要他来随云苑了,还请祖父体恤母亲的辛苦!”

容老爷听了这事大吃了一惊,最近府里风平浪静,似乎一切如常,没想到这老三却越发的无赖了,竟然连这样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心中气愤,安慰秋华道:“秋华你放心,我会好好的责罚你父亲的,他下次便不会再敢这样了”

得了祖父的应允,秋华知道不能要求太大,毕竟父亲只是从母亲这边拿银子,说了出去还是内宅的事情,想要将父亲赶出容府,单凭这件事是做不到的,只能先劝着母亲出了容府,自己再慢慢的想法子来对付他于是秋华朝容老爷行了一礼,道了谢一声,这才带着飞红回了随云苑

季书娘此时已经醒转过来,听说那绣品已经找了回来,还是容三爷亲自送到郑府去的,这才放下心来,可望着秋华的眼睛里边还是有泪光闪烁:“秋华,是娘连累了你到处奔波容家的小姐谁又像你这般辛苦呢,都是娘不好”

秋华赶紧递上了一盏热茶,坐在床边安慰母亲:“娘,秋华不觉得辛苦,开这珍珑坊也是秋华自愿的,只有咱们多赚了银子才会过得舒心些我方才已经去祖父那边告了父亲一状,祖父说他会处置父亲,母亲你便放心罢”

季书娘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那­干­裂的嘴­唇­皮儿才软了些,她低头看了看 ... [,]

(茶盏里边,自己的一双眼睛倒映在里边,早已失去了当年水润灵动,呆呆的半日不能转动耳朵里边听着秋华在对李妈妈和松砚厉声说道:“我方才已经去告知了祖父,他听了也很是生气,说会亲手惩罚父亲以后院子里多准备些棍­棒­,下一回只要是父亲敢再来要银子,你们直接将他打出去,我便不信祖父不会点头赞成!”

李妈妈和松砚听了也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姑娘这般吩咐了,下回我们绝不手软!”李妈妈想了想,拔腿便往外跑:“我要叮嘱着看门的小银,要她先从门缝里看看是谁,若是三爷过来,不开门便是了”

秋华点了点头:“这样也是个办法,总不至于爬墙进来!”

容三爷刚踏进容府的大门,门边就站了一个婆子,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道:“三爷,老爷请你去前院一趟,他在书房等你”

容三爷凑着脸儿过去问:“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那婆子笑着摇摇头道:“这个我又怎么知道!”

容三爷有些忐忑,步子不敢迈大了,在青石子路上慢吞吞的往前边走着,还刚走到前院,就见有人在院门口探头探脑,见容三爷走过来,欢喜的迎了上来:“三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快些进去罢,老爷都催我出来找你了!”

容三爷见那人一脸的笑,心里放松了些,想着总归不会是什么糟糕事情,否则父亲的长随也不会这般涅,于是跟着那人快步走到了书房那边那长随立在门口,弯腰让着容三爷进去,自己候在门边,不住的摇头,心里想着三爷可要遭殃了

容三爷刚刚推开门,还没站稳身子,一根棍子便迎面而来,直扑扑打在了他的腿上,他膝盖吃痛,不由得便跪倒在地上

“你这个孽子,容家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容老爷摸着胸口直喘气,一只手柱了那棍子,指着容三爷骂了个不歇:“连书娘的银子都在算计,你还算不算个男人!”一想到书娘乃是故人之女,自己聘了她到容家却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心里也不住自责,自己当初一片好意,可现在看来只是害了她

越想心里头越不舒服,容老爷­操­起棍子便往容三爷身上招呼了过去:“今后我要是再听到你去随云苑吵闹,那便休怪我不讲情面!”棍子落到身上很重,容三爷被打得在地上乱爬,可究竟不敢顶撞父亲,只能尽量避开些,能少吃几棍便是几棍

书房里容老爷正­操­着棍子痛打着容三爷,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容老爷停下手里的棍子望着门口出现的一个长随,就见他气喘吁吁道:“老爷,皇上得了重铂似乎……”朝两旁看看,小心翼翼的开口接了下去:“似乎已经垂嗡!”

76山陵崩朝堂动荡

( 京城里边现在是一片混乱,皇上忽然之间便病得这么厉害让一­干­大臣们措手不及

皇上今年五十有八素日里身子很健旺一年到头难得生次病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基本都是给妃嫔们看铂皇上的御医总是惊叹皇上龙­精­虎猛,虽然将近花甲身子却比年轻人不会差皇上因此也一直引以为傲:“列祖列宗里最长寿者乃是世祖,年七十而卒吾必然能逾之!”

几年前钦天监的楚监正曾上疏奏请皇上修皇陵,奏折里虽然没有暗里挑明说是为皇上修造可皇上依旧大发雷霆将折子摔到了楚监正的脸上,狠狠的训斥了他一番还重责了五十板子:“朕正值壮年,为何便要着急考虑修皇陵?”

楚监正咬着牙不出声,生生受住了这五十板子,回府以后愁眉苦脸,他掐指算着皇上的运程,到五十八年上便该绝了,可皇上却是不听自己的,到时候有个万一,还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呢

今年八月十五宫里开了夜宴,皇上兴起多喝了几杯,宿在龚美人那里,美人在怀,软玉温香,缠绵了好几次,第二日起来却觉得有些头晕脑转,喊了太医过来看只说是风寒,歇息几日便可痊愈

一个小小风寒,有太医们­精­心看护,自然没有什么大碍,可没想到病来如山倒,过了几日皇上的身子愈发沉重了,别说上朝,便是起身都不行了,宫里宫外乱成了一团

容皇后坐在未央宫里头,冷眼看着殿外走得飞快的宫女,扯了下嘴角,冷冷哼了一声:“紫韵,镇国将军那边有没有消息过来?”

紫韵姑姑站在一旁低声道:“娘娘,武靖侯已经和镇国将军把持住了禁卫军,太子这几日监国,一切顺利,陈国公府和魏国公府都似乎有些举动,只是陈国公府举动大些,而魏国公府好像有意向咱们这边靠过来”

容皇后垂下眼眸,心思转得飞快,陈贵妃是和先头皇后一起进宫的,资历算起来她最老,而且她生了大皇子和三皇子,那大皇子是皇上曾经有意想要立为太子的,只是后来因为陈贵妃有些跋扈,皇上疏远了陈贵妃,大皇子也顺带遭殃,没有先前那般受宠

魏贵妃进宫要晚些,她生的第一个皇子夭折,后来又生了个六皇子,可年纪尚鞋现儿还只有十二岁,要被大臣们拥护着称帝也有些困难,所以魏国公府有意朝自己这边投诚也未尝不是真的

“秀文,你去武靖侯府和魏国公府传我旨意,便说太子妃和魏侧妃温良贤淑,宜家宜室,各府皆赐白璧一双,黄金千两,十­色­流光锦百匹”容皇后耷拉着眼皮,脸上没有一丝欢喜的声­色­,一个个吐出来的字显得很是冰冷:“这懿旨下去,陈国公府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若是识相些便安静些,大家相安无事便很好”

太子许胤売幸晃徽妃一位侧妃,还有一位良媛太子妃出身武靖侯府,端庄大方,处事沉稳,颇得容皇后喜欢侧妃出身魏国公府,生得艳丽无俦,很得许胤壍幕缎亩那位柳良媛却只是宫女出身,是许胤壍牡谝桓雠人

最初容皇后还是容妃的时候便在镇国将军的指点下,采用黄老之道,避居后宫,从来不参与到宫廷斗争里边来彼时魏贵妃和陈贵妃斗得天昏地暗,陈贵妃为自己的儿子求娶武靖侯府家的小姐,皇上心里不喜,大笔一挥,便将梁小姐许给了四皇子许胤墸心里想着这样便能打击陈国公府的气焰,也能制衡后宫势力

而魏侧妃却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见着了许胤墸两人暗生情愫,想尽了法子才抬到许胤壍那赝醺里头去,皇上知道以后非常不喜,只是许胤壥撬最喜欢的儿子,况且木已成舟,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后来秦王被立为太子,武靖侯府便成了他最大的支持这武靖侯门第虽然比不得国公府,可手中却是握有兵权,这可比一些闲散的国公府要强得多魏国公府起先还想支持魏贵妃,可见着六皇子实在是小了些,朝中重臣们不是支持陈贵妃的大皇子,就是倒向皇后娘娘生的四皇子,所以逐渐转了风向,容皇后现在下的这道懿旨表面上见着是赏赐梁魏两家,可实际上是在向陈国公府提出警告,休得痴心妄想

陈国公听到容皇后叫人去梁魏两府宣旨,心里也是一惊,当即便坐在书房里掂量了下朝堂里的势力,陈魏两家都是大周老牌的国公府,他们和武靖侯府彼此间也互通姻亲,盘根错节早就分不出彼此来,陈国公坐在书桌前,根本便算不出来究竟哪些人是死心塌地倒向陈国公府的好半日,上边才写了几个名字

“那些文臣们都是墙头草,只要控制了宫里的局势,让女儿抢了先手,那容皇后也莫奈如何”陈国公想到了那素来温婉的容皇后,心里有几分把握,宫内禁军头领乃是自己的亲外甥,只要联系他控制了清华宫,皇后又能如何?

长叹一声丢下笔陈国公皱了眉头坐在那里,心里暗自思付看来女儿是没有做太后的命了,陈国公府倾力扶持也没办法抵制住梁魏两家联手,更何况还有一个镇国将军府也倒在太子这边,除非是……陈国公将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掌心不住的往外冒汗,濡湿了他的指尖

除非是能在后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皇上给谋杀了,然后用伪造的遗诏宣布指定大皇子继位登基,否则单凭势力对抗,自己是万万不及陈国公松开手,两手都是湿漉漉的,手心里还有几个红蝇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捏得太用力了些

大步走了出去回到后院,陈国公找到夫人,让她第二日进宫去找女儿,熟料陈国公夫人却是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拿陈国公府上下千余人替你的野心陪葬不成?一旦失手,咱们陈国公府便将面临灭族之灾即算你成功了,将外孙扶了上去做皇上,未必他便会听你这外公的话!现在我陈国公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还用得着去一手遮天么?”

陈国公被夫人说得哑口无言,望着夫人那不赞成的神­色­,心里也有些松动,可还没来得及让他想得清楚,就听着云板响了三下,陈国公和夫人面面相觑,惊讶的站了起来,刚刚踏出门去,便见有人飞奔着来报:“老爷,夫人,皇上驾崩了!”

听了这话,陈国公面­色­大变,这都不用他想东想西了,即便是自己现在动手也没了机会,只能命人取来白­色­衣裳,穿好以后便大踏步出门去了皇宫

宫里宫外的禁卫军明显要比往日要多,皇上的遗体停在清华宫,大臣们皆在清华宫的前坪里跪拜哭泣,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素白颜­色­陈国公跟着众人在那里哭了几声,望着站在清华宫里的容皇后,心里有些不服气,凭什么江陵容家的女儿便能做了太后,她的儿子便能继承大统,到时候自己还要向他三跪九叩?可四周望望,又实在找不出能支持自己逼宫的同伴来,也只能低下头去不再望里边的容皇后

皇上的丧事办得很是顺利,太子许胤壱菜忱沓烧鲁闪诵禄剩第一道旨意便是缩短了国丧日期,本来照旧制是三十六日,他将这日期缩短至五日,“天下吏人,五日释服” ... [,]

(这道圣旨一出,朝野哗然,有赞扬新皇为了民生宽仁厚爱,将这丧期缩短,天下便能更快的恢复正常,也有些腐儒抨击新皇此举乃是大不孝,先皇若地下有知,恐怕会气得从棺材里边爬出来和新皇理论

可是议论归议论,这圣旨下了自然当照办,所以大周哀伤之­色­没有多久便又处处是莺歌燕舞,桃红柳绿,只是江陵城的容家又接了一份圣旨,全江陵城都为之震惊了

容太后离开江陵几十年觉得甚是想念故土,准备明年春上回江陵省亲!

江陵知府抹着汗望向容老爷,声音都有些颤抖:“长宁侯,你家的园子似乎不够用了,可要本府替你选块地重建个园子?”

容老爷也是皱眉,没想到姐姐怎么突然就要回江陵来省亲了他望了望大堂,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刘知府,多谢好意,重建倒是不必,我看看能不能把旁边几家的园子买过来,稍微修缮下,合并成一个园子便好新皇提倡勤俭节约,我若是大肆浪费,恐怕与新皇旨意相悖况且现儿已经是十月,隔太后省亲不过半年,如何来得及重建园林?”

刘知府想着这话也有道理,赶紧将容家旁边几家传了过来商议,那几家早就已经互相商量过了,还没等刘知府开口,几个人皆自己提出来:“刘知府,我们也不让你为难,给个合适的价格我们便将这园子卖了便是,总不能让太后娘娘回来没地方住”

听着这话刘知府总是放下心来,一边感叹治下民风淳朴,一边赶紧让人通知容老爷过来和几位邻居签契书几人提出的价格也很是公道,没有趁机抬价,容老爷也感激不粳连忙将现银给付了,不出三日,周围几家都搬空了,容老爷请了人开始来修缮府里的园子,开始尽力准备迎接容太后回家省亲

77世间难得顺心事

(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溶溶水波慢慢的从湖面上荡漾开去几片桃花花瓣随着水波一点点的飘向了远方只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迹随着流水渐渐的不见了踪影

湖边的小径上走着几个少女,穿着各­色­春衫,头上的钗子簪子迎着日头不时的闪着光芒,投在地上一点点细细的影子耀着人的眼睛她们身后跟了几个丫鬟手里都抱着一叠书,看起来有些沉重有个丫鬟还不时的拿着帕子擦着额头的汗珠子

“秋华这春塾才开了一日,为何你便要告假?”走在最前边的春华回过头来,关切的看了身后一眼:“不是说太后娘娘再过两个月便要回江陵省亲,祖父叮嘱我们要用心做好功课,免得太后娘娘问起来答不上话儿,那便失了容家的颜面?即便是三婶婶身子不舒爽,你也还是该分清轻重才是”

她的身后并肩走着夏华和秋华,夏华今年比去年又胖了些,身材微丰,小小的圆盘子脸儿,一派福相,穿着浅绿­色­高腰襦裙,胸前一根鹅黄­色­飘带走在她身边的秋华虽然年纪比夏华要小几个月,可身量却略微高些,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无论如何也展不开一般,显见得是有烦心的事情让她郁郁不乐

“春华姐姐,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念春塾,只是母亲实在病得厉害,我也没有了这心思”秋华抬起头,一眼的忧愁:“我还是等母亲身子好了些再和两位姐姐一起念书罢”

这几个月以来,虽然父亲消退些,没有再敢来随云苑遭扰母亲,可因为那幅绣品的事儿,季书娘吃了惊吓,去年冬天又格外冷些,所以母亲身子一直未能大好,基本上是卧病在床,回到了弟弟过世那会子的时候,随云苑里整天都是药味儿

春华和秋华听了也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的踏着碎石子小径往前边走去,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秋华的心上一般,心里实在是难受几个人走到一个路口时,却见淑华带着秋芝从那边走了过来,三人的脚步一怔,都停在那里,脸上的神­色­都暗了一暗

“难怪今日在族学里边没见着你们几个,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们是另外开了春塾?”淑华紧赶慢赶的几步奔了过来,银红­色­的裙子卷着她的腿,被风吹着,似乎如有蝴蝶在展翅飞翔,十分的招摇

走到面前,她杏眼圆睁,粉脸通红,嘟着嘴巴看着前边的三个人:“容春华,容夏华,容秋华,你们合伙来欺负我!”接着又伸手指着秋华道:“尤其是你,容秋华,你是怕告诉了我,到时候我比你学得好了去会让你面子上没光彩不成?”

“啪”的一声,春华走上前去,一巴掌将淑华的手拍了下来:“容淑华,我们另开春塾的事情难道你父亲没和贾姨娘说?你到这里来寻秋华的晦气?”

夏华也上前一步,攀着春华的手细声细气道:“春华姐姐,李娘子不是刚教过我们吗,不要轻易动怒,尤其是对那些根本不是和我们一种身份的人,便不必理睬,若是和她纠缠,那是会自贬身价的”

秋华没有讲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淑华,她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心里头以为贾姨娘受父亲的宠爱,便将自己当成了嫡出的女儿了原来只觉得她年纪还鞋拎不清,可一年又过去了,折都要是九岁的人了,为何还是这般嚣张?

夏华身后的丫鬟宝珠发出了“嗤嗤”的笑声,似乎在赞美主子言辞到位,春华的丫鬟银花也腾出了一只手掐了掐飞红,两人挤眉弄眼了一阵本来是气势汹汹跑来兴师问罪的淑华被她们几个言语一挤兑,站在那里一张粉脸通红,细白的皮肤似乎能滴出血来般

看了看面前的主仆,淑华跺了跺脚,气呼呼的道:“我和你们有什么身份不同?我娘说过容家不会有庶子庶女,我自然和你们一样,都是容家嫡出的小姐哼,我会叫娘和父亲说去,明日我便来春塾和你们一块念书!”

春华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有上进的心思是不错的,但是可别忘了规矩你该说,你回碧芳院叫你姨娘和父亲去说,下回可要记住了,这个姨字是断断乎不能少的”

空中仿佛还流转着促狭的笑声,而几个少女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淑华望着那没入花树丛中的小径,想吵架却找不到对手,只能发狠的跺跺脚道:“你们几个,以后我自然会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回头望了望呆头呆脑站在那里的秋芝,淑华一脚踢了过去:“你站在旁边就一个呆木头,也不知道帮我说几句话”

秋芝低下头去,不敢回嘴,只能慢慢的跟着淑华走到了另外一条小径上边,一阵微风吹过,树枝上落下残红片片,洒得一地的落英,缤纷如醉酒的美人,歪歪斜斜的乱躺在那里,沉沉的没了声息

秋华带着飞红走回随云苑,刚到门口就闻到里边飘出来一阵药香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院子里边的梨花树下的小药罐子上边已经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可是旁边却没有丫鬟在守着,不由得皱了皱眉,走了过去,用纱布揭开盖子看了看,回头对飞红道:“飞红,你去将书放了,再出来将药汁倒出来凉好”

整了整衣裳走进内室,见着母亲正躺在床上,发出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床边坐着一个小丫鬟子,用手拖着腮,头不住的在往下点着,似乎在打瞌睡淑华心中一酸,快步走了过去,握住母亲的手道:“母亲,秋华回来了”

季书娘睁开眼睛,微微望了一下,见是女儿守在身边,不由得心里舒畅了不少,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秋华弯下腰去,用手扶着母亲的背,将她扶着坐了起来,这时那打盹的小丫鬟也醒来了,见小姐正在忙着,不由得涨红了脸,忙手忙脚的凑了过来:“姑娘,我来罢,鸣翠不该犯了春困……”说到此处,一双眼睛都似乎要滴出水来

“照顾主子自该细心,你如此糊涂叫我怎放心得下?”秋华看了一眼这个丫鬟,才八岁左右光景,实在也太小了些,一想到这院子里边用得熟的人手全部被慢慢的调了出去,她心中便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好半日喘不过气来

“母亲,我已经和李娘子请假,明日起便专心在家里照顾你”秋华坐在床边,用手帮季书娘顺着气:“今日感觉好了些罢?”

“秋华,你怎么能如此做!”季书娘的脸­色­转了转:“李娘子可是有名的才女,她是看着咱们江陵容家的名声才过来的,否则多少人家出重金聘她,她都不愿意上门,你又怎能如此荒废!”季书娘听到女儿如是说,好一阵咳嗽,脸都涨得通红:“我不用你来管我!你只管好好的去春塾念书便是了!”说到此处,又是一阵咳嗽,看得秋华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抓住母亲的手,不由得全身都发抖起来

门帘子被人打起,飞红端了药碗走了进来:“­奶­­奶­,喝药罢,喝了药身子自然便会好了”

秋华接过药碗,用汤匙舀了些出来,轻轻吹凉了,将药送到季书娘嘴边,谁料季书娘却倔强的不肯张口“母亲”秋华为难的看了她一眼,乞求的喊了一 ... [,]

(声

“你若是不去上春塾,那我便不用喝药了”季书娘喘着气儿望了女儿一眼:“秋华,你须知道,娘这病虽重,一时三刻还死不了,不用你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她伸出手握紧了秋华的手几分,一阵刺痛,秋华心里想着,自己的手上该是被抓破了皮

“秋华,你放心,娘现在死不了,就算是死,娘也要熬到太后娘娘省亲以后才能死!”季书娘咬紧了牙关,望着秋华的眼睛充满了希冀:“你是娘的孩子,就该为娘争口气,若是你不去春塾,那边碧芳院里的淑华可不就得了机会?”

李娘子是大周有名的才女,自号“清音居士”,文名传遍了大江南北,而且她讲《女四书》也很有一套,师从李娘子的大家闺秀们都称赞说受益匪浅可这李娘子为人却异常执拗,授徒每次最多三人,这是她的规矩

容家有四位嫡女:春华夏华秋华冬华,而冬华今年才四岁,自然不能和姐姐们一起读书,容老爷觉得这样可是刚刚好解决了问题,便让春华夏华和秋华三人跟着李娘子念书贾姨娘生的淑华自然不会在他的考虑之列,所以这就是方才淑华赶过来吵闹的原因

秋华听着季书娘这话,心里头才突然清明了几分,站了起来将药碗交给飞红,恭恭敬敬对季书娘行了一礼道:“母亲,秋华知道了”

季书娘瞧着女儿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点了点头道:“秋华,你速速去找李娘子和她告罪一声,等会回来娘再给你说一下乱山绣的针法”

绣着喜鹊登梅的门帘子在微微的荡着,屋子外边的阳光被不住的打断,一忽儿漏了进来,一忽儿又被挡在了外边,季书娘看了看雕花格子窗,偶尔间有梨花簌簌的掉了下来,肥白的花瓣晃过窗外,让她好一阵眼晕她笑着看了看端着药碗的飞红道:“来,将药碗给我”

低头看了看伏在被子上噎噎嗒嗒的鸣翠,她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个傻丫头,哭什么呢,我这身子还好着呢,即算是不行了,怎么样也得为着我的秋华再熬过这几个月呢,我可不会让她带着淑华去见太后娘娘”

78李娘子慧眼相知

( 李娘子的住处就安排在容家的书斋那边,靠着墙的一排桃花树下有一进小小的屋子院子里边收拾得很是­干­净有一个鸟笼挂在屋檐下边里面有一只八哥正在上上下下的跳跃着叽叽喳喳的叫得欢快

“李娘子”秋华看到立在走廊下边逗着鸟儿的李娘子,上前行了一礼道:“我来向李娘子告罪,今日只顾的母亲的病情竟糊里糊涂就向李娘子请假,回院子以后母亲知道了这事甚是生气便让我来向李娘子告罪”

李娘子看了看面前站着的这位容四小姐,长相倒也不是特别出挑可偏偏那份气质却是头等的好站在那里,通身上下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婉,叫人看了心里喜欢

“你怎么又改主意了?”李娘子轻声问道,秋华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学生没有考虑周到,请李娘子恕罪”她也不说多话,只是简单的向李娘子道歉,眼神真诚,看得李娘子一阵默然,心里也大约知道了这里边的弯弯道道

容家特地聘了她过来是因为太后要回江陵省亲,所以想要她来指点下容家的几位小姐,可按着她的规矩,每次只能教三个学生,听说容氏大房有六位小姐,自然会有些争执了,这位容四小姐为什么会跑过来反悔了,估计和这事也脱不了­干­系

“你去罢,我知道了”李娘子微笑着望了望秋华,这个学生她倒是愿意教的,和她才接触了一日,只觉得她颇有文才,今日听说她告假侍疾,心中还颇有些惆怅,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便峰回路转了

秋华听到李娘子没有怪罪,只是简单的给了她一句答复,心里松快了些,朝李娘子行了一礼,姗姗的走了出去出门拐了几个弯,便隐隐听着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她听着那声音有些熟悉,心里一阵不舒服,于是赶紧闪到了一丛花树后边躲了起来

小道那边走来了几个女子,最前边的便是贾姨娘,她约莫三十上下的涅,穿着一件桃红­色­的衣裳,手里拿了一枝桃花,不住的用手指拈着花瓣儿往路上丢,她的身边跟着淑华,正拖着贾姨娘的衣袖嘟着嘴和她说话

“娘,你快给我想点办法,凭什么就让春华夏华和秋华跟着李娘子念书,我却不能”淑华的脸孔因为嫉妒而扭曲得变了形状,显得有些可怕:“娘,我也想听李娘子上课,都说她教出来的个个都是才女,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呢”

贾姨娘脸上没有半分异样的表情,脚步也没有酮,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着急什么,你祖母自然会有主意”

“多少年来你都是这一句话!”贾姨娘的话似乎戳中了淑华的痛脚,突然之间,就连躲在花丛后的秋华都没有料到,一句怒吼随着贾姨娘那句平淡的话蹦了出来:“娘,你一直说会想法子,祖母有法子,可你自己算算,多少年了,我还是顶着个庶女的名儿!眼见着我今年都九岁了,我……”她的声音凝噎,后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淑华,等不及便等不到,九十九步都走了,还差这一步?娘现在不能在祖母面前孝敬,只能是你替娘多去孝敬着了”贾姨娘拉住淑华的手,细声宽慰她:“你放心,你绝不会顶着庶女的名儿出嫁,娘可得好好的替你择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毕竟年纪还鞋听到贾姨娘说起出嫁,淑华也忸怩了起来,一张脸飞起了桃花红,低下头不再言语,任由贾姨娘桥她往前边走去

“你便将心搁到肚子里边罢,这容氏三房的嫡长女,自然是我的淑华,你且睁着眼睛看好了”贾姨娘的声音虽然不大,可钻进秋华的耳朵里边,却是像有个小锤子在敲打着她的心一般,生生的疼

祖母自然有法子容氏三房的嫡长女自然是我的淑华,这些话在她脑子里边窜来窜去,让她昏昏沉沉的好半天都不能清醒过来秋华攀着树枝慢慢的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裳,刚刚落在身上的花瓣便飘了下来,她愣愣的看着那一地粉白的花瓣,眼前似乎出现了母亲那张憔悴的脸

母亲和贾姨娘比,真真如老了十岁还不止,记事的时候她还有几分美貌,可慢慢的因为父亲的折磨和疾病缠身,她便逐渐的变老了,皮肤呈现出一种蜡黄的颜­色­,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黑漆漆的,眉眼间能看出过去的颜­色­来

九十九步都走了,还差这一步?贾姨娘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格外的活泼轻松,秋华甚至能想到她眼角眉梢得意的神­色­,她是在等着母亲咽气,父亲将她扶正罢?秋华想到此处,心里猛的一揪,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心,心痛得要流出泪来,母亲方才对她说过的话又幽幽的在耳边响起:“秋华,你放心,娘现在死不了,就算是死,娘也要熬到太后娘娘省亲以后才能死!你是娘的孩子,就该为娘争口气,若是你不去春塾,那边碧芳院里的淑华可不就得了机会?”

“母亲!”秋华猛的喊出了一句,跌跌撞撞的往随云苑跑了过去,她要守着母亲,她不能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走回屋子,季书娘却已经睡下了,秋华坐在床头,见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中无限怜惜这么些年来,堂堂正妻不如一个姨娘活得滋润,母亲这个样子都是父亲逼迫的,秋华心里一阵发酸,怎么样也该劝着母亲和父亲和离了,看看能不能过上几天舒心日子

秋华明白母亲宁愿在这随云苑里边受苦恐怕都是为了她,怕她受了贾姨娘算计,怕她过不了好日子,可她更怜惜母亲这般遭受折磨,如果可以,她情愿抛开这容家小姐的名头,跟着母亲住到府外边去

“四小姐在吗?”门口传来脆生生的声音,鸣翠撩开门帘一看,却是容夫人身边的小喜过来了,她一步跨进屋子,见季书娘睡在床上,秋华坐在床边,慌忙行了个礼道:“四小姐,夫人叫你过去呢”

秋华应了一声,交代了下那新来的小丫头鸣翠好好照看着夫人,带着飞红便跟了小喜往外边走了去一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园子里边的鸟正在宛转啼叫,倒也不时的打破了这份沉静

“小喜,夫人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家姑娘?”扯过路边的一枝花叶,飞红最终攀住了小喜的身子,小声的问她,伺候了秋华有七年多了,和自家姑娘的感情颇深,完全把她当成自家的亲妹妹一般眼见着这几天随云苑里用惯了的老人都被慢慢的调了出去,添进来的新人都是一些不怎么当用的,现在这院子里边就只剩下她和厨房里边的王嫂是旧仆,所以不由得也有些的,是不是自己也要被调走了

“我也不知道”小喜瞥了跟在后边的秋华一眼,低声说道:“仿佛和你没关系,该是念春塾的事儿,因为夫人也叫人将李娘子找了过去”

她的声音虽低,可秋华听了,心里头便和明镜一般,这不分明就是贾姨娘说的“祖母自然有法子”!一想到此处,秋华心里便像扎了一根刺一般,血珠子一点点的溅了出来,容夫人,自己的亲祖母,真真是偏心到了极点,可恨还要打着一块亲情牌子,还要自己感激她呢!

今日 ... [,]

(早晨秋华去向祖母请安去得早些,几个姐妹还没有来,她便规规矩矩的坐在下边的椅子里边,丫鬟们刚将茶盅给奉上,就见主厅侧面的门帘被撩起,容夫人由一个丫鬟扶着走了出来见着秋华坐在那里,容夫人显得很是高兴,向她招了招手道:“秋华,你真是孝顺,竟然来得这般早,快过来陪着祖母说说话儿”

容家起先并没有这孙女给祖母请安的规矩,容夫人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三个媳­妇­,特别是见到容大­奶­­奶­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容大­奶­­奶­正拿着一双眼睛盯着她手里的账簿子看一般直到去年宫里来了圣旨,说太后娘娘要回江陵省亲,容家这才开始把一切规矩又重新捡了起来,不仅是媳­妇­要给婆婆每日晨昏定尸就连孙子孙女们也要先来祖母这般问安以后才去族学

秋华没想到今日祖母兴致会如此高,素日里也不见她和自己亲近其实因恨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容夫人对春华夏华都不亲近,唯有见到淑华才会欢喜,毕竟是她的亲侄女和自己最喜欢的老三生下来的孩子

秋华有些局促不安的走过去,容夫人竟然伸出手来拉着她坐了下来,让她大吃了一惊,没想到祖母今日委实是热情容夫人的双手冰凉,摸着没有半点温度,乍一握上,秋华差点以为自己握了一块寒冰

“秋华,听说你母亲的病愈发的重了,唉……”容夫人一脸关心的看着秋华,眼中也是忧虑:“可你现在春塾的功课又紧张,真真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秋华心里微微一动,祖母这是在关心母亲不成?祖父最近请来了名满大周的李娘子给她们姐妹三人授课,可是她心里却惦记着母亲的身子 因着容家修缮园子,所以各院子里边得力些的下人都调去了工地,只能晚上回来,可派来随云苑的几个小丫头子实在年纪太小了,她很是的她们是否能照顾好母亲,还有李姨娘留下来的嘉徵

李娘子这些天教的,她和众姐妹原先便已经学了些,她便心里盘算着请假一段时间,在随云苑专心照顾母亲,至于功课,可以让春华和夏华来帮她补习,只是她见祖父花了重金聘了李娘子来,她不敢轻言请假,觉得会负祖父的一片苦心现在祖母这口风里边透着的意思,似乎她可以去专心照顾母亲?

秋华只觉得心中有些雀跃,也不开口,静静的听着容夫人继续说着:“秋华,听说你极其聪慧,什么东西都是一教便会”容夫人慈眉善目的望着秋华,一脸的赞叹:“我们容家的女子里边也就有你才这样出挑呢”

“祖母谬赞了,春华夏华姐姐都比我要聪明,秋华可不敢占了尖儿去”秋华低着头,咂摸着容夫人话里的意思,心里有些着急,祖母为何要绕一个弯子来说话?不如直接告诉她,能不能向李娘子请假在随云苑里照顾母亲

一缕阳光投­射­了进来,照在容老太太的脸上,她的嘴角处突然亮了起来,仿佛那嘴­唇­旁边添了两道胡须般,还不住的在晃动,又好像是老虎额头的那个“王”字,蛰伏着想要弹出来震撼猎物一般

“秋华,你母亲在家做闺女时也大有才名,虽说不如李娘子,但在江南提起季书娘,谁又不知道她的名字?你闲时跟着你母亲学,那也足足够够,或者你也可以让春华和夏华将李娘子布置的功课与你闲时说说,这样也不会碍了大事祖母心里想着,你忍聪慧无比,自然可以无师自通,若是你有这份孝心想侍疾于你母亲床前,便不如向李娘子请假,专心在随云苑照顾你母亲便是,这样一来便一举两得了,秋华,你以为呢?”容夫人笑眯眯的看着秋华,眼睛里尽是关爱

79竹篮打水一场空

( 春风温柔而过,小径旁边的花树不住的随风摇摆一朵朵飞花从秋华的耳际擦过她踏着落英一步步的往容老太太住的主院走着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

虽说打理珍珑坊也有两年了,还在广陵华阳开了分号可究竟还是太­嫩­了些,因着太关心母亲的身子被祖母几句看起来掏心窝子的话便哄了过去那时候听了祖母的话心头一热便自以为是的打定了主意去和李娘子请假,焉不知祖母等着的便是这一着她请假了自然便多了一个空位淑华自然便能填补上去了或者祖母甚至还能和祖父去说她不爱念书,让祖父对她厌弃——祖母自然是不会说到自己请假的真正原因的

在祖父写信聘请李娘子来授课时,随云苑里用惯了的老人便以各种理由慢慢的换掉,送过来的都是用不上手的,这是一步早已布好的棋,当她看到下人们照顾不力,自然会心情急躁,无心向学,然后祖母稍微用言辞引诱一下,自己便如那鱼儿吞了诱饵一般,马上便被钓了起来

秋华的额头上已经细细的出了一层汗,心里头将自己骂了千百次,容秋华,谁说你聪明,连这些你都看不清楚,糊里糊涂便上了钩!幸亏母亲叫自己赶紧去向李娘子请罪,否则这会儿祖母将李娘子喊了去,顺水推舟的一说,淑华替了她的名额不说,少不得也会让祖父对她失望了几分

心里边如一个麻球散开了般,那团乱麻滚得到处都是,秋华的心一片混乱,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来平心静气,她低着头慢慢的跨入祖母住的主院,那门口左右分别植有两株月桂树,春天时分还没有开花,可树叶却是碧绿的一片,看上去生机盎然可隐约的,秋华似乎见到一抹桃红的衣角,红绿相映有些扎眼,而那片桃红却又倏忽的飘到一旁不见了踪影

走过那树下,秋华伸手掐了一片树叶,将那叶子狠狠的撕成细细的碎片,方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端着一张脸儿跨进了主厅

“哟,四小姐来了,刚才老太太还念叨着呢,这不就到了”门口站着的秋风见着秋华从外边走进来,一脸的笑容,引着她走了进去,一边问着飞红:“三少­奶­­奶­身子可好些了?”秋华听了这句话,心里头又是烦恼,母亲这身子何时能好,都拖了一个冬天了

“秋华来了”容夫人坐在正厅中间,穿着一件织锦团花褙子,暗金颜­色­衬得她看上去无比富贵,见着秋华踏入正厅,只笑得一双眼睛都快照不到了,喊着丫鬟给四小姐看座上茶知道了祖母的打算,秋华反倒安下心来,大大方方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溜了一圈,就见左首边坐着李娘子,右边坐着几位姐妹,只有冬华没有过来了

春华见秋华的眼神瞟了过来,不由得朝她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秋华见她笑得欢畅,也有些发愣,不知道方才这正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看着淑华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一点麻麻的黑­色­,眉毛已经耷拉成了一个八字,只差点要皱到一处了

“秋华,你今日不是和我说过,的母亲的身子,想要向李娘子请假,你有没有和李娘子说?若是觉得难以开口,祖母这就替你跟李娘子说了罢”容夫人依旧是一脸的笑容,很慈爱的涅:“李娘子,我这四丫头可是顶顶有孝心的,她母亲现在病重,故心中忧虑不已,所以想向李娘子告假”

祖母竟然是这般迫不及待了,一个“孝”字的帽子压下来,自己怎么着也得生生的受着,没有半句回嘴的机会,若是自己说不是这样,定然会被人说成不孝,秋华望着坐在中央的容夫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微笑的看着容老太太

容夫人见着秋华这涅,心中一怔,秋华今日是怎么了?早晨自己旁敲侧击了一番,她笑着直点头,到现在反倒却不言不语了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不喜,望向秋华的目光严厉了几分

李娘子在旁边瞅得真切,心里惊讶着这位容夫人为何会因为一个庶出的孙女来为难嫡出的,江陵容家可是出了名的家风严谨,祖训里边有一条便是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又为何出了个庶出的孙女见着秋华端坐在那里,只是脸上挂着一副浅浅的笑容,也不回容老太太的话,心里头赞了一句,此女甚是聪明,知道言多必失,总会被容夫人抓住把柄,不如装着糊涂不说话

“容夫人,”李娘子似乎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淑华,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道:“不管四小姐告不告假,我还是那句话,贵府的三小姐乃是庶出的”

一句话说得淑华几乎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涨红了脸坐在那里,两只脚藏在裙子里边不住的在地上划着道道,弄得那裙袂不住的翻动,露出了一点点绣花鞋面来容夫人听着李娘子那话,脸上也有些挂不赚但是依然一脸笑容说道:“贾姨娘乃是我的亲侄女”

容夫人这句话很含蓄的说明了她的态度,因为贾姨娘是她的侄女,所以三小姐和四小姐之间身份没得什么差别,这庶出和嫡出也不必要计较方才秋华没来之前,她便以闲话的口吻试探过李娘子的口风,指着淑华说这个孙女聪明伶俐,李娘子能不能多收一个学生,结果李娘子一句话“听说三小姐是庶出的”便将她的提议给回绝了

现在她唤了秋华来就是想告诉李娘子,这个嫡出的四小姐母亲病重,不能念春塾了,可以将三姑娘替了她的那个席位,没想到李娘子还是这一句话来回复她,弄得容夫人不得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个明白

原来是这样,李娘子心里豁然开朗,可却还是固执的摇了摇头道:“秋华已经和我说过这事,我没有答应她此次老太爷聘了我来,是为府里嫡出的姑娘们授业,以防在觐见太后娘娘的时候不要出了纰漏庶出的姑娘想来也没那个荣幸可以在太后娘娘面前露脸,容家不是有个族学,三小姐听说也在族学里边念书,一样不耽误”

容夫人的手紧紧的捏着椅子背,若不是衣袖遮着,上边的青筋便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她望着那面容秀丽的李娘子,忍住心头之火,缓缓道:“秋华的生母乃是季书娘,她跟着母亲学也耽误不了什么,一边可以侍疾,一边也可以学习,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李娘子何故不允?”

“容家三少­奶­­奶­竟是季书娘?”李娘子的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秋华,充满了激动:“这倒是奇遇了,我慕这位季书娘名声久矣,没想到竟然在江陵容家!”她站了起来朝容老太太点了点头道:“老太君,恕我不能答应你这事儿,老太爷聘我过来时也说得清楚,我只教容氏嫡女,故还望恕罪”

一屋子的人眼睁睁的看着李娘子纤细的声影走出了正厅,她鹅黄­色­的衫子被厅外的日头影子照着,很快就融到了一处,分不清哪里是日光,哪里是人影坐在正厅上头的容夫人很是不耐烦:“这李娘子的规矩还挺大,真以为她就有多了不起一般,我的淑华聪明伶俐,便是不用她教也会是出挑的”

秋华听到这里放下心来,走到容夫人面前行了一礼:“祖母一片关心,想 ... [,]

(要秋华在母亲面前尽孝,秋华不胜感激但太后娘娘回家毕竟是大事,若是秋华没有学完礼仪,见太好娘娘的时候失了礼,那可会让祖父祖母脸上无光,所以秋华想来想去,还是继续和李娘子念书罢”见着容夫人渐渐发白的脸,秋华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被祖母算计的感觉慢慢的消散了些:“祖母既然如此关心母亲,那还请降随云苑里用得惯的下人们调回来,几个小丫头子实在难以照顾一个病人和一个幼儿”

站在那里,秋华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容夫人,见她似乎有些无动于衷,加重了一句:“方才李娘子在我没有提出这请求,便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否则让别人听了去,还以为祖母在苛待随云苑了呢”

秋华这实际上已经是威胁了,容夫人若是不将随云苑的下人们调回去,她便会向别人去说,或是告诉祖父,或是说到容府外头去容夫人听了这话,心头只是一跳,想到了那本似乎马上就能从自己手头溜走的账簿子,不由得将脸­色­放缓和了些:“秋华,你考虑得不错,我明日就调别人去工地,你们随云苑的人便可不必出去了”

走出正厅的门,秋华瞥着那月桂树旁边似乎依然有桃红的一角,见着淑华出来,那桃红的身影迎了过去,带着她往左边去了,秋华愣愣的看着那窈窕的背影,想着自己卧病在床的母亲,不由得心里好一阵气闷

春华和夏华见秋华那涅,心里也知道缘故,赶紧走过来一人挽住秋华的一只手,嘻嘻哈哈的只拣着有意思的话儿说了些,说到李娘子点破容淑华的身份时,春华大笑道:“她一直自自己将自己当成三叔的嫡女,现在来个外人,一句话就将她那点小心思戳破了,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秋华听着这话却也并不觉得痛快,贾姨娘那句话在耳边似乎越来越响亮:“你便将心搁到肚子里边罢,这容氏三房的嫡长女,自然是我的淑华,你且睁着眼睛看好了”她们是在旁边等着母亲咽气罢?就如一群猎手等着陷阱里的动物不再动弹一般

见秋华一双眉毛还是微微蹙在一处,春华拍了拍手安慰她道:“你还在的三婶的部吉人自有天相,都拖了一个冬天,三婶这病也就该快好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边罢!”

秋华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心里迅速的盘算了下,抬起头看着春华笑了笑道:“春华,我现儿和你去流朱阁,我想和大伯娘说件事儿”

旁边夏华听她们说得热闹,支起耳朵来听了几句,听着秋华说要去流朱阁,她娇憨的扯了扯秋华的胳膊,小圆盘子脸上满满全是热心:“我母亲这会子也正在流朱阁呢,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秋华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夏华,她想说的事情,在世人听来恐怕是会有些惊世骇俗,她想请容大­奶­­奶­去劝劝母亲和离出府秋华早就有这个念头了,只是一直没有敢说出口,出府以后过得舒服的,身边便有个活生生的例子,那就是自请出府的李英娘

李英娘出府以后替她管着八十多个绣娘,每月拿着自己赚的银子无比快活最近听说她还自己相中了一个憨实后生,正准备要办婚事了呢起先李老爹和李大娘都反对李英娘出府,可现在见着她活得滋润,早就笑得找不到牙,哪里还有半句不好的话?都急急忙忙的簪子替女儿办嫁妆,准备热热闹闹的将女儿嫁出去

秋华一想到自己父亲便觉怄气,母亲在容家住着,迟早会被拖垮了身子,撒手走了就是眼前的事情,为了母亲的身子着想,无论如何也得让她和离出府,可她毕竟年纪鞋说话毕竟还没分量,不如请大伯娘给自己去做说客

容大­奶­­奶­正在和容二­奶­­奶­说着闲话,见春华姐妹几个走进来,赶紧招手让秋华过来:“秋华,今日我去丹枫园,见着李妈妈在那边给那些匠人烧开水,还在想着怎么把她调出来了,她可是随云苑里得力的妈妈,你母亲怎么能离得了她?”

听着这话,秋华心里一酸,眼前便浮现出李妈妈那忙碌­操­劳的身影来:“还有松砚呢,她也被调走了,就连照看嘉徵的月妈妈和秋草昨天也被调开了去”

容二­奶­­奶­皱着眉头道:“婆婆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把随云苑里得力用得上手的人都调走了,莫非是想逼死书娘不成?”

秋华心里头一酸,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角,两位伯娘真是眼尖,一眼便瞧出了这里边的蹊跷来母亲可不能有事,如果她遇到不测,自己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80劝和离情非得已

( “大伯娘,二伯娘秋华今日来正是为了这事儿”秋华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悲伤朝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行了一礼脸­色­郑重:“我想请两位伯娘去随云苑劝劝我娘”说到此处她闭紧了嘴巴,眼睛望着容大­奶­­奶­,却不再说话

容大­奶­­奶­见了秋华那涅自然知道她是有机密话儿要说,朝金枝吩咐了一声让丫鬟婆子们带着春华夏华出去等到屋子里边只仕她们三个秋华这才直截了当提了出来:“祖母不喜,父亲相虐母亲过的日子实在不舒坦我谢谢请两位伯娘替我劝劝母亲,让她提出和离,总比在这里熬日子过要好”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互相对望了下,心里也是恻然季书娘在这容家过的是什么样子她们也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和离是她目前最好的出路,可问题却是季书娘愿不愿意和离?早些年容大­奶­­奶­便劝过她和离了,可她却宁愿守在这里受折磨

“还不是为了你!”容大­奶­­奶­心里悲戚,将秋华拉到怀里,轻轻抚摸着她鬓边的头发:“若不是为着你,她早就出府了”

秋华点了点头,眼泪珠子掉了下来:“秋华如何不知?还请大伯娘和二伯娘劝劝母亲!”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咱们便走罢”容大­奶­­奶­叹了一口气,拉了拉小毛披肩的水晶钮子:“弟妹,咱们总得将书娘劝通才是”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带着一群人走出了流朱阁,一边走着一边细声的说着话,不久便见着了随云苑的那堵围墙远远望过去,有个小丫鬟正在伸着脖子往里边看,身子贴在墙上,如一只攀援在墙上的四脚蛇般,身上穿着的深褐­色­衣衫似乎嵌入墙内,融成了一片

容大­奶­­奶­看得着恼,这分明是碧芳院那边派了人在这边听动静呢——以为书娘熬不住了不成?她朝身边的一个婆子呶了呶嘴,那个婆子会意,大步朝那丫鬟走了过去

那丫鬟正听得出神,没承想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拖到一旁,一阵风过,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小丫鬟捂着脸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面前满脸皱纹的婆子,瞪大了眼睛嚷道:“桂妈妈,你­干­嘛打我?”

“你一个碧芳院的丫鬟竟然跑到随云苑这边来探头探脑,不打你又打谁?一点规矩儿都没有了,姨娘手下的丫鬟还来偷窥夫人这边的动静,便是打死也不为过!”拐角处转出来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几个人,那丫鬟见着她柳眉倒竖的涅,不由得闭了嘴,低下头去,只是捧着脸不说话

“还不快滚!”容大­奶­­奶­怒喝一声,那丫鬟颤了颤身子,捂着脸,一溜烟儿的跑开了去秋华望着她的背影,感叹道:“这碧芳院却是越来越嚣张了,趁着我们随云苑这边没什么人手,便这样欺负到头上来了”

这大半年下来,碧芳院里的贾姨娘不知为何突然动作大了些,许是祖父允许她可以用亲戚的身份进前院,所以比起早些年的默默无闻又打眼了些还过两年半祖母便要交账簿子,估计着她也想等着母亲咽气好将自己的亲侄女扶了正,这账簿子指不定就会交到贾姨娘手里边去了

秋华想起贾姨娘对淑华说的那句话:“你便将心搁到肚子里边罢,这容氏三房的嫡长女,自然是我的淑华,你且睁着眼睛看好了”心里边不由得有几分气愤,将用得惯的人都调走,不独独是想让她向李娘子告假,更有可能是想要暗里动手脚罢?

心里着急,同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快步跨进了随云苑,飞红听着脚步声迎了出来,见到秋华她们,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说道:“李娘子过来了,正在和­奶­­奶­说话呢”

秋华一愣,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也是一愣,快步走进了卧室,就见一位穿着淡黄­色­衫子的女子坐在床边,握着季书娘枯枝似的手正在说话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一看皆是心里夸赞了一声,名满大周的李娘子果然好气质,一副温柔可亲的涅,但眉宇间却有一种刚毅与顽强,似乎不会轻易妥协

“李娘子”秋华进去便向李娘子行了一礼,这才走到母亲面前,朝她微微一笑:“母亲,没事了,李娘子已经替我回过祖母了,明日我继续跟着她念书”

李娘子环视了下这间屋子,摆设很简单,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还嵌着一个多宝格,上边堆放着一些书籍,墙角立着一个大瓶子,里边Сhā着画轴,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人动过了瞧着情景,又望望床上的季书娘,李娘子心里有些难受,她朝秋华笑了笑:“秋华,我方才和你母亲商量过了,就在随云苑替你们授课,这样你就会安心一些”

见着李娘子的笑脸,秋华心里有一丝丝温暖,她这样做也是怕自己心有旁骛,所以索­性­将上课的地方挪到了随云苑春华夏华听了李娘子的话也是大喜,春华拍着手道:“李娘子,以前我们便都是在这随云苑里念书的呢,这可太好了”

夏华细声细气的问道:“李娘子,那可不是要劳烦你每日往这边走了?”

李娘子望了一眼那对欢呼雀跃的姐妹,故意板起脸道:“容大小姐,你便是再欢喜,也不该如此拍手大喊,不合规矩”

春华笑嘻嘻的望了母亲一眼道:“我母亲也经斥般拍手的,可也没有人说她不合规矩”

容大­奶­­奶­丝毫没有羞愧的神­色­,只是大大咧咧道:“欢喜便要闷在心里,勿要喜形于­色­,本该是这个理儿,只是我母亲从小便教我不必掩藏真­性­情,人家看得久了,自然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春华你也该听听李娘子的,到时候你嫁到镇国公府,还不知道有多少规矩呢”

李娘子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开玩笑的,人不可失天真之心,见了长辈自然要庄重些,可私底下也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那可不会吓退人?”

容大­奶­­奶­笑着拧了拧春华的脸:“李娘子说的可是正理儿,听清楚没有?你们还不快些出去逗嘉徵玩,他肯定想见姐姐们呢!”

春华聪明,自然知道母亲打发她和夏华出去便是秋华来流朱阁求的那件事情,笑嘻嘻的应承了句,拉着夏华的手便走了出去,桂妈妈和金枝她们也赶着追了出去容大­奶­­奶­这才在床边坐了下来,望着季书娘道:“书娘,你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

李娘子本来也想走,听着容大­奶­­奶­说的这句话,走到门边又折了回来,脸上有些愤怒的神­色­:“可不是呢,我方才也劝了书娘,不如和离出府罢与其在这容府坐以待毙,让那些小人拍手称快,不如自己到外边去寻找一方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处”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皆挑眉看了下李娘子,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难道她还没成亲?

李娘子见容家两位少­奶­­奶­看自己,也知道她们的想法,笑了笑道:“家里本来已经给我定亲,后来我听说那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唯有学问上边是七窍通了六窍,所以自己去退了亲,结果,”李娘子淡淡一笑:“后来便没有人再敢娶我了”

容二­奶­­奶­有些惋惜:“倒是可惜了”

李娘子坐了下 ... [,]

(来,望了望睁着眼睛听她们说话的季书娘,鼓励的一笑:“没有人娶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还能过得下去,若是以后遇着了情投意合的,我再嫁人也不迟书娘,你真要好好考虑下和离这事情,虽然我是第一次见你,可闻名已久,你的才情我是非冲服的,只消你能活得顺心些”

季书娘颤着嘴皮子道:“我何尝不想?可是和离出府,秋华势必不会跟着我,留她在容府,我如何能放下心来?一想到那碧芳院的扶了正,秋华要在她手下讨日子过,我心里边便难受,生怕她会吃亏不行,我总归要到这里看着秋华长大成人才是”

“书娘,不是做嫂子的说你”容大­奶­­奶­握住了季书娘的手,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自己看看,秋华可需要你来保护?我看她可比你强了千百倍,珍珑坊的生意越做越好,对付她父亲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况且还有我们这两个做伯娘的在呢,还会让那贾安柔欺负了她去?你想得也忒多了些!”

“是呢,书娘”容二­奶­­奶­也急急忙忙的接着安慰她:“秋华现在最的的是你,你瞧今日她为了你,都差点不去念书了,你留在随云苑,那也不是增加了她的负担?你若是和离出府了,秋华心里头的涤便放下来了”

李娘子坐在一旁,见容家两位少­奶­­奶­都在劝季书娘和离,想来可见那容三爷是多么的不堪了,不由得庆幸自己当时的选择,若是她也认命嫁了过去,还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母亲,”秋华在一旁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床前,热泪滚滚:“秋华知道母亲是因为秋华才留下来的,可秋华恳请母亲以自己的身子为重,秋华可以照顾好自己,秋华惟愿母亲长命百岁,不要再受折磨”

季书娘望着女儿趴在床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傻秋华,娘知道你想说什么,娘再好好想想,只是无论如何现在也不行,太好娘娘就要回江陵省亲,若是这时候娘走了,那岂不是正好给那碧芳院的淑华腾出了个露面的机会?代表咱们三房去见她的只能是我的秋华,可不能被别人抢了去”

容大­奶­­奶­听了也在一旁点头:“书娘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我忍那容钟毓已经很久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季书娘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只是公公和我父亲是故交,若是我提出和离,恐怕他面子上会挂不赚我还真是不好开口呢”

“母亲,我相信祖父也不会为难你”秋华抬头望着季书娘,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这事情最主要的还是你得打定主意才是”

“我知道”季书娘疲倦的点了点头

81凤兮凤兮归江陵

( 过了一个月,容家的园子总算是修缮好了丹枫园是专门为太后娘娘准备的里边的楼阁亭台建得甚是­精­美容家还花了重金从别处移栽来一些名贵的花卉走在园子里看到各种奇花异草,让人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怎么样也看不完这园中美景一般

四月刚至江南正是莺飞草长的时节,春风拂面软得如有鸟羽飘过般处处都是桃李竞艳,殷殷的一片桃红柳绿美景如斯江陵的码头却是一片肃穆码头由兵士们清超手执刀枪把守着,被屏退在几丈外的百姓不住的猜测:“今日是怎么了?”

消息灵通些的一脸得意:“太后娘娘要回江陵省亲,你们这都不知道么?只是现儿已是下午,怎么还未到?”

正说着话 ,就见江面缓缓驶来三条大船,依次泊在江陵码头,船只上下来的首先是全副武装的禁卫军,接着听到马蹄声的的,几个士兵桥马从船上下来,走在马后的是几位将军,还有一位年轻公子众人抬头才看了一眼,忽然觉得眼前一片耀耀光华,这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生得甚是风流倜傥,站在那里如芝兰玉树般,让人见了移不开眼睛

就在众人心里猜测这人究竟是谁时,几排宫娥采女从船上鱼贯而出,将码头占了一半的地方,最后是才看到一台步辇从船上由八个内侍抬了下来,步辇四壁都是上等的蜀锦,将那步辇包了个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里边太后的涅步辇旁边走着两位上了些年纪的姑姑,两人端着一张脸,目不斜视

江陵府一­干­官员被这气势吓得只能跪拜在路边,低头看着自己前边的地面,附带还能看到抬着步辇的内侍们的皂靴,就听脚步声杂沓慢慢的远去,再抬头看时,那步辇已经在长宁侯的引导下慢慢往容家去了

容太后坐在步辇里边,心情也分外激动,她十七岁离开了江陵,到现在已经三十八年没有回来过了,一想到能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不由得也有些渴望去年至今她过了担惊害怕的大半年,现儿总算是风平浪静了,她这才能放心离开京城

步辇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慢慢的退下来,两位姑姑掀起帘子,将容太后从里边搀扶了出来刚刚站定了身子,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少年公子便走到了容太后面前行了一礼:“太后娘娘,我能跟着进去还是要住驿站?”

容太后定睛一看,原来是镇国将军的长孙许允袆,去年应给镇国将军的要求给许允袆指了婚,后来听说这小子似乎有些不乐意,一直在和镇国将军闹别扭这次自己回江陵来他也一直吵着要跟过来,口里说大周的习俗,要男方相看了才能定亲,为何自己便没了这权力?镇国将军无奈,只能进宫与容太后商量此事,容太后撇嘴一笑:“江陵容家的女儿还能有不好的?便让这傻小子跟着我去罢!”

镇国将军回府便将许允袆叫来让他收拾东西,恶狠狠的盯着他道:“你这个臭小子,太后娘娘给你指婚你还不乐意,小心人家还瞧不上你!”

许允袆扑了过去趴在祖父的身上哈哈大笑了几声:“我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她竟然还瞧不上我?怎么可能!”

镇国将军将他从自己身上掸开,正­色­道:“允袆,你都快十五了,不要总做些小孩子事情,此次跟着太后娘娘去江陵,务必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而且还要保护好太后娘娘,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知道了吗?”一边说着,心里有一种酸涩的感觉,他想到了多年以前在江边遇到的那个少女,一切都成了往事,儿孙们的亲事也成了他们两人此生关注的重点,就如他们依旧在一起一般

许允袆见祖父不再是像往常一样和自己大闹,也收起了那幅嬉皮笑脸,抱拳应了一声便回院子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今日到了江陵,只觉得山清水秀,有京城所没有的景­色­,心里不由赞叹好山好水养好人,难怪太后娘娘能做到今日这个地步,果然还是有一定原因的转念便想到了指婚给自己的容春华,心里痒痒的,只想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涅,可别千万像自己的表妹,一副娇滴滴的涅,随便挨着碰着就会哭哭啼啼,害得自己总是被父亲母亲教训

“允袆,你不是想见见你的未婚妻,住驿站又如何能见?”容太后微微一笑:“你且跟着我住到丹枫园罢”

紫韵和紫蔓两位姑姑扶了容太后的手慢慢的走进了容府的大门,门边上早就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许允袆的眼珠子不停的转着,想看看可有年轻的姑娘在里边,可是放眼望去都是青灰黑­色­的衣裳,找不到一件颜­色­鲜艳些的,不由得有些惆怅,看起来这都是容家的男子,女子都在内院没有出来

容太后见他那幅涅,不由叹气道:“允袆,你又为何如此­性­急?女子自然不能抛头露面的来接哀家凤驾,待到明日哀家传她们来问安,你不自然便见着了?”

许允袆一想也对,于是闭嘴不语,跟着容太后进了华瑞堂,太后娘娘接见了容氏族人,整个大堂被塞得满满的,挤得水泄不通容二太爷见着这场面委实杂乱,便叫族人们各自回家,只留了族里的老人们和容老爷家里三房男丁陪着容太后闲话

容太后先是打赏了几位侄孙,嘉懋嘉荣和嘉瑞都得了一块羊脂玉的如意,就连抱在­奶­妈怀里的嘉徵也得了一块许允袆在一旁听着容老爷介绍自己几个孙子,知道嘉懋是自己未来媳­妇­的兄长,不免多看了几眼,见他年纪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心里暗自高兴,打定主意在江陵的这几日便让他带着到处去玩

嘉懋他们接过礼物行礼从华瑞堂里退了出来,容太后便望向了几位侄子,听容老爷介绍容大爷管着家里的金玉坊,不由得兴致勃勃问容老爷:“是不是咱爹那时候办的首饰铺子?”

容老爷笑着答道:“正是呢,只不过现在已经有不少分号了,连京城里边都有”

容太后听得高兴,不由得称赞了容大爷几句:“钟琮,你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回宫以后定要报请皇上封你个皇商”

容老爷听了心里只是叫苦,容家现儿实在也足够风光了,真不用姐姐再锦上添花皇商这名字听起来好,可实际上得恩惠的少,前朝不少的例子,那些做皇商的,基本上都会被卷入朝堂争斗里边去,很多家都落了个凄凄惨惨的下场正准备委婉进言想要容太后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容大爷已经拱手推辞了:“太后娘娘,容家的金玉坊已经很是赚钱,实在不需要皇商这个名头来添名声,还请太后娘娘不必费心”

容太后见大侄子已经秉承了弟弟的谨小慎微,心里头还是有几分高兴,也没有再提这皇商的事儿,唤了容二爷过来,询问他科考准备得如何,容二爷拣着重要的说了几句,容他后听得满脸带笑,望着容二爷不住点头:“真是我容家的英才!钟愍,你可有什么想要求哀家答应你的?”

容二爷想了好半日,方才说道:“太后娘娘,钟愍确实是有一事相求,若是我科考得中放了外任,请准许钟愍携妻儿赴任”容二爷知道自己妻子与母亲不对盘,生怕到时候母 ... [,]

(亲非得将她硬留在江陵,打发他一个通房跟着去上任,预先做点准备会比较好些,有了太后娘娘的金口玉言,想必母亲也不会反对

容太后听了也是一愣,后来咂摸出容二爷话里的意思,不禁感概二侄子对妻子情深意重,心里更是欢喜,轻轻攥紧了手中握着的帕子,只是含笑点头,望了望站在容二爷身后的容三爷,只觉得弟弟三个儿子里边,就数这个生得最俊

“钟毓拜见太后娘娘!”由紫蔓姑姑引着,容三爷行了一礼,容太后问了些情况,得知他也替家里打理着铺子,没有科考的想法便觉有些惋惜,总想提拔些容家的子弟,看着这容钟毓是个俊秀聪明的,怎么便没有向学的心思呢

老大钟琮到时候要袭爵,老二钟愍考学出去,只有这老三便没得官身,到时候说出去也不好听,容太后心里想着,有些职位是不需要科考便能上去的,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安Сhā他

“钟毓,那你可有什么要求?”容太后望着容三爷只是眯眯的笑,家里老幺虽然受宠,可得实惠的少,她还颇有些同情他

容三爷眼睛转了转,突然就想到了贾安柔来,自己起先答应过她要将她扶做平妻,可到现在还是束手无策,这不是个好机会?想到此处他赶紧出言相求:“太后娘娘,钟毓还真有一件事情想求太后娘娘恩准钟毓有一妻一妾,这妾室乃是钟毓的表妹,贤惠温良,为钟毓生了两儿两女,实在对容家有功,钟毓请求太后娘娘将她提为平妻”

容太后有些愕然,望了望旁边的容老爷道:“容家……不是不能纳妾?”

容老爷气得满脸通红,只是不好伸脚去踢容三爷,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着容三爷,满脸羞愧:“都是这个孽子造孽……”容二太爷也在旁边吹胡子瞪眼:“容家本来连姨娘都不能有,你竟然还想把她升做平妻!到时候族谱上怎么记?”

容三爷鼓起勇气道:“叔祖父,父亲,你们只知道用那大帽子来压我,也不想想我的感受,我不喜欢那季书娘,我喜欢的是表妹,为何你们便不肯答应我?每日里我看见那季书娘的脸就不舒服,你们何苦还要将我们绑在一起?”

容太后见着侄子一脸的气愤,心里也不免有些同情他,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瑞王之间的往事,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心自己当年一片真情,却因形势变化,这真情也只能湮没在心间现在看侄子说得凄苦,真想立刻就答应了他,也成全两个有情人可转念一想到容家的规矩又有些为难,一时之间没有回答,容三爷见容太后不言不语,有些着急,似乎见着银子从自己身边飞走了一般,眼睛都红了:“即算是不能做平妻,那也能做填房罢?季书娘身子不好,眼见着半截身子都进了棺材,等她过世我将表妹扶正,那也总可以?”

容二太爷在一旁摇头晃脑道:“不行不行,哪有将姨娘扶正的理儿?”虽说容家没有姨娘,可他究竟也算是见多识广,哪有将一个姨娘扶正的说法?即算是正室因病没了,也只能另聘填房,这姨娘,如何能上得了台面?

看容二太爷在一边出言反对,容三爷心里头有几分狂躁,冲口便说:“叔祖父,这是钟毓的私事,可不用族里答应,表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委委屈屈的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做填房的资格都没有?”

容老爷见儿子出言顶撞,生气的瞪了他一眼,还没开口说话,容太后却开了口:“这样罢,就依钟毓所言,万一有所不幸,便将那姨娘扶正罢”望着站在那里满脸焦急的三侄子,看起来侄子和那个姨娘着实是两情相悦,容太后十分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容三爷听了心中十分欢喜,深深拜了下去:“多谢太后娘娘”

82贾姨娘为女谋利

( 树叶不住的轻轻颤动,洒落了一树清香和春日里花朵的香味混合在一处格外的清新树下边站着翠花嫂子和金婆子正在眉飞­色­舞的说着今日的见闻

“哎呀呀真是了不得!”金婆子惊奇得嘴都合不拢:“赏赐给少爷们的胭脂玉如意,一丝杂­色­都没有,远远看上去似乎还是热和的呢!不知明日姑娘们觐见会赏些什么好东西定然也是了不得的!”

“宫里头的东西可不比外头的物事,样样­精­致!”翠花嫂子眼睛里满是羡艳:“你们跟在夫人身边的还能在华瑞堂看热闹而我却只能守着这扇门!还有什么稀罕事情多说几件罢,别让我心里馋!”

金婆子瞅了一眼正准备说话见小径那边款款走来两个人赶紧汀了话头,翠花嫂子堆起一脸的笑:“贾姨娘,来见夫人?”

贾姨娘亲亲热热的朝翠花嫂子笑了笑,身边的林妈妈早就走上前一步,塞了几文钱在翠花嫂子手里边:“嫂子守门辛苦了,拿去打一角酒喝罢!”说话间,贾姨娘已经从从容容的从门口进去,林妈妈也迈步追了过去

翠花嫂子摊开手,见掌心里躺着五文钱,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就不相信她打赏给沈妈妈的也是五个大钱!”

旁边的金婆子笑得直打跌:“总是五文钱,有比没有要强!”

翠花嫂子将那大钱抛到半空,又伸手接赚不屑的望了下金婆子:“她这做派,分分明明就是势利,不比三少­奶­­奶­,见了谁都是一样儿的笑!”

那婆子伸手将翠花嫂子拖到一旁低声道:“你别将话说满了!以后三少­奶­­奶­指不定就是这位贾姨娘呢!”

翠花嫂子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这话怎么说?”

金婆子于是把今日容三爷求太后娘娘升贾姨娘做填房的事儿说了一遍,眼里也是愤愤不平:“人都还没落气呢,就惦记上了填房这个坑!两个黑心肝的都凑到了一处,可怜三少­奶­­奶­这么多年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叹息,三少­奶­­奶­可真是好人,见了下人都是和和气气,要打赏的时候也没见她少过谁的份儿,尤其是四小姐,更是出手大方,整个容家园子里谁不说她们母女摊上三爷真是可怜?可究竟自己只是个下人,不能帮到她们什么忙,只能在身后说些贾姨娘的空话儿罢了

贾安柔走进主院的大堂,心里痛快得很,想到容三爷回来和她说过的话就不住的欢喜,没想到这表哥还是有用了一回,还真替她挣了名分回来,当即便塞了一百两银子给容三爷:“好三爷,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安柔,等我真做了三少­奶­­奶­,自然会让我爹娘好好谢你!”

容三爷见了白花花的银两眼睛眯到了一处,还是表妹大方,哪里像随云苑那个,拿她一支簪子都心痛成那样,好像把她的命抢走了一般拿着银子转身便走了出去,直往牡丹阁那边去了,找到飞絮,两人喝酒吃菜然后滚去了牙床上边,一夜香艳不提

容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侄女带着贴身婆子走了进来,朝她点了点头:“安柔,你总算快要熬出头来了”

贾安柔朝容夫人行了一礼,甜蜜蜜的说道:“还不是姨母关心我!”转头朝林妈妈呶呶嘴:“还不快些把礼物呈上去!”

林妈妈走到容夫人前边,将一个小小的锦囊送了上去,容夫人捏了捏,觉得里边该是一个手镯子,不由得更是笑得合不蚂:“自家人这般客气又是做什么!”

“姨母,安柔有一事相求,听说太后娘娘明日接见容家的夫人小姐们,不知姨母是否能带上淑华一起过去?”贾安柔的眼里闪过一丝向往:“太后娘娘给大小姐指了这么一门合意的亲事,若是见到我家淑华生得美貌,说不定也能给她指一门亲事呢”

容夫人哈哈一笑,指着贾安柔便佯怒:“怪不得送东西给我,原来是早有计划的,真和你娘是一个样儿,算盘打得­精­刮响!”笑声歇了,她又皱起眉来摇了摇头:“恐怕淑华不能跟过去,见太后娘娘的都是嫡女,淑华现儿还不够格呢”

“姨母,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贾安柔听了这话也有些心慌,一双眼睛巴巴的望着容夫人:“譬如说,若是秋华突然不能去觐见太后娘娘了,我们三房总要去一位小姐罢,那淑华自然便能顶替上去了”

“突然不能去觐见?可秋华这不好好的吗?”容夫人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到怎么能让秋华突然不能去见太后娘娘:“你也别着急,以后淑华指不定还能在园子里边见着太后娘娘的”

贾安柔有些着急,姨母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让秋华突然不能去见太后娘娘的法子不是多得很吗?比如说明日喊孙女们一起来用早膳,在她的粥里放点什么东西,喝了就会腹泻,那自然便不能去了见容夫人一副迷迷糊糊的涅,贾安柔叹了一口气,只能自己将那法子说了出来

听了这话儿,容夫人张大了嘴巴愣愣的望着贾安柔:“这样……不妥当罢?”

“姨母,你自己想想看,秋华若是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可会分些好处给你?若是淑华去了,那可不同了,她是最孝敬祖母的”贾安柔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容夫人,­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姨母,随云苑那娘儿俩开的珍珑坊赚了大钱,可分了一千两千的给你?”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事情,容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多次旁敲侧击,可那秋华便似没听到似的,总是在装迷糊,自己想参股进去都没得机会她这般不孝敬自己,总归要给她点颜­色­瞧瞧才是

“好,就这样,明日我喊她们先来陪我用早饭,给她的粥里放些东西”容夫人最终点了点头,让贾安柔心中格外开心,眼前一片明亮,似乎淑华已经踏上了锦绣前程般

两人细细的商量着明日早上要做的事情,月光从外边窗棂透了进来,窗户上头有一点淡淡的黑影,可是姑侄两人却没有发现,依旧在继续说着话,林妈妈也在旁边热心的出着主意那黑影摇晃了几下,又慢慢的沉了下去,再也没有出现

第二日早晨起来,天空明净如洗,淡淡的流云依稀划过碧空,只余下一点烟灰­色­的影子,衬着旁边的朝霞越发的红了随云苑里边已经有人起来,站在外边便能听到里边有人欢快的在说话

“姑娘穿这水碧­色­的春衫真是美”李妈妈打量着秋华,老脸堆满了笑容:“若是­奶­­奶­身子好,再绣些花到上边,奔让人见了都移不开眼睛!”

秋华站在院子里边,一件水碧­色­的对襟衫子,下边是十二幅的湘水月华裙,走起路来莲步姗姗,堆出细浪般的縠皱波纹她脖子上挂了那个带紫玉的璎珞,明晃晃的圈子衬得她肤如凝脂般格外温润

季书娘被秋云扶着站在那里,眼中也全是赞叹:“秋华,折你便是大姑娘了!”

秋华朝季书娘笑了笑“还不是母亲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了?”

正说着话,就听外边有人喊门,打开门一看,却是主院的秋风和小喜,两人站 ... [,]

(在门槛上边嘻嘻的笑:“四小姐,夫人叫你现在过去,陪她用了早膳便一起去见太后娘娘”

秋华一愣,望了望秋风:“素日里我们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用早膳的,今日怎么却喊了我们一起过去?大小姐二小姐会去吗?”

秋风点了点头:“夫人吩咐都要过去的”

季书娘咳嗽了一声,这才缓缓说道:“秋华,该是你祖母怕你们去得晚了太后娘娘不高兴,她一片好意,你也别辜负了,快些去主院罢”她心里颇有些难受,本想撑着身子去见太后娘娘,谁知昨晚来人告知,说她身子不爽利便不用去见太后娘娘了,免得过了病气后来又依稀听着丫鬟们说似乎容三爷在太后娘娘面前提起她卧病在床之类的话,季书娘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容钟毓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好过了,真真像妯娌们劝的那样,如此薄情寡义之人,自己还跟着他熬下去,有何意义!

秋华犹自有疑惑,祖母素日小气得不行,谁要拿了她一点东西她都会心痛半日,今天怎么这样大方了起来?若是三房人家都去主院用早膳,恐怕祖母会心疼得好几日都睡不好觉呢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似乎还是从东边出来的

站在秋风身边的小喜见秋华一脸疑惑,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接着添了一句:“三小姐也要过去用早膳呢,但是好像听说她不用去见太后娘娘,只不过夫人觉得漏了她一个也不好,所以叫我们也将她喊上”

秋华啊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小喜这是在向她通风报信呢,因为秋风在旁边,只能说得隐晦些淑华不用去见太后娘娘,却喊了她过去,那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祖母会将大家都喊到主院去用早膳?恐怕里边另有隐情,很有可能就是想要在饭食里边弄手脚,针对的人不消说便是她了

“四小姐,你快些去罢,我们还得去碧芳院告诉三小姐呢”秋风笑着推了推小喜:“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们赶紧去碧芳院”

两人到了碧芳院,淑华刚刚起来不久,贾安柔急急忙忙给她梳妆打扮,替她挑了件樱桃红的衫子,梳了个如意髻,留了几绺垂髫在胸前,发际Сhā了一支红玛瑙簪子,鬓边贴了一朵时新堆纱宫花

“娘,­干­嘛给我打扮成这样?”淑华很不满意的嘟着嘴,满心的不愉快:“反正我又不要去见太后娘娘,穿得再好看也没用”

贾安柔抿嘴一笑:“说不定这机会轮到你头上了呢?得事先做好准备才不会慌了手脚!”

母女两人正说着话儿,就听外边秋芝闯了进来,有些气喘吁吁:“姨娘,主院那边的秋风和小喜来了,说夫人叫三小姐去主院用早膳”

贾安柔听了心中一喜,看起来姨母真是铁了心想帮着自己了,于是笑嘻嘻的将淑华送了出去,千万叮嘱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才是

83激将法祸水东引

( 主院的花厅今日异常热闹,桌子旁边挨挨挤挤的坐了一圈人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陪着容老爷容夫人坐在上首下边坐着春华冬华和夏华身后还站着一群丫鬟婆子大家都穿着别致的衣裳,戴着时新的簪子,看起来真是花团锦簇

秋华瞟了一眼桌子右边还留了两个位置,想来是给她和淑华留下的竟是连座位都安排好了秋华心中轻轻一笑,走过去先给容夫人请了安然后带着飞红坐了下来

春华见着秋华过来赶紧跟夏华换了个位置,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捏了捏秋华的衣角问她:“这是三婶娘自己给你做的?看着这式样便别致,上边绣得穿花蛱蝶跟活的一样”

秋华淡淡的笑了笑:“哪能呢!我娘都那个样子了,哪里还能给我做衣裳我这衫子是松砚给做的,松砚的手也巧呢,这穿花蛱蝶有一只是秋云绣的,你看看,一只翅膀大些的那只就是”

春华听着秋华这话忽然惊觉想起三婶娘的身子不好,心中懊悔,不该触发了秋华的心事,见秋华似乎没有责怪她的涅,这次放下心来,赶紧扯了些别的话题来说两人说得正欢,就听一阵脚步声“蹬蹬蹬”的朝这边走了过来,抬起头来一看却是淑华,一双妙目带着得意望向春华与秋华

春华有些惊讶的“哟”了一声:“你怎么也来了?觐见太后娘娘的单子里头可没有你”

淑华骄傲的扬起了下巴,扭了扭脖子:“我来主院陪祖母用膳,你可还有别的话要说?”说罢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手指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衫角儿,心里有几分欢快,又有几分焦急琢磨这娘方才说过的话,似乎她还有机会去觐见太后娘娘,是不是祖母素日里边喜欢自己,这才为自己争取了这个机会?她的眼睛瞄向了容夫人,见她和祖父在说着话,并没有给自己半点暗示,心里忽然间又没得底儿,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般,痒痒的只是难受

丫鬟们端着盘子将早膳送了上来,春华看了一眼那桌子上边放着的各­色­配菜,笑着低声对秋华道:“我还以为祖母今日会要大方一回,没想到还是这般小气!”

秋华见着那些小菜,都是最普通便宜的兰花萝卜满满的堆了一大盆儿,一些坛子菜在醩油里过了一片,看起来油光闪亮,可花的钱却是顶顶少的,另外还有一大碟子辣椒煨皮蛋,只是滴了几滴麻油,还有一个大汤盆,里边盛着­肉­汁汤,上边飘着几片葱花秋华暗自思付,若是祖母想要在饭食里动手脚,这菜里肯定是不可能放东西的,毕竟大家一桌子团团坐着,要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桌子人都会有吃坏肚子的可能­性­而布菜的丫鬟都是自己随身带着的,祖母定然不会想到要收买飞红,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在­肉­粥里边放东西了

往旁边看了看,淑华正坐在桌子的最边上,眼睛不住的往春华身上的衣裳上边瞟,眼里有一丝羡慕的神­色­,秋华忽然就得了个主意,笑吟吟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丫鬟将一碗­肉­粥放到了她的面前,她看了一眼那热腾腾的粥,伸手掐了春华一把,小声惊呼:“今日这粥里­肉­末洒得真是多”

春华见秋华不仅掐着自己,还篇头朝她账下眼睛,心里头不知她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很配合的说道:“真是怪了,果然放了很多­肉­”

秋华转脸看了看淑华那碗粥,朝淑华轻蔑的笑了一下,又拉着春华望这边看了过来:“为什么淑华碗里的­肉­就比我们的要少一些?”

淑华本来拿着汤匙正想要去舀­肉­粥,见秋华春华挤眉弄眼的似乎在嘲笑她,很是不服气,看了一下秋华的碗,也觉得秋华碗礼里的粥显得格外好看些,闻起来也香,愤愤道:“也不知道是谁在讨好你,给你弄了这么好的一碗粥来!”

秋华笑吟吟道:“可能因为只有你是庶女罢,自然要和我们不同些,要不是怎么能现显出嫡庶之分呢”一边说着一边挑衅似的看着淑华,自己搬出了嫡庶之分,依着淑华那种不服输的劲头,自然会来抢夺这碗粥了

淑华没有让秋华失望,听着“嫡庶之分”,似乎就有一根小针在扎着她的心一般,瞧着春华秋华嘲弄的看着自己,便连夏华与冬华也疑惑的在往这边看过来,似乎也正在看她笑话,脑子一热,伸手便将秋华的碗端了过去,一只手将她面前的碗推到了秋华面前:“什么嫡庶之分,我今日偏偏就要喝这粥,谁又能说什么?”

容夫人虽然一边在和容老爷说话,可眼神却不时的在往这边看,见淑华将秋华的碗端了过去,心中一惊 ,赶紧出言制止:“淑华,你怎么能将秋华的粥拿了去?”

淑华撇了撇嘴,没想到素日里头疼爱自己的祖母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实际上便连一碗­肉­粥都要分个厚薄出来,她望着眼前的那碗粥,眼泪差点都要掉出来,坐在那里一句反驳的话也想不出来

容老爷见淑华这副涅,倒也动了恻隐之心,温和的对淑华说道:“一碗粥而已,哪碗不一样?你想要喝便喝罢,难道还规定了哪碗粥是谁才能喝?”

容夫人心里暗自叫苦,她可是特地做了记号的,主院的饭碗都是白底金边绘各­色­花卉,那个牡丹花图样的碗里边她吩咐厨娘弹了些巴豆粉儿,上饭食的丫鬟是她的贴身丫鬟秋霜,她特地交代牡丹花样的那个碗一定要端给四小姐,不能弄错了秋霜没有弄错,可淑华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得要抢那碗粥去喝,可她也不能直言说自己派人在里边放了些别样的东西罢?于是她只能愁眉苦脸的看着淑华一口气将那碗­肉­粥喝得­干­­干­净净

淑华放下碗,抬起下巴骄傲的朝秋华笑了笑:“什么嫡庶有别,祖父叫我喝这粥,那自然便承认我和你们都是一样样的!”

在淑华喝粥的期间,秋华一直在看着容夫人的神­色­,见祖母脸上­阴­晴不定,眼神闪烁有些紧张,心中自然明了现儿听到秋华这挑衅的话也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原来是我想左了,这饭食里可真没分什么嫡庶!”

春华被秋华弄得莫名其妙,贴在秋华耳边问:“你今日怎么了?素日里也不见你如此针对淑华呢”

秋华朝她挤了挤眼睛也悄声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何今日就想逗逗她开心”虽然自己肚子里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可秋华却不愿意说出口,万一是自己想多了,淑华没出什么问题,没由得让春华笑话

自己没有想去针对她们,可她们却处处针对起了自己,若不是小喜通风报信,等会有事情的人便是自己了秋华心里一阵发凉,看起来只是委委屈屈的生活在随云苑不是一个好办法,等母亲提出和离出府,自己非要好好的想下该怎么对付她们才行

秋华慢悠悠的拿起汤匙喝了几口­肉­粥,虽然祖母节俭,可厨娘手艺却很好,咸淡适中,­肉­糜已经熬烂,和几种栗米放在一起熬得融成了一处——其实哪里看得出­肉­多­肉­少,也不过是淑华太争强好胜,所以才会入彀

就在大家快用完早膳的时候,秋华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响声,鼻尖闻到了一 ... [,]

(种臭味儿,转头一看,淑华正捧着肚子坐在那里,一张脸孔雪白的一片,她身后的秋芝吓得双手打颤,走上前去扶住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淑华呻yin道:“不知怎么的,我肚子突然疼得紧,哎呦……不行了,快扶我去茅厕,实在忍不住了”

桌子旁用膳的人都闻到这味道,一个个嫌恶的将手中的碗箸放了下来,用不喜的目光看着淑华容大­奶­­奶­声音尖锐:“淑华,你受了凉就不该挤来主院用早膳,幸亏觐见太后娘娘的单子里没你的名字,若是去了丹枫园,你也是这般行事,那岂不是丢了我们容家的脸?”

容二­奶­­奶­总是容大­奶­­奶­的附和者,她在一旁也细声细气的添了几句话:“自然是贾姨娘叫她来的,争强好胜想巴着高枝儿,也不顾及着女儿的身子!”

“才不是我娘要我来的……”淑华颤着声音反驳着两位伯娘的话,一边忍着那肚子的绞痛,本来想说是祖母叫自己过来的,可旁边春华将她的话打断:“你又喊错了,该喊姨娘的,你的母亲可是三少­奶­­奶­呢!”

“我娘很快就会是三少­奶­­奶­了!”淑华的注意力转到了这话上边,声音也尖锐了些:“等着秋华的娘没了,我娘就是容家的三少­奶­­奶­,这可是太后娘娘亲口答应的!”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容老爷听了这话心里难过得紧,书娘还好端端的在那里呢,这么多人就惦记上她咽气了!他厌恶的看了一眼淑华,厉声叱喝:“也不知道你在族学里头究竟学了些什么,满嘴的胡言乱语,还不赶紧出去!”

回答容老爷的是一个响亮的臭屁,紧接着浓浓的味道充斥了整个花厅,淑华身上那樱桃红的裙子上逐渐有了一块灰黄的印记,脚边的地面滴滴答答的落了些东西下来,一点点的滴出了一大块黑­色­的印痕

“秋芝,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你家姑娘抱屈如厕!”容夫人见淑华没有说出是谁喊了她来主院的,总算松了一口气,吩咐着丫鬟婆子赶紧将花厅的门敞开些,拿了清洁的用具来打扫地面,取出薰炉来点上了一炉蔷薇香,那臭味总算是慢慢的散去了

“我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臭味儿!”冬华坐在那里摇头晃脑,一双大眼睛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来:“都是淑华姐姐不好,她肚子不舒服偏偏要来这里用早膳!”

容大­奶­­奶­见着女儿这委屈的样子,赶紧让丫鬟们去取来香粉末子,每人衣裳上都酽酽的散上了一层,冬华闻了闻衣袖,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香了,冬华现儿是香的了!”

容老爷慈祥的看了下四个嫡出的孙女,点了点头:“你们去见太后娘娘罢!”

84丹枫园觐见太后

( 丹枫园是容家去年修缮园子时花费最多的一处,那道山墙上的琉璃瓦的­色­泽都能看出­精­致的程度来映着春日的阳光那琉璃瓦闪闪发亮耀得人的眼睛都有些发花似乎有遍地黄金一般

墙里有开得很盛的杏花,从墙上探出了枝桠,上边的花朵一簇簇的挤在一处随风而舞,甚是曼妙多姿园子门口站着两位执枪而立的禁卫军见容老爷引着一群女眷过来慌忙行礼:“长宁侯安!”

容老爷笑着摆摆手:“太后娘娘可已经起来了?”

左边那卫士恭恭敬敬的答道:“娘娘已经起来有一会了,先前看着在那湖边散步这会儿该已经回屋子去了”

秋华站在后边听着祖父和那禁卫军的对话心里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姑祖母十分的好奇,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倾城绝­色­,这才能从后宫妃嫔如云里脱颖而出做到皇后这个位置,想来应该是艳绝人寰的罢?

等及见到了容太后,秋华颇是震惊,她眼前的容太后,只是一位慈祥的老­妇­而已,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艳­色­,双眉疏淡,一双眼睛平静如水,整个人看来气质温婉,完全没有她想象里的那种杀伐决断的冷艳若是走到江陵街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绝不会有人想到她便是大周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秋华望了望低头站在她面前的祖母,还是发现了些许不同,无论怎么说,太后娘娘那份大度雍容在祖母身上是无法体现出来的

就在秋华打量着容太后的时候,她忽然接触到了一个眼神,仔细一看,一位少年正站在太后娘娘身边,眼睛不住的朝她们几姐妹扫了过来,秋华脸一热,心中暗想,这是谁家年少,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竟然这般肆无忌惮!

春华是姐妹几个里边第一个被喊上前去的,听说她是容老爷的长孙女,容太后也多看了几眼,见着她身材适中,一张鹅蛋脸儿,神情­干­练,虽然没有那倾城倾国的颜­色­,可总体来说还是算生了一副好相貌,心里满意,让紫韵姑姑端过来一个盘子,春华一看便是欢喜,里边躺着一套粉晶的御制首饰,由一支宝钗一根步摇一对手镯和一块玉玦组成,那粉晶的颜­色­格外柔润,被底下的绒布衬着,特别闪亮

许允袆听容老爷引见说这是他的长孙女,赶紧盯着春华看个不歇,见她落落大方,心里觉得她这份气质还算不差,嫁到镇国将军府也该能镇得住场面,只是还是有些遗憾,觉得春华不及她身边那位妹妹颜­色­好

夏华秋华和冬华依次向太后娘娘见礼,每人都得了一套御制首饰,夏华的是碧玺,秋华是黄玉,冬华的是白玉容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几姐妹道:“春夏秋冬,刚好又合了你们的生辰,这可巧了”

容老爷点头道:“可不就是这样巧?明日正是春华生辰呢!”

容太后听了有几分惊讶,转脸对许允袆道:“允袆,明日你就替哀家给容大小姐去贺生罢”

容大­奶­­奶­在旁边瞧得真切,自从自己带着春华进来,那许允袆的眼睛便一直在打量着春华她们,一般人又怎么如此失礼,莫非这就是她将来的女婿?她悄悄低眉看了许允袆几眼,只觉得这少年郎面如冠玉,倒生了个好涅,心里头不由得放了一半心,家世好人才好,春华的亲事总算没选错

容太后见几个孙女进退得宜,心里边也是欢喜,交口夸赞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教女有方,忽然又意识到容老爷有三个儿子,可似乎只来了两个媳­妇­,一想到昨日里三侄子说的媳­妇­病体沉重,不由得多望了秋华几眼,只是怜惜她年纪小小便要失去祜持,心里头打定了主意,等这侄孙女年纪稍长,自己可要替她多多留心,选一门合适的亲事才是

陪着容太后说了会子话,容夫人便领着媳­妇­孙女告退,一行人刚刚出了丹枫园,夏华便拍着胸口喊:“哎呀,真是吓坏我了!”又拿着那碧玺的钗子看了看,眼睛笑得弯弯:“娘,你瞧这个钗子多好看!”

容二­奶­­奶­又好笑又好气,点了点夏华的鼻尖:“这有什么好怕的,瞧你这涅!”看着容大­奶­­奶­带着春华秋华走在前边,她追上去问道:“明日春华生辰你准备该怎么过?”

容大­奶­­奶­桥冬华正在往前边走,听着容二­奶­­奶­问她,汀了脚步沉思道:“还不是和往年一样?喊了她们到流朱阁来热闹下便是了”

容二­奶­­奶­摇摇头道:“明天春华可是十二岁了!”

容大­奶­­奶­望了望站在身边的春华,发现女儿已经长到了自己耳垂处,不由得惊呼一声:“哎呀,就十二岁了,我倒险险给忘了!那今日得赶紧准备下,明日可得好好热闹热闹才行!”在大周,女儿家除了及笄,十二岁是很重要的生辰,因为过了十二岁,就可以进入议亲的阶段,父母会慢慢寻访合适的人家虽然春华已经由太后娘娘指婚,可究竟十二岁生辰还是不能忽视,容大­奶­­奶­回到流朱阁便开始琢磨起该怎么替春华过生辰的事情来

“大伯娘,咱们去喊个戏班子来唱堂会罢!”夏华捧着脸想了一会子,惊喜的跳了起来:“听说新近来了个唱昆剧的戏班子,唱法和咱们江陵这边的不同,声音咿咿呀呀的拉老长,可好听了”

站在容大­奶­­奶­旁边的金枝是扬州人,一听夏华出了这主意便欢喜得拍起手来:“这个好,好久没有听昆剧伐,着实想听!”

金枝的声音软软糯糯,屋子里的人听着也像在唱戏般,指着她笑了起来:“得先看看你家­奶­­奶­和姑娘的意思,请个戏班子还是要给你听的不成?”

金枝吐了下舌头,朝容大­奶­­奶­弯了弯腰:“­奶­­奶­,你便听听昆曲罢,金枝不骗你,真是好听!”

容大­奶­­奶­见她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就圆了你这个心愿罢!”唤了管事婆子进来,让她们去访了那个新来的戏班子,明日来长宁侯府唱堂会

大家说得痛快,春华倒有些不上心,今日她也看到了太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少年公子,直觉告诉她那人必然和自己有些渊源,否则太后娘娘也不会派他来给自己庆生,一想着他那灼灼的眼光,不由得既是慌乱又有些不舒服

“个儿郎目光灼灼似贼!”一想到这话本上看到的句子,春华不由得红了脸,低头默默的走进了流朱阁的后院,夏华和秋华见素日里最爱吵闹的春华突然沉静下来,颇有些意外,也追着走了进去:“大姐,你没事儿罢?”

春华正捂着脸站在后院的假山处,只觉得手心里边发烫,听着两个妹妹奔了过来,转脸看了过去,秋华和春华跑了过去抓住她的手,只觉得跟木炭般发烫,吓得夏华哎哟了一声:“春华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喊大夫来看看?”

秋华见春华的眼波潋滟,似乎有一汪春水般漾在里边,不由得心里一动,望着春华道:“就是他?”

春华点了点头,红着脸儿回答:“我猜是”

秋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回想着那白衣少年,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猜也是”

夏华在旁边听着春华和秋华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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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淑华水榭遭白眼

( 春日的陵江格外柔美,一江如练静静的向东而去河畔的绿柳垂下了几万枝条不住的轻轻点着江面似乎在默默倾诉着的情怀江面上有几叶小舟,船头站着一排排鸬鹚,正拍着翅膀准备对着水面做俯冲波光粼粼的江面上不时忽然跃起了一道银白­色­的弧线,水泼剌剌的响着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容太后带着紫韵和紫曼两位姑姑正在江岸边静静的站着她身上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衣裳,衬得她的肤­色­非常之白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不少远远看去似乎才三十岁出头一般,可是她心里却深深的知道,岁月在她身上刻下了太多的痕迹,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那个时候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踏青江边的少女了

身旁不远处传来一阵活泼的说话声,容太后转脸望了过去,看见许允袆正和容家的少爷小姐们在说说笑笑,不禁有几分感叹,毕竟还是年轻,有的是说话的劲头,若是到了自己这个时候,即便是有话都不愿意说了

昨晚许允袆从流朱阁回来,竟然不着急去歇息,先来了自己院子,让紫蔓姑姑向容太后转达他的谢意:“允袆谢过太后娘娘,指了一门合意的亲事”

容家的女儿还会差不成?容太后望着那边的几个侄孙女,心里边有些得意,夏华看着便是个有福相的,一张圆盘子脸很是讨喜,等她父亲高中,进京任职的时候,自然会有不少勋贵人家会来求娶至于三侄子那个秋华,看着涅生得极好,只是亏了出身,三侄子到现在还是个白身,议亲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利,自己总得要帮帮忙才是

省亲之期很快就要满了,今日是在江陵的最后一日,容太后特地提出要来陵江边踏青,可是抛下那成行的禁卫军不提,她却再没了那时候的情怀,站在江边只有满心的惆怅在陵江之畔徘徊了大半个时辰,容太后有些疲倦,没有了观赏风景的心情,紫韵姑姑传了太后的令下去,大家又浩浩荡荡的回了长宁侯府

许允袆先送容太后回了丹枫园,又悄悄的溜了出来,容太后扶了栏杆看着那白衣少年的背影只是微笑着摇头,紫蔓姑姑在旁边看了感慨道:“肯定又是去流朱阁找容大小姐了”

旁边紫韵姑姑微微一笑:“毕竟年轻,正是那恋恋不舍的时候”

容太后出神的望着那个背影,慢慢的没入了繁花似锦的园子深处那白衣少年,和他祖父当年那背影如出一辙,眼中忽然有了些泪意,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再回来,可依旧能通过某种纽带将它联系下去

许允袆手脚轻快的走到流朱阁前边,站在门口的小丫头子见着他走过来,咧着嘴笑了笑:“许公子,我们家姑娘少爷和二小姐四小姐一起去了水榭,叫你快些去呢”

许允袆听到说春华在水榭,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欢喜,迈开步子便朝湖畔走了过去容家园子大,他七弯八拐在那小径上走了好半会功夫,这才远远的望见一线白­色­的水浪,似乎还能听到隐约的说话声拨开树枝往那边看了过去,就见一间水榭从水中钻了出来,正在曲廊那边的尽头

枝头的花朵不住的往他身上掉,许允袆也不管这么多,拨开花枝便从低矮的花丛里窜了过去,从上边跳到了湖边的青石地面上刚一落地,便听到有个女子的惊呼声:“你是谁?”

许允袆定睛一看,见一个丫鬟带着一位小姐站在自己面前,那位小姐才j□j岁的年纪,生得一副好涅,玉白­色­的皮肤,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正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这小姐是谁?怎么这几日都没见过?许允袆看了看她身上的穿着,和容家其余几位小姐也差不了多少,心里想着该是容家庶出的女儿罢,所以才没得机会去见太后娘娘

淑华正带着秋芝在湖边散步,没想着前边忽然跳了一个人出来,唬得她魂飞魄散,等及看清楚许允袆的面容,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一颗心砰砰直跳,这年轻公子是谁?比祥哥哥长得俊美多了,她斜斜瞟了许允袆一眼,心里有些瘙痒难当,极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许允袆正准备开口回复,却见这位小姐那仓皇的面­色­褪去,忽然之间换了一种妩媚得似乎能滴出水来的眼神,和她的年纪格外不相符合,不由得想起父亲的姨娘来,她笑起来也是这副涅见着她这样子,许允袆心里有些厌烦,也不回答淑华的问话,甩了甩衣袖上的花瓣便扬长而去

淑华见许允袆对自己不理不睬,气得在后边直顿足,秋芝在旁边劝说道:“姑娘,你别生气了,或许他是跟着太后娘娘来江陵的京城贵公子,咱们也得罪不起,还是回去罢”

淑华撅了撅嘴,看着许允袆的身影朝曲廊那边走过去,耳朵里边听着秋芝的话,心里却犹有遗憾,站了好半天,眼睛盯着他的身影沿着曲廊朝那水榭走过去,白­色­的身影和那水天一­色­慢慢的融合在一起,仿佛是一幅极美的风景画

“跟我走”淑华朝秋芝看了一眼,很不耐烦道:“你就是一根木头,站在那里跟没有个人一般!”秋芝被淑华的话说得耷拉下了肩膀,唯唯诺诺道:“姑娘,你要秋芝陪你去哪里?”

淑华听着秋芝这话便更是烦恼,转手便推了她一把,恶声恶气道:“真不知道你这样笨的人有哪一点被我爹看上了,竟然选了你去做通房,看你要脸蛋没脸蛋,要脑子没脑子的,不知如何能将我爹伺候满意了!我觉得连厨下帮工的那个蕙红都要比你伶俐得多,带着你到外边走,可真是丢了我的脸!”

秋芝被淑华这一通劈头盖脸的骂弄得不知所措,哭丧着脸跟在了淑华后边,姑娘小时候还没这样尖酸,怎么越是长大了,就越没了温柔敦厚,牙尖齿利,还喜欢动手打人,自己时不时便要挨上几下,虽然不痛但心里边却是难过,毕竟小姐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呢她跟在淑华身后慢慢踏上了曲廊,心里想着了前年走失了的冬梅,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总归该要比自己要好罢算算年纪,今年自己也快十七了,怎么着再熬几年也该嫁人了,姨娘现儿有儿有女,自然不会让她的肚皮再鼓起来,到二十岁的时候还不知道会给她指个什么人配了呢,一想到前途未卜,秋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步子越发慢些了

曲廊在湖泊里弯弯折折,一池的荷叶还是今年新发出来的,老叶子都已经在太后娘娘来江陵之前便收拾­干­净了,所以现在湖面看过去,一种新鲜的绿­色­不住的起伏,就如那波浪一般动个不歇

淑华脚步轻盈的走到水榭面前,看到里边坐着自家兄弟姐妹,差不多都齐全了,不由得心里一阵愤恨,不就是仗着嫡出的身份吗,自己过不了多久便也该和他们一样了,看他们还会不会这样对自己不屑!

“淑华,你怎么就出来了?不是说你着凉了,肚子不舒服吗?我还以为你要过几日才能出门呢”胖乎乎的嘉荣一边往口里塞着东西,一边笑嘻嘻的捉弄着她,淑华早些日子在主院的花厅里边出乖露丑,不多时容府上下全都知道了,嘉荣素来和淑华不对盘,戴着机会自然要好好的损她

淑华被嘉荣这句话弄得面红耳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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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和离事尘埃落定

( 随云苑的门口依旧是一副对峙的局势,容三爷站在院子外边正对着里边骂骂咧咧而秋华站在门槛上寸步不让的看着容三爷也不与他争辩,只是让身后的丫鬟婆子将棍子握得更紧些:“祖父说过,只要父亲再来随云苑胡来只管打便是!”

容夫人风风火火走到随云苑门口,看到儿子缩在门外不敢进去里边婆子们手里拿着棍子不由得吃了一惊,往容三爷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儿子没有吃亏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指着秋华便骂:“你的书是白念了不成?家里花了重金请李娘子来教你礼仪,这下倒好了,竟然拿棍子对着你爹!”

秋华朝容夫人行了一礼道:“正是因为秋华念了书才这样做祖父吩咐过,若父亲再来随云苑吵闹,只管拿棍­棒­将他赶出去,长辈的话,秋华自然要听从,否则便是大不孝”

容夫人气得脸都有些歪,跳着脚道:“这随云苑你父亲自然能顺意出入,哪来的吵闹之说?我是你的祖母,也是你的长辈,我现儿便让你把棍子收起来,你听是不听?若是不听,那你也是大不孝”

秋华瞥眼见着父亲忽然缩了缩脖子,心里便知定然是祖父赶了过来,这才放下心来,笑着朝容夫人行礼道:“孙女当然要听从长辈吩咐”转脸朝丫鬟婆子使了个眼­色­:“将棍子收起来罢”

容夫人见着秋华虽然对她微微的在笑,可依然能见她眼底的一抹倔强,穿着一套绿­色­的衫子站在那里,婷婷而立,仿佛一株小小的松柏般挺得笔直,心里很是不欢喜这个孙女真是个扫把星,自打她出生,老三便没过上什么太平日子,不仅如此,她还克死了自己的金孙,早知如此,花些钱让稳婆将她溺毙了才是正经!

容三爷见着母亲赶过来,心中还欢喜了下,可转眼便见到父亲的身影,整个人不免泄了气,原先打好的腹稿立时不翼而飞,只是缩在容夫人身后,眼睛直往地上瞟,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容老爷走了过来,也不看儿子,只是走到秋华面前慈祥的问道:“秋华,跟你母亲说,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将养着身子才是正经”

听了这话,秋华心中一暖,泪盈于睫,哽咽道:“祖父,你便答允了母亲罢!”

容老爷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秋华的头发:“她和离以后,孤身一人出府,又如何生存?她身子这般弱,总要人贴心照顾不是?在容府虽不夸锦衣玉食,可终究还是有人照看她,衣食住行,样样说得上是过得去,还算丰足”

秋华含泪摇了摇头,心里感激祖父体恤,可母亲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穿衣吃饭,更重要的是她要摆脱这沉重的­精­神负担,在容家再这么呆下去,她用不了多久便会郁郁而终上次听说父亲曾向容太后请求,母亲死后便将贾姨娘扶正,若母亲不死,还不知道他们又会想什么恶毒法子让她受刺激呢

钟大夫说了,母亲这病其实并无大碍,只是郁积于心,只要能心里舒畅些,好生将养,自然也会痊愈,可在这容府里呆着,她绝不会有痊愈的那一日想到此处,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容老爷磕了几个响头:“秋华又如何不想在母亲身边尽孝?可母亲这身子却是再也受不得刺激了方才父亲跑到随云苑来叫嚣着要休妻,若是母亲听到了,还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钟大夫说过,母亲是再也受不了一丁点刺激了,可是父亲……”说到这里,秋华泪如雨下,一堆话堵在喉咙口,却被那满腔的愤怒压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会呜呜咽咽的大哭了起来

听着秋华这般说,容老爷转过脸来望向容三爷,厉声喝道:“你这畜生,书娘哪点不好,你竟想到了休妻?七出之条她犯了哪一条?”

容三爷本来还在畏畏缩缩,听着秋华将他要休妻的事情揭露了出来,索­性­横下心来破罐子破摔的喊道:“恶疾,去她季书娘终年卧铂难道不是恶疾?我又为何不能提出休妻?父亲为何要如此护着那季书娘,她不过就是一位故交之女罢了,难道能亲过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成?”

“毓儿说的是!”容夫人此时也站到了容三爷身边为他鼓劲:“若是用七出之条来衡量,她季书娘是该被休!”

“你们呣子俩是早就商量好的?”容老爷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休妻,以后书娘还要做人吗?出了容府便会被千万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旁的被休的女子还能回娘家,可书娘又能去哪里呢?容老爷闭上眼睛,心里很是哀伤,没想到自己一片苦心替儿子求来这位才情上佳的女子,最后却让她落到了这个地步!

“祖母,父亲,你们两人说得不对!”秋华止住哭声站了起来,擦了下眼泪,眼睛里边似乎有怒火喷出:“七出之条原出于汉代《大戴礼记》,­妇­人七去: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退停,秋华望了下站在一旁,眼中满是鼓励的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微微一笑,大声而响亮的说:“听闻父亲幼年不喜诗书,文墨不通,故而对这七出之条都不能很好的了解,只顾自己断章取义便拿来想套到母亲身上来,可见读书识字,通情达理是顶顶重要的”

容三爷听着秋华这般损自己,暴跳如雷,指着秋华便骂:“谁告诉你说我幼时不通文墨?你你你,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竟然敢骂你爹!”

秋华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没有开口说话,站在容大­奶­­奶­身边的春华此时却开口了,点着头应和着秋华的话道:“李娘子教过我们这个七出之条的意思,恶疾并不是指三婶娘这种卧病在床的情况,《大戴礼记》特地将恶疾标注,与其不可与共粢盛也,三叔,你知道这话的意思吗?”

夏华在一旁细声细气道:“三叔多半不知道,我来解释下罢,那意思便是说因为生的病太厉害,或者太奇怪,不能与家里人一起参加祭祀,这种病才叫恶疾可三婶娘每一年都有参加祭祀,哪里能用恶疾的由头来休弃她?”

容老爷听三个孙女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头总算舒畅了一点,看着容三爷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厉声怒喝道:“畜生,书娘嫁了你真是糟趟她!也罢,既然你都横了心想要将那贾姨娘扶正,那我便做主让书娘与你和离!”

容老爷说完这句话,心里一阵难受,自己百年之后,如何有脸去见故人!只是与休妻来比较,和离是一个好一些的选择书娘若是被休弃,出府后日子不好过,秋华和嘉徵也要大受影响,不如就答应她和离出府罢,免得她在这里受气

院子门口吵得热热闹闹,谁也没有注意到季书娘已经从里边慢慢的走了出来,当秋华听到响动时,发现母亲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母亲,你怎么出来了?”

季书娘脸­色­惨白,朝容老爷和容夫人吃力的弯下腰去行了一礼:“多谢公公婆婆答应书娘和离的要求”

容夫人嘴巴咂了两下,还想说些什么,可见着容老爷 ... [,]

(那严厉的眼神,不由得打住了话题,骨笃着嘴不再开口容老爷望了一眼枯瘦如柴的季书娘,满脸愧疚:“书娘,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得你周全”

季书娘摇了摇头道:“书娘不怪公公,只怨书娘命不好”她的眼神落在了秋华身上,含泪道:“公公,还请好好照顾秋华,不要她被旁人欺负了去”

容老爷站在那里百感交集,这个旁人指的是谁,他心里自然有数,看着秋华闭紧了嘴­唇­站在那里,一双眸子清冷,暗自想着,无论如何他也要好好的保护着书娘的这点骨血,不能叫她吃了亏去

容三爷见休妻的要求被驳回,却答应了季书娘的和离,也不再开口,反正只要她走了便好,将三少­奶­­奶­这位置替表妹腾出来便行,想到此处还颇为开心,以后便能名正言顺的问表妹要银子花了而站在一旁的容夫人却有些着急,老爷哪能就这样轻易答应了呢,和离和休妻那可是有天壤之别,和离还能提出些条件来,少不得要带走些东西,况且这珍珑坊她季书娘好歹也要交出来才能走罢?

“老爷,和离可不是一句话,还得写上条款,双方和中人皆在契书上签了名儿,这才能算了结,咱们也别光站在门口说话,赶紧到随云苑里边去商量下具体细节罢”她转身吩咐沈妈妈:“赶紧坐马车去将二太爷接过来!”

秋华听着祖母这般说,心里自然知道祖母的眼睛已经瞄准了珍珑坊,可上次族里的契书写得清清楚楚,这珍珑坊归母亲和她所有,难道祖母还弄些什么把戏出来不成?她闭眼想了想容二太爷,通过几次和他打交道,她觉得容二太爷算是一位正直的长者,再加上祖父在超应该再怎么样也翻不了盘

众人一并涌入了随云苑,季书娘被婆子扶着坐在了椅子上边,替她盖了一床薄薄的毯子,日头已经快到中天,和煦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苍白的肌肤里边竟然还有一丝丝红润,秋华见了心中一动,看起来母亲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离了,这样很好

前院靠墙有一张大桌子,是秋华姐妹们练习写字画画用的,李妈妈将那桌子端到了前院中间,又搬出些凳子来,大家围着桌子团团而坐,松砚研好墨汁,容老爷亲自动手写起了和离的契书:“书娘,你有些什么要求,只管提”

“我别的愿望没有,只消秋华和嘉徵能够继续住在随云苑,不要有人欺负他们”季书娘坐直了身子,满眼含泪的看着容老爷:“书娘真的什么都不要,只愿秋华和嘉徵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容夫人听了这话大喜,赶紧催促着容老爷道:“既然书娘什么都不要,你就快些写罢!”

容老爷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便动了笔,容夫人站在旁边看着那单子上的字越来越多,不由得脸­色­不虞:“书娘不是说了她什么都不要,为何老爷还写这么多东西?”容夫人低头看着五万两银子随身仆­妇­若­干­之类的字样,只觉得被人勒紧了喉咙,寒碜得慌:“老爷,你……你是要将整个容家的库房都倒腾空了不成?快快椭罢!”

容老爷厉声喝道:“无知­妇­孺,休得啰嗦!容家亏欠书娘的太多了,岂止是这点东西能补偿的?我写这些出来,也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容夫人锱铢必究

其实容老爷在和离契书上写的那些东西实在不多,金玉坊在大周十多家郡市都开了分号,就京城里头那家分号,去年缴来公中的就有十来万两银子可容夫人是个小气人,素来只喜欢瞧着银子进来,若看着银子出去便会心疼不已

去年容家修缮省亲的园子花了三十多万两,容夫人看着那账簿子险些要晕死过去,找着容老爷还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只是太后娘娘来住几日而已,哪里用得着如此铺张浪费!”

容老爷气得满脸发黑,也不搭理她,将账簿子扔回给容夫人道:“你只需管着日常嚼用便行,这外边的大事可不需你Сhā手,你将老三安cha进去管着那材料采买的事情,若不是我及时将他换了,还不知道这园子能不能按时修好!”

容夫人心疼着幺儿,趁着家里装修园子的时候将容三爷派了去管着那材料采买,容三爷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光只是石料采买这一块,他便狮子大开口的赚了五六千,等那石料运过来,做事的石匠都找到容老爷辞工:“这石料如此差,我们也怎么能做出贵府要求的效果来?我们做不下这活了,还请容老爷结算了我们这几日的工钱,准我们回去!”

容老爷听了大惊失­色­,跑去工地一看,那些石匠的话果然不假,摆在那里的石料一看便知是劣质的,用锤子凿了下去,即刻间纷纷扬扬的起了一堆粉末来,便是他这个门外汉也知道这些石料实在不和用,无论是硬度还是纹理都与优质挨不上边容老爷大怒,查了下去才发现原来是容三爷中饱私囊,用优质的价格进了那些劣质货,气得容老爷将容三爷赶出了容府,要他宿在胭脂铺子,园子没装修好不许回来

容三爷赚了五六千,也不害怕没地方去,在牡丹阁里边倚红偎翠,一直住到过小年才回家,走的时候那飞絮还抹着眼泪十分不舍,容三爷安慰了她几句,说过年以后再来看望她五六千两银子捱不了多久,到四月份的时候便见了底儿,牡丹阁那边不能再去,所以容三爷便想着要将贾安柔快些扶正,也好名正言顺的到她手里拿银子

“老爷,书娘一个月的月例不过十两银子,一年一百二十两便够了,你这契书上写着五万两,未必她能活四百岁不成?”虽然被容老爷怒斥了一顿,可容夫人究竟心疼银子,还是斗胆开口了:“给五千两银子便顶天了!”

容老爷很是不悦,望了一眼在旁边急的跳脚的容夫人道:“月例只是给书娘零用,饭米伙食不还是从公中支取银子?还有丫鬟婆子的月例难道就不要算了?况且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书娘嫁到容家来是什么涅儿,现在却被这孽子气出了一身病来,这五万两银子能买回书娘康健的身子不成?只不过是我们容家一点补偿罢了!”

季书娘在旁边听着容老爷和容夫人为她的事情起了争执,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挣扎着站起来道:“不用拿这么多银子给书娘,只消将松砚秋云李妈妈和那厨娘王嫂赐给书娘便足矣”她望了望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心想若是自己真带了五万两银子走,多多少少会影响到两位妯娌,毕竟这钱现在是公中的,可到分家的时候,她们便会吃亏些,每人少分一万多两呢

容夫人听了这话满心欢喜,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书娘,你真是个明理的孩子!这话说得再好不过了!老爷,书娘自己提出来只要几个丫鬟仆­妇­,你就允了她罢!”看着站在书桌不远处的大媳­妇­和二媳­妇­,容夫人心里奇怪,按着大媳­妇­那­性­子,肯定要来争上一争,可现在她怎么就连一个屁都不放了?这可是五万两银子,不是五两!想到此处容夫人朝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笑了笑:“既然书娘自己有请求,咱们当然要答应她,老大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容老爷却很是固执,摆了摆手道:“书娘,不当家不知柴米 ... [,]

(油盐贵,在容府里边,缺了什么边可以直接去公中支痊可出了府门没银子,你便会发现寸步难行 你身子如此弱还需要大把银子好生将养呢,且为自己着想!”

容大­奶­­奶­看着那一脸苍白的季书娘,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和容二­奶­­奶­打算,于是赶紧走过去将季书娘按回椅子里边,捡起地上的薄毯给她盖上:“书娘,你便别想这么多,听公公的没错,出了府你才知道日子的紧巴”

容二­奶­­奶­也跟着走到了季书娘的身边,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朝她笑着点了点头,温温柔柔的说:“给你,你便拿着,有了银子防身什么都不怕”

淡粉­色­的杏花从枝头飘落,季书娘膝盖上那条毯子上不多时便落满了粉白的花瓣,微微的风渐起,那花瓣便上下飞舞起来,模糊了她的视线,眼里有泪水盈眶,感激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谢才是

容老爷见两个媳­妇­如此通情达理,心里也是欢喜,暗暗下定决心,今年过年的时候,非得找个岔子叫夫人将账簿子交出来给老大媳­妇­才是夫人生­性­吝啬,年纪越大便越发糊涂,上回竟然让老三去管着采买的事儿,差点坏了大事!都到这把年纪,不如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也就够了

“钟毓,书娘,你们来这上边签个名儿!”容老爷看那契书的墨汁已经­干­了,唤了容三爷和季书娘过来,让他们签字一旦落了笔,那五万两银子可就长着翅膀飞走了,容夫人望着那几页纸,心里边就像有谁拿着刀子在割她的­肉­一般,十分的难受

“老爷且慢,二叔还没过来呢,总归得要让他来看看罢!”容夫人似乎溺水的人捞到了一块浮木,勉强在苦苦支撑容老爷望了她一眼,淡淡说道:“那就等等罢”这和离,分的是长宁侯府的私产,和族里又没有关系,二叔过来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动,夫人真是太小气了些,这五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于是无事可做,随云苑里一片宁静,李妈妈用个茶盘端了热茶过来,每个人捧着一个茶盏在手里慢慢喝着,院子里只听到喝茶的清响和几声鸟鸣这时外边传来又急又快的脚步声,大家抬眼望了望门口,就见容二太爷已经走了进来

容三爷站在最外边,才弯腰行礼头还没有抬起头,背上就挨了一棍子,容夫人见着儿子被打,十分心疼,但却不敢朝容二太爷抱怨,只能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一张脸拉得老长容二太爷放下拐杖,摸了摸颤巍巍的白­色­胡须,一口一个“浪荡儿”的将容三爷骂了个够,转脸看着容夫人满脸不高兴的涅,不由分说又将容夫人劈脸骂了一顿,只说她从小没好好教养着,容三才会到了这个地步

容夫人满肚子火又发泄不得,只能唯唯诺诺应着,委屈的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几份契书道:“二叔父,你可看清楚了,这是她季书娘要和离!可不是我们钟毓休妻!”

容二太爷一脸愕然,望了望沈妈妈道:“不是说你家三爷要休妻?”

沈妈妈直着脖子喊道:“三少­奶­­奶­有恶疾,当然是要休妻!方才我和夫人过来时,听着三爷喊着要休妻,还有这么多丫鬟婆子听着呢,准准的错不了!”沈妈妈素日里碧芳院的银子拿得多,自然心里偏向着贾姨娘,休妻与和离相比,自然是休妻更有利于碧芳院,所以尽管听着容老爷准了季书娘的和离,她去容二太爷家里说的却是休妻,一心巴望容二太爷能来给容三爷撑腰

秋华在旁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沈妈妈还以为容二太爷会站在父亲一边不成?虽然相对于容二太爷来说,父亲才是血脉亲人,母亲只是个嫁进容府的外姓,可凡事躲不过一个理字,父亲的所作所为,容氏家族谁人不知?只要生了眼睛的,个个都为母亲惋惜,只是不好当面责骂父亲罢了

除了一个理字,世上最亲的还有一个“礼”字,自从珍珑坊归属由容二太爷判定了以后,逢年过节秋华便给容二太爷送了厚礼,到处搜罗了别致的砚台笔洗送了过去,容二太爷看着心里便很舒服,虽然都不是什么太值钱的物事,可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所以于情于理都站在了季书娘这一边

现在听说是季书娘自己提出和离,容二太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自己也不必为难了他走到桌子面前捡起那契书看了看,认得那是大侄子的字迹,知道是侄子在替媳­妇­拟定的契书,于是一条条的看了下来,不住点头道:“本该如此”

容夫人见容二太爷来了以后事情也没什么变化,眼见着这契书便稳稳当当的要签了,心疼不已,赶过来急急忙忙道:“既然容家给了书娘这么多东西,那珍珑坊总该归了容家罢?”

容二太爷奇怪的瞥了一眼容夫人:“珍珑坊是季书娘用陪嫁开的绣坊,这与容家有什么关系?为何要归了容家?”

容夫人刚想顿足捶胸,转念想着容二太爷是长辈,可不能在他面前撒泼,只能低声下气说道:“若是季书娘以后嫁了别人,那珍珑坊不是让别人占了便宜?她身子这么差,如何能去经营?这个珍珑坊可都是秋华尽了力气打点的,自然是容家的产业,怎么能归了旁人?况且上次那契书里还写着每年要交容氏族里一百两银子,若是她改嫁了,又到哪里去讨要这一百两银子?”

容二太爷听容夫人七拐八拐的讲了些理由,似乎也颇有几分道理,望了望容老爷:“英铣,你又如何看待?”

“二叔,这珍珑坊乃是书娘的陪嫁置办,即算是她那铺子每年能赚十万八万两,也与容家无关!她愿意给谁,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无权置喙”容老爷见着夫人那紧张的脸­色­,心里有些郁闷,若是娘家的陪嫁也要拿出来充公,那容夫人自己几个铺子又怎么说?

容二太爷想了想,脸上也露出微笑来:“英铣说的是,这铺子既然是书娘的嫁妆置办,容家哪有觊觎的道理?没由得被人指了背皮骂,说咱们江陵容家合伙来欺负一个弱质女流咱们给不能给皇上和太后娘娘丢脸!”

季书娘此时却开口了:“二太爷,公公,我季书娘有话在此,秋华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东西不给她又给谁去?这珍珑坊我悉数全部交给秋华,婆婆也不要疑心我会将这铺子带到谁家里去”

容老爷望着季书娘那苍白的面孔,心里有些不忍,夫人这分明是想要着要从书娘手里扣下珍珑坊娘出府以后总得要有个来钱的铺子,怎么能将珍珑坊从她手里拿走?

容二太爷听着季书娘这般表态倒也觉得公允,这珍珑坊虽说是季书娘的嫁妆置办的,可毕竟每年还得缴纳容氏家族一百两银子,现在就这铺子交给秋华,那也意味着这一百两还是会每年照给的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山阳季家养的好女儿!”提起笔来在契书上又加了一条,珍珑坊归到山阳季氏之女容秋华名下

于是当下喊了容三爷和季书娘过来,让他们在契书上签了名,一式四份,容三爷和季书娘每人拿了一份,第三份由容老爷拿了送去江陵府存底,第四份则由容二太爷拿去族里存着,这也是改族谱的依据

容夫人见着那笔落了下去,不由得身子晃了 ... [,]

(晃,心疼得几乎要晕了过去,容老爷不紧不慢的吩咐沈妈妈道:“还不赶快扶着你家夫人!”

沈妈妈也凰一跳,赶紧搀住了容夫人,就听容老爷在那边对季书娘说道:“好孩子,嫁进容家十多年没有过上一天安生日子,是我对不住你,不该聘了你来做媳­妇­”略微退停,容老爷的语气懊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这也是咱们没有做亲人的缘分李妈妈,你跟了夫人去取五万两银子的银票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容夫人听着“取五万两”这几个字,眼前一花,终于晕了过去

87秋华巧心好盘算

( 随云苑素日是一片安宁,没有太多的闲杂人等出入今日可是热闹非凡一拨拨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整个园子里头一片欢腾的景象,那李姨娘生的嘉徵,被­奶­娘抱在手里许是第一次瞧见了这么多人,惊奇得瞪圆了眼睛到处望因着月份还小只是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着那些人“咿咿呀呀”的叫了个不停

秋华一边用手指逗弄着嘉徵,一边冷笑着望向坐在一旁的祖母方才她心疼银子装着晕了过去被容老爷吩咐死掐人中,李妈妈见沈妈妈装镊样掐了两下容夫人也不醒转,于是毫不客气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指死命一掐,容夫人吃痛,赶紧便睁开了眼睛

“沈妈妈究竟没做惯粗活,力气小了”李妈妈咧着嘴笑道:“夫人,我随你去拿五万两银票罢?”

容夫人心里一阵­肉­痛,捂着胸口道:“让我歇歇,缓缓气儿!”一想着盒子里边有几张银票长着翅膀飞走了,心里便好一阵难受

“还歇什么呢快些去拿了银票,还有上边写着的那几样首饰,可别给错了,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一柄玉如意,金玉坊里最新款的两套头面,还有上次宫里赏下的锦缎两匹,这些都要弄清楚,可不能糊弄着给,我在这里等着”容老爷沉声对容夫人吩咐:“你年纪大了,难免糊涂,我先提醒下去,别弄差了!”

容夫人扶着沈妈妈的手站了起来,两条腿软绵绵的只是迈不动,好不容易才挪着步子走了出去,李妈妈和松砚赶紧跟了过去不多时两人便笑容满脸的捧着东西回来了,容老爷清点了下,五张一万两的银票,一柄玉如意,一套东珠头面,一套翡翠头面,十­色­流光锦两匹,丝毫不差他将那些东西往季书娘面前推了推:“书娘,算是世伯补偿给你的一点心意,你也别嫌少,先拿着,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只管来找世伯便是”

季书娘听着这话只是哭,好半日都说不出话来,拉着秋华的手轻轻的抚摸,一脸的不舍:“其实书娘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秋华能跟着我走便好”

容老爷叹了一口气:“这世间儿女跟着母亲走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父亲无力抚养,若是真让秋华跟你走了,族里肯定会出面­干­涉况且秋华跟着你走,她便不是容家的小姐,以后议亲也会有影响,你自己觉得呢?”

季书娘低着头抽抽搭搭,心里边很是清楚,秋华跟着自己出容府,身份自然便不同了,现儿还看不出什么影响来,只是到时候议亲时就难办了想到这里她也只能含泪点了点头:“请容世伯许秋华可以经常出府来看我”

秋华听到这话,知道分别在即,眼泪珠子滴滴的掉落了下来,蹲□子依偎在母亲的膝盖上边,十分不舍——若不是为了母亲好,她何曾想要母亲和离出府!可是和离是现在母亲最好的出路了,她怎么能阻止她?

“秋华自然是能经常出府去看你的,我会给她一块腰牌,以后出府便不用向她祖母请示了”容老爷深知夫人对季书娘和离这事情不爽快,说不定她千方百计想­干­涉秋华去看季书娘,索­性­自己给道腰牌给秋华,免得她去和夫人啰嗦

秋华听了大喜,含泪谢过祖父,抓住母亲的手,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季书娘出府以后便住在珍珑坊里边,容大­奶­­奶­买这宅子时还真是高瞻远瞩,似乎知道季书娘会要和离出府一般,竟然预先买了下来等着她去住珍珑坊前边是铺面,后边是宅子,有几进屋子,季书娘出府只带了五个人,住在里边绰绰有余

秋华送了母亲到珍珑坊,叮嘱了李妈妈松砚和另外几个仆­妇­:“我母亲就全拜托几位了,只要大家尽心,银子我足足的给,比你们在容家不会少,只有多,过年过节还有打赏”

那几人都是随云苑里用得惯的下人,自然知道四小姐的手段,也明白季书娘是个仁心人,都连连点头称是,秋华交代了一番这才出来又与王老蔫和阮大牛说:“现儿夫人住在最后一进屋子里边,有来看绣品的客人,除非是相熟的才放进去,而且只能引着前院转转便出来,务必留心闲杂人等,可别放了进去”

阮大澎了伸那碗钵大的拳头道:“谁敢去打扰夫人,先吃我几拳再说!”

见着阮大帕出了拳头,秋华心里一动,扯着阮大牛的衣裳道:“你母亲还在我二伯娘的田庄上管事吗?”

听到秋华问起自己母亲,阮大牛低下头,脸上露出了一副悲戚之­色­,飞红在旁边低声道:“姑娘,大牛他爹去年病得厉害,阮妈妈辞了田庄的事情在家里照看,可两个月前他爹过世了”

秋华听了也是心生歉意,没想到自己引起人家的伤心事了,赶紧道歉,可阮大牛反过来安慰她:“四小姐,没事的,我只是暂时还不习惯我爹不在”望着秋华的脸,阮大呕然眼神一亮:“你莫非是想要请我娘来保护夫人?”

秋华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呢,你娘要是搬到珍珑坊里边来了,那你就不要走是记挂着你娘了,吃饭什么的也方便了”

阮大牛听了如何不乐意?咧着嘴直点头,秋华见他一副憨憨的涅,看了飞红一眼,心里想着这阮大沛是有福气,竟然能找到飞红这样的好姑娘当下说定了工钱,每月五两银子,吃住都在珍珑坊里边

将母亲安顿好,秋华带着飞红回了随云苑,让她把院子里边的几个丫鬟和婆子都喊到前院里边来飞红搬来一张椅子,秋华坐了上去,淡淡的扫了那些下人们一眼,大部分都是认识,可中间却杂了几张眼生的面孔,不消说这是祖母派到这随云苑来的细作了

“仿佛新来了几个人”秋华瞟了一眼人群便不再看那边,只是闲闲的举起自己的手对着将落的夕阳照了照,十指尖尖,牙白­色­的指甲盖上有着淡淡的粉­色­,十分招人喜爱

厨房里的庆嫂子走了过来,朝秋华弯了弯腰:“夫人拨了五个人过来,说是要补齐这院子里所缺的人手”

秋华抬起头来笑了笑,一颗颗瓜子牙微微露在嘴­唇­外边,晶莹如玉:“那我真该多谢祖母体恤了!都来了哪些人,站过来给我看看”

几个丫鬟婆子应声走了出来,垂手站在春华面前,这次来了一个叫云妈妈的婆子,一个叫刘嫂的厨娘,还有三个丫鬟,分别叫花枝银锁和绿娠华的眼睛在她们面上溜了溜,见三个丫鬟倒也罢了,那个云妈妈和刘嫂看上去都有几分刁钻油滑,尤其是那云妈妈,一双吊梢眼,眼珠子不住的转来转去

这分明就是在向随云苑安Сhā人手,丫鬟倒还好办,派到外头做些打扫功夫便是,也不是很打紧,可这厨娘刘嫂却是最最要紧的,万一她在饭食里做了什么手脚,自己可是防不胜防秋华一想到上次去主院用早膳的事儿,不由得心里一惊,这刘嫂和云妈妈,怎么也不能留下来

“你们跟我来”秋华站了起来,招呼了那几个丫鬟仆­妇­一声,几个人莫名其妙的望了秋华一眼,也不敢出言顶撞,只能跟着秋华走了出去,等及走到主院门口,那云妈妈和刘嫂便停下了脚步,不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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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讨价还价终成交

( 屋子里边没了声响,屋子外边听壁角的人甚是心焦守门的翠花嫂子站在门口一边不停的作揖打躬请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莫要再在外边听了一边也支起自己的耳朵唯恐漏掉一星半点

“这样罢”贾老爷看了看容夫人,缓缓道:“上次你们容家将那一万五千两银子又退还给了我,那本是我们预备下来想要买通你们容家让安柔做平妻这回我不说多话,将一万五千两银子又给你罢!你同意便罢若是不同意那我可是一文钱都没得添,舍了女儿在你们家做一辈子姨娘又如何?反正都快做满十年了!”

贾夫人也在一旁冷笑着应和道:“妹妹容家要是再娶个新­妇­那可是要贴钱的!还不知道新娶的和你这个婆婆对不对盘呢!我们家安柔,别的不说,可尊敬长辈却是一点都挑不出毛病来的!”

容夫人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个不停,心里边掂量来掂量去,最后下定了决心,手心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既然姐姐姐夫如此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能攥一万五千两银子到手里边总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好,姐姐说的也没错,若是再娶新­妇­,容家还得倒贴,一想到这事,容夫人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

容三爷见母亲一口答应了,心里惆怅,追着问贾老爷和贾夫人道:“那给安柔的压箱钱呢?不会从五万两银子里边扣除罢?”

贾老爷瞥了他一眼,恨恨道:“我贾家的银子也是一文一文赚来的,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从地上捡的!给了你母亲一万五,自然要从安柔的压箱钱里边除去,你莫非以为这一万五千两银子这么好赚不成?”

容三爷听到这话,蔫了半截,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容夫人赶紧笑着安慰他道:“毓儿,这钱放在了母亲这里,也不是过过手儿的事,不还是要花到你们身上?赶紧陪你姨父姨母去碧芳院,也好让安柔高兴高兴!”

得了母亲这保证,容三爷这才舒畅起来,自己手里把不住银子,没了钱的时候再来哄着母亲要银子花也方当,想到此处他笑容满脸的朝贾老爷和贾夫人行了一礼:“岳父岳母大人,请让小婿作陪,一起去碧芳院”

贾老爷和贾夫人见着这容钟毓变脸甚是快,转眼间如春风拂面,那眼神也格外的柔和,整个人看上去真是一位翩翩公子,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这侄子外表看着灵秀,实则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大草包,一心指望着老婆的陪嫁,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出息?安柔这辈子恐怕会要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走出主院,见院墙那边一大堆丫鬟婆子,依稀还有两位少­奶­­奶­涅的人,贾老爷没话找话道:“容家果然热闹,这午休的光景还有这么多人在外边闲逛”

容三爷抬头看了看,却是大嫂和二嫂带着丫鬟婆子站在不远处,心里自然知道是刚刚听了壁角出来——他起先也和她们站在一处听着呢,否则也不会如此及时的冲进大堂去挣压箱钱了听得贾老爷发问,他淡淡笑道:“那是大嫂和二嫂,她们素来闲不赚喜欢带着丫鬟婆子们逛园子”

贾夫人想了片刻,方才说道:“听闻你大嫂出自广陵杨家二嫂是华阳钱家?都是名门千金,也不知道好不好相与?”

容三爷满不在乎道:“名门千金又如何?安柔是我母亲的侄女,未必还能让她们压过她去不成?岳母大人请放心,母亲自然会照拂表妹的”

听着容三爷一口一个岳母大人喊得亲热,贾夫人心中的不快这才散去了几分,跟着他一路走到了碧芳院到了院子门口,见树木扶疏,院子里收拾得整洁可喜,看上去也分外敞亮,不由得点了点头,容家究竟还是没有亏待女儿

贾安柔见父亲母亲都赶过来看自己,十分开心,赶紧叫丫鬟婆子将最好的茶叶­精­致的点心都拿了出来,林妈妈见着贾老爷和贾夫人也是激动得直淌眼泪,不住的拿着衣袖擦眼睛:“老爷夫人,奴婢总算是没有辜负重托,姑娘现儿苦尽甘来,要做三少­奶­­奶­了”

贾夫人看了林妈妈一眼,只是点了点头,抓住贾安柔的手便往里边走:“安柔,这院子看着景致不错,你带我进内院逛逛”

贾安柔一愣,见着母亲的神­色­,知道她又私房话给自己说,于是应声站了起来,带着贾夫人走到了里边院子母女两人在后院的一个角落里站定了身子,贾夫人一五一十的将方才在主院的事情说了一遍:“安柔,你可要当心着,他们呣子俩恐怕都瞄上了你手里的压箱钱呢”

贾安柔冷冷一笑道:“母亲,姨母和表哥是什么­性­子,这么多年下来,我了如指掌,只是我又是什么­性­子,怕他们还不知道呢小打小闹,零零碎碎的银子我倒也不计较了,可若是把我当季书娘看待,一味的想要从我手中抠出钱去,那我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贾夫人听着沉默了一会,小声劝道:“好歹是你婆婆和夫君,你能忍则忍,千万不要起冲突娘方才在来的路上便想好了,娘在杭州城里私自置办了几家铺面,你爹都不知道的,娘将一家过到你名下,帮你顺道打理着,每年派人给你送一次银子来,虽然那铺子赚得不多,可一年里头总归有千多两银子的进账,总比手头空空要好”

贾安柔听了贾夫人的话,眼泪珠子簌簌的落了下来,母亲虽然得了三个儿子,可却只生了她一个女儿昔日在家时母亲就格外疼爱些,现在母亲都要­操­劳孙子孙女的亲事了,还能挤出一间铺子给她,实在是对她太好哽咽着趴在贾夫人肩膀上边,她抽抽搭搭道:“母亲,你放心,那三万五千两银子安柔会攥得紧紧的,不会让人觊觎了去”

母女俩说了一阵贴心的话,听着外边有婆子喊容老爷回来了,请贾老爷一家和碧芳院里的大小主子们去华瑞堂用晚膳贾夫人擦了擦眼睛,这才同女儿一道走了出去,外边的院子里的茶水都已经凉了,贾老爷很不悦的望了一眼贾夫人道:“什么风景好看?竟然看了这么久!”

夫人自小便疼爱这个幺女,在家做闺女时便将她宠得无法无天,方才肯定是背着他去塞私房银子了,贾老爷心里十分不高兴,这么多孙子孙女要娶要嫁她都不上心,一个嫁出门这么多年了的女儿她倒是贴着赶上去!可夫人究竟有哪些私产,他也不是很清楚,即算清楚了也没得他的份,只能由着她去分配贾老爷暗自叹了一口气,只消这是自己为了安柔的事情最后一次来江陵了

到了华瑞堂,见着容老爷端坐在那里,贾老爷见了连襟比去年又圆胖了一圈,看起来这御赐的长宁侯倒还是捞了些实惠他紧走几步过去向容老爷见礼,容老爷页慌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扶住了他:“贾兄,何必如此见外?”

贾老爷站直了身子,眼睛里有些畏惧的神­色­:“现儿老弟是长宁侯了,民见官,自然要行大礼的”

容老爷赶紧按着他坐了下来:“自家亲戚,何必如此分得清楚?”一边说着一边朝跟在贾老爷贾夫人身后的贾安柔笑了笑:“侄女也坐下罢!”虽说心里不屑她失身的事儿,可毕竟那还是儿子造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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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害人不成却害己

( 小院里收拾得很是­干­净,池子边的绿柳不住的随风飘扬池面上飘着几朵水莲花被巴掌大的绿­色­叶子衬着娇艳欲滴绿柳掩映中有一个小亭子里边的石桌上摆着一些瓜果糕点,桌子边团团的坐了一圈人,身后还站了不少丫鬟婆子

“三婶娘你这园子虽然比家里的鞋可却很­精­致”春华到处打量着园中美景见太湖石下边的­阴­凉处还放着一扇Сhā屏很是惊讶:“为何把Сhā屏放在那里?”

季书娘颇为骄傲的看了身边的春华一眼,疼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还不都是春华的主意?每隔十日便会讲珍珑坊最新的绣品摆放在这前院供熟客来观赏她的道理可多了还不只能依着她?”

容大­奶­­奶­笑道:“你倒也奇怪了,秋华的主意挺不错,我看珍珑坊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瞥眼瞧了瞧秋华,容大­奶­­奶­逗着她道:“秋华,你敢不敢去杭州开家珍珑坊?”

秋华仰头答道:“大伯娘,不瞒你说,我正有此意”

容二­奶­­奶­在一旁惊奇的睁眼,将手中那块帕子伸了出来道:“秋华,你怎么想将铺子开到杭州去?苏杭那边刺绣可是顶有名气的,难道你还能在那到处都是绣坊的地方赚到银子?你瞧瞧这帕子,乃是杭州飞针坊的绣品,甚是­精­美,咱们珍绣坊的东西能在那边卖得动?”

容大­奶­­奶­将帕子接过来看了看,朝容二­奶­­奶­扔了个白眼球儿:“你怎么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素日里也该带着珍珑坊的东西到身上,看到相熟的也可以做个推介”

容二­奶­­奶­讪笑道:“还不是夫君喜欢苏杭的绣品,上次去那边参加文友的酒会买了些回来,我见他喜欢便带着在身上”

“哎呦呦,二弟可真是糊涂,自家开这绣坊,到别人那去买绣品!”容大­奶­­奶­只是满眼的笑:“果然是书呆子!”

秋华将那帕子拿了过来和季书娘一起看了看,她的­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来:“大伯娘,二伯娘,苏杭刺绣虽然著名,但我母亲的这种绣法与那边的完全不同,自有自己的风格,看惯了苏绣再来看我母亲的绣品,自然觉得新鲜些况且苏杭乃是大周绣品出产最多之处,四方客商都喜欢直接去杭州采买绣品,咱们珍珑坊去那边开分号自然也能有更多机会”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听着也沉默不语,季书娘看她们两人这涅,有些的,推了推秋华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别想马上便吃成个大胖子,你两位伯娘在呢,由她们拿着主意便是,你不要总以为自己想的便是对的”

秋华摇了摇头,她想去杭州开绣坊不是一时的主意,已经想了很久三家铺子里边,广陵的珍珑坊是最赚钱的,每年大约能赚到两万多两银子,还不是因着地理位置?杭州相对于广陵来说便更有利,处于运河之畔,又是大周绣品交易的中心,她有信心让珍珑坊在杭州的绣坊里有一席之地

隔了好半日,容大­奶­­奶­才开了口:“这个,还得仔细想想才行”

春华在旁边听了好半日,见母亲还没有表态下来,撅嘴道:“母亲,我相信秋华,咱们便将珍珑坊开到杭州去!”

夏华也连连点头,细声细气道:“是呀,不是说珍珑坊是我们姐妹们的?那我们便按照秋华的想法去做!”

容大­奶­­奶­笑道:“看这些小猴儿都着急起来了!这珍珑坊要开到杭州去,少说也得要投将近一万两的银子,可不能被你们三姐妹轻飘飘的一口气便给弄没了!咱们得先去杭州看看行情!”

春华一听这个提议便欢喜:“这可是再好不过了,天天闷在家里,可要被闷坏了!”

容二­奶­­奶­抿嘴笑道:“反正现儿婆婆让碧芳院那个跟着她主理中垃这容府反正是没咱们俩的事,不如带她们到外边游玩,这由头嘛……”她笑嘻嘻的瞄了一眼春华:“咱们是去杭州给春华采买嫁妆的!”

春华听了这话脸上一红,想起那白衣少年来,不由得低下头去,不敢再Сhā嘴秋华听了这话也是连连点头,说实在话,从出生便呆在江陵,中间只跟着大伯娘去了趟广陵,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枯燥

正在说着话,忽然见前边铺子的后门开了,大陪着一位客人走了过来,见着亭子里边有一群女子,那位客人愣了一下:“既然有女眷在,那我就下午再来看罢”

秋华站起身来一看,原来正是那位粥云郑老板,于是喊住了他:“郑老爷,不妨事,你可随意看看,我们进后边院子去便是”

粥云听得声音耳熟,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容四小姐,她身旁坐着三位­妇­人还有两位年轻小姐,看来该是容府的女眷他赶紧作了个揖:“打扰了各位雅兴,郑某唐突了,实在过意不去”

秋华笑道:“原是我们没有注意到时间,哪里能怪得上郑老爷呢”

容大­奶­­奶­望了望天边的日天,哟了一声:“竟然不早了,书娘,我们先回容府了,改日再来看你罢”

季书娘站了起来笑着送别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有如弱柳扶风般由李妈妈和松砚扶着到里边院子去了粥云看着那纤细的身影不免有些奇怪,这女子究竟是谁?她若是容家的女眷,为何不回容府反而去了后院?

秋华见粥云看得出神,轻轻咳嗽了一声:“郑老爷,珍珑坊这批绣品里有一件Сhā屏极为­精­致,郑老爷看看可否喜欢?”

粥云这才恍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脸­色­有些尴尬,胡乱应了几句,由大陪同着往那Сhā屏处去了秋华看着他的背影,脑袋里边忽然闪过一丝光亮,这郑老爷是兴丰粮肆的老板,自己能不能请他帮忙取了祖母和贾安柔在公中贪墨的证据呢?例如要兴丰粮肆去联系卖米的事宜,看看究竟她们在其中会能渔利多少

若是自己有了这个证据,加上贾安柔私藏随云苑主仆的月例银子,捅到祖父那边去,不怕祖母不将账簿子交到大伯娘手里秋华坐在凉亭里边,眼睛只是愣愣的看着湖中的水莲花,脑子里有千万个主意,只在转个不休

“容四小姐”粥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秋华抬起头来,才恍然惊觉那粥云已经站在凉亭外边:“那Сhā屏多少银子?花样很是别致,我想买下来”

秋华翻了翻阮大牛递上来的册子翻了翻,笑盈盈道:“这原价是四百两,郑老爷这样看得起我们珍珑坊,上次又帮了我一个大忙,这Сhā屏便做价三百八十两罢”

粥云听着她前边说得委婉客气,原以为她会说半价,没想她后边却只少了二十两,心中暗笑这容四小姐真真是会做生意,笼络人心和赚银子两不误可那Сhā屏他也着实喜欢,所以便没有计较:“那我定下了,今日下午送去我宅子罢”

阮大牛欢喜的点了点头:“郑老爷放心,大抛自来送!”

秋华的那个主意挂在舌尖上直打转,在粥云转身的那一瞬间终于脱口而出:“郑老爷,请留步,我还有一笔大买卖想和你做,不知道郑老爷有没有兴趣” ... [,]

粥云一愣,转过来瞧向了秋华:“大买卖?我买绣品只是爱好而已,却没有想做绣品这一行的想法”

秋华笑了笑道:“郑老爷,却不用你改行,还是做你的本行生意”见粥云有些迷惑,秋华吩咐阮大牛去沏茶过来,请了粥云道凉亭里边来,和他细细说了下自己的主意:“实不相瞒,秋华此次求郑老爷帮忙出于私心,郑老爷可能也会觉得秋华做得太过了些,可秋华实在觉得母亲委屈,想要为她出口恶气”

粥云一愣,忽然反应过来,方才那位进后院的夫人,便该是秋华的母亲,前不久和离出府的容家三少­奶­­奶­

长宁侯府的三少­奶­­奶­和离出府,容家马上扶正了一个姨娘,这件事儿虽然容家极力掩盖,可这公案还是没有瞒得下来,不多时江陵城皆知了这件事但凡家中有姨娘的,个个都在讥笑这容家可真是新鲜,竟然将一个姨娘扶正了,那些姨娘们一个个捶胸顿足,只恨自己没有这福气进长宁侯府做小妾,说不定现儿已经是正牌的少­奶­­奶­了

“容家这不是宠妾灭妻不是?”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说这起公案,眼中带着不屑:“高门大户扶正了一个姨娘,这说出去都够丢脸的!”

“也不能怪容家,谁叫他们以前府里都没有姨娘呢?”有人在一旁幸灾乐祸:“若是以前府里头有一堆姨娘,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也不会这般荒唐了”

有觉得自己百事知晓的人在一旁只是冷笑:“你们知道什么?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懿旨,那容家三爷在觐见太后娘娘的时候便说到要将那姨娘扶正,不知怎么着,太后娘娘竟然答应了!”

“这不还是要落在那容家三爷身上?”有人摇头,连连叹气:“容家也就出了他这一个!本以为他该与那姨娘情深意重,这才舍着冒犯太后娘娘的危险去替姨娘讨名分,可没想到他转眼便在牡丹阁与那飞絮搂在了一处!”

这件事儿让江陵城的人再一次见识到了容家三爷的脸皮之厚,个个都在惋惜着这容府先前的三少­奶­­奶­可真是命苦,竟然摊上了这么一个胡作非为的主,也同时又觉得离开了容府也对,这容家三爷和那姨娘,这才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粥云想起方才见着的那位夫人,容貌倒是秀丽,可脸­色­苍白,身子瘦弱,看起来是受了不少苦,这时脑子里又浮现出家中的那幅万里江山的屏风来,摆在大堂里边,任谁见了都啧啧惊叹这绣工­精­巧,这万里江山气魄宏大

那绣品便是这女子一针一针亲手绣出来的?真真是有才情!只可惜那容家三爷不知道好,这么一个好女子便被他如弃草芥般赶出了容府想到这里,粥云心里忽然豪气如云,朝秋华点点头道:“你说说看,我做什么能够帮到你们母女?”

秋华见粥云答应了,心里欢喜,对他说道:“郑老爷,我也不要你去做别的事儿,只是消你的兴丰粮肆能卖米给我们容家”

粥云一愣:“你们容家的米一直是兴丰粮肆供的,这江陵城可至少有一半米是从我们家出去的,我和你们们容家可一直是有生意上的来往”

第一百二十章容府女眷游杭州

夏蝉在枝头长鸣着,阳光照在它薄薄的蝉翼上,忽然明晃晃的一闪,那透明的翅膀竟然也能发出明亮的光来刺着人的眼睛凉亭里边静静的一片,没了声响,秋华坐在那里,眼睛望着那一池水莲,心里不住的在掂量

若是请郑老爷将最近半年的账簿调出来查查容家的交易,虽然方便,可毕竟会让郑老爷名声上有些损失,怎么能随意将买家的交易泄露给了旁人呢?

粥云见秋华忽然又没得声响,心里奇怪:“容四小姐,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秋华抬起头来,笑容满脸道:“郑老爷,你能不能让你手下的伙计扮成和你们兴丰粮肆竞争的对手,去容府联系这粮米的买卖?”

粥云讶异的看着秋华,她若是想知道容夫人有没有在粮米价格上做手脚,只消让他查下与容家的交易册子便知道了,何故多此一举?见秋华笑意盈盈,突然想到她是在为自己着想,怕这事情捅出来自己名声受损,不由得心里直赞这容四小姐心细如发

“这笔生意里所亏的银子,我来补足”见粥云忽然没有回答,秋华有些紧张,望着粥云道:“叫你那伙计每担米压半两银子的价格,依着我祖母的­性­子,不会不上当,她肯定会要那价格低的”

粥云点了点头,看起来这容四小姐是想扳倒她祖母容夫人了容家的生意是他亲自经手的,既然容四小姐为他的名誉着想,那他也就顺了她的心意便是兴丰粮肆在江陵和周边郡县都有分号,随便调个掌柜的来冒充,即算容夫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也还会以为是这掌柜的想另外赚一笔,这才背着自己瞒了真姓名来与她做交易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等着郑老爷的消息了”秋华站起来向粥云行了一礼:“郑老爷再转转罢,这次来的绣品可不少”

粥云哈哈一笑道:“你都已经在Сhā屏上赚了我一笔银子了,还想着从我这边扒拉银子去呢!我可不上当,先回去了!”转身跟着阮大霹外边去了

粥云穿着蓝­色­湖绸长袍,微风吹得他的袍子一角不住的翻了起来,卷着他的腿,露出了一双黑­色­的绒布鞋面儿秋华出神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边想着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这郑老爷,自己原本与他素昧平生,竟然如此肯出手相助,真真是古道热肠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回了容府以后,两人合计了下,觉得是该带着女儿们到处去走:“现儿都不带她们出去游山玩水,等到女儿都嫁人了,身边连个陪的人都没有!”

嘉懋在旁边嬉皮笑脸道:“不是还有儿子在吗?到时候儿子儿媳陪着娘到处去逛!”

容大­奶­­奶­笑着啐了他一口:“才十四岁就想着要讨媳­妇­了,到时候还不把娘丢在脑袋后边?我可不敢想着你娶了媳­妇­还记得要陪着娘倒外边去逛!”

嘉荣在一旁赶紧向容二­奶­­奶­表忠心:“娘,我可不要娶媳­妇­,就陪你一辈子!”容二­奶­­奶­伸出手去拧住了他的耳朵:“你少来哄我!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儿我便会答应你不是?你在家好好带着嘉瑞便是!你是男子,以后出去的机会多得是,不要看你妹妹跟着娘去外边走一趟就眼热!”

嘉懋和嘉荣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耷拉着眉毛,有些泄气:“原来娘只疼着妹妹的!”

可不管怎么说,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也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第二日去主院请安的时候,便向容老爷和容夫人提起要去杭州替春华采买嫁妆的事儿容夫人听了便皱起了眉头:“去杭州得花费多少钱?为何一定要去杭州采买?”转着眼睛想了想:“秋华不是开了个绣坊吗?就到她那绣坊里拿货,给她成本价便是”

容老爷听夫人说得有些不像话,赶紧出声制止:“杭州乃是大周绣品最多的地方,去那里买自然是最合适的,而且可以顺便在杭州游览一番所谓杭州自古繁华,有三秋桂子, ... [,]

(十里荷花,孙女们天天都在容家园子里转来转去,也没去过外边游玩,这样既能采买瑃华的嫁妆,又能到外边增加阅历,如何不好!”

容大­奶­­奶­听着容老爷准了,不由笑得开心:“公公见多识广,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容二­奶­­奶­在旁边添上了一句:“还用说吗?公公可是先皇御封的长宁侯,自然是有大胸襟之人!”

容老爷被两位媳­妇­吹捧得飘飘然,更是欢喜,对容夫人道:“出门游历少不得要玩银子,春华的嫁妆也是公中要出的,你快先取一万五千两银子给老大媳­妇­拿着,三千两是路上花销,一万二千俩算在春华置办嫁妆里边,记得分明些”

容夫人听着又要挖去一万五千两,心疼得没有办法,只是容老爷已经开了口,自己也不能反驳,只能怏怏的应了一句,交代沈妈妈带了桂妈妈去华瑞堂那边支银票

贾安柔正坐在华瑞堂上和那些管事婆子说着闲话,见沈妈妈带着桂妈妈来支银子,一看数目竟然要一万五千两,凰一跳,望了望桂妈妈道:“大少­奶­­奶­做何事要一万五千两银子?”

桂妈妈也不搭理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老爷夫人都准许了的事情,难道三少­奶­­奶­还要出言反对不成?”

贾安柔仔细看了看那私章,确实是容夫人的,又是沈妈妈带了过来,自然不会有假,只能开了库房的门拿了银票出来交给了桂妈妈,心里犹自疑惑,望着沈妈妈使了个眼­色­,沈妈妈会意,等着桂妈妈出了华瑞堂,这才凑过去小声说:“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要带着大小姐二小姐和四小姐去杭州采买大小姐的嫁妆!”说罢脸上有一种愤怒的神­色­:“还不是在家里闷得慌了,想出去游山玩水?”

听了这话贾安柔心里只是不忿,真也想跟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一起回娘家去,可究竟又舍不得不跟在容夫人身边管账,想来想去打算着送了淑华回杭州一趟便好,于是抽个空子跑去了流朱阁

容大­奶­­奶­见着贾安柔带着一堆东西来找她,自然知道是为着去杭州的事情,见她提出要将淑华也带了去,不由得有几分为难:“你们家淑华素来和我们家春华有些不对盘,万一路上争吵起来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敢担保”

贾安柔听着只是一脸陪着笑:“哪能呢,我让林妈妈和秋芝陪着她,若是她对春华不敬,只管好好教训便是”

听着贾安柔这般说,容大­奶­­奶­也不好回绝,只得答应下来贾安柔喜不自胜,回了碧芳院便赶紧收拾了淑华的东西,第二日又去江陵街上采买了些礼品,叮嘱着淑华要亲自交到外祖母手里

淑华起先听着说去杭州走亲戚,也甚是高兴,后来又听说贾安柔不去,让她跟着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只是撅起嘴来不乐意:“娘,我不去了!跟春华那几姐妹一起去,不是送上去受欺负吗?”

贾安柔赶紧搂了她在怀里安慰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来:“淑华,现儿你已经是嫡女了,她们再敢欺负你,你也不用怕!去杭州肯定是要坐船的,若是那容秋华欺负你,你趁着她不注意将她推到江里边去,也让她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淑华听了张大了嘴巴,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娘,你说得对!要是将推下去淹死了,那我爹就只有我和玉华两个嫡女了!即便淹不死,也给她一个教训!”

贾安柔听了连连点头,心里格外高兴,珍珑坊归在秋华名下,若是她此次有去无回,少不了要归三房所有,这才是称心如意呢!“你推她的时候可要做得隐秘些,别让旁人发现你是故意的!先想法子和她争吵,然后佯装生气将她推下去,万一别人说起来,也只是你们姐妹俩吵嘴,一时失手而已!”贾安柔不住的叮嘱着淑华:“你可得机灵点!”

淑华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道:“娘,你便放心罢!你不是还让秋芝和林妈妈跟着我去吗?她们又不是死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帮我!”

贾安柔将淑华搂紧了些,喜不自胜:“真是娘的乖孩子,一点就通!”

过了几日,容大­奶­­奶­雇了一艘大船,和容二­奶­­奶­一起,带着春华姐妹几人去了码头春华见淑华由林妈妈和秋芝伴着走了过来,满肚子的不高兴,朝夏华翘了翘嘴巴:“你瞧瞧,那个淑华怎么又跟着来了?”

夏华摇了摇头,细声细气道:“肯定是一个人在碧芳院不好玩,她那个妹妹玉华,整天都是呆呆的,听旁人说仿佛以后也是这样了她找不到人玩,自己只能厚着脸皮跟着咱们去杭州了”

秋华走在一旁没有说话,刚刚淑华见着她,笑得一脸的甜蜜,秋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杭州是淑华的外祖家,上次见着那贾老爷和贾夫人,看上去也是些厉害人儿,最好不要跟他们沾边,只将淑华送到她外祖家里便早些走开才是

望了望身边的飞红和阮妈妈,秋华有了些底气,阮妈妈可是有本领的,若是淑华想暗地里弄些什么名堂来,也该看看能不能从阮妈妈手下逃了过去这次去杭州,本想拉着母亲一起去,无奈母亲身子没有大好,两位伯娘都赞成她在家休养,也只好让她留在江陵季书娘不放心,将阮妈妈拨给了秋华:“阮妈妈拳脚好,带着她去也好保护你的周全!”

第一百二十一章害人不成终害己

七月末正是盛夏已去但仍然炎热的时分,闷在船舱里只觉得一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衣裳,即便是敞开了窗户也依旧没能让那热气减少一些到了傍晚时分,那火热的太阳慢慢的落了下去,船舱里春华和夏华挤眉弄眼的望了望,见母亲没有出言反对的意思 ,拉了秋华便窜到了外边甲板上边去了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赶紧叫丫鬟婆子追出去:“快些取看着,可别跌到水里边去,那可不是好玩的!”

淑华本来缩在船舱的一角,听着容大­奶­­奶­这般说,心中一动,站起身来带着林妈妈和秋芝也到了外边甲板上春华和夏华正在好奇的问船老大:“这船去杭州要多长时间?为什么这个船不用你们自己动手去划?”

眼睛转过去,见秋华正靠着船舷边站着,一只手扶了栏杆正在往江面上看江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带着少许黄­色­的白浪在不住翻腾着“这有什么好看的!”淑华咕哝了一句,突然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她低声吩咐林妈妈道:“我现儿就假装和她闹着玩,你在后边帮着我推她一把”

林妈妈拿三角眼儿瞄了瞄春华那个方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淑华提起裙子紧走几步,跑到秋华面前,伸出手去痒她的胳肢窝:“秋华,你怕不怕痒?”

秋华一惊,转过身来,就见林妈妈的手伸向自己,仿佛要将自己往江里推一般,吓得抓紧了栏杆不敢松手,眼见着林妈妈的手就要到自己面前,忽然又汀了,反倒是淑华却好似没有站得住脚,直接从她身上翻了过去,眼见着就要掉进江里

“姑娘!”秋芝吓得脸都发白了,若是三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会容府定然会被打死,望着淑华往江面翻落下去,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便抓住了淑华的脚跟, ... [,]

(整个人被拖到了栏杆那里,差点也被打翻下去

秋芝吃力的拽着淑华的脚跟,可怜巴巴的望着秋华道:“四小姐,你也来搭把手罢,秋芝快要抓不稳了”

秋华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寒星般看着她:“你们家小姐方才是来算计我的,难道我不知道?既然她存心想要将我推到江里,我何必又伸手去救她?到时候哪天不注意,又被她使了绊子,我去­阴­曹地府向谁哭去?”

秋芝听了这话,脸涨得通红,手却慢慢的在往后溜,淑华在下边发出绝望的喊声:“林妈妈,你快些来救我!”

秋华往身后一看,林妈妈似乎没有听到淑华的喊声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那脸­色­看着却是十分的焦急,心里便明了这是阮妈妈做的手脚,放下心来,笑吟吟的看着­干­过来的春华和夏华道:“淑华有些想不开,要跳江,秋芝拼命在拉着她呢”

秋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声音越来越紧张:“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快些来帮帮忙罢!”

春华探头一看,见淑华整张脸都涨红了,一双手正在努力的扑腾,发髻后边多余的头发本该垂在背后的,可此时却垂在了空中,离江水只有一尺之远,心中不由也有些恐惧,正想吩咐桂妈妈去搭把手,却见下边船舱伸出了一根棍子,棍子一端是一个大铁圈,铁圈上缠着一个渔网这是船老大方才给她们看过的那捞鱼的杆网,心里这才放下心来,知道秋华掉下去也不打紧,下边有渔网等着呢于是笑嘻嘻的对秋芝道:“你家姑娘看上去很瘦,其实挺沉的,你也拉了这么久了,真是不容易,还是快快松手罢”

淑华在下边听得分明,十分惊骇,大声的叫骂了起来,夏华听着她骂得十分难听,索­性­伸手在秋芝虎口上掐了一把,秋芝吃疼,伴着一声惨叫,淑华便直直的掉了下去只听到“扑通”的一声,江水竟溅到了第二层的船舷上来了

秋芝只觉自己脚一软,跌坐在了甲板上,只是锤着甲板在哭,这时林妈妈却活转过来,冲到船舷边上看着江水湍急,早就不见了淑华的影子,揪住秋芝便打了她两个耳刮子:“你这没用的小­骚­货,怎么这般没力气,连姑娘都抓不住”

秋芝护着头一边躲闪一边喊:“妈妈,我抓住姑娘的脚时,你为何又站在后边一动不动?这会子却打起我来!莫非不该先打自己?”

林妈妈听着这话反手就打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嚎啕大哭起来,攀了船舷就要往下跳,这边桂妈妈赶紧伸手拦住了她:“林妈妈,何必想不开!三小姐掉到江里去,定然是没有活路了,你莫非还要跟着她去不成?”

林妈妈嚎得嗓子都要哑了,只是用力掰着桂妈妈的手喊叫:“让我跟着三小姐去,让我去死罢!”桂妈妈的手都被林妈妈抓得去了一块皮,可究竟还是不敢放手,只能咬牙忍着

这时身后穿来容大­奶­­奶­的声音:“什么事儿这般吵吵闹闹的?林妈妈你在这里撒泼给谁看?还不快些给我把嘴巴闭上!”

容大­奶­­奶­说话是出了名的泼辣,她着才一开口,林妈妈便很乖觉的止住了哭声,只能一点点的抽着气,一张老脸被泪水冲得白一块黑一块的——竟然还搽了层白­色­的官粉!大家见着林妈妈这样子,只是憋在心里笑了个不歇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我们家姑娘掉江里去了!”林妈妈才止住哭声,忽然又想起身边少了个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面前:“这可怎生了得,我们家姑娘可是­奶­­奶­的命根子,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就不用回去见­奶­­奶­了!”

“你嚎什么呢,你们家姑娘在下边呢,赶紧将她抱上来,寻套衣裳让她给换了!难道还要那些腌诺拇家汉子看遍她的身子不成?今年虚岁都十岁了,不再是小孩子,已经算得上姑娘家了!”

听说淑华原来没事,林妈妈慌手慌脚的从甲板上爬起来,瞪了一眼在旁边站着发愣的秋芝道:“你个笨头笨脑的货,还不快姑娘!”

秋芝被林妈妈骂得缩了缩脖子,连滚带爬的去了下边那层,甲板上的网兜里有一个人,眼睛闭着没有睁开,可林妈妈和秋芝一眼望着便认出那是淑华见她蜷缩着身子在网兜里边,身子下一滩水,有些摊开了去,就如几条小蛇一般,正慢慢的在甲板上流着

“姑娘,姑娘!”秋芝跑过去将那网兜慢慢的揭开,铁圈上便的铁丝勾着淑华的头发,等好不容易将网兜弄开时,淑华头上的如意髻早就已经不成样子,就像锯齿草上的叶子一般不成形状

林妈妈怒视着那船老大道:“为何将我家小姐困在这网兜里边?你们该那张软款些的渔网兜着她才是!”

船老大还没开口,身边有个船工白了林妈妈一眼,愤愤道:“有个网兜子就不错了,还有得你挑?我可提醒你一句,若你再不想办法将她肚子里的水给挤出来,说不定一样没救!”

听了这话林妈妈有些慌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只能陪着笑脸请船老大帮忙那船老大倒好说话,取出一口大锅来,让林妈妈将淑华肚子贴着锅底放着,背朝上,伸出手来用劲在背上往下按了去淑华本还是昏昏沉沉,被船老大这猛的一按,伴着一口浊水从她嘴里吐出,她的眼睛也睁了开来

林妈妈先前见着船老大动作粗鲁,本来有些不喜,可见着淑华将水吐了出来,人也清醒了,止不住的向那船老大道谢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转过脸去,见秋芝捂着脸站在一旁,淑华正恶声恶气道:“真是没用,连我都抓不赚你是故意想要我去死不成?”

秋芝捂着脸怯怯的说:“姑娘,秋芝实在没得力气了,二小姐又……”

“你还狡辩!”淑华抬起腿来朝秋芝身上踹了一脚,看得旁边的船老大直摇头,看着这么美貌的一个小姐,竟然如此粗鲁!林妈妈正准备也上去帮着淑华教训秋芝,可觉得有一道视线正往淑华身上盯她转脸看过去,见那两个年轻的船工正在偷眼看着淑华,这才忽然醒悟到淑华身上的衣裳全湿了,那轻纱做成的衣裳正贴在她身上,胸前微微的突起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妈妈赶紧拉住了淑华,朝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姑娘,赶紧去换衣裳罢!等会再收拾这小贱蹄子!”

淑华顺着林妈妈的视线往下看了过去,看到自己的衣裳粘在自己身上,湿哒哒的一片,忽然意识到自己出了大丑,慌忙拔腿便往上边那层跑了过去,林妈妈厉声训斥了秋芝一句,甩开手便跟了过去,留着秋芝还捂着脸在那里抽抽搭搭的哭

“你也别哭了!”船老大走过来好言安慰道:“你们家小姐也是心急才打你的,下次用心点便是了”

秋芝绝望的摇了摇头,眼中含着一包泪:“她一直便是这样打我的”

旁边一个年轻船工听了也很是生气:“我看那几位小姐里边就只有这位小姐­性­子不好些,为何你不调去服侍别的小姐呢?”

秋芝木然的回了一句:“是艾我为什么不去服侍四小姐呢? ... [,]

(”朝那年轻的船工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轻声道:“多谢各位开导”这才拖着步子往上边那船舱走了过去

90縠皱波纹迎客棹

( “那三小姐今日分明是想将我们家姑娘推下水去的!”飞红气得急红了眼,连连跺脚道:“真是可恨­干­嘛还将她捞上来让她掉进江里喂鱼罢!”

容大­奶­­奶­看着飞红那跳脚的涅朝她望了一眼:“我们带着三小姐出来却不能将她好好的带回去,这该如何向府中交代?不管是不是她想去推秋华,若是她真掉进江里头淹死了我们每人身上长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秋华虽然犹有怒意,可听了这话也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大伯娘说的是”

“所以说做事一定要周到些不能意气用事我方才听你说的那些话,虽说有理可若淑华死了那你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容大­奶­­奶­用手摸了摸秋华的头发:“怎么样也不能让别人捉了把柄!”

“还是大少­奶­­奶­见多识广”飞红站在一旁平心静气的想了想,也觉得容大­奶­­奶­说的没错,这才口里服了软

“我母亲说的本来就没错,就算知道方才淑华是有意,可她真掉进江里淹死了,人家也只会说是我们编出来的话,谁又会相信淑华是为了推秋华失足落水的?”春华撅嘴瞧了飞红一眼,正准备再说几句,这时忽然听着船舱里传来的打骂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秋芝也怪可怜的,每日里头打骂都是家常便饭了”

秋华站在那里听着那打骂声不由得有些出神,秋芝,能不能被收为己用?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要她来说说碧芳院那边的闲话也是好的

转脸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阮妈妈,秋华十分感激:“妈妈,多谢你救了秋华一命”

阮妈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淡淡的说:“我怎么能看着她们这般心狠手辣?姑娘你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事儿”

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得知阮妈妈竟身怀武功,也是惊奇不已,望着阮妈妈看了又看:“妈妈,能不能教徒弟?好歹也让春华她们学上几招能防身,”

阮妈妈摇了摇头:“几位小姐都没有习武的根骨,我即算是教她们,也是徒劳而无益”

见阮妈妈婉言谢绝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也不好勉强,带了春华她们回了船舱,见淑华已经换上了一身新做的香云纱的衣裳坐在床上,林妈妈拿了孔雀毛扇子在给她扇风,秋芝头上顶了个水盆站在角落里,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掉

“淑华,你说说看,今日究竟为何会弄成这样?”容大­奶­­奶­走了过去,在那床对面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落水了?”

淑华不敢看容大­奶­­奶­的眼睛,只是躲闪着说道:“我本来想和秋华闹着玩儿,没想到滑了脚不慎落水了”

“淑华,打闹也该有个场合知道分寸,在大江上这么不安全的地方,哪里还能打闹?今日若不是那船老大用网兜接着你,恐怕现儿你都没了影子,怎么还能坐在这里打骂下人?秋芝,你将盆子放下,到这边来”

秋芝听着容大­奶­­奶­让她放盆子,心里一阵高兴,将水盆从头顶上取了下来,低着头过来听着容大­奶­­奶­的训斥,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擦眼泪:“秋芝下回一定细心些!”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扣你和林妈妈每人一年月例,我回府以后会向夫人禀报,你们两人可心服?”容大­奶­­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若是不服气,现儿便提出来”

“大少­奶­­奶­处置极其公道”秋芝和林妈妈全应承了下来林妈妈是真心愧疚,秋芝心里不乐意,可嘴里哪敢说半个不字?自然只能点头称是

晚上丫鬟们服侍着夫人小姐们歇息以后,都提了桶子去外边洗衣裳秋芝正在用软毛刷子刷着淑华的两条裙子,头上落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却是飞红,正提着桶子对她微微的笑:“今儿你又得多洗件衣裳了”

“可不是”秋芝的手抚摸过那香云纱的面料,心里很是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穿得起这样的衣裳呢,一想着自己年龄渐渐的大了,出路还不知道在哪里,现儿三爷手里头有了些银子便去外边牡丹阁,到自己屋子里来的次数少之又少,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算是他的通房了

“你呀,别光是摸这衣裳,以后有钱了自己买一件”飞红见秋芝摸着那衣裳,眼里全是迷惘,不由得在一旁取笑她

“有钱?”秋芝的笑容好似就在哭一般:“还要扣一年月例呢,哪里还有钱添置衣裳?”

仿佛被人推了推,秋芝惊讶的抬起脸来,就见飞红手里有一个亮闪闪的小银锞子,她迟迟疑疑的问道:“飞红,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这么伤心,先给个银锞子安了你的心!”月­色­柔和,照着飞红的脸,一双眼睛里满是真诚:“我知道你心里也苦,可是我自己的银子也不多,先拿着这个给你用罢!”

秋芝连连摇手,惊慌失措:“怎么当得!你也就每月二两的月例银子,哪里还能让你给我银子呢?”

容家的末等丫头月例半两,二等一两,一等可就是二两了,飞红自从前年开始便调成了一等丫鬟,所以每月的月例是二两,秋芝原先以为自己做了通房,好歹也要比一等丫鬟要高些,没想到每次到手还只有一两,曾经问过贾安柔,她只是冷笑道:“你自己看看林妈妈,你做的事儿能拿那一等的月例不成?”

虽然口里头这么说,秋芝见着那个小银锞子,还是有些眼热,好半日移不开眼睛去飞红见着她那涅,知道她眼馋,也不揭穿,只是细声劝道:“秋芝,你便拿着罢,不碍事,我现儿也给我们家姑娘帮忙在珍珑坊跑腿,少说每个月还有三五两银子的进账,你却比不得我了,扣了这月例银子,你便手头没有活钱了”

秋芝听了只是叹气,心里好一阵发酸,真恨不得自己也能变成随云苑的人,每个月也能多出不少银子来飞红将银子塞到她手里,笑了笑道:“我们家姑娘素日里在随云苑里也没事儿好做,你要是不忙的时候来找我家姑娘说说闲话儿,自然会有打赏”

秋芝手里攥着那冷冰冰的银子,不多会便捂得热热的,心里头也不住的发烫,望着飞红笑了笑:“我省得”

出了落水这件事情,淑华一直躲在船舱不敢出去,只觉得自己丢人,毕竟那次自己的身子都被那几个船工给看遍了,若是有心人要拿着这话去败坏她的名声,十有j□j是能成的她曾哭哭啼啼的求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帮她守着这事儿,两人倒也没有为难她,立刻当着她的面诫告了丫鬟婆子们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下人们都齐刷刷的应了“是”,淑华这才放心下来

“毕竟只是无意落水,被船工救上来而已,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若是非要拿了这事当闲话儿传出去,可别让我听到,只要知道是谁说的,立刻便自己打好包袱从容府出去罢”容大­奶­­奶­严厉的看了一­干­丫鬟婆子一眼,见大家都应着“是”,淡淡一笑:“你们都散去罢,可要将我方才说的记在心里”

淑华坐在角落里听着这话,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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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贾夫人盘算如意

( 刚刚进了听翠阁不久,店小儿便送来了一张拜帖:“容夫人今日一早便有人来访留了一张拜帖在此”双手恭恭敬敬将拜帖呈上那店小二弯着身子退了下去容大­奶­­奶­接过那拜帖一看,不由得笑得眉眼弯弯:“弟妹,这贾家送拜帖过来请我们明日去贾府赴宴呢”

容二­奶­­奶­却笑不出来,只是皱了一双眉毛很不开心:“这贾家做事真真没有章法可循!听碧芳院那个素日里吹嘘说家里极是阔绰为何连客人落脚的园子都没有竟然听任我们住客栈,现儿又巴巴的打发人送了拜帖过来请我们去赴宴这可真真奇怪”

“毕竟人家诚心来请咱们也不好不去,还是去罢”容大­奶­­奶­将拜帖搁在了桌子上边,望着春华姐妹三个,她们正拿了那小挂屏煞有介事的指指点点,看得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都失声笑了出来:“怎么样?你们姐妹可商量出什么结果来没有?”

“大伯娘,我觉得珍珑坊应该要在杭州开一家分号方才我们三个仔细看过了,我母亲的这种绣技绝不会比苏绣要差,有些细节处理上,甚至会要更好一些而且我母亲的这种绣法在江南这边应该少见,相信很多人都会有兴趣”秋华的脸上带着一种坚定的神­色­:“珍珑坊肯定能在杭州站稳脚跟的!”

容大­奶­­奶­见着三姐妹都是信心满满,也不再说多话,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回江陵便开始着手准备罢,人总不能和银子过意不去,有钱赚就不能放过”

第二日,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带着春华与夏华去了贾府赴宴,本来让秋华一起去,可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在贾府必然很是尴尬,就连如何称呼贾老爷和贾夫人都是个问题,于是她请容大­奶­­奶­替她说句,因着身子不大爽利,所以不便到处走动

容大­奶­­奶­一行人到了贾府,见着那屋宇倒也建得很是不错,雕梁画栋楼阁亭台,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少,管事妈妈一脸的笑,口里亲亲热热的说着:“两位少­奶­­奶­客算来了,我们家老爷和夫人眼睛都快望穿了!”

容大­奶­­奶­只是淡淡一笑:“亲家老爷未免也太客气了些!”

跟着那管事妈妈走到大堂,发现这屋子的布局和江陵那边又有些不同,更加注意那种细节方面的添置,墙角里摆着不少半人高的花瓶,Сhā着各­色­花卉,只是看得出来都是新添置上的,花朵上边还滚着晨间的露水

春华和夏华跟在母亲身后咬着嘴皮子:“这是看着我们要来才摆上的罢,瞧那些瓶儿都蹭光蹭亮的!”两姐妹嘻嘻一笑,望了望坐在对面的淑华,心领神会

淑华今日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阔袖衣裳,外边披了件半透明抽纱绣的半臂,下边是一条葱花绿的长裙,裙摆上堆着绣了一串芙蓉花儿,腰间系着一条鹅黄­色­的丝绦,上边有一块圆圆的玉佩她坐在那里显得很是得意,­唇­边噙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笑容,她的身边坐着几位小姐少爷,想必都是她的表兄妹

粗粗看了过去,少爷们衣着光鲜得很,小姐们看得出来都是­精­心打扮过,可依然不能让她们显出富贵气息来,毕竟身上的底子差了些容大­奶­­奶­微微轮了一眼,心里便得了个结论,这小姐在贾家都是外人,所以得的待遇也不是很好

“听淑华说该还有三位小姐来杭州的,怎么今日只来了两个?”贾老爷往容大­奶­­奶­这边瞄了瞄,心里有一丝失望,那个容秋华呢,怎么没有过来?今日可是有好计划的,怎么这诱饵撒下了,鱼儿却没了踪影?

淑华到了贾家,见到外祖父和外祖母,心里一酸,扑进贾夫人的怀里边哭了个不歇贾夫人原以为外孙女对她分外亲热,心里头正高兴,却没承想淑华哭声止赚抬起脸来便说:“外祖父,外祖母,你们等帮帮淑华,否则以后淑华的名声就会被那贱女人生的秋华给毁没了!”

贾老爷和贾夫人惊愕的互相望了下,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贾夫人摸着淑华的头发安慰她道:“不打紧,你先别着急,谁都不能欺负了我的淑华去!现儿人多,你先别说话,等会去外祖母内室再说”

周围站着不少丫鬟婆子,都是惯会听壁角的,这外孙女倒好,一见面便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名声要被毁了,这不是想给自己身上抹黑不成?若自己不制止她,还不知道她会说出些什么事情出来!贾夫人只能好言安慰着,让淑华暂时闭上了嘴巴

到了内室,淑华将在船上的事儿说了一遍,贾夫人听了也是一双眉毛皱到了一处:“淑华,你也太不小心了些,怎么就会掉进水里头去,还让那些低贱的船工看了你的身子!”

淑华撅着嘴道:“还不是娘吩咐我这么做的?”

安柔让淑华这么做?她这都是在想什么呢?即便是前头三少­奶­­奶­留下的孩子,过了几年少不得给她议了门亲事嫁出去便是,实在心里不服气,把她嫁个人品不好的或者是一个身子不大方当的,不也就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嫁了出去便眼不见心不烦,何必现在着急下手?贾夫人抬头望向林妈妈,眼中充满了疑惑

见着贾夫人迷惑不解,林妈妈赶紧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解释了一番,贾夫人越听越是惊讶,睁着眼睛惊叹道:“她竟然还有这样好的身家?”

“可不是这样呢!只听说她那珍珑坊一年少说万多两银子总是有的!”林妈妈垂着手,态度恭敬:“便是她珍珑坊那宅子,现儿没得六千两也拿不下来呢!听说她还买了一座大宅子,专门雇请了绣娘在里头绣花,这又是几千两!这么算下来,这四小姐至少现儿也该有三四万两的银子旁身了等到出嫁的时候,还不知道能积多少银子下来呢,每个小姐出嫁时,公中最少都会打发十万,夫人您想想,咱们家­奶­­奶­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竟然有这么多银子!”贾夫人喜逐颜开,连连摇头:“安柔真是想差了,怎么能让她去死呢!别说杀死一个人该要负多大的责任,便是能不能成事也是一个问题”她瞥了一眼坐在旁边脸上犹有泪痕的淑华道:“你瞧瞧淑华,身子这般瘦弱,是能下手将那容秋华推到水里去的不成?怎么安柔年纪愈是大便愈发的没了脑子!”

捻着手中的佛珠,看着淑华那双眼睛,贾夫人心里便有些烦恼,女儿何曾是现在做事不稳当,即便是当年在家里做女儿也是这般没得头脑,若不是那时她糊涂,怎么会生下淑华,又怎么会辛辛苦苦的在容家伏低做小的熬了十年,自己又怎么会白白扔进去那么多银子!现在见着这外孙女儿,贾夫人心里一边是欢喜,一边却有些烦恼,她的那双眼睛和那个卑贱的戏子太像了,一见着这眼睛,她便全身有些不舒服,多年前的往事便浮现在了眼前

林妈妈小心翼翼的陪着笑道:“夫人,莫非还有更好的法子?”

贾夫人点点头道:“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简单,我的第三个孙子正在聘媳­妇­,去容家提亲,将那容秋华聘了来杭州,那不就两全其美了?安柔也不用心烦,我们贾家又得了实惠!”

“孙少爷还没成亲?”林妈妈有些惊奇:“是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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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贾如润狗胆包天

( 阳光如万支金箭一般从天空中投下来,穿过了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点出了一个个金­色­的斑点微风一吹树摇影动晃得人的头都有些发晕高祥望着地上那些不断变幻的斑点,只是觉得一阵难受,深宅大户里的那只黑手到现在都还不肯放过他!尽管她表面上对他维持着一种淡漠的温情,尽管他也表现得敬重她并且尊重他的兄长高安可她究竟却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阮妈妈看了看并肩站在一处的高祥和秋华,心里也是感慨这事情和自家姑娘没关系本来她不该出手来管,可这高少爷和自家姑娘真是同病相怜,没由得让她觉得自己该出手相助,天下不平之事甚多,自己不可能件件都管,但既然撞到手下了,她也不能坐视不顾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这西湖旁的初秋和春日一般景­色­宜人,湖畔树林里的浅草也是刚刚好才能没过马蹄树林里有几匹马栓在树上,一群人跟着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裳的中年男子朝阮妈妈走了过来

“师妹!”那男子站在几步之外望了望阮妈妈,很激动的喊了一声,大步走了过来:“你怎么来杭州了?也不和我说上一句!”

阮妈妈冷冷一笑,将脚松开,脚下那个人便骨碌碌的滚到了一旁,爬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低着头站在了那蓝衣男子的身后阮妈妈指了指那人说道:“师兄,是不是我说上了一句,你便不会遣人来做这追杀的事儿了?”

那男子见阮妈妈言语犀利,面­色­颇为尴尬,连连叹气:“师妹,我并不是想要追杀你 !我们白虎堂接了个生意,要追杀那位小公子”他伸手朝高祥指了指:“堂里兄弟跟踪了好几日,没想到今日却碰上了师妹,还请师妹见谅!”他关切的看了阮妈妈一眼,小心翼翼问道:“大师兄……他可还好?”

阮妈妈沉默了一会,眼圈子有些发红:“你大师兄半年前因着旧伤复发,已经过世了”

那男子听了立时洒下泪来,跪倒在地捶胸顿足道:“大师兄!子猛不能替你手刃仇人,实在枉为你师弟!”

阮妈妈一把将他扯了起来,一双眼睛盯住了那男子:“师兄,我已经想通了,以前的一切我都已经放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你大师兄的仇也不用你们去报,不要再做傻事!”

那男子的眼角犹有泪痕:“师妹,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难道你不想替大师兄实现他的愿望?他本该是高高坐在那个位置上,可现在却只能默默无声的死去,难道你就不觉得遗憾?”

阮妈妈脸上没有半分激动的神­色­,她只是淡淡的说:“我只想和大牛过最简单的生活,我不再想让大牛也经历江湖险恶师弟,若是你真心想为你大师兄好,便不要来为难我,替大师兄报仇这事,从此不要再提”

那男子垂手默然,声音有些颤抖:“师妹,大师兄若是在世,肯定不会赞成你这做法,毕竟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阮妈妈冷冷一哼:“为了他的梦想,已经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难道还要继续这样下去?比方说师兄你现在把持着白虎堂,不愁吃穿,家里还有娇妻幼子,你难道愿意颠沛流离追随着他?”

“师妹……”那男子喊着阮妈妈,沉默了一下方才徐徐开口:“你变了许多,以前咱们在师门的时候,无论是大师兄说什么话,你都会听,可现在你却有了自己的主意,你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师妹了”

阮妈妈长叹了一声,这么多年颠沛流离,怎么会没有改变,昔日如花容颜,现在却成了皱纹满脸,站在故人面前,不仔细辨认都不能看得出来而正是世事沧桑,她少女时期对大师兄的那种盲目的崇拜才一点点消退,到了最后她变成了一个胸无大志的­妇­人,只想守着自己的丈夫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转头望了望那边的高祥,这是她第二次出手救了他,究竟是谁和这高少爷有仇,一定要这样追杀他?“你的雇主是谁?”阮妈妈指了指那边的高祥:“这位高少爷年纪轻轻,又知书达理,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为何要对他下手?”

那男子摇了摇头:“师妹,你需懂,得做我们这行是不能透露雇主信息的”

“师兄,你的白虎堂在大周也很有名声,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阮妈妈生了恻隐之心,看着站在秋华身边的高祥道:“以后你能不能派人暗地里保护这位高少爷?”

“为什么要保护他?他和你是什么关系?”那男子奇怪的看了阮妈妈一眼:“这小公子被人追杀倒也是可怜,只是师妹相托也该有个理由”

阮妈妈看了一眼高祥,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托词来,望了望秋华,忽然有了个主意:“高家与容家曾经提过结亲之事,容家都已将他看做我家小姐的未来的姑爷,就等她满了十二岁便订定亲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家小姐岂不是会伤心得很?我是小姐的贴身妈妈,跟她感情甚深,自然不消看着小姐遭罪”

“原来如此”那男子点了点头:“既然和师妹有些关系,那师兄我答应便是你也该叮嘱着你家这姑爷,让他尽量不要单独行走,免得落了机会给有心之人”

阮妈妈点头应了下来,那男子朝她深深望了一眼,转身招呼手下离开,就见烟尘滚滚,树林里一时灰蒙蒙的一片,耳边有着杂沓的马蹄声,可不多时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小树林平静如昔,看不出一点有过打斗的痕迹

走到阮妈妈面前,高祥扑通一声跪倒:“妈妈,高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妈妈两次出手相救,这恩情高祥永生难忘”

阮妈妈弯□子一把将高祥提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高少爷不必如此多礼我方才和我师兄说过,让他派人保护你的安全,只是你自己也要多多注意,不能独自外出行走,以免遭受不测”

文夫子听着阮妈妈的话,脸­色­早已吓得一片苍白,高祥是他带了出来游山玩水的,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又如何向高良交差?站在那里,额头上汗珠子便如那雨点般滴了下来,不多时,背上已经汗水涔涔,将衣裳都贴在了上边

“文夫子,你还是带着高少爷回应天府吧”阮妈妈见着文夫子站在那边,似乎脚都有些挪不动,知道他此时的想法,赶紧出言安慰他:“现儿还比较安全,那人是买通了白虎堂的人来追杀高少爷,我师兄方才答应不再为难高少爷,你赶紧带着他回去”

“可是应天府和杭州府还得五个多时辰,到了应天府该是子时……”文夫子脑袋里闪过一句诗来“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他苦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嘴巴皮子直发抖:“晚上走路不安全,还是明日一早走罢”

高祥拉了拉文夫子的衣角道:“夫子,是祸躲不过,既然白虎堂那位堂主也答应了保护我的安全,应该这一路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咱们早些走,免得连累了容家的小姐们”

“也好”见高祥小小年纪都无所畏惧,自己一大把年纪了都还不及他,文夫子有些愧颜,于是当 ... [,]

(下便做了决定众人一起回了同福客栈,文夫子收拾了行李付了房钱,带着高祥坐了马车便往应天府去了

秋华站在门口,见着那马车慢慢的走远了,心中也有一丝丝惆怅,还不知道高祥以后会不会有危险呢阮妈妈和飞红站在秋华身边,也觉得难受,姑娘才开心玩了这几日,可现儿又出了意外,这世间有太多鬼蜮伎俩,看不见的浊流总是不住的在身边涌动

三人正站在门口张望,就见两辆马车驶了过来,停在客栈门口,上边下来了容大­奶­­奶­一群人,脸上皆有怒意秋华见了心里吃了一惊,迎了上去道:“大伯娘,二伯娘,你们可回来了”

春华只是搭着一张脸不说话,夏华走上前来挽住秋华的胳膊,小声说了一句:“你在门口等我们呢?”说完这句也闭上了嘴巴,一张小脸上边满满都是愤怒

“大伯娘,这是怎么了?”回到听翠阁,秋华这才开口相询,今日去贾府定然发生了些事情,否则大家的脸­色­不会这么差

“秋华,幸亏你没有去”容大­奶­­奶­坐在椅子上匀了匀气息,将春华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道:“春华,你别将这事记到心里,没什么大不了的”

春华本来还只是拉长着脸,听着母亲的安慰,眼泪珠子纷纷洒洒的便掉了下来,呜呜咽咽的捶着椅子扶手道:“母亲,我不会放过贾如润!我必叫他尝到我的厉害!”

容大­奶­­奶­低声拍打着春华的背,在她耳边絮絮的说着话,好半天才将春华劝着止住了眼泪,秋华见这场面也不敢多问,只是拉了夏华悄悄走到了走廊上边:“夏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贾如润又是谁?”

第一百二十九章贾如润狗胆包天

贾府今日甚是热闹,听说江陵长宁侯府的少­奶­­奶­过来做客,跟贾府沾亲带故的都赶了过来凑热闹,一味的想着能不能攀上点关系,贾家的饭厅里里外外开了二十来桌酒菜,男客在外边大厅,女眷在内边小花厅落座

今日酒菜倒也丰盛,前来用饭的都赞贾夫人有心,这么短短时间便能整治出这么多桌像样的酒菜来贾夫人坐在主座上边,脸上堆着笑容,心里却十分难受,她可是花了大本钱想要套兔子的,结果兔子没有来,却白白便宜了枝头的喜鹊!一边慢慢的扒着饭,一边只是生气为何没有亲自派人去将容家女眷悉数接过来,那秋华肯定是装铂自己上门去接,她也没办法推辞了

没­精­打采用过饭,正坐在那里应付着各家夫人,贾家几位小姐走了过来,向祖母禀报要带着春华夏华去园子玩,贾夫人那会儿脑子里乱哄哄的一遍,听着谁说话都是一个调儿,想都没有想,便朝着贾慧嫆她们点了点头:“你们去罢!”

“容大小姐,容二小姐,你们跟我来”贾慧嫆羡艳的看着春华和夏华身上穿着的衣裳,那种衣料儿她似乎还没看见过,上边的刺绣也很是­精­美,不愧是侯府小姐,穿戴自然与她们不同

春华和夏华跟在贾慧嫆的身后,望着周围这些贾家小姐,怎么也不能与杭州有名的富商贾家联系到一起去,瞧着她们的穿戴,也只是比一般人家的闺女穿得好了点而已,走在这园子里边更是不甚搭调

贾家的园子设计得颇为用心,处处都是­精­雕细琢,那立在院子里的各种奇石看上去便知费用不赀,更不用提那雕梁画栋屋檐下垂着金质的铃铛,为何这贾府的小姐穿着却如此寒酸?真真是让人想不通!

淑华见春华和秋华一副迷惑的涅,凑到她们身边得意道:“我外祖母家便是这样的,我见表哥们穿着甚是华贵,而表姐们却都是这样子,这几个还是嫡出的呢,若是你们见了庶出的便会更吃惊,连这衣料都没得穿呢”

春华点了点头,想到了码头上那车夫说的话,贾家只有对自己人才大方——想必这贾老爷贾夫人认为孙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算不得自己人罢?她望着淑华笑了笑:“那你该感谢祖父祖母,你娘没有扶正的时候,你的穿着用度可是和我们一样样儿的”

淑华听了这话,一张脸拉得老长,她愤愤的盯了春华一眼,咬着嘴­唇­不再说话,春华也没有再理睬,转过脸去问贾慧嫆:“那边是什么花儿?好似在江陵没有见过这种花呢”

贾慧嫆兴致勃勃道:“这是我大哥新弄过来的品种,说是将两种花枝扎在一起才有的新本,现儿都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名字呢,我带你们过”

一群人听了都觉得新奇,跟着贾慧嫆往那边走了过去,只有淑华带着林妈妈和秋芝站在那里,看着春华的背影,脸上有着愤愤之­色­:“容春华,你真是欺人太甚!原先我娘是姨娘的时候被你欺负,可现儿我娘已经是三少­奶­­奶­了,你还是这样轻慢于我!”

正在生着闷气,就听身后有人在说话:“好表妹,怎么嘟着嘴站在这里?”

淑华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便见那只有一只眼睛的表哥站在那里,忽然想到了自己昨日里想着的主意,本来还想找表哥好好吓伙华的,现儿秋华没有来,那不如让表哥吓吓春华,也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表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淑华望着贾如润甜甜一笑,看得他无比舒服,这小表妹生得可真美,只是现在年纪还鞋要是长大以后能搂着好好疼爱一番,倒也是一件美事

“表妹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表哥只要能帮得上的,肯定不会推辞!”贾如润挺了挺胸,一只眼珠子望着淑华转了个不停

“表哥,你能不能帮着我去教训下我那大姐姐?她一直对我很不好,方才还在嘲笑我!”淑华一边说着话,一边指了指那边的春华:“她牙尖齿利的,每次我都被她欺负得出不了声!”

贾如润抬眼望了望那边,有一群少女正在围观着一株花卉,那花树有三尺高,花枝繁茂,上边有着碗盏大的花朵,颜­色­也甚是奇特,一半花瓣是白­色­,一半却是红的那群少女里边有两个自己不认识,那个穿着月白­色­衣裳的女子年纪略大些,约莫该有十二三岁,一张瓜子脸儿很是清丽,另外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小小的圆盘子脸十分讨喜,看上去年纪和淑华表妹差不多

又看了看那个穿月白衣裳的女子,贾如润心里忽然一动,想起来方才祖母说过的话来昨日里祖母喊他去商量,说想给他娶江陵容家的四小姐,已经设好了局,让他去园子里的池子边上等着,待到那容四小姐落水时他再出手相救,到时候众目睽睽,大家都可以看到他们已有肌肤之亲,容四小姐的身子也已经被贾如润看遍了,此时她的名声全毁,自然只能嫁给贾如润了

听到这事,贾如润无比兴奋,杭州城里都没有哪家富户的女子肯嫁他,现儿时来运转,自己竟然能娶到侯府的小姐!可刚刚祖母又将他喊了过去,说那容四小姐没有来,昨日里商量的事情便只能作罢贾如润听了起先还很惆怅,可转念一想也觉得无所谓,听说那个容秋华和表妹是同一天生的,那今年也才九岁,莫非还要自己熬上五六年等着她长大?这门亲事也太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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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淑华的手指之处仿佛又让贾如润看到了一线光亮,淑华说的那个大姐姐,年纪也已经有了十二三岁,年纪比那容四小姐又更是合适,若是自己能娶到她,那便是娶到了长宁侯府的嫡长孙女,这等荣耀,哪是娶容四小姐能比得上的?

淑华站在一旁,见贾如润忽然笑得有些狰狞,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半眯着只余眼白,看上去颇为诡异,不由有几分胆怯,往后退了退:“表哥,你不答应便算了”

贾如润转过脸来朝淑华笑了笑:“我自然会想法子替表妹出气,谁叫她惹了你呢?”

淑华听了方才高兴起来:“还是表哥对我好”

贾如润向淑华招了招手,等她附耳过来小声说道:“我去那边水榭,你把你大姐姐骗到那里来,然后事情就交给我了”

淑华望着贾如润的背影,有些发愁,怎么样才能将春华骗到那边去?她与春华关系素来不好,春华恐怕不会听她的话罢?林妈妈在旁边­阴­恻恻一笑:“姑娘,这有何难?你先带着秋芝去那边和表小姐们一起赏花,这件事情你只管交给我便是了”

淑华听林妈妈说得笃定,也高兴了起来,带着秋芝走了过去,就听大家正在商量着那花该叫什么名字更好“不如叫半面妆?”春华指着那花儿欣喜的叫了起来:“这花儿一半红一半白,可不是半面妆?”

“好一个雅致的名字!”身后响起一声赞叹,众位小姐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位翩翩公子,约莫十j□j岁,贾慧嫆见了他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真心实意的笑容:“大哥,你也来看花了?”

贾如汀笑着点了点头,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春华,这才惊叹道:“长宁侯府的小姐果然是才思敏捷,这名字取得实在如贴,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该给这花取个什么名字,倒是被容大小姐轻轻巧巧便得了个好名字 ”

春华笑着行了一礼:“贾大少爷过誉了,也不过是胡乱想出来的,应个景儿罢了”

“容大小姐和容二小姐似乎都喜欢赏花?贾某不才,可对于这种花却有些心得,贾某在园子里盖了一间暖房,不知两位小姐可否想?”贾如汀是贾府长房嫡长子,平素最喜欢的便是种花养鸟,在贾家园子里弄了个暖房,种了不少珍贵的花卉,这是他最以为傲的东西

春华和夏华互相看了一眼,两人见时辰还早,于是答应了下来:“那就有劳贾大少爷带路”淑华在后面听着心里着急,怕林妈妈回来找不到春华,于是大声喊道:“大表哥,你不如先带我们到园子里看看,然后再去你那暖房”

贾如汀回头看了看淑华,笑着答应下来:“当然,一路上也可以看看,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我整饬的,不少都是在别处难得见到的”

听了这话,春华和夏华也是惊奇,这贾公子真真是好兴致,竟然喜欢整饬园子!放眼望过去,贾家园子里的珍品可还真是不少,于是跟在贾如汀身后游着园子,听他滔滔不绝的指点着各种花草树木

正在看着一株别样的兰草,就见前边走来了一位婆子,见了春华行了一礼:“容大小姐,你母亲在那边水榭里头等你”

春华听了不疑有他,朝那婆子点了点头道:“多谢妈妈传话,我这就去”

那婆子笑了笑,直起身子便往小径那边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在了花园尽头,轻风吹拂着园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可那深蓝­色­的衣裳再也望不到

第一百三十章幸春华有惊无险

“这水榭又在哪里?”春华带了金枝正准备往前边走,忽然想到了自己还不知道路,转过身来问贾慧嫆:“该往哪边走?”

贾慧嫆刚刚想说话,贾如汀却向前走了一步,追上了春华:“容大小姐,贾某带你过去,就在前边不远的地方”

春华欠了欠身子道:“多谢贾大少爷”

站在淑华身边的秋芝心里有几分着急,这该不是贾如润和自家姑娘设的局罢?可她又不敢出言提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贾如汀带着春华往前走,一会儿便不见了两人的踪影秋芝心中焦急,瞅着淑华正在和贾慧嫆说话,拉了拉夏华身边的宝珠用极低的声音道:“男女授受不亲,大小姐和贾大少爷这般走在一处,怕有心的人说闲话呢”

宝珠听了心里也是一惊,秋芝提醒得对,这帽子扣下来可是会压死人的赶紧附在夏华耳道:“姑娘,咱们赶紧跟着过去,免得有心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夏华点了点头道:“我倒是疏忽了,咱们快些追过去,说不定我母亲也在水榭呢”

主仆两人商议妥当,飞快的朝春华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秋芝见着这才舒了一口气,转过脸来却见淑华正恶狠狠的盯着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姑娘,怎么了?”

淑华指着夏华的背影道:“二小姐怎么就走了?”

秋芝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你通风报信去了?”淑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秋芝:“你敢吃里扒外,我饶不了你!”

秋芝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的摆手:“姑娘,秋芝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哪里会通风报信?还请姑娘消消火儿!”

淑华将信将疑的盯着秋芝看了一眼,这丫鬟素日里头蠢笨得很,料她也不会突然机灵了起来,这才打消了疑虑,笑着和表姐们说些闲话,一边听着前边的动静

没多时,便听着那边有一阵吵闹,淑华心中一喜,指着前边道:“表姐,那边是怎么了?怎么声响如此大?”

贾慧嫆她们也听到了那响声,也好奇,顾不上和淑华说话,带着丫鬟飞快的往前边赶了过去,淑华也是得意,瞪了秋芝一眼便追了上去走到前边不远处,便见湖边的水榭那边围了些人,有人正用竹竿在往水里送,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中间有个人在沉沉浮脯手不伸在水面上不住的拍打

淑华一喜,暗道表哥真是说到做到,竟然帮着自己将春华推到了水里,等她爬到岸上,恐怕脸都要丢光了想到此处脚下生风,跟着众位表姐飞快的朝那亭子走了过去等及走到岸边,那湖中的人已经被捞了出来,湿哒哒的一身坐在地上淑华仔细一看,那分明是一个男子,并不是春华,心中有些失望,等那人转过脸来,淑华大吃了一惊,那分明便是表哥贾如润,怎么他倒掉进了水里?

就听一声响,水榭的窗户被推开,里边探出了金枝的脑袋,指着贾如润痛骂起来:“贾如润,你这般放诞,可是想连累贾家?我家姑娘何等高贵,岂是你这鼠辈能觊觎的?你且等在这里,看我家­奶­­奶­怎么处置你!”

淑华知道那金枝跟着容大­奶­­奶­多年,早就学得牙尖齿利,见她痛骂贾如润,倒也不觉惊奇,岸边的人看了却都有些不忿,只不过是容家一个丫鬟,竟然指着自家少爷骂个不停,实在不合规矩有贾家家仆看不过去,和金枝大声争辩起来,这时水榭里又伸出贾如汀的脑袋来,冲着那仆人厉声叱骂:“贾贵,还不快快 ... [,]

(住嘴!”

见着大少爷帮着容家的丫鬟,那家仆也只能怏怏的住了嘴,这时后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见一群女眷往这边走了来,贾夫人走在最前面,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紧紧的跟在身后

见着贾如润一身水的站在那里,贾夫人赶紧上前一步:“润儿,你这是怎么了?”

贾如润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方才他藏在水榭里头,心里想着那春华只要进来,自己少不得搂着她求欢,即便她带着丫鬟也不怕,自己还有两个小厮,三个人合力,不怕对付不了两个黄毛丫头

听着外边脚步声渐渐的近了,一阵香风传了过来,贾如润欢喜得眉毛眼睛都挤在了一处,见着一角月白­色­的衣裳飘进来,上头还绣着缠枝丁香花,识得是那容大小姐的裙袂,猛的扑了过去,口里喊道:“容大小姐,贾某在这里久等了”

春华听贾家的婆子说母亲在水榭等自己,不疑有他,有贾如汀带着走了过来,贾如汀送到岸边便没有再跟着过来,可她才踏了进去,便被一个男子给拉住了手,吃了一惊,大喝道:“你是谁?”

贾如润嬉皮笑脸的行了一礼才抬起头来:“我是贾家三少爷,因爱慕容大小姐芳姿,特地在水榭候着容大小姐,求小姐能赐欢娱”

春华气得脸都红了,瞥了他一眼转身便往外走,不料贾如润两个小厮却堵在了门口,怎么也出去不得金枝见情形不对,扑到窗户门口将上边的雕花窗打开,见着贾如汀的身影还能看见,不顾一切大喊了起来:“贾大少爷,你快些回来,有歹人!”

贾如汀正在转身往回走,听着水榭那边传来凄厉的叫喊,回头一望,便见容大小姐的丫鬟正站在窗户边上喊叫,可似乎有人正在将她往里边拖,她的手用劲扳着窗棂正在苦苦挣扎“不好!”贾如汀马上想到了三堂弟,方才见着水榭窗户边上露了下脸的那个人,似乎便是他的小厮——贾家迟早会毁在三堂弟手里!贾如汀跺了跺脚,赶紧转身往水榭跑,唯恐迟了片刻

走到水榭门口,发现门关着,贾如汀一脚踢开门,大步闯了进去,见到里边的一幕,气得他差点要晕了过去,贾如润正抓住容大小姐的手往怀里拉,而容大小姐的丫鬟被两个小厮按在墙上不住的扭动着身子,口里正在怒骂着贾如润

“三弟!”贾如汀走了过去扬起手来便给了贾如润一巴掌,春华趁着贾如润发愣的时刻甩开了他的手走到那两个小厮面前大喝一声:“不想死的便将手放开!”那两个小厮见春华气势汹汹,又见自家主子被大少爷打了,哪里还敢拉着金枝不放?赶紧松了手,缩着脖子站在了水榭一角

救了金枝出来,春华转过脸来看着捂脸站在那里的贾如润,想着方才那一幕,气得眼泪珠子都要掉了出来贾如汀见春华这涅也是心慌,得罪了长宁侯府这可真真是了不得,长宁侯是皇上的亲舅舅,容大小姐可是皇上的侄女儿!他朝春华行了一礼:“容大小姐息怒,我定将他送去祖父祖母那里让他们给他治罪!”

春华顿足道:“你先将他扔到池子里边去泡着,让他脑袋清醒些!”

贾如汀哪敢说半个不字?,打开水榭的侧门,命令贾如润的小厮将他推下去,两个小厮互相望了一眼,迟迟疑疑的走到贾如润面前,口里说道:“三少爷,大少爷的命令我们只能听着,你别怪我们”

贾如润刚想往门边跑,这时门口却来了两个人将门给堵赚夏华一步跨了进去,伸出手将贾如润用劲的推了一把,贾如润没提防突然来了人,没有站稳脚跟被推得踉跄了下,退到了屋子中间,这边金枝早就蓄着力气,趁他还没站稳身子,拼命推了贾如润一把,就听“扑通”一声,贾如润便从水榭里直扑扑的掉了下去

容大­奶­­奶­赶了过来,得知这贾如润竟然想打自己女儿的主意,气得好半日说不出话来,转脸望着贾夫人冷笑道:“贵府的少爷真真了不得,竟然将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来了!”

贾夫人望着那水淋淋一身的贾如润,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这小子­色­胆包天,竟然想打起容大小姐的主意来!她低声怒喝道:“孽障,还不快些向容大小姐赔罪!”

贾如润满不在乎的抬起头扭了扭脖子大声道:“我赔什么罪?分明是她自己约了我来水榭求欢的,现儿她的手我也拉过了,她便该是我的人了,大不了贾家去向容家提亲便是了”

听了这话,容大­奶­­奶­一言不发,朝身边的桂妈妈呶了呶嘴,桂妈妈会意,走上前去,在众人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扬起手来噼里啪啦的打了贾如润十来个巴掌,就听清清脆脆的声音如炒豆子一般,当即贾如润的脸便肿了起来,一道鲜血从嘴里流了出来

“容大­奶­­奶­,你这是做什么!”贾夫人见孙子吃亏,不免有些气愤:“虽说容家是皇上御封的长宁侯,可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面,你竟然问都不问我便命令你的婆子在我贾家打人,难道是没有了王法不成?”

“王法?”容大­奶­­奶­轻轻的哼了一句,心里却是十分气恼,这贾家原来设的是鸿门宴,竟然想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瞥了一眼贾夫人,容大­奶­­奶­咬着牙狠狠说道:“我家春华乃是太后娘娘赐婚,许给了镇国将军的长孙,又怎会看得上你家这个瞎了眼的浪荡子?他竟然口出狂言想要败坏我家春华的名声,便是打死也不为过!你们贾府,可有什么本事与我江陵容家和京城镇国将军府抗衡?”

贾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懔,光是江陵容家自己便惹不起,更何况来个镇国将军府!自己昨日是财迷心窍才想了个这样的主意,见着容四小姐没有来,也没再想和容家结亲的事情,没想到润儿胆大包天,竟然朝容大小姐下手!

“容大­奶­­奶­,你便看在润儿年轻不懂事的份上,饶过他一次罢!”贾夫人心里有些发虚,赶紧向容大­奶­­奶­请罪:“我必定好好的教训他,让他不敢再冒犯贵府小姐!”

“哪有这么简单!”容大­奶­­奶­看都不看贾夫人一眼:“你且将这事儿好好查查,究竟有哪些人参与其中,一并查了清楚交我处置,否则我必叫你们贾家在杭州没有立足之地!”

这声­色­俱厉的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惊得静静的站在那里,谁也不敢说话,贾夫人的嘴­唇­翕合,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贾如汀走上前去向容大­奶­­奶­行了一礼:“请容大­奶­­奶­息怒,小侄一定会将此事彻查,绝不会纵容包庇任何人!我们贾家一定会给容大小姐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那我便暂时相信你一回”容大­奶­­奶­瞥了那脸如死灰的贾夫人一眼,同容二­奶­­奶­带着春华和夏华便往外走,贾夫人此刻仿佛才反应过来,追了过来急急忙忙道:“容大­奶­­奶­,这事实在是贾家不对,可请容大­奶­­奶­念着咱们两府姻亲的关系,高抬贵手,放过我的润儿罢!”

“他在胡作非为的时候可否想到了后果?”容大­奶­­奶­瞥了贾夫人一眼,步子没有半分停滞:“贾家想要平安无事,就把贾如润和参与了这事的人交给我来处置,否则明日我便递了折子去杭州 ... [,]

(知府那里,让他来帮我来断断这件公案”

贾夫人汀了步子,望着容大­奶­­奶­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一丝绝望,转过身来朝着贾如润便甩了个巴掌:“我都叫你收了那份心,可你却是不听!现儿我们贾家便要被你带累了!”

93容夫人贪财入彀

( 听翠阁里气氛沉闷,春华红着眼睛坐在那里将手伸进水盆儿低着头洗了又洗她的一双手在水里已经泡成一种可怕的苍白似乎失去了血­色­,映在灯下,颜­色­冰冷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

“姑娘……”金枝难过的望着春华,眼中泪水在打着转儿:“没事的你不用这样苦了自己”

春华将手从水盆里抽了出来带起了一串冰冷的水珠,她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嘴巴紧闭拉成了平平的一条线秋华和夏华在旁边看了只觉心中很痛,可两人却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春华”门帘一响,容大­奶­­奶­走了进来,见女儿这副涅,也是难过,将春华抱在了怀里叹了口气:“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罢,这世上多的是疯狗”

春华的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滴湿了容大­奶­­奶­的衣裳,她感觉到女儿那温热的热泪,一颗心才放安稳:“春华,你要坚强些,这算不了什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说不定还会遇上更恶劣的事儿,你得看淡些,愈是受了挫折,愈是要坚强”

春华含泪点了点头,哽咽道:“母亲,我记住了”

“母亲何尝不想替你出头?可这世间女儿家是最吃亏的,得意的便只有那无耻男子此事若闹出去,多少会影响到你的名声,所以母亲在贾府虽然口里说了硬话儿,可却不能真送了那贾如润去见官方才母亲和你婶娘商量着,就让贾家将那贾如润族谱除名,赶出杭州府去,将那个传信的婆子和那两个小厮以盗窃的罪名送去官府服刑”容大­奶­­奶­摸了摸春华的头发,心情有些复杂,做母亲的要­操­心女儿更多些,毕竟很多事情上边,女人都是弱势的那一方,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秋华坐在旁边听了心里也很不舒服,为什么这世上就只能是女子吃亏?那作恶的男子,却只是这般轻描淡写的被放过?若是那贾如润今日真的得逞了,那春华怎么办?秋华越想越心里气愤,真恨不得自己也能有阮妈妈那样的身手,捉住贾如润打得他不知道东南西北

大伯娘说的话很是有理,春华这事情不能传出去,可若是那贾如润不死心,到处嚷嚷又怎么办?想到此处秋华有些着急,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伯娘,不能这样纵容他,族谱除名还不上算,非得让他得了教训才行!”

容大­奶­­奶­惊诧的抬起头来看了秋华一眼:“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赶出杭州府去又能如何?这贾如润若是有心,拿了这话到处去传,那春华姐姐的名声可真毁了”秋华忧心忡忡的看着容大­奶­­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咱们非得让他闭嘴才行”

容大­奶­­奶­心里一懔,秋华提醒得对,若是这贾如润到处胡说,那春华的名声总会受损,可是这贾如润今日所作所为却还没到定死罪的份上,她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事情委实为难站在秋华身后的阮妈妈此时站了出来朝容大­奶­­奶­行了一礼:“大少­奶­­奶­,若是你放心,在贾家赶了那贾如润出去以后,他的处置便交给我罢”

秋华听了大喜,朝阮妈妈弯腰下去深施一礼:“妈妈若能帮着解决这个麻烦可是再好也不过了”

阮妈妈笑了笑将秋华扶了起来:“我最看不惯的便是这种欺负女子的恶人,你们且放心,我不会取他­性­命,只是会让他开口说不了话,也会让他写不了字”

容大­奶­­奶­听了将春华向前推了推:“春华,你赶紧谢过阮妈妈的大恩”她望着阮妈妈心中感慨,这毫不起眼的中年­妇­人,没想到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秋华也是命中注定有贵人相助,这样的高手竟然成了她的贴身妈妈

第二日贾老爷亲自将贾如润和那几个下人送了过来,听了容大­奶­­奶­提出的条件,贾老爷也没有半句推辞,一口答应了下来昨日他知道了这事,一顿板子将贾如润打了个半死,这狗胆包天的孙子,难道是想要贾家跟着他去死不成?没想到贾如润却直着脖子叫是祖母给他出的主意,想要娶容府的小姐,听到这里,贾老爷气了个倒仰,指着贾夫人骂了个不歇,当即贾大­奶­­奶­便接手了贾夫人的账簿子,扬眉吐气的开始打理家中内务

贾老爷送着贾如润来同福客栈时还有些忐忑,唯恐容大­奶­­奶­会开出天价的条件来,听着竟然只要将贾如润族谱除名赶出杭州府,把那几个下人送去下狱,半分也没提到要银子的事情,心里格外开心,差点感激涕零起来

“我就提这些,你速速办好这些事情,我便不与你为难,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容大­奶­­奶­皱着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贾如润,嫌恶的转过他去:“先叫他在这里磕一百个响头向我家春华赔罪,然后你速速带着他走罢!”

“孽障,你不想死便赶紧磕头!”贾老爷踢了贾如润一脚,这个孙子从小到大没少闯祸,两年前他­奸­了一个小贩的女儿那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自己丢了一只眼珠子不打紧,贾家还花了好几万两银子打点才没有让他关进大牢,只是找了个仆人顶了罪那件事情以后,这孙子便越来越胆子大,现儿连长宁侯府家的小姐都敢惹,真真是自寻死路,可贾家还不想跟着他陪葬呢,早些把他赶出去才是正经

一百个头磕了下来,地上已经有了一层血迹,贾如润的额头上边血糊糊的一片,春华大声叱喝道:“赶紧拖走,没由得脏了我的眼睛!”

“这件事儿可不能传出去,若是我再听到有什么风言风语,你们贾家便等着吃好果子罢!”容大­奶­­奶­厉声呵斥,藏在衣袖里的手捏得紧紧,一层薄薄的汗水已经将手心湿透,望着地上跪着的贾如润,既是厌恶,心里又有些不踏实,晃晃儿悬在那里,着不了地

当下贾老爷便带着贾如润回去,将他交到贾夫人那里:“赶紧给他准备点东西,打发他上路!”贾夫人见贾如润额头都磕破了皮,抱着他只是在那里哭哭啼啼,贾老爷听了心里不舒服,大声呵斥道:“你难道想要我们贾家跟着他去死不成?速速赶了出去,而且还要将昨日水榭旁边的那些人都找过来仔细叮嘱,不能再对此事说三道四!若是嘴巴发痒要到处乱说让我听见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在府里交代清楚,贾老爷又去了族里找到族长,请他将贾如润族谱除名赶了出去族长听了只觉奇怪,当初贾如润犯事的时候,贾夫人都死死庇护着,族里找上门去她还撒泼打闹,今日为何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贾老爷想着容大­奶­­奶­那冷峻的神­色­,哪里还敢说出真正原因?只是含糊着说这贾如润已经坏了坯子,日后总会带累了贾氏家族,不如早些族谱除名罢族长早就对贾如润头疼不已,听贾老爷这般说,也不再询问情况,赶紧大笔一挥便将贾如润的名字勾掉:“快些放逐了出去,我们贾氏家族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

第二日,杭州城的大门才打开,守城墙的军士们便在城门角落里缩着一个人,全身都沾满了灰尘和泥浆,团在那里黑鸦鸦的一堆走上去踢了他一脚,那人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似乎说不出话来一般,睁开眼睛朝那几个军士望了一下,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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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生辰礼争议重重

( 从园子里边曲曲折折的青石小径上穿过,秋华顺便在院墙那边折了几支木槿花捧在手里那花朵有小小的茶碗大触在鼻尖底下只觉清香扑面而来木槿花是季书娘最喜欢的花卉,秋华消母亲看到这娇艳的花朵能够心里舒坦些

“母亲”秋华走进屋子里边,见季书娘坐在中间两颊有着淡淡的红,心里也是高兴将木槿花捧到季书娘面前笑盈盈的行了一礼:“母亲,这园子里的木槿花开得不比咱们随云苑的差呢”

见季书娘听着随云苑三个字没有异样的反应秋华这才放下心来将木槿花交给站在一旁的秋云拿去Сhā瓶,又撒娇般粘在季书娘身上抱住她的胳膊,将脸在她肩膀上蹭了了个不歇:“母亲,看你面­色­红润,比早些日子更­精­神了”

容大­奶­­奶­在旁边见秋华忽然摆出了小儿女情状来,端着茶盏只是笑:“搬了出来心里舒服了,自然便­精­神了”

春华和夏华都涌到季书娘身边,和她说了几句闲话,这时春华忽然问了一句:“婶娘,怎么你又在绣那个万里江山图?”

季书娘一愣,脸上有了讪讪的表情:“春华你怎么知道的?”

夏华抢着将方才遇到郑老板的事儿说了一遍,指着秋华道:“那个郑老爷真是客气,还给秋华送了贺礼呢,快些打开看看那是什么?”

季书娘一愣,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听了也是一愣,皆齐齐望向飞红手里拿着的那个盒子,上边有金玉坊的表记容大­奶­­奶­“噗嗤”一笑:“这位郑老爷也真是巧了,绣品是从珍珑坊买的,贺礼又是金玉坊那边拿的,到哪里都躲不开咱们容家!”

容二­奶­­奶­也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细白的牙齿:“可不是呢!”

飞红将那盒子打开,里边是一个珍珠镶嵌的璎珞,璎珞的坠子是用瓜子金打出来的一对蝴蝶,翅膀上用的是红宝石和琥珀镶嵌,尤其可贵的是那两对眼珠子,用了黑宝石的碎料点缀在上边,格外引人注目

“哟,这可是金玉坊的新品”容大­奶­­奶­啧啧称赞:“这璎珞仿佛还只做了两件,一件放在金玉坊,一件运去了京城,没想到这郑老爷竟如此大方”她将那璎珞拿出来看了看,皱着眉头道:“这璎珞少说也得三千多两银子,他为何要送这般贵重的礼物?便是珍珑坊给他最低的价格儿,一年里也匀不出三千两来呢”

秋华坐在椅子上也皱眉不语,这粥云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贺礼未免也太贵重了些

忽然容二­奶­­奶­出声说话:“这粥云去年里头死了夫人”说完这句,却没了下文

容大­奶­­奶­将璎珞掼到那盒子里边,忿忿道:“未免那粥云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来娶秋华不成?”望着秋华那尚未脱去稚­嫩­的脸,容大­奶­­奶­忽然又失笑道:“看我想的!秋华才十岁呢,他粥云不至于要等五六年不成亲罢?”

容二­奶­­奶­点头应和,眼睛却往季书娘这边瞄,看得季书娘好一阵慌乱,连连摆手道:“綾娘,你别看我,我也只是上次在园子里头和你们一起说闲话儿时见过他一面,再也没有过来往”

“那方才夏华说的万里江山图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容大­奶­­奶­目光敏锐的盯住季书娘不放,将那盒子里的璎珞又拿了起来,拨弄着下边一颗东珠坠子

季书娘的脸一红,低声答道:“上回那万里江山图还差一个角没有绣便被抢走,那郑老板说不用再补绣了,直接拿了去装屏风架子,可早些时候他又将这绣品叫大弄了给我,说想要我将那一角补起来,我这几日正在忙着做这事呢”

“书娘,莫非那粥云因为怜惜你,对你有了几分情意不成?”容大­奶­­奶­笑吟吟的看着季书娘的头越来越低:“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这粥云口碑还不错,和三弟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他真有那意思才好呢”

秋华听着大伯娘调侃着母亲,脑袋里也是晕乎乎的一团,郑老爷对母亲存了情意?这样说来倒解释得通为何他要送这么贵重的贺礼,可他只见了母亲一面呀,他的喜欢难道就这样轻率?她拼命的回想着这大半年的事情,粥云帮助自己追回绣品,他请母亲补着绣万里江山图,他给自己送生辰礼,这些事情都积在她脑子里边,好半日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秋华,你也不必惊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粥云是个鳏夫,你母亲又和离了,若是两人有缘能在一起,那可是再好也不过的一桩事儿,你可别有想法”见秋华瞪着眼睛在那里坐着,只是不说话,容大­奶­­奶­以为她有些想不开,不由得耐心劝导:“做女儿的总消母亲过得好不是?”

秋华听着容大­奶­­奶­这般说,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站起身来走到母亲身边跪倒在地,抓住季书娘的手道:“母亲,秋华真心消你能过得舒心,若是那郑老爷真的有意于母亲,母亲也觉得他合意,秋华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母亲的手好凉,秋华心里头想着,一滴热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落在了季书娘的手背上,随云苑的那些事情恍若还发生在昨日,而这一切却离自己很遥远

季书娘抬起脸来朝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勉强的笑了笑:“你们这样说,我都几乎以为是真的了,只是我想你们应该想错了我是一个和离了的­妇­人,他粥云的家世条件,找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会看得上我?”

容大­奶­­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世间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听了这话,季书娘怔怔的坐在那里,握住秋华的手,望着园子外边的几株桂花树,米粒大的花朵攒在枝头,形成了大团大团耀眼的金黄,随着微风,不住有小小的花朵从枝头吹落,不住的旋转着身子掉在了地上

“别说这些了,我们用饭罢!”夏华瞥眼瞧着松砚和李妈妈端着托盘从外边走了过来,推了推春华:“许久都没吃过王嫂的饭菜了,远远闻着都觉得香呢”

热腾腾的饭菜让屋子里的话题开始发生了转变,大家都开始说起王嫂的饭菜来:“王嫂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可不是,我们锦绣园那个厨娘真该跟着王嫂来学学才是”夏华鼓着嘴儿道:“最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菜做得实在不合口味,我都快吃不下饭了”

春华喝了一碗汤,将碗放下,从金枝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朝这夏华笑了笑:“夏华,你可千万不能叫锦绣园的厨娘来跟王嫂学”

“这又是为何?”夏华很不服气的反驳道:“本来就该虚心学习才会有进步,跟着王嫂学了,她的菜才能做得更好吃些”

“若是她的饭菜美味可口,那你岂不是要多吃了?多吃了以后,那你……”春华笑着往夏华的脸和身上瞧了瞧:“现儿你已经有珠圆玉润的趋势了,若是再吃多些,我恐怕你嫁人都有难处了!”

容大­奶­­奶­听了春华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拿着竹箸便敲了春华一下:“说什么混话呢!你二妹妹才是人家抢着要的好媳­妇­儿,圆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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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容夫人贪墨事发

( 容夫人低头一看,那几个丫鬟婆子全是随云苑的人看着她们一脸的愤恨容夫人心里有说不出的得意肯定是这秋华哪里做得不好让这些下人们一起来主院告状了

“你们不要着急,站起来说话”容夫人换了一副笑脸,仿佛十分的和蔼:“月妈妈你且来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夫人我们随云苑已经三个月没有发放月例了”月妈妈站起身来委委屈屈的看了容夫人一眼,这才吞吞吐吐的说了下去:“我们都是指望着这月例拿回家去养家糊口的没有月例这怎么行?”

容夫人眼皮子跳了跳沉着脸不说话,没想到这随云苑的丫鬟婆子竟是为这事儿来的没想到这月妈妈真是胆子肥了,竟然敢领着下人们吵到主院大堂上来了

这月例原本是她叮嘱了贾安柔不要发给随云苑的,当时两人商量定了,若是秋华跑去祖父那边诉苦,两人就推说这事儿太多,一时半刻给忘记了,赶紧补发便是可后来秋华却再也没来问过,容夫人和贾安柔心想着这秋华大约是随了她娘的­性­子,外边看起来­精­­干­,其实内里还是怯弱

想了想这些年秋华的言行举止,容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安柔,你只管安心拿着银子便是,自己用也好,给嘉文留着也行你瞧瞧秋华,可找过她祖父说过什么事儿没有?还不是外边装得厉害些?真遇着什么事情,却成了闷嘴的葫芦了!我估摸着那秋华肯定是自己掏钱在发月例呢,你不是说她珍珑坊生意好吗,哪里还在乎这点小钱!”

两人商量了一阵,觉得以后随云苑这月例银子便可以安安稳稳的收到自己荷包里去,十分的得意,过了三个月都不见秋华有动静,两人更是心安,慢慢的将这月例的事情都忘记了,没想着今日随云苑的下人们却突然发难了这件事情若是追起源头来,那还不是会扯到自己身上?想到此处,容夫人只是闭嘴不语,­干­脆装聋作哑

“随云苑月例三个月没有发放?”容老爷听了大吃一惊,转向容夫人问道:“这月例不是每月初一就按时发放的吗?”

秋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容老爷行了一礼,缓声道:“祖父,六月份的月例没发放的时候我便去问过,我们随云苑的月例都由三少­奶­­奶­代领了三少­奶­­奶­一片好意,觉得秋华大手大脚,想要帮着秋华保管这月例银子,秋华的倒也罢了,可下人们的总该发给她们,她们不比秋华,家里还等着她们的月例银子回去呢”

尽管秋华说得委婉,可在场的人听了个个心里雪亮,这三少­奶­­奶­可真是厉害,才掌了权便克扣随云苑的月例银子,这是欺负秋华年纪小不是大家都斜着眼望向了贾安柔,看她会如何回答

“这倒是奇怪了,月例银子分明就是你领去了,为何又要怪到我身上?”贾安柔不慌不忙,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笑嘻嘻的望向秋华:“秋华,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糊涂了?”

原来早就准备好了,秋华心里一怔,没想到贾安柔脸皮厚到了这种地步,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应该是在领帐的簿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见着容老爷的目光疑惑的扫了过来,秋华只是淡淡一笑:“祖父,秋华有没有签字领钱,莫非自己还不知道?我随云苑已经有人去向三少­奶­­奶­问过月例银子的事,她并未否认月例之事,若是没有领钱,为何又有那种说辞?祖父若是不相信,尽可以取了那簿子来看看便知”

秋华自幼学着季书娘习的簪花小楷,她又从未在领钱的账簿子上签过字,所以她自信那签字的人绝不会写出她那笔字来

账簿子取了过来,容老爷翻开一看,贾安柔所说不假,连续三个月都有秋华的签字,他将账簿子摊在桌子上边,有些苦恼的望向秋华:“你自己来看看”

秋华朝飞红点了点头:“你将我的习字帖子拿出来”

将自己的帖子捧到容老爷面前,秋华声音有些气愤:“祖父,秋华连那领月例的账簿子都没有见过,何来签字之说?祖父可以看看秋华素日里的字迹,可否与这账簿子上的笔迹一样?”

容老爷将账簿子和秋华的习字帖子放到一起比照了下,脸­色­一变,“啪”的一声合上了账簿子,一双眼睛严厉的盯着贾安柔不放:“老三媳­妇­,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为何那账簿子上签的名字笔迹和秋华的完全不一样?”

秋华轻蔑瞥了贾安柔一眼,凉凉的说了一句:“三少­奶­­奶­,你签字前难道不去打听下我素日习的都是哪种字体?”

春华笑着搭腔:“三少­奶­­奶­,你若是问我便和了,我准会告诉你秋华习的是簪花小楷,只是她还自己改良了下,只得其韵不得其形了”夏华在一旁却是掩嘴一笑:“即算告诉三少­奶­­奶­,她一时半刻哪里又能临摹出来?这簪花小楷娴雅婉丽,清秀灵动,没有灵­性­可万万习不出来的”

贾安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在那里,好半日说不了话,容夫人见侄女闭嘴不语,眼睛却在往自己这边看,好似要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赶紧笑着打圆澈“这不是安柔好心想让秋华节俭些,帮她保管着了?安柔赶紧去将那银子取了来给秋华罢,随云苑这么多下人等着这月例,收得久了也不好”

听着容夫人这般说,贾安柔自然知道姨母是在找台阶给自己下,赶紧站了起来朝容老爷行了一礼:“我本意是想帮着秋华改掉那手松的毛铂既然随云苑急着要钱用,我这边去取了来,完璧归赵罢”

“慢着”秋华踏上前一步,两人面对面的站在了一处秋华的个子虽然还只到贾安柔的耳垂,可气势却是十足,那眼睛闪着冷冷的光,将贾安柔震慑得倒退了一步:“这银子暂时还不着急要,先要弄清楚这账簿子上边的事”秋华走到桌子那里拿起账簿子,哗啦哗啦的翻了几页:“这月例银子都可以不经本人过手便由别人签字代领了,那还有什么不能做假的?三少­奶­­奶­跟着祖母打理内务也有三个月了,还不知道有哪些地方又犯了糊涂呢!”

容老爷看着那本被秋华翻得哗啦哗啦响的账簿子,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倒要好好查一查”他转脸望向容夫人,脸­色­严肃:“你不是夸老三媳­妇­聪明,一带就上手,做事勤勉踏实,可你看看,她都做了什么事儿!”

容夫人的脸涨得通红,陪着笑脸道:“老三媳­妇­也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她还不是心里存着怨气想要教训下秋华?”

正说着话,华瑞堂那边一个管事妈妈走了进来,朝容夫人行了一礼:“夫人,前日那个杨老板带着伙计送米过来了,等着你付银子呢”

容夫人听了心里大喜,暗道这杨老板来得真是时候,她此刻正巴不得赶紧离开大堂,免得容老爷将这把火烧到她身上,于是站起身来就跟着那管事妈妈往外边走了去秋华见着容夫人身影刚刚消失在大堂的门边,这才对容老爷说道:“祖父,祖母方才说三少­奶­­奶­跟着她管账这几个月,做得清白­干­净,秋华实在难以相信,便是几十两 ... [,]

(月例银子都要克扣,更别说大头了,我想请祖父查查帐比如今日不是来了个卖粮米的杨老板,你何不去问问他卖粮的价格,再看看账面上的数目,看能不能对得上来?”

容老爷从去年开始变一直在想着要容夫人将账簿子交出来,苦于找不到由头,若是他想查账,这账面肯定已经做平,怎么也查不出那被贪墨掉的银子,现儿听了秋华这般说,眼前一亮,这委实是个不错的主意,想到此处,他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秋华这主意好,我倒想去问问那杨老板,再和合下账簿子”

贾安柔听到此处,脸­色­发白,她朝林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趁着人多溜出去向容夫人通风报信没想飞红早就得了秋华的叮嘱,特特的盯着林妈妈的一举一动,见她缩着身子往丫鬟婆子群里退,正挨着墙往外走,飞红快步奔了两步拦住了林妈妈,笑着问:“妈妈,三少­奶­­奶­都不着急,还在后面人堆里边呢,你倒这么着急了,这又是为什么?”

林妈妈赔笑道:“人年纪大了便有些不方当,早上起来多喝了一盏茶,现儿尿急了”

飞红噗嗤一笑,闪着眼睛往林妈妈脸上招呼了过去:“妈妈,我来扶你去茅厕,免得你老眼昏花,掉坑里爬不上来!”

秋华朝飞红点了点头,笑着赞道:“好丫头,没有枉费我素日里边教你要尊老爱幼!你扶着林妈妈去茅厕罢,直接来华瑞堂找我便是”

飞红脆生生的应了一句“是”,笑着对林妈妈弯了弯身子:“林妈妈,咱们走罢”旁边冲出了一个人,挽住了林妈妈另外一只胳膊:“妈妈,我刚好也想去那边,咱们一起去”林妈妈转头一看,却是容大­奶­­奶­身边的金枝,知道自己动弹不得,只能苦着脸被她们带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中馈更换掌门人

华瑞堂里安安静静,那些管事妈妈们都领了对牌各自出去了,容夫人正拿着毛笔将方才支出的粮米银子添在了账簿子上边方才杨老板送来了两百石米,她轻轻松松从中赚便了三百两,只是转转手的事

“若是每日里头都有这么多进账该多好”容夫人将笔搁下,望着那个数字只是暗自出神:“到分家的时候老三也不会亏许多了”

沈妈妈在一旁谄媚的笑道:“夫人,你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到了分家那个时候三爷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也不过是预备着罢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容夫人整了整衣裳站了起来:“有积粮总比手头空空要好些不是?”

日头影子从华瑞堂的外边照了进来,地上一片明亮的光影交织,这秋日的华堂显得格外的温暖,可站在没有太阳的地方却觉得有些­阴­冷,让人不由得要打个寒颤沈妈妈站在那里抱着胳膊甩了两下:“究竟是快到九月了,这天气一日比一日要冷些”

大堂门口的光亮突然被遮住了一半,容夫人望着门口涌进来的一堆人有些惊愕,容老爷面沉如水,带着几个儿媳­妇­和孙女儿大步走了进来,走到桌子边上,低头看着那账簿子,拿起来看了看,一双眉毛便结在了一处,再也分不开来

“老爷,你这是……”容夫人见着容老爷那涅,心里也暗自吃惊,自从她管账以来,容老爷就从未看过她的账簿子,今日里可是第二次他看账了

“我问你,这银子是买了二百石米?”容老爷指着那账簿子的数目厉声问容夫人,因着墨迹还未­干­透,他的手指头上边染上了些墨痕,点到空白处,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个细细的纹路,歪歪扭扭的纠结在一处

“……”容夫人张着嘴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微微斜过脸,就见贾安柔正用眼睛不住的在给自己使眼­色­,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想了又想,只能放弃各种推测,老老实实回答:“老爷,今日府里买了二百石米”

“二百石米怎么会要这么多银子?”容老爷看着那个数字,心里头满是不解与愤怒,方才在外头遇到拿了银子准备离开的杨老板,问了下他卖给容家的米价,现儿再看了看这账簿子上所写的支出银子,足足多了三百两这银子不都是容家的钱吗?夫人要从中克扣这三百两又有什么意思?

容夫人见容老爷的眼神有些不对,赔着笑脸道:“这米价确实涨得快,可能是去年天气不好,各处田庄欠收的缘故?”

容老爷冷冷一笑,将那账簿子又往前翻了几页,匆匆看了看几行数字,朝容夫人伸出了手:“交出来”

容夫人一愣:“老爷,你要我交出什么来?”

“库房的钥匙,历年的账簿子,全部交出来罢”容老爷看了站在一旁的容大­奶­­奶­一眼,朝她点了点头:“老大媳­妇­,从今日起你便来打理中馈”

听了这话,容夫人便如同被人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望着容老爷话都快说不流畅了:“老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原来你不是说好让我再管三年吗?现儿才过去了一半,怎么就突然又生了变故?”

容老爷用手敲着那桌子砰砰的响,账簿子随着他的手指移动飞快的上下翻飞了起来:“我还能放心将这个家里的内务交给你?今日二百石米,你就赚了三百两银子,一年少说你也能赚到将近两千,另外还有别的支出,像下人们的衣裳,也不知道你从中贪墨了多少银子!”容老爷望着容夫人只是摇头:“这银子不就是咱们家的吗?你又何必还要从中截留?我也不追查你以前在账目上做的手脚,你还是将钥匙和账簿交出来罢!”

容夫人的额头上滚下了豆大的汗珠子,一想到这账簿子要从自己手里飞走了,就感觉到心里空荡荡的,落不到底她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袖,骨节都有些发白:“老爷,你又听了谁的谗言,竟然诬陷我在中间赚了银子!”

“没有人诬陷你,方才我在来华瑞堂的路上遇到了那送米来的杨老板,特地问了下米的价格,这看看账簿子便清清楚楚”容老爷板着脸看着容夫人,很是不悦:“夫人,你也年纪大了,不如就撒手不管,专心含饴弄孙罢”

容夫人圆圆的脸上好一阵抽搐,这次真是没办法挽回了,那杨老板也真是个呆子,怎么就把粮价如实说了出来?望了望站在那里的三个媳­妇­,她眼珠子转了转,总算又挤出了一丝笑容来:“老爷,老大媳­妇­还从来没有单独当家过,倒是老三媳­妇­跟着我也管了好几个月,于内务上颇有心得,不如便让她来接手罢?”

“祖母大人,不知道三少­奶­­奶­将随云苑的银子冒领了,这件事情你可知情?”秋华见容夫人又将贾安柔推了出来,心里冷笑,账簿子交到贾安柔手中,不就和在祖母手里差不了多少?她上前一步,低头轻轻说道:“秋华问三少­奶­­奶­讨要随云苑的月例时,祖母你那会可是在超为何却没有帮孙女秉公处理?”

“都还没有正式接手就开始贪墨,老三媳­妇­当家,我如何放心!”容老爷听了秋华这话,心里自然清楚,秋华这是在提醒自己,贾安柔是容夫人的侄女,账簿子交到她手中自然和容夫人拿着没有两样,这又怎么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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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你还是将钥匙和账簿子交给老大媳­妇­罢!素来都是长媳当家,哪有越过大儿媳把钥匙交给老幺媳­妇­的道理!”容老爷威严的看了容夫人一眼:“快些拿出来罢,免得让人等久了!”

容夫人的手摸在腰间,那里边的裤头上吊着一串钥匙,隔着外边的绸衣高高的凸起,库房的钥匙,放银票的箱子钥匙都系在那一串上,每日晚上她都要将这串钥匙放到枕头下边才能睡得安稳,现儿容老爷轻飘飘的扔过来一句话,这钥匙就要从自己身上长着腿跑开了!容夫人紧紧的攥着那长长的铜齿,心里好一阵不舒服,只觉血往头顶上冲,整个人的身形摇晃了起来,眼见着就要往一边倒了去

沈妈妈见着容夫人这涅凰一大跳,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扶缀“夫人,你怎么了?”

容夫人的脸­色­通红,只觉自己眼前一片模糊,沈妈妈的脸都有些看不清,她shen吟着说道:“我头晕得很”

容老爷赶紧派人去回春堂请大夫过来给容夫人看诊,一边嗔怪着说道:“人都病成这样子,还想着旁的事情!赶紧将这重刀了,你也可以好好歇息,将养着身子!”见容夫人的手紧紧的攥着腰间一个东西,容老爷伸出手去探了下,原来是两管铜钥,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夫人,你便放宽心些,听说老大媳­妇­还在广陵便已经学着打理中馈了,你不必如此放不下心!”

秋风和沈妈妈合力将容夫人扶到华瑞堂旁边的上夜的小房间里,替她脱了鞋,将她放在床上容夫人喘了几口粗气,仍是觉得自己头晕,眼前人影晃动,却分不出究竟是谁,只感觉到有人在她腰间摸来摸去,从她手里将两管铜钥抽走

“不行,谁拿去了库房钥匙!”容夫人大声叱喝了起来,头越发的晕沉沉的一片,就听身边有人答话:“夫人,你好生歇息罢”

容夫人听着这声音知道是容老爷亲自动手收走了她的钥匙,不由得没了气焰,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只是不说话,脸­色­的那红­色­更是炽艳如火,把进来的钟大夫凰一跳:“长宁侯夫人是急火攻心,气血上涌,定要好好调理才是,否则重者半身不遂,轻者也要受那头痛气闷之苦”

“钟大夫,赶紧开方子罢!”容老爷听了这话也有几分着急,在小床边坐了下来,握着容夫人的手道:“年纪大了就别再逞强了,将账簿子交了给老大媳­妇­,你便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等你病好了,咱们俩出去游山玩水,这岂不是妙事?”

一边说着,一边朝容大­奶­­奶­招了招手:“老大媳­妇­,你过来”

容大­奶­­奶­见着容夫人那涅,心里既讨厌又有几分同情,这人若是把钱看得太要紧了些,那便是自找苦吃走上前一步接过容老爷手里的铜钥,容大­奶­­奶­行了一礼道:“公公婆婆请放心,媳­妇­会尽力将这中馈打理好,不让婆婆挂心若是婆婆还不放心,怕曼娘从中动了手脚,那就三房里出一个人来共同管理中垃婆婆觉得这样如何?”

容老爷听了沉吟一声:“三个人管也太多了些,这中馈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将三个人的时间都耗在这上边”话音刚落,就听旁边容夫人嘶哑的说了一声,可那声音却含混不清,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手不住的在发着抖,头一个劲的往下点

秋华看着容夫人那涅就觉得有些好笑,祖母真是钻到钱眼里边去了,病成这样还记挂着那几两银子,三个人共管,那贾安柔总归会有一席之地,怪不得她欢喜她望了望容老爷,心里想着祖父会做出什么决定来,方才她揭露了贾安柔冒着她的名代领随云苑月例的事儿,总怕祖父此时还记在心里头,对那贾安柔没好印象罢

“既然你同意老大媳­妇­的提议,就这样说定了”容老爷扫视了一眼床边的几个人,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你们两人一起管着中馈罢”皱着眉头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贾安柔,容老爷有些嫌弃:“老三媳­妇­,碧芳院里有四个孩子,够你­操­心的,不如就在碧芳院好好看着孩子们罢!”

96秋华痛斥贾安柔

( 碧芳院挨着院墙的石榴树上枝叶繁茂,树枝上头挂着不少石榴一点点暗红藏在那枝叶里边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得出来那红­色­不时在闪动

秋芝站在石榴树下拿着一个竹竿在勾着树枝子,竹竿那头有个网圈儿,看准了大个的石榴将竹竿贴着那树枝,用力一拽那石榴便滚到了网兜里边她将竹竿收了回来从网兜里边掏出了那个大石榴擦了擦,放到了旁边的一个盘子里咧着嘴儿只是笑:“三爷今晚回来可有时新水果了”

只听“咣当”一声盘子被人扔到了地上,回头一望,却是贾安柔叉腰站在那里,恨恨的指着她骂:“偷懒懈惫只知道吃的货!才吃了午饭就想着晚上的吃食了?也不照照镜子看你自己生了一副什么涅!也配吃这好东西不成?”

秋芝被贾安柔骂得垂头丧气,低头捡起那盘子和洒落的石榴,默默的放在了前院的石桌上,然后垂头听着贾安柔的训斥淑华在杭州住得高兴,贾夫人宠爱着这个外孙女,将自己一个贴身丫鬟给了淑华,两相比较,淑华越发的嫌弃秋芝呆头呆脑,打发她跟着容大­奶­­奶­回了江陵秋芝一开始还觉得开心,她本就不想在杭州呆着,一心想回江陵伺候容三爷,可没想回来以后形势大变,容夫人丢了权,贾安柔跟着遭殃,心里不快自然要找人出气,于是碧芳院里每日都能听着她训下人的声音

容三爷手里银子花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在牡丹阁住不下去了,只能回了碧芳院,因着贾安柔这些日子有点脾气,容三爷也不爱和她在一处,于是便歇在了秋芝房里贾安柔虽说自己不想计较,可究竟是成了亲的­妇­人,久久不逢甘露难免有些彻夜难眠,只是不好开口从通房丫头屋子里拉人罢了,所以这些天她见着秋芝便心中有火,不是打便是骂

等贾安柔骂够了,旁边有个丫鬟端了一盏茶过来:“三少­奶­­奶­,喝口水”

贾安柔瞥眼一看,原来是新来的秋霜早些日子她向容夫人抱怨院子里头的丫鬟都不太合用,容夫人便从自己四个贴身丫鬟里拨了一个秋霜给她,因着林妈妈不在,又给了她一个姓易的婆子,暂时顶了林妈妈的缺这秋霜和易妈妈在主院混惯了,最会见人眼­色­行事,这几天里边,碧芳院里没有挨贾安柔骂的也就她们两人了

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贾安柔望了望秋霜,脸­色­稍微柔和了些,毕竟是容夫人派来的,总归要给主人几分面子:“还是你贴心”

秋霜低头微微一笑:“三少­奶­­奶­,若是觉得没事儿做,总得要找点事才行老爷不是叫你好好带着孩子吗?三少­奶­­奶­的孩子除了碧芳院的几个,随云苑的也是你的孩子呀”

贾安柔转了转眼珠子,望着秋霜啧啧惊叹:“好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怎么姨母就舍得把你给了我!”

秋霜杆疙:“三少­奶­­奶­真是谬赞了!主院里头比我机灵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三少­奶­­奶­这些话,尽管留着去夸她们,秋霜可当不得这般夸奖!”

秋芝站在那石桌旁边听着贾安柔和秋霜的话,心里头实在想不通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是听说有“随云苑”三个字,还是知道该是与四小姐有关系,暗自打定了主意,等着天黑便去随云苑那边将这事儿说一说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秋芝趁着贾安柔拉着容三爷在屋子里头说话的空隙,快步溜去了随云苑,开门的是飞烟,见着是碧芳院的人,一脸的防备,秋芝笑着对她说:“你喊了飞红出来,我找她有事儿”

不多时飞红便走了出来,秋芝将今日下午听到对话向飞红说了一遍,她蠕动着厚厚的嘴­唇­片儿,有些恐慌:“我也不知道三少­奶­­奶­究竟想做什么,可我见着她那笑容便觉得有些不好,你让四小姐提防着”

飞红拍了拍秋芝的肩膀道:“你有心了,我替我们家姑娘感谢你”说罢朝秋芝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银锞子,秋芝掂量着约莫有半两重,心里也是高兴,朝飞红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三爷说不定要去我屋子呢”

“那你快回去罢”飞红站在随云苑的院墙边,见秋芝跑得很快,那浅浅的麻灰­色­裙袂上下纷飞,露出了下边白­色­中裤的裤管,不由得笑了笑:“秋芝难道就这么在意那个通房丫头的名分不成?”

回到屋子里边和秋华一说,秋华托腮想了想,­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来:“这碧芳院里的三少­奶­­奶­是坐着没事儿做,想要来寻我的晦气不是?我们且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秋草抱着嘉徵站在秋华的旁边,听着飞红这般说,有些的,望着嘉徵溜圆的一双黑眼珠子,心里只是一阵发紧:“姑娘,三少­奶­­奶­不会想向六少爷下手罢?”

“咱们随云苑注意好门户,不要让外人进来便没别的事再说现儿她要下手的人可是我,不是嘉徵”油灯的光影洒在秋华脸上,显得她神­色­柔和,可是里边又透着几分坚定:“看来三少­奶­­奶­是闲得没事儿做了,我可得给她找些事做才行”

第二日秋华才下了学回随云苑,碧芳院的易妈妈就过来传话:“四小姐,三少­奶­­奶­请你去趟碧芳院”

秋华“哟”了一声,故作惊讶:“三少­奶­­奶­今儿怎么想着要喊我去碧芳院了?”

易妈妈陪着笑,一张树皮般的老脸上打满了褶子:“这个我也不知道了,还请四小姐过去便知道”

“既然三少­奶­­奶­特地派妈妈过来请我,那我便去一趟罢”秋华淡淡一笑,带了飞红走出了院子门,丫鬟绿柳站在门边扯着嗓子喊:“姑娘,你若是小半个时辰没回来,要不要我去主院请老爷过碧芳院?”

易妈妈心中一怵,这随云苑的丫鬟怎么就这般机灵,一个个都成人­精­了!这绿柳的话可分明在威胁着她呢,若是三少­奶­­奶­敢折腾四小姐,她们便敢去主院搬救兵!秋华回眼笑吟吟的看了绿柳一眼:“在说什么呢,三少­奶­­奶­不过是许久不见我,想喊我去说说闲话罢了!还不快些进院子去,没由得让易妈妈笑话去!”

到了碧芳院,贾安柔正在前头院子里边坐得端端正正,见秋华走了进来,努力挤出了个笑脸来:“秋华来了”

“听说三少­奶­­奶­找我,可有什么事儿?”秋华笑吟吟的站在了一旁,望着贾安柔一张细白的脸,见她眼角也有了些细细的纹路,心里想着真真是韶光容易把人抛,去年见她还是光滑紧绷的一张脸,现儿却见到了皱纹,这美貌果然转瞬即逝

“听说你在族学的功课极好?”贾安柔见秋华没有半分慌乱恐惧的影子,心里有些不忿:“可我怎么觉得你便没有学以致用呢?”

“听三少­奶­­奶­这话,便是秋华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还请三少­奶­­奶­明示,秋华也好改正”秋华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唇­边有一个淡淡的笑容,看得贾安柔心里越发恼火:“你既然知书达理,可知要尊重长辈?为何这么久了都没有见你来碧芳院向我请安问好?你祖父让我尽心管教你父亲的几个孩子,你如此无礼,自然是第一个要受管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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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云青青兮天欲雨

( 随云苑的院子里头十分安静,靠着院墙的树下聚了好几个人丫鬟婆子们闲着无事正在说笑一提到自家姑娘众人脸上皆是佩服:“年纪小小手腕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听说过了年以后就要去杭州开分号了!”

“真的?”飞白惊奇的睁大了眼睛,惊呼了起来:“我的天,姑娘实在是太厉害了!”

杨妈妈站在飞白的身边看着她言笑晏晏,心里十分快活可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声音小些姑娘在午休呢!”杨妈妈有一儿一女,十年前男人顶缸入狱她一人含辛茹苦撑起这个家可究竟心有余而力不足,女儿得了重铂杨妈妈又没得多余的银子给女儿治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了

随云苑新买来的丫鬟里头,这飞白长得和杨妈妈的女儿有些相似,尤其是她嘴角也有一颗浅浅的痣,就如一点白芝麻般,笑起来格外俏皮,杨妈妈一见着她的笑容,总觉得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一般,分外亲切,因此对她特别关注些,有时做了好吃的便偷偷塞给飞白,两人好得如同母女一般

“杨妈妈,飞白,姑娘喊你们去内室呢”飞红的脸在前院门口晃了一下,裙子的一角飘忽,看得前院的丫鬟们一阵眼热:“看飞红穿的裙子,都不知道是什么衣料儿,看着就觉得舒服,什么时候我也能攒够钱做一条这样的裙子”

“只要咱们一心一意为姑娘做事,少不了咱们的”绿柳攀着院墙旁边的木槿花闻了闻清新的香味儿,淡淡一笑:“我来随云苑多年了,姑娘的­性­子我最清楚了,她对人都是一视同仁,只要你认真为她做事,打赏不会少了去我是从开门的小丫头做起的,到现在也攒了不少银子,姑娘还答应我到时候便随我自己择夫婿呢”

旁人听了纷纷点头:“这却是不假,咱们姑娘是个好心的”

随云苑的内室很是宁静,秋华坐在椅子里边,身后垫了一个大靠枕,正满脸带笑的看着杨妈妈:“妈妈,大喜事”

杨妈妈一愣,不解的望向了秋华:“姑娘这话怎么说?”

“你男人要被放出来了”飞红走到杨妈妈身边,伸手挽住她的手:“你们合家团聚,这难道不是大喜事?”

“要放出来了?”杨妈妈呆呆的望向秋华,声音有些发颤:“姑娘,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罢?我家男人判了二十年,现儿才过了一半,怎么就要放出来了?”

秋华见杨妈妈瞪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含笑瞧着她道:“妈妈,这世上有很多法子能让人从大牢里边走出来的你别不相信,你只管明日跟了我去将你丈夫领出来便是了只是……”秋华顿了顿,望向杨妈妈:“这下可却有些难办了,你卖的是死契,难道就这样和家人分开不成?”

杨妈妈掐了掐手心,那指甲深深的嵌到了­肉­里边,有些吃痛,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做梦,见秋华说得笃定,知道自家男人真要被放出来了,眼泪珠子立刻溅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向秋华磕头:“姑娘,我便是做碰马也报答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即便是和家人分开,我也无怨”

秋华朝飞红呶了呶嘴,飞红会意,走上前去搀住杨妈妈左边的胳膊,此时飞白也上前一步扶住了杨妈妈的右手,两人合力将她拉了起来:“妈妈,这可是大喜事,怎么便流泪了呢,赶紧擦擦眼泪罢”

“杨妈妈,我帮你想了想”秋华缓缓说道:“不如等你做出了卖身契的钱,我将卖身契还你,你签张活契便是了,只是在容家帮工,不是卖身,这样你也能出府和家人团聚了再或者你家人都可以一起帮我来做事,我现儿正要人手呢”

秋华这些天已经派人去杨妈妈村里打听过她家的情况,同村的人都说杨妈妈的男人委实是个好人,只是遇到了一个坑人的主家,因为家里穷,杨妈妈的儿子今年才娶亲,媳­妇­是同村的姑娘,两人都话不多,也都很勤快,在家里种田作菜,和村里人关系挺不错

如果杨妈妈一家人都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多了四个帮手珍珑坊现儿计划着要去杭州开分号,秋华打算让大牛过去做掌柜,这边便要添伙计,不如就让杨妈妈的儿子来试试,若是可以,再调jiao着他独当一面

杨妈妈听着天上掉下了这样的好事,不由得更是欢喜,对秋华更是感激涕零:“姑娘这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报答!”

“现儿正有一件事情想要妈妈帮我去做”秋华望了望杨妈妈和飞白,端起小几上的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抬起头来,脸上却换了一副郑重的神­色­,看得杨妈妈和飞白心中皆是一懔:“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现儿碧芳院的三少­奶­­奶­得了空总是想找我的祸事,我打算替她安排些事儿做,可这事里边却少不了妈妈和飞白帮忙才是”秋华的脸­色­依旧郑重,只是­唇­角露出了一丝丝笑意:“若是我父亲养了个外室,不知道三少­奶­­奶­会不会先去忙了那事再来对付我呢?”

杨妈妈和飞白唯唯诺诺的应着,屏声静气的听着秋华吩咐:“我打算派你们两人去服侍着那外室,我父亲有什么举动,都要及时传信给我”

原来是这事,杨妈妈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不就是传个话罢了,这事儿可简单!对于大名鼎鼎的容三爷,杨妈妈和飞白自从来随云苑以后还没有见过他,只是从旁人的议论里得知他是一个好­色­之徒,对待前头三少­奶­­奶­十分苛刻,迫不及待将她赶走,扶正了碧芳院的姨娘杨妈妈听着旁人的闲话,心里十分讨厌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容三爷,有这么好的妻子儿女不会珍惜,竟然被狐媚子哄了去,还对正室拳脚相向,实在是薄情寡义

“姑娘是想对付她亲爹?”出了内室,飞白睁大眼睛摇了摇头:“容三爷再怎么不对也是咱们姑娘的爹,怎么能对自己的爹下手?”

杨妈妈拍了拍飞白的手道:“这世上薄情寡义的人不就该有人收拾?咱们姑娘若是就这样忍气吞声,那岂不是对不住她娘?再说姑娘也只是让我们传话回去,也没说要对她爹做什么,你便不要太的了”

飞白听得懵懵懂懂,依偎在杨妈妈身边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扑闪了两下:“我知道了,妈妈,我都听你的”

第二日下午容府的后门驶出了一辆马车,飞快的朝东大街奔了去车上坐着的是容大­奶­­奶­和秋华,旁边有银花和飞红陪在一旁容大­奶­­奶­笑嘻嘻的弹了秋华的胳膊一指甲:“你真想去见那种人?”

马车侧面的软帘里透进来一丝明媚的阳光,照着秋华的眉眼,似乎有什么在她睫毛上飞过一般,瞬间又失去了踪影“大伯娘,我又不是去那种地方,这金玉坊的后院见她应该没什么问题罢?”听着容大­奶­­奶­这样说,秋华忽然又有些的,江陵容家,长宁侯府家的小姐去见一个青楼的姐儿,若是被人知道了,会不会被人传得沸沸扬扬?

容大­奶­­奶­将秋华的肩膀揽赚轻声道:“大伯娘和你开玩笑呢,那飞絮已经被你大伯派人约了出来,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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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痴飞絮错托终身

( 屋子里边静悄悄的一片,似乎连风吹着衣裳的声音都能听见飞絮捧着茶盏呆呆的坐在那里茶水的热气不住的往上升烫着她的脸红扑扑的一片

“你和那容三爷提出来要赎身做他的外室,他定然会感激你青眼相加,自然会更宠爱着你若是你还有难处我便好人做到底再帮你一把我在青树胡同那边有个小宅子,暂时借给你住着再拨两个丫鬟婆子去服侍你让你过着少­奶­­奶­一般的生活,你觉得如何?”

屏风后边的声音简直如蜜糖般听得飞絮心旌摇摇实在想出口便答应了她,可她却还有些小盘算,这位夫人如此肯帮忙必然有她的目的,自己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的讨价还价一番,直到自己能够最大获益才行

“夫人果然是仗义之人,飞絮实在感激夫人一番金玉良言确实是为飞絮打算,可飞絮却也有为难之处,这赎身没有银子可不行,飞絮这些年积攒下的银子不多,恐怕是付不起那赎身的银子”飞絮嘴角泛出一个笑容,心里想着那夫人总归要出千把两银子给她才是

“赎身没有银子,这可真真是为难了”容大­奶­­奶­在屏风后叹了一口气,望了望秋华,就见她朝自己摇了摇头,心里会意,这侄女儿是叫她不要答应要银子的要求呢这世上的人真是贪婪,这飞絮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冤大头了,出口便提出要赎身银子,莫非秋华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飞絮眼巴巴的望着屏风后边,想要听着那夫人说出一个确切的数目来,没想到屏风后边没了声响,好半日才见那倒茶的丫鬟朝屏风那里走了过去,出来以后手里拿了一张银票,轻蔑的看了飞絮一眼:“这是我们家­奶­­奶­看你说得可怜,给你一百两银子,你便拿着罢!不想赎身便继续在牡丹阁混,想赎身便自己凑银子出来,青树胡同第五家是个单门独户的小宅子,你从牡丹阁出来若是没地方落脚可以去那里,只要报上你的名字,里边的丫鬟自然会给你开门人要知足,我家­奶­­奶­与你非亲非故,何必帮你?这一百两银子也是见你说得可怜才施舍的,别人心不足蛇吞象!”

飞絮接过那银票看了下,把那张银票折了几折放到袖袋里边,起身对着那丫鬟笑得甜甜蜜蜜:“多谢你们家­奶­­奶­打赏!”说罢扭着身子便走了出去,只余下一种浓浓的香味,让整间屋子都变了味道

“大伯娘,那飞絮会不会赎身?”秋华有些紧张的望着容大­奶­­奶­:“咱们说了这么多,可那飞絮似乎并没有表态,她滑得跟泥鳅一般!”

“这风尘女子,见人说人话,哪会有半句真心话儿?”容大­奶­­奶­将脚伸了出去踢了下桌子角儿:“这椅子做得有些矮了,才坐了这么一会子,腿怎么就弯得有些疼了”站起身来,拉住秋华的手往后边屋子走,容大­奶­­奶­笑得笃定:“秋华,你不用的,那飞絮是个聪明的,她自然会为自己想条后路青楼里边不少红牌的出路都是从良给人家做姨娘,她不知道你爹在容府的处境,心里肯定想着要做咱们容家的姨娘呢至于这银子,飞絮做牡丹阁头牌也有两三年了,总归自己早就积累下赎身银子了,咱们可不用的她没钱买自己!再说了,即便她不赎身也和咱们没太大关系,咱们再想想旁的法子便是了”

容大­奶­­奶­没有说错,过了几日以后,青树胡同第五间小院的门口站了一个孤身女子,她头上带了一顶帷帽,上边垂下了长长的面纱,她的脸在面纱后边若隐若现,让人看得不是很清楚

那女子举起纤纤素手,在门上拍了几下,就听里边传来清脆的应门声:“外边是谁?”

“我叫飞絮,你家­奶­­奶­总归交代过了罢”那女子压低着声音低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就听里边的小丫鬟欢快的应了一句:“原来是少­奶­­奶­来了”院子门被打开,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丫鬟站在门后,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见着飞絮行了一礼:“少­奶­­奶­安好”

飞絮心中有些得意,看来自己赎身这路还没走错,这边才赎了身,那边便有人喊她少­奶­­奶­了她一步跨进院子,见这院子虽然鞋可倒也收拾得雅致可喜院墙边栽着一排槐树,虽然已是深秋,可那树叶还是青翠欲滴,前坪左边是个小花园,右边有个很小的池子,里边该养着鱼,院子后边是两进屋子,她住到里边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你叫什么名字呢?”飞絮见那丫鬟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心里也有几分得意,自己终于也有了自己的使唤丫头了

“回少­奶­­奶­的话,奴婢叫小白”这是秋华打发飞白来青树胡同前给她改的名字,因着飞絮的名字里边有个飞字,恐怕她会将飞白的名字给改了,不如自己先替飞白改了只是可惜了飞白这个好名字,秋华心中惋惜

小白扶着飞絮的手往里边走:“奴婢等少­奶­­奶­有几日了,屋子里边已经收拾好了,少­奶­­奶­是否满意”

飞絮慢腾腾的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到处打量,心里实在满意这小院子,可惜只是借给她赚要是能送给她,那该有多好但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能给三爷生个一男半女的,说不定会抬进容府做姨娘,那园子肯定比这小院好了不知道多少

“少­奶­­奶­,你先歇着,我先去和杨妈妈说句,让她做好晚饭准备”小白朝飞絮行了一礼,飞跑着往后边去了,飞絮靠在椅子里边,眼睛看着不住晃动的门帘,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总算是摆脱了那种迎来送往的生活,以后再也不要的遇到猥琐的客人了想到容三爷那白净的脸儿,飞絮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润,还是三爷最好,长得俊俏不说,举动温柔,说话甜得叫人心里舒服得不行

“你听说过江陵容家吗?”等小白回来,飞絮捉住她问:“你现儿便去容家找那容三爷替我捎个信儿,你对他说有人在青树胡同等他,要送一注大礼给他”

小白听了心里只是笑,可却还是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儿道:“少­奶­­奶­,江陵容家实在有名,就连我这般孤陋寡闻的都听说过,相信到外头去问问便知道容府在哪里了”

飞絮赞许的点了点头:“好个机灵丫头,你快些去寻了那三爷来这里”

小白应了一声,飞着一双脚儿去了珍珑坊,正好遇着了飞红正在那里,小白将飞絮已经赎身的事儿说了下,飞红听了满心高兴:“总算是出来了!放心,我怎么着也会让三爷去那青树胡同!”

容三爷正在胭脂水粉铺子里头,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望着柜台前边那个小媳­妇­儿这些天来手里没银子,问贾安柔要银子,她只是说还没到给银子的时候,往她头顶瞄,全是些不值钱的首饰,拔了去也不过值得三五两银子,犯不着动手去抢为了以后自己还能从她手里拿到银子,容三爷只能曲意奉承着,在贾安柔房里一气歇了十来天,既然没去牡丹阁,就连秋芝屋子里边都没进去,眼见秋芝的脸拉得更长些,活脱脱一副怨­妇­的风情了

今日里头趁着贾安柔没防备,总算从她的盒子里摸了几十两银子,心里欢喜得紧,正在盘算着天一 ... [,]

(黑就去牡丹阁一想着飞絮那流转的眼波,那妖娆柔软的身子,容三爷便全身有些燥热,只觉得自己下边那物事逐渐的立了起来,只想将那飞絮压在身子下边,好好的用力弄上一番

“三爷,三爷!”外边有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有人找你!”

容三爷抬眼一看,却是自己贴身长随,见他一脸着急,容三爷有些不快,自己还在白日做梦,却被这长喜无端给打断了,朝他瞪了一眼,容三爷厉声问:“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掉了魂不成?”

长喜摸着头喘了口气:“三爷,有人给你送礼呢!叫你去青树胡同第五家宅子去接!”

容三爷有些莫名其妙:“送礼?谁送礼给我?”

长喜摸着手里的一个小银锞子,咧嘴笑道:“那人说三爷去了就知道,奔你会欢喜!”

容三爷眼睛转了转,心里想着莫非是想来巴结长宁侯府的?自从姑母做了太后,表兄做了皇上以后,想方设法想和容家搭上关系的人可不少,指不定是见父亲大哥那边走不通路子,这才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想到此处容三爷心里十分欢喜:“走罢,咱们!”

主仆两人走到青树胡同,顺着胡同口摸了下去,到了第五间院子门口敲了敲门,里边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容三爷听着那脚步声便笑眯了眼睛:“听着这声音便知道是个身子轻巧的丫鬟!”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个瓜子脸的小丫鬟出现在门口,梳着两个小丫髻,两绺头发垂在微微凸起的胸前,容三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这才笑着问:“有人给我送信,说是让我来这里收礼,可是贵府?”

小白见容三爷那眼神­色­迷迷的,心里很是厌恶,朝容三爷点了点头:“正是此处,贵客快请进来”见着容三爷的眼神还在往她身上瞄,小白只觉有些羞辱,这容家三爷实在可恨,难怪前头三少­奶­­奶­要与他和离!她关了院子门,拧了身子便往里边走了去:“贵客请随我来,大礼就在第一进屋子里边”

第一百四十二章红纱帐颠鸾倒凤

夕阳的余晖透进了屋子,窗前的树影也倒映在地上,茜纱窗印着点点樱桃红,朦朦胧胧的看得不甚清楚推开门便闻到了一种幽幽的香味,水­精­帘动,满屋光影交错,托出了一个曼妙的身影,正倚窗含笑望着站在门口的容三爷

“飞絮,你怎么在这里?”容三爷见着美人如玉,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眼波如那春水般绵绵不绝,双眸如两点星光荡漾在那波光粼粼中

“三爷,飞絮想你了”飞絮扭着腰肢走了过来,身上披着紫­色­的纱幔,里边的胴体玲珑有致,看得容三爷不由得吞了口唾沫,这么久没有和飞絮搂在一起,他还真有些想念,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她这个人还是她的身子,一见到她,心里那种欲望便更炽热了

“三爷做梦也在想你!”容三爷伸手将飞絮搂在了怀里,看了看屋子,疑惑的问道:“飞絮,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这是谁家里?”

飞絮伸出手来戳了容三爷的额头一下,拉长着尾音道:“三爷,我赎身出来了,这是以前的姐妹暂时借给我住的屋子,这就是三爷和飞絮的家了”

容三爷听了心中一阵狂喜,飞絮赎了身,他便不用再去牡丹阁里边扔银子,一只手搂着飞絮不盈一握的腰肢,一只手开始在她柔软之处摩挲了起来:“飞絮,你真是三爷的小心肝!就这般不声不响的搬了出来,也不和三爷说一句,害得三爷在家里可是朝思暮想,心里头只在想着你有没有和旁人眉来眼去,酸溜溜的慌!”

飞絮横了容三爷一眼,扭着身子便走进了里边的屋子,容三爷见她一张俏脸忽然便转了颜­色­,有几分着急,拔腿便追了进去:“飞絮,这又是怎么了?”

屋子一角有个薰炉,里边旺旺的燃着合欢香,烧得屋子里暖烘烘的一片,还有着一种催人兴奋的甜香飞絮半靠在床头,紫­色­的薄纱已经从肩头滑落,露出凝脂般的肌肤来,她目光幽怨的望向容三爷,嘟着嘴儿道:“三爷,我可是一心恋着三爷,这才自己拿了银子赎身出来,没想到三爷心里头竟然是这般在编派我的不是!既然飞絮在三爷心里如此不堪,那三爷还是走罢,飞絮现儿可不是牡丹阁里边的姐儿,是正正经经的女儿家,要寻个夫婿嫁了也好下半辈子有依靠”

那洁白的肌肤直扑扑的撞进了容三爷的眼里,他只觉得自己喉头发­干­,全身仿佛被什么点燃着了一般,望着那具妖娆的身子,只想扑了上去和她一阵翻云覆雨可见着飞絮那愠怒的涅,又有些犹豫,走过去轻轻捏着她的肩膀,笑得极其温柔,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三爷才说一句,你倒是说了一箩筐话!你有啥不满意的,说来给三爷听听,三爷以后也好改!”

飞絮的身子逐渐的软了下来,她最爱的便是容三爷这软磨硬缠的功夫,见他服软,飞絮也软了几分,轻轻的哼了一声:“三爷,现儿飞絮出来是想依从个良人,三爷说句话,若是能抬我去府里做姨娘,那飞絮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三爷,若是不能,那便现在撒了手,咱们俩各过个,免得到时候飞絮人老珠黄,都没有一个可以依托终身的人”

容三爷听了心里一惊,没想到这飞絮还想谋算着做他的姨娘!虽说他也有过两个姨娘,可究竟表妹是杭州贾家的小姐,李姨娘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而这飞絮却是个青楼女子,若是提出抬了她进府做姨娘,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以为容府的姨娘便是那样好过?我告诉你罢,那些做姨娘的,谁都巴不得出府做个外室呢,在府里每天都被拘着在院子里头,哪里都不能去,见了三少­奶­­奶­还得把她当主子,奴颜婢膝的去请安,你心高气傲定然过不了这样的日子,不如给我做外室罢”容三爷的手慢慢的探到了她胸前,嘴里呼出的热气让飞絮慢慢的瘫软成了一堆泥:“三爷,做你的外室也总归要有些实惠罢,飞絮没有别的挣钱门路,只能指望着三爷了”

容三爷听着飞絮提钱的事儿,眉头一皱,这女人就是麻烦,说不过两三句,又扯到了银子上边,问他要钱,他又问谁拿钱去?自己的花销都还不够呢!但现在情意正浓,只管口里应承着,先泻了这把火再说

“每个月三爷给你一百两银子,你看成不成?”容三爷的手指不住的在那课樱桃上划着圈,下边的那物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不住的在飞絮的腿上摩擦,让她软透在床上:“三爷,一百两又哪里够,至少也得两百”

“三爷的乖乖,只要你高兴,三爷便全依你”容三爷将她压在了身下,眼睛有些发红:“别说两百,就是两千,三爷也得想办法弄来给你”手下用力,那抹胸便从高耸之处滑落,露出了洁白的酥饼,就如做寿时蒸的寿桃一般,上边点着一点红­色­,十分诱人

屋子里香味愈浓,两条身影滚到了一处,不多时便只听床板儿咯吱作响,伴着粗重的喘息声,中间还夹杂着yin声浪语,让站在门外的小白的脸涨得通红,转过身子便跑去了厨房:“妈妈,三爷和飞絮姑娘……”说到此处 ... [,]

(,眼睛里似乎要滴出泪水来,脸上的红­色­更深,几乎成了猪肝­色­

杨妈妈见她那涅,也知道屋子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将小白拉到身边道:“咱们就当没看见罢,饭菜先热着,等他们完事以后再端过去”

容三爷和飞絮许久未见,今日一相逢便如­干­柴遇着了烈火,足足在内室里边倒腾了快半个时辰方才起身容三爷穿了衣裳皱了皱眉:“那丫鬟怎么还不送水进来?”

飞絮笑着推了推他:“她未经人事,怎么知道咱们办了事儿要热汤?我去和她说说,以后便知道了”

容三爷涎着脸凑近了飞絮,眼里全是畏亵的神­色­:“那是个雏儿?”

飞絮伸出手拧了容三爷的耳朵一把,站起身来将衣裳穿上:“三爷,你这么当着我的面说,难道就不怕飞絮吃醋?再说了,她是我姐妹的丫鬟,你可别打她的主意!”

容三爷嘴里应了一句,可心里犹然在想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青涩些弄起来才有味道,若是能将她弄到床上,和飞絮一起,三人大被同眠,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吃过晚饭,容三爷便同着飞絮出去逛了会街,买了些零碎东西回来,当夜便在飞絮这里歇了下来飞絮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与贾安柔相比,年纪要轻了不少,身子轻软,又­精­于房中之术,容三爷夜夜与飞絮缠绵,只将那碧芳院抛在了脑子后边,一连五日都没有回去

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似虎”,贾安柔现儿已经二十七岁,正慢慢的往那虎狼之年上边奔,以前她心里头搁着一个人,很不喜欢容三爷近她的身子,这才指了通房分了容三爷的注意力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人的影子慢慢的淡了下来,她反倒对容三爷有些牵挂了起来,素日里容三爷去秋芝房里歇着,第二日她定要寻些由头来将秋芝教训一顿,容三爷不在的晚上,她摸着身边空荡荡没得人,心里也不舒服,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觉

容三爷五日没在碧芳院歇,贾安柔和秋芝的脖子都伸了老长,可盼来盼去,都只盼到容三爷的长随来传话:“三爷今日遇着了一个朋友,去吃酒了,三少­奶­­奶­不必等他回来”

贾安柔气得拿着茶盏便往地上摔:“什么朋友,什么吃酒,不都是去牡丹阁找那狐媚子去了!”这牡丹阁是青楼,她不能不顾身份冲到那里去将容三爷找回来,贾安柔望着一地的茶盏碎片儿,只是手发颤,三爷太不把她当一回事了,那牡丹阁里的姐儿也真是猖狂,哪有将人家夫君拘在那青楼里不放出来的道理!

易妈妈在旁边见着贾安柔这涅,赶紧喊着小丫头来扫了碎片,陪着笑脸道:“三少­奶­­奶­,你可别气坏了身子,那些女子,惯会狐媚勾人,你在这里生气也没法子,还不如想着怎么样把三爷抓紧一点”

贾安柔颓然坐在椅子上,心里不住的在想着法子,这些天也不见三爷问自己要钱,莫非是他从旁的地方得了活络银子拿着去牡丹阁擞去了?他钱花光了自然会回来向自己讨要银子,可自己又怎么甘心拿钱让他去找女人?皱着眉头想了又想,贾安柔怎么也想不出个法子来,只能带着易妈妈和秋霜跑去了容夫人那里告状

容夫人刚刚病愈,由沈妈妈伺候着在主院外边的藤萝架子下边晒太阳,这初冬里的阳光与春天的比要­干­燥些,洒在人身上仿佛落了一层鹅毛一般,轻软得很容夫人身上盖着一条长绒毯子,脚边摆着一个鎏金的大铜暖炉,里边的银霜炭烧得旺旺的,还未走近便能觉得那股子热气扑面而来

见着侄女带着丫鬟婆子走过来,脸­色­憔悴,眼睛下边黑黑的一线,容夫人见了她那涅,以为她与老三拌嘴了,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朝她招了招手:“安柔过来”

贾安柔朝容夫人行了一礼,抬起头来,喉咙里边像堵着一个什么东西似的,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婆婆安好”

“安柔,你真是有心了,早晨才来请过安,现儿又来了”容夫人朝沈妈妈吩咐道:“赶紧去给三少­奶­­奶­搬张椅子过来”

贾安柔在容夫人身边坐下,低下头去没,有些哽咽:“婆婆,三爷他好几日没有回碧芳院歇息了”

听了这话,容夫人也凰一跳,用力拍了贾安柔的手一下,一双眉毛竖了起来,眼睛里充满着一种紧张与恼怒:“安柔,你也太不懂事了,毓儿几日没有回来,怎么不早些来告诉我?你就是这样照看他的不成?还不赶紧派人出去找找,可别出了什么事!”

贾安柔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容夫人,心里很是难受,原来姨母心里边只有表哥,自己是放在开外的,也不问问究竟是什么原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开始骂起自己来手上有点点冰冷的感觉,贾安柔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泪珠子,可她却只敢默默流下两滴眼泪,声音都不敢高了去,年纪大的人最忌讳有人在自己面前哭,怎么样也不能让容夫人心里不高兴

偷偷擦了一把眼泪,贾安柔将声音尽量放平和了些:“婆婆,三爷没事,他派人回来说和朋友在外边吃酒”

“原来没事,你­干­嘛这样咋咋呼呼的来吓我!”容夫人听了放下心来,望了望贾安柔那苍白的脸,以为是儿子和侄女吵架因此不回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安慰她道:“你们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好,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毓儿回来我便和他好好说说,叫他回碧芳院来,不要再和你置气了”

贾安柔本是想来请容夫人替自己撑腰,好好教训下容三爷,让他多回碧芳院陪自己,可现在听着姨母也只是口头上安慰两句,并没有说什么实质上的话,心里不免有几分失望,暗地里边想着,这事情求姨母没得用处,看来只能自己想些办法才是了

99更名花容点胭脂

( “夫人,三爷过来了”容夫人刚刚阖上眼睛打了个盹儿耳畔传来沈妈妈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容三爷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看上去神清气爽,兴致颇高,那身锦缎袍子上边的暗­色­团花映着日头影子不住的反着光来

“毓儿你可算还记得来主院的路!”容夫人坐直了身子,一脸不高兴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口里带了些埋怨都说了媳­妇­忘了娘,这幺儿是被哪只狐狸­精­给迷住了碧芳院不回倒也罢了可连主院都有好些日子没进来过,容夫人这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母亲,儿子可是时时刻刻想着你的,哪会不记得主院的路!”容三爷总上前去,将手放在容夫人肩膀上,轻轻的揉捏着:“儿子这些日子在外边帮母亲寻了一味好药材来,据说熬了汤服用以后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母亲赶紧让人去放小火上慢慢熬着,每日服用一次,定然能见奇效”

“原来你是在忙着帮我找药”容夫人听了心里甚是舒坦,脸上堆起了一层笑容,将手从长绒毯子里边伸了出来,拍了拍容三爷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不住的夸赞他:“我知道毓儿是最体贴母亲的!”

呣子俩亲亲热热说了一通话,容夫人忽然想到了贾安柔刚刚来过的事儿,于是也稍微提了下:“安柔是你表妹,又是你执意要将她扶正的,可不能太委屈了她,你也该回碧芳院多住几日,别被外边的狐狸­精­给迷了心窍!”

容三爷正不知怎么样开口向母亲讨要银子,听着容夫人说到这事情上边,心中一喜,想好的话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母亲,我这不是不想让你为难吗?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可又怕爹不让我抬她进府做姨娘,所以索­性­将她养在了外头,她倒也通情达理,没有和我吵闹着要进府来”

容夫人深知幺儿的生­性­,从小时候起他便喜欢在脂粉堆里混,这好­色­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掉了叹了一口气,她皱着眉头道:“到外边安家也不容易,要给她买宅子,每个月总归要些银子养着,这又何苦?不如我给你指个通房丫鬟也就是了”

容三爷往旁边看了看,容夫人的贴身丫鬟有几个就站在旁边不远的地方,略微一打量,觉得最多算得上平头整脸,若论起姿­色­来便是给飞絮提鞋子都不配,顿时失了兴致,笑着蹲在容夫人身边道:“母亲,我那个外室,那可是美貌如花,儿子舍不得放手!”

容夫人听了只是叹气,叮嘱着他道:“既然你喜欢,那母亲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若生了儿子,务必要抱进府来,女儿便算了!”

容三爷伸出手来放在那长绒毯子上摊开,朝容夫人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母亲说的自然对,只是这养外室总归要银子不是?”

容夫人见儿子这涅,知道他是想要银子,心里打了个哆嗦,声音都有些发颤:“毓儿,你打算要多少银子养她?”

“一个月两百两总是要的,否则说出去也不像话,好歹是我容钟毓的外室,难道还能十两二十两的打发了?”容三爷抬着头,一张脸拉长成了条苦瓜的涅,不住的向容夫人诉苦,胭脂水粉铺子每年都要对账的,虽然现在每个月也能赚到一百来两银子,可自己不敢私吞,年终就要来了,若是再对账不上,明年便连抠银子的地方都没了开珍绣坊时运不济,绣品发霉贴了进去一万两,父亲要在他每年的红利里边扣,他每年手头都没一丝活泛银子了

“你媳­妇­那里不是还有三万五的陪嫁?”容夫人很不高兴,骨笃着嘴坐在那里:“你到她手里去讨银子花便是了”

容三爷挠了挠头,知道母亲吝啬的毛病又犯了,只能陪着笑道:“她拿了­鸡­毛当令箭,把父亲的话抬出来压着我,又说那压箱钱是要给淑华玉华议亲的时候置办嫁妆的,我也不好总是伸手去要银子,只能找母亲想法子了”

容夫人听了也没了言语,见容三爷一副着急的涅,不由得也是心疼:“瞧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你怎么就不能将那几家铺子做好些,到中间截留一部分也就够了!”

“儿子哪有母亲这般手腕,论起做生意,母亲可是最占强的了,若是儿子能学到母亲一成,也不用来问母亲伸手要银子了”容三爷舌灿莲花,将容夫人夸到了天上去,听得她好一阵心花怒放,望着儿子英俊的脸笑了个不停:“就你会说话,偏生讨我喜欢!”伸出手在容三爷摊开的手掌上打了一下:“我叫你嘴贫——沈妈妈,去取一千两银票过来”

听到“银票”两个子,容三爷心里便欢喜得紧,知道容夫人要给自己银子了,摇着容夫人的手道:“我便知母亲最疼儿子!”

容夫人被容三爷摇得一身骨头都要松脱了般,笑着打了下容三爷的手:“从小到大就数你最最无赖!娘每年给你一千两,另外的银子你自己去想办法,养个外室,哪用得着两百银子?最最多也就一百顶了天!”

容三爷听着容夫人絮絮叨叨,也不恼怒,只是陪着笑道:“母亲说得真是正理儿,只是穿衣吃饭都要银子,儿子也是没办法才来求母亲的”

伸手接过沈妈妈递过来的银票,又甜言蜜语的陪着容夫人说笑了一阵,这才拍拍衣裳抬了腿走了出去沈妈妈望着容三爷的后背不住的摇头:“也不知三爷看上了谁,竟然这般看得紧,巴巴的来向夫人讨银子!”

容夫人望着儿子的背影只是笑:“毓儿看上的人还会差?你方才也听到了,我想指了院子里的丫头给他做通房,他只是不肯呢!想必那个外室生得确实不错,若是生下了儿子,定然也和毓儿一样俊”

沈妈妈也赶紧奉承着,笑得眉毛眼睛都找不着:“可不是这样,要是添了七少爷,奔是玉雪可爱,让人看了就舍不得放手!”

容三爷讨了一千两银票,心里有了底气,回了青树胡同,将那银票往飞絮面前一摆:“絮儿,三爷先给你一千两,你拿了去钱庄存着或是去哪家铺子参股,都由你”

飞絮一把将那银票捞到手里,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垂珠簪子不住的在鬓边摇晃,她笑嘻嘻的将银票收了起来,深深看了容三爷一眼:“三爷,每个月两百两银子,这还少一千四百两呢”

容三爷一把捉住飞絮的手,苦着脸道:“爷的乖乖,你是想要在爷身上割­肉­不成?絮儿,你别以为长宁侯府便有银子捡,爷每个月就五十两银子的月例,全被那三少­奶­­奶­收了去,其余就没有别的进账,这一千两还是说尽了好话才从我娘那里讨来的,你便知足些罢!”

飞絮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的道:“那爷可以分一间胭脂水粉铺子给我管,那间铺子赚的银子便给我拿着养家罢!”这些天飞絮带着小白在江陵城里边到处转,打听了不少关于容家的事儿,也去看了容三爷管着的五间胭脂水粉铺子她见那些铺子开的地段都不错,铺子里边品种又齐全,要是弄一家来管着,总该每个月百来两银子能赚到

也不知道这三爷究竟是怎么经营的,听他说一家铺子每月进项竟然只有二十来两,这里边难道不 ... [,]

(是被那掌柜的给贪墨了去?若是自己去管那铺子,先便将账簿子好好查查,查不到纰漏就将掌柜凉到一旁,自己去柜台后边坐一个月,看看究竟能赚多少银子,反正那么大一间铺子只能赚二十两不到,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你想管间铺子?”容三爷抱着飞絮,不住的闻着她发际的香味,有些心猿意马,分间铺子给她管也是个好法子,自己既可以不那么辛苦,还能将这每月银子的负担减轻些想到此处,他搂紧了飞絮一些:“爷便答应你”

飞絮在容三爷怀里不住的扭着身子吃吃的笑:“三爷,飞絮想改个名字,这名字听着便有些轻佻,爷给赐个名”

容三爷兴致颇高:“你姓什么?”

“奴家姓何”飞絮的眼睛水汪汪的望向了容三爷:“本想着能冠个何容氏的称呼,可看起来暂时还没这福分,三爷帮我想个好听的名字”

“那你便叫何花容,如何?这里边可有个容字了”容三爷见飞絮眼里闪过仰望的神­色­,不由得意,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花容月貌,岂不是合着乖乖的标致?”

“还是爷才学好,那我以后便叫何花容了”飞絮很是得意,扭着身子走了出去,冲着前院里边蹲着的小白大声道:“小白,我改名字了,你和杨妈妈说声,以后我便叫何花容,你们管我叫何娘子便是”

小白正在前院洗衣裳,听着飞絮在身后大呼小叫,应了一声继续搓着衣裳,这位何娘子今日怎么这般有兴致想给自己改名字了?早知道她要改名字,自己又何必改名?听着屋子里边传来隐约的讪笑声,小白皱了皱眉毛,这三爷与何娘子真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整天腻在一起,真是让人看了都觉得恶心

第二日,容三爷便带着何花容去了西大街的胭脂水粉铺子,到了那里将掌柜的和伙计喊了过来,指着何花容道:“以后便是这位何娘子来管着这铺子了,你们务必要用心,切勿轻慢了她!”

掌柜和伙计都唯唯诺诺的应了,可心里却有些吃惊,三爷怎么会让一个­妇­道人家来管这铺子?难道他是手头紧,将铺子转给旁人了不成?抬头见着那何娘子笑容妩媚,似乎能勾人魂魄一般,赶紧将头又都低下,不敢再看

何花容见掌柜和伙计都没有说多话,心里得意,朝那掌柜吩咐:“你先将今年的账簿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掌柜的听了心里一紧,莫非这位何娘子是买卖场上的厉害角­色­不成?一上来就要查账!可究竟也不敢说多话,将那账簿子捧了出来,恭恭敬敬送了过去,何花容挑着几页翻了翻,那上边的字她倒都认识,可那些账目看得她头昏脑涨,仿佛脑子不够用,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这铺子地段这么好,怎么一个月才赚那么些银子?”何花容索­性­账簿子也不看了,­干­脆将那掌柜的喊来问话,那掌柜的战战兢兢道:“其实这铺子本不该只赚这么些银两,只是三爷每次来都会送几瓶出去,他来的次数多,自然便……”

何花容见掌柜愁眉苦脸,忽然想到以前容三爷送给自己的胭脂水粉,那会儿他得意洋洋对自己说,那些都是高档货,每瓶至少得要三五两银子呢原来这铺子不赚钱竟是这原因,何花容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笑眯眯的望向那掌柜:“三爷将铺子给了我,以后便是我来管了,掌柜的,你好好做,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掌柜的听着这声音柔媚,仿佛有人用手不住的在摩挲自己一般,听了实在舒服,赶紧应了下来:“敝人自当为娘子尽力”

何花容朝那掌柜笑了笑,扶了小白的手便往外走:“我先去东大街买些东西,过会再来铺子”掌柜的和伙计们望着何花容那曼妙的身姿,面面相觑:“这何娘子看着便不是良家女子,难道是三爷养的外室不成?”

100尴尬人行尴尬事

( 东大街人来人往,街道两边的招牌醒目铺子全装修得亮堂堂的里边都有不少顾客何花容扶着小白的手走在里边不住的撇嘴叹息:“三爷怎么就不把东大街的铺子给我,这边生意可会比西大街好一倍!”

小白跟在何花容身边走着,也是到处张望只觉自己眼睛都看不过来两人一边走一边听着路边的人说着闲话,倒也听了些新鲜事儿正在街边一个炒货铺子买东西时就见大街上走过一个婆子,穿着暗红­色­的绸缎衣裳戴这一个秋香­色­抹额鬓边Сhā了朵红­色­的绒花,走起路来不住的扭着身子,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可偏偏街边的人见了一个个都陪着笑脸打招呼:“吴媒婆,又去给谁家拉红线了?”

何花容听着旁人的称呼,才知道那人是媒婆,也很是羡艳,一双眼睛盯着那吴媒婆不放,心里想着若是哪天三爷也能派媒婆来向自己提亲那该有多好何花容轻轻叹息一声,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别说容家已经有了三少­奶­­奶­,即便是没有,就她的身份,连进府做姨娘都不够格儿

“咳咳,今日说的亲事可真是了不得!”那吴媒婆见到相熟的人问她,不免有些骄傲,挺了挺胸脯道:“若是做成了这亲事,我也大半年可不用再做事情了!”

旁边的人听了张着嘴儿只是合不拢来:“你这是给谁家拉纤做媒,出手竟然这么阔绰!”

吴媒婆笑道:“还能有谁,就是兴丰粮肆的粥云郑老爷!”

周围的人皆张着嘴惊呼,直道吴媒婆交了好运,竟然能攀上给粥云老爷做媒这兴丰粮肆是江陵粮肆里边的第一家,其余粮肆合起来恐怕还不能和它的销量比,除了把持着江陵城里的粮米,在附近州县还有不少分号

去年开春粥云的妻子便亡故了,才过世几个月便有人想给他做媒,可那粥云却十分挑剔,媒人都快将郑家的门槛踏破了,可粥云却一直没有遇着合心意的外边的人对他此举多有猜测,粥云也不以为意,对外称他只是想挑个才情好,闲时能与他一起谈诗论词,共同西窗作画的女子

听着粥云的要求,想做媒的人少了些,有几个不死心,也曾向粥云提过几位有才情的女子,可那粥云却只是讪笑:“不过是在参加宴会时让人预先作了两首诗背下了,拿到外边便充才女,难道我还不知道她的底子不成?”

媒人被粥云说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垂头丧气的从郑府折了回去,慢慢的,上门来说亲的媒人日渐稀少,这样熬着两年快过去了,粥云拖到现在还没议亲,他的亲事也成了江陵城百姓关注的话题现在听说粥云竟然主动要吴媒婆去提亲,众人不免好奇:“那他相中了哪家的小姐?”

吴媒婆哈哈一笑,笑了一通以后似乎又觉得自己有些粗鲁,赶紧用帕子掩着嘴假装斯文秀气:“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郑老爷看上的竟然是容家和离出府的前头三少­奶­­奶­!”

周围的人听了也是愕然:“那位季夫人?这可真是奇了,难道郑老爷不想娶个黄花闺女,竟然去娶那和离­妇­人?”

“这世上的事儿谁说得清!“吴媒婆也是感叹不已:“郑老爷对这事格外看重,一定要按着三媒六证的过程来,昨日还特地去买了一对活雁让我带过去呢!”

三媒六证里边第一道手续是“纳采礼”,由男方预备礼物托媒人去女方提亲说媒,若是财力足够,礼物里边一般会有一对活雁,大周的风俗里边,大雁是夫妻和谐的象征,每年秋天大雁南飞,领头的是雄雁,身后跟着的便是雌雁和幼雁,而且大雁一旦认定了自己的伴侣便会一直在一起,永不分开,所以这纳采礼中有一对活雁那便是表明了男方的心诚和对这桩婚事的看重

“这冬日里头要捉到活雁可真真是难得,郑老爷可真是上心!那容家和离的三少­奶­­奶­想必是生得貌美如花,这才让郑老爷这般看重,听说他连自己的两个姨娘都打发了!”旁边的人不住感叹,连连摇头:“那容家三爷十分厌弃那位和离的三少­奶­­奶­,对她非打即骂,没想到和离以后还能遇着这般诚心的人,这也是那位季夫人的造化了!”

一堆人围着吴媒婆说得热闹,何花容和小白也站在外边听得认真,一阵风刮了起来,让何花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拉了拉小白:“咱们回铺子去”

“三爷若是知道了这个事儿,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何花容在胭脂铺子里坐了下来,拉紧了自己的小毛坎肩:“那个前头三少­奶­­奶­可真是走运,竟然还能遇着这般合意的男子!”

小白在旁边没有吭声,心里却在替自家姑娘的母亲高兴她到随云苑好几个月,那容三爷从来便来过,即便是说不喜欢姑娘,但随云苑还有个六少爷呢,怎么着也是他的儿子,总该来看上一眼的,可他竟然一次都没有来过,一看便知他是个狠心人

随云苑里的丫鬟绿柳曾经告诉过她很多事情,那三爷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恶心,也不知为什么还有像何花容这样的人喜欢着他,一想到容三爷那狼一般的目光,小白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的目光里边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恶,让她见了就觉得害怕

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何花容哪里能忍得下来,等容三爷刚刚跨进内室都还没有站稳脚跟,何花容便扑了过去,搂住容三爷的脖子娇媚一笑:“三爷,我可听了个好笑话儿,你想不想知道?”

容三爷搂着何花容软软腰肢只是笑:“你今日逛街听了什么闲话儿,只管说来听听”

“三爷,那你可别生气,千万不要生气!”何花容趴在容三爷肩膀上边,柔声说道:“今日在街上见到了一个媒婆,说是替那兴丰粮肆的郑老爷去提亲”

“那粥云死老婆快两年了,早该成亲了,这是什么笑话”容三爷在何花容­唇­上重重咬了下:“你可真真是孤陋寡闻,还当新鲜事儿来说,若我是那粥云,去年便成亲了,偏生他还要千挑万选的,好像还能访到一个人间绝­色­般”

“他可不是访到了人间绝­色­!”何花容听着容三爷的话,有心卖关子,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儿:“三爷,那绝­色­可是你识得的!”

容三爷笑着摸了何花容一把:“三爷识得的绝­色­便是我的小乖乖,哪里还有别的绝­色­?”抬眼见何花容笑得诡异,容三爷不禁一怔:“那个绝­色­究竟是谁?”

“听说那绝­色­姓季,曾经是江陵长宁侯府的三少­奶­­奶­!”何花容望着容三爷的脸­色­忽然大变,心里有几分同情,拉着容三爷的手道:“三爷,花容早就叮嘱你别生气的,可你还是生气了!”

容三爷将手紧紧的捏了个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边:“这贱­妇­,竟然还敢再嫁!明日一早我便去珍珑坊好好教训她!”

何花容见容三爷一副表情狰狞,心里头也有些害怕,本来她也只是想当做玩笑告诉他,顺便调侃他一下,没想到这容三爷还真发怒了,见桌子上边有点点红­色­,赶紧扬起嗓子喊小白进来:“快些取清水和帕子过来,三爷手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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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北风不折院墙柳

( 季书娘从未想到她会遇到这样的转折

五月和离出了容府,住进珍珑坊便没有出去过可却没想到偏偏会遇着这样的事儿那日在凉亭小坐遇到了进来看绣品的粥云季书娘匆匆避到了里间目不斜视,连脸都不敢偏一下,只是隐约记得那粥云郑老爷身材清瘦看上去斯文和气

过了些日子粥云将那幅万里江山图送回了珍珑坊只说左下角有块留白看来看去觉得有些遗憾于是还请季夫人将这绣品完工

季书娘见了那屏风也有些愧疚这残缺的物品竟然也被秋华送到郑老爷府上,真是有些对不住买绣品的客商,于是飞针走线,花了三五日功夫方将那万里江山图补完粥云拿了图很是满意,托阮大牛送了些滋补身子的名贵药材进来,说是感谢季夫人的妙针生花,还求她身子大好以后画一张寒梅图

见着礼物一件件的送了进来,季书娘有些惶恐,她深知这粥云该是有所图才会如此殷勤,可心里又非常没底,毕竟自己是个和离­妇­人,那郑老爷或者只是本­性­轻脯见她和离了这才跑来招惹她

犹豫了许久,最终托了梅枝(为了避秋华的名讳,秋云出珍珑坊以后改了名字)去了趟容府,找了容大­奶­­奶­来珍珑坊这边说了这事见季书娘一脸苍白,嘴­唇­都在打颤,容大­奶­­奶­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这位郑老爷可和三弟不同,不是那浮浪子弟,书娘你便放心罢!他家夫人去年亡故了,听说前些日子他把自己两个姨娘都打发了,我想着该是诚心对你的,只怕过了不久他便会打发媒婆过来提亲了呢!”

季书娘听得面上一热,一双枯枝般的手笼在白­色­狐狸毛手笼里不住的在发抖,容大­奶­­奶­肯定不会哄她,这粥云老爷看起来颇为真心,可自己究竟有哪一点让他看上了眼?又喜又忧,季书娘翻来覆去一晚未曾成眠,松砚在外间听着里边床板儿微微的响,披了件小袄起来问了几次:“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做了个噩梦,有些睡不着,我没事,你去歇着罢”季书娘听着外边松砚声音关切,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只觉手心汗涔涔的一把,有些羞怯,将被子拉在颈下,左思右想,最终沉沉睡去

第二日起来便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请了钟大夫来开了药,捂着被子发了身汗,这才­精­神好了些睁开眼睛见窗外梅花开得正好,映着日影,就像揉碎了万点浮金洒在花瓣上一般,心里不免有些触动,吩咐梅枝与松砚研墨,临窗画了一幅寒梅图,并且题诗一首,托阮大牛给粥云送了过去

展开画卷一看,粥云喜不自胜,那寒梅画得枝­干­遒劲,虽然显得有些瘦弱,可却有傲对风霜的品格,白­色­的花瓣衬在墨­色­的枝­干­上,朵朵盈白饱满,与漫天飞雪相映成趣,最下边的那首诗也相当­精­致新奇,粥云反复吟诵了几遍,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这位季夫人真是兰质蕙心,这诗里边隐隐含着她的心意呢”

拿着寒梅图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心里头十分高兴,粥云赶紧派人去请了吴媒婆过来,让她替自己去珍珑坊提亲吴媒婆虽然惊讶,可毕竟若是亲事说成,那她可足足的能赚上一笔钱,所以第二日还是提着活雁和纳采礼来了珍珑坊这边提亲

见吴媒婆过来,季书娘心里有些发慌,按道理媒婆该是找女方父母亲,送上礼物,再问女方父母对这亲事的态度可季书娘父母双亡,所以吴媒婆索­性­便单刀直入的将问题摆到了季书娘面前:“季夫人,今日可听到喜鹊叫否?”

季书娘羞答答的低下头,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坐在那里只是不说话旁边李妈妈见了她那涅,心里欢喜,咧嘴笑道:“今日一大早起来便听着窗外有喜鹊叫呢,原来是落在吴媒婆上门的这事上边!只是不知吴媒婆是替谁来提亲的?”

见了这主仆俩的反应,吴媒婆的心宽了不少,笑嘻嘻的说道:“我今日说的可是天底下最合适的一桩亲事了!天造地设,再合适也没有了!咱们江陵城里兴丰粮肆的郑老爷去年丧偶,一直想要访个贤良淑德的夫人,听说珍珑坊的季夫人温柔敦厚,实为良配,于是便托我来上门求娶,不知夫人答不答应?”

季书娘心里不住的在颤抖,手脚只是发软,星眸如醉,两颊酡红,只是不敢抬头看吴媒婆本想推托一下,可李妈妈的手不住在她肩膀上暗暗掐着,自己也口不虽心,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便换了内容:“我答应便是”

听到季书娘应允,吴媒婆喜得眉开眼笑,知道一笔银子又妥妥的进了腰包,站起来作揖打躬,连声恭喜:“郑老爷很是诚心,要三媒六证的迎娶季夫人,夫人便在府上安心待嫁罢”

开心了一日,今儿一早起来就听外边有吵闹声,季书娘的有顾客找上门来吵闹,扶了梅枝便走到了铺子后门,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几句,脸­色­发白,身子都有些站不稳梅枝见着情况不好,拉了季书娘的手便往里边走:“夫人,赶紧回去歇着罢,姑娘和郑老爷都在外边呢,有他们在那里,容家三爷还能搅出什么名堂来不成?”

季书娘点了点头,眼睛里含着泪水,抬腿想迈步走开,可一双腿却是软软的不得力,方才听到容三爷说她在床上就如死人一般,只觉得大受羞辱,恨不得此时真正变成死人,便再也不会听到这种污言秽语

胳膊被梅枝搀着,全身僵硬得如一段木头,呆呆的立在那里,胸口闷得发慌,咳嗽了两声,一滴殷红的血珠落了下来,白­色­的地面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夫人,夫人!”耳畔传来梅枝焦急的呼喊声,季书娘茫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双腿软绵绵的,似乎踩在棉花堆子里边一般,不受控制般慢慢的跌坐了下去心里似乎太累,一双眼睛闭上便不愿再睁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如在黑暗里跋涉了很长时间一般,季书娘听到身边有人小声说话,那声音听着都很焦急,季书娘有些愧疚,闭着眼睛又能逃避多久?究竟总还是要面对这难堪的一切,睁开眼便见着秋华焦急的脸孔,季书娘忽然难受起来,自己真是太没有用了,居然还要女儿来的自己望着秋华微微一笑,季书娘握紧了她的手几分:“秋华,娘没事”

“母亲,只要你自己过得舒坦,何必在意旁人的风言风语?若是母亲连他那种混账话都不能忍,说不定到郑家还会听着难听的话呢母亲,人生在世,都是为自己活,只要郑伯伯对你好,你便不必如此介怀”秋华握住了季书娘的手,只觉得冰凉一片,于是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秋华不在乎母亲再嫁旁人,惟愿母亲此生喜乐安康”

季书娘低头想了又想,愁肠百转,抬头见着秋华那双真诚的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女儿说的话确实不假,自己也该拿出些勇气来为今后着想才是她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对着李妈妈道:“你去将那郑老爷请进来”

粥云听说季书娘请他进去,心中又惊又喜,多少次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扇后门却不敢推门进去,今日终于有了登门拜 ... [,]

(访的机会跟着沈妈妈走到一扇垂花门面前,粥云知道里边就是后院,正在季书娘的内室,望了望里边的园子,一颗心忽然跳得厉害,便如十多年前刚刚听说自己已经议亲的时候那般,心上心下的只是着不了地

抬腿跨进后院,小径两旁都是梅花,就如累珠般攒在枝头,微风吹过,颤巍巍的摇摆着身子,有些花瓣禁不住寒风,悠悠从树上落了下来,坠在粥云淡蓝­色­提花织锦长袍上边,仿佛粘着一颗颗珍珠,映着阳光,淡淡的柔润着

李妈妈掀起内室的门帘,粥云只见上边一丛墨­色­竹枝晃动,帘子后边见到几个人影,依稀间有那日惊鸿一瞥的女子,虽然容­色­憔悴,可看上去依然是温婉无比粥云心中有些慌乱,退避到门帘这边,对着季书娘拱手行礼:“季夫人,又见面了”

秋华在一旁见到粥云脸上微红,再看看母亲的脸­色­已经被一层红­色­染遍,心中暗自好笑,伸手推了推季书娘道:“母亲,那郑老爷来了”

“多谢郑老爷为我说话”季书娘喉头­干­涩,飞快的从眼角瞟了粥云一眼:“只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让郑老爷难堪了”

粥云挺直了背看着坐在椅子上边的季书娘,纤细瘦弱,一张鹅蛋脸已经瘦得两颊有些陷了下去,肤­色­也不是很白皙,有些未去的黄气,显见得是病了许久见着这样的季书娘,粥云心里升起了几分怜惜,不由得大声说道:“夫人何出此言!郑某既然诚心请人来提亲,自是将夫人当作此生最重要之人,若是任由旁人毁你谤你而坐视不管,郑某还是男人吗?”

“郑老爷,此话说得甚妙!”门外传来笑吟吟的声音,有一只手撩起门帘,伴着冷风,大踏步的走进来几个人,一时间屋子里似乎又多了几种香味,粥云慌不迭的往旁边避让了下:“原来是容家两位少­奶­­奶­过来了,郑某不便久留,还是先回去罢!”

“郑老爷,且慢”容大­奶­­奶­喊住了粥云,一双凤目里满满都是笑意:“我们方才听到有人传着说我们容家哪不成器的三爷来找书娘的祸事,幸亏有郑老爷极力维护着,这才没让书娘受了委屈我想郑老爷既是诚心实意,不如早些完婚,免得夜长梦多”

她走到季书娘面前,拉起季书娘一只手看了看她消瘦的面容,微微摇了摇头:“我们与书娘相识十余年,深知书娘温婉贤惠,可也因着不长眼的三弟,她受尽各种欺凌,只消郑老爷好生爱护着她,让她不再受这般苦楚”

粥云听容大­奶­­奶­说得郑重,心中忽然间豪气如云,指着头顶极认真说道:“我郑某今日在此发誓,此生会一心一意对待书娘,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这粥云也真是,好端端的竟然扯到了生死上边,这不是一桩好事儿吗,谈到死字太不吉利,容二­奶­­奶­在旁边听着赶紧把粥云的话头儿截赚细声细气的劝说道:“郑老爷,你表明心意也就罢了,何必发此毒誓!”

粥云微微一笑,天窗上透下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精­神了起来:“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爱惜书娘,所以这才敢对天发誓容家大­奶­­奶­说的是,我会尽快将三媒六证办完,将书娘娶回郑家去”

季书娘含羞低下头,黑鸦鸦的头发里露出了光洁的脖子,又有大毛衣裳的绒毛衬着,如贝壳内壁那粉­嫩­的虹影,有着白­色­的珠光,一时间让粥云看得呆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七章 北风不折院墙柳

天光正是大亮时分,青树胡同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正在行走,似乎都刚刚醒来不就,一双眼睛犹然带着睡意般,朦朦胧胧的睁不开,瞥着路边擦肩而过的身影

容三爷抖了抖织锦袍子上落着的雪花絮子,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怒火,这贱­妇­,出府才大半年功夫,怎么就找到了一个替她撑腰的人!她不知死活要与自己和离,下半辈子就该孤单无助,绝望凄冷,怎么能过得称心如意?虽然是他容钟毓不要的货­色­,可却依然不能由旁人染指!

一步跨进院子门,容三爷皱着眉头问小白道:“娘子呢?”

小白见容三爷目光游离的在自己身上逡巡,有些害怕,抬起眼望了他一下,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指着里边厢房道:“何娘子刚刚梳妆打扮好了,准备去西大街铺子”

她的害怕让容三爷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方才在珍珑坊,他被粥云和秋华痛骂了一顿,灰溜溜的跑了回来,正由一种说不出的懊恼,总觉得自己被人轻慢了去可现儿见着小白这怯生生的表情,他找到了一些强者的快感,不由得有了想强取豪夺的念头望着小白那粉­嫩­的一张小脸,容三爷大踏步向前,一把抓住了小白的手腕,只觉手下有滑腻细­嫩­的柔软,一种暖香扑鼻而来

“你搽的是什么胭脂?要不要爷送盒好的给你用?”容三爷的脸逼近了小白几分:“好丫头,三爷怎么越看便越喜欢了?若是你做了爷的通房,别说是好用的胭脂,便是轻软的衣裳,赤金的首饰,爷都会一件件的给你添上”

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力将小白往怀里带,一张嘴喷着热气,直扑扑的冲向了小白的脸小白惊骇之至,在容三爷怀里扭着身子便想往外冲,这更让容三爷觉得兴奋,两只手合抱在一处,牢牢的钳住了小白:“你真是有福不会享,跟了三爷多好,吃香喝辣,要是伺候得好,三爷也升你做外室,买了丫鬟来服侍你,让你过上少­奶­­奶­般的生活”

小白年纪鞋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心里极其恐慌,扯着嗓子便喊了起来:“何娘子,三爷回来了!”

何花容在内室里听到外边有响动,开始还不在意,不一会便听着小白急促的叫喊声,那声音带着些仓皇,似乎要哭出声来一般,她停下手中描眉的画笔,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容三爷见着何花容走了出来,有些讪讪的放开手,何花容扭着身子走到容三爷面前,妩媚一笑,眼里似乎能滴出水来一般:“三爷,你喜欢这丫头何不早说?不如今晚便让这丫头陪着三爷快活一番”

容三爷听了何花容的话,喜得眉眼都挤到了一处,摸了摸何花容的手道:“还是我的乖乖最体贴人,过几日三爷给你添件首饰”

何花容笑着在容三爷脸上亲了一口,转过身对呆呆站在一旁的小白道:“你这死丫头,三爷能看上你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竟然还推三阻四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伸手拉住小白往屋子里边带:“你年纪还鞋可能不知这其中乐趣,可我是过来人,自然要比你知道得多这男女之事,可是世上至美的滋味,尝了以后便舍不得丢手!”

容三爷见何花容不仅不吃醋,竟然在为他做说客,心里舒坦多了,得意的一笑,背着手便跟着走进了内室,在这青树胡同,他才真正体会到了绝对的权威走进屋子见何花容将小白按在椅子里边正在细声劝说,喜不自胜,对着何花容道:“乖乖真是爷的贴心人,你好生劝着,咱们今晚大被同眠,好好来弄上一场”

何花容含笑看着容三爷道:“三爷, ... [,]

(我必定遂了你的心愿时辰也不早了,你还不快去那几个铺子里看看?”

容三爷笑嘻嘻的看了何花容一眼,伸出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这才得意的走了出去,身子才出了院门,一条身影才从后边月亮门里闪了出来,杨妈妈望着容三爷那渐渐走远的身影,手里紧紧的揪着后院月亮门边的一根枝条,脸上全是怒意:“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打小白的主意!”

屋子里此时却是形势大变,觑着那门帘晃动已经退下来,何花容咬牙切齿,扬起手来重重的打了小白一个巴掌:“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竟然敢和老娘抢男人!”

小白没有想着何花容会动手,捂着脸惊讶的望着何花容,怯怯分辩道:“何娘子,我没有这意思”

“你没这个意思?每日里张乔做致的给谁看?”何花容凶悍的耸起一对眉毛,左边画过的那条黑漆漆的,衬着右边眉毛一抹淡淡的痕迹,显得极不对称她伸出手来便往小白脸上抓:“我便划花了你的脸,看你还拿不拿这张脸去勾引三爷!”

小白吓了一大跳,捧着脸便往外边逃,刚刚出门便撞到了杨妈妈见着杨妈妈,如同遇见了自己最亲的人,她一头扎到杨妈妈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杨妈妈伸手揽过小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见何花容从里边追了出来,朝她鼓起了眼睛:“何娘子,我与小白都不是你的下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打骂她?这宅子也只是借给你住住而已,你还真以为这便是你的家不成?”

何花容听了这话,呆呆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刚刚住进来,她对小白和杨妈妈还很是客气,可时间久了,过去便成了记忆里一点点灰尘,轻轻伸手一捺,便没了踪影她将过去都尘封了起来,把这青树胡同的小宅子当成了自己的私产,杨妈妈和小白,自然也变成了她的下人可现在听着杨妈妈毫不客气的指出了这个事实,她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杨妈妈和小白,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何娘子,你也是个可怜人,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种地方,自该安安分分,为何又这般趾高气扬?小白不想走你的那条路子,你又何苦为着三爷来逼她!”杨妈妈将小白护在了身后,望着何花容摇了摇头:“这次便算了,若还有下次,我一定要去回禀我主子,让她将这院子收了回去,请何娘子另外去谋住处,我与小白自然便不再奉陪了”

见杨妈妈说得郑重,何花容心里也是惶惑,真如杨妈妈所说,人家想收走,随便什么时候都能将她赶出去,在还没有攒够买宅子的银子前,她可不能得罪了这两个下人想到此处,何花容堆上了一脸笑容,朝杨妈妈和小白行了一礼:“妈妈,真是对不赚我也是一时之间有些心里烦恼,没有管住自己,还请小白原姑娘不要见怪,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杨妈妈朝何花容点了点头,拉着小白走进了旁边的厨房:“何娘子稍等,小白去将早饭给你端过来”

走进厨房,杨妈妈替小白擦了擦眼泪,心疼的望着她道:“痛不痛?”

小白摇了摇头,抱住杨妈妈只是哭:“妈妈,我好害怕,三爷那眼睛发着绿光,嘴巴里呼出的气好难闻虽说妈妈今日将那何娘子给说得没了话回,可倘若三爷再起邪念又该如何?妈妈,小白不想走何娘子那条路,是不是该回容府和姑娘说一句,看姑娘有什么法子?”

杨妈妈皱着眉头想了想,摸了摸小白的头,眼睛望着灶台里边烧得旺旺的炭火出神,不多时她似乎下了极大决心一般,转过脸来低声在小白耳边说道:“小白你别害怕,妈妈会帮你的,咱们先别去惊动姑娘,省得让她知道了又要替咱们­操­心”

小白抬起脸来,懵懵懂懂的看了杨妈妈一眼,见她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定,心里也踏实了很多,含泪点了点头:“妈妈,我都听你的”

杨妈妈捏紧了手,手心里边湿漉漉的一层汗,手指滑滑的溜来溜去,一丝香味在厨房里飘椰钻进了她将小白推开了些,一只手揭开锅盖,袅袅的白­色­烟雾便弥漫开来,将杨妈妈的一张脸隐藏在里边,似乎很远可又似乎很近,只是看不清楚

天­色­逐渐的晚了下来,薄暮的黄昏里头有着依稀的人影,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着淡淡的黄­色­光晕,江陵城里头灯火闪烁,与天边的万点星光相呼应,远远望去,天上人间浑然一体,分不清哪是星光,哪是灯光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看起来让人让人食指大动容三爷坐在桌子前边,笑眯眯的张开了嘴,让何花容将菜喂到他的嘴里:“这菜味道不错,经过了乖乖的手,那便更不错了”

今日的晚饭虽然简单,只有两个菜一个汤,可杨妈妈手艺好,容三爷和何花容两人将饭菜吃了个­精­光,容三爷还抹着嘴­唇­意犹未竞“这厨娘比碧芳院的厨娘手艺好!”

何花容扑到了容三爷身上,扭着身子吃吃的笑:“三爷,我这厨娘可不是你碧芳院那水准!总归要抓住了三爷的胃,三爷这才会想留在花容这里呀!”

容三爷见她神­色­妩媚,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笑嘻嘻道:“就你会撒娇撒痴,看得三爷心里头瘙痒难当!等到晚上好好伺候着三爷!”望了望两点如星子般闪亮的眸子,容三爷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来:“那个小丫头呢?今晚可一起来伺候着?”

何花容心里只是恨恨的一片,可口里却不能流露半分,只是赔着笑道:“三爷,那小丫头不识好歹,我说了好半日她也不松开,我看三爷得拿出那会儿来牡丹阁的劲头来,多多甜言蜜语几句,给她买几件衣裳首饰,恐怕她也会肯了”

容三爷搂着何花容的腰肢不住的抚摸着,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可转眼间又露出了一丝得意来:“都说姐儿爱俏,像我这般人才,那小丫头怎么会不爱?只是还未想到那上头去罢了也罢,强扭的瓜不甜,总归要她自己心甘情愿才是正经,我便适时讨好她下,也让她明白我的用心”

何花容笑着拉住容三爷的手,媚眼如丝:“三爷,你陪花容出去走走”

容三爷笑着勾了勾何花容的下巴:“怎么还是那般风­骚­,那一眼看过来,三爷便酥到了骨子里边!”

何花容抿嘴一笑,挽了容三爷的手便往外走,桌子上边一片狼藉,碗盘竹箸乱七八糟的放在那里杨妈妈撩开门帘走了进来,见着饭菜已经吃光,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容,伸出手来将那碗盏收在桶子里边,拎着捅儿大步走了出去

暖炉里边的火星壁毕剥剥的响着,不时有个红红的火星子从里边蹦了出来,在空中啪啦的一声响,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只余地上一个灰白的斑点,那是炙手可热后的冷寂

102遭暗算容三倒霉

( 夜晚的江陵甚是热闹虽然比不上白天人来人往,可街头依然有不少人在走动小贩们肩上扛着一个草靶子在兜售着山楂糖葫芦串,还有老大爷正在捏糖人儿还有不少变戏法的小摊位前边围了一圈人,不住的在大声喝彩,不时夹杂着旁边飘过来的叫卖声:“云吞粉面,还有卤­肉­浇头!”

容三爷同着何花容在街上到处转悠何花容买了几个泥金小像笑眯眯的举着给容三爷看,容三爷见着只是叹气:“又不是真金的,买了作甚!”

何花容吃吃一笑:“我就爱这些金呀银呀的物事,可三爷现儿身上没银子能供我真金白银的花,我便只能买着泥金的摆在家里装点门面了不是?”

容三爷见何花容的一张粉脸被高高竖起的衣领托着,旁边一圈白毛儿显得她更是­唇­红齿白,不由得心里微微一动,伸出手来轻佻的摸了何花容一把:“你这是在一旁埋怨爷没给你银子花不是?你也少在旁边酸溜溜的说话,等着便是,我便不相信宫里头太后娘娘不会为我谋个一官半职,只要能不住在这容家大院里头,我自然能有银子给你花”

何花容攀住容三爷的手,眼睛里边放出一丝光亮来:“三爷说的可是真话?究竟还要多久你才能搬出来?”

“你就这般等不及?我大哥肯定是要袭爵的,二哥今年乡试中了解元,明年开春便要去京城赴考,想来无论如何功名是跑不掉了,难道太后娘娘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这个侄儿还是个白身不成?自然要想法子给我赐个出身才是”容三爷嘿嘿一笑,意气满满:“乖乖,你等着便是,有你的好日子过!”

何花容撅了撅嘴道:“三爷惯会给人画个大饼望着嘴馋!我都不敢去想这些,只想着你每个月给我二百两银子便成!”

一提到银子,容三爷便苦了一张脸不敢再说旁的话,只是讪笑着道:“不是已经给了你一千两银子,还给了你一间铺子让你管着?”

何花容见容三爷忽然之间没了兴致,一张俊脸拉得老长,脸上没有了往日那种快活的笑容,不由得也有些心痛,贴了一张脸上去小声说道:“三爷,我和你在说顽笑话儿呢,怎么也当真了?花容可是爱慕三爷英俊体贴,才不是计较三爷的银子!”

容三爷被她哄了几句,这才又重新开心起来,摸着何花容的脸蛋亲了一口:“你只爱三爷的脸?难道便不爱三爷那个物事了?三爷的活难道不好?”

听着容三爷说得如此露骨,饶是何花容在牡丹阁里呆过也红了脸,看了看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瞧着她们俩,何花容拉了拉容三爷的衣袖道:“三爷,咱们快些回去罢”

两人正在往回走,忽然见着容三爷的长随苦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朝容三爷行了一礼:“三爷,叫长喜好找”

容三爷见长喜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边还有汗珠子看起来似乎找了好一段辰光,不由得惊奇问道:“你找我何事?”

“夫人让沈妈妈打发我来寻三爷,说要三爷去主院那边有事呢”长喜愁眉苦脸的回答:“三爷,你别看着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现在年关将近,我寻思着恐怕还是账目的问题”

“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好算账的!”容三爷有些烦恼,瞥见何花容一脸的不愉快,伸出手来搂了搂她的肩膀:“乖乖,你便自己回去,我已经有五六天没回过碧芳院了,也该回去应卯才是”

何花容站在那里看着容三爷和长喜的身影慢慢的在人群里消失,不由得发狠跺了跺脚,眼泪珠子都快要落了下来,这外室真是不好做,几个月下来,三爷基本上是碧芳院里分了一半辰光,自己也只能得十余天与三爷同床共枕心里越是想就越难受,手一松,刚刚买的那几个泥金小像便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这位娘子,可有什么要帮忙的不成?”有人在旁边Сhā话,何花容抬头一看,见着一张圆胖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脸上满满都是殷勤的笑何花容见那人目光里有几分垂涎,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眼波一转,牡丹阁里惯用的手段又使了出来,只将那人的眼神勾得牢牢,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容三爷回到家中便直奔主院,翠花嫂子听着外边传来的脚步声,站起来往外瞅了瞅,笑着喊了一声:“原来是三爷来了”

容三爷也不搭理她,只是大踏步走了进去,见花厅那边有一线暖黄的影子,知道容夫人在那边,整了整衣裳便朝着花厅走了去到了门口一看,里边不仅有容夫人还有贾安柔,两人正坐在一处说着话儿

“母亲安好”容三爷走了进去向容夫人请安,容夫人笑眯眯的望着儿子道:“老三,你可算来了,离过年只余一个月,府里头也要归账了,往年是我管着这账簿子,多多少少能给你遮掩着些,今年账簿子到了你大嫂和二嫂手中,恐怕不那么好做假了,故而想提早些喊你过来问问今年你那几家铺子究竟如何,可也赚了钱否?”

容三爷听到母亲提起钱字,眉毛皱到了一处,许是因着太后娘娘的原因,今年胭脂水粉铺子生意倒还是不错,可他还是从中间挪用了些银子,两个月前才从母亲那边拿了一千两交给那何花容,现儿再伸手要银子也不太好

见着容三爷那涅,贾安柔心里哼了一声,不消说三爷今年能拿回来的银子又不是很多了一想到大哥管着的金玉坊,贾安柔心里便羡慕不已,那真真是日进斗金,看得人眼热!就是那珍珑坊听说生意也很是不错,虽然一天里边也就卖一件两件的,可每件赚的银子却不少,一年算下来,几千两总是稳稳到手

想着容三爷管了五个胭脂水粉铺子,挣的钱还不及一个珍珑坊,贾安柔便有些愤懑,目光斜斜的望了过去,见着暖黄的灯影打在容三爷的脸上,闲的他鼻子高挺,眼窝深深,不由得又有几分感叹,都是他长得楷嘴巴甜,从小便被姨母惯坏,以至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既不能舞文弄墨,便是做生意样样都亏

“你先别皱眉”容夫人见了儿子这涅心里便有心疼,朝他招了招手:“毓儿,你且到母亲这般来,快说说现儿情况如何,可能交上账来?”

容夫人手里没有了库房的铜钥,又丢了账簿子,只有自己私房开的几家铺子,一年少说短了上万两银子,心里正是着急,见着最疼爱的小儿子又是这副涅,更是有些惶惑自己接手打理中馈不到十来年,暗地里只积攒了十多万两银子,只等着分家的时候偷偷塞给老三的见着老三儿女多,本来还想着能攒够二十万两偷偷的塞给他,到时候嫁娶也能风风光光,可现儿眼见着是不成了,每年花在他身上都有好几千两银子呢

容三爷见容夫人问得关切,走上前来按住了她的肩膀:“母亲不用的,今年儿子这几家铺子还是颇赚了些钱,差不多也凑够了一千两银子,总归不会让母亲再掏口袋了”

容夫人听了大喜,拍了拍容三爷的手,回头笑着端详了儿子一番,笑微微道:“毓儿越发有进益了”

容三爷听了也丝毫不脸红,只是弯□子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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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何花容卷款­淫­奔

( 地面的积雪上几行凌乱的脚印秋芝低着头默默无声的走在前边,将那大夫送到了容府角门外怅怅然看着大夫单瘦的身影从门边穿过,守门的婆子殷勤的和他打着招呼

天空中的­阴­云越发的厚了些沉沉的要往头顶上压,秋芝望了望天­色­,不由得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踩着积雪往碧芳院里走了去一点点细碎的响声在她耳里回响着无限放大了一般,震得她的头都有些晕

原来三爷竟是不举了!那她这个通房丫头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不知道三少­奶­­奶­打算拿她怎么办?随便配了个下人?一想着三爷那缠绵的话语,秋芝便觉自己耳根子发烧,即算不能再做三爷的通房,也该找个说话贴心的人,总不能让三少­奶­­奶­随便就将自己给发配了

“秋芝,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园子里乱走呢?”耳畔传来询问的声音,秋芝抬头一看,就见容大­奶­­奶­身边的银花笑嘻嘻的在看着自己,一只手指了左边的小路:“怎么都走到流朱阁这边来了?碧芳院可在那头呢!”

银花身上穿着一件九成新的掐腰湖绸小袄,手腕上有不时有点点银光闪过,仔细一看就见一只宽宽的银手镯子在不住的晃荡秋芝有些眼热,心里又有些发酸,自己说起来是个通房,可连容大­奶­­奶­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呢,她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句,闷闷的说:“方才送大夫出去,怎么就走到这边来了”

好奇的打量了秋芝一眼,银花见她一脸愁容,一双眉毛耷拉成了个八字,小眼珠子格外的没­精­神,不由得关切的拉住她的手道:“怎么了,你生病了不成?”

秋芝摇摇头:“我生病了哪还能去外边请大夫来!是我们家三爷生病了”

“哟,生病了?”银花有些惊讶,瞪圆了眼睛:“昨日还看见他在园子里边走,好端端的不是?是不是晚上……”她促狭的朝秋芝挤了挤眼睛:“你们没盖好被子得了伤寒?”

这句话勾起了秋芝的满腹心事,本来是一个人闷在心里头想想都慌,现儿来了个听她说话的,秋芝不由得张口便说了出来:“银花,你快莫取笑我了,这些日子三爷都没了那兴致,今日三少­奶­­奶­去请了大夫来便是为着这事大夫说三爷这事做狠了去,又吃了不少那腌糯χ兴的药,已经不能人事了!”

“翱”这可真真是件大事呢,银花捉住了秋芝的手一边安慰一边打探着事情原委,秋芝见有人体贴询问,如同遇着了亲姐妹般,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擦着眼睛道:“我是算白给三爷做了通房!几年下来,三少­奶­­奶­一直灌着我喝避子汤,也没落下个一男半女的,现儿三爷又不中用了,少不得三少­奶­­奶­会打发了我呢!”

银花赶紧安慰着她道:“这有什么打紧,你难道还能给三爷做一辈子通房不成?早些出去找个男人过活才是正经!”

秋芝抬起眼皮子瞅了银花一眼,惊讶的问道:“若是配的人不好怎么办?”

“怎么会不好?我们家­奶­­奶­都说了,自己瞅准谁,求她一句,她便去保媒,才不会胡乱将我们配了人呢!”银花亲亲热热拉着秋芝的手道:“我们家­奶­­奶­是个心善的,你不如去求求她,请她帮你看一个,如何?”

现儿容府说着是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一起管内务,可究竟主张的还是大少­奶­­奶­,听着银花说的话有分道理,秋芝不免动了心思,跟着银花进了流朱阁,又详详细细的将这事儿说了一遍,听得容大­奶­­奶­只是“哎呦哎呦”的叹息不已

“秋芝,你倒也是个命苦的,我素日里见着三少­奶­­奶­对你也有些猜忌,总怕是不会让你称心如意呢”容大­奶­­奶­望着秋芝,似乎眼圈子都有些发红,看得秋芝心里一片暖洋洋的,鼻子发酸,眼泪就要落下来

“这样罢,你继续回碧芳院好生做着事儿,你若是有自己中意的便来告诉我,若是没有拿我便帮你留心个好的,替你彼媒,让他来我这里求了你去,这样你们家­奶­­奶­也没办法了”容大­奶­­奶­轻轻的转着暖手的小手炉,微微的笑着:“你看这样可好?”

秋芝跪倒在地,扎扎实实的磕了个响头:“奴婢也没法子见着外院的长随小厮,还请大­奶­­奶­帮我留意下罢”

“银花,赶紧扶秋芝起来,这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吗,不当得你行这么大的礼”容大­奶­­奶­笑吟吟的翻了翻手边的一个册子:“若是哪位妈妈为自己儿子求媳­妇­的,我也留心着,总不会让你随便配了人”

秋芝被容大­奶­­奶­说得心里热乎乎的,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奴婢谢过大少­奶­­奶­恩典,若是大少­奶­­奶­有什么地方用得着秋芝的,秋芝一定全力相助!”

“我家­奶­­奶­有什么你能帮得上忙的?”银花扭着秋芝的手便往外边送:“你快些回去罢,免得你们家三少­奶­­奶­又寻你的祸事!以后不用服侍三爷了,就多来流朱阁找我说说闲话儿,咱们都是好姐妹,彼此多多亲近!”

银花这掏心窝子的话让秋芝更是难过,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挪着往流朱阁外边去了,容大­奶­­奶­笑着朝银花咬牙道:“你倒会帮我找事儿!就要过年了,府里零碎事情多,我现儿忙得都恨不能分成两个,你却好,到外边扯了个人进来便要我帮她保媒,是嫌你们家­奶­­奶­过得太轻松了不是?”

银花笑着行礼道:“­奶­­奶­,我知道你是个厉害人儿,多一件事情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这秋芝憨厚,不会说谎话,让她没事来说些碧芳院的闲话儿听,岂不是妙事?”

容大­奶­­奶­板着脸道:“瞧瞧这小蹄子,一个个的都被我惯坏了,还敢和我犟嘴了!桂妈妈,赶紧替我好好收拾她!”

桂妈妈知道自家­奶­­奶­在和银花说顽笑话儿,只是站着不动,容大­奶­­奶­拍着手叹气道:“小的治不了,老的也请不动,看来我这个做主子的还真没脸,得得得,我去随云苑找秋华说心窝子话去,明日她母亲要出嫁了,总归得替她去做些安排才是”

自从容三爷来珍珑坊吵闹过那一次,粥云害怕夜长梦多,索­性­把三媒六证都在几天里边就全完成了,拿了两人的八字请江陵最有名的算命先生占卜出了几个黄道吉日,最近的便是十二月二十二,那日据说适合娶亲发嫁,宜家宜室

粥云一直想要尽早完婚,得了这个日子也是高兴,赶紧让府中下人都动起手来,将整个郑府收拾得整整齐齐,又布置出了一间华堂,专门准备迎娶季书娘而珍珑坊这边得了消息却十分慌张,季书娘愁眉苦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嫁给容三爷的时候还有长辈们帮着张罗琐碎的事情,这再嫁却只能靠她自己了

“母亲,你不用慌张,我已经派人去广陵珍珑坊那边接嫁衣回来了”秋华笑嘻嘻的握住了季书娘的手:“你便安安心心准备做新嫁娘罢!”

季书娘听了这话惶惑不安:“秋华,哪里值得穿那么贵的嫁衣,母亲是再婚了,何必如此隆重,那衣裳可要值八百两银子呢!”

“母亲,银子多少有什么打紧?最重要的是秋华消你能有个盛大的婚礼,不让别人看轻了你去”秋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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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爆竹一声旧岁除

( 这个年关容三爷过得很不是滋味自己回头望望,也觉得满目苍夷他的这一辈子仿佛完全被毁掉了一般,成了一本支离破碎的书翻着前边看还算不错,受尽娇宠无忧无虑,有着各种风流故事,可越往后边翻那纸张的颜­色­便愈发的深了翻到最后似乎被蠹虫咬破了一般,到处都是小孔,似乎抖一抖,后边的书页子便会簌簌的掉落下来

容三爷只能闷在屋子里头,什么地方也不敢去,即便在容家园子里头,他见着那些丫鬟婆子脸上带着的笑容,仿佛都在嘲笑他:“三爷不行了,以前那活er多好使,现儿都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享受些!”

其实贾安柔请了大夫过来给容三爷瞧过病以后,便勒令碧芳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封嘴,若要被她知道谁传出去,定会狠狠处置丫鬟婆子们见三少­奶­­奶­说得声­色­俱厉,谁还敢传这闲话儿?只是容三爷心里头有鬼不舒服,见着人都觉得别人已经知道了,都在嘲笑他

身子残了这件事儿虽闷死在容家园子里边,外边的人知道的或许不多,可他养的外室竟然跟旁人跑了,这真是一大羞辱,连牡丹阁的姐儿都看不上他,这是怎么一回事!长宁侯府的三爷现儿已经成了江陵城里边闲话儿的主角,到哪里都有人在议论

“哟,你听说了没有,那容家三爷的外室,跑了!”有人故作神秘的回家和老婆说外边的新鲜事儿,孰料他那老婆嗤嗤笑道:“还要你告诉我?今日下午早就在街口听说了!那位前头三少­奶­­奶­嫁了兴丰粮肆的郑老爷,嫁妆都有八十八抬,嫁妆总怕还没抬到郑家门口呢,就听着说容家三爷的外室跟人跑了,还卷走了好几百两银子!你说说看,这外室也真是会挑日子,不存心给这容家三爷心里添堵不成”

“这次容三爷可是亏大了!走了个有八十八抬嫁妆的老婆,还让外室卷了银子!”那人摇晃着脑袋叹息:“不值呀不值!也不知道容家派人去找了那外室没有?”

“找?怎么找?那外室长个什么样子旁人都不知道!再说了,左右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容家还会大张旗鼓的去派人去找一个外室,那不是更丢脸吗?”那人的老婆添了饭放在他手里,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盯着他道:“姨娘外室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给我记着,即便哪日你多挣了几两银子也不能打这个主意,小心我废了你!”

那人缩了缩脖子,端着饭碗低头夹菜,不敢再看自己的老婆,心里对容三爷既羡艳又惋惜,若是自己也能有他那本事养几个姨娘外室的……正在想入非非,就听耳边啪的一声,惊得抬头,见老婆正横眉怒目的看着自己,顿时便萎顿了下来,只是赔着笑脸不敢再多想

容家的主院里头白雪压着青枝,几乎都快要扫到地上,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飞落到雪地上啄着雪水,而屋子里头传来的怒吼声又让它惊得振翅飞了起来,落在枝桠里头,转动着黑豆般的眼睛,惶惑的望向主院的大堂

“瞧瞧你都弄成了什么样!”容老爷翻着几本厚厚的账簿子,望着低头站在面前的容三爷,怒不可遏:“好不容易去年交来的银子能合上账目,可今年怎么就又短了?”

容三爷垂头丧气,不敢答话,本来他算着今年也该能赚上一千五百两银子,可没想到这该死的何花容,竟然卷了西大街铺子里十二月的进账跟着人跑了!chang­妇­便是xia贱,再怎么着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边的­淫­容三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心消父亲早些放过他

“你在外头做的那些糊涂事我都知道了”容老爷摸着胸口喘气不歇,脸上一副愤愤然的神­色­:“你是嫌自己名声太好了不是?古人云三十而立,你也已经过了三十,却怎么还没立起来?那个外室就让她走了,你也别再去寻她,以后每晚必须回家,不允许在外头逗留!”转脸恶狠狠的望向容三爷的两个长随:“要你们跟着三爷走,瞧瞧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每人去领五十板子,以后三爷若是不回家,你们抗都要将他抗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长喜和长乐相互望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应了一句,低着头便往后院走了去,容老爷站了起来走到容三爷面前,伸出手来便想打他,后边容夫人已经跟着过来抱住了容老爷的手哭哭啼啼道:“老爷,你便放过毓儿罢,他他他……”说到后头,眼睛望着容三爷,眼泪珠子只是纷纷的溅落了下来,再也说不出话

早些日子贾安柔偷偷告诉了容夫人,容三爷得了不举之症,容夫人听了如遭雷劈,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问及原因,贾安柔只能拣着大夫的话说了一遍,容夫人听了只是捶胸:“我原不该给他银子!”

一想到自己给了儿子一千两,没想到买了一只狐狸­精­,吸­干­了儿子的阳气不说,还害得他不能人事!容夫人软倒坐在那里,懊悔不迭

现儿见着容老爷要打儿子,容夫人心疼,哪里还能让他下得去手?在背后一把抱住容老爷,好半日不肯撒手,容三爷见母亲拦住了父亲,赶紧低头请罪,嘴巴里囫囵说了一句话,勾着背儿飞快的跑了出去

容老爷见着容三爷脚不沾地的跑得不见了影子,朝容夫人呵斥道:“夫人,快将手撒开,你这涅成何体统,叫旁人看了笑话!”

容夫人撒开手,心里却犹然难受,如万箭穿心般,拿了帕子捂了脸哭个不歇,容老爷被她弄得心里有些烦恼,但见夫人哭得那般伤心,也只能细声劝说:“不就是卷走了几百两银子?我知道你素来节俭,一下子短了几百两,心里头自然心疼,可这面子究竟比银子重要,咱们也犯不着为这几百两去大张旗鼓的捉拿一个外室,你就别再想着这事了”

听了这话,容夫人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想着儿子的病完全是自己那一千两银子害的,心里头便辣辣的痛,只是又不能和旁人说,因此朝沈妈妈摆了摆手,示意她搀着自己回内室去,可一转背那哭得便更大了

容老爷见着容夫人蹒跚的背影,一路啼哭的往内室去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夫人年纪愈大,就愈发小气起来了,左右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罢了,何必如此伤心?我喊毓儿来也只是想训斥他做事荒唐,怎么便让她哭成了这样?”

容三爷被容老爷训斥,又加上力不从心没有去外头寻欢作乐的本事,只能乖乖呆在了碧芳院,一时间倒也清净了下来每日里头都是起床以后提了个鸟笼子在园子里边遛鸟,等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贾安柔见了容三爷每日神情萎靡,心里也有些不忿,将秋芝唤了过来责骂了几句:“三爷这铂最主要是外边的狐媚子弄的,可你也脱不了­干­系,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份的!大夫叮嘱着三爷要固本培元,你便不要再来三爷面前凑,翘着尾巴来勾搭他了!”

秋芝被贾安柔臊得满脸通红,眼睛里边含着一包儿泪,可又不敢掉下来,只能忍气吞声应了一句,低着头往外边走林妈妈见着秋芝那拖沓的身影,心里倒有几分同情她,在一旁劝着贾安柔道:“­奶­­奶­,你现儿身份不同了,可不 ... [,]

(要和丫鬟们一般见识,若是被外人听了你这样骂人,恐怕会在外边说长宁侯府家的三少­奶­­奶­说话粗鲁呢”

贾安柔苦恼的望着林妈妈道:“妈妈,你也知道我在家做闺女时是个什么样儿,到了容家熬了这么久,都把以前那些言行举止藏了个严实,只是偶尔露了几句出来,可最近实在是被逼急恼火了,这才忍不住的”

林妈妈替贾安柔捏着肩膀,一边细心开导:“­奶­­奶­,这做事需得慢慢来,有些事情可着急不得我这次回来听说随云苑里边四小姐在碧芳院顶撞了­奶­­奶­?说了些混账话儿让­奶­­奶­听了生气,­奶­­奶­可曾想过她为何会如此肆无忌惮?”

一提起此事,贾安柔心里便有气,简单的将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鼓着眼睛道:“我现儿的身份是三少­奶­­奶­,也就是她的继母,她有什么道理不孝顺我?我拿大道理压她,她反倒拿了大道理来顶撞我!可恨那时候被她气懵了,一时间没有想出整治她的法子!”

“­奶­­奶­,你这样做有欠妥当”林妈妈凑近了贾安柔一些,低声道:“你若是想折腾四小姐,自然该想些旁的法子,若是拿言语来压她却是失策那四小姐口齿伶俐,又饱读诗书,说出来的话大道理一套套儿的,­奶­­奶­恐怕不是她对手”

贾安柔想着也对,顿时泄了气,用手捶着自己的膝盖道:“那还岂不是要任由她猖狂?”

林妈妈的眉头皱到了一处,眼睛转了转,这四小姐确实不好对付,别看她年纪鞋心眼可多三少­奶­­奶­克扣了随云苑的月例,她只来问过一次便不声不响,本以为她会就此罢休,没想着她是等着到了一定时候来发难,一举将容夫人的账簿子夺了下来,附带着连自家­奶­­奶­协理权都丢了

四小姐的珍珑坊虽然开在东大街后边的胡同里边,可被她经营得有声有­色­,听说一年至少也能挣下万把两银子来一想到珍珑坊,林妈妈眼前便浮现出贾夫人的那张脸来,这次去杭州,才说到四小姐,夫人便动了心,可见还是珍珑坊的缘故,若是­奶­­奶­能将珍珑坊收到自己手里,到时候给淑华小姐做陪嫁,自然会身价更高

“­奶­­奶­,我倒是觉得你该好好笼络着四小姐才是”林妈妈凑近了贾安柔,一双眼睛眯了起来,薄薄的嘴­唇­显得有几分­阴­暗

贾安柔惊得叫了起来:“要我去笼络她,怎么可以?一想着她处处与我作对,我这气便不打一出来,竟然还让我去笼络她,林妈妈,你这是什么道理?”

林妈妈望着贾安柔只是叹气:“­奶­­奶­,眼见着咱们家姑娘便已经十岁了,折便要议亲了,你便不想着她那个珍珑坊变成淑华小姐的陪嫁了不成?只有先笼络着那四小姐,让她失了防备之心,我们也才好下手,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想到我们身上”

万一出了什么事?贾安柔琢磨着林妈妈这句话,心里头忽然敞亮了,左右不过一个十岁的丫头,还能翻到天边去不成?只要自己肯花大银子,不怕没有人弄出些什么事情来安排得妥当,这珍珑坊可只能归在三房门下,自己到时候想些法子,总要从珍珑坊里边捞些好处给淑华做陪嫁才行

望着林妈妈那皱纹重重的脸,贾安柔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还是妈妈想得周到,我确是要好好笼络着她才行”

第一百五十五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

除夕的晚上照例在华瑞堂吃团年饭,大家团团的坐了两桌子,大人们一桌,少爷小姐们坐了一桌,饭桌上边言笑晏晏,也没了食不言的规矩,丫鬟婆子站在后边布菜,整个华瑞堂真是热闹非凡

用过了饭,冬华和嘉瑞说要去放炮仗,秋华他们年纪虽然大了,可依旧兴致不减,陪着弟弟妹妹们在华瑞堂外边,看着他们将炮仗点燃,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将一地的积雪震得到处飞溅

玉华和嘉文嘉徵由­奶­妈带着,或是牵在手里,或是抱在怀中,看着哥哥姐姐们在放着炮仗烟花,一个个目不转睛,拍着手儿不住的叫,嘉文嘉徵还不住的扭着身子要从­奶­妈怀里钻出来到外边的坪里边去只有玉华站在那里,抬着脸儿望着天上,小嘴张得大大的,一句话都不说,呆呆的看着天空里的烟火

秋华见着玉华一副呆滞的涅,心里也有些怜悯,虽然她是贾安柔生的女儿,可她却并不讨厌玉华,只觉得她着实可怜,蹲□子摸了摸玉华的脸,朝她笑了笑:“玉华,烟花好看吗?”

玉华朝秋华挪了□子,一双大眼睛转了一下,这才吐出了一个字:“姐!”

远方一声巨响,天空里被烟花照亮了半边,玉华的脸在烟火明灭里一隐一现,她怯怯的将身子向秋华靠滤些,贴在她的身边道:“姐,怕”

秋华将玉华抱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天际那明艳的烟火道:“玉华,姐姐在呢,别怕,你看看那边,是不是很好看?”

天空里有一朵硕大的牡丹花,重重艳红的花瓣极其饱满,而花瓣的边上却镶嵌着银­色­的丝线,极为炫目的在乌蓝的夜幕里闪现,然后又缓缓的隐没玉华张着小嘴站在那里看着天宇,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贴着秋华的身子小声问道:“花?”

秋华点了点头,撬玉华的手走到前坪,带她看着嘉瑞和冬华放炮仗,孩子们愉快的笑声回荡在华瑞堂的前坪,将容家园子里点缀得生机盎然捱到了子时,容夫人拿出小荷包儿发给孙子孙女们,每人的荷包花样都不同,花花绿绿的一大堆,颜­色­非常喜庆

玉华得了荷包也是欢喜,拿了给秋华看:“姐,看”

秋华笑着接过她的荷包看了看,上边绣着的是两只蝴蝶,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心里有几分好笑,玉华的那个银锞子分明就要比她荷包里边的大一些,祖母真是心偏到角落里边去了,连发个过年的小荷包都要分出个彼此来只是自己对她这银子还真不稀罕,她爱给不给全是她的事情

春华笑着朝秋华靠近,扯了扯她的衣袖,将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边:“给你的年礼,看看喜欢不喜欢?”

秋华举起来就着远处烟火的光亮看了看,只见一个小小的盒子,里边也不知道盛着什么,拿着盒子晃了晃:“不管你送的是什么,我都喜欢!”说完这话,秋华忽然想到了那串琉璃绣球串,依然在她帐中悬挂,丝丝香气仿佛就在鼻尖下萦绕

“今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广陵?顺便去那边分号瞧瞧也好”春华拉住秋华的手小声的说:“广陵那边比咱们江陵这里好玩”

秋华想了想,摇了摇头:“你帮我便是了,再不济还有大伯娘在呢我明日我想要母亲,也不知道她在郑家过得好不好”

因着昨日睡得晚,秋华第二日很晚才起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瞅到了帐子角上挂着的那串琉璃绣球串儿,金珠子依然在里边沉沉浮脯可那绣球里边的鹅梨香却不知道换过多少回了琉璃映着天窗上透下来的光,不住的折­射­出晶莹的碧­色­来,晃晃的在眼前微微的掠过,看得秋华心里头一阵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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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高祥多年前送给自己的年礼,现儿看着仍然觉得亲切今年他送的是一套书籍,内容与大周四大绣技相关,书里边还夹带了一封厚厚的信,拿出来看过,都是有关于他在应天府和金陵书院的描述,就如手札一般,一天记上一小段,大约写了十来张信笺嘉懋拿过来时还促狭的笑了许久,直把素日大方的秋华羞得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红

飞红替秋华梳洗了以后,主仆两人正准备动身去郑府,这时就听外边绿柳来报:“姑娘,碧芳院林妈妈过来了”

秋华一怔,望了下绿柳那瓜子脸儿:“什么事?”

“不知道,说三少­奶­­奶­请姑娘过去一趟”绿柳有些担忧,蹙起了眉头:“这大过年的,怎么三少­奶­­奶­就不肯安分下来,非要找姑娘的碴子呢”

“无碍”秋华淡淡一笑,整了整衣裳便往外走,一边叮嘱着绿柳:“你只管看好院子,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便是”那位由姨娘扶正的三少­奶­­奶­,着实不那么聪明,每次都自以为是的来找自己的碴子,可每次都没能得手,只要自己小心一点,不让那位三少­奶­­奶­捉住错处,她也不敢将自己如何

容家的园子里白皑皑的一片,在积雪上行走,那脚下细微的声音刺着人的心般,细细的扎了进去,让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一脚跨入碧芳院的院门,门边的杏树上簌簌的掉落了一团雪,砸在秋华的肩膀上,她伸手拂了去,手指触着那软软的一团,有些凉

“秋华,你可过来了”贾安柔的面上浮现着笑容,可心里却有些咬牙切齿,若不是林妈妈劝说自己要表面上对她好,自己真恨不能一巴掌将她拍到墙上,还要伸出手指捺上两下,就如按死一只小虫子一般,绝不手软

“三少­奶­­奶­安”秋华欠了欠身子,见着贾安柔的脸上竟然堆着笑,心里也有些警惕,不知道这三少­奶­­奶­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秋华,今年是初一,我要给你发荷包呢,半日不见你过碧芳院来,因此我便叫林妈妈去随云苑喊了你过来”贾安柔朝身边的秋霜呶了呶嘴,秋霜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托盘,贾安柔从里边觊一个大荷包,笑吟吟的塞到了秋华手里:“这大过年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可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女儿”

听了那句话儿,秋华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什么母亲女儿,这位三少­奶­­奶­又想整些什么事儿出来呢?她接了荷包在手里对贾安柔行了一礼:“三少­奶­­奶­真是贤惠,淑华玉华嘉悦嘉文真是有福气”

这话虽然没有驳斥贾安柔的话,但秋华的意思表达得很是清楚,她和嘉徵可不是贾安柔的孩子站直了身子望着贾安柔,秋华一双眼睛沉静如水:“三少­奶­­奶­可还有别的吩咐?若是没有,便准秋华告退”

贾安柔瞠目结舌的看着秋华那淡定从容的涅,心里闷着一口气,只是脸上却不能露出来她想了想,决定继续装到底:“秋华,你今年都十岁了,身子长得快,过两日我去叫针线娘子过来给你量身,添几身衣裳”

“多谢三少­奶­­奶­美意,珍珑坊里兼做各种­精­致衣裳,秋华的衣裳都是珍珑坊的绣娘做的,若是淑华与玉华想要添置新衣裳,秋华可以让珍珑坊的绣娘们来给她们量身,看看三少­奶­­奶­想要什么衣料,珍珑坊里各­色­衣料都有呢”秋华笑嘻嘻的朝贾安柔点了点头:“三少­奶­­奶­真是太客气了,如此关照我铺子的生意”

贾安柔苦了一张脸,真是有苦说不出,可既然这事情的做到这份上了,总得强撑着下去把戏演足了才是她僵一张脸,朝秋华笑了笑:“那当然好,珍珑坊现儿在江陵也算是小有名气,淑华和玉华的衣裳交给珍珑坊去做,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秋华,大家都赞你学问好,你可不能私藏着,有空的时候可该要多来碧芳院和淑华谈谈,她比不上你,你这个做妹妹的便得多劳心才是”

一双眼睛看上去仿佛很是真诚,j□j也说得软款,秋华一时拿不定主意贾安柔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她沉静如水的望着坐在那里的贾安柔,微微点了点头:“淑华是我的姐姐,三少­奶­­奶­又说得这样客气,我定然是要相帮的”转脸望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说话的淑华,秋华­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淑华,既然你母亲托付于我,今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在族学,或者来随云苑问我便是”

淑华脸孔朝天,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谁要来问你?真是给你些颜­色­就开染坊了!娘,你­干­嘛和她这样客气,还给她包这么大一个荷包!”

“休得胡说!”贾安柔朝淑华横了一眼,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走到秋华面前,一张脸上全是谄媚的笑:“还不快和你妹妹赔罪!”

秋华见淑华一脸不忿之­色­,只是嘟着嘴站在那里,心里觉得好笑,摆了摆手道:“赔罪什么的就不必了牛不喝水不能强按着头,三少­奶­­奶­,你便别为难淑华了,我还有事儿去呢,便先告退了,多谢三少­奶­­奶­的荷包”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飞红往外边去了

淑华听到秋华把自己比作一只笨牛,气得站在那里直跺脚,正准备跟上去和秋华理论,却被贾安柔拦缀“淑华,你要做什么,还不老老实实的给我呆在屋子里头!”

淑华听了更是生气,拉长着一张脸坐了下来,两只脚在炭火盆儿上边乱踢:“娘,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对秋华好言好语?难道不该是帮着女儿将她狠狠的训斥一通?哪里有胳膊肘儿往外拐的?”

贾安柔伸出手按住淑华:“你别乱踢,仔细伤了脚!”望了望淑华那秋水一般的眼睛,贾安柔甚是得意,将淑华拢到了自己怀里:“娘是在帮你攒嫁妆呢,以后你要多和那秋华接近,尽量笼络好她,让她不再觉得我们在针对她,接下来的事儿,你只管好好看着便是”

淑华有些迷惑不解,可见贾安柔一副胸有成竹的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以后我多去找秋华玩便好”

贾安柔得意的点了点头,走到门边,撩开那门上的软帘,看了看外边,天­色­晴好,地上的积雪衬着日光显得格外的白,走在雪地上的那对主仆,已经渐行渐远,只余下两个小小的黑点,慢慢的再也看不见

第一百五十六章新年到郑府拜年

“姑娘,今日三少­奶­­奶­很是奇怪”飞红皱着眉头道:“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见着她的笑容也很是古怪,仿佛是贴上去的一般,没有一丝儿真诚”

“你既然都知道,何必还来问我?”秋华朝飞红笑了笑:“像她那样的人,能一直为着三少­奶­­奶­这个位置坚持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会轻易放弃了她的成见?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只是我不知道她想要从我这里图谋到什么”

秋华眯了眯眼睛,望向了远方,和煦的阳光照着园林,到处都白得耀眼,一点点青翠从白雪下边透了出来,生机盎然,似乎有了春日的影子叫淑华与自己接近?真是想让她和自己学东西?恐怕不是,秋华摇了摇头,这三少­奶­­奶­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一手?又是给荷包又是要给自己添置春衣,看起来大有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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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她想做什么,咱们都不要着急,看看她究竟瞬么花招”秋华静了静心神,不再想起这件事:“咱们走,先去珍珑坊看看阮妈妈和大牛”

自从季书娘出嫁以后,珍珑坊便空置着没人赚秋华索­性­让阮大牛搬了进去住着,一来可以看守着珍珑坊的库房,再来也可以免得他来来回回的跑昨日是除夕,秋华准了阮妈妈的假,让她去了珍珑坊和阮大牛一起团年,今日她便先带着飞红过珍珑坊,再去郑府看望母亲

后院的门上挂着锁,阮妈妈和阮大沤人住在前院库房旁边的两间屋子里,两人见秋华带着飞红过来,赶紧迎着她们进去,阮大牛拿出了些炒货出来,一双眼睛望着飞红只是嘻嘻的笑,笑得飞红的头微微的低了下去,不敢抬头看他

秋华在旁边见着有趣,飞红素来泼辣,没想着遇到自己心头上那个人,也会扭扭捏捏,不知道是不是要成亲以后才不会这样阮妈妈沏了茶过来,笑眯眯的望着儿子和飞红,心里也格外满意,将茶盏儿递到秋华手上,笑着道:“这还是珍珑坊待客的茶,现儿先招待了东家再说!”

秋华吹了吹浮在上边的一片芽尖,微微抿了一口,便将茶盏放到了一旁:“毕竟是隔年的茶叶,有些陈气了,等着今春新茶上市,得去买些好茶才是”

飞红有些心疼,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茶盏看了看,嘟着嘴道:“姑娘,你可是越发挑剔了!这茶叶可是花了三两银子一斤买过来的呢,如何不好了?旁的铺子里哪有茶水奉送的,咱们珍珑坊送茶送水不打紧,还要送好的!姑娘若是闲这茶不好,我便打了包带着去杭州,免得放在这里惹姑娘嫌弃!”

听着飞红在一旁唠唠叨叨,秋华心里一愣,可不是吗,等着飞红和阮大牛成亲,他们便要去杭州了,自己身边又少了几个信得过的人,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惆怅,望着飞红一口口将那茶喝了,心里忽然间有些不舒服

“飞红,你们去杭州,带着飞白和杨妈妈过去,我父亲在青树胡同肯定见过她们,在江陵城里遇着,也不太好”秋华沉吟了一声,想到了杭州铺子里的人手,飞红和阮大沤个总不行,还得有几个打下手的呢父亲自从得了那怪病以来便越发暴躁了,虽然说他不往随云苑这边来,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哪天若在容家园子里遇着了杨妈妈和飞白,自然会联想到他的病上头去

杨妈妈回来以后曾向秋华将这事儿说了个清楚,容三爷那怪铂原是与她有关因着怜惜飞白,不忍心见她被容三爷糟蹋,所以杨妈妈在饭食里放了去势的药

秋华听着懵懵懂懂:“去势是什么?那个药妈妈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杨妈妈听了脸上一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秋华解释这“去势”两个字,只含含糊糊说道:“用了那药,三爷便不能人事了”

旁边飞红比秋华大,听到杨妈妈如是说,掩嘴噗嗤一笑:“杨妈妈,做得好,三爷那人就该是这样!”见秋华恍然大悟般,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杨妈妈,飞红在她身边笑得直打跌:“姑娘,你既然听懂了,也该露出些羞怯的涅来,怎么就没有半分害臊!”

秋华望着杨妈妈笑了笑:“我早些日子听大伯娘说了这事,可没想到去势也是指这种事儿,听着怪有趣!那药粉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难道每个药堂都有卖不成?”

杨妈妈摇了摇头,心里也是忐忑,这药粉是多年以前杨妈妈那被诬陷入狱的男人留下的,她男人正是因为这些事情被扯了进去当时他把药交给她时格外叮嘱她:“这药很是­阴­毒,能让人断子绝孙我本想毁掉,可又怕你一人抚养孩子为难,还是留给你罢,山穷水尽之时看能不能卖到那有需要的人家去,也好养家糊口”

拿了这丸药,杨妈妈就如同拿着一块烧红的铁板般,想丢开手,可一想着男人的叮嘱,还是把那药藏了起来但由于她本­性­善良,心里觉得这是害人的东西,所以十年了她都没拿了这药出来过唯有一次她动过心,那就是在女儿生病的时候,可那时候她根本不认得什么高门大户的人家,也不知道哪些大户人家里需要这东西,还在她犹豫的时候,女儿已经离开了她

本想着这方子也就这样藏着,再也会不见天日了,可见飞白被容三爷如此逼着,杨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将那丸药取了出来下在了饭食里边,可能是那药日子有些久了,药效不够,所以吃了助兴的药,容三爷还能行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助兴的药有什么问题,莫名其妙的,容三爷后来竟然真的不举了,再吃多些药也无力回天

秋华从杨妈妈嘴里听到这事儿,心里头真是惊诧,这世上因果报应,果然循环不爽,一饮一啄皆有前定若不是父亲想着去强上了飞白,杨妈妈也不会想到要给他用药望着杨妈妈惶恐不安的脸,秋华抬起头来安慰她道:“妈妈,你不用的,你这事儿并没有做错,菩萨不会怪罪你的”

虽然秋华安慰了她,可杨妈妈心里总是有些愧疚,一直提不起­精­神来秋华见她这些日子有些消瘦,知道她是因着这事儿心里不愉快,所以琢磨着让阮大牛和飞红带她去杭州,离开了江陵,或许她心里会好受些,慢慢忘记这件事情

阮妈妈听着秋华这般吩咐,站在旁边道:“姑娘,我便不跟大牛他们过杭州了,让杨妈妈和她男人带着飞白过去帮忙便是你在容家可并不安稳,少不得我在你身边帮忙才是”

飞红连连点头:“妈妈说得没错,那些腌判∪嘶共恢道有些什么­阴­毒的招数呢,妈妈留在姑娘身边,我们便都放心了”

秋华心里其实还是盼着阮妈妈能留下来给自己帮把手的,她不怕贾安柔用言语来挤兑她,可她却害怕暗地里的算计,就如高祥被高夫人派人追杀那样自己没有防御的本领,必须有人来保护自己,阮妈妈武艺高强,正是那适合的人选只是阮大牛和飞红成亲去杭州,自己将阮妈妈强行留下来似乎也有碍常理,现儿阮妈妈主动提出来要留下,秋华心里自然欢喜

“还喊妈妈,难道不该喊婆婆?”秋华笑吟吟的望了飞红一眼,自小飞红便陪在自己身边,真如自己的亲姐姐一般,什么事情都在为自己着想

飞红站在那里红了一张脸,扭着身子只是不依:“姑娘,他都还没遣人来求亲呢!”那句话拉出了个长长的尾音,显得格外娇柔,里边带着些埋怨,又似乎有一种亲昵

“哟,飞红恨嫁了”秋华朝阮大牛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遣了媒人过来提亲?免得让飞红眼珠子都望穿!”

阮大纽了搔头,口里回着秋华的话,一双眼睛却盯着飞红不放:“总归等出了节,现儿媒人都在忙着过年总亲戚”

“那我便等着你的媒人上门了”秋华站起身来,带着飞红便往外走:“妈妈,你和大牛一起过热闹年罢,过了初三再回来,我现儿去郑府看母亲去”

阮妈妈笑着点了点头:“姑娘,我明日便回随云苑,我们就娘儿俩,也没什么亲戚好走,吃了团年饭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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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珍珑坊,秋华转眼看了看这胡同,两旁的铺子都没有开门,年前那种热闹的场景已经消失不见,路边的行人也不再如往日那般拥挤,只是偶尔见着有带着孩子出去拜年的人,孩子们穿得严严实实,手上还拿着糖葫芦,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秋华将披风上的帽子拢紧了些,那兜子上的白­色­绒毛非常长,将她的一张脸缩小了一半,让她那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就如宝石般闪亮容家的马车夫将马车的帘幕掀开:“四小姐,外头冷,快些进车厢里来”

马车辘辘而过,在街道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辙痕,不多时便来到了郑府门口门房见着马车便知是江陵容家的,赶紧站起身来,笑容满脸的将秋华迎了进去

郑府比容家要显得热闹,园子里不时的有孩子喊叫着从秋华身边跑过,不住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往前边追着去了管事妈妈抖了抖棉袍上的溅到的雪花团子,朝秋华笑了笑:“那是二爷三爷和四爷的孩子”

秋华心里了然,自从粥云表达了心意以后,秋华便留心了粥云的事情粥云是兴丰粮肆郑老太爷唯一的嫡子,另外还有三个庶出的弟弟,自从郑老太爷过世以后,几兄弟便分了家据说郑老夫人那会儿坚决不同意,可粥云却觉得无所谓:“每日里见着他们几家在园子里边争吵就有些不舒服,还不如早些搬出去,也能让耳根清净些”

就这样分了家,将郑家的老园子分了给三个庶弟赚粥云在城东自己修了个新园子,带着母亲从那边搬了出来,郑老夫人起先还颇有微词,可住到新的宅子确实清净了不少,也便不再埋怨,只是催促着粥云快些成亲,生个孙子传承香火

粥云先前的夫人没有留下孩子,两个姨娘倒是生了两个女儿,可在郑老夫人眼里,女儿算不得什么,特别是那庶出的女儿,更是提都不用提了当粥云告诉她自己已经定亲,郑老夫人心里欢喜,一直巴望着媳­妇­快些进门,可等季书娘进了门以后,郑老夫人心里便老大的不高兴——竟然是个和离出府的­妇­人?青云什么人找不到,还犯得着去找个残花败柳?

成亲以后第二天早上去给郑老夫人敬媳­妇­茶,季书娘心里也有些忐忑,生怕郑老夫人会为难她没有让她失望,郑老夫人让她一直跪在那里,也不伸手来接茶盏,季书娘知道这是郑老夫人在为难自己,也只是默默跪在蒲团上,毕恭毕敬的听着郑老夫人的训话谁知粥云却将茶盏从那盘子里边拿了起来直接塞在母亲手里,一手将她拉了起来:“母亲,你说了这么久也口渴了,快些喝了这茶罢”

郑老夫人身后的丫鬟婆子忍不住都想笑,郑老夫人愕然的看着儿子:“青云,你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才成亲一日,你便帮着你那媳­妇­来对付你娘了不成?”

粥云将季书娘揽在身后,望着郑老夫人说得很是真诚:“母亲,书娘既然进了门来,自然是一家人,彼此间该要相互爱护才是母亲素来是个善心的人,何苦今日要故意来为难书娘?书娘是个苦命的人,青云爱慕她已久,费尽了心思才将她娶回郑府来,她可以帮着母亲打理中垃也可以帮着儿子孝敬母亲,母亲便如同多了个女儿一般,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如何不好?”

郑老夫人听着儿子这么说,不由得一愣,仔细打量了下站在儿子身边的季书娘,见她生得眉眼温婉,看起来不是那种刁滑之辈,心里也慢慢将那敌视的心思收起来一些,朝身边的管事妈妈点了点头,那管事妈妈将托盘递到郑老夫人面前,她从盘子里边拿起一双白玉手镯,朝季书娘笑了笑:“母亲啰嗦了些,书娘不要介意,这镯子便是母亲给你的见面礼,可不要嫌弃”

105计锱铢郑府见闻

( 郑老夫人是一个从外表上看起来严厉不过的人她的一张脸很是瘦削,鼻翼两旁有一条深深的沟将她的嘴角不自主的往下边拉,看起来似乎总是在生气一般的感觉不由得让人生出畏惧之心来可熟悉郑老夫人的都知道她其实­性­子很软,要不是那些庶出的儿子们怎么会一个个的钻出姨娘的肚皮,在郑家院子里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各­色­时鲜?

郑老夫人出身江夏鼎鼎有名的富商杜家是三房的次女嫁过来时虽说不如长房嫡女红妆十里,可却也依然是嫁妆丰厚,第一抬箱笼上边放着八块土砖,这让江陵城里看热闹的百姓惊讶得面面相觑,这可是头一次见着将土砖做陪嫁的新鲜事,不由得纷纷议论这杜家究竟是在闹什么,谁不是把最昂贵的头面首饰放到第一抬上边呢?到了后来才弄清楚,这土砖代表的是杜家陪嫁了八个田庄,而且田庄的大小和土砖的尺寸有关系,自从杜家女嫁进郑府以后,江陵城就有了嫁妆上边放土砖的规矩

郑老太爷是个很有头脑的商人,娶了郑老夫人以后简直是如虎添翼,因着郑老夫人对于自己的夫君可是千依百顺,嫁妆大部分都拿了出来支持郑老太爷做生意,兴丰粮肆便愈发的兴旺发达了

发达了以后,郑老太爷是个俗人,于是不能免俗的娶了两房姨娘,郑老夫人也不多说什么,该吃便吃该睡便睡,杜家的姨娘绝不会比郑家的少了去,因此她也从来不将这事儿放到心上姨娘生了庶子,郑老夫人也不的,杜家的庶子都是等着年纪大了,替他们娶房妻室分几千两银子便打发了,不至于要她在这事儿上边­操­心

郑老夫人睡得安心,两位姨娘却一直在闹心,见着主母完全不搭理自己,两人都很有失落的感觉,这郑老夫人怎么就能不把她们俩当一回事呢?自己还给郑家生了儿子,那可是郑家的功臣!

两位姨娘对内彼此间明争暗斗,对外却联手共同来对付郑老夫人,两人上蹿下跳的闹腾了一段时间,郑老夫人安然无事,郑老太爷看着却恼了火,将两个姨娘喊了过来痛斥了一顿:“夫人便是夫人,哪有你们去找事的理儿?姨娘只不过是半个主子,我高兴便赏你们一件衣裳首饰,不高兴抬脚就可以发卖,自己掂量清身份!”

被郑老太爷这一训斥,两个姨娘都没了那种壮志,耷拉着脑袋回了各自的院子,心里总算知道了在郑老太爷心里,郑老夫人这原配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一口气憋了回去,终身不敢再去找郑老夫人祸事

姨娘萎顿了,几个庶出的儿子自然也不敢有什么举动,郑老太爷嫡庶分明,郑家绝没有一碗水端平的事儿自从粥云满了十四岁开始,郑老太爷便将他从书塾里拎了出来,手把手带着他做生意,粥云聪明伶俐,不多时便将父亲教的东西学了个通透,十八岁那年便接手了江陵附近州县的粮肆生意,到了二十六岁上头,郑老太爷身子不好,便将兴丰粮肆全部交给粥云打理,自己只安心养铂不再过问粮肆的事情

郑老爷过世以后,根据他留下的遗言分了家,兴丰粮肆全是粥云的,庶子连块兴丰粮肆里边一块稻谷皮儿都没捞着,只不过每人打发了十万两银子,两间铺面,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去过生活,其余便再也没一个字提到了

三个庶子得了这笔银子心里虽然怄气不服,但谁叫自己没粥云的好命,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幸得还能住在郑家院子里边,吃穿都是用着公中的,怎么样也能节省一笔开支,三位郑爷心里也就不再埋怨太多,拿了银票子存到田庄里,把铺面出租便做了自己每年的零花嚼用

庶子们虽然想通了,他们的几位妻室却愤愤不平,凭什么好事都给粥云占尽了,他吃山珍海味,自己却只能嚼渣渣?几个人想来想去,将素日里头的勾心斗角都放下,联起手来便将这事闹到族里去,郑二夫人领着两位妯娌,拖儿带女的在族长面前哭哭啼啼,直说粥云太过卑劣,竟然将二房三房四房的私产都霸占了

族长听了也是为难,这郑老太爷一直嫡庶分明他也知道,可这遗产分配也实在太不公平了些兴丰粮肆每年的进项,往少里说二十万两是铁板上的钉子,稳稳的有,可偏偏只给三个庶子每人留十万两银子,即便再添上了两间铺子,也太少了些

左右为难,族长只能喊了粥云来商议这事儿,听说弟媳们指责父亲偏心,要求重新分配兴丰粮肆,粥云淡淡一笑:“伯祖父,这事儿你也难办,若是几位弟媳­妇­还要吵闹,那不如将这事呈去官府,请知府大人秉公处理?”

刘知府坐在家中,一笔银子从天而降,粥云那张五万两的银票砸得他头晕脑转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还会去管郑家三位少夫人哭哭啼啼?一纸判决书下来,勒令郑二爷郑三爷和郑四爷即日带着家眷搬出郑家

“刘大人,庶弟虽不是青云一母同胞,可毕竟也共着一个父亲,实在不忍心见他们这段日子无处可赚青云愿自己搬出来,将郑家老屋拨给三位庶弟居住三位庶弟既可以不要为寻找居所而烦恼,又能继续住在园子里边,依然能感受到父亲的恩泽,这样便两全其美了”

刘知府点头赞道:“青云真是贤德之人,知道你如此友爱几位庶弟,令尊在九泉下也会含笑的!”一边点头,一边暗赞粥云好手腕,做事圆滑又让人捉不住错处表面看上去他让了郑家的老宅出来给几位庶弟,其实是甩了个大包袱,那郑家三房若是继续和粥云住在一处,每年的吃穿嚼用恐怕得要半个园子才能填得住那个窟窿现儿舍出一座老宅子,将这烫手的山芋给甩了,自己博了个好名声,还能让三位庶出的郑爷将注意力转到争夺园子上边去,真真是一箭三雕

郑家二爷三爷和四爷听了心里欢喜,果然在公堂上就为园子划分吵了起来,还在郑二夫人机灵,忽然想到了这宅子的嚼用,拖住争得面红耳赤的郑二爷道:“这园子的事暂时放到一旁,咱们还得问问这嚼用该怎么办?大哥搬出了郑家大宅,这吃穿该问谁要去?”

一语提醒梦中人,三兄弟的目光又向粥云看了过来,郑家二爷嘴­唇­皮子都直哆嗦,他一房正妻三房姨娘,生了九个儿女,每年的吃穿用度都可以不提,这婚嫁的聘礼嫁妆都是老大一笔银子

“大哥,你可不能这么把我们给扔开!”郑二爷脸上变了颜­色­:“我们不争这园子了,咱们兄弟还是住一块罢!”

粥云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刘知府笑,刘知府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给了自己五万两银子,总归这时候该要说句话了他伸出手拿了惊堂木啪啪的拍得脆响:“粥木,是尔等递了状纸说要请本府秉公断案,帮你们兄弟几个分家,本府多方取证做了判决,你们兄长怜惜,愿将老宅拨给你们居赚孰料你们贪心不足,还想赖着你们兄长供养一辈子不成?什么叫做分家,尔等难道不知?本府又岂是被你们任意戏耍的不成?判决已下,自即日起生效,至于你们兄长宅心仁厚愿给你们宅子赚那是他的事情,若以后还有人要来吵闹公堂,那便去江陵府的牢狱里呆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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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易小四狗胆包天

( 冷风夹杂着雪花末子卷了进来屋子里边不由得立刻便冷了几分,贾安柔皱眉望向立在门帘处的易妈妈有些不快:“妈妈有何事情?”

若不是姨母派了来碧芳院的,她才不会如此给脸这易妈妈每日里做事儿少歇息得多,碧芳院里的小丫鬟们都讨好她,端茶送水阿谀奉承,这易妈妈的日子过得比她这个当主子的还要好呢!

易妈妈笑着走近了几分朝贾安柔行了一个礼儿:“这件事本来也不该来吵扰着三少­奶­­奶­只是我现儿是碧芳院的人,只能先和三少­奶­­奶­说说,若是越了三少­奶­­奶­向夫人去说,恐怕不合规矩”

贾安柔心里憋着气,这易妈妈将姨母抬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想先压着她不成?她冲着易妈妈笑了笑:“妈妈有什么事儿便说,不必如此客气,我能帮得上忙的,自然不会不理睬”

“那便先谢过三少­奶­­奶­了”易妈妈抬起头来笑得十分舒坦,一张脸被窗户外头的雪­色­衬着似乎还发出光来:“我那小儿子今年十八了,还未曾婚配,本想着报了名字去大少­奶­­奶­那里等着府里头给指人的,不想他早些日子和我说看中了随云苑里的飞红,非她不娶,在家里催着要我开口去替他讨人我和四小姐不熟,自然不好开口去问,想着她总归是三少­奶­­奶­管着,所以想请­奶­­奶­替我去说说看”

贾安柔惊诧的望了易妈妈一眼,脸­色­有些为难:“妈妈,你也知道我和四小姐素日里来往不多,我去说未必她会同意”

易妈妈搓了搓手,一张脸上满是焦急:“三少­奶­­奶­,你总比我们面子要大,你就帮个忙罢!我那不争气的小四,早几日在角门那边遇着了飞红便像中了邪一般,回来心心念念的便要娶她三少­奶­­奶­,我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在容府的下人里边也算是家境好的了,飞红嫁进我们家,也不会亏待了她,只要她答应,我出钱打一套银头面给她!”

易妈妈的男人是容夫人拿私房开的铺子里边的管事,每年在里边还能捞些活钱来,家底颇为丰厚,易妈妈口中的小四乃是她最小的儿子,帮着父亲在容夫人的铺子里头跑腿,因为在家中是老幺,自幼便有些娇惯那日进园子替容夫人送银票,在角门处遇着飞红,见她生得水灵,撩拨着说了几句话,飞红简单的答复了几句便闪身出了角门往珍珑坊那边去了,只把那易小四放在了一旁,头也不回

易小四向看角门的婆子打听了飞红的名字,回家茶不思饭不想的,唬得易妈妈没了主张,那小四才向易妈妈说起这事儿,易妈妈听了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儿子想娶亲了这自然是一件欢喜事儿,可愁的却是他竟然想娶随云苑那个飞红她去碧芳院也不少日子了,亲眼见过飞红那丫头的伶牙俐齿,怕娶了回来连自己这个婆婆都压不赚心里自然有些不愿意,可经不住儿子哼哼唧唧,所以还是来求贾安柔给她去说说

贾安柔本来还想推托,身后林妈妈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裳,贾安柔会意,朝易妈妈点了点头道:“我去试试看,有什么消息自然会让你知道”

易妈妈喜得眉毛都飞了起来,朝贾安柔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贾安柔回头望了一眼林妈妈,见她满脸笑容,不由得奇怪:“林妈妈,这事儿有这么值得高兴?不就是易妈妈想娶个儿媳­妇­进来?”

“­奶­­奶­,咱们不正想着收买随云苑的下人?这不是个送上门来的好机会?”林妈妈站在贾安柔身边,微微的笑:“那飞红是四小姐的贴身丫鬟,能收买过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的事儿”

贾安柔听了心中一动,可又觉得犯难,飞红对秋华可是一心一意,她怎么可能被自己收买呢?望着林妈妈那兴奋的神­色­,她摇了摇头:“妈妈,这飞红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林妈妈笑得格外舒畅,弯腰附耳道:“­奶­­奶­,未嫁的丫鬟自然向着自家姑娘,可是嫁了人,当然会向着婆家,谁还会全心尽力的对主家?飞红现儿还没有成家,等着成家了,女生外向,定是想要为自己的小家做打算,这个错不了”

“妈妈说的对”贾安柔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我现儿就去随云苑寻淑华回来,顺便和飞红说下这事儿”

走到随云苑,淑华正在一旁坐着吃糕点,秋华依旧在临帖,飞红站在一旁研墨,书房里静悄悄的一片贾安柔笑着向淑华招了招手:“你也不向你妹妹学着些,还是这般偷懒好吃的,也不怕嫁到婆家去会有人笑话你!”

秋华蹙了蹙眉,这位三少­奶­­奶­最近怎么动不动就提婆家的事儿,她和淑华离十二岁还有两年呢,她便嘴巴上把不住门般说这事,难道就不怕祖父知道了会责备她?

“秋华,我带淑华回碧芳院了,叨扰了好一阵,该回去用饭了”贾安柔笑眯眯的撬淑华的手往外走,到了书房门口又汀了步子,回头望了望低头写字的秋华朝站在她身边的飞红笑了一笑:“飞红,你也该替着你家姑娘来送我到门口罢?”

飞红撇了撇嘴,拍了拍手走到了门口:“既然三少­奶­­奶­这般看得起我,飞红不敢拂逆了三少­奶­­奶­,自然要替我们家姑娘送客的”

贾安柔被飞红这不软不硬的话膈应了一把,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也敢这般和她说话!只是想到林妈妈的劝告,贾安柔放下心头的怨气,依旧朝飞红笑得甜蜜,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着话:“飞红,你这么个机灵的丫头,我看着都爱,难怪那些男人见了都为你神魂颠倒呢!”

飞红不落痕迹的将手从贾安柔手里抽了出来,朝她微微一笑:“三少­奶­­奶­说笑了,飞红又不是那青楼里的姐儿,怎么会让男人为我神魂颠倒呢”

贾安柔望着飞红清亮的眼眸,一时语塞,想到林妈妈和易妈妈说的话,她还是放下了身段来低声笑了笑:“飞红,我一时用词不当,你可别放到心里头去今儿我特地寻你出来是有件喜事儿要和你说呢”

飞红冷冷一笑,这位三少­奶­­奶­终于要将话题儿点了出来,她侧脸望了望门口,站住了身子:“三少­奶­­奶­说说看,究竟是件什么喜事儿,也让飞红听了欢喜下”

“易妈妈的儿子看上了你,想要娶你呢!”贾安柔脸上的笑容真是怎么也止不缀“易妈妈可是夫人面前的得意人,她男人又替夫人管着铺子,家境是不用说的了,她那儿子长得也一表人才,你们俩可是天生一对!”

本以为飞红听了这话该是眉开眼笑点头同意,可贾安柔惊愕的看到飞红脸上的浅浅笑容忽然不见了,俏脸板得紧紧,一双眼睛锐利的望向了她:“三少­奶­­奶­,多谢你的好意,若是飞红想要嫁人,我们家姑娘自然会帮飞红安排,这便不劳烦三少­奶­­奶­了”她伸手将随云苑的门打开:“三少­奶­­奶­,这路滑雪重的,你好些走着仔细别摔着了!”

林妈妈在旁边听了飞红的话也是惊讶,这丫头怎么便如此牙尖齿利?有人给她牵红线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为何要做出这样的神­色­来?见贾安柔站在那里,脸上看着神­色­便不好了,林妈妈赶紧走过去一步将飞红扯到一旁,低声劝道:“三少­奶­­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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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苦秋芝如愿以偿

( 易小四回到家中时额头上已经是红彤彤的一片,他没有磕足一百个头还只磕了一半儿,飞红便厉声叱喝让他出去:“你走罢看着你这涅我都难受!”

易小四躺在床上,连晚饭都没有起来吃,他大嫂隔着窗户指桑骂槐:“这只瘟­鸡­,每日就会偷懒睡觉连只­鸡­蛋都不见偏偏还有人护着!哪日不要懒死在窝里都没有知道!”

“啪”的一声响,大嫂的声音退下来,易妈妈暴怒的声音有如狂风般席卷而至:“你在骂什么呢?这­鸡­我就爱养着,管得着?”

外边院子里吵得很响,易小四懒洋洋爬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下,母亲和大嫂正剑拔弩张,怒目而视,他咧了咧嘴,继续躺下来,心里沉甸甸的一片,眼前闪过了飞红的脸,亮晶晶的眸子带着薄薄的怒意

“小四!”门板儿一响,易妈妈走了进来,见着儿子额头上红了一片,十分心疼:“你这是怎么了?听说你在随云苑吃了亏?”

易小四瞥了他娘一眼,拍了拍床板儿:“我想娶飞红,可恨你们不得脸,竟然连个丫头都不能给我弄回来,现在又假模假样的来问我是不是吃了亏!”

易妈妈听着儿子这话,心里头很是不好受,拉着易小四的手道:“娶谁不是一样?容家勤快的丫头多得很,怎么偏偏就要那个飞红?娘明日便去求了夫人和大少­奶­­奶­,让她们再给你配个好的,只要涅端正,能勤俭持家就行,长相难道能当饭吃?”

自小以来易小四都是得宠的,家里都尽力满足他,要什么东西都设法去弄了来,可现在他要的是个大活人,易妈妈便是再有能耐也无能为力见着儿子翻了个身脸朝墙里边躺着不再搭理自己,易妈妈叹了一口气,讪讪的走了出去

暖炉烧得很旺,暖阁里边温暖如春,容大­奶­­奶­斜斜靠在椅子上,听春华说着随云苑的见闻“那易小四可真是狗胆包天,让他得些教训自然是应该的”容大­奶­­奶­将手笼上的毛慢慢的扯了两根下来,那白­色­的绒毛打着旋儿飘落在了地上,没入了灰褐­色­提花毡毯上边,再也看不见踪影

“母亲,得想个法子让那易小四死心才行”春华坐在一旁,嘟着嘴儿,很不开心:“飞红那样一个好丫头,可不能让他得了手去母亲,你现儿不是在打理中揽这小厮丫鬟们的婚事也归你管,不如你给那小四配个丫鬟,也让他死了这条心”

容大­奶­­奶­听着春华的话,微微一笑:“春华也学­精­了些,竟然会了祸水东引这一招只是我将谁去配了那易小四?听你说着,这易小四可不是个好的,配了谁都会让那丫头吃亏呢”

“或者他也只是一时纠结在这个事情上边,人本­性­却不坏”飞红是秋华的贴身丫鬟,春华与她极是熟悉,心里头只想着能帮上一点忙,因此一门心思想着让母亲快快给易小四配个丫头,免得他再来纠缠飞红

“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容大­奶­­奶­沉吟了一声:“眼下倒是有个好人选金枝,你去碧芳院将那秋芝找过来”

“秋芝?”春华睁大了眼睛:“她不是三叔的通房?易小四怎么会娶她?就是易妈妈也不会肯的罢?”

容大­奶­­奶­朝她笑了笑:“春华,你莫要着急,这世上利字当头,只要我许了些好处,易妈妈自然会答应”

秋芝正在碧芳院里拿着扫帚打扫院子,手上包了厚厚的一层布,可那扫帚依旧膈的那些火泡一阵阵的痛扫帚在青石地面上刮过,沙沙的响着,就如有刺扎在心上一般,一点点的划了过去

听着有人在敲门,秋芝走了过去开门,见金枝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很是惊奇:“金枝,你来找谁?”

“可不正是来找你的?”金枝笑着伸出手来拉秋芝,却见她眉头皱在一处,似乎分外痛苦,低头见着她的手上包着厚厚的布,不由得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秋芝摆了摆手,眼中有泪,可嘴里却说得轻松:“不碍事,前些日子烫了几个火泡”

金枝见秋芝不肯说实话,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笑着说:“我们家­奶­­奶­找你,快跟我去流朱阁!”

秋芝心里噗噗的快跳了几下,大少­奶­­奶­找自己?可是不是落了前些日子里许的话?一想着能脱开这碧芳院,还能配个小厮好好的过上一辈子,秋芝不由得有些快活,大少­奶­­奶­还真是说到做到,委实是个好人跟着金枝往前走,秋芝心里雀跃,见着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仿佛都马上要长出新叶来一般,格外鲜活可爱

容大­奶­­奶­没让秋芝失望,秋芝才行过礼站定了身子,容大­奶­­奶­便笑着瞥了她一眼:“秋芝,今日我想给你保个媒,就看你答应不答应”

秋芝极力压抑着欢喜,恭恭敬敬道:“大少­奶­­奶­保的媒,秋芝都不用考虑,应了便是”

“怎么能这样说?”容大­奶­­奶­笑着看了低头而立的秋芝一眼:“左右要你自己满意才是!我瞅着易妈妈家里头的小四挺合适,今年十八,在外头帮着他爹打理夫人的铺子,每年活钱不少,可算是个不错的,就看你愿意不愿意”

听说是易妈妈的儿子,秋芝连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易妈妈是容夫人面前的得意人,男人在外边管着容夫人的铺子,家里条件是不消说的了至于那个易小四,能在外边帮着打理铺子,总不是个歪嘴瞎眼的,想来头脑也灵活,委实是个不错的成亲对象

秋芝低头望了望自己半旧的衣裳,暗自叹了口气,自己是三爷的通房,易妈妈知道得很清楚,还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嫌弃呢

“秋芝,你叹气做什么?只要说声愿不愿意便成”容大­奶­­奶­见秋芝站在那里,好半日不开口,心里也是奇怪,莫非这丫头还心比天高,想做三爷的姨娘不成?

“大少­奶­­奶­,秋芝如何会不愿意?只是秋芝身份尴尬,易妈妈也是知道的,怕人家不会愿意呢”秋芝抬起头来,怯生生的望向了容大­奶­­奶­:“条件太好了些的,秋芝怕高攀不上”

“不就是个得脸的管事妈妈?”容大­奶­­奶­见着秋芝那不舍的涅,淡淡一笑:“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秋芝听了大喜过望,趴在地上向容大­奶­­奶­磕了几个响头:“若是真能嫁进易家,秋芝这一辈子都对大少­奶­­奶­心存感激,下辈子做碰马来报答大少­奶­­奶­的大恩大德”

容大­奶­­奶­见秋芝这惶恐涅,心里头也是舒坦,吩咐金枝将秋芝搀了起来,金枝见着地上湿了一片,笑着拿出帕子来给秋芝擦眼泪:“看你,都十七八岁的人了,偏偏还管不住自己的眼泪珠!”

秋芝咧嘴笑了笑:“是手上火泡挨着地痛!”先前秋芝跪在地上还不觉得疼,可站了起来以后便觉钻心的痛,怕是那火泡已经被挤破了皮儿,里边的脓水流了出来

容大­奶­­奶­这才注意到秋芝手上包着厚布,问了下原因,知道是三小姐罚的,不由也是默然,让金枝带了秋芝下去擦些烫伤的油膏:“还给秋芝一小瓶儿拿回去,这亲事一定下来,指不定下个月就得嫁了,可得快 ... [,]

(些养好伤才行”

秋芝含泪向容大­奶­­奶­谢过,跟着金枝往旁边厢房去了,容大­奶­­奶­这边也不闲着,让桂妈妈去喊了易妈妈过来,易妈妈听说容大­奶­­奶­要见自己,心里奇怪,攀住桂妈妈的手问个不歇:“可是大少­奶­­奶­要调我去别的地方?”

到了碧芳院也快半年了,这三少­奶­­奶­恁般小气,打赏不过一二两银子,开始还能在碧芳院称个大,指手画脚丫鬟们也听,可那林妈妈回来以后,自己便降到了老二的位置上边,丫鬟们遇着什么事儿都得先去问过林妈妈,倒把她放到了一旁,易妈妈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心想要换个地方才好

今日听着大少­奶­­奶­找自己,易妈妈心里头犯嘀咕,自己没给大少­奶­­奶­去送年礼,怎么她便想着要给自己挪个地方?一边走着一边后悔不迭,真不该一心捧着夫人和三少­奶­­奶­的脚,这打理中馈的大少­奶­­奶­,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巴结着才是

过来碧芳院,见了容大­奶­­奶­坐在那里,头上戴的是明晃晃的满池娇分心,鬓边一支芙蓉碧玉钗,花朵里边垂下一串圆润的东珠,巍颤颤的在耳边不住摇晃,身上穿了件大红织锦衣裳,套着白­色­狐狸毛半臂,手里拿着一个纯白的狐狸毛手笼,看着都让人闪花了眼睛,无比荣华富贵易妈妈见着容大­奶­­奶­这架势,早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老奴给大少­奶­­奶­请安!”

容大­奶­­奶­朝桂妈妈呶了呶嘴儿:“快些将易妈妈扶起来,行这么大的礼作甚!”

易妈妈爬了起来,垂着手弯着腰站在那里,涎着脸望向容大­奶­­奶­:“大少­奶­­奶­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儿?”

“听说你们家小四这几日颇不安分,我诚心想给他保个媒”容大­奶­­奶­笑吟吟的看着易妈妈,那张老脸看得她有些不舒服,谄媚和算计全写在上边,没有一点儿濒

听着容大­奶­­奶­提到这事,易妈妈的脸垮了下来:“我还正想着来求大少­奶­­奶­这事儿呢,我家不争气的小四,闹得连大少­奶­­奶­都知道了这事儿,真是太丢人了!大少­奶­­奶­有心给我家小四配个人,真真是求之不得!”

“你也别先忙着表态”容大­奶­­奶­看着易妈妈只是笑:“我得看你乐意不乐意”

“大少­奶­­奶­指的人,哪里会不好?老婆子定然是乐意的”易妈妈一边应者,心里一边在划算,不知道大少­奶­­奶­指的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要是能配了流朱阁的便是最好不过了,大少­奶­­奶­身边的人,打发不会少,以后肯定能做到得力的管事妈妈份上去

“既然妈妈信得过我,那我便直说了,碧芳院里的秋芝,我见着是个不错的,配你们家小四可是刚刚好”容大­奶­­奶­举起帕子擦了擦嘴,望着易妈妈只是微微的笑

“秋芝?”易妈妈脸上变了颜­色­

第一百六十四掌苦秋芝如愿以偿

“方才妈妈不是说我保的媒你都会同意?秋芝人很好,勤劳能­干­,”容大­奶­­奶­觑着易妈妈,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缀“怎么这会语气又不同了些?”

“秋芝……”易妈妈犹豫了片刻,可为了自己儿子,还是咬咬牙豁了出去:“秋芝可是三爷的通房,我们家小四,怎么着也能娶个黄花大闺女罢?大少­奶­­奶­保媒是一片好心,可这秋芝身份也忒不合适了些”

“听说三爷得了那铂三少­奶­­奶­已经将秋芝通房的身份给捋了去,哪还有通房这一说?”容大­奶­­奶­挑了下眉毛,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来:“她与你们家小四成亲以后,我便派她去管着这园子里头的花草树木,你看如何?”

易妈妈起先还皱着眉,听到外边半句话,那眉头便舒展开来,管着园子里的花草看着不起眼,可实际上进账不少容家园子里每年花在这一边,少说也有五六千两,在里边随便掐掐,就能赚个一百多两银子出来,再加上园子西头还有一片果园,每年出产也得j□j百两上头去,机灵些的婆子总能在中间赚个百多两银子,实际上大少­奶­­奶­是明摆着每年送了将近三百两银子给秋芝呢,这比找个拿二两银子月例的丫鬟可不知强了多少倍

“大少­奶­­奶­保的媒还有错?”易妈妈的头不住的点着就如那啄米的母­鸡­一般:“我这就回去做些准备,下个月初就将秋芝娶回去做媳­妇­,只是那管花草的事儿可要定下来”

“还没过门就这般为儿媳­妇­着想,你这婆婆也太­性­急了些!”容大­奶­­奶­轻轻撇了下嘴角:“你便放心罢,跑不了她的!”

管着容家园子花草的原本是容夫人身边的老人,因着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没有看得清路,踩在地上溜了一跤,摔断了腿骨,于是只能派媳­妇­来容大­奶­­奶­这边请半年假:“等我腿骨长好了还来管着这园子”

容大­奶­­奶­望着那媳­妇­子直乐:“你家婆婆也该有六十了罢?还一心为容家着想,真是难能可贵,只是她年纪大了,让她在家里安心歇息着便是,这管花草的人我自然会安排妥当,叫她不用挂心了”

打发了那媳­妇­子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你将这个带给你婆婆,让她安心将养着,年纪大了别逞强,在家里带孙子如何不好?你们也得体贴着她些,别让她劳神动腿的,少不得被人指着背皮骂大不孝”

那媳­妇­子听着容大­奶­­奶­的话又急又快,跟放水儿差不多,容不得她Сhā上一句话分辩,又见着打发了银子,知道容大­奶­­奶­是执意不要婆婆再进容家做事了,也没有话好说,行了个礼便回家告诉了婆婆那婆子知道了这事,心疼着一年几百两的进项没了着落,将那媳­妇­子好生痛骂了一回,躺在床上骨笃着嘴捶床生了好几日闷气

想来想去究竟心疼银子,那婆子托了人去给她在容夫人面前说道,容夫人听了只是摇头,她本就不再管内务,那婆子又摔了腿,无论如何这事儿也轮不上她了那婆子听了容夫人的回复,知道没了指望,也没有再闹,这个管花草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不少人都盯着这个位置,没想到却落在了秋芝头上过了几日容府的下人们知道了容大­奶­­奶­的安排,一个个都在赞易小四命好,竟然能娶到管着园子花草的秋芝!婆子们都后悔不迭没有去求容大­奶­­奶­将秋芝指了给自己儿子,至于秋芝以前曾做过三爷的通房,谁也没再想起过

二月初春,秋芝穿了一身红衣裳嫁进了易家,易小四原本是千万个不愿意,可因着上次在随云苑吃了亏,也不敢再去贸然动手听着易妈妈说大少­奶­­奶­给自己指了门亲事,还特地将那丫鬟调了去管园内的花草,见母亲那满意的神­色­,易小四知道这事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也只能闷声闷气答应下来

等及成亲那日,掀开盖头,见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嘴­唇­略微有些厚,本是兴冲冲的易小四有如被人浇了一瓢冷水,从头冷到脚,回想着飞红那小小的瓜子脸,黑宝石般的一双眼眸熠熠生辉,再比着眼前这呆头呆脑的秋芝,易小四顿时心中大恨,母亲这是什么眼光,连这样的人也给他娶了回来做媳­妇­!

喝喜酒的人66续续的散了去,易小四望着坐在床头的秋芝,心中暗自叹气,木已成舟自己也不能反 ... [,]

(悔,吹了灯滚到一处,不看那张木头脸便是

吹灯上床,易小四将秋芝衣裳褪粳借着酒兴直接闯进了秋芝那处地方,一竿到底没有任何障碍易小四趴在秋芝身上心里发愣,不是说黄花大闺女那里该要紧着进不去?为何自己的娘子那里早就是湿润的一片,等自己提枪上马,再顺当也不过?

“你这jian人!”易小四在上边弄了几下,只觉得那里松松垮垮,哪有什么紧致的感觉?心里很是不爽,从她秋芝身上翻了下来,揪住她的一只手狠狠的掐了进去:“你是和谁弄过了,还想充黄花闺女来嫁人?”

秋芝吃痛,呜呜咽咽道:“我做过三爷的通房,你母亲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要在成亲的晚上来这般羞辱我?”

易小四听了秋芝的回答,张着嘴好半日说不出话来,心冷了一半,颓然的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闷闷说道:“我却是才知道!睡觉,时候不早了”

秋芝茫然的望着一片黑沉沉里,易小四翻了个身,拉紧了被子用背对着她,那高高耸起的脊背向她无声的宣告了他对自己的嫌弃一点微冷的光亮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缝隙里透了过来,秋芝望着那线微光,心里凄苦,一颗眼泪滴落在了枕头上边

“飞红,你也早些成亲出府去罢”秋华放下手中的笔,笑着望了望飞红:“你这些日子一直带着绿柳在珍珑坊做事,她聪明得很,一点就通,你那些小招数全学完了,你这师父就快些成亲让贤罢!”

飞红站在一旁羞红了脸,扭着身子望了秋华只是佯怒:“姑娘,你也太狠心了些,过河拆桥的手脚不要太快!”

绿柳在一旁听得双眼笑眯眯:“谁叫你那大牛哥心急,和姑娘都不知道提了几次呢!再说了,”绿柳瞟了一眼站在桌子后头的阮妈妈:“阮妈妈还等着抱孙子呢,你不着急,她可着急!”

阮妈妈朝秋华弯了弯身子:“我请算命的看好了日子,三月十八是吉日,打算就在那日替他们办了喜事”

秋华点了点头:“既然日子都选好了,那我也要加紧给飞红办嫁妆才行”她站起身来从多宝格上拿下一个盒子,从里边抽了张一千两的银票出来:“这是我给的陪嫁银子,你拿了去压箱底”

飞红看着那银票,有些惊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飞红哪里值得姑娘这般破费?不拘给个几十两银子已经是盛情了”

秋华弯腰将飞红拉了起来,把银票塞到她手中:“你服侍了我将近十年,咱们可是情同姐妹,给你一千两银子做陪嫁又算得了什么,快别做出这副涅来了!”飞红与她感情不一般,再说阮大牛和阮妈妈都是自己要仰仗的,多给些银子阮家人自然会感恩,对自己也会忠心些

阮妈妈在旁边见着秋华这般大方,也是感动不已,望着秋华俏生生站在那里,就如一支绿柳般柔软,又不轻易被折断,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保护着姑娘,不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嫁衣你去珍珑坊选一件,我明日叫大伯娘带我去金玉坊,帮你挑出一套好头面首饰来”秋华笑着将自己的帕子递给飞红:“哭什么,要成亲了可是大喜事,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

第二日秋华求了容大­奶­­奶­带她去了金玉坊给飞红挑了套赤金头面,上边镶着些珍珠,即便是自家人买,容大爷给的最低价,也足足花了八百两银子,绿柳在旁边见了满心羡艳,姑娘对自己的下人可是再好不过

等到三月十八,阮大烹人将大红花轿抬到了容府角门,随云苑的丫鬟婆子将飞红打扮停当,几个丫鬟扶着飞红走到了角门,守门的婆子见着飞红穿着大红嫁衣,比素日里又美了几分,不由得连声惊叹:“我还以为是哪家小姐,没想到这是飞红!真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般打扮着,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阮大牛穿了件红­色­的绸袍站在角门外头,那绸缎衣裳穿在他身上很不合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阮大牛肩膀很宽,那绸缎袍子的肩略微窄了些,套在身上绷得紧紧的,似乎全身的­肉­都要挣破袍子钻出来一般

秋华拿出红盖头抖了抖:“飞红,低头,该将红盖头给蒙上了”

飞红见着秋华手里红艳艳的一团,心里一热,低下头去,一滴泪水却掉落在脚边秋华见着地上湿了一小块,笑着替飞红蒙上了盖头:“成亲可是大喜事,哭什么呢,快些出去罢,别让人家等急了”

角门外边走来两个喜娘,塞了个红纸封儿给了看门的婆子,这才走过来搀了飞红的手走了出去,秋华有些惆怅的看着那顶花轿在吹吹打打里边愈走愈远,心里空荡荡的一片,十年来飞红一直陪在她身边,现儿折便成了别人的媳­妇­,不再时时刻刻守着自己了

秋华带着丫鬟们才转身踏上那青石小径,看门婆子的屋子里闪出了一个人,瞧着地上湿湿的一块,脸上满是气愤:“我看那飞红似乎不愿意嫁给那人”

看门的婆子打了个哈哈:“主子让她嫁给谁,她自然就嫁谁,还由得了自己?”

那人摸了摸额头,望着空荡荡的角门,似乎在自言自语:“原来她并不愿意嫁给这人,只是四小姐要她嫁人罢了难怪那日在随云苑她不要我磕头了,或许她心里边想嫁的人就是我,只是在外边被人瞧着了不好意思才推搪的四小姐年纪小鞋心思却十分狠毒,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随意支使丫鬟嫁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容二爷衣锦还乡

长宁侯府的灯笼这几日彻夜不熄,走过长宁侯府的人见着那闪闪发亮的大红灯笼,一个个都是羡艳不已:“听说容家二爷中了今年新科探花,故而长宁侯府又点上了长明灯以示庆贺,这容家现儿真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在咱们江陵可是第一家!”

“即便放去京城,也能排得上号罢?长宁侯乃是当今圣上的舅舅,容家的金玉坊可是大周到处都有分号,容二爷去年秋闱里边是乡试的解元,这次春闱又钦点了探花,朝廷有人好做官,更何况自己的表兄就是皇上?”路人指着那大红的灯笼只是眼热心跳,看着长宁侯府的那扇大门都比往日格外要宽些:“大约过不了三年,这位容二爷该能跻身于尚书之列了”

殿试于三月十五日举行,容二爷乡试会试里皆取了头名,解元和会元两顶帽子戴在了头上,旁人纷纷恭喜他,众人皆道容二爷定然能三元及第,嘴里恭喜着,心中却是不服,这容钟愍还不就仗着自己是皇上的表弟?若是真的凭学问,自己难道差他许多不成?

殿试下来,容二爷只被点了探花,众人又纷纷称颂皇上秉公录痊并无任人唯亲容二爷本是意气风发,孰料被这皇上这一招弄得晕头转向,殿试完了正准备离宫,那边有内侍来传,皇上赐宴琼林苑,新科进士们皆要前去容二爷跟着内侍们到了那边,迎面走来一位小内侍,弯腰作揖,将他带去了旁边屋子:“容大人,太后娘娘有旨,着你速速前往慈宁宫”

容二爷听说姑母召见,哪里敢怠慢,跟着小内侍双脚不歇去了慈宁宫,见着太后 ... [,]

(娘娘行礼问安以后,容太后朝他微微一笑:“哀家便知道咱们容家有人才,埋没不了!”

容二爷颤着声音答道:“钟愍实在不成器,让太后娘娘失望了本来一心想着要三元及第,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竟然不能如愿以偿,没有给容家争气,也让太后娘娘脸上无光,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容太后笑得温婉,出言安慰他:“这原也怪不了你,是皇上想要收买人心,这才故意只将你点了探花,若是单凭文章来说,你做这状元本是当之无愧”

听着容太后这般一解释,容二爷心里头的疙瘩才解开,顿时放松了不少,就听着容太后徐徐说道:“为了他却将你的功名牺牲了,哀家想着这心中也过意不去,只能从旁的方面来弥补一二了——再说朝里也没什么容家人,自然该要帮你找个好位置才行”

容二爷有些惶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回道:“太后娘娘,此事不妥当即便是状元郎,也只是六品的翰林编修做起,怎么能为钟愍坏了规矩?太后娘娘这般做自然是一片好心,可却会让皇上为难钟愍情愿放了放任,从那七品慢慢的做起来”

容太后见侄子死心眼,不由得有些动怒:“哀家提拔自家子侄,谁又敢说三道四?哀家自去和皇上说,钟愍你便不用推托了”

太后娘娘召见容二爷的事情,皇上这边不多久便得了耳报,不由得击节称赞这位表弟能为自己着想:“正直刚强又饱读诗书,真是难得的人才,该好好提拔着才是”

琼林御宴后,皇上将吏部尚书找了过来,叮嘱他替容二爷好好安排个位置吏部尚书弯着腰不胜惶恐,这位容家二爷今年已经三十二了,若是按照正常的升迁程序,恐怕总得四十二岁以后才能调到京城来做个三品官儿,可听着皇上的话,似乎要给他安排给职位,既能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又能不露声­色­的快快升迁,这倒是件难办的事

吏部尚书回去琢磨了好几日,这才在大周各州府里选定了杭州,将容二爷放了正七品的通判,委任书里边放了一封亲笔书信,将皇上的态度直截了当的表明了,嘱咐那杭州知府将通判里边最能出政绩的那一块拨出来给容二爷,到今年年底,怎么着也得替容二爷考绩上评个优,最好还能弄出些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也好让他升四级到同知的位置上边来

容二爷对这事情一无所知,见表兄并没有听信太后娘娘的话将自己直接留任朝中,心里也大为感叹皇上真乃明君,带着长随雇了船一路迤逦回了江陵,容家开祠堂祭拜祖先,将容二爷高中的消息向先人禀明,然后大家便张罗着给容二爷准备上任

锦绣园里边比素日要热闹了许多,人来人往,丫鬟婆子流水般帮着送东西进去,靠着围墙的几树桃花都因着开门关门多落了些花瓣,一地的粉­嫩­,落英缤纷

“我要带上这个”春华在自己屋子里转来转去,十分雀跃,拉着秋华的手笑个不歇:“可算能到外头去了,我爹说到了杭州那边,休幕的时候便带我们去苏州扬州那边玩,想来比在江陵舒服”

“二伯父放的是杭州的外任,这可真真是太好了”秋华一想到珍珑坊正准备去杭州开分号,本来还的阮大牛和飞红到那边人生地不熟,会遭人欺负,没想着真是上天赐下来的好运气,二伯父竟然要去杭州做官,多多少少能照顾着些

夏华也很是开心,小小的圆脸盘子上边都是笑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罢,有我在,珍珑坊自然会做得顺风顺水”

见着夏华笑得开心,秋华坐在桌子旁边也是羡慕,夏华能跟着父母去外头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了,留着她和春华仍然在这容家大院里熬时间春华已经由太后娘娘指了婚,终身有托,自然不用的以后落在哪里,只有自己就如风里的浮萍,没个落脚的地方

秋华偏头望了望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针线在绣花的春华,微微一笑:“大姐姐现儿真真是忙了,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春华听了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绣绷放到了桌子上边,望着夏华和秋华道:“你们到了我这时候便知道会有多忙了”

镇国将军府托容二爷带了信儿回江陵,送了日子过来,春华及笄以后的那个六月十六便是最好的日子,宜家宜室,故此便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那日得了这个信儿以后,春华到哪里都带着绣绷,开始慢慢的绣嫁妆

嫁衣春华自己没有把握,托给了季书娘帮她绣,自己领着丫鬟们绣些小件东西,鞋袜荷包之类容大­奶­­奶­开出来的单子上边,光是那打赏的小荷包,足足列了一千个“即算大婚用不了这么多,以后也能派上用场”容大­奶­­奶­瞧着春华直摇头:“镇国将军府下人有四百多呢,加上来喝喜酒的,怎么着也该预备着千来个”

“这成亲可真累”春华伸了个懒腰,见着两位妹妹都在挤眉弄眼的笑,佯怒道:“等你们定亲了,自然会也如此”

夏华将那绣绷儿拿了起来看了看:“就当你在练习女红便好我和秋华年纪尚早,还不用的这事儿,等大姐姐嫁去了镇国将军府,到时候拨几个丫鬟专门帮我们做荷包便是”

春华伸手捏了捏夏华圆嘟嘟的脸,软软的­肉­在手指底下溜了出去:“真不害臊,说起自己的亲事还这样淡定,也不知道会落在哪边呢!”

“反正父亲母亲会给我挑熏我愁什么!”夏华满不在乎的回答,见宝珠拿起多宝格上的盒子,急得直跳脚:“那个你别动,我自己来收拾便是!”

秋华的思绪被夏华的话拉得很远,春华和夏华不用的自己的亲事,可她以后关注的焦点怕就是这事儿上边了只消祖父身子康健些,到时候还能给自己把下关,选出合意的夫婿来,免得被父亲和碧芳院的那位三少­奶­­奶­算计了去

正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耳边就听有人忽然说到了“高祥”两个字,秋华惊得挺直了脊背,抬头一望,就见夏华从箱子里边捡出了几样东西扔到了一旁:“这个不用带去了,还是多年前送的小玩意,都落了一层灰!”

那是一对小泥人,被丢在墙角歪歪的躺在那里,泥人已经看不出当时的颜­色­,上边灰蒙蒙的全是灰尘秋华心里就如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鬓边仿佛有人摸过她的头发,将那簪子抽走:“给我做个念想罢”

那晚的月亮很圆很白,如水一般的月华照在他们的身上,笼着一层离别的轻纱般,惆怅又寂寞院子里的梨花肥白,簌簌的落了一地,风乍起,花瓣上下飞舞着,飘落了一地离别的愁绪

“秋华,你在想什么呢?”春华笑着推了推她:“怎么坐在这里好半日不说话?”

“我还能想什么?不就在想咱们去杭州开珍珑坊的事儿?”秋华随意找了个借口,说得春华也高兴了起来:“可不是吗,二叔这次去杭州可真是咱们珍珑坊的好契机”

秋华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正想着索­性­便让飞红他们跟着儿伯父一起动身,这样路上也有个照应”

夏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 [,]

(走了过来:“我们家后天便动身,你让飞红赶紧去收拾了,搭一条船过去,这样也好省了一笔船钱”

望着春华和夏华的脸,秋华忽然间惆怅了起来,姐妹们在一起欢声笑语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随着一天天的长大,恐怕这惬意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久了带着绿柳回到随云苑,秋华只觉身子乏力,蒙着被子睡了一觉,虽然睡的时间长,可却睡得极不安稳,总觉得梦中有谁在扯着她的手指在动,想起身子看,却又被魇住起不了床

第二日醒来秋华只觉头疼得厉害,又沉沉的一片没个缓解的法子绿柳见秋华脸颊红得有些发亮,吃了一惊,赶紧打发了飞烟去回春堂请钟大夫

钟大夫过来把了下脉,摇头叹气:“四小姐想的事儿太多了,需要学会宽心才是,否则这忧思劳累,恐怕会积郁成疾”他望了望秋华,又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郑夫人有了身孕,容四小姐若是得空,可以她”

108巧相逢东窗事发

( 四月初春光正盛,郑家院墙上爬满了蔷薇枝蔓粉­色­白­色­的花朵点缀在深绿­色­的树叶里边,远远看着就如一张织锦般夺人眼目秋华带了绿柳沿着围墙走到了郑家主院守主院的嫂子见管事妈妈带来一位面生的小姐,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位是容四小姐,你可要记仔细了”管事妈妈叮嘱了一句,引着秋华走了进去

主院前坪很大院墙依旧是蔷薇做了衬底儿沿着墙还种了一大片杏花树,正是杏花当季的时候,粉白的杏花开满枝头,一阵清香远远的随风送了过来,淡淡的甜味沁入了秋华的心脾主院屋子前边栽种着一圈青松月桂,都是些常年碧绿的树木,满眼生机,看着都神清气爽,秋华一边瞧着一边暗自点头,这位郑伯伯还真有些眼光,主院里边被他收拾得如此细致整齐

绕到了主院后边的内室,季书娘正坐在那里喝汤,旁边站着梅枝和松砚,屋子里头还有曾经见过一面的郑彩莲和郑彩蓉,两人皆带了一个丫鬟坐在靠墙的地方,位置离着季书娘很远,秋华一眼望去,便觉得有一种生疏和冷淡

“母亲”秋华走到季书娘面前行了一礼:“多日不见,秋华甚是想念”抬头看了看季书娘,觉得她长胖了些,一张脸逐渐的圆润了起来,肌肤上的黄气已经褪得差不多,两颊上还有些许红润:“母亲看起来气­色­很好”

季书娘笑着点了点头:“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又不用想旁的事儿,自然气­色­便好了”

秋华听着季书娘的回复,心里也是高兴,母亲能这样直接说出来,那实则在告诉自己,郑伯伯对她不错望着季书娘那红润的脸­色­,秋华脸上也是笑盈盈的一片:“母亲,听钟大夫说你有了身子?这可是大喜事儿!”

听着女儿这般直接的说到了自己怀孕之事,季书娘却有几分害羞,慢慢的点了点头:“才两个月呢,正在将养着身子”

旁边松砚笑得连眼睛都快找不着:“咱们家爷可紧张了,知道夫人有了身子,每日里头补品流水儿般送了进来,老夫人也关心着,过不了两日定会自己亲自前来看望夫人,还教她如何安胎!”

劝母亲再婚果然没错,嫁入郑家可让她舒坦了不少秋华笑着转眼看了下坐在那里的郑家姐妹,还想找些话儿和她们说,孰料却只见着两双冷漠的眼眸秋华心里一咯噔,难道这两位郑家小姐对母亲有了身孕心中不满不成?

“母亲,今日里难道还是准备让我们画那草叶儿不成?”秋华正想开口说话,郑彩蓉已经嘟着嘴说了起来:“父亲说你是才女,要你教我们读书画画,可这几日下来,每日里都是对着你的范本描摹草叶,能不能教教旁的?”

听着郑彩蓉话里带着抱怨,秋华皱了皱眉,画几日草叶又如何?她才学画画的时候,那草叶儿足足画了半个月母亲才换了别的题材这草叶山石花卉之类,原是绘画里最基本的几种,不将它们参透了如何才能运用自如?

绿柳见那帧姐言语里对夫人有些不敬之意,又见自家小姐皱眉,不由得在旁边哼了一声:“我们家姑娘那会学画草叶可用了不少辰光”

郑彩莲在旁边见秋华的丫鬟竟然开口来反驳妹妹的话,两条眉毛竖到了一处:“容四小姐,你这丫鬟可真不知礼,这里哪有她开口的份儿?还不快快教训了她,免得以后带出去又丢人现眼!”

秋华心里一怔,绿柳是不该Сhā嘴说话,可这郑家小姐竟然提出来要自己教训绿柳,也不合规矩罢,自己带着丫鬟在郑家做客,即便是要教训也该回随云苑再说她朝郑彩莲笑了笑:“郑姐姐,你能为秋华着想,秋华委实感激,我的丫鬟本不该Сhā嘴说话,不合规矩,我回容府自然会教训她,谢过郑姐姐好意”

郑彩莲和郑彩蓉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人都将一张脸拉得老长,她们心里本来就有气,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好不容易见着秋华的丫鬟鲁莽,自己撞了上来让她们捉了把柄,还在等着看好戏呢,可秋华这两句不软不硬的话就草草将这事儿揭过了,心里自然不舒服

早几日知道季书娘有了身孕,郑彩莲便派丫鬟出府向自己的姨娘送了个信儿,那姨娘听着心里也着急,前头三少­奶­­奶­似乎不能生育,粥云膝下只得了两个女儿,她们心里正在高兴,即便粥云过继了侄子来,自己亲生的女儿出嫁时,嫁妆定然丰厚可现儿这位三少­奶­­奶­才嫁过来四个多月便有了身子,无论生男生女,都是郑家嫡出的孩子,到了郑彩莲议亲的时候恐怕没有人上心,那嫁妆便更不用提了

“你回去和你们家姑娘说,让她假意去奉承着些,见机行事,总归得把那郑夫人肚子里头的孩子弄没了才行”那姨娘咬牙切齿,一脸的­阴­狠,将郑彩莲的贴身丫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怎么个弄没法?”

“最简单的法子是让她跌跤,听说这位郑夫人身子骨不好,推她一把跌了跤,孩子自然便没了再不济便用药,去药堂里弄些红花之类的放在她汤饭里边,奔那孩子也没得救”那姨娘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总而言之法子多得很,你回去让你们家姑娘好生想想,哪个法子才是不落痕迹能将郑夫人肚子里头那块­肉­给除去”

郑彩莲得了姨娘的话,辗转反侧的想了好几日,可依旧找不出好法子,她本想叫丫鬟出去买些红花来,可自己那贴身丫鬟香草胆子鞋无论如何也不肯替她去买了来,即便她狠狠责匪香草,那香草依旧不愿做这事,只是在地上趴着不住的磕头:“姑娘,这可是伤天害理的事儿,夫人肚子里边怀的是你的弟弟妹妹,怎么能这样对付他呢!”

见丫鬟支使不动,郑彩莲不由得泄了气,她也怕将香草逼紧了些,香草会去父亲那边揭了她的底儿,于是和颜悦­色­将香草拉了起来:“我不过是说顽笑话儿,你不必当真”

香草站了起来,将信将疑的望了自家姑娘一眼,见她神­色­如常,眉目间不见了那种狠厉,心里才踏实了些,走到郑彩莲旁边小声劝慰:“我见这新进门的夫人­性­子极好,姑娘不如与她多亲近亲近,她自然不会薄待了你去姑娘,你是郑家的小姐,出嫁的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十里红妆,何必要听着姨娘的唆使,让自己断了后路?”

郑彩莲低下头来不言不语,心里将姨娘的话和香草的话反复掂量,想来想去自己暂且无能为力,只能放□段来讨好季书娘可坐到这内室又觉得不自在,见秋华走进来,穿戴不俗,心里更是不喜,只能找些话来刺她了

“容妹妹既然护短,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郑彩莲施施然站了起来,朝季书娘行了一礼:“母亲,今日容妹妹过来陪你,我便不在你这里吵扰了,免得打搅了你们母女重逢的好兴致”

郑彩蓉见郑彩莲要走,也不甘落后,站起来行了礼便跟着姐姐走了出去,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秋华转脸看了看绿柳,脸­色­有些不虞:“绿柳,现儿咱们是在郑家,不是在随云苑,可不能没了规矩这是我第一次带你出来到别家拜府,你不知道规矩也难免,回随云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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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大­奶­­奶­抄查容府

( 容大­奶­­奶­早就将今日的事情处理完了只是暂时还不想回流朱阁去,留了几个管事的妈妈在这里说着闲话顺便想摸清容府下人里头的一些弯弯道道

秋芝也被容大­奶­­奶­留了下来,心里分外的高兴看起来大少­奶­­奶­竟然将自己当成心腹了嫁进易家快三个月了,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靠男人是靠不住的,总归要自己有银子才是正经因此她对容大­奶­­奶­也格外巴结着些消能多赚些银子,到时候易小四欺负她狠了去的时候,她便与他和离,拿着一大注银子,想重新嫁人还不容易?

容大­奶­­奶­知道了秋芝的事儿,起先还的秋芝会埋怨她彼个好媒,可过了不久,容大­奶­­奶­慢慢的发现秋芝根本没有怨恨她的意思,反而比以前更是殷勤,心里很是纳闷,这秋芝是傻了不成,被易小四那般对待还如此欢喜?

几个妈妈嫂子争着在容大­奶­­奶­面前说着一些辛秘事儿,容大­奶­­奶­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这看似平和的园子里边竟还有这么多暗流涌动妈妈嫂子们正说得高兴,容大­奶­­奶­瞥见秋华带着绿柳站在外边香樟树下,知道她找自己有事儿,便将那几人打发了:“你们只管给我留心着,有谁想弄出什么幺蛾子只管报与我听”

那几个管事妈妈嫂子都应了一声走了出去,秋芝扭着步子走过秋华身边时朝她弯了弯腰:“四小姐安好”

秋华微微一笑,望向秋芝道:“最近过得可好?”

秋芝咬了咬嘴­唇­,低声回答:“劳四小姐挂念,秋芝过得颇是安稳”

秋华见她不肯说实话,也不逼她,只是朝她点了点头:“遇着什么事情别硬撑着,多喝姐妹们说说,若是那麻烦很大,你只管来找我,帮得上忙的我便会尽力”

秋芝听着秋华如此说,怔怔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眼圈子有些发红,从秋香­色­大襟衣面里掏出了一块帕子钦了钦眼睛:“四小姐真是个善心人,秋芝心领了,若是遇着麻烦事儿,定然会请四小姐帮忙想个主意的”

秋华扶了绿柳的手站在树下,见着秋芝那微微发杆些的身子慢慢的走远了去,心里不免有些惆怅,她原本是打算利用着秋芝的,没想到她还真的对自己有了几分诚心,可见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没有良心的,大部分人还是能分清是非曲直

走进华瑞堂,容大­奶­­奶­望着秋华只是笑:“你可是遇着什么麻烦事儿了?”

秋华撒娇般摇了摇容大­奶­­奶­的手:“大伯娘,秋华想了一个晚上,这事儿非找你不行,我一个人可拿不了主意”

容大­奶­­奶­见秋华说得郑重,不由得也收起了那说笑的神情,望着她的眼睛多了几分凝重:“怎么了,你也有难以处理的问题?”

秋华点了点头,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张信笺来:“大伯娘,你且看看这个”

容大­奶­­奶­接过信笺,才扫了几眼,她便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脸­色­异常难看,等她将飞红的信看完,将那张信纸放在桌子上边,望着秋华不言不语:“秋华,你打算做什么?去揭了那贾安柔的老底?”

秋华把信拿了过来折得整整齐齐放回袖袋中,低声说道:“大伯娘,这些日子以来,那位三少­奶­­奶­便对我格外热情,我疑心她总会有所图,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秋华一直疑心嘉琪的死与她有关,又苦于找不到证据,若是能从别的事情上边扳倒了她,也算是替我娘和弟弟出了一口气”

“难道你便没有旁的私心?”容大­奶­­奶­的神­色­有几分犀利,目光如炬,从秋华脸上扫了过去:“秋华,大伯娘是看着你长大的,也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去下一手棋,你将这信给大伯娘看了,势必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对付贾安柔你说是为了给你娘和你弟弟出一口气,未必就没有为自己打算的私心?”

秋华望着容大­奶­­奶­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咬咬牙点了点头:“大伯娘说得不错,秋华自然还有自己的私心三少­奶­­奶­步步紧逼,秋华害怕她还会弄出什么事儿出来,不是想日后阻挠秋华的亲事,便是对秋华有不利之举,秋华自然要在她有所行动前揭穿了她,让她不能再兴风作浪”

“可是揭穿了她,你爹的名声,长宁侯府的名声岂不是会扫地?”容大­奶­­奶­摇了摇头:“秋华,我明白你的心思,可这事儿却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可以先慢慢寻访着那贾安柔的证据,可是她的处置却不能让咱们决定,必须交到族里,看看用什么法子对容家影响最轻”

秋华听了这话也是默然,她将脚伸直了些一直踩到了椅子前边很远的地方,那里是两块青石砖相交处,一条缝隙很醒目横在那里,沟壑里有着乌黑的微尘“我昨晚做梦见到了嘉琪”秋华按了按胸口,觉得有些气闷:“可能是母亲有了身子,我又接了这封信,所以才会有这个梦罢”

“嘉琪?”容大­奶­­奶­听了心里头也闷得慌:“你想得太多了,秋华”

“大伯娘,我梦见嘉琪抱着我的脖子在说他胸口那里很痛,像被堵着什么一样,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觉”慢慢的,秋华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眼圈儿红红的一片:“是嘉琪托梦给我是不是?”

“你找那秦二娘也有几年了,可依旧没有找到她的去向”容大­奶­­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神里全是无奈:“即算是找到那个­奶­娘又能如何?她矢口否认其中有­阴­谋,难道你还能强着让她开口认罪不成?”

秋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朝容大­奶­­奶­行了个礼:“大伯娘,我知道你事儿忙,也不想打扰你,只是这事一直憋在秋华心里闷得慌,和大伯娘说了阵子话便舒服多了还请大伯娘宽恕秋华言语间的冒犯,秋华先回随云苑去了”

望着秋华带着绿柳走出去的身影,容大­奶­­奶­有些不舒服,这是秋华第一次与她有了小小的争执,她知道秋华想要找出杀害弟弟的凶手,想要扳倒贾安柔,她本该尽力支持她,可是真相揭露又能如何?容家难道还会将那贾安柔送到官府去不成?大不了找个什么理由将她休回杭州罢了——容家丢不起这个人!

“姑娘,大少­奶­­奶­仿佛不赞成你想做的事儿”绿柳跟在秋华身边走着,忧心忡忡:“那怎么办?难道咱们便让三少­奶­­奶­继续逍以在?”

“不”秋华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是不会让她这般得意的”

回到随云苑,秋华便将阮妈妈喊了过来:“妈妈,你替我去流朱阁问问,去年春华姐姐十二岁生辰时,请的那个戏班子叫什么名字”

既然有个和淑华长得差不多的小桃红,秋华决定沿着这条线摸了下去,若是问了那戏班子的情况,曾经在杭州唱过戏,那便十有j□j和贾安柔有关系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便不相信没有银子问不出来的秘密

“要不要我去找给三少­奶­­奶­接生的那个稳婆问问?”绿柳在旁边犹豫了下,还是提了出来,见姑娘这般烦恼,她也想给姑娘分旦

“不必了,这个没有太大作用,只要嘉文是容家血脉,祖父祖母也不会太计较,就如嘉徵,此时不还是被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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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千方百计寻二娘

( 盛夏时分容家园子里的荷花又满满的开了一池,坐在水榭里头打开那个雕花格子窗往外边看,就见绿波摇曳不时的露出中间的白­色­和粉­色­花朵,还有清新的荷花香味随着清风扑面而来这个时节拿一卷书,喝一盏冰镇酸梅汤,靠着水榭的墙壁打盹儿真是无比的愉悦

水榭里边秋华正坐在石凳上,桌子上放了一盏冰镇酸梅汤,盘子里盛着香瓜,金黄的外皮,一种淡淡的果香在这小小的水榭飘荡着,很是清新阮妈妈站在秋华身边,低低回报:“姑娘,已经查清楚了,那个戏班子叫瑞喜班,正是从杭州那边出来的,曾经也算是名满江南,现任的班主姓文,以前曾是苏杭有名的小生,娶的是老班主的女儿,后来他自己不唱戏了,便带着瑞喜班到处唱堂会,现儿好似在南边这处,离江陵颇有段距离”

秋华挑了挑眉,缄口不言,这事儿真是透着蹊跷,既然在杭州那边有些名声,何苦又要四处巡回唱堂会?何不固定下来等着别人来请?她不由得想到了贾安柔和淑华,越想越觉得有些牵扯,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找到其间的联系,一举将这事儿揭开

“姑娘,你也别太着急”阮妈妈在旁边见着秋华眉头微微蹙起,知道她在想法子,不由得出言安慰:“既然是到处巡演,咱们暂时不用管这些,就多多注意他们的动向便是,只要他们再来江陵这边,咱们再去试探试探”

“妈妈说的有道理”秋华叹了口气,这戏班子居无定所,自己即便是想去查看也找不到人“咱们先查查秦二娘的下落罢”

秋华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个身影,中等个子,颧骨有些高耸,这秦二娘虽然只在随云苑做了很短一段时间的­奶­娘,可秋华却记得清清楚楚,因着嘉琪死得蹊跷,她不能不怀疑到秦二娘身上来当年自己也曾跟着容大­奶­­奶­去牙行找秦二娘的下落,几家牙行找下来,都没有消息,仿佛这世间从来没有秦二娘这个人一般,她凭空消失了,无影无踪,没有什么地方能找到她

“姑娘,那秦二娘是何方人氏?我即刻便去查”阮妈妈听着秋华的描述,心里大致有了个轮廓,擦拳磨掌便要跨出水榭去,却被秋华拦住了:“妈妈,这点倒是为难,正是不知她究竟是哪里人,所以一直找不着她”

阮妈妈有些惊奇:“既然是牙行里荐的人,自然会有记载罢?”

秋华摇了摇头,那几日的奔走宛若就在眼前,这么一个大活人,江陵城里的牙行都没有记载,这事儿越发透着诡异了

“那……”阮妈妈想了想,开口问道:“她说的是什么口音?我也好根据这口音去找找看,左右该是江陵城不远的地方,辛苦几日也该能问到”

秋华眼前一亮,猛的站了起来,她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一点?人再怎么伪装,说话的口音却脱不掉,尽可以根据秦二娘的口音去附近村镇里寻找她端起那冰镇酸梅汤猛灌了两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抱起书便往随云苑冲了去

“姑娘,姑娘!”绿柳忙手忙脚的收拾着石桌上的东西,望了望前边风风火火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姑娘这­性­子怎么就这般急了,素日里都还是慢条斯理的,还经常教育自己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会却急得像一阵风一般

走回随云苑,秋华便将院子里做得久的老人喊到一处:“有谁还记得嘉琪少爷­奶­娘秦二娘?”

几个丫鬟婆子互相望了望,都点了点头,月妈妈站在一旁更是脸上变­色­,为何四小姐这时候突然提起秦二娘来?“姑娘,问这秦二娘可有什么事情?”月妈妈小心翼翼的发问,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落不了底

秋华看了一眼月妈妈道:“我昨晚做梦看见了嘉琪少爷,他托我问清楚秦二娘家里住在哪里,他要去找她,所以我想问问大家,看你们还记不记得秦二娘说的是何处口音,我也好去告诉嘉琪少爷”

月妈妈一双腿不住的发颤,嘉琪少爷托梦给姑娘了?看起来嘉琪少爷的死真和那秦二娘脱不了­干­系,也和碧芳院那位三少­奶­­奶­肯定有关联,只是自己却不能站出来一口咬定这一点,到时候彻查这事情说不定便将自己也扯了进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鞋面儿,打定主意不再出声

“我听着好似……是江陵西边宁岗镇上的口音”一个丫鬟有些犹犹豫豫的开口了:“那边说日头是读平音,不是入声”

“是吗?”秋华有些开心,没想到还真有人记得这事儿,扫了另外的人一眼:“你们呢,可有印象?”

月妈妈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缓过神来,望着秋华摇了摇头:“我上了年纪就没好记­性­了,这日子一久便更不记得了”旁的丫鬟婆子也纷纷摇头:“我们和秦二娘都没说过话,更是不清楚了”

秋华听了很是失望,摆摆手让那些丫鬟婆子散了,对阮妈妈道:“妈妈,辛苦你去宁岗镇那边查查看,若是有消息便赶紧回来告诉我,找不到人我再想想旁的法子”

阮妈妈领命而去,两日都没有回来,秋华既盼望又的,生怕阮妈妈出了什么意外终于在第三日风尘仆仆的阮妈妈回了随云苑,她带着一脸的笑容,进屋便向秋华道贺:“终于找到了地方!”

秋华惊喜万分,让绿柳赶紧去沏茶:“妈妈辛苦了,坐下来歇歇,喝口茶水润润喉咙再说话!”阮妈妈接过绿柳递过来的凉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这才点了点头道:“那秦二娘果然是宁岗镇人氏,嫁到宁岗镇旁边一个村子里,只是现在她和她男人已经搬走了,宅子托付给了她男人的兄长,这些年连过年都没有回来过”

“搬走了?”这事儿越发有些蹊跷了,秋华皱着眉头道:“阮妈妈,你可问清了?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人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

阮妈妈摇了摇头,她不敢在村里大张旗鼓的问,只能假装牙行里的人去问秦二娘的大伯:“这里有个做­奶­娘的秦二娘曾在我们牙行里求过差事,现儿江陵郑老板家要一个­奶­娘,想问她去不去做,按着她留的地方却找不到人,她究竟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给个准信儿?”

她那大伯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听着阮妈妈问话,只是叹气摇头:“有事情做真是好,可我却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只是拜托着我帮他们看宅子罢了!”望了望阮妈妈,那汉子脸上满是期待:“你们牙行还要不要做丫鬟的?我那女儿今年十岁了,去做丫鬟可刚刚好,年纪合适,­干­事又肯出力!”

阮妈妈嘴里应承着有活计定然再来找他,心里头很是失望,暗暗访了几户人家,都说那秦二娘真的搬走有几年了,音信全无在村里转了几圈一无所获,正准备回去,有人指点阮妈妈,让她去宁岗镇上的私塾去问问,那个设馆的先生正是秦二娘的兄长,他是个秀才,在镇上开了家私塾,收了几个学生来养家糊口

阮妈妈得了这个信儿便往镇上去,找到那秦秀才问他妹妹的情况,他似乎知道秦二娘的下落,可阮妈妈一提起让他去给妹妹捎 ... [,]

(个信,让她去江陵做­奶­娘这事,那秦秀才便不住的摇头:“我妹夫现儿十分得力,在外边颇能赚些银子,不用我妹子再去做­奶­娘了”

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追问秦二娘的下落,阮妈妈只好先回了随云苑,请秋华来拿个主意:“姑娘,我越是查着这事便越觉得蹊跷,这里头定然有些名堂,只是怎么着也该将那秦二娘找出来才行”

秋华点了点头:“我来想个法子,看看有人会不会上钩”

宁岗镇是江陵西边的一个镇子,离江陵城约莫二十多里路,山清水秀,风景秀丽,不少江陵城里的富户在这边买田买地,有些还在田庄边上修了个大宅子,每年夏天便过来避暑,所以这地方倒也算是繁华

宁大顺正站在菜地弯腰查看着自己种的南瓜,今年这南瓜长势很好,满地阔大的绿­色­叶子,大朵大朵的花在绿叶子里边格外抢眼,绿叶下边静静的躺着一个个大南瓜宁大顺弯着腰一个个看了过去,见着熟了便拧了下来放到身边的大箩筐里边,准备明日带去江陵城里卖掉

不多时,箩筐里边便盛满了油光发亮的南瓜,宁大顺正蹲在那里将一朵南瓜花上的小虫子捉掉,就见他媳­妇­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一脸欢喜的对他喊道:“当家的,来了人想买咱们家和二顺家的宅子呢,咱们快些回去!”

宁大顺听了心中一喜,将那大框子抗到了肩膀上边和媳­妇­一起走回了家自从江陵城的富户们来宁岗这边买田地开始,宁大顺便一直在计划着要将自己的宅子给卖掉,所以他特地在村子的路边修了一排土砖房,专等着卖了宅子以后自己好搬过去住

他和宁二顺的宅子是父母亲留下来的,靠着山一些,虽然出来有些不方便,可宁大顺却坚信会有富户看得中他们的宅子——富人有车马,靠着山里边些又有什么问题?他们不是想要清净些吗,自己宅子可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三步奔做两步回了家,就见屋子里边坐着一个管事涅的人,身边坐了一位管事妈妈,依稀有些眼熟,两人正喝着粗茶打量着他的屋子,宁大顺走上前去便问:“可是你们要买我们的宅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卖宅子兜兜转转

真是福从天降,宁大顺美滋滋的坐了下来,望着两位管事涅的人笑个不歇,直将王老蔫和阮妈妈笑得有些纳闷,不知道这宁大顺是怎么一回事,光会傻笑不说话

“听说你有意将宅子售出,我们来问问价格”阮妈妈瞅了一眼宁大顺,开口问了价格,自家姑娘说了,若是价格太离谱便不用搭理他,总之放了风声出去说有人想买宁家的宅子便成

宁大顺本来以为城里的富户钱多人傻,所以准备痛宰一刀,他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这个数,不能少”

王老蔫看了半天也没明白宁大顺想要多少银子,猜了个数字:“五十两?”

宁大顺气吼吼的站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五十两,怎么可能!这般没眼光,也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管事上边去的!至少五千两才能卖!”

王老蔫吓得嘴巴都合不拢,讲话都有些结巴:“五千两?这也忒多了些罢!”他望向阮妈妈道:“咱们去回了那主顾,便说这价格太贵,谈不拢,回去罢”

宁大顺心里一急,扯住王老蔫的衣袖道:“你别急着走,有话好好说!价格是谈拢来的不是?你就这么走了,怎么能回去交差?”

阮妈妈在旁边冷笑道:“我们牙行里只是中间人,自己能赚多少银子?无外乎是取些小利罢了前几日有位主顾来我们牙行,要求我们替他在宁岗买块地,价格是摆在那里的,由不得我们牙行再开高些我们也不是只有你这一家好熏你若是要奇货可居,我们自然可以去别家买地”

宁大顺听着牙行两个字,看了看阮妈妈,这才记起来这个妈妈是早几个月来过他这里要找秦二娘去做­奶­娘的,心里也就相信了阮妈妈的说法,赶紧将那漫天要价的念头给熄了,涎着一张脸问道:“那位主家出了多少银子?说来听听,我看能不能卖”

“四百两”阮妈妈板着脸道:“你这两幢宅子本来还值不了这么多钱,只是见着旁边你弟弟的宅子修得还算好,所以才加了点银子说实在话,主顾只是想买地,买了下来这屋子都要被拆掉的,宅子好或者坏都没什么两样,你自己找你弟弟商量着,看究竟卖还是不卖,过些日子我们再来问你们的决定”

宁大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自己的宅子肯定没问题,只是弟弟想不想卖宅子还不知道,当时他们走的时候只是将宅子托付给他,让他帮忙照看下,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不想卖听着阮妈妈说给他几日时间考虑,自然同意,连连点头道:“我设法联系我家弟弟,过些日子你们再来罢”

阮妈妈和王老蔫点头答应,宁大顺将两人送走,拉着媳­妇­到一旁商量:“总算是有人想买咱们的宅子了,二一添作五,能得两百两银子呢”

宁大顺媳­妇­也连连点头:“这个茅草屋还能卖出两百两银子可真是赚足了银子,只是老二不知道卖不卖?若是他不卖,咱们岂不是银子到不了手?”

宁大顺点了一管烟叶子吸了一口,屋子里有着枯叶烧焦的味道,他猛吸了几口,将那几片烟叶儿摔在地上,伸出脚来碾了几下,将那烟叶子上的火星子踩灭,站起身来便往外走,鞋底还不住的冒着青烟他媳­妇­追了出去问道:“你要去哪里?”

宁大顺瓮声瓮气道:“我去镇上问问弟妹的兄长,他应该能知道些情况若是他都不能给咱们弟弟捎个信,那我便自作主张把那地卖了——谁叫他一直不回来?”

宁大顺媳­妇­靠着门点了点头:“当家的,你说的是”见着宁大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外头,宁大顺媳­妇­咕噜了一声:“或许人家在外边过得好,早就看不上这两百两银子了呢”

宁大顺紧赶慢赶的到了镇上,秦秀才的私塾已经升起了缕缕炊烟,听着宁大顺说起卖宅子这事儿,秦秀才皱了眉头道:“这一时半刻怎么能联系上他们?我试着让我媳­妇­去捎个信儿,只是若真将宅子卖了,那我可得要替我媳­妇­要点跑腿费”

宁大顺见秦秀才锱铢必究,心里也是好笑,这穷酸秀才素日里带着学生念“之乎者也”,可这眼睛不还是盯着钱不放?竟然开口讨要起跑腿钱来了,可是只要能联系上弟弟,给点小钱得了大头也合算,于是点头答应:“若是真卖了,少不得要给几两银子做酬谢”

秦秀才听了心里欢喜,将媳­妇­喊了来叮嘱了几句,那媳­妇­子听了也是欢喜,连声应者,对宁大顺道:“你安心等着我的信儿便是!”

第二日一早,秦秀才媳­妇­便打扮停当,坐了镇上的马车先去了江陵,然后搭了条船往剔天门那边赶,坐了大半天的船方才到了天门码头上了码头一路打听着,总算在天门的一条街上的宁记炒货铺子里边找着了秦二娘

秦二娘已经不是当初的秦二娘,宁二顺也不是那个坐大牢的 ... [,]

(宁二顺了,宁记炒货铺子里边,宁二顺站在柜台后边招呼客人,旁边有个伙计在帮忙,铺子里人不少,看起来生意挺好

见着秦大嫂,宁二顺又惊又喜,赶紧将她迎了进去:“大嫂,今日怎么来了?”

“有件大事儿,你大哥托我来问问你们的意见”秦大嫂脚下不歇的往里边走,一面看了看那院子,心中很是羡艳,宁二顺都发达了,能请得起伙计,开得起这么大的铺子,还能住上这么大的宅子!

走到内室里边,就闻着有浓浓的药味,床上帐幔低垂,有人躺在床上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宁二顺走了进去便对床上那人说:“二娘,你嫂子来看你了”

秦大嫂走到床边一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人枯瘦如柴,从眉目轮廓勉强能看出是秦二娘来,她心里一惊,抓着秦二娘的手道:“二娘,你怎么成了这副涅?”

秦二娘见了自己嫂子,眼泪都要溅了出来,挣扎着想起身,可又因着身子太过虚弱,所以好半日都没能起来,秦大嫂按住她道:“你且歇着罢!我今日是来告诉你,有人想买你们在宁岗的宅子,看你们卖不卖呢!”

“当真有人想买我们家的宅子?”宁二顺正端了碗茶水进来递给秦大嫂,满眼惊喜:“这下刚刚好,正想回去卖了宅子呢,这么凑巧就有人要买!”

秦大嫂坐下来吹了吹茶叶,疑惑的看着床上的秦二娘,她已经瘦得不成形状,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了进去,隔一会功夫就有着粗重的喘息声,还不时的在咳嗽,咳起来似乎肠子都要断了一般,全身缩成了一团

“二娘,你究竟是得了什么部怎么竟成了这样子!”秦大嫂又是惊奇又是伤心,见着小姑子成了这副涅,不由得就要掉眼泪秦二娘看着自己大嫂关切的眼神,鼻子发酸,眼泪也成串的往下淌,她心里觉得这该是自己做了坏事遭的报应,可还是不敢说出口

当年秦二娘拿了三百两银子从容府出来,先花了而二百多两送礼将自家男人从大牢里边弄出来,也不敢在家里久留,将屋子锁了托付给宁大顺,借口说要去外边做事,夫妻两人带着儿子一路奔了出来,走到天门投奔了秦二娘娘家远房表哥

秦二娘的表哥乃是天门一家富户里的管家,替秦二娘租了间屋子,夫妻俩拿了剩下的银子做了本钱,开始当街卖些炒货两人齐心协力将这生意做得有些起­色­,便索­性­拿盈利买了间铺面,在天门定居了下来

宁二顺心里一直不踏实,媳­妇­手里忽然怎么就有了银子,竟然能打点官府将他从牢房里捞出来,还能有银子剩余拿来做生意逢年过节他只要提出回宁岗,秦二娘便不答应,只是哭哭啼啼说她不能回去,这让宁二顺心里特别闹心,不知道媳­妇­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若是说她不守­妇­道攀上了个老爷,可左看右看她那长相实在不能让人舍得花钱,这真是让他觉得有些闹心

宁二顺每每追问这银子的来历,秦二娘只是抹着眼泪让他放心:“我绝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必疑心我为着将你从大牢里边弄出来,我昧着良心做了坏事,回江陵总怕就是一个死字,也不能让旁人知道我在哪里落脚,你如想将我往死路上逼,那你便带我回江陵去罢”

见秦二娘说得凄惨,那眼泪珠子不住的往下掉,再看看床上睡得熟透的幼子,宁二顺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追问这件事情,与秦二娘安安心心住在了天门

这样便不知不觉的过了三年,宁二顺正想着今年无论如何也该劝着秦二娘回了,可秦二娘却生了重铂病得卧床不起了自从三年前秦二娘便已经落下了一点病根,吃饭的时候总有些反胃,还经常咳嗽可当初因着手头银子紧,秦二娘觉得自己年轻,还能撑得赚所以没有去找大夫来看铂等着后边有了银子,那身子骨却伤损了,大夫来看过以后只是摇头,开的药方都只是一些温吞进补的方子了

虽然宁二顺心疼银子,但看在秦二娘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的份上,将赚的银子都去买了那些进补的药品,一天天养下来,秦二娘的身子却没有半点起­色­,眼见着一点点消瘦下去,现儿看着脸上都已经没有­肉­了,就如风­干­了的咸­肉­一般,烟灰黄的脸­色­,­干­巴巴的贴在颧骨上边,见着都有些骇人

宁二顺见秦大嫂问起秦二娘的铂脸上也是难过的神­色­:“她这病拖了有一段辰光了,尽量在养着身子,正需要钱呢,大嫂帮我带句话回去,将宅子卖了吧”

秦大嫂挑了挑眉毛,很是惊讶:“你们难道不回去接银子不成?”

宁二顺踌躇了下,有些犹豫,想了又想摇了摇头指着床上的秦二娘道:“我这铺子事儿多,她又病成了这样子,我哪里还走得开身子?那卖宅子的银两便麻烦嫂子帮我们带过来罢”一边说着话,一边拿了个纸包儿,从柜台里舀出一些炒蚕豆塞到她嫂子手中:“带着路上吃罢!”

秦大嫂见宁二顺不愿意回去,说的也是实情,点了点头道:“既然铺子走不开人,那我下次再给你们捎银子过来”

秦大嫂一走,秦二娘看了看坐在一边闷闷不乐的宁二顺,从帐幔里伸出一只手拉住宁二顺的袖子,喘着气儿道:“我知道你想回,可我这情况却拖累了你,等我病好了,我们再一起回罢”

宁二顺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阴­晦的神­色­,咧嘴一笑:“你说的话当真?”

秦二娘吃力的点了点头:“怎么不真?你以为我不想回去瞧瞧不成?我的老子娘还在呢,总想她!”她想着自己出来也有三年多了,挨了这么久都没得动静,容家那事儿该没有被人发觉,可是不管这日子过得怎样安宁,她的一颗心却总是悬着,似乎那飞在半空里的羽毛般,飘飘悠悠

“那好,咱们可说定了,今年回去过年!”宁二顺站了起来,眼睛里全是笑意:“一想着能回家,我全身可都有劲儿!”

秦二娘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见宁二顺大步走出了内室到前边铺面去招呼生意,心里有着无尽的懊悔当时一念之差不仅弄得自己离乡背井,还让自己染了铂真是得不偿失——秦二娘一直疑心自己的病是不是因为当年涂了那些药的缘故,若自己不因着贪那银子去帮着那姨娘害容家的小少爷,或许自己现儿身子还康健得很呢

悔不当初,可这世上终究没有后悔药卖,秦二娘躺在床上,胸口隐隐做痛,一口气提不上来,难受得快要窒息过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狡兔岂能有三窟

过了些日子,阮妈妈和王老蔫又去了一趟宁岗镇,宁大顺见了他们两人,一张脸笑得挤在了一处:“还当真来了”

阮妈妈拿着契书弹了弹:“还会有假不成?你那二弟呢,快些喊了出来一起签个字儿,咱们这就货银两讫,爽爽快快做事情!”

宁大顺苦着脸望向阮妈妈道:“我这二弟在外边回不来,我替他捺个指印成不成?”望着阮妈妈不虞的脸­色­,那宁大顺陪着笑道:“我是他大哥,断断乎不会少了他的银子去,你们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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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兄弟,明算账,谁知道你会不会将这银子给他?”阮妈妈不禁有些气馁,这鱼饵放了半日,却只钓上来一只虾米,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银子肯定不会短了他一分一毫,我二弟托了他舅子过来领钱,我喊里长来做个中人,这银子自然有个着落”宁大顺搓了搓手,眼巴巴的望着阮妈妈手里的那份契书,眼珠子都快鼓了出来:“只要我在契书上便捺了手蝇即便是短了银子,怎么着也是我们的事儿,和你们牙行没有­干­系,这难道不行?”

阮妈妈想了想,觉得这事自己暂时还不能做主,对那宁大顺道:“你这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着,我回家问问我们家掌柜,看能不能这样,若是可以,便再来和你签契书”

宁大顺眼见着银子在眼前却到不了手,十分沮丧,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句:“那我便在家等着二位”

回了随云苑,阮妈妈将这事情与秋华说了一遍,摇头叹气道:“那秦二娘可真是谨慎得很,滑不留手的,连有银子都不肯回来接”

秋华将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边,想了想,抬起头来毅然对阮妈妈道:“咱们出钱去买了那两座宅子便是”

阮妈妈有些惊愕,望向秋华道:“姑娘,这可是四百两银子!”

“我也听说过宁岗镇,那里有不少富户修了园子,这就是说那地方还是被人看好,现儿珍珑坊分号越开越多,我正想买处大些的宅子将绣娘们迁进去”秋华想了想早些日子李英娘来随云苑向她诉苦,绣娘招得多了,住的地方就窄了,要她还去想法子将旁边那小宅子也买进来

秋华派了阮妈妈去问过旁边那宅子的主人,他根本便没有要卖宅子的心思,再在附近找了一圈,那些有意的人家故意将价格抬得很高,秋华也不愿意花冤枉银子,所以这次她派阮妈妈去宁岗镇,实则心中正想去那里买块地

“那两套宅子地基颇大,又靠着山,绣娘们迁了进去正合适,不怕被人偷窥了绣技去”阮妈妈点了点头:“只是这银子秦二娘不来领,总是捉不住她的人”

“秦二娘不来领,咱们就给她送过去!”秋华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光彩:“喊了飞花和飞柳进来,交代她们去宁岗镇守着那秦秀才的私塾既然秦二娘打发她兄长帮她领银子,肯定她兄长知道她的着落,咱们只要看紧了秦秀才的私塾,便能跟着他一路走去秦二娘的家”

“这话说得不错”阮妈妈拍了拍脑袋:“盯住秦秀才家自然知道秦二娘落脚的地方!姑娘,我带着飞花和飞柳过去罢,她们俩人年纪鞋怕是不能做得如贴,再说三个人轮流守着那里会更轻松些”

秋华点了点头:“妈妈说得有道理,劳烦妈妈再辛苦一些日子了”

“姑娘说得太客气了,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情吗?”阮妈妈笑着回复,心里头全是甜丝丝的一片这位容四小姐真是没得话说,聪明能­干­,对下人很是和气,尤其是自家大牛替她做事以后,家境便逐渐的好了起来姑娘还将自己的贴身丫鬟飞红许给大碰媳­妇­儿,最近大庞回的信里头说飞红已经有了身子,自己要做祖母了,一想到这处,阮妈妈便不由得非常开心,眉毛眼睛都带着笑

喊了飞花和飞柳一起和王老蔫坐了马车去了宁岗镇,先在镇子上在那私塾对面的人家里租了一间屋子,那房东根本没有租屋的打算,可见着阮妈妈递过来的一个银锭子,笑得露出了一口黄黄的牙齿:“我马上将当街的那房间收拾出来”

阮妈妈将飞花飞柳安排妥当,便和王老蔫去找到了宁大顺,将那秦秀才和里长喊了过来,三人对六面,在契书上捺了手指蝇那秦秀才有些执古,还另外写了一份附议在里边,声明他替妹夫家领了银子,保证三日以内送到妹夫手里,到时候会在妹夫那里拿一张领条放回这契书里边

里长翘起大拇指夸赞道:“秦秀才果然办事稳妥!”

阮妈妈也笑着夸奖秦秀才:“果然是读书人,知书达理又知办事手续!”脸上笑着,心里也暗暗高兴,看来自己只要在这宁岗镇上守一两天

秦秀才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拿了银子便往私塾走,喊了媳­妇­出来商量了下,他几年没见着妹子了,上次秦大嫂回来说妹子病得厉害,心里也想着去看望下,所以决定一起去天门那边走一转

秦大嫂有些心疼银子:“去一个人罢?船钱要不少呢!”

秦秀才拿了三两银子在媳­妇­面前晃了下:“这是二娘他大伯给的跑腿费!再说咱们这次是去送银子的,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银子出去有些不放心,一起去自然安稳些”

秦大嫂见了银子也是开心:“二娘他大伯这次真是大方!”

“还不是靠着妹夫家的屋子才附带将他那茅草屋给卖了?要不是哪能卖到这么多银子?”秦秀才摇头晃脑的说着:“此乃借光之举,自然要返还些”

“不就是三两银子?瞧你高兴成这样!”秦大嫂白了他一眼:“你赶紧去学生们家里说一句,咱们明日便动身去天门”

第二日秦秀才和媳­妇­将儿女托给邻居照管,两人背了个包袱便往江陵那边赶,正走在路上,就听后边一阵马蹄之声,一辆马车在他们身边退下来:“两位去哪里?看你们走得辛苦,要不要顺便载一程?”

秦大嫂探头一看,马车里边坐着两位十三四岁的姑娘,穿着甚是­精­致,身子纤细瘦弱,与那拦路抢劫的歹人完全搭不上边儿,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笑着答话:“我们夫妻俩去天门走亲戚呐,要先去江陵码头搭船,两位小姐是往哪里去?”

车里一位姑娘探出头来惊讶的望了秦大嫂一眼:“这可真巧,我们姐妹俩要去天门姨母家,若是大哥大嫂不嫌弃,可以搭了我们租的这马车一道去江陵码头”

秦大嫂听说这么巧,扯着秦秀才便要上车:“相公,有顺路车哩!”

秦秀才却涨红了一张脸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秦大嫂伸手就打了秦秀才的脑袋一下:“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只不过同坐一辆马车,竟给你说出这么多事儿来了!你不坐车就算了,我坐!”见着秦秀才呆呆的站在一旁,秦大嫂撇了撇嘴,自家男人真是迂腐,不就是和两个大姑娘同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总比自己走二十里路来得强!

攀了车厢往马车上边蹭,秦大嫂鼓着嘴巴道:“我在江陵码头等你!”

秦秀才踌躇了下,最终还是顺从了秦大嫂的意思,也上了马车,只是一坐下来他便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那边的飞花飞柳两人见秦秀才那涅,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和秦大嫂攀谈了起来:“大嫂也是去天门走亲戚?”

秦大嫂见两位穿得­精­致的小姐和她说话,好像自己很有面子一般,笑着答话:“我们也是去走亲戚,到妹妹妹夫家里有些事儿”

“天门和宁岗镇隔得远,怎么妹妹便嫁去那边了?”飞花有着羡艳的眼神,不住感叹:“果然是姻缘天定!大嫂,你家相公看起来是个读书人,真是斯文 ... [,]

(懂礼,你那妹妹妹夫定然也是不错的!”

秦大嫂有些得意,嘴巴一张,那自夸的话便和流水一般出来了,自家相公聪明得很,十六岁上便中了秀才,只是家境不允许,这才没有继续往上头考,若是家里有银子,总怕会连中三元,琼林宴上折头枝的呢!至于妹妹妹夫现儿在天门开了个炒货铺子,天门开炒货铺子的有四五家,可就是他们宁记铺子生意最好!

飞红飞柳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点头应和,心里暗暗记下了秦大嫂说的话,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江陵到了码头那里,秦大嫂一下车便热心的对飞花飞柳道:“我们一道去天门,路上有个伴儿,说说闲话儿也好!”

飞花飞柳本来想就这样回容府去告诉小姐这信儿,可又怕那秦大嫂是在吹嘘,不如跟着她一道将赶车的车夫拉到一旁问了下,知道去天门要大半天,不由得有些为难,这路程也忒远了些

两人商量了下,对那秦大嫂撒了个谎:“我们还要等江陵城里的亲戚呐,大哥大嫂你们先去罢,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天门见着面呢”

秦大嫂见两位小姐不与自己同路,也有些惆怅,只不过人家还要等亲戚,自己也不好勉强着她们和自己搭一条船过去,于是笑嘻嘻道:“那我们便先走了,两位小姐要是来了天门,可要记得去宁记炒货铺子瞧瞧,那里边的炒蚕豆特别香,吃起来糟爽!而且说不定咱们还能搭一条船回来!”

飞花飞柳笑着答应了,眼见着秦秀才和秦大嫂搭上了一条船,约莫大半个时辰,那船便开走了,走到码头上边去问了下旁的船老大,那条船果然是去天门的,两人心中有了底,这才喊了马车回了容府

进了随云苑内室将事情说了下,秋华还没有开口,阮妈妈在旁边却着急了,伸手在飞花飞柳头上敲了下:“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小蹄子,我都说过叫你们仔细看着,一路跟上去,你们怎么能这样放放心心的回来!”

秋华见着飞花飞柳一副要哭了的涅,淡淡一笑:“阮妈妈,别怪她们,至少她们也打听到了那秦二娘落脚的地方,我相信那秦二娘该没有撒谎天门的宁记炒货铺子?咱们过两日便去买她的炒蚕豆去!”

111东风不与秋华便

( 天门中断楚江开一江如练在渺渺的晨雾里隐约可见,江水淼淼岸边芦苇微微,一条船正从穿过波浪朝这边划了过来船舷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女,正望着不远处的码头出神的想着什么,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姑娘,马上就要到了”绿柳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也是十分兴奋指着那空无一人的码头道:“这地方不如江陵繁华,现儿也已是辰时,该有人走动了罢?”

阮妈妈伸手拍了拍绿柳的头:“你且安静些,叽叽喳喳的,难道以为小姐没有长眼睛不成?”

“天门自然比不得江陵”容大­奶­­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秋华回头一看,就见容大­奶­­奶­扶着桂妈妈的手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秋华,你想好该怎么问那个­奶­娘了吗?她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咱们总得想想法子才是”

秋华回头笑了笑,指了指身边的阮妈妈道:“有阮妈妈在,不怕她不说”阮妈妈有一手好功夫,那秦二娘乃贪生怕死之辈,只要阮妈妈出手,不怕她不招

船只晃动了一下,秋华有些没站稳,差点摔到了一旁,阮妈妈赶紧伸手扶住她,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船头已经靠岸,撞上了码头船老大拖出一块踏板搭在码头上 ,招呼着容大­奶­­奶­和秋华往码头上走:“少­奶­­奶­,小姐,你们可得仔细些,别踩空了!”

颤颤悠悠的上了岸,容大­奶­­奶­叮嘱船老大将船泊在码头上边等:“我们左右不过一个时辰便能回去,你在船上等着我们便好”

容大­奶­­奶­带着秋华走到了天门城里边,这是一个小小的城市,大约只有江陵一个大镇那么大,一行人走在街头,远远的就能望到这条街的街尾

街道上还没太多行人,但也有一些挑着菜的农夫行­色­匆匆的往前赶,正街上有一家酒楼已经开门,外边摆着一个灶台,上边放着一口大锅,里面是十几层蒸笼,热气正在往外边冒个不停,诱人的香味一直往鼻孔里边钻

“先进去用早膳罢”容大­奶­­奶­探头看了下,里边宽敞,桌椅看上去很是整洁,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店伙计见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过来,很有眼­色­的将她们带去了包间容大­奶­­奶­点了两个汤,又要了几样开胃小菜,然后让店伙计上一笼卷子一笼包子店伙计应了一声,将毛巾搭在肩膀上,弯腰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将叫的东西送了上来

小菜做得十分可口,包子也松软好吃,容大­奶­­奶­叫桂妈妈拿了十来文钱打赏了店伙计,然后似乎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你们天门有一家宁记炒货铺子,那里边的东西甚是不错?”

店伙计手里捧着铜钱,脸上全是笑:“­奶­­奶­也听说过宁记炒货铺子的名声?那铺子里的东西确实不错,只是少­奶­­奶­今日却是买不到宁记的炒货了”

容大­奶­­奶­和秋华俱是一愣,望向那伙计道:“这又是为何?”

“那铺子的老板娘早些日子过世了,前两日那宁老板扶棺回去了,这两日铺子都没有开门,他铺子里的伙计便住在我家隔壁,我今日出来时他家的门还没开,我估摸着那宁记炒货铺子今日还会继续歇业”店伙计讪讪的笑了笑:“那老板娘还没过三十便没了,真真可惜,听说宁老板开铺子都是她的本金呢现儿老板娘撒手去了,好处便全让宁老板得了!听说还在她生病的时候,那宁老板便和西街一个寡­妇­有些首尾不清,这下该是如愿以偿了”

秦二娘竟然死了?秋华愣愣的看着那店伙计,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自己千辛万苦总算是打听到了她的下落,没想到她竟然就不在这世间了,自己也再也问不到消息了!“那宁记的老板娘姓什么,你可知道?”秋华朝绿柳呶了呶嘴,示意她拿些打赏给店伙计,店伙计见手里边又多了十来文钱,喜得眼睛都挤在了一处,小心翼翼将铜钱放大自己的口袋里边,这才回答秋华的问题

“小姐莫非认识那老板娘?听我那邻居说那老板娘委实姓秦,长得有些胖,听说以前给大户人家做过­奶­娘,所以胸前堆着厚厚的­肉­”因着得了赏钱,店伙计说得格外卖力,连秦二娘贴着耳朵那处有块红­色­的印记都说了出来:“或许是生得不好看,又常年生着铂所以宁老板和西街那寡­妇­勾在了一处,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只是瞒了那老板娘一个人现在她过世了,恐怕宁老板从家乡回来便会将那寡­妇­接到铺子里边来了!”

店伙计说得唾沫横飞,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听客眉头都皱了起来,用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二蛋,来客人了,只管在那偷懒!”酒店掌柜的声音在柜台后边传了过来,店伙计朝容大­奶­­奶­弯了弯腰:“夫人,小姐,我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你们慢用”

“秋华,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容大­奶­­奶­将碗筷放到一边,盯住秋华失望的脸:“秦二娘不在了,咱们找那宁二顺也没有用,他可能不会知道秦二娘做的事儿,即算知道他知道,又怎么会和咱们说?”

秋华的手交握在一处,指间有细细的汗,涔涔的染得手里有些潮湿,她难过的低下了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原以为找到秦二娘,让阮妈妈用那点­茓­位的功夫逼她将实情讲出来,捉了她回去见祖父祖母,那贾安柔自然会被惩罚,可是没想到秦二娘却已经亡故了!这是老天爷在帮着坏人不成?秋华满心愤恨,郁闷得快要发狂

“秋华,别想这么多了,咱们回去罢,或许嘉琪真是生病亡故的呢那秦二娘若是为虎作伥,做了那恶毒的事儿,现在也算是得了报应,病死他乡,男人还暗地里勾搭上了别人”容大­奶­­奶­摸了摸秋华的头发站了起来,在这时候也只能这样安慰着她了,免得秋华心里头太难受:“咱们别再在天门耽搁辰光了,赶着下午能到家”

回了随云苑,秋华倒头睡了一觉,一直到戌时才睁开眼睛,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听外边有人走来走去,脚步很是轻浅,还伴着细细的交谈声:“姑娘还没有起身?”

“唉……没有呢,姑娘恐怕是被折了­精­神头儿,一心一意的想要将那秦二娘揪出来问,还请了大少­奶­­奶­带她出府,结果跑了个空”绿柳的声音非常低,可依旧能听出来她声音里边的焦虑:“姑娘这会子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快别说了,仔细吵了姑娘!她每日里劳心劳力,让她好好歇着才是”阮妈妈的声音听上去比素日温和了许多:“爹不疼娘不能管,一切都只能靠着她自己,够辛苦的了”

秋华听着外边那些关切的话语,悄悄的吸了吸鼻子,心中的闷气总算是散了些秦二娘的过世委实让她不舒服,可睡了一觉起来,她不再纠结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以后该如何去做,她便不相信老天爷会如此宽待那三少­奶­­奶­,一一帮她扫清了障碍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秋华捏紧了拳头,暗暗的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会要将她揪出来,无论是为了嘉琪,为了母亲,还是为了自己

秋日的庭院景致格外好,丹桂树下落了一片淡淡的浅黄,墙边的木槿花开得一片绚丽,远远的望着便如彩­色­的织锦一般,花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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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秋华智退郑彩莲

( 嘉懋从季书娘的内室里走了出去心情很是不快,三婶娘自小便关心他自己的衣裳都是她给做的,三婶娘在容家受了不少苦他都看在眼里,一直只恨自己只是个晚辈,不能教训三叔替三婶娘出气现儿三婶娘到了郑家,本来听说她日子过得不错没想着今日见了她竟然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躺在那里叫人见了心里难受

正站在几竿修竹下望着园内风景,忽然见前边走来了一位小姐,身后跟了一个丫鬟,那小姐个子不是很高,长了一张瓜子脸,一双眼睛水波汪汪的瞟向了他,声音很是惊喜:“容大少爷!”

嘉懋吃了一惊,这位小姐是谁?自己似乎并不认识她疑惑的看了那小姐一眼,朝她微微点了下头,嘉懋便将脸侧到了一旁,不再看那位小姐虽然每日在金玉坊接触的夫人小姐众多,可他不想在别人府里与不认识的小姐攀谈,免得被人说了闲话

郑彩莲有些失望,她听着香草来传话说长宁侯府大少­奶­­奶­带了儿女来看望季书娘,郑老夫人命她去换了衣裳过来见客,­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出来,还特地把容大少爷替她选的璎珞挂在脖子上边,没想到这容大少爷见了她的面似乎不认识

“容大少爷,你难道不认识我了?”郑彩莲急急走到嘉懋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边的璎珞:“这个还是你替我选的呢”

“原来小姐去金玉坊买过东西”嘉懋见了璎珞,恍然大悟:“这璎珞打造得很别致”

郑彩莲将璎珞上的那朵胭脂玉莲花勾了起来,对着嘉懋笑得甜甜:“我的名字叫郑彩莲,这胭脂玉恰恰是一朵彩­色­的莲花,你替我选的时候不是还说这胭脂玉正适合我用,还说什么美人如玉?”

嘉懋只觉得脸上发烧,红得厉害,“美人如玉”是他用来夸那些来买东西的女主顾,十个里边有九个能得了他这称赞,这位帧姐还当真了他望了一眼郑彩莲,见她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不自在,朝郑彩莲行了一礼道:“帧姐自去散步罢,我便不打扰了”说罢拔腿便想往内室走

郑彩莲心中一急,好不容易见着了容大少爷,怎么他才说两句话要走?赶紧一把拖住了嘉懋的衣袖:“容大少爷!”

嘉懋凰一大跳,涨红了脸对郑彩莲喝道:“帧姐,你放开手!”

郑彩莲盯着嘉懋只是笑,脸上有一种坚决的神­色­:“容大少爷,自从金玉坊见着了你,彩莲便心有所属,今日得见,自然不肯放过机会我自知身份配不上你,但求能做你的贵妾,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帧姐,你是疯魔了不成?快些撒手!”嘉懋气急,也不顾会不会被人听见,扭动着身子吼了起来,屋子里边的人听着外边的吵闹声,都纷纷的走了出来,见郑彩莲拉着嘉懋不放,口里嚷嚷着:“容大少爷,你为何要扯坏我的衣裳?”

嘉懋一怔,这位郑家小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己什么时候又扯坏了她的衣裳?众人皆围了过来,郑彩莲一张脸憋得通红,眼泪珠子不住的望下掉:“容大少爷,你可不能这样毁了我的名节!我好好的在园子里边散步,你为何要扯我的衣裳?”

容大­奶­­奶­站在走廊下看了两眼,只是冷着眼儿朝郑彩莲笑了笑,秋华从里边走了出来,见郑彩莲缠着嘉懋,心里知道了怎么一回事,早几个月郑彩莲含羞带怯站在蔷薇架子下的神情又浮现在眼前她本该阻止嘉懋跟她们一起过来郑家的,这人越是的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嘉懋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竟然会遇着一个有心算计的郑彩莲

秋华走到郑彩莲身边,拉了拉郑彩莲的衣袖:“郑大小姐姐这衣裳是湖州锦罢?”开了几年珍珑坊,一些好的衣料儿也能摸得清个七七八八

此时郑老夫人由丫鬟带着从前边那一进屋子急急忙忙的跨了进来,见自己的孙女正扯住容大少爷不放手,这边秋华却拉住郑彩莲的衣裳问她是什么料子,一时之间也迷惑了,这位容四小姐难道不是该马上替自己的堂兄分辩,将郑彩莲扯开,为何却只关心到了孙女穿的衣裳?

郑彩莲横了秋华一眼,对她很不以为然道:“是不是湖州锦我又如何得知?”

秋华不慌不忙拉起她的衣裳道:“湖州锦,纹理细密,衣料结实,我大哥又如何能一下便扯坏了你的衣裳?你自己再看看这破损的地方,断口整齐,分明就是有人拿了剪刀剪开的,若是徒手去撕开,姑且不说要多少力气,便是扯开的地方也会如狗牙般参差不齐,郑大小姐,你这样积心处虑的来算计我大哥,可是想赖着嫁他不成?”

郑彩莲听了这话,脸上一片雪白,她本来在佛堂罚跪,香草跑来和她说长宁侯府的大少­奶­­奶­带着少爷小姐来看夫人了,老夫人让她换了衣裳去见客听着长宁侯府的少爷,郑彩莲扶着香草的手站了起来,心里砰砰直跳,揉了揉膝盖,也不顾腿上还发麻,她三步奔做两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郑彩莲的手捂住了脸,只觉自己的脸孔发烫,今年自己都快十四岁了,早两年前头郑夫人亡故,没有人去管她这议亲之事,季书娘进了门以后更没有往这上边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的养胎生孩子自己家的堂妹都有两个已经议好亲了,表姐妹们也66续续定了亲事,只有她,都快十四了,还没一点动静,若是及笄以后便要出嫁,这嫁妆还得自己绣,如何能在一年里凑齐?

因着对季书娘不满,郑彩莲才想让她吃个暗亏,她本想着让季书娘摔一跤也没什么大事儿,可没想着季书娘竟然因此提前生了孩子,听说还受了不少罪,一天一夜才生出来,祖母震怒,命人细查,没用多久便将她拎了去佛堂,训斥了一顿以后便罚她跪三日,抄一本《心经》

“你做的那些事儿实在太不聪明,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郑老夫人望着她,脸上一团青黑:“你这种手段,以后千万不要拿去婆家炫耀,老老实实做人便是!”一想着自己的金孙差点出了事儿,若不是郑家福泽深厚,指不定此刻一尸两命,郑老夫人拍着桌子将郑彩莲骂得狗血淋头:“你该庆幸我的金孙平平安安,否则他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跟着他去罢!”

郑彩莲想着祖母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祖母素来不喜欢庶出的子孙,自己现儿就已经不得宠爱,仅仅就从快十四她还没想着要请媒人上门就能看得出来她现在因着这新生出来的小弟弟被祖母忌讳着,指不定过几日随便配门亲事便给嫁了!郑彩莲呆呆的坐在那里,眼前浮现出容大少爷的涅来,他浓眉大眼,见着她一脸的笑容,还­精­心为自己挑选了胭脂玉的璎珞——他是喜欢自己的罢?只是自己出身商户人家,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侯府

可若是能嫁去容家做贵妾呢?雕花窗打开了一扇,微凉的秋风吹了进来,将郑彩莲的一张脸吹凉了些,她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望着身边端着水盆儿呆呆望向自己的香草道:“香草,你觉得我是否生得美貌?”

香草将盆儿放到桌子上边,拧了一块帕子递给郑彩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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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容嘉懋太后指婚

( 屋子里边寂静无声郑彩莲连小声抽泣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是呆呆的望着秋华似乎被她镇赚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一般秋华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郑彩莲,虽然她比郑彩莲年纪要小几岁,可现儿看起来却气势足足,让郑彩莲不由自主的往后边退了一步

“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秋华皱着眉头问她:“金玉坊这厢房是接待贵客的你到这里磨半日功夫,一件首饰都不买,那不如快些将屋子让给旁人”

郑彩莲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道:“我从前边出去”

秋华暗暗的舒了一口气,方才她说得声­色­俱厉,可心里却害怕着这郑彩莲不要脸面,一味的大哭大闹,即便自己再怎么和她讲道理也听不进去开始才进珍珑坊的时候,就见有些主顾们眼睛在偷偷往这边屋子溜,恐怕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郑彩莲胡说八道的乱嚷嚷起来,诬陷嘉懋,人多口杂,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出一日,江陵城便会人尽皆知容家大少爷的风流韵事,那嘉懋的名声也就会被她毁了

还好这郑彩莲尚有一丝理智,秋华招呼店伙计将嘉懋推荐的几款首饰头面送了进来,拉着郑彩莲的手走到桌子边上:“你瞧瞧,这都是金玉坊最新做出来的首饰,是不是很­精­致?你若是带几套这首饰去婆家,任谁都会高看你一眼”

刚刚才像一只母老虎一般骂了自己,此时又如闺中密友般向自己推荐首饰,郑彩莲被秋华弄得有些发蒙,不知道这位容四小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她已经被秋华滑不敢和她回嘴,走到桌子边上拿起那些首饰看了个不停,盘子里有几套头面,一副赤金的打成合欢花的样子,上边镶嵌了一些圆圆的小宝石,旁边还有一副紫玉和一副翡翠头面,看得郑彩莲眼睛都移不开,早忘了自己方才大吵大闹的缘由

“这百合花簪子很是别致,怎么样也得留一支”郑彩莲拈起一支簪子,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望向季书娘道:“母亲,家里给我准备买首饰的银子是多少?”

季书娘淡淡一笑道:“你先挑着,不够我再去帮你问祖母添些”

郑彩莲感激的朝季书娘笑了笑,转过头来继续挑首饰,秋华见着已经将这位郑大小姐摆平了,就从桌子边退了回来,和母亲说了几句闲话儿,母女俩正说着话,就听外边脚步声橐橐,粥云从外边走了进来,见屋子里边气氛平和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这才松了一口气,望向季书娘道:“书娘,怎么样?首饰可选好了?外边风大,赶紧回家去暖阁里歇着”

季书娘朝粥云温柔的笑了笑,望了望郑彩莲:“等她挑好就走”

郑彩莲见父亲来了,心里有些畏惧,也顾不再挑来选去,将方才自己看中的首饰让伙计包了起来:“我选好了”

伙计带着粥云和季书娘去外边结账,秋华站了起来也往外边走,回头见着郑彩莲低着头挨挨擦擦的走在后边,故意落了几步等着她跟上来:“我知道你的心思,可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若你生在高门大户,是嫡出的小姐,那还可以肖想一回,但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出身你出阁以后有什么事儿少不了得靠着娘家,你这般肆意妄为,是想要出嫁后娘家没有人可你撑腰不成?”

郑彩莲听着秋华的话,满脸绯红,低声道:“原是我想差了,你说得对”

“你也见了你父亲对我母亲十分珍惜,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想着去为难我母亲,你要想想惹恼了你父亲会有什么下场”秋华弹了弹衣袖,不再搭理郑彩莲,大步走了出去,那边粥云已经付过银子,正在等着郑彩莲出来

金玉坊的主顾里边有识得粥云的,见他们夫妻也在买首饰,不由羡艳道:“还是郑老爷出手阔,一口气给夫人买了这么多头面首饰!”

粥云笑了笑道:“这不是给拙荆买的,我们在替小女挑选陪嫁首饰”

“原来方才那位哭泣的小姐竟是令千金!何故啼哭不休?”那人做出惊讶的涅来,心中雀跃不已,很想知道郑彩莲究竟是为什么平白无故站在那里便痛哭了起来

“郑大小姐至纯至孝,想着要出嫁,不能再在家中侍奉祖母和双亲,心里难受,这才失声痛哭”秋华选了一对南轰珠手串递给了郑彩莲:“郑大小姐能有如此孝心,秋华十分敬佩,这对手串送给郑大小姐,算是添妆礼,更多的是表示我的敬意”

郑彩莲接过那珍珠手串愣愣的看着秋华,心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惭愧的低下头站在季书娘身边,落在旁人眼里却是一副母贤子女孝的场景,个个赞叹郑大小姐果然贤惠,德贵酒楼的那位王四少爷有福气了

粥云带着妻女走了后,秋华见铺子里边生意不错,笑着对嘉懋说道:“大哥,我来帮你一会,等会咱们一道回府去”

嘉懋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四妹妹了”他方才摆脱了一桩大麻烦,心里甚是快活,逢人就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得进铺子来选首饰的夫人小姐们都有些发呆

秋华在接待贵客的厢房呆着,不时有伙计带着女客进来,虽然还只是初六,来看首饰的夫人小姐们真不少,大抵都是年关得了一笔花销银子,现儿出来买新首饰了秋华笑眯眯的和夫人小姐们一起选着首饰,那些女客们见着秋华气度不凡,穿着­精­致,对她推荐的东西越看越觉得合心意,不多会便卖了好几样东西

和嘉懋一起回到容府,嘉懋从前边进了外院,秋华从角门那边进了内院,刚刚走到随云苑,守门的飞烟便告诉她,容老爷派人过来喊她去主院秋华颇有些奇怪,祖父今日有何事要找自己?

因着害怕自己的亲事被父亲和碧芳院那个三少­奶­­奶­把持了,秋华这一年里对容老爷和容夫人十分的尽心,只消他们能看在自己如此殷勤的份上能给自己的亲事把把关可很快她发现容夫人似乎对她很有成见,或者她到现在还认为是自己克死了她的孙子嘉琪,也或者记恨上了自己将她打理内务的权力给夺了去,即便是自己投其所好的送东西给她,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笑容,板得如一块乌黑的铁板儿一般秋华送了几次东西以后便不再刻意的去讨好她一个人对你有了成见,无论如何也转不过来,不如多巴结着祖父,只要他答允过问自己的亲事,祖母也没办法将她胡乱配了人,毕竟这容家还是容老爷说了算

走到主院,翠花嫂子笑着对秋华弯腰行礼:“四小姐过来了”秋华朝她点了点头,绿柳从荷包里边摸出一个小小的银锞子塞到她手里:“翠花嫂子,可知道今日是为着什么事儿将我们家姑娘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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