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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西北(四)

此次抄没的内务府家族有董、尚、叶赫勒、李四大家族。这四大家族,或占着三织造处重要职位或负责皇室工程营造及各处行宫修缮或是管理宫内宫女、嬷嬷或是负责采买……总之,都是油水、权利极大的位置,十二阿哥十六阿哥当即着人拿了人抄出的家底摆出来叫人大吃一惊,白花花的银两银票及数不清的古董、摆件、珠宝、高档的补品、吃食……还有一些甚至是贡品,堆积如山。

“真是富比王候啊!”十六阿哥看着被缚跪在地的几家管领冷笑,吓得他们不住磕头,“爷,饶命啊,奴才只是一时蒙了心……”

“啧啧啧,这还叫一时啊?”十六阿哥指指堆成山的珠宝,“十六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宝贝呢,你们这些奴才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贪墨皇家的东西,啊?谁给你们胆子?”

“爷,这些不是皇——”

“想说不是皇家的是不是?不是,那就是别人孝敬的了?你们凭什么让别人孝敬,还不是拿主子当人情?!说,你们收了这些好处都帮着他们­干­了什么好事?嗯?”

“……冤枉啊!奴才没有……”哭号声一片。

“爷也懒得听你们说,来人,全都押到慎刑司,给爷好好地审。”十六阿哥冷着脸看着一群侍卫扑上来将这些人全带了下去。这时十二阿哥拿着一叠搜将出来的账本资料走了过来,对着旁边的太监道:“将这些东西分类封起来,抬到乾清宫。”

“嗻。”太监们快速地行动了起来。

康熙看着面前一箱箱的金银珠宝都快堆满了乾清宫的大半个殿,眉头动了动,知道这些奴才贪污受贿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贪下的东西这么多又是一回事。半晌,他才抬了下手,“将东西收入国库,那些奴才按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意思就是不准备饶恕他们了。

十二阿哥和十六阿哥领旨去办了。

当庭杖毙的,流放的,罚作苦役的……经营了上百年的打着皇家脸面的威威赫赫的内务务世家就这么一夕之间流云四散,内务府余下领着管领职务的其他包衣旗世家一时间风声鹤唳,原本打算找人说说情的,暗中支援的……都缩了起来。

很快李德全便奉旨意到一大群内务府管领面前训斥了他们一顿,既是敲打也是安他们的心。

这次是杀­鸡­敬猴,康熙也很无奈,想要连根拔起是不行的,牵连太大,只能时不时地敲打一番。当然了,这也充分说明了即便是皇家的奴才也是不可信的,瞒上欺下是所有奴才的通病,面对利益,皇家的权威也有不顶用的时候。

虽说这些奴才贪的东西也多了点,不过皇家还缺那点子金银珠宝吗,很多人都在猜测皇帝怎么突然拿他们开刀,只有永和宫的德妃听到这事后心中“咯噔”了一下,与乌雅家联系最深的两家包衣旗世家就在这次发作的四个包衣家族里,剩下的虽还有几个家族却都是后来才慢慢发展加入的,根叶皆不如这两家来的深广……她在深宫中视为最有力的暗里的臂膀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以后无论是对后宫外朝的消息传递亦或是永和宫领到的物品份例只怕都会不如以往便利了。

她在后宫的势力一步一步地正在销蚀中……这样下去,她还怎么帮助她的老十四?!忧心积虑之下又病倒了。

她的病倒并没引起康熙的怜惜,只是派李德全来看了一下,嘱咐太医好生医治而已。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做得太绝也不好看,胤禛跟苏宜尔哈提了一下,送了些药材补品到永和宫,人却并未去请安探望。

德妃知道后并未说什么,陈嬷嬷等人心知她心心念念的是小儿子,无不心中叹息,其实雍亲王除了不会嘴上讨她欢心,哪里不如十四阿哥呢?

转眼到了五月份,又一轮的选秀开始了。

德妃又开始振作起来,和频频进宫的十四福晋商量起哪个秀女好了。十四阿哥的嫡长子弘明今年刚好十五岁,已到了指嫡福晋或侧福晋的年龄,选好了,便是十四阿哥在朝堂上的又一大助力。

可是今年同样要指婚的皇孙也不少。

像诚亲王府的六阿哥弘曦及七阿哥弘景,弘曦是康熙四十一年生,生母是诚亲王的妾王氏,他生下来身体就有些弱,所以拖到这届才准备指嫡福晋,弘景是四十二年生,生母却是侧福晋田佳氏,出身和身体都比弘曦好,却因着弘曦而延了一届也要指嫡福晋。

雍亲王府的三阿哥弘时已经虚岁十六正是指嫡福晋的时候。

另外,要指嫡福晋或侧福晋的有恒亲王的嫡子弘昂,他跟弘明一样都是康熙四十四年生,也到了指婚的年龄。

……

李侧福晋拿着这些资料及打听到的秀女资料不断地对比挑选着,就想给弘时找个好的,苏宜尔哈从来不打算Сhā手他们的婚事,又不是自己儿子,万事有领导看着呢。

仔细剥了黄皮的果皮和核,将晶莹的果­肉­塞进弘旻和弘昊的小嘴里,酸里带着丝丝清甜的滋味令两张一模一样的包子脸皱了起来,“酸——”弘旻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弘昊砸巴了两下,道:“还要。”漂亮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瞅着苏宜尔哈手中的黄皮。苏宜尔哈轻笑,“看来我们弘昊比较喜欢吃酸的。”将手上剥好的果­肉­喂进他嘴里。

“我也要。”弘旻也将身子倾了过来。在一边看书的冰雅哧笑,“到底是喜欢吃黄皮还是喜欢额娘喂啊?”这俩小子从小就爱争额娘的宠,吃­奶­睡觉都要额娘哄,会走路后,整天像只巴巴的小熊跟在额娘后面……也不嫌累。

弘旻才不理他的姐姐呢,固执地睇着苏宜尔哈:“喜欢。”

“好,来,这个给你。”苏宜尔哈挑了个大的黄皮,将果­肉­型给他吃。估计这个甜了些,弘旻眉头也不皱了,眼睛只微微地眯着。弘昊在一旁等不及地动了下小胖腿,“还要。”

“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把你们的小牙儿给酸掉了。”苏宜尔哈让人将黄皮端了下去,拿了水给他们喝,“先喝点水,待会儿要吃饭了。”

两个小家伙也不闹,乖乖地捧着竹杯子喝水。看着养得白白­嫩­­嫩­头好壮壮的双生儿子,再想到这一年多来,空间新研出的功能,苏宜尔哈心情很是愉悦。这时,赤竹走了进来,禀道:“主子,太太来了。”

得多栽轩里的人喊太太的只有章佳氏。苏宜尔哈忙道,“快请额娘进来。”说着,自己也站了起来,迎到门口,刚好章佳氏进来要行礼,让她扶住,“额娘。”语里有着嗔怪。

“郭罗玛嬷,郭罗玛嬷。”双胞胎早扑了过去,他们对章佳氏熟得很,有时也被接到钮祜禄府去小住。“哎。”章佳氏笑着揽住他们:“让郭罗玛嬷看看咱们宝贝,又长高了不少啊。”因为前两个儿子都起了小名,这两小的不好不起,胤禛和苏宜尔哈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到好的,­干­脆偷懒给他们起了宝宝贝贝的小名了,反正叫着玩的。

“郭罗玛嬷嬷,她是谁呀?”弘昊指着她身后的小姑娘问。

“她是你表姐。”章佳氏笑道,微转了身子对俏立在一旁的小姑娘道:“蓝婷,过来给你二姑姑瞧瞧。”

跟在章佳氏身后的身着粉紫­色­旗装的小姑姑走上前来,给苏宜尔哈行了礼,道:“蓝婷给二姑姑请安。”声音脆亮,活泼明亮的眼睛瞧见了苏宜尔哈就再也移不开了,“二姑姑好美啊。”

“又不是没见过。”苏宜尔哈失笑,小姑娘长得像大嫂富察氏,有一张可亲的苹果脸,五官柔和,体态不胖也不瘦,“今年十五岁了吧?在外面说话可别这么冲口就出。”这是回京参加选秀了。

“是,侄女今年十五了。”小时候对这位姑姑也是很有印象的,只是一站到她面前才发觉所谓的印象根本难以比拟眼前的真实,所谓的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就是这般了吧。蓝婷俏皮地笑了笑,“小时候也见过姑姑的,可真站到姑姑面前还是忍不住。”

­性­情倒是比大嫂爽直活泼,苏宜尔哈莞尔,为她介绍弘旻弘昊,“这是你表弟弘旻弘昊,他们是双生子,今年才三岁。元寿和冰雅你是见过的,另还有个表弟弘晨,七岁,在东侧园念书呢,等下了课就能见了。”

“是。”蓝婷上前与冰雅又重新见过,她是五十二年跟着父母到福建上任的,离京也有六年了,就算有印象,冰雅也早不是三、四岁的小女娃模样。此时重新见面,当年那个小不点儿也长成了少女,月华般清淡的气质未变,清丽的容貌隐隐有着二姑姑的影子很是漂亮。

春雨带着人进了茶,又添上了许多水果和点心。

重新坐定后苏宜尔哈便问了:什么时候进京?家里父母弟弟们如何?在家里都做些什么?读了什么书?学过什么才艺?有无理过家?等等问题。一边听着蓝婷的回答,观察她的举止,觉得还不错,就让冰雅带她到多栽轩走走。

“额娘,大哥和大嫂是怎么想的?”

“也不求指给宗亲勋贵,只要人好,做正妻就行。”章佳氏喝着茶,吃着弘旻弘昊递来的点心,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好,乖,郭罗玛嬷自己吃……来,宝贝也吃。”

“那我知道怎么办了。”

选秀前和选秀后的日子最是热闹,京城的贵­妇­们整日里不是相看打听谁家的秀女贤淑,就是探听哪家的儿子出息,倒是选秀的过程,很是沉闷。这次选秀由佟贵妃、荣妃、宜妃三人主持,苏宜尔哈因着蓝婷的原因倒是进宫拜见了佟贵妃几次,蓝婷的家世容貌才情只能算合中,她的要求也不是指个顶好的人家,佟贵妃对此倒是乐意成全,只等过了复选再说。

到了八月底,选秀结束,指婚下来。

诚亲王府的六阿哥弘曦指了固山额驸、佐领鄂伦之女伊尔根觉罗氏为嫡妻;七阿哥弘景指了栋鄂氏,尚书席尔达之女为嫡妻;雍亲王的三阿哥弘时,指了员外郎齐式之女瓜尔佳氏为嫡妻;恒亲王的嫡子弘昂,指了伊尔根觉罗氏,轻车都尉七十之女为嫡妻;十四贝子的嫡长子弘明指了完颜氏,布政使罗延泰之女为嫡妻,这是与完颜家族进一步加强联系了……

苏宜尔哈虽然知道领导会做些手脚改变历史,却不知道他连自己的儿媳­妇­也换了人,原来诚亲王的七阿哥弘景的嫡妻栋鄂氏才是指给弘时的吧?而弘时的嫡妻瓜尔佳氏原本又是谁的妻子……汗,全乱了。

而远在西北的十四阿哥等接到自己的嫡长子弘明指的嫡妻又是完颜家的后气得直骂,­妇­人短见,十四贝子府与完颜家已结了亲,这嫡长子媳­妇­的人选何等重要,她不想着跟瓜尔佳或纳喇家或栋鄂家结亲扩大满八旗影响力,居然又跟完颜家结亲……

德妃也灰心了,她跟十四福晋完颜氏商量得好好的,就挑伊尔根家的或瓜尔佳家的,没想到完颜氏怕伊尔根一氏在十四贝子府影响力太大,又瞧不上瓜尔佳的爵位,转身便去求荣妃给自己儿子指了族亲布延泰的女儿给自己做媳­妇­。

……至此,她更不待见十四福晋了,觉得她不紧管不好家(白玛的事都流传到外面了),照顾不好丈夫(当年老十四时疫的时她还记着呢),还没眼光、没远见(从挑媳­妇­就能看出来了)!倒常常召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到永和宫说话了,十四福晋若来,她便冷冷淡淡的,她要立规矩也由她,要当菩萨在那杵着也由她。

十四福晋自知违背了德妃的意思得罪了她,也不在意,只是想着减少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在十四贝子府的影响力自己也能舒坦些,却没想到康熙怕儿子又在西北找女人传出去不好听便又给他指了个庶福晋,还是典卫西泰之女,伊尔根觉罗氏,今年才十三岁,一娇娇­嫩­­嫩­的小花骨朵……直憋得她差点吐血。

更上一层(上)

第二波指婚的旨意下来,蓝婷意外地被指给了一位红带子舒舒觉罗.保庆为嫡妻。

不是说要撂牌子的么,怎么指婚了?不待章佳氏和富察氏上门苏宜尔哈就找人打听,这位保庆领着杭州宣慰使司佥事的正五品武职,前途不错,人品相貌都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年龄有些大,二十四了,比蓝婷足足大了九岁,听说订过一门亲,不过妻子未过门便得病死了……接着,父亲去世又守了三年孝,此后不是找不着好的人选便是因着公事或私事误了,他的母亲眼看着身体也不太好,再拖下去就又得守孝……这才狠下决心托了人给宫里递话请着帮忙指一个。

母女两人都不是那种相信命不好之说的人,苏宜尔哈将资料给章佳氏一说,章佳氏也觉得不错,若非­阴­差阳错给误了婚期,以端海的从五品知州的职位还真有些高攀不上,重要的是人品和相貌都不差,也有些能力,比一般的八旗子弟好了不少。

富察.道琴也不是那种眼浅的人,也觉得男方除了年纪大些其他方面都不错,尤其是婆婆身体不好,女儿一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又无叔伯小姑,只有一些堂表兄弟姐妹,关系不复杂……真是越想越觉得不错,便兴致勃勃地开始整理往年给女儿备下的嫁妆,不够的再添,没想到的也开始准备采购。

男方年龄大了,希望快些成亲,苏宜尔哈也送了不少药材、珠宝和珍稀木料做的摆件做添妆。

“可惜淇哥儿还在西北,不然也该给他订亲了!”今年都十六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章佳氏感叹道,毓淇出生的情形仿佛还历历在目,在那之前,她如何能想到有今日。

“就算毓淇不在京额娘也大可先相看着,嗯,我也看看,到时大家再一起商量商量,觉得哪个好的再上门求亲,不过说不定皇上会亲自指婚。”苏宜尔哈若有所思,“王爷曾对我说过皇上对毓淇在西北的表现很是赞赏,我觉着皇上可能很快就会令他回京的。”

“怎么说?”如果赞赏不是更要留着他在西北建功么?但听到儿子能快些回来,章佳氏又忍不住欢喜。

“额娘,您忘了,毓淇现在才十六岁……建功太早可不利他成长,调他回京,再让他读几年书,然后外放磨炼几年,就能当大用了。”

章佳氏恍然,不由瞥了女儿一眼,心道,苏宜尔哈看着整日在内院悠闲度日,其实对外界的事了然于胸,对政治上的嗅觉依然敏锐……想到这里又一阵欢喜,儿女能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安稳立世是她最为欣慰的,其余不足道。“毓淇的婚事若是皇上Сhā手,那……”忧虑之­色­溢于言表。婚姻还是夫妻二人­性­情相投和和美美为要,风光和上意倒是其次,若为了这个弄得家宅不宁那……

“放心吧,皇上若有意给毓淇指婚,王爷那儿也说得上话,不会盲婚哑嫁的。”大清不会缺少人才,会看重想要培养毓淇不过是想着为领导加重筹码罢了,家世人选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章佳氏想了想也明白了,只是不免有些遗憾,“你们姐弟二人的婚事额娘都使不上力啊。”

“只要过得好就好了,额娘爱我们的心意我们心里都明白着呢,我们做儿女的也是一样,只希望额娘健康长寿,幸福快乐,安享晚年……不用尽日为我们­操­心劳累。”苏宜尔哈轻声安慰道。

“有了你们几个,我这辈子就没白活。”章佳氏眼睛微湿,脸上尽是笑意。苏宜尔哈握着她的手,瞧着她红润了不少的脸­色­,四十五岁的年纪看起来就三十几的模样,­精­神饱满。“额娘,藏红花用着不错吧?”

“不错。”章佳氏也觉得用藏红花泡水喝比喝什么补品都好,美容养颜,心思也没那么烦杂了,“老太太也喝呢,每次三、四根泡水喝,连脸上的斑都少了许多。”

“那就好,老太太再活上十几二十年的,连玄孙都抱上了。”苏宜尔哈笑道,从空间里又拿出一竹罐子给她,“这里有一罐,您和老太太先用着,用完了再使人到我那儿拿,这些燕窝,没事就炖着喝,也让毓淮毓沅他们用,别省……还有,这里有一些剑花,您拿猪­肉­炖汤给阿玛喝,能理痰火咳嗽,清热润肺,我方才在外面见他好似有些痰热的模样。”苏宜尔哈拿出的剑花,有新鲜的,也有­干­制的。

“知道你这么孝顺,他还不得高兴得睡不着觉,更上火……”章佳氏嘀咕着,凌柱现在最得意的便是苏宜尔哈和毓淇,平时还好,一谈到这个女儿和儿子就眉开眼笑。弘晔和弘晨他们若来,更是亲自接待,询问他们的功课武艺。

这些东西并不是苏宜尔哈明面上带进钮祜禄府的,章佳氏想起女儿那个神秘的仙境,很是平静地亲自收了起来,放好。

春雨走了进来:“主子,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

“额娘,那我先回去了,蓝婷出嫁那天我再过来。”苏宜尔哈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安康他们呢?”

“在外面。”

“我送你出去。”章佳氏走了过来,“蓝婷出嫁那天有空就来,没空遣个人来也是一样。”一个庶兄的女儿,能送这么多添妆已不错了,哪还能让雍亲王侧福晋亲自来送嫁。

苏宜尔哈笑了笑,“我知道了。”

******

“主人,下面就是昆仑山了。”吉祥的稚儿般的声音响起。苏宜尔哈睁开眼,透过空间往下一望,果然有丝丝灵气上扬,高高的山体下,更有庞大的灵气能力沉积着。“那我们快些找吧,能透出灵气的都是上好的玉石吧,普通的就不要拿了,我们就找那些­精­品。”

从康熙五十七年四月,她的青莲心法忽然跃了一个层次,只要她将意念集中在双眼,便能看见万物的灵气、生气及各种各样人头顶上的气——一般来说,普通人是白­色­,心灰意丧的为灰­色­,做惯恶事的为灰黑乃至黑­色­,命格富贵的为赤红­色­,皇族的为紫­色­……而这些又因人的气运等,浓淡不一。

而且,随着她心法的莫名跃级,她对于青莲空间的控制和运用又更强了一步,现在她已经能运用空间进行距离上的瞬移和穿梭,在如意的帮助下,只要计算准距离,她随时想去哪儿都是眨眼间的事。

这两个发现令苏宜尔哈十分欣喜,这样一来,很方便她收集有灵气的东西进空间……一开始她只在京城周围的山脉寻找、试验,虽然所获不少,但灵气十足的却也不多。她很享受这种摸索的过程,很有满足感,积少成多啊,这些东西不但丰富空间的收藏,相对的,也丰富空间的灵气——话说自种了那些灵根后空间的灵气就一直在快速地增长着,青莲池里除了最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水外,以下都呈膏体了,最底层甚至成了晶状。

空间灵气愈充足,对以后她有机会穿回现代就愈有把握的。当然,目前一切还只是始于足下,空间的距离容易跨越,时间却难以回返,更别说还要把握­精­准的时间和空间。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她在摸索收集中也不断地将收集到空间培育的一些药材及果树的种苗植回深山险峻,当然,还有一些存世稀少的动物……做人不能一味的索取,也是需要回馈的,不然总有运道用尽的那日。

今天从钮祜禄府回来知道领导大人不在府中,晚上也不会过来,她就打定主意要来这产玉名地昆仑山看看了,若能得到传说中的玉­精­玉髓那是再好不过。

昆仑山,横贯新疆、西藏,延伸至青海境内,古代人称它为“中华祖脉”是中华民族的发源地,在许多古代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里,如女娲炼石补天、­精­卫填海、西王母蟠桃盛会、白娘子盗仙草和嫦娥奔月都有它的影子。不过,在现代人的印象中,昆仑山更与玉分不开,它是中国最有名的玉石源地。

这里气候­干­燥、寒冷,充斥着高山荒漠和终年被冰川覆盖的冻土,昼夜温差极大,不过,这些对苏宜尔哈影响不大,别说她的体能极度抗热抗寒,就算有影响,只需带上一颗火焰­精­晶和寒冰­精­晶就什么都解决了。

仗着空间的便利,苏宜尔哈带着如意悬浮在昆仑山脉上,只要看到灵气足的,她都将它们摄到空间里,刚开始还运用空间的能量将表层的石皮去掉露出光润的玉­色­,到后来,她都直接扔到西面石山与北山之间了……

“哎,就算我们只捡顶级的玉石,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完的,吉祥,你能看那里——”苏宜尔哈指着一座被冰雪半堆覆着的山峰,“我感觉到里面有一股很浓厚的灵气聚而不散、蕴而不发,你说那里里有玉膏玉髓吗?”

吉祥歪了歪头,“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是一座石山……玉石在里面。”苏宜尔哈皱了皱眉,可不是半埋在冻土里的石头,一摄就能弄进空间,就算弄进来了,也得弄得地儿给它安放,有点得不偿失。“吉祥,能将里面的玉弄出来吗?”

吉祥金灿灿的眼睛盯着山峰一会,道:“可以,不过弄完我们就得回去了,我没那么多力……”

“好。”她摸了摸它头上的角,“你尽力吧。”

“主人要先放我出去才行。”

“啊,好。”苏宜尔哈将吉祥放出空间,只见它绕着山飞了一圈,找了离灵气最近的一点,黄金水晶般的眼睛­射­出两道光刺进山体,不一会儿,就拖出了一个有两人环抱大的球状的东西出来,而山体却像挤出多余的东西出来一样,动都没动一下。

苏宜尔哈将吉祥和大石珠移进空间,啧啧叹道:“吉祥你好厉害,等闲在雪山上弄出这么一块石来,雪都会崩下来何况是山体,你居然能让那山安好无损的……”

吉祥用头顶了顶她:“我们看看里面有没有玉髓?”

“不用看我就可以告诉你,里面有。”苏宜尔哈笑着俯□亲了亲它的角,“谢谢你,吉祥。”

接着无视吉祥晕红的龙角将这颗比自己还要高的蛋形巨石放到了莲池西面与北面的山峰之间,围绕在这颗大石周边乃至底下的是一块块没有去皮的玉石。小心地带着吉祥瞬移了过去,在蛋形巨石的上面三分之一处开始往上剥去石皮,露出了隐隐透着五彩光的羊脂玉­色­。

里面的玉质一露出来,浓厚的灵气像喷泉一样直冲出来,整个空间微微抖了一下,苏宜尔哈连忙带着吉祥往上一躲,只见在两座石山与北面的土石掺杂的山体间又生出了一座尖尖的石峰来,石峰嶙峋处露出了或紫或绿或黄的玉质,远远望着就像被彩笔点了七彩颜­色­一般,美丽极了。石峰的顶端赫然半含着那颗竖着的玉蛋,而被剥了三分之一表皮的玉蛋也在中间裂开了一道一米多宽的口子,从隐隐透着五彩毫光的羊脂玉石往里看,有一层透着莹莹白光的厚厚玉膏,玉膏的中间又含着一颗篮球大的玉髓……几呈实质。

“好香!”是一种灵气馥郁的香味,很沁人心魂,苏宜尔哈伸手招来一柄木勺,在玉壳内层轻轻一挖,挖了半勺出来,再用另一只手轻轻刮了一块放进嘴里,玉膏立时化成一股温润暖实的津液滑进胸腹,她忍不住又刮了一块放进嘴里,终于肯定道:“味道隐含琼芳,温润暖实,不错。”比雪糕好吃。

“吉祥,你也吃。”她将剩下的递给眨巴着大眼瞅着她手里的玉膏直吞口水的吉祥。

“谢谢主人!”吉祥举起龙爪接过木勺,伸进嘴里,舌头一卷……光了。无辜的大眼再看向苏宜尔哈,什么滋味都没品尝到……

苏宜尔哈黑线。

反正东西多,这玉膏玉髓也会源源不绝地从这石峰里再生出来,她用灵气将勺子卷扫­干­净,又挖了一大勺递给吉祥。吉祥欣喜地接过,“谢谢主人!”放进嘴里舌头再一卷,又没了。苏宜尔哈叹气,依法再取了一勺递给它……

足足吃了六勺。

凤凰不落无宝之地,龙也喜欢收藏宝贝,这吃的东西……苏宜尔哈想到久久才结成一树的后天灵根果实被它一吃就去了大半棵,­肉­痛地警告它,短时间内不许再吃了!

吉祥愈长大,这胃口就愈好,自己还是赶紧将那些后天灵根再多培育些出来的好……

更上一层(下)

接下来的日子,苏宜尔哈又带着吉祥跑了昆仑山几趟,弄了不少极品玉石玉­精­及两个包着玉髓的玉球,最大的收获是在一处深山雪洞里找到了一个翠绿中带着帝王黄的玉­精­鼎,鼎的形状跟她在现代的国宝档案里看的那些差不多,方形有耳,只是造型更为古朴些,鼎上镂刻着许多古朴生动的凤螭纹样,鼎身刻着几段铭文,有点像象形字,具体说了什么有待研究。除了鼎,雪洞里还有几块金板和几个空玉盒,金板上面也撰刻了许多文字,字体上还夹带了许多蓝绿光点,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一看就给人浑厚古朴的凝重感。

玉鼎直接被她放到玉意居里当摆设,至于以后能不能祭炼一番以做炼丹炼药用,那得以后再说了,而那些小块的玉­精­石,全都让她打到了玉峰里头添砖加瓦去了。

九月底,当初随同大将军王出兵西藏的几位皇孙弘曙弘晊弘升等人并前去镀金或锻炼的宗亲阿哥及八旗子弟部份回了京城,其中便有钮祜禄.毓淇。以苏宜尔哈的身份不可能出城迎接,便带着弘晔弘晨到钮祜禄府等,当凌柱带着毓淇进府时她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虽然知道战场能锻炼人,但毓淇的变化也太大了。离开之前,他还是一个带着略带着稚意的英气少年,经过了几年的磨炼,原本白皙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蜜­色­,个头也拔高了一截,大概有一米八左右,俊秀的脸庞坚毅了不少,飞扬炯亮的眼睛拉长了,神光内敛,看起来整个人沉稳不少,给人一种山峰般伟昂可靠的感觉。

“毓淇?”章佳氏眼中含泪,上前拉着他上下看着就怕哪里少了块­肉­,“额娘看看,高了,也壮了……”

“还黑了呢。”苏宜尔哈笑着说道。

“额娘,儿子回来了!”毓淇紧紧地抱住章佳氏,过了一会儿,又抱住苏宜尔哈,“姐姐,我回来了!”苏宜尔哈拍了拍他,“感觉怎么样?”

“……完全是不同的世界。”毓淇顿了顿,说道,“很能锻炼人,也很能改变人。”有的人更成长,有些人……则更无所顾忌。

“好了好了,长这么大了还搂搂抱抱的像什么话……”凌柱哑着声道,十三岁还显稚­嫩­白皙的儿子一回来变成了高大威健的男人,他也不是没感触,既欣赏骄傲又心疼,复杂的滋味难以言喻。“快些进屋吧。”

“我先去给老太太请安。”毓淇说道。

“当然要去,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时时为你担心……”章佳氏说着。到了老太太的桂院,又是一阵热闹,弘晔弘晨和毓淮毓沅也终于找到时间和毓淇说话,男孩子总是对战争对军队好奇的,从西北的地形地貌、民俗吃食,到战时的轰烈、备战的肃穆……说个不停。

用过了晚饭,弘晔和弘晨留在了钮祜禄府,苏宜尔哈与毓淇说了会儿话也回了雍亲王府,多栽轩还有双胞胎呢,她不太放心。

之前便有消息说皇上要册立一批世子,这些从战场上回来的皇孙宗亲阿哥除了自身的优秀让康熙另眼相看外,有的是庶长子为了承爵而有意到战场建立功勋使得承爵更顺利,有的则是本身优秀而府中又有嫡子或庶长子,为了自个有更好的前程而去……而他们的回归,正是应了之前的消息,到了十月,康熙果然下了旨,册立诚亲王胤祉嫡子弘晟为世子,恒亲王胤祺嫡子弘昂被封为世子,淳郡王庶长子弘曙为世子,班俸均视为贝子。另有宗室亲王郡王的儿子也册立了几位,弘升、弘晊虽没法承爵,却也因在西北战事上表现出­色­而封了相应的爵位。

毓淇的年龄在一众王公世子里最小,表现却最好,不过康熙并没有给他封爵或封官,而是赐了他一个御前侍卫的名头,令他陪着弘晔到上书房一起读书。

毓淇听到谕旨的时候脸有些黑,他年龄在诸皇孙里虽算不上大,可是奈不住身高啊,太引人注目了,还不如自己官学或自己家里读书呢……

除了这些,康熙还颁定了外藩朝觐年例。不过这些就不是苏宜尔哈注意的了,只要有空闲的时候,她就让春雨守在门外而她则带着吉祥,三川五岳地到处寻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在宜宾竹海中的天然竹阵里找到了颗碧莹的千年竹心及几种空间里没有的竹子,还有美味营养的竹鼠,又在雁荡山脉的一个深涧里捉到了一只比小船还大的螃蟹死后留在壳里的十二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灵气很足,带在身上神清气爽,有助于练功(这点对宜尔哈效果不大),在水中还能避水。

又有的玩又能寻宝丰富空间收藏,来到清朝十几年,除了刚开始发现空间拼命往里面种植东西的那段时间,她第一次这么不亦乐乎地投入一件事。可惜,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天她出门还未回来,原本说歇在东侧园书房不过来的胤禛想在睡前将一本之前没看完的书看完,找了半天才想起放在苏宜尔哈的卧室里,他是那种想看书没看到中意的就会睡不着的人,想了想还是带着苏培盛回了多栽轩——

“你们主子人呢?”这天都快暗了,居然不在自己的卧室里!?

春雨几乎立马跪下:“主子不在多栽轩。”若是几位小主子或是多栽轩的下人,她有的是办法打发,可是面前的人是雍亲王啊,拦谁也不能拦他进主子的屋啊,不由心中叫苦。

他皱了下眉,以为她在冰雅那里或是弘旻弘昊那里,拿起找到的书迳自看了起来。过了半晌,抬起头,锐利的眼光扫向恭立一旁的春雨:“你们主子去哪儿了,去叫她回来。”她不在屋子里,感觉就像少了什么。

她喏喏地说不出话来,到哪里去叫,她也不知道主子到哪里去了。

嗯?“出门了?”她出府不会不跟他说一声的,冲口就又问了一句,“带护卫了?”

“……”她能怎么说?王爷不走,待会儿主子一回来就什么都揭穿了。

“啪!”他将书抛到榻上,春雨一惊,感到他威严森冷的气息如泰山压顶海啸扑面,背上冷汗直出。“怎么,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偷溜出门?他还真没想到他的小莲花也会有做这种事的一天,倒不是怀疑她偷人——这个想法才冒出来他的脸就更臭了,而是她单身一人出去身边没带护卫要是发生了什么事,那谁来负责?!

“她有没有说去哪里?”这书还怎么看得下去,连坐都不觉得安稳了。胤禛只觉得自己重生以来还没这么生气过,心头的火一拱一拱的,怎么也平息不下去。

“没有。”这是实话。

一掌劈了她又怕她挡不住,苏宜尔哈回来不免难过,不给她点教训自己又压不下这股子气,他噼呖啪啦地埋头就一顿训,什么不顾虑自己主子安危,主子没想到的她就要想到,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九条命都不够赔……

春雨垂着头跪在那里,蓦然省觉,自己确实有些失职,太过迷信于苏宜尔哈的神秘,忘了她在武力上并不强悍,“奴婢知罪,以后绝不再犯,请王爷责罚。”

“滚出去!”现在也不是责罚人的时候。

春春雨默默地退了出去。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化龙草这种东西!”苏宜尔哈将手上一株不甚起眼的草种到了金­色­的土地上,给它浇上了水。这草粗粗一看与别的草没什么两样,只有两瓣两指宽的叶子,但叶子的中间却长着一颗|­乳­白­色­的果子,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

“龙族对这种草最熟悉了。”吉祥在一边说道,“不过这种草只对蛟龙或锦龙鱼……这些即将化龙又想要化龙的奇兽有用,对龙族没什么大用,唔,如果修炼了龙族功法的修真者吃了也能将­肉­身化成龙身,不过时间不长,普通人吃了也有用吧,效果就看各人的造化。”

“也是奇草,希望能在空间里多长些出来。”从将化龙草移进空间,它的效用苏宜尔哈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龙不但力量强大,它的­精­神力也庞沛无比,如果吃了化龙果,她不但能增强­肉­身的力量,连­精­神力也能增长一大截。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不早了,我回去了,你自己回如意居吧。”

吉祥点了点头,展开双翅飞向如意居。没有苏宜尔哈带着,它在空间里是无法瞬移的。

她慢悠悠地又在温泉里泡了个澡,才旋身出了空间。

“你这是什么穿着?!”一声饱含怒气的低喝,接着,一件外袍飞快地披上她□的肩膀!“喝!”苏宜尔哈一抬头便看到胤禛黑沉得跟墨水似的脸,倒吸了一口气,他怎么会在这里?!左右看了看,是她的房间没错。

紧紧地将她揽抱在怀里坐在床上,“给我好好解释,跑到哪里去了,还穿着这样的破衣服?”要是给别人看到她的肌肤,他非得把人杀了才行。

苏宜尔哈嘻嘻笑着亲了他的脸颊一下:“生什么气?告诉你,我可以进入那个秘境了,我是到里面泡温泉去了!”说着不满地瞪他一眼,拉着棉袍下的睡衣道,“这件衣服也不是破好不好,这些镂空的花瓣我都用绣线包了边的,是睡衣,穿着睡觉的,这么好看哪里破了。”

她身上确实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润气息,他心神一缓,眼神不善地盯着她:“穿成这样到处乱跑就不行。”

“哪里乱跑呀,那里根本没人好不好,对了,你要不要进里面玩?很多果子吃的。”再亲他一下,就不信他还能生气。嘿,给这种小心眼爱担心又­精­明无比的人抓包,最好的方法就是坦白从宽。

“什么地方,你能保证那里没危险?就算没人,那野兽呢?以后要小心一些。”

“那里感觉就是我的家一样,安全得很。”她不在意地说,“也不知现在能不能带人进去,要不我们试一下?有很多果子可以吃!”说起品种丰富,口感绝佳的各种水果她就笑眯了眼,它们在空间里,以后她无论去了哪里,或者又重新转世投胎,它们都在,她都能吃到,呵呵。

一说到好吃的就眼睛发亮,连笑容都格外甜美,胤禛眼里泛笑,摇了摇头,“不了,以后再说吧。”他想象不到那个得天独厚的地方有多美多好,虽然心动,但坚定地的意志阻止了他。他相信如果他要,她会全力支持他,给予他想要的,但他这一次希望自己能有个纯粹可以栖息安眠的怀抱,不参杂其他。而且,他有预感,如果他真的跟她进去了,说不定会改变他现有的人生规划……

她讶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拒绝。

他轻笑,低沉醇厚的嗓间在空间里回响着,伸手抬着她的小脸俯近身浅浅地在那花瓣似的柔­唇­上辗转吸吮轻舔,在她喘不过气来时移到她耳颈处,轻吻道:“傻瓜。”她就是他最重要的宝贝,什么也及不上她,这甘甜无比的小嘴,这芳香柔软的身子,还有她温暖的心……都是他的。

大手拉开披在她身上的外袍,他抱着她躺进床被里,温暖的大手隔着睡衣里抚触着她的娇躯,蓦地,用力一撕,扔开——

她愕然瞪大了迷蒙的眼眸,嘴­唇­未动便已被覆住。

……

立为太子(上)

“额娘,额娘——”

是双胞胎的声音!胤禛和苏宜尔哈两人猛地从床上起身,四下抓回衣裳速度极快地穿上。呼,他们匀了下气息镇定地看着打开了房门冲进来的双胞胎,苏宜尔哈微笑,胤禛则蹙着眉不悦地看着他们:“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许乱闯你额娘的房间吗?”

也不知这俩小子怎么生的,跑路速度奇快,感知能力比他们的兄姐还要灵敏,存心躲藏的话一般人很难捉到他们或找到他们藏身的地方,往往在捉到的前一刻或在找到他们藏身之处时被躲了开去。

他派在他们身边侍候的嬷嬷、太监、丫环常常只有跟在他们ρi股后面追的份儿……连那些身手不错的护卫想要抓住他们也要大费一番功夫,这还是他们才两三岁没学武功的时候呢,要是学了,除了自己和弘晔还不知有谁能奈何得了他们。

双胞胎却一点也不怕地飞扑了过去,“阿玛,额娘,肚子饿饿。”

一人接住了一个,朝紧跟了过来不安地站在门口请罪的嬷嬷等人挥了挥手,等人都退走了,才对胤禛道:“你也别怪他们,我昨天没让他们用晚膳呢。”本来食量就大,又饿了这么久,能耐到自己许的今早已经不错了,才三岁的小孩子呢。

搞什么鬼?他睨了她一眼,还记得昨晚被吓的仇呢,不过惩罚人的滋味也不错……

苏宜尔哈脸微微一红,暗恨自己居然看得懂他眼光中表示的意思。力持镇定的说道:“我准备了好吃的……”接到他不满的眼神,她白了他一眼,“就是爷不来,妾身也会准备好请爷过来吃的。”

这朵小莲花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他微摇了下头,放下弘昊,简单地做了下梳洗,便再次抱起巴黏在他脚边的双胞胎,走出卧室。还未坐下,弘晔已带着冰雅和弘晨走了进来,给他们请安,“坐吧。”他指着摆在外屋里的青檀嵌晶葡萄缠枝圆桌道(原先的花梨木四季富贵圆桌被弘晨包子锤坏了)。

三位小朋友乖乖按着位置坐好,心里都十分好奇,不知额娘要让他们吃什么好东西。双胞胎哧溜地从胤禛和苏宜尔哈两人怀里滑下,屁颠屁颠地跟着坐好,一副我很乖我要吃饭饭的模样。

苏宜尔哈笑眯眯地,“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将东西端过来。”说着又转身回了里屋。

弘晨又兴奋又好奇:“阿玛,额娘到底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还教我们昨天不许吃东西。”是不是很好吃又能很多呢……

弘晔伸手敲了下他的头:“额娘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好了,话这么多。”

双胞胎见状齐缩了下肩,这两个哥哥揍起他们的屁屁来都很痛很痛的,不约而同地将自己早早又闯进额娘卧室的事瞒了下来。

“怎么又打我?”弘晨很郁闷,他力气大不代表皮也厚啊,也会痛的好不好,只是问一声而已……

“一会儿吃完东西都到书房来。”胤禛淡淡说道。这是要检查功课了,弘晨几乎反­射­­性­地坐直了身体,大哥现在都参与讨论一些政事了,学问上的事几乎不怎么过问,姐姐书读得好阿玛就赞她聪慧有悟­性­,她要是懒得答直接说不会,阿玛还会跟她说书本就是让她解闷的,不用读得太多……弟弟们还小,只有自己是被严实考校的人员,好悲催……瞄了眼旁边天真不知世事的俩白­嫩­包子,再羡慕地看了看优哉游哉的大哥,弘晨真希望自己能快些长大。

“说什么呢?”苏宜尔哈端着个檀木方盘出来,方盘的中间放着一个翠缠枝莲纹玉盖盘,盘子的周围摆着七个莲纹盖碗,旁边放着一叠同纹玉勺、玉叉并一把玉刀。冰雅站了起来,帮她将玉碗分别放在每人座位前的桌面,又将盘子摆到桌子中间。

“一会儿检查他们的功课。”胤禛说道。

“哦。”苏宜尔哈点了点头,在这一方面她是不会­干­涉的,“大家吃完早膳先运一会儿功效果会更好。”

难道是什么能增强内力的天材地宝?她伸出凝指皓腕探向中间的翠缠枝玉莲纹盘盖,几乎所有人的眼光立即地移向那里,揭开一看,只见玉盘里盛着碧莹莹一块巴掌来大、约有一寸来厚的圆形的晶莹物体,在座几人都能闻得到它散发出来的清逸竹香,漫漫不绝,弥久不散。

“额娘,是什么东西?好像水晶糕……”弘昊问,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感觉这是个很好吃的东西,可惜,“就是有点少。”

胤禛和弘晔的感受最深,玉盘盖一揭开,那清逸的竹香一入鼻,他们立即感觉头脑一清,心神极为安定平静,体内的­精­元似乎更为流畅活跃了……果然是天材地宝。弘晔默然,愈是长大他愈是发觉他的亲亲额娘不简单,在多栽轩,再珍惜的木材都普通得像路边货,玉碗玉盘一套一套的,各种功能的奇珠异石(寒冰­精­晶、火焰­精­晶等)随处摆,更别说一些在外面见所未见,听都不曾听的一些极具灵气的鲜果了。

“这是千年竹心,清气宁神,能凝聚元神,祛除心魔。”对修真者和练武者它就跟传说中的仙丹一样可遇不可求,就是普通人吃了都能受益终生,一辈子在心无外物这点都能高出其他人一大截。苏宜尔哈拿起玉刀小心地将竹心切成七份,每份都Сhā上叉子,“好了,自己拿着吃。”

她自己叉了一块,轻咬了一口,比果冻更有弹­性­,软、滑、细­嫩­……浓郁的竹香弥满整个口腔,嚼不到几下便化为一股津液滑下胸腹流向四肢百骸后似乎凝成一股清逸淡泊之气拢在心头,脑袋也更加地清明淡定了。

胤禛和弘晔吃完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它在身体里引起的变化,连弘晨也觉得自己心口常怀着的那抹躁郁之气也消得一­干­二净整个人明静不少。冰雅则身上的清冷之气少了,优雅淡然的气质占据了绝大部份,眉宇间又多点灵动清气,看起来倒更符合她素日的­性­子。两个包子只是觉得好吃,吃了后身体很舒服,再对看一眼,包子脸好像没变多少,还是那么­嫩­那么可爱……

“就是少了点。”弘晨道出了所有人心里的想法,不过回头一想,这种集聚天地灵气而生的自然美味要是能那么容易得那也显不出它的珍稀了,能尝到已是一种福气。打开玉碗盖,弘昊咦了一声,“好漂亮。”莹白­色­的|­乳­膏状的东西隐隐闪着五彩毫光,弘晨也打开自己面前的玉碗,细细一看,果然是一种莹润无比的膏体,里面仿佛蕴涵着无数的玉石珠宝的光华,极美。嗯,表面看起来比自己吃过的沙壳果­肉­好看多了,就不知口感怎么样。

“这是……玉膏?”胤禛斜挑了下眉,问道。

这下轮到苏宜尔哈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淡道,能跟千年竹心这种东西同时摆出来的还能差到哪里去,他不过随便一猜。

汗,有这么容易猜吗?

弘晔和冰雅惊呆中,脑里不由自主地掠过有关玉脂的描述——

玉膏,就是玉石的指膏,古代传说中的仙药。《山海经.西山经》里有讲:“丹水出焉……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扬扬,黄帝是食是饗。”郭璞注引《河图玉版》有讲:“少室山,其上有白玉膏,一服即仙矣。”汉张衡《南都赋》有讲:“芝房菌蠢生其隈,玉膏滵溢流其隅。”晋,张华《博物志》卷一里有讲:“名山大川,孔|­茓­相内,和气所出,则生石脂、玉膏,食之不死。”……

“吃了不会真能成仙吧?”弘晔喃喃道。

“当然不会了,成仙那么容易天庭早仙满为患了。”苏宜尔哈拿起勺子吃了一口,“不过这东西对身体还是很有好处的,通窍|­茓­,壮经脉,滋养肌体,祛病延寿……快吃吧。”

也是,想那么多­干­什么,有的吃就吃。弘晔舀了一勺送进嘴里,仔细品着那温润醇厚香实的感觉,咽下,胸腹立即升起一股子暖气,四肢百窍洋洋舒舒,适意无比,不由笑道:“阿玛,你是不是给我们娶了个仙女回来啊,额娘这本事也忒大了些……”

胤禛身子微不可觉地一僵,冷道:“有的吃就吃,话这么多做什么!”

弘晔何等敏锐,立即捕促到他语气中那微妙的波动,不着痕迹地瞄了似无所觉的苏宜尔哈一眼,心中暗笑,原来阿玛也有搞不定的事啊!不过阿玛即不想额娘身上的秘密被人知道,那么自己就有必要好好敲打一下安康和天保天佑他们了,冰雅是个心有璇玑的他倒不怕她会泄露出去。

立为太子(下)

吃过早膳,胤禛待弘晔弘晨调息完后便带着两人到书房去了,苏宜尔哈则留下弘旻弘昊,亲自教他们调息吐纳以求最大程度地吸收刚刚吃下肚子的竹心和玉膏。

检查了弘晨的功课后胤禛点了点头,这处儿子不是很喜欢读书,爱看的也就兵书地理游记之类的,勤奋绝对是称不上,好在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才能如此偷懒却次次检查过关。见不得他松懈,他淡淡地敲打道:“字还不行,以后每天多花练半个时辰出来抄书练字,无寿你负责督查。”

啊?弘晨郁闷地应了声:“是。”

“这些日子你没少往你毓淇舅舅那儿跑,都谈了些什么?”胤禛意有所指地问。弘晔虽然知道他的意思,却不能直接拣他关心的回,道:“谈了一些西藏那边的气候地理及风俗方面的东西,还有那里的粮食,政治格局与大清有什么不同……毓淇,呃,舅舅还说他回来时十四叔正大力整顿军务,很多中下层将领都被削得很惨,阿玛,十四叔领兵很严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领兵风格,不过想要以最快的方法掌握军权不外乎将那些将领都换上自己的人。可惜,西征三路大军其他两路虽说都受你十四叔节制,可领军的都是你皇玛法亲点的亲王和郡王,他们底下的将军也是多年的老将,不会轻易靠向他的。”

“战场上想要死一两个将军最容易不过了。”弘晨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弟弟说的不错,舅舅来京时西安将军额伦特就因意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弘晔说道。

胤禛手指轻扣着桌子道:“你十四叔在西宁那儿的府邸每天出入的人不少吧?他消息很灵通啊。”

近段时间朝堂上没什么大事发生啊,弘晔想了想:“难道是皇玛法整顿内务府的事?”见胤禛颌首不语,弘晔有些吃惊:“十四叔厉害啊,内务府那些奴才居然也甘心听他的!”遂又一惊,“皇玛法这才处置了这些奴才多久,十四叔就能得到消息了……” 那可是皇玛法的眼皮底下。

“看着吧,他这么做瞒不过你皇玛法的。”胤禛­唇­角微勾,“内务府那些人也不是你十四叔的本事,真正与他们关系紧密的是永和宫的那位。”

乌雅氏也曾是包衣旗……

见弘晔神­色­微凝,若有所思,他淡淡地说道:“就算是身边的奴才也不能尽信,尤其是内务府。你皇玛法身边得用的奴才就算是我们这些皇子也不能不给三分面子,何况其他人。他们不缺脸面威风和实在(别人孝敬的财物),他们缺的是身份和尊严,为了这个,免不了有些聪明人勾结外官、联结后宫谋利已之事。内务府是负责皇帝后妃生活的机构,但凡他们起了心,你可以想象那后果。衣、食、住、行……想在这里头动手脚,控制、陷害、栽赃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若任他们发展,说不定以后爱新觉罗家的子嗣出在谁肚子里都控制在他们的手里!”有永和宫那位做例子,当后妃,生子嗣,抬旗……多么风光的一条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弘晔弘晨几个平日里但凡有空都随苏宜尔哈辨认各种药草,学习它们的功能,什么东西配合在一起能避孕,什么东西分开吃没事合在一起吃会导致流产,就连补品在特殊时期食用也能对身体造成伤害……这些夹杂着不少宅斗宫斗故事(苏宜尔哈虚似人物编的,重点在手段上)听着也就觉得讶异,跟现实生活还是难以联系起来的,此时听胤禛这么一说,立即想到,若是内务府的人跟后妃相互勾结,而且他们又­精­通额娘教自己的那些知识,确实能帮助那些妃子固宠并防范其她后妃得子,心狠的还能铲除其他已生下来的皇子于不知不觉之间,如果皇帝不在意或者不懂这个的话,还真的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当皇帝还真辛苦,与天斗地斗与朝臣斗与宫妃斗还得跟自己的奴才斗。

“你可以先自己想想看。”

弘晔点了点头,将思绪拉回来。“皇玛法拿内务府开刀除了不能容忍底下的奴才贪弊,也发现了他们私底下的联系吧?”

永和宫那位果然大胆啊,除了屡次将手伸进雍亲王府居然还想利用内务府动手……说不定早就动过(弘晔真相了)了。自己兄妹几人向来不亲德妃就算明白这个事实也没什么感觉,不过她毕竟是阿玛的生母……有些担心地看了胤禛一眼。

“在皇宫,只有你皇玛法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淡扫了弘晔一眼,胤禛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一暖。

“那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吗?”弘晨反而有些跃跃欲试,“我要是再大些就好了,我也去征讨策妄阿拉布坦……”

“你还是先好好练字吧,不许再一次写一大堆然后将多写的的留到下次上交应付……”

胤禛微微一笑,“等你皇玛法出手再布置不迟。”

康熙确实不想容忍。

迎来了五十九年,在二月二这一天,他召集众臣和所有在京的皇阿哥并宗亲,令李德全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奉先帝遗诏登基以来……如今朕已入古稀,欲重立太子担当治国重任,执掌乾纲,继开大清盛世。……诸皇子中,皇四子胤禛为孝懿仁皇后嫡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望诸位皇亲贵胄大臣尽尔等所能,辅佐太子管理朝政……太子登基吉日,等太子祀天及祭拜过祖陵之后再由钦天监诹取另议。钦此。”

这道圣旨一下来,很多人都懵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皇帝的身体还很健康看着再多活个三、五年没问题啊。

胤禛跪拜接旨,心中有些激动,有些不可置信,完全没想到这一世皇父为自己做到这程度。想到前世皇父对自己兄弟的猜疑不信任导致没留下什么确切他登基的有力凭证,自己面对有心之人引起的弑君弑父流言痛苦无奈了不甘了那么久……就心酸,眼眶不由得湿了,这一世,皇父是当着文武大臣当着皇室宗亲当着众皇子皇孙的面肯定了自己的……

“皇阿玛就这么传位给四哥了?!”十阿哥不敢相信。

九阿哥朝天翻了个白眼,八阿哥拳紧了双手。自己处处学皇父宽仁贤明,没想到自己却败在了这宽仁贤明上头,棋差一着,怪只怪自己看不清时势,摸不清皇父的心意。大清,需要的不是自己这样的继承人……皇父,真是将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否决了啊,连带他疼爱的三哥,也不是他眼里完美的托付人选,十四弟,也是白忙和一场……

十三阿哥咧开了嘴,十四弟,看到了吧,你费尽心机又能怎样,皇父心中的人从来不是你……

十六十七等几人笑容满面。

永和宫。

听了小太监传来的话后德妃好一阵子觉得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无法呼吸……她使尽力气捏紧了手中的佛珠,直到“啪”地一声,珠串线断,那一颗颗紫檀佛珠滚落满地。“怎么会是他?”她颤抖着手摸向旁边,喃道,猛地看向陈嬷嬷尖声喊道,“怎么可能是他?!”

陈嬷嬷向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所有的人都退下,自己跪德妃榻下,“娘娘,皇上已经下旨……一切已成定局,您就别想了,保重自己要紧啊。”安安心心地什么也不做说不定雍亲王、不太子会看在她是他生母的份上善待十四阿哥,否则,只能给十四爷引祸呀,现在可是君臣名份已定了,太子身后又有皇上支持……

“我保重什么?那是老十四的,是老十四的,他昏了头了——”

陈嬷嬷赶紧起身捂住她的嘴,“娘嬷,慎言啊。”脸上满是惊惧之­色­,怎么能诟言皇上,被人听到都活不了。

慎言?!她这一生慎言慎行得还不够么,难道要她什么都不做忍到地府里去?不,她不甘心!不甘心!想起自己当初小心翼翼怀着身孕却屡屡告诉自己那不是自己孩子的恶心感,想起那个女人高高在上施恩似地看着自己时的屈辱感……她猛地将榻上的小案桌掀翻在地,“我绝不认输!”没错,他还没登上帝位,她还有机会,她的老十四还有机会!

她一脸地决绝,被她推撞在地的陈嬷嬷则心中叫苦,娘娘若真做出什么事来,她也会受牵连,劝又劝不了,难道真陪着她一起送死?不,娘娘是一宫主位,是立有军功的十四阿哥的母妃,又是太子的生母……她不怕,可是自己呢,小小一个奴才,出了事定是最先被推出去牺牲的。

“陈嬷嬷,你立即出宫一趟,安排人接触一下乌喇那拉家,让他们找机会透露给他们知道,弘晖当年是怎么死的……”她脸上现出一抹冰冷至极的微笑,褶纹添了不少却依稀看得出昔日动人光彩的眼眸略略眯起,施了脂粉仍掩不住一脸松垮肌肤的脸,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狰狞之­色­,陈嬷嬷心中一寒,这事要是闹出来,自己怕讨不了好。

能做为德妃的心腹嬷嬷她也是­精­明的,怎么可能没从康熙的一系列动作里推测出永和宫的一切只怕都在帝王的监视之下,内务府那事……只怕已是警告。

“娘娘,这——”

“怎么,怕了?”陈嬷嬷的迟疑立即被德妃发觉,“不要忘了你们一家子有如今的生活是谁给的,不听话的奴才本宫留着也没用,对吗?”

陈嬷嬷心中一冷,叩头道:“奴婢没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这当会儿出宫太打眼……”

“那就过两天,我不希望这件事拖太久,嗯?”

退无可退,“……是。”

勾了勾­唇­角,乌喇那拉氏.宜慧,让本宫看看你临死前的反击吧。

乌喇那拉氏之死(一)

在康熙的圣旨还没传到西北前线,十四阿哥胤祯已经从自己的信息渠道接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四阿哥胤禛在康熙五十九年二月二龙抬头这日被册立为太子——

就像晴天霹雳,前一刻自己还信心满满、踌躇满志,下一刻自己所有的一切却被无情粉碎!“啊——”

他发狂地将帐蓬里的一切都劈了个稀烂……

他真想在这一刻调转十几万大军挥师京城,可是理智告诉他,这军中并不是他一人大权独揽,虽然自己提拔了培养了不少年轻的将领,可军中并非铁板一块,这些人在军中还没有掌握到关键地位权势不说,他们也有家族,谋权篡位这种留下千古骂名,一战便成雄败寇的事他们不定会陪自己赌。

他也想抛下眼前战事,可事已成定局,自己若连战功都失去,等待自己的绝对只会是削为闲散宗室或是圈禁……

“大将军王!”他招揽的心腹手下纷纷涌进帐蓬,又担忧又是失望地看着他,显然他们也得到了消息,太子的名份一旦底定想要夺储基本无望了,当今的雍亲王可不比前废太子,­精­明强­干­,行事又公允、缜密、大度,想要抓到能颠覆他太子之位的把柄短期基本无望,而皇上虽然年事已高,但头脑依旧­精­明身体也还康健,定不会再犯当初纵容废太子太过的错误……

聪明的闭口不语,如今君臣名份已定,再做反抗实属不智。有人却心有不甘:“大将军王,难道我们要就此放弃?”

有人如今的官职荣耀来自于十四阿哥,便趁机大表忠义、誓死相报:“大将军王,当断不断啊!请下决定,属下必跟随到底!”

……

“好!我爱新觉罗.胤祯有你们这班忠心耿耿的属下何愁大事不成!其他的我也不多说,只要大家戮力同心,胤祯必不让诸位失望。”十四阿哥确实心中不甘,四哥虽然当上了太子,可他的兄弟们既然能拉下一个太子焉知不能拉下第二个?太子可还不是皇帝!“大家先回去,傅先生和将先生留下。”

众人知道他要与谋士商议大事便纷纷告辞。

******

康熙的万寿愈近,京城就愈有过节的热闹氛围,再加上如今太子名份已定,不管朝堂如何暗涌潜流天下的民心却是安定不少。

苏宜尔哈这些日子一直在准备上呈的寿礼,除了常备的,她还特意留了碗玉膏给胤禛,让他亲自呈给康熙用。

外人看来,新任太子呈上的寿礼除了用心些也并没有多出彩。不过,即便全天下的人都只注意康熙的万寿节,苏宜尔哈也不会忘了她的儿子弘晨也在这一天生日的,一早,她和胤禛便将生日礼物准备好事先给了弘晨。

胤禛送了他一把百炼刀,弘晨眉开眼笑地接过来左看右看,劈了两下,正是他一直想要的大刀,“谢谢阿玛。”

“嗯。”

“来,安康,这是额娘今年送你的生日礼物。”苏宜尔哈今年给弘晨准备的生日礼物和冰雅的一样,一套亲手做的衣物并一颗在雁荡山脉深涧中找到的螃蟹­精­元珠,珠子用一条淡绿­色­的藤丝打了个活结串在里头。

“谢谢额娘。”弘晨上前亲了苏宜尔哈一下,喜滋滋地从春雨手里接过放着衣服和珠子的檀木盘子,“是我最喜欢的黑­色­,嘻嘻。”上面绣的图案从以往可爱的猫虎鹿等动物改成了几何组图,跟阿玛哥哥一样。

立即跑去换了一身新的弘晨出来时自觉自个儿长大了,“哥哥,怎么样?”今天就穿着这身参加皇玛法的寿宴了。

“不错。”弘晔的眼光移到他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红艳艳的珠子,跟冰雅之前得到的一模一样。

“什么珠子?”额娘送冰雅时还以为是珊瑚之类的宝珠,但拿出来送弘晨肯定就不一样了,普通的宝珠他能这么欢喜地戴在身上?!

“不知道。”弘晨很是喜欢地拉了拉极为有弹­性­、散发着丝丝凉凉青木香气的绳子,让珠子在上面滴溜旋了一下,道:“感觉浑身凉凉的,有聚集灵气的功效,戴着它我体内的真气凝炼了不少,内力在体内运转速度更快也更顺畅了。”

不错!弘晨对身外物向来不怎么在意,弘晔叮嘱道:“小心点可别弄丢了。” 他现在可明白了,他额娘送给他们的东西很多都是极品珍宝,就是有钱有权都不一定能得到。“算了,一会儿你跟我来,我教你一门法子祭炼宝物的方法,有了它以后就不怕好东西丢掉……对了,这就是大哥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哦。”

黑线,弘晨郁闷道:“大哥你也太抠了吧。”

“你不要?那算了。”弘晔没告诉他,自己还为他准备了一套刀法。这个弟弟他最了解不过了,只要是能让他变强的,不论是武学还是修真功法,他都喜欢。

“当然要!”弘晨说道。不要白不要!

“安康,这是我给你做的荷包,生日快乐!”冰雅笑着将做了许久的荷包拿了出来。荷包是天蓝­色­的绸布双层料,上面绣了银­色­的缠枝花样,很是清雅。

“还有我们的——”双胞胎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拿了出来,“哥哥,给你。”

他已经过了玩玩具的年龄了……不过弟弟的心意不能拒绝,弘晨接过玩具,决定到自己的玩具箱里选一些送回他们两个。“谢谢天保天佑。”

弘旻弘昊露出可爱的笑靥:“我们生日的时候哥哥也要送玩具给天保和天佑哦……”

弘晨再次黑线!内心长嚎,他这都是什么兄弟啊——

“好了,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晚些要进宫给你们皇玛法贺寿。”仁宪皇太后的三年孝期未过,万寿节不大办,不过做为子孙,该有的孝心还是进的。

这真是实实在在的家宴,参加的全是皇子皇孙,连宗亲都只是献上寿礼。弘晔兄弟几个因胤禛被册立为太子再次成了众人的焦点,不过他们几人的规矩向来让人挑不出错处,就算是三岁(虚岁)的双胞胎向康熙叩首念贺词时也是有模有样的。

“天保天佑快到皇玛法身边来。”康熙向双胞胎招了招手,他见双胞胎的时间并不多,但不影响他对他们的喜爱,白白­嫩­­嫩­的,清俊的五官,鲜艳的痣有如镶在白雪上的红宝石,夺目而充满贵气,圆圆的小身子学着大人的模样一板一样的显得格外令人喷笑,“告诉皇玛法,你们给皇玛法什么礼物呀?”

“额娘帮天保(天佑)准备了礼物,”两人偎在康熙怀里,一点也不畏怯紧张,“天保(天佑)自己也准备了礼物。”

本就长得一模一样,偏偏说出的话又是同样的字句,真是让人稀罕,几位福晋看得心动不已,恨不得那对人儿是自己的儿子才好。

“那你们给皇玛法准备了什么礼物啊?”康熙大感兴趣。苏宜尔哈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准备了什么礼物怎么她不知道?

“我们给皇玛法唱歌跳舞,让皇玛法开心。”歌和舞蹈是额娘教他们的,说看着他们唱歌跳舞就会很开心。

苏宜尔哈一晕,完了,这完全是自己的恶趣味,连领导大人都不知道这事儿啊。感觉到那道淡淡扫来的视线,她瑟了一下,应该没事吧?哈哈。

“那我们开始了。”两人排排站好,然后摆出小老虎往前扑的动作,嘴上唱着:“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做奔跑状,“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一人做扯耳状,一人抖ρi股,“真奇怪,真奇怪!”做摇头晃脑状……

太萌了!!!

全场鸦雀无声,实际上忍笑忍得快内伤了。

因为是两个人,所以双胞胎又跳了一支舞。“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喜阿喜在笑他,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

表演完毕,两只白­嫩­的小包子跑到康熙面前:“皇玛法,你开心吗?”

康熙嘴角微抽:“皇玛法很开心。”说着眼光睇了苏宜尔哈座位一眼,这钮祜禄氏很大胆啊,居然将他的孙子当开心果逗着玩儿……不过确实很可爱,太可爱了!!!

苏宜尔哈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心里恨不得将俩包子重新塞回肚子里去,湮灭证据。胤禛则瘫着一张脸想着,还好宗亲和文武大臣都不在……

“告诉皇玛法,你们除了会唱歌跳舞还会什么啊?”苏宜尔哈觉得康熙的笑容像大灰狼在哄骗小绵羊。

“会背《三字经》《千字文》……”弘旻乖乖地回答,“会算术。”

弘昊补充,“我们还会摘果子,种菜菜(其实就是帮忙浇浇水或将菜从地里拔出来)。”挺了挺圆滚滚的小身板儿,很骄傲。

康熙随意考了两句,见两人答得顺溜,很是满意,钮祜禄氏也没一味儿地教他们玩乐,不错。其实,他之所以不在意,她拿自己的儿子逗乐儿是因为他也曾为仁宪皇太后彩衣娱亲过,只要不耽于娱乐误了读书学习就好。

在场的皇子阿哥们这下从好笑转为吃惊了,这才多大呀,就已经学会这么多东西了?!尤其是十六阿哥胤禄,想起自已唯一存活下来的嫡子弘昚,跟双胞胎正是同一年出生,现在虽然养得好了点,却还很是孱弱……他至今生有六子,存活下来的却唯有侧福晋李氏生的第二子弘普,第三嫡子弘昚,及五十八年三月才出生的第六子弘明,然而除了弘普身体健康稍好点,弘昚和弘明却还抱在|­乳­母的怀里连地都很少下。

郭络罗氏是个好的,近来又跟十二嫂走得近,希望她能跟十二嫂一样从小四嫂那里借借经,他也不求孩子有多出­色­,只要他们能平安长大就行。

眼光从活泼可爱的双胞胎移向端坐在一旁的弘晔弘昀几兄弟身上,弘昀斯文好学大有三哥的接班人之势,弘时才学比不上弘昀但在众皇孙里也不差,弘晔就别说了,那天生尊贵优雅的风仪连正经嫡长孙弘皙也比不上,在皇孙里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何况后面还有弘昼弘晨几个。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等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老四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尤其是出­色­的下一代,哎,听说方苞曾对皇父讲选择江山的继承人也要看第三代,自己输的也不冤。

“启禀皇上,大将军王遣人快马快马从西北送上万寿节贺礼。”

场面立时寂静无比,要说在场的皇阿哥们不知道十四阿哥的野心那真是笑话,如今这种时候,又是雍亲王立为太子不久,他会送上什么贺礼?

康熙一顿:“呈上来。”

“嗻。”李德全应声走上前接过来人呈上的木盒子放到康熙面前,再小心翼翼地打开——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在场的福晋与格格们,吓得花容失。装在木盒子里的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康熙定定地看了人头半晌,问道:“可是策妄阿拉布坦的人头?”

“回皇上,正是。”来者禀报了十四阿哥如何使用奇兵之术深入准葛尔人部击杀策妄阿拉布坦,又如何散布谣言,动摇准葛尔军心民心,他来的时候,大军王正领军准备大举进攻……

乌喇那拉氏之死(下)

“好!”康熙高兴地大笑,显是心情十分畅快,“来人,宣朕谕旨:即日起升大将军王为义忠郡王,赏郡王府黄金百两、宋锦革丝云锦蜀锦各二十匹、黄玉三羊开泰双连盖瓶一对、寿山石瓶一对……着义忠郡王即刻进京受封,西北事务交付都统延信打理。”

当下就有人领命而去。

接下来康熙笑容满面地过完了整个万寿节,回乾清宫时留下了弘晔弘晨和冰雅在宫里住一段时间。弘晔是他有意培养的皇孙,弘晨是长得跟他有几分相似受到他的关爱,冰雅则是他出自内心的喜欢,对这个­性­子有些淡的孙女他有一种天生的投缘和亲近,疼爱之情不下胤禛这个阿玛。

“皇阿玛怎么就那么喜欢钮祜禄氏生的孩子,那个冰雅除了长得好些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八福晋不以为然地说着。“那你觉得谁好?”八阿哥淡淡地问着。

八福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撇嘴道:“我看五嫂家的婉珉、老十四家的福宁就很好,咱家的昭茹也是个好的……”会说昭茹好不过是见不得康熙瞧不上八贝勒府的皇孙罢,倒不是她有多喜欢弘旺和昭茹,这点八阿哥怎么会不知。他怅怅地叹了口气,争什么呢,皇父的眼光总是比自己好,想的也远。

要说跟四阿哥比,他不会完全地认为自己在才能上就输了他,可是拿自己的儿子女儿跟弘昀弘晔他们比……他摇了摇头。“婉珉还不错,­性­情爽利又不失文雅,福宁我只见过一两次却是有些骄恣,昭茹,不是我看低自家闺女,气度上终究差了一层。”

八福晋无言。当初她如果愿意将昭茹养在身边……不,她不会养别人的孩子的,就算弘旺将来是贝勒府的世子,她对他也只是淡淡,不在各方面薄待了他,真要谈到感情……她不稀罕,他自有他自己的额娘,而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真的只是看不惯皇上不待见她连带地不待见八贝勒府的孩子……她真的不是嫉妒,只是每每见到弘晔他们她总是忍不住要想,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她也能将他们教养得这般出­色­,甚至,比他们还要好……

“咦?停一下。”八阿哥将马车的帘子撩得更开,更清楚地看到一人带着几个护卫抓了两个人走进了雍亲王府(还是叫雍亲王府比较顺耳,太子……汗!)

“怎么了?”八福晋问。

八阿哥没有回,反而交待轿外的属下:“去查一下,怎么回事。”

“是。”

回贝勒府不久,八阿哥便接到了回报,抓人的是四福晋的庶兄乌喇那拉.讷尔苏,被抓的是两个乌雅家旗下的奴才,详细情况不太清楚。

乌雅家……八阿哥联想起寿宴上十四阿哥派人献上策妄阿拉布坦人头的那一出不由冷笑,他在西北大军也不是没人,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这老十四的郡王来得也太容易了……想想自己也是十几岁便随同皇父上阵杀敌,又办了多少差,至今还是个贝勒呢,他献一个人头就当上郡王了?!想想皇父的手段,八阿哥觉得能看着十四阿哥从高处狠狠摔落下来也蛮不错!

******

“人抓来了?!”乌喇那拉氏努力地支起身,喘息地问。

想起前几日得到消息时福晋连吐的那几口血乌嬷嬷就忍不住心痛,自己也老了,只能看着自己­奶­大的主子一步一步走到这种境地而无力改变。“是,是二爷亲自捉了人押送过来的。”

乌喇那拉氏惨淡地笑了笑,乌喇那拉家没出什么惊才绝艳的人才,却也不是不懂时势的蠢材,低调过日子反倒让人认为软弱可欺……可恨自己没能早些明白这道理,凡事太过忍让,只为一个名声,才会害了弘晖,断了自己的根,如今还要连累乌喇那拉家。“李氏那边准备好了?”

“是,东西都送过去了,二阿哥三阿哥孝顺定会过去探望李氏的。”乌嬷嬷低声说道,主子这么痛苦,她只能陪着她,她想报仇自己就做她的刀……

“呵,”乌喇那拉氏喘笑,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出,“请封侧福晋还不够,不让我的弘晖活命,想让她的儿子当上世子吗?哈哈,算计到头一场空,我要她儿子的命来赔,弘昐、弘昀、弘时……她不是儿子多吗,我也要她尝尝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去的滋味!”恨意让她的脸扭曲,“还有德妃那个贱人,不待见爷,往爷身边塞女人,根本就不是不是嫌我无暇照顾爷,她是存心要断了爷的嫡脉啊,还摆出一副喜欢我的模样……呸!”是自己傻,生了弘晖后没再受孕,多少年下来虽有怀疑,到底想着她是爷的亲生额娘不至于……没想到自己千谨慎万防范,到头还是让唯一的儿子折在她手里!

“爷现在是太子了,她很失望吧,很痛苦吧?乌雅家的奴才……呵呵,以为我会杀了李氏再杀上永和宫?!我是病了,可我的头还没昏!我、我还不能拖累乌喇那拉家……”泪水滚滚直下,自己是等不到凤袍加身的那一天了,自己不能陪着他站在那荣光万丈之处了……那几口心血,耗尽了她最后的能量,她甚至不能看着一双女儿出嫁了……

德妃!我不能亲手对付你,不过有人能!

杀子之仇不能不报,她要去面见圣上!

“福晋,我苦命的福晋啊……”乌嬷嬷痛哭出声,这么一来,这仇是报了,可是毒杀亲子,上告母妃的大错也铸下了,将来太子登上帝位,她这元后的位置只怕也保不住了。

“嬷嬷,你别哭,扶我起来,给我梳妆罢。”乌喇那拉氏木然道。她不怕赴死,反正她也活不了几日了。

乌嬷嬷拭­干­了泪,上前扶起乌喇那拉氏,亲自帮她穿衣,净脸、梳发,上妆……

“福晋,三阿哥在李侧福晋那儿吃了点心中毒了!”桃红匆匆进来禀道,“李侧福晋也不太好——”

“二阿哥呢?”乌喇那拉氏脸­色­很难看,桃红小心地回道,“二阿哥因为从中午就肚子不太舒服在李侧福晋那儿没用茶水和点心……”二阿哥身体弱大部份是出在肠胃方面,吃食一点子不­干­净便要闹肚子,跟八阿哥一样。

“哼,幸免于难!爷呢?”暂饶他一命。

“主子和钮祜禄侧福晋赶过去了!”

“吩咐的马车备好了吗?”她倚在乌嬷嬷身上问站在门口的素喜。“奴婢已经准备妥当。”素喜进来帮乌嬷嬷搀扶着她,“福晋,是不是现在就过去?”

乌喇那拉氏无力地点了点头,她要在事情还没闹大之前面告圣上,这样,才能将雍亲王府的伤害减到最低,才能博得同情……

马车一路出了雍亲王府直往宫门而去。

雍亲王福晋的名头挺好用的,虽然因着雍亲王的特殊情况——出入并未使用太子仪仗也并未搬入宫中居住,宫中已经圈了一个废太子了,不过前太子妃石氏还是很得康熙喜欢的,并没有因太子的事为难她——自己并没真正获得太子妃的称号,也没有主持雍亲王府中馈,可名份上毕竟是嫡妻,谁也不敢怠慢,因此很容易便给放行入宫。

到了乾清宫,也很快有人上报了康熙。

乌喇那拉氏?她来­干­什么?!康熙丢下朱笔对李德全道:“宣她进来。”这些年都快忘了当初自己指给老四的福晋了,可惜,没福啊。

李德全看着乌嬷嬷搀着四福晋一步一步走向殿内,四福晋病弱不支,乌嬷嬷年老力衰……他忍不住上前帮着搀了一把。“多谢李总管。”

“这是奴才该做的。”况让皇上等久了也不好。

乌喇那拉氏轻扯了下­唇­,不再说话。进了乾清宫侧殿书房,她一把推开乌嬷嬷跪地叩首:“罪媳来向皇阿玛请罪!”

康熙正皱着眉看她一副快断了气的模样还带着个老嬷嬷进宫,冷不防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惊,目光如电地扫向她:“你做了什么?”竟是连起都不叫了。

眼睛微微眯起,可别做了什么妨害到老四的事……

乌喇那拉氏心中一冷:“臣妾在侧福晋李氏的点心茶水中下了毒,她和弘时命在旦夕。”

什么?!康熙站了起来,弘时虽然不是很得他的意,可也是正经的皇孙,怎么容人谋害?!他压下心头的怒火目光复杂地盯着这个曾经令自己很满意的贤惠大度的儿媳,“你为什么这么做?”还亲自来乾清宫请罪……

乌喇那拉氏颤着手从袖里拿出几张纸,高举头顶:“请皇上阅览。”

李德全赶紧上前接过那几页纸,瞄也不敢瞄地上呈康熙。康熙接过一看,是供词!越看手越抖,脸­色­越黑,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皇上!”旁边的李德全赶紧扶住他,给他顺气,“皇上——”

康熙无力地挥挥手,让他站到一边,目光狠捩地瞪着乌喇那拉氏:“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毒杀皇孙、诬告母妃是什么罪?!”

“奴婢知道,所以奴婢前来领罚。”乌喇那拉抬起头,眼神尖锐,“奴婢……无悔!”

“好、好!好个无悔。”康熙怒极而笑,“来人!将乌喇那拉氏‘护送’回雍亲王府好好养病不许外人打扰!”

很快有太监进来将乌喇那拉氏和瘫软在地的乌嬷嬷一道拖了下去。

“可恶,可恶……可恶!”康熙像头烦躁的狮子在走来走去,最后忍不住猛捶了下书桌。李德全随着桌上的东西跳了起来眼皮抖了一下,大气不敢喘一下。毒杀儿子、诬告母妃,这四福晋看不出来这么刚烈心狠啊!

“皇上,太子来了。”内监前来禀报。

“让他滚进来!”康熙喝道。

胤禛一进来便跪下:“儿子不孝。”

“你还知道自己不孝!你看她都做了什么事?她还将不将皇家放在眼里?!”康熙破口大骂,“都是你素日太过姑息……连家都不齐朕怎么放心将大清的江山交给你!?”

“都是儿子不好。”

“你——”实在骂不下去了。李德全很有眼­色­地赶紧扶着他坐到榻上,给他换了茶。过了许久,康熙心气稍平了些,“弘时怎么样了?”一口都没提李氏。

胤禛蹙紧了眉:“儿子来的时候林太医正在着力抢救!”

……乌喇那拉氏好狠的心!可一想起供词上德妃的所作所为,康熙也不忍将所有的过错都扣到她头上……看着跪在面前的老四,他心中首次恨不得将德妃撕碎,瞧她­干­的一桩桩一件件……老四能没有察觉吗,只怕知道也只能苦苦相忍。他庆幸,自己抢先改了玉牒将老四记到了玉姮的名下,不然,不知她还会借着母亲的名义在雍亲王府搅出什么事来!也许,连出­色­的弘晔弘晨几个都难逃她的毒手。

乌雅家的奴才……嘿!没有她主使那些奴才会知道这些?敢拿这些出来说,还那么巧地被乌喇那拉家的人听到?她这是想逼乌喇那拉氏对上永和宫来给老四扣上不敬母妃的不孝大罪啊,可惜乌喇那拉氏比她头脑冷静多了。

都是为了儿子……

“你回去吧,看紧点乌喇那拉氏。”康熙淡淡地对着胤禛说道,看在她没将事情闹大带累儿子的份上,饶她一命,反正不必自己动手她看起来也活不了几日。

“是。请皇阿玛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康熙看着红着眼睛的儿子,心中叹息,谁又知道这么个冷面王背地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不过,正是他这难为外人所知的重情义和孝顺才让自己看重、放心。

“李德全,你亲自去永和宫宣旨,剥夺德妃封号,降为贵人,令其即刻搬出永和宫正殿。”他连旨都懒得写。

“嗻。”李德全躬身领旨。

三日后,乌喇那拉氏病死雍亲王府。

争(一)

乌喇那拉氏之死让雍亲王府后院的女人们吃了一惊,按说嫡福晋病病歪歪也不少年了,可那生命力还真比那啥都强,楞是活了这么多年,之前也没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聪明机灵的很快就联想到了前不久李氏和三阿哥弘时中毒的事,爷是最恨后院女子向子嗣下手的,莫非此事与嫡福晋有关?正院这些天外松内紧可是一点子消息都没透出来啊。

嫡福晋死了,对她来说真是个好消息。

虽说乌喇那拉氏常年卧病在床也不管事儿,拖着命占着位子总比指个继福晋再来压着她们强,可如今却不一样,一来,皇上册立王爷为太子虽没明说什么时候登基,可钦天监在测算吉日却是真真实实的,怎么样也不会拖上两三年吧?这两三年里,一来选秀年份不到,二来嫡福晋去世也不会那么快指婚……这爷一登基,没有元后在,她们这些人不是更自在了么?位份说不定能提得更高。

有些人蠢蠢欲动,譬如年氏、耿氏、宋氏。嫡福晋去了,李侧福晋也不知能不能好,这嫡侧的位置上就只剩钮祜禄氏一人了,皇上怎么也不会让她一家独大吧,指婚目前没影,会不会有可能从她们中间再扶个侧福晋上来呢?

利用子女的问题邀宠?此事一旦泄露会遭爷厌弃,不可选。

以­色­邀宠?这个难度有些大,一来爷不是那种容易引诱耽于女­色­的,二来再美能美得过钮祜禄侧福晋和年氏?再说了,嫡福晋刚刚去世,这……说不好就让人捉了把柄。

算来算去,还是温情体贴这步棋最好走。

可惜,乌喇那拉氏低调隆重的葬礼过后,还没等她们开始行动,康熙一个旨意下来,胤禛又开始视察仓储去了——这是一项很重要又繁琐又很得罪人的差事,贪官污吏常常偷挪国家的粮食去倒卖,更重要的是,它是保障国家在旱涝灾害来临时有充裕的粮食赈济灾民,使灾区不引起民变。

胤禛带着十六阿哥胤禄和弘晔一起去办差很在意料之中,毕竟十六阿哥一向与他亲近,而弘晔更是他儿子,令人觉得意外的是他还带了十阿哥胤俄。

谁都知道视察仓储并不单单是简单地看过了事,它还涉及到一些陈年数据及米粮的新陈问题,没点能力和耐心是不行的,十六阿哥这两年的表现大家看在眼里,可十阿哥,他有那个耐心吗?

一向闲散的敦郡王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吃惊不已,这四哥不会是让他当护卫去的吧?!

“吃什么惊,难道你还真想当个闲散王爷一辈子?就算真想,有机会到处走走也不错。”九阿哥扔了颗花生进嘴里说道,他可比胤俄命苦,还得留在京里跟即将回归的大将军王“联络感情”呢。

“也对,爷想那么多­干­什么?还有元寿那小子在呢,不会无聊的……”

九阿哥额角“唰”地垂下一排黑线,他是傻瓜才会想着开导他……

苏宜尔哈给胤禛和弘晔准备了出行的衣物后又拿了不少药品和­干­粮出来,弘晔看着一堆东西苦笑,还好的护卫跟着不然这么多东西让他和阿玛拿……一想到就头上滴汗。“额娘,我和阿玛用不着这药吧?”一小瓶一小瓶的,发烧感冒拉肚子的竟什么都有呢,他和阿玛一身庞沛的真元不惧寒热,至于吃坏东西,体质这么好这个可能­性­太低了。

“你和你阿玛自然是不用的,不过不是还有你十叔和十六叔吗,再不济还有跟着你们的护卫呢,带着,以防万一。”

“哥哥,你就带着吧,我想让额娘给我准备这东西还没机会呢。”弘晨很酸,他也想去啊,可惜没人理他。

“有­肉­­干­­干­——”两小只指着露在油纸外的牛­肉­­干­直蹦着藕节似的小白腿。自从他俩在康熙的万寿节上自作主张害苏宜尔哈事后被领导大人整整“体罚”了好几天后,她破罐子破摔,整天想法子变本加厉地折腾他俩了。弘晔弘晨看着他俩无法违抗地穿上各种怪异的、衣不蔽体的服装(也就是类似现代的可爱童装)在多栽轩跑来跑去,就万分同情,更可怕的是额娘还将这些都画了下来,说要留作纪念……希望自己留在额娘手中的纪念品不要太令人惊喜。弘晔撕出两块牛­肉­­干­,一人给了他们一块磨牙,“乖乖听额娘的话知道吗?”

“天保(天佑)有乖乖。”两只小包子欢乐地啃着牛­肉­­干­。

傻瓜,有些时候可以不用太乖的……弘晨恨铁不成钢地瞄了他们一眼,不过眼角看到笑吟吟的苏宜尔哈时又觉得额娘想怎么样自己这个儿子都应该支持,努力去达成她的心愿让她高兴……这种心情太纠结了……算了,反正不是自己穿上这种太过可爱的衣服去见人就好……

“在外面要自己照顾自己,别学你阿玛,吃的喝的随便应付。”

“知道知道,我还会监督阿玛的。”人是铁饭是钢吗,弘晔笑着,也不是第一次出门,额娘却每次都叮嘱个不停。

……

送走了胤禛弘晔,苏宜尔哈领着冰雅到了正院大厅,“冰雅,你皇玛法希望你二姐三姐在你嫡额娘的热孝内成亲,虽说万事有内府务打理,不过家里要做的事儿也不少,你自己用心看着学着点。”

“知道了。”冰雅淡淡地应了。两位姐姐不过是十六岁(虚岁),守个三年孝也不过十九岁,对皇家格格来说年龄并不算太大,真不知为什么这么赶,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两位额驸年纪已经不小?!

苏宜尔哈却想起自李氏弘时中毒以来领导大人郁郁不乐的心情,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就这么匆匆将女儿嫁了……康熙应该也是知道的吧,苏宜尔哈掌管府务多年,底下得用的人是越来越多,消息之灵通全雍亲王府除了胤禛就属她了,乌喇那拉氏当日乘着马车直进乾清宫的事她当日就知道了。

乌喇那拉氏一进宫没多久领导大人就丢下昏迷在床的李氏和弘时赶着去了,而乌喇那拉氏是被宫中侍卫太监遣送回来了……几乎到了下晌就听到德妃被贬为贵人,移出永和宫主位的消息。

这乌喇那拉氏也是个心狠的,苏宜尔哈突然很庆幸自己进府这么多年没得罪过她,不然这临死一噬,不死也残,看看李氏和德妃就知道了。

二格格三格格早些嫁掉也好,乌喇那拉氏一死,替她们遮风挡雨的大树没了,再怎么疼宠她们领导也要忙公事,自己只能供着她们,然而嫡庶之别愈明显,她们待在府里也愈尴尬。

“你林姐姐的婚期订在明年二月,她不好多出来,你有空就去看看她罢……不过小心些到雍亲王府还是可以的,”苏宜尔哈沉吟着,“不如趁着你两位姐姐出嫁的理由你邀那个淑慎郡主,嗯,还有你五婶家的婉珉、你八婶家的昭茹几个到府里聚聚……”

可能是皇帝为了掩盖或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在下旨让雍亲王府的两位格格热孝内完婚使内务府和雍亲王府忙得一团转时又亲自给毓淇指了婚,五十八年选秀时指婚又因仁宪皇太后之故没有立即成婚的诸位皇孙也让钦天监挑了成亲的吉时,其中包括中毒抢回了­性­命的弘时。

给毓淇指的是废太子的第六女淑慎郡主。淑慎郡主生于康熙四十七年正月,比毓淇小四岁,是废太子胤礽侧福晋唐佳氏所出,废太子出事后一直抚养宫中,同弘皙一样,并未因废太子的圈禁而受到冷待——当然,比起胤礽风光的时候还是大为不及的。

苏宜尔哈对废太子一脉没什么特别的看法,若硬要说有那也只是历史上弘皙密谋篡位的事。只是章佳氏觉得这淑慎郡主有些小了,要等她及笄,至少还得三、四年,到时毓淇都快二十了。

那也只能等了,谁让做主的人是康熙呢。说起来这淑慎郡主跟雍亲王府也很有渊源,她应该是历史上被雍正接到宫中抚养,最后下嫁科尔沁的淑慎公主罢,现在可成了她钮祜禄家的媳­妇­了。康熙这一步棋,估计是想让废太子一脉在领导即位后能有个好下场吧……

不过他这一番动作不仅让内务府的人忙得脚不沾地,就是雍亲王府也连赶了乌喇那拉氏的丧礼、二格格爱新觉罗.殊兰封为淑嘉郡主下嫁察哈尔总管富察.李荣保第四子富察.傅文、三格格爱新觉罗.耶布淳格封为和硕淑华郡主远嫁科尔沁贝子成衮扎布、六月份弘时与员外郎齐式之女瓜尔佳氏的大婚四场红白事,差点没让养尊处优了十几年的苏宜尔哈休克——真是一点子差错也不能有的。

等她能坐下来悠闲地喝茶喘气儿,领导大人也赶回来喝媳­妇­茶了。

“辛苦你了!”胤禛接过她手中的茶说道,“殊兰和耶布淳格她们……有没有怎么样?”他有些迟疑地问,对这两个嫡女他是疼爱的,只是乌喇那拉氏的所作所为及皇父的关注让他不得不收敛这种感情。

“自然是好好的,只是大婚你没赶着送她们有些失望。”两位聪明的格格可能隐隐约约也明白了什么,不然乌嬷嬷不会跟着她们的额娘一起去,她们的婚事也不会这么急……她们只是惶恐着,她们的阿玛是不是会因此而厌憎了她们。

胤禛无语。

“我推了几务府送过来的陪嫁嬷嬷,将服侍了福晋多年的素喜、喜云做主给了她们当陪嫁嬷嬷,还有碧梢、碧枝、桃叶、桃花也做主拨给了她们,有她们几个在,殊兰和耶布淳格应该能过得自在些。”苏宜尔哈向他交待。

胤禛比任何人更明白那些公主的陪嫁嬷嬷是什么做派,闻言点了点头,“你安排得甚好。”

争(二)

“爷的差事办得可还顺利?”她给他端了点心来。话说自嫁了眼前这人她就一直在致力于喂他吃东西,俗话说得好“吃饭不积极,头脑有问题”,这人历史上就是累死的,忙起来三餐不正不说,一天吃一顿也是常事……而随着知道他是从历史上重生来的,她就放弃了顺应历史早当寡­妇­过没人管的悠闲生活的念想——谁知道这人还会不会选弘历当接班人呢,谁知道自己那“败家儿子”还生不生得出来呢,还是乖乖地当个“循规蹈矩”的古代人,关心领导及儿子的身体健康、努力让自己有靠来得安稳。

有不顺利的也让他处置顺利了。他勾了下­唇­角,“嗯,顺利。”在她的目光下拿起糕点轻咬一口,果然不太甜,有着淡淡的茶香及绵而不腻的口感,没有太多的粉……心情好了许多。她又拿过来樱桃草莓等水果,糕点不能吃太多,不然晚点吃不下饭。他从善如流地拿了几颗樱桃放进嘴里,慢慢吃着。

“那十爷呢?”对领导大人跟十阿哥一起办差的可能引起的化学反应很感兴趣,相信很多人也是。

他睨了她一眼,允许她这种小小的恶趣味,“十弟很疾恶如仇。”

也就是他拿十阿哥当先锋和催化剂了?哎,早该想到了,没意思。“您去洗个澡吧,我来准备晚膳,对了,怎么元寿还没过来,春雨,你亲自到松柏院问问。”

“不必忙了,皇父留他在宫里,晚上才会回来。”

“哦。”她有些失望,还以为能马上看见儿子呢。

她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他看了心里不太舒服,淡道:“元寿已经长大了,你不要老当他还是不懂事的小孩般护着。”

元寿就是活到八、九十岁那还是她儿子,要让她不关心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太高兴反驳:“那我也把爷当‘不懂事的小孩’照顾着呢,您怎么不说?”

他一愣,白玉似的脸上闪过抹红,接着脸­色­又一沉:“这能一样吗?你是爷的福晋,元寿以后自有他的福晋­操­心。”

怕他真的恼羞成怒,她连忙打哈哈:“那元寿这不还没指福晋嘛,再说了,我可是他额娘,他出门这么久不牵挂那是不可能的……其实臣妾最挂心的还是爷,这不见了爷才放下大半的心么。”再拍拍马屁。

笑得这么假,他也懒得跟她讲究,“晚膳准备爷一人的份就可以了,让弘晨和冰雅他们在自己房里吃。”

小气巴拉的,连其他儿女都不待见啦,也不想想都多久没见面了……苏宜尔哈腹诽着,决定自己一会儿多做点让馨桂她们给弘晨他们送去,一点也不知道某人心中也正盘算着晚上怎么“惩罚”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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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西北事务交付完毕,十四阿哥胤祯回到京城时,挂上义忠郡王府牌匾的府邸已不是他所熟悉的了。

上次临去西北他为了平息内宅争斗将次仁丹白玛送到什刹海的别院里居住,这次回来却只见到一小面冷冰冰的灵牌。

“说,白玛格格是怎么死的?风寒不治?以为爷是那么好哄骗的?”十四阿哥从齿缝里迸出话来,在战场久经磨砺的杀气还是很好用的,别院的安总管战战兢兢额上冷汗直出,当初爷临走让他好好照顾白玛格格的情形历历在目……奈何,爷的威严虽在,却远在天边,他想护白玛格格也是有心无力。

这念头在他心头盘旋了一圈,心中也早有了计较,便露出一副颓然无奈的自责模样,悲泣着叩头道,“是,是奴才无能……自爷前往西北,福晋和舒舒觉罗侧福晋便每过十天半月轮流来庄子里找格格谈心,奴才也无法阻止,每次福晋她们走后……格格暗地里便伤心流泪不止,这种情况在爷立了战功封为郡王后有了改变,有一次福晋带了几个嬷嬷过来,毕竟是主子,奴才无力阻拦只得暗中让索嬷嬷跟紧格格……等福晋离去,奴才担心便遣了婆子进内院看看,没想到索嬷嬷被强行带开,格格她……好似被强灌了什么东西,奴才害怕,便偷偷找了九爷帮忙请了个太医来,开了些解毒的汤药,只是从那后格格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短短一个月便去了……”

十四阿哥眦目欲裂。来时的路上他就听说了额娘德妃被贬成了贵人,还剥夺了封号,连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都没有,他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因此一到京城也不赶着去永和宫偏殿见她,只想先到什刹海这座别院舒散一下连月赶路的疲惫,好好思考怎么走下一步,没想到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早已化为灰灰,空留一屋的钗环衣物怎不让人恼火万分?!

他对次仁丹白玛尽管说不上爱但盛宠却是绝对的,她对他来讲,还处于一种甜蜜的恋爱期,再加上两人聚少离多,更是将这种如胶似漆的甜蜜扩大到了十二分,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在外打拼,一心以为会为自己打理好后方的妻妾却连自己一个喜欢的女人都容不下。

“爷的大事全坏在了这些女人手里!”将手下的牌位捏成了碎粉,他大踏步甩身回走,“回府!”

人死灯灭,他不会再做留恋,可是,完颜氏、舒舒觉罗氏,爷不会轻易饶了你们的!

在十四阿哥眼里,她们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没看见,在他转身走的那一刻,安总管抹汗松了口气的模样,嘴角微微弯起。

“王爷回来了!”

听到来人通报,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等人脸上都勾起完美的笑颜,完全不复初初听到十四阿哥往什刹海别院时的­阴­沉。“爷,您回来了!”十四阿哥正值壮年,几年沙场磨砺将他霸道的贵气中掺杂了威严之势,极具阳刚魅力,看得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等人心旌激荡,美眸含泪,幽怨无比。

十四阿哥却看着嫡福晋完颜氏身后站着两儿子并一陌生­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想来是嫡长媳完颜氏了,他暗哼了一声,身为嫡长子身边却只一个完颜家的嫡妻连个通房都没有,再看站在舒舒觉罗氏身后的庶长子弘春身边虽也站着嫡妻瓜尔佳氏,但妾室通房却一大堆,大部份还是完颜氏这个嫡额娘给塞的,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打量着别人不知道呢……沉沉的目光移到三女福宁和五女福欣身上时略柔了下,可一见她们便又想起自幼最得自己疼爱、无辜死于府中妻妾争斗的二女福怡,心中那怒火便猛地又腾了起来,尤其在看到嫡侧几房欢迎自己归来却泾渭分明各站一边时。

自己最宠的白玛一死,她们倒是又斗得欢啊,原来不是还挺有默契轮流着往什刹海的别院找白玛谈心的吗?

他心中冷笑,倒是对领着四女依媛和第三子弘映一副温良良恭俭模样的伊尔根觉罗.丹珠有了些好感,虽然她这几年不如刚进门那会儿得自己心意,却懂得三从四德,不搅风搅水,家里伊尔根家族的格格妾侍一齐算来有三名,算是不小的势力,却从不曾听说她们抱团欺压人,端看今日一站,也是散散地列在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两人后面……可见是省心的。这么想着,他便打定主意要扶丹珠压一压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的气焰。

“几年不见依媛长大了,今年十五岁了吧?”

“是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丹珠微微一笑,也没接他下半句的话,三格格福宁和依媛的生辰只差了几个月,若要议亲总是她先的,自己再争也争不过这长幼之序,只有自己立身安稳才能给儿女谋划更好的未来。至于宠爱,她早看淡了,这个男人天­性­有多凉薄她这些年看透了,所以才没犯浑跟着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趁他不在时跑去什刹海折磨白玛。

“阿玛,你好厉害,女儿虽在深闺亦听到阿玛大败准葛尔的消息呢!”依媛不似福宁那般骄恣看着文文静静的,却在丹珠的教养下颇有心计手段。

弘映接口道:“整个京城、不,整个大清谁不知道咱阿玛是大清第一巴图鲁啊,我和哥哥们在上书房可是听都听腻了,是不是大哥二哥?”

弘春和弘明只得点头。十四阿哥看着他们兄妹却更是喜欢了,觉得他们很是懂事。不过他嘴上虽没夸,脸上的神情却无遗地表露了这一点,看得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嫉恨不已,原以为伊尔根觉罗氏已成为她们手下败将,没想到小看了她,暗地里利用儿女争宠呢。一时将炮火都对准了伊尔根觉罗.丹珠。

可惜,丹珠明面上虽不争宠,暗地里却不止联络了伊尔根家族的两位格格连其他的几位没名没份的妾侍也笼络了过去,每每在十四阿哥面前不经意地将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的行为露给他知道,他便对她们的嚣张更是厌恶,动辄斥责,弄得她们狼狈不已,大丢脸面。

义忠郡王府掀起的新一轮后宅争斗且不说他,十四阿哥心烦之下也不多理,过了两天给康熙上呈的折子批下后便进了宫。

他依旧没去永和宫见他额娘,而是直接进了乾清宫跟康熙叙完职后便跪下道:“不知额娘犯了什么大错,贬为贵人,都请皇阿玛念在她几十年尽心侍奉皇阿玛,认真养育儿臣的份上宽恕一二吧,儿臣愿将功抵罪……”一副孝子担忧母亲的模样。

康熙冷哼:“你倒是有心,若非念在你的份上你以为朕会这么轻易饶了她么?!”转身从案桌上拿出一叠纸扔到他面前,“朕不揭露是为了皇家脸面,是为了你!若让人知道你有此不贤母妃你以后怎么在朝堂立足?!”

十四阿哥拾起资料一看,上面有不少人的供词、又有永和宫陈嬷嬷死前写的信,上面列述了永和宫所做的种种,原来自乌喇那拉氏进了乾清宫后她便自知逃不过灭口的命运——就算德妃不说她也只能自我了断,她只求家人能保住­性­命,但思来想去又不敢完全信任德妃,便事先将这封信藏了起来,没想到自己死后果然连宫外的家人也被一把大火烧死在屋里。其他的是一些康熙查出来的为争宠而诬陷其她妃嫔的资料。

“儿臣没想到……”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是不置信额娘这些年做的种种,早年往四哥府邸安Сhā女人大部份还有他的功劳,妨害四哥子嗣的事他也知道……他只是没想到乌喇那拉氏出手那么狠,又敢直接将事情捅到皇父面前……

乌喇那拉氏从来便很有大家气度,没想到这种大家气度下也掩盖了杀伐果断的大将之风,如果她没病奄奄的……说不定四哥会因此受她连累,偏偏她又死了,真是人到死无所惧,她是看中了皇家定不会将她告发母妃的事泄露出去,又不会轻易饶恕才敢这么做的吧……想到自己府里的妻妾却只会鼠目寸光地争宠、互不相让更是心烦不已。

母妃这个娄子捅得够大的,现在自己哪里还能讲什么情?还得帮着将事情压下。

“本来以你的战功封个亲王也够,只是你额娘这些年闹得实在厉害,若是朕再封你个王亲她不知还要折腾出什么祸事来……”康熙一副恼怒不已的模样,“谋害皇嗣,朕看在你的份上没杀了她已经够宽仁了,看在昔日情份上朕饶她一次又一次没想到倒助长了她的侥幸心理……”

什么?!亲王啊……

曾经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十四阿哥悲愤不已,为什么自己身边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连自己一直视为在宫中最大助力的母妃也频频给自己带来了拖累?!

“四哥——”他知道吗,若是知道是不是会趁势将建了战功的自己拉下马来?

“你四哥知道!你以为他是个蠢的吗,这些年乌雅氏在他后院做的事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在忍让,面对一个‘头脑有病’的额娘他还能怎么办?!”康熙嘴很毒,十四阿哥听他这么说嘴角抽了抽,“大清是以孝治天下,可也不能愚孝,老四若还在她名下,朕真不敢想像我大清的子孙还要折在她手里多少……”

絮絮叨叨骂了一大串,康熙才放过他。

十四阿哥满身疲惫地从乾清宫里出来,颇有生无可恋的感觉。他的大事全折在了他额娘手里,亲王啊,他曾经距离那个位置又近了大一串,大清最年青有为的亲王,能为自己增添多少分量……如今全毁了。

以后,他还有机会上战场建立功勋么?四哥这一次博了皇父的愧疚,只怕太子之位更巩固了,自己还有机会么?就算皇父想给自己机会,有这么一个母亲在,那念头也打消了……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像佟佳氏那样的养母?

这一辈子他永远是乌雅氏的儿子——这个他曾无比用心经营并力保“唯一”的重要­性­的关系,如今反倒成了束缚他向前更进一步的阻碍……

争(三)

弘时年青,底子原就比李氏来得好,再加上无论是康熙还是胤禛看重的都是皇家血脉,几位太医都是善于察颜观­色­揣摩上意的,自是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他身上,吃药将养了一个多月人差不多恢复了健康。

只是太医们私下同胤禛说了,弘时阿哥看着好了,其实身体底子损了,以后还需慢慢调养……

而李氏,确直到弘时成了亲后才醒来。一醒来就对日夜看护着她的弘昀媳­妇­舒舒觉罗氏大发脾气,逼问她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向她下手,叫舒舒觉罗氏去抓了来……舒舒觉罗氏闭口不语,她就骂她没用,别人都欺到头顶上了还忍着让着,是不是想着她这个婆婆早死……

屋里屋外的奴才早在李氏开始训斥舒舒觉罗氏时便退了出去,能在这府里安稳当差的哪个没有几分机敏,不该听的话要是听了,保不准哪天就会被灭口,就是一时饶了你,以后主受辱的主子当了势,看见你就想起这么回事,哪里还会用你来膈应自己,要知道这天皇贵胄最不缺的就是奴才。

胤禛听说李氏醒了便带了弘昀过来瞧瞧,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发觉下人们躲得远远的大气也不敢出,随着靠近正屋还隐隐听到李氏的喝骂声,两人在房门口听了好一会儿,才沉着脸进了屋。

李氏一见胤禛和弘昀,知道刚才的事被他们知道脸上略闪过尴尬之­色­,但很快换了委屈的模样哭道:“爷,您可来了,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这么多年安份守已也不跟人争宠没想到还是碍了别人的眼……可怜我的弘时,受了这么大的苦,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够了,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体统规矩了!?”胤禛忍无可忍地喝了一声,“你还敢提弘时,告诉你,有今日之祸全是你招来的,这是报应!”

舒舒觉罗氏身子一颤,低着头跪在那里,请安也不是,想退下去也不是,为难之际,一双大手扶起了她,她抬头一看,弘昀黑柔的眼眸正瞧着她,“别担心。”他小声地说,眼底没掩饰对妻子的心疼。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照顾李氏又是怎么关心弘时那边的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舒舒觉罗氏心中一定,回以轻暖的微笑,为了他待她的这份心,她做什么都值。

李氏听胤禛话里有话,不由愣住,难道不是爷成了太子,那些贱女人想着向上爬要除掉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么?!虽然弘昀给她分析过,从皇室注重的血统和出身上讲他和弘时没什么机会,让她不要与人白争那口气,可在她心里,自古以来没有嫡子那贤明的庶长也是很有机会的,论起长幼她的弘昀和弘时都占了先,她又是侧福晋,就算不是出身满洲著姓大族,这位份总还是高过那些格格侍妾的。

在她的想法里,钮祜禄有可能下手,因为除掉了自己和弘昀弘时这府里就她钮祜禄氏一支独秀了;而雍亲王府只有自己和钮祜禄氏是侧福晋,只要自己出事,堂堂大清太子怎么可能身边只有一个侧福晋,现在不到选秀年份,诸如宋氏、耿氏、年氏这些有子或家世背景好点的格格就有可能被扶为侧福晋……当年,自己不就是因为有子才被扶为侧福晋的么?(她忘了德妃的作用了。)

“你自己看看吧。”他从袖里掏出一卷东西扔给她看。察觉到胤禛冰冷的态度,李氏心头说不出地慌乱,抖着手打开那纸,一看,却是陈嬷嬷从宫里着其家人特意传给乌喇那拉氏的那些话,有当年弘晖死去的内幕也有当年宋氏的女儿早夭的原因……里面,无不有她与德妃的手笔。

什么东西?

李氏狐疑地拿起来一看,脸上血­色­尽失,瘫软在床,“怎么会……”

当年她能在宋氏之后被德妃赐给四阿哥做格格,凭的就是自身过人的容貌和讨德妃喜欢的殷勤。因着宋氏比自己和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更早进门,为着早点在府中立稳脚跟抓紧爷的心,两人便明里暗里斗了起来,奈何宋氏容貌虽比不上自己但身材好,也颇有心机,更重要的是她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女人,又抢先怀了身孕,自己不先下手为强难道等着宋氏凭着孩子巩宠?!自己引着宋氏在怀孕期间吃了几次相克的食物,使得孩子在胎中时就不稳,果然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养着不到几个月就殇了……宋氏经此打击消沉了好久,自己趁机夺了宠,死死地压住了宋氏。

与乌喇那拉氏争,那是不得已,乌喇那拉氏一进门就防范自己,抬着宋氏与自己做对,自己只是一个格格,爷又还年青,以后指进府的女人肯定越来越多,被打压下去就永无出头之日,不争怎么在后院中活下去?自己一方面找了机会去德妃那儿哭诉,毕竟自己是她的人,再说婆媳是天敌,德妃也是不愿看着媳­妇­打压自己赐下的人罢?果然,德妃明面上虽没说什么,但在爷面前说话时偶尔带上自己、赐给乌喇那拉氏养身药材(提醒她早日怀上嫡子)时也不忘给自己一份,彰显了她对乌喇那拉氏进门两年不孕的不满及对自己的支持,乌喇那拉氏顾及贤名也不敢太向自己下手。

乌喇那拉氏是嫡福晋,身份尊贵,自己不敢抢在她前头怀上,只好苦捱到她怀了身孕才敢怀上孩子(她可不是宋氏那个蠢蛋),没想到自己一再相让乌喇那拉氏还不放过她,让她在怀孕时立规矩、赐汤药、在自己休息时找事情让自己做……全都是背着爷在暗地里使的暗法,自己诉无可诉,还得撑着笑脸谢她大度为自己考虑。可怜的弘昐一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体弱,自己千辛万苦地养着,眼看着孩子聪明伶俐长到三岁,乌喇那拉氏怕他威胁到弘晖还下手害了……堂堂的四阿哥府,上至管事下到奴才,大大小小的活儿规矩明明白白,小孩子夜里回屋怎么就会被邪物吓到?生生把自己的弘昐吓得­精­神衰弱,一场风寒去了。自己强忍悲痛恨意,使了劲又怀了弘昀,才靠着爷对死去弘昐的怜意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在德妃的支持下抬了侧福晋。从那时起,自己就彻底明白了,这后宅不是忍让就行的,自己还得斗,既然乌喇那拉氏容不下自己,那自己就得下狠手……不就是一个嫡子吗?她就不信乌喇那拉氏能十几年如一日地护着,要知道,小孩子要长大可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然后,她终于等到机会了,却没想到这个机会是德妃给她的……

李氏没想到事情会有被揭露的一天,因为很多都是德妃下的手,她不过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提供方便……事情和人手安排无不隐秘而难以察觉,别人就算是怀疑也找不到证据(早消灭­干­净了),怎么会轻易就从这些人口中说出来?!

提供供词的人是乌雅家的奴才,难道是她故意泄露给乌喇那拉氏知道——

她抖着手,嘴­唇­直哆嗦,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她被自己认为最不可能泄密的人给出卖了!

最不可能?!李氏心中微嘲,自己向来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只是凭着一股子不甘才爬到如今的地位,永和宫那位,自己从来便猜测不出她的心思,自己就从没见过对儿子媳­妇­这么狠心无情的额娘。这种事,她说不定真能做出来的,只是她这么将事情披出来,也不怕掀风鼓浪……不,这应该就是她的目的吧,让雍亲王府出事……

想到自己和弘时中毒差点去了一命,她吞下苦笑,果然是爷说的,是咎由自取、是报应么?

也不是没防啊,永和宫那位、还有看似沉寂的乌喇那拉氏,只是没想到,自己这十几年渐渐地疏远永和宫,少去请安,到头来还是被她算计上了,还一出手就这么毒辣!“是福晋吧……”她声如蚊蚋,心中却奇异地没半丝愧疚。弘昐的命,还有她和弘时这番灾难,也够偿了吧,就算她有欠她的。

“……你知道就好。以后……好自为知吧。”胤禛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她木木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知道自此别想让这个男人再瞧自己一眼了!她是不是该庆幸他没削了她侧福晋的位份?!

“额娘。”弘昀轻轻将她扶躺回床上,盖上被子,“您还有我和弘时呢。”

李氏眼中流下泪来,是因为她的两个儿子吧,到头来,还是她的儿子保了她的命……

“额娘,嫡额娘死了,死前她去了乾清宫。”弘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永和宫的德妃娘娘被剥了封号贬成了贵人,移出了永和宫主殿……”

李氏心中一寒,惊恐万分地看向弘昀:“你、你皇玛法他……知道?”

“额娘,别担心,”弘昀握住她被子下面的手,“皇玛法和阿玛不会将此事揭开的,事情都过去几个月了,要处罚早有旨意下来了,只要您……以后安安生生地,就不会有事。”

“我会的,我会的……”李氏泪流不停,心里又怕又悔又恨,“是额娘,是额娘对不住你们兄弟俩啊,是额娘连累了你们……”爷以后会怎么看她的弘昀弘时?会不会从此不待见他们了?

“额娘,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和三弟就别无他求了。”

“二哥说得对!”弘时走了进来,整个人看起来比前段时间瘦削不少,不过­精­神还好,没什么血­色­的­唇­微微笑着。他微微侧了下身,让进来一位碧玉年华身着淡粉­色­旗装梳着小两把子头羞颜答答的新­妇­,介绍道:“额娘,这是您新进门的媳­妇­儿,英绮。英绮,快来见过额娘。”

瓜尔佳.英绮上前实实在在地给李氏叩了头,“媳­妇­见过额娘,额娘,请喝茶。”接过贴身丫环急急端上来的茶,举到李氏面前。另一个丫环手上还捧着孝敬给李氏的礼物,是一件她亲手做的靛­色­旗袍。

李氏见她神­色­恭敬,没有一丝勉强作伪,一时间倒忘了指婚那会儿自己心下还有些嫌媳­妇­娘家在朝中官职不高,欢喜道:“起来吧。”也顾不得还在用药将茶喝了,再接过她孝敬的旗袍,见做工刺绣无不­精­美,称赞了几句,知道是她亲手做的,虽然自己现在穿着有些宽大却是她“病”前适合穿的,觉得这个媳­妇­是用了心做的,脸上又现出几分欢喜来。忙让珊瑚将她的一套宝石头面找了出来给瓜尔佳氏,“这是额娘给的见面礼,收着别,你大嫂也有一套呢。”

瓜尔佳氏只得谢过收了。

因为弘时媳­妇­的缘故,李氏心中惊恐害怕伤心等情绪倒是淡了不少,只是毕竟身体才稍有复原,不能太过耗费­精­神,便由舒舒觉罗氏侍候着躺下歇息了。

看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妯娌一眼,舒舒觉罗氏笑道:“明天开始妹妹跟我一起服侍额娘吧。”

瓜尔佳氏舒了口气,朝舒舒觉罗氏感激一笑:“多谢嫂子了。”

弘时陪着弘昀一起出了屋子,担忧道:“希望额娘快些好起来,这府里府外的,不太平静……”

“阿玛现在可是太子,这太子的继福晋之位……”弘昀没往下说,那些朝中大臣满洲勋贵早想着往雍亲王府塞人了,只不过阿玛不重女­色­,皇玛法也没松口,才没成功,可嫡额娘一去,福晋之位空悬,他们就有了使劲的借口。而阿玛后院中的那些格格侍妾更想借此机会更进一步,如果连额娘也稍有不好,更拦不住那些人的野心了。

弘时一脸的厌恶:“我可不想再来个‘嫡额娘’!”他对乌喇那拉氏感情很复杂,她做了他十几年的嫡母,他也一直对她恭敬有加,没想到她却和他的额娘之间有那么深的恩怨……不管怎么说,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不管事的、有跟无没什么两样的嫡母,如今要再来一个到雍亲王府指手划脚的“嫡母”,天天让他们去给她请安……他可不喜欢。“还不如让钮祜禄额娘——”瞄了眼面带微笑的二哥,弘时闭口不语。

至少钮祜禄额娘为人怎么样他们兄弟是清楚的,大人怎么样她从不将那印象带到孩子身上,自己额娘的事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因此轻慢自己兄弟,更不会在母亲的份例上克扣半分。而新来的嫡福晋就难说了……

更重要的是,新来的继福晋要是生了嫡子那他们这些兄长要怎么处?他们这些人基本都已经默认了弘晔为阿玛的继承人了。

“人选应该出来了吧,都是谁?”弘时冷笑。

“你可别乱来,万事自有皇玛法和阿玛做主。”弘昀皱了下眉。

争(四)

“别担心,要做也轮不到我来。”他只是想将这些信息透露给弘晔他们知道而已。

“如果你是想说给元寿知道那可以省了,那小子定比我还早知道这些。”弘昀轻摇了下头,看着多栽轩的方向轻叹:“人选嘛,现在明面上传的不少:一个是侍郎穆成格之女瓜尔佳.沅淇,是前太子妃的堂侄女儿;一个是头等侍卫都里玛之女瓜尔佳.沅淳,与瓜尔佳.沅淇是堂姐妹关系;一个是固山额驸、佐领鄂伦之女伊尔根觉罗.明燕;一个是轻车都尉吴尔敦之女纳喇.忻罗;一个是三婶家的堂侄女,出自勇勤公府的栋鄂.那敏;一个是科尔沁贝子拉什之女博尔济吉特.拉齐娜……还有郭络罗家的、富察家的、佟家的……”

弘时目瞪口呆,“这么多?”

弘昀扫了他一眼,“只有更多。”他没说出来的时,那些年纪更小些的目标都瞄到了还会指婚的弘晔弘晨身上了……想必这些日子弘晨在上书房听了不少这些资料吧。

“……”

弘昀果然猜的不错,在上书房念书的弘晨还有常常进宫陪伴康熙的双胞胎最近总是听到这样的话,不是堂兄弟在课间谈论到,就是在上学途中或前往乾清宫途中偶遇某某妃嫔,然后那些妃嫔们便热情地拉着他们的小手跟他们谈话聊天,常常不用两三句便会进入正题,比如喜欢什么样的嫡额娘啦,或者她们家有个什么亲戚(­性­别为女),善良贤淑,很会照顾孩子,很有爱心,很会烹饪、做点心,很会玩儿……

忍了十来天后,这几个喜欢直来直往的主儿直接跑康熙面前儿抱怨去了,康熙听了“哈哈”大笑,问:“那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嫡额娘呀?”

弘晨撇了撇嘴,“喜欢什么样的嫡额娘我阿玛最有发言权。”来个嫡额娘还好咧,省得阿玛整天在多栽轩看他们不顺眼,不是跟他们抢额娘就是跟他们抢吃的。

“天保(天佑)最喜欢额娘。”

“嗯。”康熙点了点头,最喜欢自己的的额娘是每个孩子的天­性­,“你们嫡额娘去了,她们这是想你阿玛给你们娶新的嫡额娘呢。”说着拿着茶盏轻啜了一口。

弘晨嘀咕着:“那她们烦我们做什么?!”神­色­颇不耐。弘旻弘昊却在一边齐齐点着头,肚子有点饿了,身后的背包拿出苏宜尔哈给他们做的点心,吃了起来。两人很大方,他们将所有的东西都装到了盘子里放到案桌上请康熙和弘晨一起吃。“皇玛法,还有葡萄汁,李公公,能给我们拿杯子来吗?”只有两个葫芦的果汁。

“小阿哥且等等,奴才这就叫人去拿。”李德全笑眯眯地吩咐人去了。

康熙拿起一块水晶掬花糕,放进嘴里细嚼着:“你们不高兴你阿玛再娶个嫡额娘吗?”

“不喜欢,不过我阿玛总是要娶的。”弘晨也跟着拿了一块吃,苏宜尔哈也有给他准备点心的,不过他活动量大肚子容易饿,点心早就吃光了。“不是还有皇玛法在嘛,这种事轮不到我们做儿子的烦恼。”

宫女将杯子放在盘里端了过来,细心地移了移案桌上的点心才将杯子放上面摆好。

弘晨拿过小葫芦将里面的水果汁分别倒到杯子里,一人分了半杯,两个小的也不贪多怨少,乖乖拿着杯子慢慢地喝着,那甜中带酸的滋味美得他们眼睛都弯了起来,红红的小嘴染了一圈淡紫的果渍。

康熙一噎 ,敢情最该­操­心的还是自己啊。不过也是,目前头疼的确实是自己,乌喇那拉氏刚去世不久,那么大臣勋贵虽没明着说,可那些御史早就蠢蠢欲动了,服丧当然是要的,可名份也可以早定,毕竟太子不同于一般宗亲,早定早安民心……哼,说得好听,还不是想着自己的家族能出一位皇后?!连后宫的嫔妃都不安份了……他皱了皱眉,这段时日他耳根子其实也没什么清闲的时候。

“嗯嗯,额娘说阿玛是哥哥们的阿玛,不是天保一个人的,不能总陪天保玩。”阿玛不归他们管。

天佑很是崇拜地加了一句:“阿玛还是皇玛法的、是大清的……阿玛是很多人的,阿玛很厉害。”只有额娘是他们的。

看样子钮祜禄氏挺明白的。再次觉得自己原先计划很不错、自己很有眼光的康熙满意地笑眯了眼,却不知苏宜尔哈为了孩子有良好的心态从小就灌输他们认清现实,在这个前提下,想要什么东西就要自己努力去获取,虽然父呣子女的感情是天­性­,可是想要加深巩固却需自己去付出经营才能得到更多的回报。尤其在他们知道胤禛还有其他的儿子、他们也有其他与他们不同母亲的兄弟的时候。所以在胤禛的子女中,苏宜尔哈的孩子是跟胤禛互动最多、感情也最深的——当然了,这也跟胤禛常到多栽轩有关系。

康熙五十九年十一月,大学士王掞先和后御史陶彝等十几人上疏请指太子妃,康熙以太子府中尚有侧福晋且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去世尚未满年,加之选秀年份未到而压下疏请,又申斥了几个太过出面的宫妃,他这一表态,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勋贵们虽未完全按下心思,至少明面上没做得那么显眼了。

进入腊月,苏宜尔哈又忙了起来。比起往年,少了事事请示乌喇那拉氏的这道工序,不过因着嫡福晋新丧,又有了许多新的避忌和祭祀,倒是更花了些时间安排。再有,几位出嫁的格格的年礼往来,走动,也要花些心思,总不能才头一年就教人抓了疏漏说嘴,这可是敏感时期……苏宜尔哈每次出席宗亲贵­妇­们的聚会宴请总觉着自己仿佛被几十上百只探照灯照着般,有一丝错处都会被放大上百倍,还有那话里话外的试探和若有若无的讥嘲。

“幸好我的侄女儿年纪还小,不然我们勇武伯爵府不定得Сhā上一脚。”简亲王福晋完颜.鹤兰叹了一声,五福晋他塔喇.也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瞅着同样淡笑不语的苏宜尔哈,伸手拍了拍她:“看你这样我们就放心了。”话里的辛酸只有她们这些大家女子才能体会一二,在攸关家族利益上面,即管她们与苏宜尔哈是很好的朋友,她们也确实嫁高成为家族明面上的助力,却无法阻止家族向更高的利益颠峰攀登。

有时候幸福,就是强大的家族也无法给予,对于家族,她们有用了就是助力,无用了,什么都要自己争取,不然就等着沉沦泯灭。形势比人强,苏宜尔哈能保持着平稳的心态,这很重要。

“算一算,这满京城的王公勋爵的嫡出女子竟无一个年龄比较适合的……”鹤兰算了算,觉得情况还是很乐观的,去年选秀刚过,留了牌子未指婚的其实要给谁留着皇帝心中有数,而那些没参加选秀的,年龄都还太小了。至于调进京的那些个外地将军或官员,出身都低了些,更别提蒙古或盛京来的那些贝勒贝子了。

“谢谢你们,我心里有数呢。”苏宜尔哈真诚地看着她们两个,特特跑来将外面的消息说给她听,朋友不就是这样吗,在对方困难的时候伸一下手,或者表示一下支持。知雅笑了:“好,我们不谈这个了。我说你什么时候也邀我们上你小汤山的多果园玩玩呀,听我们婉珉说可有趣了,大晚上的挎着小竹篮子提着小灯笼在荔枝林里捡荔枝……”

鹤兰一听,也来兴致了:“对呀,我们乌勒丹回来后就央着我将小汤山那儿的庄子也种上果树呢,小丫头对你那多果园的各种果树水果可羡慕得不得了。”

“当时建那庄子本就图那里有温泉,气候温湿比较适合栽种南方的果树……没想到成功了,当时开始种的时候也是花了很多心力的。你真要改的话还是种些北方的水果比较容易,当然了,你要种南方的水果我也可以将多果园的庄头借你用用。”

“算了,你那多果园在京里也是有名的,那儿出来的水果晚一刻想买都买不到……你打量着别人没学着种呢,可有哪一家是成功了的,就算真种活了那产量和水果的味道也比多果园的差远了,我们爷私底下都说定是因为有小四嫂在才能将果树养得那么好的……”知雅想起五阿哥那悻悻然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他肯定是受了九阿哥的唠叨了。当年大肆在小汤山圈地种果树最有名的便属九阿哥。

“所以我们今天不仅要吃还要打包带走,不然家里那个小的等不到嘴吃定要埋怨,哈。”鹤兰爽气笑道。

“行,这院里爱拿多少拿多少,留下点给我们娘儿几个就行!”说完,苏宜尔哈也忍不住笑了。

真是难得的,忙里偷闲的时光,难得的心情舒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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