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难保?”念恩痛心地道:“你做过什么亏心事要这么怕他们?我就不信,你若执意不肯出卖我爸,他们还能杀了你不成?”
夏雪看着念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滴大滴的泪珠记得直往下滚:“……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做了亏心事,这二十几年来,我一直都活得不安心,我一直都在害怕……害怕有一天,你爸爸会知道真相,害怕自己会失去你,失去小哲,失去尹家给予我的一切荣华富贵,念恩……我……我就是这么一个懦弱的人。”
念恩愣愣地看着夏雪,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夏雪凄然道:“你以为我看着你受委屈,看着你徘徊在生死边缘,我的心不痛吗?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小凝支开了浅毅的随扈,想要杀你的时候,我简直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要不是我带着苏严及时赶到,你还能活到今天?你以为真的是医院的医生救了你了?在你被送去医院之前,苏严早就为你做了急救,我们是确定你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将楼道里的清洁工引上来的,不然以你流了那么多的血,就算小凝不杀你,等到别人发现你的时候,你早就死上千百回了。”
“照你这么说,我还应该感激你?”念恩冷笑。
“不,念恩,不是的!”夏雪被念恩的脸色吓到了,连连摇头:“我不是要你感激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是身不由己,年轻的时候,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我……”
念恩皱眉:“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要那么怕他们?”
“其实……我……”夏雪语声突然停顿,目光中渐露痛苦之色,似已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雨横风狂的凄厉的年代,电光霹雳间,一些藏在了岁月的帷幔深处的惊怖的记忆,即将被掀开,带来悲伤的积尘,挥散不去,窒息呼吸。
长久的沉默,夏雪似是在思考该如何用语言组织出那些不忍回顾的往事。
终于,她再次开口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麻省理工念大学,无意中邂逅了黑龙社的丰泽靖,他非常喜欢我,并对我展开热烈追求,我一开始嫌弃他黑道背景,多次拒绝,可丰泽靖是那种坚韧霸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用尽全力讨我欢心,我渐渐被他感动,便答应试着交往,那时的他还不是天龙社的老大,但对我却是极好的,交往中,我渐渐地爱上了他,于是也就不计较他的背景,只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丰泽靖的品性并不好,他好赌成性,并向高利贷欠下巨额赌债,连累我和他一起被人追杀。”
顿了一顿,夏雪的语声逐渐朦胧,每一声低诉都充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悲伤,也是怅然:“我被人追债追到了学校,校方因此而开除了我,走投无路之下,我只有去找小雨,我希望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我,也帮帮丰泽靖。”
念恩低下眼,不忍去看夏雪此刻的无助。
“我和小雨的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她一向讨厌丰泽靖,那时又是身怀六甲,和尹冶关系逐渐冷淡中,并不想开口问尹冶借钱,于是只是劝我留在尹家,不要再和丰泽靖纠缠不休了。当时我听了很生气,她自己钓了一个金龟婿就看不起我的男朋友,但为了筹钱,我还是忍了,我苦苦地求了她很久,可她却坚持不肯帮忙。”
“我见她见死不救,心灰意冷之下和她大吵了一架,争吵中,小雨不慎摔倒了,动了胎气,导致婴儿早产,当时你奶奶去了欧洲公干,你爸爸又整日整夜地不回家,无奈之下我只得让管家备车,和他两人一起送小雨去了医院,之后,我又打发黄管家去找你父亲,我的气虽然没有消,但小雨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担心她的安危,在产房门口守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了一双漂亮的小男孩。”
“一双?”念恩微微一震,心底的不祥预感让她突然有些不想将这个故事听下去。
夏雪闭上眼睛,再次直面这段支离破碎的悲剧:“看着这对含着金汤匙出出生的兄弟,我想起自己如今被人追杀的窘迫困境,又想起妹妹的绝情,于是狠下心肠做了一个决定,我打发管家去找你爸爸,又趁护士不注意,从育婴房抱走了其中一个孩子,想要借机勒索你父亲。”
“……我抱着孩子,在台湾筹划了几天,正想要勒索,却意外接到丰泽靖的电话,说所有的债务尹冶都帮忙还清了,得到这个消息后,我很震惊,也很惭愧,我觉得对不起你爸爸,于是想要将孩子抱回去,却在杂志上看到你父亲喜得贵子的消息,奇怪的是杂志里从头至尾报道说她只有一个孩子。”
“……杂志封面上,尹冶和小雨也是笑容满面,那笑容不像是强装出来的,当时我震惊得一塌糊涂,他们明明还有另外一个孩子被绑架了,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的那么开心?”
“……不管怎么样,我都打算将孩子抱回去,可谁知半路竟被齐凝拦了下来,原来小雨生产那晚,管家到处打电话找你爸爸,惊动了何家,齐凝因为丈夫不在家,又睡不着,于是就去了医院,到了那里正巧看到我抱走孩子的全过程。”
念恩一怔,不解地问:“她看见了,为什么不阻止?”
夏雪噙着泪,嗤笑道:“阻止?她怎么可能阻止?在我打算抱着孩子回去自首的时候,是她把我拦了下来,并且告诉我说,你父亲好心帮我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若是知道我抱走了他的孩子,这样恩将仇报的对待他,一定不会放过我,还说你父亲是一个有仇必报手段极为狠辣的人,她说了很多很多,都是说些小雨会如何看不起我,你父亲会如何对付我之类的话,说得我不敢再将孩子抱回去了。”
“……她还告诉我说,我抱走孩子后,那些医生护士很恐慌,尹家是台湾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孩子在他们医院里失踪,这意味着他们即将失去这份工作,于是她利用医生和护士们这份混乱的心理,趁机收买了他们,改了记录,所以,我就是将孩子抱回去,尹冶也未必会认,毕竟当时小雨是剖腹产,昏迷的人事不知,管家早早的走了,齐凝又向那些医生保证说我会保守这个秘密。那些医生护士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也受不了齐凝的重金利诱,终于全都答应了下来。”
“……考虑了很久,最终我还是决定听齐凝的,不把孩子还给他们了,可不把孩子还给他们,我也不能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很容易惹人怀疑,再三犹豫之后,我决定将孩子送给我在麻省理工的学长,那个学长和我关系很不错,也是台湾人,大学毕业之后就在美国的一家建筑公司工作,他大学的时候就结婚了,却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他的太太不能生育,两人的感情生活也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整日都是愁眉苦脸的,于是我就决定将这个孩子送给他们夫妇抚养。”
听完了夏雪的故事,念恩的眼底掠过惊诧之色,她被深深地震撼了:“照你这么说,我还有一个哥哥在美国?”
“不!”夏雪心虚地看着念恩,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他已经回台北了。”
念恩眸光一亮:“这么说你们已经找到他了?”
“是!”夏雪默默垂泪。
瞧着夏雪的神情,念恩直觉得不对劲:“可我不懂,当初我爸爸快死了,你都没讲这个秘密说出来,为什么现在又敢说了?就因为我爸爸死了,没人再能报复你了?”
“不是的!”夏雪心慌意乱,语无伦次地道:“其实……其实在我嫁给你爸爸之后,曾向学长要回过那个孩子,可他告诉我说那个孩子在我送去美国还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我的学长是个不会撒谎的老实人,我信了他的话,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所以一直也没敢将这事告诉你爸爸,直到前两个月,我为了拿你的‘遗物’去了美国,才在无意间得知那孩子还活着。”
“所以你们决定将他接回?”念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夏雪拭了拭眼泪,轻轻叹气:“我亏欠那个孩子的实在是太多了,你哥哥知道我的心意之后,和我商量着将那孩子应有的股份全都还给他。当时我们不知道你还活着,以为尹家就剩下他们兄弟两人,于是分了一半的股份给他!”
腾地一下,念恩全身瘫软地跌坐在大床上,夏雪的每一句就如同一把尖刀,割在她的心上,血肉模糊的,让她浑然忘了呼吸,脑海中,反复的掠过刚才新闻里播报的字幕:尹氏财团今朝易主,新任总裁神秘现身。
夏雪见念恩脸色惨白,整个人呆住了,误以为她是不甘自己的遗产被兄长夺走,于是连忙跑到她面前,蹲下,信誓旦旦地保证:“念恩,你放心,我和小哲会将你爸爸生前留给你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凑还给你的。还有那些不动产,你的那份还是你的,我们都不会动的。”
呆愣了很久,念恩才回过神来,她猛地抓住夏雪,一脸紧张地看着她:“那个人是谁?”
一百八十一章
“什么?”夏雪见念恩神色异样,一时慌了神。
“我的那个哥哥,他是谁?”念恩深呼吸,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平静一些。
夏雪不敢面对念恩,低着头,艰难的吐字:“你早就认识的……欧明宇!”
在说出那个名字之后,夏雪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念恩慢慢地放开了夏雪的手,她用一种心寒悲痛的眼神看着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的发涩:“欧明宇…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夏雪被念恩的神情吓到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很快的,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摇摇欲坠的雾气:“对不起,念恩,我真的对不起你。都是我的疏忽,天琪明明就是被葬在台湾的,其实只要我去祭拜一下他,也许就能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这样,你爸爸也不至于到死都不能和他团聚。”
“够了,别提我爸爸!”念恩失去理智的嘶吼着,咆哮着。
夏雪被念恩严肃的表情吓住了,伫立在哪儿,目瞪口呆,什么都不敢说了。
念恩脸色惨白,嘴唇紧闭着,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夏雪,就像在看一条毒蛇:“欧明宇真的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夏雪呆呆地望着念恩,豆大的泪水滑落脸颊,他点头,哽咽地不成声:“…是…虽然他和小哲长的不像,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双胞胎,一对异卵双胞胎!”
念恩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一把推开蹲在她面前的夏雪,情绪几近崩溃:“那你知不知道他曾是我的男朋友,在美国,我们交往了整整三年?”
夏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惊慌失措地跑到念恩面前,拉着她的手,紧张地问:“难不成在美国,你们…你们两个已经…?”
“我们没你想的那么肮脏。”念恩嫌恶的看着夏雪,鄙视的,轻蔑的说。
夏雪如释重负:“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可我接受不了!”念恩悲痛的说道:“…我和他交往了三年,在这三年里,他抱过我也亲过我,如今,你要告诉我那个曾和我耳鬓厮磨,亲热温存的男人是我亲哥哥,你要我怎么接受?”
夏雪固执的拉着念恩的手,拼命的摇头:“…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只要你们没有发生过关系,别的你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外国风气那么开放,兄弟姐妹间见了面拥抱接吻很正常,有些国家,就是陌生人见面,他们都会用亲吻来作为打招呼的一种礼节。”
念恩冷冷的看着夏雪,神情淡漠:“不好意思,我是中国人,我接受不了外国那些打招呼的方式!”
夏雪泪流满面的看着念恩,悲痛欲绝说道:“念恩,你不要原谅我没有关系,我本来就罪有应得,可明宇他是无辜的,他完全是受我牵连,他已经在外面漂泊了二十多年了,他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能够守住你父亲生前留下的产业,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
“他做梦!”念恩一把甩开被夏雪握着的手,眼里喷着仇恨的怒火,仔细的,狠狠的注视着夏雪,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死的?”
夏雪被念恩愤怒的神情震慑住了。她从来没有看过念恩如此仇恨的一双眼睛,她知道,念恩是再不可能原谅她了,终于绝望的低声啜泣起来。
看着夏雪如此悲痛的模样,一旦她知道欧明宇是害死父亲的真正元凶,也许她真的会活不下去,想到这里,念恩的心怎么也硬不起来了,她仰起头,努力的想要吸回那些流出眼眶的泪水,却是徒劳。
“你走,我再不想看到你。”念恩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漠地道。
夏雪边哭边摇头,再次拉扯着念恩的胳膊,哭哭啼啼的道:“念恩,你生我的气没有关系,可是明宇真的是无辜的,他已经知道错了,并且答应我会好好悔改的,要不是家里那场意外,他和婉阑昨天已经结婚了,现在,他没有别的什么心愿,只希望你能回家,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在一起。”
“意外?”念恩心中一惊,此刻,她最关心的莫过于兄长尹哲的安危:“什么意外?”
念恩看着夏雪,默默的取出一方手帕,递给她,夏雪接过手帕,用力将脸捂在手帕里,没有声音,只有双肩在微微颤动。
念恩静静地等着她,好一会儿,夏雪才从手帕中抬起头,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昨天家里发生了一场误会,起因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明宇带来的人和你父亲生前留下的人权责没有划分清楚,而引起了争执,双方都不肯服软,就动起手来,等我和你哥哥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虽然夏雪说的轻描淡写,但念恩知道,她口中的动起手来必定是枪林弹雨,血肉模糊,欧明宇混的是帮会,手下全是黑道分子,父亲生前留下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一起冲突,死伤一定很严重,难怪昨天她会闻到血腥味,一定有很多人倒下了。尹家势力庞大,此事又牵连黑社会,就是警方也不敢轻举妄动吧,更何况,警方未必会知道这件事,尹家那么大,若这场冲突是有预谋的,那么用的必定是消音枪,至于那些尸体,只怕早就被扔下海喂鱼了。
想起自己回家,哥哥竟然没有出来相迎,念恩的心又寒了几分:“现在欧明宇应该已经接管了家里的保全系统了吧?”
夏雪看着念恩的脸色,颤巍巍地应道:“恩!”
念恩沉痛的闭上了眼睛,父亲生前耗费无数心力精心策划用来保卫他们兄妹安全的保全系统,已经尽数落入了欧明宇手中,尹家沦陷了,就连父亲穷尽毕生心血打造的石油王国,也已风雨飘摇!
夏雪神色尽是哀求:“念恩,跟我回家吧,好不容易你活着回来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在一起,很快的,拟就会添一个嫂嫂……”
“滚!”
夏雪的身体当场僵硬,她全身都在颤抖,眼泪怆然欲泣:“…念恩?”
念恩咬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指指向门口:“滚!你给我滚!”
夏雪猛的一窒,见念恩脸色冷凝,似是下定了不可挽回的决心,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闷闷的走出了房门。
念恩看着夏雪消失的背影,整个人再次重重的跌落到床上,捂着脸,无声的哭泣……
这个午后,念恩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怎么也挡不住,念恩将头埋在被褥之中,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哭泣声来,只只抽噎的浑身颤抖。
闷闷的哭了很久,直到念恩的意识渐渐模糊,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掉。
就在念恩哭的倦了,迷迷糊糊的想要睡着时,房门突然开了,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踱进来。
阳光下,那如石雕般完美立体的五官和清瘦挺拔的身躯散发着一股遥不可及的飘逸气质。虽然念恩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但她还是知道,走进来的男子是浅毅!
浅毅悄悄地在念恩床边坐下,很小心的将一条薄被盖到念恩身上,生怕她冻着。
这事的念恩半睡半醒,恍惚间,她感到身体被一双强有力的臂弯紧紧的拥着,一个低沉却强有力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念恩,你不是孤单的,决不是……”
这之后,一连好几天,念恩将自己关在蕾蕾的房间里,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当佣人们从房间门口经过时,总能听见念恩低低的唱着那不知名的歌谣,似是摇篮曲,又似是古代民歌,音调柔婉而苍凉,有时,浅毅远远地站在门外,听着女儿的房间里流淌着如逝水的旋律,心下黯然。
一天傍晚,当浅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时,念恩正拖着一只厚重的行李箱从楼梯上缓缓地走下来。
浅毅手中拿着一叠文件,目光紧紧的盯着念恩,许久,才黯然地道:“你还是要走?”
不敢面对浅毅黯然失望的眼神,念恩颤着身子,想要慢慢地将箱子从楼梯上拖下来,可脚下却似软了一般,走得每一步路都是虚浮无力的,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像被什么硬物给堵塞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浅毅走上楼,取过念恩手中的行李,哑声道:“你现在回去很危险,欧明宇想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查清楚的。”
浅毅焦急而低沉的话语,让念恩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哽咽道:“就算很危险,我也要回去,不管我妈怎么说,欧明宇都是害死爸爸的罪魁祸首,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毁了爸爸一生的心血,还有我哥哥,他为了孝顺我妈把手上的股权都让出去了,现在欧明宇入主了尹家,他的立场一定很尴尬,我要去陪他。”
浅毅痛苦的望着念恩:“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和你一起。”
“不要!”念恩连忙截口道:“这是我家的事,我会解决。”
浅毅受伤地道:“你真的要和我分得那么清楚吗?”
念恩平静地摇头:“欧明宇那么忌惮你的势力,你在外面,我会更安全,更何况你若是跟着我一起回家,那蕾蕾怎么办?”
“蕾蕾?”
念恩点头,郑重的握住浅毅的手:“好好照顾蕾蕾,我会回来看她的。”说完,念恩欲取回浅毅手中的行李,却被浅毅拒绝了。
“我陪你回去,不过不是现在。”浅毅的口气很强硬,他牵过念恩冰冷的手,不由分说的往卧室走。
念恩大惊失色,用力的挣开了浅毅的手:“你疯了吗?还是没听懂我前面的话?”
“我听懂了!”浅毅面色发白,一双星眸波涛暗涌:“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的,蕾蕾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爸快到了。”
“你爸?秋深叔叔?”念恩惊讶地道。
浅毅拖着念恩回到了卧室,强行的将她按在卧室的沙发上,眸光凛凛:“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爸今天一早就坐飞机了,你妈也从阿曼调了一拨人过来,蕾蕾有他照顾,你大可以放心,我想有他们在外面守着,欧明宇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至于尹家,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了,我会想办法让我的人接替欧明宇的,不过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博一博……”
浅毅还在说着他的计划,念恩的眼眶却湿润了,她怔怔地望着浅毅消瘦的脸,心中纠结:“这些天,你东奔西走,就是忙着安排这些事?”
浅毅见念恩神色古怪,淡淡地点头:“是啊,怎么了?”
“你不累吗?”念恩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抚摸浅毅惨白的脸庞,伸到一半又迟疑地想要缩回。
浅毅不给念恩退缩的机会,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慢慢的放到自己的唇边,深情地道:“我答应过你,会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石油王国,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的。”
念恩再难维持自己的淡漠,眼内泪珠滚滚,哽咽道:“你不需要这样的,这些事,我会自己处理。”
“你别再犟了。”浅毅用手拭去念恩眼角的泪,无奈地道:“这次尹氏的事很棘手,等到事情解决了,你爱怎么和我闹情绪我都由着你。”
念恩撇转过头,嘴硬地道:“谁和你闹情绪了?分明就是你自己爱多管闲事。”
浅毅见念恩如此,不禁欣喜若狂,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温存道:“是,是我自己爱多管闲事,可你是我妻子,我曾在神父面前发誓,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一次,念恩没再挣扎,她靠在浅毅宽阔的胸膛,感受着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心乱如麻:“雅子也曾是你妻子,怎么不见你照顾她一生一世?”
浅毅放开念恩,严重跳动的火花却更灼目了:“你在吃醋?”
“我没有。”念恩顿时满脸通红。
浅毅见念恩双颊醉红,眸子如秋水漾漾,整个人明艳的不可方物,心中激荡,情不自禁地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好,你没有,是我自己爱管闲事。”
说着,浅毅再次动情地将念恩拥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脯之间,声音苦涩,低沉地近乎压抑:“念恩,等事情解决了,你要怎么闹,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别再提离婚的事了……我真的受不了!”
念恩躺在浅毅的怀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新出尘的气息,心神动荡。
“好不好?”浅毅见念恩没反应,又颤声问了一句。
念恩此时心思很乱,没有回答,只是转移话题:“对了,雅子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听你提过她?”
浅毅脸色微变:“雅子?”
“恩,我只知道她死了,可她为什么会死?”
浅毅的脸色很难看,他怔怔地看着念恩,许久,才犹豫着开口道:“其实……雅子她……”
话到一半,被突然出现在房门口的管家,硬生生地打断了:“少爷,警察局的王局长来了,在客厅里等您。”
“王局长?”念恩问。
见念恩的注意力被转移,浅毅连忙点头,如释重负地解释道:“是我把他请来的,你不是要回家吗?等爸爸来了,我就带你回家。”
念恩还是一脸茫然,浅毅却笑得温和:“我们先下去招待客人,我会解释给你听的。”
晚餐之后没多久,秋深便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有他照顾蕾蕾,浅毅和念恩都放下了心中大石,当天晚上,在王局长的陪同下,浅毅带着念恩,一起踏入了尹家的大门。
念恩前脚刚踏入玄关处,便听见如蓝的杀猪似的吼叫声:“天哪,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我的天哪,她没死,真的没死。”
紧接着是张妈激动的嚷:“去,快去告诉太太,大少爷,二少爷,小姐回来啦,小姐真的回来啦。”
念恩皱眉,大少爷?二少爷?他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少爷?又有什么资格登堂入室?
被张妈和如蓝这番嚷嚷,尹家上下一阵骚动,很快的,夏雪穿着睡衣和拖鞋,惊喜交加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夏雪身后,欧明宇白色产山黑色西装越发衬得他轮廓俊朗五官分明,他看着念恩,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眼珠黑亮而有神采。
然而,当他看见念恩身后傲然挺立的浅毅时,一双灿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念恩,你回来了?”尹哲如一阵疯般越过众人卷跑到念恩面前,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激动极了:“我真是糊涂,一直都以为你死了,我真是糊涂,爸爸不在了,我该去找你的,我该去的。”
念恩伏在尹哲的肩头,顿时泪痕点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夏雪见他们兄妹抱作一团,心中感触,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了。”
说着,她将欧明宇拉到念恩面前,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充满期待的望着她:“念恩……这是哥哥。”
“哥哥?”念恩嘟哝了一声,从尹哲怀里扬起头,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看进欧明宇幽深的眼瞳里,似要狠狠的扎进他心中一般。
欧明宇平静的回视着念恩,眼里有痛,有恨,有无奈,更有深深的眷恋与柔情。
夏雪感受到两人间尴尬而微妙的气氛,心底发慌,又不敢迫得念恩太紧,只得用眼神示意尹哲。
尹哲心领神会,却不知该如何转移话题,无意间瞥到站在浅毅身后的王局长,连忙惊讶地问:“王局长,您怎么来了?”
念恩冷冷的收回目光,对着尹哲,甜甜地展开笑靥:“我知道家里的保全系统出了问题,于是就让浅毅将王伯伯请来,有警察保护,晚上睡觉也能安心一些。”
“是啊。”王局长从浅毅身后站出,笑呵呵地道:“我前阵子听浅毅说尹家被黑社会骚扰,于是选了几个精干的手下,由他们来负责尹家的安全,我想再适合不过。”
“黑社会?骚扰?”欧明宇的嘴角扭曲了一下。
夏雪见欧明宇脸色苍白,连忙跳出来解释:“只怕这里面有误会,前两天不是黑社会闹事,不过是家里的保全人员起了点小摩擦,已经解决了。”
“唉!”见夏雪一副要拒绝的模样,王局长连忙摆摆手:“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我知道阿冶生前得罪了不少人,浅毅和念恩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小雪,你就别再和我客气了。”
夏雪的笑容开始僵硬:“……我们的家务事要出动警察,这实在有欠妥当。”
“原来纳税人的钱就是这样浪费的?”欧明宇冷冷地看着浅毅,轻蔑地道。
王局长笑容不变:“我想大家可能误会了,我带来的这几个人可不是警务人员,他们以前是我的手下,身手都是顶尖的,前两年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警队,这次是浅毅花重金将他们聘来保护尹家的,现在的黑社会猖狂着呢!有他们保护,一旦发生什么事还可以及时联系我,当然啦,他们每天也会向我报告一些细节上的事,哈哈,以防意外嘛!”
王局长虽然笑得轻松,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若是哪一天他的人没有与他取得联系,他就默认为尹家出事了。
“这……”夏雪还在犹豫。
欧明宇却抢先答应了:“既然是王局长的一番好意,我们当然很高兴接受。”
说完,他再次将目光投注到浅毅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意:“也谢谢你,对我们的家务事如此尽心尽力。”
浅毅神色不变,慢慢地抬眼看欧明宇:“不客气,念恩是我妻子,她的安全自然是我最挂心的。”
欧明宇猛的一窒,严重闪过奇异的情绪。
夏雪见气氛不对,忙咯咯笑道:“都是一家人,说这客气的话做什么。”
“是呀。”尹哲也帮着夏雪圆场:“浅毅娶了念恩,自然就是我们家人,念恩平安归来,我们一家人能重新团聚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夏雪连连点头,激动地吩咐新来的管家小朱:“赶紧让人将小姐和姑爷的这些行李都提上去。还有,小姐的房间要重新整理一下,窗帘被褥都全都换上新的。”
尹哲看着怀中完好无缺的妹妹,心情格外畅快:“你和浅毅先去洗澡休息一下,我让厨房煮一顿丰富的夜宵,既然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饭。”
念恩见哥哥如此高兴,心中难过,也不好说什么,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和浅毅一起上楼去了。
王局长见他们一家团聚,自己Сhā在中间有些别扭,于是寻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尹家。
第二天一早,夏雪亲自下厨做了一顿样式十分精美的早餐,依着长幼次序,念恩坐在桌尾,浅毅伴在她身边,两人沉默地吃着。
夏雪坐在欧明宇身旁,慈爱地看着他,忙不迭的将一道道餐点往他的盘子里塞:“听婉阑说,你喜欢吃鸡蛋土司了,这是我做的,尝尝看。”
“婉阑呢?怎么不下来一起吃饭。”尹哲切着盘中的鸡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欧明宇微笑道:“她身体不舒服,不下来了。”
夏雪一脸担忧地问:“婉阑那孩子没什么吧,自从美国回来之后,就一直病怏怏的,也不爱说话了,要不要请个医生到家里来诊断诊断?”
“不用了,她没事,休息一阵子就好了。”欧明宇笑容僵硬。
尹哲有些木然的看着欧明宇,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怔怔地发着呆,直到和欧明宇眸光相碰撞,才尴尬的将目光移开。
从入座之后,欧明宇就一直留心念恩,见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盘中的意大利面,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关心地问:“念恩,你不舒服吗?”
夏雪也注意到了念恩的无精打采,连忙关切地问:“怎么了?”
念恩冷冷地瞥了一眼欧明宇,闷闷地摇了摇头。
浅毅紧张地摸了摸念恩的额头,在确定她没有发烧之后,疼惜地问:“要不要让厨房熬点粥?你的肠胃不好,一大早,还是吃清淡点比较好。”
“是啊!”尹哲也担心地看向念恩:“肠胃不好的话,还是喝粥吧。”
念恩淡淡的抬眼,眸子幽幽沉沉,深深地凝视着尹哲,许久,才开口道:“哥,爸爸留给我的遗产,在我不在台湾的这段时间,一直是由你保管的对不对?”
欧明宇的脸色一青,拿着刀叉的手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夏雪也是面露诧异,她虽答应了念恩会将遗产全部还给她,但也料想不到,她竟会那么心急的提出。
浅毅深深地望着尹哲,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漠的。
“是。”尹哲看着妹妹,回答的坦坦荡荡。
“我能不能拿回来?”念恩有些歉疚地问。毕竟尹哲已将一半的股权分给了欧明宇,如果她再拿走百分之二十,他就只剩下百分之五的了。
百分之五,这么一点股份,在董事会是毫无立足之地的。
可尹哲却丝毫也没有迟疑:“当然可以,那本来就是你的。”
看着哥哥唇边弯起的柔和的弧度,看着他星星般明亮的眼睛,心中忽然无限酸楚起来,她宽厚仁爱的傻哥哥呀,将自己手中的肥肉,一块又一块的分了出去,自己却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念恩真的很为这个兄长难过!
可尹哲却笑得像个没事人一般:“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律师楼办个手续就行了。”
念恩叹了口气,低着头,无意识的用叉搅动了一下眼前的意大利面条,哽咽道:“今天,可以吗?”
“没问题。”尹哲不过迟疑了一下,就答应道:“今天下午我请半天假,我们一起去律师楼办手续。”
“谢谢。”念恩再不敢直面尹哲,将头压得很低很低。
“傻丫头,那本来就是你的,谢什么!”尹哲继续埋头猛吃。
夏雪心疼尹哲,却也不好不让他股份转还给念恩,于是沉默得吃着早餐。
一席饭在沉默尴尬的氛围中慢慢地吃到将近尾声,念恩在犹豫再三之后,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我想去尹氏工作,可以吗?”
餐厅里的众人,听了念恩的话,都齐刷刷的转头看她,只有浅毅,静静地吃着盘中的点心,丝毫也未见惊讶。
三人中,欧明宇反应最快:“你是公司的董事,当然可以。”
夏雪沉吟,终于慢慢开口:“可是念恩,你大学读的是建筑,商场上的事你懂吗?”
念恩搅着餐盘中的意大利面,不置可否的笑,最终将目光投到欧明宇身上:“别忘了,欧明宇大学里念的也是建筑,为什么你们不问问他,商场上的事,他懂吗?”
念恩挑衅地看着欧明宇,神情很是高傲。
欧明宇怔了一怔,但很快就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在何氏工作过一段时间,对如何管理一个企业,还是有些经验的。”
“是吗?”念恩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浅毅,极委屈地道:“怎么办?他们都说我不懂商场上的事,不让我进爸爸的公司。”
见念恩委屈得如同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可怜的孩子,浅毅的脸色微变,黑玉般的眼眸暗涛汹涌:“没关系,我会教你的。”
听到这句话,念恩就像终于得了蜜糖一般展开笑靥,并且热情的在浅毅的脸上印下一吻,柔晴款款地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浅毅被吻,脸上却无一丝喜悦之情,反而面色发白,唇角抿起一丝苦笑。
念恩得意的转向欧明宇:“名师出高徒,现在你不用担心我没有经验啦,我学东西很快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迎着念恩得意的目光,欧明宇惨然一笑:“没错,你学什么都很快。”
尹哲丝毫也没理会餐厅里那股无形的压力,对着念恩,柔柔地笑了:“你愿意去公司,那是再好不过了,我笨手笨脚的,老出差错,那些董事似乎都不怎么喜欢我,你去了之后,我会轻松不少。”
到了这个地步,夏雪也只好干笑数声:“是呀,你们兄妹三个一起经营尹氏,想必你爸爸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
“铛”很大的一声响,念恩愤愤地将刀叉扔到餐盘上,冷冷地看着夏雪,不屑一顾地道:“我吃饱了,先走了。”说完,起身便走。
夏雪被她阴晴不定的怪异脾气弄得很难堪,却又不敢说什么。尹哲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念恩离去。
念恩走后,浅毅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用餐布优雅抹抹嘴:“我也吃饱了,你们慢吃。”
他话语中用的是你们,可他说话时只对这尹哲一人。
浅毅推开眼前的餐盘,站起身来,不再看众人的脸色,只留下一个清冷淡漠的背影。
当天下午,尹哲就约了律师到家中,将属于念恩的那份遗产全部转换到念恩名下,这样一来,除去尹冶留给他的那些不动产,他手上只剩下百分之五的股份,是他们兄妹三人中,实力最弱的。
从对尹氏有绝对的控股权,到今天只剩下百分之五的零星散股,尹哲其实并不介怀,自从尹冶将尹氏的重担交给尹哲的那天开始,尹哲的性格就变得很沉闷,他从一出生就是大少爷,又是被夏雪捧在手掌心上长大的,对学习并不怎么伤心,对于企业管理,他更是一张白纸。
最初接管尹氏的时候,他还能看看文件,提些问题,但是尹氏实在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了,他完全跟不上进度,他的处境就像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努力地学习大学的课程一样,到后来,他就变得沉默寡言,脾气焦躁,喜欢夜晚到外面花天酒地的解压。久而久之,情况不断的恶化。在办公室里,他完全听董事们的话,智慧机械地签字,公司的业绩如何,董事们的利润如何,他已是有心无力。
将尹氏的股份分给欧明宇,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尹哲心中歉疚,另一半是他不想父亲一生的心血毁在自己手上。
如今念恩回来了,将原本就属于她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给她,在尹哲看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比起欧明宇,他和念恩要亲得多,更何况,念恩还比他聪明,学东西又快,就连尹冶生前也曾说过,如果念恩对商场有兴趣的话,是可以进公司帮忙的。
如今公司有欧明宇和念恩看着,办完手续之后,尹哲觉得肩上的重担一下子卸掉了不少,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心情也好了起来。
只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那个午后,念恩将尹哲唤进了她的房间。兄妹俩密谈了很久,等到尹哲从房门里走出来时,眼眶红红的,脸色却是惨白惨白的。
念恩去尹氏工作,起初,夏雪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她是单纯的想要为父亲生前的事业尽一份心力,直到一天早上,尹哲突然打电话来,要夏雪赶去公司开董事会,她这才知道,原来念恩已在董事会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当夏雪赶到会议现场时,念恩和欧明宇分别站在主席位置的两边,两人的申请都很严肃。
一直站在念恩身后的尹哲,见夏雪来了,一改这些天的愁云满面,对着身后的律师,精神奕奕地道:“许律师,你可以念了。”
“好的。”一个中年律师打开文件,朗声宣读道:“即日起,我尹哲将自己名下所有的尹氏股份无偿转让给我的妹妹尹念恩,并辞去董事会一切职务,该由尹念恩担任,特此申明。”
律师宣读完之后,尹哲环顾四周,等待着反对意见:“从今天开始,念恩将和欧明宇一样,拥有百分之三十的控股权……”
董事们还未来得及开口,夏雪便惊叫道:“小哲,你这是做什么?”这几日,她见尹哲一直郁郁寡欢,以为他因为失去手中的股份而不开心,昨天刚将自己手中百分之五的股份转给他,却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这样慷慨的就转让给了念恩!
尹哲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如猎鹰般锐利的眼峰直扫董事会众人,继续朗声说道:“我个人认为,董事局主席这个位置,是时候重新改选了。”
“呵呵……”董事会中有一个年迈的老头子跳了出来,笑道:“不都是自家兄妹,何必搞这么多事呢?”
董事中陆续有人站出来为欧明宇出头:“是呀是呀!明宇虽然上任没多久,但他拟定的几分企划案都很可行,现在突然换人,对公司只怕不太有利吧。”
自董事会召开之后,欧明宇就闲闲地立着,不管会议室的气氛有多僵多硬,他都视若无睹,一双乌黑的瞳仁,似笑非笑,却始终停留在念恩身上。
今天念恩穿了一身高压素洁的黑色套装,黑亮的秀发柔柔地垂荡在腰间,秋水漾漾的眼中流转着珍珠似的莹光,全身上下仿若都散发着钻石的光芒,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念恩早就被董事们的长篇大论和欧明宇的目光逼得烦了,只是碍于场合,不得不保持沉默。
突然,欧明宇打断了董事们的喋喋不休,注视着念恩,柔柔地问:“你想当董事会主席?”
念恩抬头,直视欧明宇深如潭水的眼睛,他眼中若有似无的柔情如漩涡般要将念恩生生吸入,她深吸了一口气,很坚定地说:“除非你让我哥哥重新执掌董事会,不然这个主席,我当定了。”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都如炸了锅一般,连那些隔岸观火的老狐狸终于都按捺不住了,七嘴八舌急着想要发表自己的观点。
“念恩,当主席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刚回国什么多不懂,财团需要的是业绩,我们没那么多时间陪你闹着玩。”最先说话的是董事会年龄最长的人。
“没错没错,女人嘛。就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听说你结婚了?叔叔伯伯们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改天请浅毅一起出来,大家吃个饭!”思想封建的老古董……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留在家里,念恩从小学习就好,大学读的还是名校,未必就管理不好公司。”精明干练的女强人。
“名校又怎么样,我手下的那些部门经理各个都是名校毕业的,还有明宇,他也是名校毕业,学位还是硕士呢!”
“其实董事长生前一直夸赞念恩能干,其实由念恩担任主席,也算是合情合理。”感恩于尹冶提拔之恩的青年才俊。
念恩再次处于风暴的中心,虽然渐渐的觉得有些疲倦了,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面对众人,声音为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目光却是坚定的:“既然大家意见不合,不如用股份的多少来决定。”
董事们面面相觑,震惊异常,从现在的局势看来,欧明宇和念恩的股份一样多,这要如何比?
“不用了。”欧明宇微笑着摇头,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念恩,一字一句地道:“从今天开始,我自动辞去董事会主席一职。”
说完,深深的向夏雪以及身后的那群董事欠了欠身:“虽然我来尹氏的时间不长,但承蒙各位关照,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明宇?”夏雪吃惊地走上前,拉住欧明宇的胳膊,神情有些激动:“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尹氏?”
“我……”欧明宇看着念恩,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夏雪急了:“你不是说想要为尹氏尽自己的一份力吗?你不是说要证明给大家看你愿意改过自新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你的雄心壮……”
“阿姨!!!”欧明宇请唤一声,打断了夏雪的话,他极诚恳地看着夏雪,低哑着嗓子道:“我也想留在尹氏,想打理好爸爸生前的事业,可我不想和念恩争什么。”
念恩冷哼了一声,与尹哲对望,兄妹俩在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不屑。
董事会的那些股东们似乎也很乐意看欧明宇演戏,各个都不出声。
所有人中,只有夏雪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呀,这些年你在外面还没漂泊够呀,好不容易回家了,这个公司是你爸爸的,事实上,你们三个孩子都有份,就是你有心要让念恩,也没必要辞职呀,念恩还太小,你帮着她一起打理公司不好吗?”
“阿姨,还是不要勉强了念恩了!”欧明宇转身,眼神极复杂地望了念恩一眼:“我知道,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我是她哥哥的事实。”
念恩极优雅的走到欧明宇面前,毫不示弱地道:“确实不能接受,如果你真的不想勉强我,最好能从家里搬出去。”
“念恩。”夏雪急叫道:“明宇是尹家的孩子,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妈妈说的话?”
念恩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有点冷:“相信和接受是两回事,如果他真有诚意想要和我们成为一家人的话,那就不要和我争什么,自动的将权利放出来。”
“可明宇是尹家长子,小哲在这方面又没有天分,就是由他管理公司,也无可厚非。”夏雪见念恩如此不体谅她,伤心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更何况,尹家欠他那么多……”
“尹家根本就不欠他什么!”念恩脸色铁青的打断了夏雪的话:“就是欠,也早就还清了,如今,哥哥和你已经将手中的股份都送给了他了,他也该知足了?”
“念恩!”夏雪还想说什么,却被欧明宇疲倦地打断了:“妈,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放弃主席的位置,爸爸那么疼念恩,比起我,一定更希望由她来继承公司。”
夏雪又是内疚又是心疼,对着欧明宇连连点头:“明宇,你不要这么说,其实阿冶临死前对你已经改观很多了,他知道你的本性是好的,因为利用了你,对你也是有些愧疚的,真的,你那么有才敢,如果他知道你是他的孩子的话,一定很开心,这事都怨我。”
说着,夏雪眼泪一掉,又开始哭了。
欧明宇轻拍她的背,尽力地安抚道:“阿姨,你别这样呀,其实念恩真的很能干,我相信公司交给她也是一样的。”
几个董事见夏雪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不由地放软了话语:“呵呵,其实我说事情也没这么麻烦,都是一家人嘛,这事好解决,既然念恩那么有信心想当主席,那就让她当,明宇有才华,那就留在公司里帮念恩,兄妹两个有商有量的,多好呀。”
“就是就是,明宇提出的那几个企划案已经分头开展了,资金也投入了,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离开,那公司岂不是损失很大?”
此时夏雪已是满眼泪花,听董事们这么说,心底又生出了希望,她走到念恩面前,拉着她的手,动情地道:“念恩,妈妈知道自己从小就待你不好,也不能要求你什么,但明宇真的很可怜,你能不能让他留在公司?”
看着夏雪惨白的脸色,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忍,脑海又回想起浅毅的话来:“念恩,我手中握有尹氏的股票,若诗阿姨手上也有,所以欧明宇不敢真的和我们拼股份,董事会上,一旦你提出要当主席,他便会主动退让,到时,你只要顺水推舟坐到主席椅上就行了,切忌,不能急躁,欧明宇拥有尹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若真的将他赶出尹氏,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她轻轻地挣开夏雪的手,不看众人的表情,从容淡定的走到主席椅钱,大大方方地坐下:“我刚上任,在我熟悉公司业务之前,行政经历这个职位,还是由欧明宇担任。”
人群一阵窃窃私语,一些董事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会儿,最后他们对念恩的提议,都表示了赞同。
开完董事会,念恩本想跟着尹哲去视察一下公司的业务,毕竟尹氏财团规模庞大,业务纷繁复杂,就是专业人士,要跟上公司步调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更何况是毫无商场经验的念恩。
兄妹两人刚走到电梯口,念恩忽然想起自己的公文包落在了会议室里,于是让尹哲先下去等她,自己一个人回去拿。
散会后,董事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通往会议室的走廊因为没有人经过而显得格外冷清,两面都是墙,没有光线透出,只靠着脚下有机的雕花玻璃铺就的地砖下的蓝色灯光引路。
刚才来的时候,有哥哥的陪伴,又知道有许多董事已然在里面等着,所以念恩并不觉得这条路有多恐怖。现在,她一个人走在走廊上,只觉得这条路又黑又长,让人无端端的害怕起来。
就在念恩快要走到会议室门口时,哐当一个声响,闷闷地从前方的会议室里传出。
念恩蹙了蹙眉,直觉得不对劲,于是也顾不上心底的害怕,加快了脚步往会议室走去。
她脚上的步子虽然加快了,可脚下的声音却被她刻意的弄得轻了,离会议室越来越近,隐隐的,她听见里面有两个声音,似乎在激烈的争吵着什么。
她刚想凝神去静听,却被人从身后很大声地唤住:“尹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念恩一惊,连忙转头,只见欧明宇的秘书踉踉跄跄地从隔壁的小型会议室里走出来,神色很是慌张。
念恩的眉毛不易为人察觉的轻轻一皱,心中升起一丝警惕,顾不上回答那位秘书小姐的问题,念恩用力地将会议室的大门推开。
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欧明宇悠闲地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看文件,夕阳的红光照得一屋子沉潜和谐。
极其安静的屋子里,念恩能听见欧明宇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念恩,你怎么回来了?”看见念恩,欧明宇显得很惊讶,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
念恩没有回答,只是狐疑地环顾着会议室,刚才她明明听见有两个人在说话的。
“怎么了?”欧明宇神情闪烁。
念恩摇头,犀利的眼神捕捉到会议室角落里的一扇小门,刚才开会,可能是人太多的缘故,她并未注意到会议室里还有这么一个小房间。
欧明宇视线随着念恩的目光落在了那扇不起眼的小门上,神情微微有些僵硬,但很快恢复:“那间房间是放器材的,听公司的人说好久都没有打开过了。”
念恩仿佛没有听见欧明宇的话,只是盯着那个小小的房间发呆。
“念恩,怎么了?”欧明宇的脸上的神情终于不自然起来。
“不,没事!”许久念恩才缓过神来,对这欧明宇摇了摇头,拿起落在椅子上的公文包,匆匆地出了会议室。
走出会议室,念恩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七上八下的,如果刚才她有勇气打开那扇门,看到的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甩甩头,努力的不让自己去想那扇门内到底藏了什么,一路快速的向前行!
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阴狠的眼睛。
良久,眼睛消失了,地上,遗留一支未燃尽的,被狠狠辗碎的雪茄,恨意,却在偌大的空间弥漫……
一个星期后,尹氏财团。
傍晚时分,如黄橙般昏暗的落日余晖透过层层烟霞,无力地照入六十九楼的总裁办公室。
念恩坐在父亲曾坐过的沙发椅上,疲惫地合上了最后一本文件,结束了一个星期最后一天的工作,整理背包准备回家。
不知不觉间,她正式接任总裁已有一个星期了,为了能尽快掌握公司的运作情况,整整一个星期,她没日没夜的工作了几天,阅读了大量的文件,终于将公司的运作脉络梳理了出来。也许是接连几个通宵看文件,整个下午,念恩只觉小脑袋晕晕乎乎的,眼前的文件时远时近,有时一份文件会变成好多份出现在她面前。
用力的揉了揉太阳|茓,头痛的感觉还是没有舒缓,于是,她拿起案桌上的咖啡,猛喝了几口,试图保持头脑的清醒。
为了跟上财团的运作,她已有一个礼拜没有见到蕾蕾了,没时间回家,更没有时间去叶家,她的小蕾蕾,应该长大也长壮了吧。
现在的念恩只要一想起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就会情不自禁的笑出来,当了母亲之后,念恩真觉得天下所有的宝宝都是小天使,可以给人带来那样无边无尽的幸福与快乐。
相到马上就能见到蕾蕾了,念恩顾不上愈演愈烈的头痛,加快了理包的速度。
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不等她反应过来,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不经念恩的同意便从远处走来,直到他在念恩身前站定,念恩才看清那人是欧明宇,他手里拎着两个像是装了食物的袋子,见念恩在理包,有些震惊:“你要走?”
念恩用力的敲了敲额头的太阳|茓,混沌的思维终于有些清楚了,正想责备门外的秘书玩忽职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人放进来而不请示,却在转念间想到秘书已经下班了,这些天,她因为要留在公司通宵看档案,对上下班的时间概念,早已有些模糊了。
尽管这样,念恩对欧明宇的态度还是很不友好:“你有什么事吗?”
欧明宇尴尬的举了举手中的袋子:“我看你这几天忙着工作,都没怎么好好的吃晚餐,所以特地去买了你最喜欢的咖哩饭,吃完东西才有力气看文件嘛。”
“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念恩头晕得难过,已然站不动了,只得坐下来理包。
欧明宇的神色黯了黯,却依然强打起精神:“怎么?你现在要走?准备回家?”
对欧明宇一连串的问题,念恩恍若未闻,只是埋头理包。
“也是,你好多天都没有回家了,阿姨整天都在念叨你!”欧明宇笑笑,拿出手机准备拨号:“这几天你那么辛苦,我让厨房给你熬点参汤补一补。”
念恩迷茫地抬头,思维似是比平常慢了半拍,看了欧明宇许久,才恍惚地道:“不用了,我今晚要陪浅毅吃饭,就不回去了。”
欧明宇的脸抽搐了一下,看着正在埋头理包的念恩,冷笑:“陪老公?需要带这么多文件吗?”
念恩像是没有听到欧明宇的话,将最后一份文件塞入包中,恍惚地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念恩,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欧明宇像是发现了念恩的异常,连忙用手去摸念恩的额头,冰凉的:“没有发烧!”
念恩不耐烦的拂去欧明宇的手,颤巍巍地想要起身,刚站起,便头重脚轻的向地上摔去。
欧明宇紧张地扶住跌跌撞撞的念恩,不放心地道:“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念恩用力的想要挣脱欧明宇,试了几次,却发现自己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只得有气无力地道:“我没有,你放手。”
欧明宇脸色铁青,死死地拽着念恩的胳膊不放:“你都这样了还叫没事?我送你去医院。”
“你……别碰我!”念恩如美人鱼般在欧明宇的怀中扭曲摆动,试图挣脱那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却是徒劳。
欧明宇以迫人的气势,不由分说地将念恩横抱起来。
天在转,地在转,念恩觉得房间里的一切都在转,而她自己已被转的晕眩了,任由欧明宇抱着,再无力挣扎半分。
看着原先还在拼命挣扎不让他抱的念恩,身体渐渐如被雨淋湿的草般伏倒柔软了下来,欧明宇的心直往下沉。
“念恩,念恩,念恩……”欧明宇拼命地唤,试图将念恩从迷蒙的情境中解救出来。
“不用再叫了,你再怎么叫,她也不会清醒过来的!”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欧明宇心中一惊,抬头,果然看见一身黑衣,拄着拐杖的丰泽荣,正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猥琐的盯着欧明宇怀中的念恩,瞧她的眼神,仿佛她身上的衣服都是透明的一般,垂涎欲滴。
欧明宇抱着念恩,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再出现在公司的吗?”
丰泽荣拄着拐杖,一敲一敲地向欧明宇走去,目光依然死死地停留在念恩的脸上:“你怕什么,整个公司除了这个丫头,谁都不认识我!”
看着丰泽荣迷离的黑眸眯成了一条缝,欧明宇小心翼翼的将念恩护在怀中,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丰泽荣盯着念恩慢慢泛出粉晕的双颊,用力的将拐杖扔向地上,伸出双臂,激动地道:“把她给我!”
迎着丰泽荣贪婪的目光,欧明宇又往后退了几步,眼看着就要退到念恩的写字桌了,无意间瞄到念恩案桌上喝了一半的咖啡杯,恍然道:“你在咖啡里下了药?”
丰泽荣阴冷地笑了:“下了点催|情药又混合了点安眠药,剂量都不大,本来还担心药力不够强,现在看来正好!”
念恩听了丰泽荣的话,心中恨极,想要瞪他,却是有气无力。
随着念恩的喘息声越来越灼热,欧明宇只觉自己全身上下也是一阵燥热,直有一种想吻她的冲动。
但他还是极力地克制住自己战栗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将迷离的念恩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这就对了!”丰泽荣两眼放光的看着念恩:“把她放在那里,你可以出……”
谁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欧明宇反身就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挥得又急又重,就是四肢完好的人也难以承受,更何况丰泽荣本就是一个瘸子,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了。
欧明宇似乎还是不解气,又将他从地上拉了回来,一拳又一拳,不一会儿,丰泽荣已被打得趴在了地上。他的眼睛紫了,脸颊肿了,唇角也裂开了。
“打吧,打吧,你想打多少拳就打多少拳!”丰泽荣躺在地板上,喘着粗气,眼里有不可动摇的决心:“我知道我在美国欺负了你未婚妻,你心里一直都很不舒服,想要找我出气,今天,我就让你打个够!但是,等你打够了,就滚,今天我不得到那个女人就绝不善罢甘休!”
丰泽荣的一番话更让欧明宇发了疯似的将他从地上拎起,抓着他胸前的衣领,恶狠狠地道:“婉阑的帐,我迟早会找你算,但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今天你要是碰了她,你就等着叶浅毅天涯海角的追杀你吧!不把你的皮剥了,筋抽了,骨头烧成灰,他是不会收手的!”
“很好,我就是要他发疯发狂!”因为脸上有伤,丰泽荣的笑容更加扭曲了:“他废了我一条腿,把我害成今天这幅德行,我发过誓,一定要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今天,我就是要把他的心肝宝贝给睡了,我就是要让他尝尝那种失去的痛苦!”
“我不准你碰念恩,听到没有,我不准你碰她!”欧明宇发狂似的对着丰泽荣狂吼,显然,丰泽荣的那一番话让欧明宇的忍耐也达到了极致:“今天的事就算了,你以后少给我打她的主意。”
欧明宇的怒气,丰泽荣似乎也忍受得够了,他一把挣开欧明宇抓着他衣服的手,冷笑道:“呵呵,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要装你回去装,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她根本就不……!”
欧明宇脸色大变,在丰泽荣的话还未出口之际,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他的嘴巴给堵住了:“你给我住口,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大家一起死?”
仿若没有听见欧明宇的警告,丰泽荣的视线越过欧明宇,直直地看向他身后的念恩,原本冰冷的眼眸渐渐焚起烈烈的火焰:“你再怎么威胁我都没用,六年了,这个女人我整整想了六年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搞到手。”
他的最后的两句话,听来无比痛楚,似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悲愤。
“你敢!”欧明宇似是被丰泽荣激怒到了极点,连眼睛都红了,脸上有着近乎可怕的狰狞。
丰泽荣卯足力道,奋力一推,硬生生的将欧明宇抓着他衣领的手给推开了,瞳孔冰冷:“你不会也看上了这个丫头吧?呵呵,看你当初为了何婉阑而找我拼命,害我还以为你很痴情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这个畜生,别再提婉阑的事了,惹急了我真的会杀了你!”
沙发上,念恩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体内有一股莫名的热流四处奔走,如烈火般灼烧着她的肌肤,念恩真想拿一把小刀,将自己的肌肤一寸寸的切开,将那些积聚在她体内的热量全部释放。
“你杀啊!”丰泽荣有恃无恐地瞪着欧明宇:“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的记性好的很,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欧明宇和丰泽荣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念恩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只觉得天地都在转,不停的转,而且越转越快,到最后四周的景物都渐渐模糊起来,到最后,她已辨不清欧明宇和丰泽荣的脸了。
念恩的意识在混混沌沌中渐渐飘远。
等到她再醒来时,四周一片黑暗。
念恩动弹不得的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迷蒙间,一个炙热的身体如山一般压在了她较弱纤巧的身躯之上,有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上。
药力的作用下,她的思维早已全部停顿,她只知道自己的唇正被人无限度吮吸着索求着。一双略显冰冷的大手,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衫,舒缓而有力地揉搓着她的身子。
快感一阵阵地袭来,纾解了念恩体内一股股莫名的燥热。
柔软的唇沿着她雪白的脖子,一路向下滑去,点点濡湿她凝脂般的肌肤!念恩的身体不由颤栗起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酥麻愉悦,低低地呻吟着。
对方的喘息很浓重,浓烈而狂放地抚摸带着明显的情yu和渴求。
她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在他抚摸下渐渐融成一滩水。
那一夜,他的喘息,她的轻吟,熊熊焚烧的欲火狂情,全部的生命力都在此时此刻带领着对方,攀上欢爱的巅峰!
午后的暖阳无限依恋地洒进叶家华美雅致的主卧室,澄黄的一片,温柔地投射到温软的大床上,似是平铺着一层恬静的温暖与幸福!
念恩木然的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对照射在她身上的温暖阳光,浑然不觉。
这是,浴室的门开了,浅毅穿着浴袍,拿着毛巾向她走来,念恩不愿看他,蒙了被子,将身体侧转过来。
浅毅坐到床前,强行将念恩翻转过来,用力地扯开被她蒙在头上的辈子,让她与自己面对面,一双黑瞳紧紧地盯着她,泛着怜爱与疼惜,轻轻地道:“还在生我的气?”
念恩没有理他,只是仅仅地拽着被单,自从醒来后,她全身就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刚才翻身已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她既不开浅毅的双臂,却也不想理他。
浅毅用热毛巾,温柔的擦拭着念恩的脸:“你昨晚一直喊头痛,现在有没有好些?”
念恩转过头,还是一声不吭。
“我在浴室放了热水,洗一个热水澡,也许你会舒服一点!”
浅毅不顾念恩脸上抗拒的神情,为她披上睡衣,强硬地将她抱到了浴室,放入热水之中。
热气腾腾的浴室里,浅毅将袖管挽起得高高的,用温湿的毛巾,细细地清洗着念恩的身体。
念恩使劲地咬着嘴唇,恨恨地看着浅毅,不甘却又无奈地任由他摆布。
“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浅毅看着念恩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疼惜。
念恩还是不理他,强忍着眼泪,侧转过头。
浅毅见念恩如此,连忙放下手中的毛巾,紧握着念恩的手,真诚地道歉道:“别再生气了,昨晚是我不好,没经过你同意就……”
念恩心里本来就憋着气,听这么说,不由得激动起来,口不择言的漫骂道:“叶浅毅你卑鄙,你无耻,你下流!”
浅毅见她有气力骂人了,心情不由大好起来,对这些称号也却之不恭:“是,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还有什么,尽管骂,等发泄玩了,就吃点东西,你睡了一个上午,也饿了吧!”
念恩见浅毅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由气急,自从醒来后,她就强忍着一肚子的委屈,此刻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浅毅见念恩哭了,无措地看着她,又是心痛,又是内疚,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念恩落下的泪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混蛋,我趁人之危,等你身体好了,要打要杀都可以!”
说着,浅毅捧过念恩泪水和清水交织的脸,极虔诚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不过,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后悔昨天晚上的事,就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