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又是感动又是关心地说:“白天行路劳累,明天又要上山,你应该回帐篷去睡一觉。”
海尔汗解释:“这里山高林密,是哈熊的老窝,好些年没来过了,趁着夜色我想听听有没有什么动静。”
小刘很觉过意不去:“你早些说,我们就轮流值班。”
“大家累了应该休息。”
“难道你就不累?”
“我从小习惯了,那时白天给牧主放羊,晚上羊儿进了圈,还得生一堆篝火在羊圈前,整夜不停吆喝驱赶狼群,就是数九寒冬也只有老羊皮和烂毡片裹身。那时节,除了爷爷心疼我,谁来问我累不累,谁来问我冷不冷,不论是春秋冬夏,哪一夜不是伴着羊群到天明。”海尔汗谈起心酸的往事,语音也有些哽咽。
小刘理解了她的心情,便在篝火旁坐下:“海尔汗,天已经快亮了,让我也来体会一下这篝火旁的生活吧,你进帐篷去躺一会儿,哪怕只打一个盹,这样我们大家也才安心,明晚上,我们轮流值勤。”
海尔汗仍然没有动静,她向火堆里添了些树枝,然后说:“今晚是刚来,我怕发生意外,以后不一定要值勤,只要在帐篷前生一堆篝火,哈熊就不敢靠近。”
第二天,晨光熹微,检查组的几个人吃了点干粮便上山了。阿尤布拉克山高、谷深,草茂、林很密,滚石大,岔沟多,人行其间就像进入了一座大自然的迷宫,穿密林不见天日,过草丛难辨路径,他们上上下下、寻寻觅觅,整整转了一天,虽然粗略地查看了一些岩脉出露的情形,但仍未找到群众报矿的矿点,唯一可喜的是在深沟中发现了马蹄印和粪便,可以推断附近一定有马群活动。满怀希望的海尔汗几次站在高高凸起的岩石上放声高喊:“居尔特拜!”“居尔特拜!”喊声惊得林鸟高飞,引起远山和应,但当喊声平息后,山野仍是一派肃静,听不见有任何人的回音,那千万年安睡的阿尤布拉克,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第三天,海尔汗又一边工作一边在山岭上呼唤,整日里阿尤布拉克都断断续续地响起她的呼喊声:“居尔特拜!”“居尔特拜!”但千呼万唤无人应,回答她的唯有阵阵松涛和声声鸟鸣。海尔汗担心完不成任务,愁得双眉紧锁,心如火焚。
居尔特拜不在这里吗?在,他就赶着马群藏身在山谷深处的一条巨石阻挡密林遮掩,常人极难发现的岔沟里。居尔特拜没有听见呼喊声吗?不,他听见了,而且感到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始一声声呼唤,他感到很惊奇。后来,一声声呼唤,他感到很揪心。是谁在叫啊?多少年隐没在深山密林中,除了大山、密林、野兽和马群,连个对话的人都没有,会有谁来呼唤自己的名字?一声、两声,一天、两天,听那呼唤的嗓子都沙哑了,那动人心弦的呼唤声依旧不停,应该回答一声啊,千呼万唤都不应,于心何忍?但他刚要张嘴回应,忽地一个念头涌上心间,布拉太不是叮嘱过,政府要派人来抓他,叫他千万不能露面吗?这叫声是不是圈套?是不是陷阱?真要抓去冤死事小,赛山拜大叔交代的任务就完不成了,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就断线了。想到这些,他又紧紧闭上嘴,用沉默来回答那不断的呼唤。
自从布拉太警告之后,居尔特拜便神经十分紧张,只要发现有陌生人进沟,便立即躲得无影无踪,等人走了才出来。但此次来人竟然把帐篷搭在沟中,而且似无离去的迹象,这就更加引起了他的质疑和担心。居尔特拜是一个既勇猛果敢,又细心谨慎的人,他白天把马匹隐蔽在邻近的深沟中,晚上又悄悄地摸回来察看动静,经过一再的琢磨回味,他终于感觉到那呼唤声可能是出自海尔汗,突然的闪念虽然勾起他许多美好的回忆,但也深深地刺痛了他那颗破碎的心。记得是在很久以前,马拉尔拜克家的人便众口一词地说海尔汗早已丧身于解放军之手,悲痛、绝望之余的居尔特拜已经不敢再想她了,难道逝去的人还会复生?难道他的梦中人竟会在这深山密林之间呼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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