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萌萌看着金漓汐远去的身影,久久没有说话。
门外,突然闪进一个人影来,低声道:“万姐姐,你的心也软了么?”
万萌萌冷冷地看了那人,突然恶狠狠道:“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那人面色阴沉,夹杂着一丝恼怒,但随之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愧疚万状的神情,他嗫嚅道:“万姐姐,是我没用,不仅保护不了你们妇孺——还要你们去出生入死——”
“得了吧,苏倦言,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此次若是普洱城能得以成行,我与金漓汐也不需要你来助阵——”万萌萌鄙夷地看了一眼苏倦言,拂袖便要关门。
苏倦言连忙挡住,道:“万姐姐,你此言差矣,你们若是真去了秦府,我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不管怎么说,保护细细与你是我的责任——”
万萌萌哼了一声,道:“那真要多谢了!你还是自己多保重吧,别忘了,你还有苗族公主要搞定呢!”苏倦言闻声,呐呐地不作声了。
......
金漓汐满怀心事地向前走着,一路上,她茫然不在状态。
万萌萌所说的提议,若换在以前,可能她金漓汐二话不说便随万萌萌而去,反正那时的她本就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她的亲人们都不在了,她也不想独自苟活在世上。
但如今,一切却都不同了。
因为她有了蓝远铮,她舍不得他。
一想到秦大人那张阴笑的脸,金漓汐便感觉到一阵反胃。
她心里所想,结果真的又开始呕吐起来了,还伴随着一阵阵的眩晕。
金漓汐连忙靠在路边的围栏上,想缓和一下自己难受的胸闷,但翻山倒海的眩晕像一波接一波的巨浪,奔涌着向她袭来。
金漓汐细弱的身子勉强向前迈进了一步,却一脚踩进一个土坑中,她一个趔趄,整个人便向前栽倒!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天空之城 吟唱版
情深缘浅•云深无雁影
金漓汐连一声惊叫都未来得及出声,便向前扑去,正当她那张绝美的花容就要和地面作近距离接触之时,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大手来,猛地拉住了金漓汐的肩膊,将金漓汐稳稳托住。
金漓汐惊魂未定地站直了身子,转过身来,看见伸出手帮了她的人是蓝远铮的侍卫阿布。
“阿布,谢谢你。”金漓汐用手扶着自己急剧喘息的胸口,谢了阿布。
阿布红着脸,收回了手,腼腆道:“夫人请多小心为妙。苗王出门之时,吩咐小的要好好照看夫人,不得出任何差错。”
金漓汐点点头,道:“多谢你了,阿布——”她朝阿布送去感激的一瞥。
阿布不再多说话,恭谨地立在一旁,等候金漓汐的差遣。
金漓汐转眸望着阿布,问道:“阿布,苗王今日能回来么?”
阿布摇摇头,道:“苗王与祭司大人出门之前,告诉小的,可能这两日不会这么快回府,听说是去思茅地区附近,四处找茶叶的货源去了——”
金漓汐闻言明亮的眼眸不由有点黯淡,她喃喃自语道:“思茅那么远,长途奔波,他定要迟些才能回来了——”
阿布颔首,道:“是的,请夫人耐心等待,苗王与祭司大人忙完事务一定会赶回来的——”说着,阿布见虚弱无力的金漓汐身子在微微摇晃,连忙关切道:“夫人,你还好吧——”他伸出手去想搀扶金漓汐,却又缩了回来,心下觉得这么贸然有点不妥。
“没,没事——”金漓汐忍着头晕还有恶心的感觉,对着阿布淡然而感激地笑了笑。
“哟,这两人是谁?大白天的也粘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也不懂得避嫌——”金漓汐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但刻薄的笑声,伴随着纷沓的脚步声,一个带着香风的影子转到金漓汐的面前,却是苗族公主鄢澜。
鄢澜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小丫鬟,阵势很是强大。
见是鄢澜,金漓汐下意识地向后一让,避开她凑得过近的娇嚣面容。
鄢澜上下打量着金漓汐,半晌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苗王哥哥前脚才刚出门,你后脚便和侍卫说说笑笑,简直就不把苗王哥哥放在眼里——”
阿布听了鄢澜刻薄与污蔑的话语,那张憨厚的深轮廓的脸顿时涨红了,他立刻开口辩解道:“公主,阿布对苗王忠心耿耿,从来未曾有过非分之想。阿布的心苍天可鉴,还请公主不要说出这般让阿布难过的话——”
鄢澜冷冷道:“我说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我说的是那个女人——”说着,她斜睨了一眼金漓汐,眼中全是嫉恨与不屑。
阿布道:“那是苗王的夫人,请公主勿要——”
“大胆!”鄢澜脸色一变,“你是什么身份?我说一句你竟敢顶十句!等苗王哥哥回来后,我定要叫他重重惩罚你!”
阿布一怔,那张厚道的脸更是急得通红。
金漓汐将心口的闷疼感觉强压了下来,她看着鄢澜缓缓开了口,“鄢澜公主,现在苗王不在府中,而且之前茶马古道上又出了事,不管之前你我有什么恩恩怨怨,也请看在苗王肩头承受着那么重负担的份上,就这么化解了去,好么?——”
鄢澜冷冷哼了一声,道:“谁与你有仇了?我们苗王寨子出了那么多事,就是你身带不祥,给我们苗王寨带来了霉运!自从你来到苗王寨,就没有一件事是让人顺心的——”
金漓汐闻言,心头一怒,忍不住伸手掩住嘴,那种反酸的痛苦感觉又涌到了喉头,她弯下身来,“哇——”一声,又开始呕吐。
鄢澜连忙带着丫鬟退避有三尺远,她嫌恶地扇了扇鼻子,道:“不是我说你,怎么你来了苗王寨之后,连你整个人都变得邋里邋遢的,哪里还有以前当金家大小姐的风采?更别提有什么夫人的架子了,倒像个粗野的丫头!”
金漓汐狼狈不堪地吐过之后,蹲在原地半晌都起不身来,她低垂着头,苦笑道:“可不是,我哪有什么好命当夫人——”
鄢澜身边有个小丫鬟观察着鄢澜的脸色,讨好道:“公主,她哪能和您比,您可是金枝玉叶,自然言行举止大方,进退适宜了——难怪苏驸马对公主一见倾心呢——”
“真的么?”说到苏倦言,鄢澜倒忸怩起来了,她媚眼如丝笑颜如花,暗自欢喜地问着小丫鬟道:“你能看出驸马对我的观感么?”
苏倦言是鄢澜少女时期的梦中爱郎,他的儒雅温文,英俊潇洒,都曾让她暗自心动。
可惜那时苏倦言是金漓汐的如意郎君,他们二人琴瑟和鸣,十分般配。
鄢澜以为此生只能自下而上地高高仰视苏倦言,哪曾想有朝一日她竟会得到他!
鄢澜想着,一双充满戒备的眼眸又情不自禁地看向面容憔悴的金漓汐,想当初谁不说苏倦言与金漓汐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她亲眼见着苏倦言对金漓汐的爱惜与呵护,他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她到现在都忘不了。
不真心爱一个人的话,是不会有那样的表情的。这种表情她在苗王哥哥蓝远铮的脸上也看到过。
凭什么金漓汐就配得到那两个优秀男人的真心爱恋?而她却不能?
她鄢澜那点输给了金漓汐,不就因为身份不同么?!
现在不同了,她与金漓汐是平等的,甚至还凌驾于金漓汐之上。金漓汐曾拥有过的一切,她也想要,而且要得比金漓汐还多!
不过,金漓汐的存在还是鄢澜心底里扎的一根刺,总有一天她要彻底拔掉它。
即使他们现在一个使君有妇,一个罗敷有夫,她也不能放松了警惕。
希望他们在苗王寨重逢之后,不会旧情复燃就好。
否则,她定饶不了金漓汐!
鄢澜一双眸子里闪着狠意,她那副狰狞的模样儿,与她满头珠翠,绫罗绸缎装扮出的优雅风范丝毫不和谐。
“公主您不知道,我们苗王寨上下,谁不夸驸马与公主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啊!”机灵的小丫鬟继续恭维道,直夸耀得鄢澜满面春风。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我们走,去看看驸马去——”鄢澜收回在金漓汐逡巡的目光,招呼着随从,她现在是多虑了,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必担心此时的金漓汐对她的威胁力。
过去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已经不见了,如今的金漓汐浮肿苍白,原先的美丽大打折扣。
金漓汐那么憔悴与悲戚的浮肿样子,男人肯定不会喜欢的。
男人不都喜欢喜庆鲜艳的女人么?
呵呵,可惜了过去那绝代美人啊,鄢澜冷冷一笑,不屑再与金漓汐对话,她带着一行人越过金漓汐,向着苏倦言的住处浩浩荡荡而去。
金漓汐用手抓住围栏,缓缓站起身,阿布想要去扶她,金漓汐摆摆手,勉强站稳身子。
阿布正要开口让金漓汐回房去休息,远处却匆匆来了个人,那人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径直朝着金漓汐奔来。
“桑焉?”阿布一见桑焉,立刻松了口气道:“快来帮忙,扶着夫人回去歇着——”
桑焉近得身前,一张美丽的脸上有着掩藏不住的焦急与忧虑,她连忙扶住了金漓汐,轻轻责怪道:“夫人,你怎么自己一人跑出来了?害得桑焉四处寻找不到人,都担心死了——”
金漓汐有些歉然地对桑焉道:“桑焉,让你当心了,我,我在房中待得有点闷,所以就出来走走——”
桑焉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色却越发焦虑起来。
金漓汐发觉了桑焉的异状,连忙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桑焉?”
桑焉垂着眼帘,想隐瞒些什么,她就怕金漓汐身体虚弱,所以不敢告诉她不好的消息。
金漓汐看着桑焉,敏感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么,桑焉?!”
桑焉终于忍不住了,她向金漓汐禀报道:“夫人,桑焉是有事禀报。苗王与祝酒大人不在府中,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桑焉不得不请夫人给出个主意了!”
见桑焉面色凝重,脸上充满了忧伤与焦急,金漓汐连忙问道:“你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桑焉再也忍不住了,她低声呜咽道:“前方有探子回来报信,说,说施梓师爷他,他——”
“狮子?阿璞?他们怎么了?!”金漓汐一把抓住了桑焉的衣袖,紧张地问道:“他们出了什么纰漏么?是受伤了么,还是——” 金漓汐不敢问下去,一双眼紧紧盯着桑焉,唯恐听到什么噩耗。
她不能接受任何关于阿璞的死讯,她怕自己承受不住,就这么径直倒下去。
桑焉摇摇头,流着泪道,“都不是。有苗兵从川藏茶道上逃回来报信,说施梓师爷他,他带着队伍背叛了苗王,另起炉灶立地为王了!”
金漓汐闻言,如木雕塑般地愣着那里,她颤声道:“怎么会?怎么可能!施梓与远铮不是患难之交么?不是换过生死帖么?他怎会背叛苗王?!”
桑焉哭着道:“桑焉也不相信,但随着苗兵回来的还有被骗去银两与茶叶的藏族买家,现在都围聚着在大厅里,正吵吵嚷嚷着要苗王给做主呢!”
金漓汐单薄的身子颤了一下,她用手拉着桑焉,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
“怎么办呢,夫人?现在苗王与祝酒大人都不在府上,我们该怎么办?”桑焉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站稳了身体,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她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倒下!尤其是远铮不在的情况下。
她是蓝远铮的妻子,他的事也就是她的事,她不能逃避。
金漓汐思索片刻,理清了思绪,对着桑焉道:“桑焉,你现在就去大厅上,先好茶好酒招待那些远道来的客人。叫厨房奉上美食,让他们先用着,他们赶路这么久,也该饿了,先让他们吃饱再好说话。”桑焉连忙点头应了。
金漓汐又转头,对着阿布道:“阿布,你去挑个精明能干的士兵,将这个消息火速送达给苗王与祝酒大人,让他们尽快赶回苗王府中。”
阿布领命正待要走,却又被金漓汐叫住,“阿布,你传命令下去,苗王寨立刻关闭大门,加强各岗哨的守卫,严禁闲杂人等进入,预防有人趁乱混进来生事——”
阿布颔首,拔起身子,飞快地离去。
金漓汐站在原地,凝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有着彷徨与迷离。
金漓汐咬着唇思忖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朝着万萌萌房间的方向快步而来。
......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亲爱的“470829983”推荐的“殇情睡莲”
亲亲宝贝们,这章写到施梓师爷,请报名角色的“天才狮子”看到此章不要气愤加着急哈,摸摸
嗯嗯,这个事情是要结合整个故事来看的,不要因为现在一时的蒙冤而郁闷哈!
亲亲们,请继续留言哈,继续送分。
情深缘浅•眼穿欲不归
苗王寨的大议事厅里,聚拢了一队不速之客。
领头那位身穿藏袍的是藏区有名的茶商贡嘎,他那张被高原的阳光照射得红黑的脸上,带着严峻而阴沉的表情。周围的一群小茶商正围着他在热切商讨,整个场面闹哄哄的。
贡嘎被众人围着,加上等得不耐烦,突然对着一旁忙着招呼客人的桑焉怒道:“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却连个人影也不见,你们苗王到底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贡嘎是个彪形大汉,猛然发出的粗嘎声音震耳欲聋,把正小心伺候着的桑焉吓得一愣,手一哆嗦,差点将手中的酒壶扔掉。
桑焉捂住胸口,定定惊,才道:“这位爷,请稍等片刻。方才桑焉已经对爷说过,我们苗王与祭司大人出门去了,还未回来,不过请爷宽心,苗王接到讯息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各位请先用点膳食,休息休息——”
“是么?”一旁有藏商不以为然,“苗王不会是因为闻讯知晓我们要来找他算账,所以才吓得躲起来吧——”
“我们这么大老远的,可不是为了你们这顿吃食来的,还是叫你们苗王早点出来见我们,赔偿我们的损失!”有人也叫道。
桑焉柳叶眉一竖,便想顶几句,但还是强行忍耐了下来,她忍着气,低下语气说道:“各位爷请稍安勿躁,我们苗王是个有担当的人,各位爷若真是有了损失,我相信他不会束手不管的。”
“也对,苗王蓝远铮不应该这么孬种吧,我们可都听说了,他为了强夺金布政使司的女儿而将金家灭了门,他才不是省油的灯哪!”
“可不是,自古英雄多好色,蓝远铮既然有色胆,也应该有肝胆才对!”周围的人附和着,发出了一阵不怀好意地哄笑。
桑焉涨红了脸,正要为苗王争辩几句,贡嘎举起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待得场面平静下来,贡嘎开口道:“各位弟兄,咱们今日来,是找苗王蓝远铮讨个说法,不管他是真在苗王寨中,还是不在,我们都要让他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他缓缓巡视四周,道:“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对,若是蓝远铮敢不认账,近日我们就砸了苗王寨,毁了蓝远铮的老窝!”藏族茶商们齐声附和着,声音响彻大厅内外。
大厅里的丫鬟与侍从看见这个来势汹汹的架势,有的开始着慌,有的则暗自准备武器,预备和这些怒发冲冠的茶商们决一死战。
“哟,今儿个真是热闹啊——”正在这混乱当头,突然一声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还伴随着阵阵娇笑声,让大厅中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茶商们伸长脖子向外望去,只见大堂婀娜地移进一条纤细苗条的身影来,后面还有另一条凫娜的人影跟在她身后。
先进来的女子明眸皓齿,艳光逼人,眼波顾盼生辉,如花般的俏脸上笑意盈盈,让人如沐春风,她径直从大厅外向着众人走近,原本还在喧嚣叫嚷的茶商们立刻鸦雀无声,呆呆地看着她走近前来。
不仅是先前的那个女子的艳光让人挪不开眼,更多人的目光都粘在后进来的女子身上。与前面夺目的美人不同,这个女子一身素雅的打扮,并不刻意修饰,但颜如玉,气如兰。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近而观之,灿若芙蕖出绿波,那绝世容光让人心折。
尤其是她那如春水般的柔和眼波,以及眉梢眼角之间挂着的轻愁,让人不由心头暗自怜惜。看着她,众人的眼神不由都缓和了下来,都直想为她解忧愁,抹平她眉心间的忧伤。
他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让这两个美人畅通无阻地穿过他们,进到了大厅正中。
“哎,有朋自远方来,理应要好好招待——”万萌萌口中说着话,明媚的眼波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一遍,最后落在了大汉贡嘎身上,没错,这个应该就是这伙茶商的头儿了。
万萌萌笑眯眯地对着贡嘎道:“敢问这位爷怎么称呼?”
贡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是贡嘎——”
“原来是藏区最有名最有风范的贡嘎老板啊?”万萌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她巧笑嫣然道:“贡嘎老板的大名如雷贯耳,百闻不如一见,果然神武过人。万萌萌这厢有礼了——”说着,万萌萌盈盈下拜。
“万萌萌?”贡嘎思索片刻,便道:“你就是那个声名在外的钱庄老板万萌萌么?”
万萌萌娇笑道,“正是小女子——”
贡嘎回礼道,“原来是万老板,贡嘎失礼了。”他望着万萌萌道:“不过万老板,你不是在普洱城么?怎会在苗王寨中出现?”
“哦,这个——”万萌萌微微一笑,道:“我是专门前来看我结拜的妹子的——所以便在苗王寨中多叨扰了几日。”
“万老板的结拜妹子?”贡嘎与众茶商的眼神都往万萌萌身后的女子看,万萌萌笑着对那女子道:“妹子,苗王如今不在府上,你是他的夫人,就出来和大家说几句话吧——”
金漓汐站上前来,朝着众藏区茶商们深施一礼,道:“小女子金漓汐见过各位大人——”
“金漓汐?!”茶商群中有人高声惊呼,“那不是金布政使司的大小姐么?”
金漓汐颔首,轻声道:“正是——”
“金家大小姐,你是苗王的夫人?”贡嘎问着金漓汐。
“那还有假?”万萌萌笑道。
“可是,金家大小姐与苗王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么,怎么会——?”贡嘎的话说出了一半,又咽回了一半。
“所以才说千万不要轻信误传么?人言可畏啊——”万萌萌微笑着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如今既然知道有许多不利于苗王的传言是假的,何不就放下成见,细听苗王夫人说几句话吧——”
“谢谢万姐姐——”金漓汐娉婷地站着,望着众人,低声道,“各位远道前来,招呼不周请多见谅。我的丫环们没有对各位客人撒谎,苗王确实是出门去采购茶叶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因为他第一次做生意,因此对茶叶生意并不内行,假如有冒犯得罪了大家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漓汐在此给诸位赔不是了——”说着,又朝着众人深施一礼。
众人见金漓汐突然站出为蓝远铮说话,语气又是如此温婉低柔,虽然心里对蓝远铮还有点疙瘩,但原先愤怒难平的情绪也都稍微缓和了下来。
贡嘎上前对金漓汐说道:“夫人既然站出来说话了,在下也相信苗王不在寨中这一说。不过苗王交友不慎,那个施师爷借着苗王的名义和我们做茶叶交易,等我们把银两都付给他了,他却带着银两逃走了,而且连茶叶与货物也都一起运走了!”
“是啊,连我们也被那个师爷给骗了呢!”有人也愤愤道。
贡嘎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发怒,接着道:“我们藏区茶叶交易本来就是有季节性的,被师爷这么一折腾,我们这些茶商的春茶交易几乎是颗粒无收,血本不归。我们茶叶交易是有资金链的,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仅影响到我们对客户的信用度,更使得我们没有本钱再进行下个季节的茶叶交易,所以被迫无奈,我们只好找上门来,请苗王出面为我们作主!”
金漓汐听了贡嘎的一席话,低头沉默半晌,而后她抬起头来,对贡嘎道:“贡嘎与各位茶商老板的难处我懂,你们放心,苗王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他若回来,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所以请诸位大人放宽心,先在寨中等候,好么?”
“苗王回来最快要多久?”贡嘎问着金漓汐。
“现在已经派人紧急去召回苗王了,应该这几日便会回来——”金漓汐诚挚地回答着贡嘎的话。
“贡嘎大人,您难得来我们云南一趟,就和大伙儿先在这里休息两天,权当和大伙儿散散心,生意场上的事,咱们慢慢谈——”万萌萌接口道。她朝周围使了个眼色,桑焉会意,已经利落地让下人们再次送上好酒好菜,请各位茶商们入座。
“贡嘎大人,请——”万萌萌含笑地对着贡嘎作出手势,引领着贡嘎往首座坐下。她亲自为贡嘎斟上一杯美酒,道:“贡嘎大人,我先干为敬——”说着,仰脖将自己杯中的酒干罄。
贡嘎面露难色,但看在万萌萌与金漓汐如此盛情的份上,终于还是拿起酒杯干了杯中酒。
众茶商见领头的贡嘎干了酒,也端起酒杯,开始畅饮起来。有的茶商被端上来富有地方特色的苗家美食吸引住了,不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万萌萌见众人终于肯放下成见围坐成一桌,心下松了一口气。她走到金漓汐身边,悄声说道:“我帮了你,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哦——”
金漓汐低头谢道:“多谢姐姐了——”
万萌萌摆摆手,道:“别谢了,先把这些活祖宗安顿好再说——”她看了一眼金漓汐,突然道:“你对我说实话,之前对我的承诺是真的么?”
金漓汐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她咬住了红唇,道:“自然——还望姐姐尽力帮苗王度过此次难关——”
万萌萌叹了口气道:“你如此有情有义,我自然也不会食言的——”
金漓汐颔首,如水的眼眸中已慢慢浮出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对万萌萌勉强微笑道:“姐姐要招待客人的法宝还未使出来吧——请姐姐尽量让这些客人兵至如归,也好消消气——”
万萌萌一愣,随之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给忘记的——”说着,举起纤手来,朝着四周轻轻拍了拍掌。
顿时,大厅的屏风后,忽然有一阵香风阵阵传来,四条美丽婀娜的身影,转着曼妙的身姿,徐徐舞了出来。
美人们身披轻纱,身影飘渺,一时间,大厅里长练白纱当空舞,曼撒水袖云做花,美人们个个眉目传情,舞鸾歌凤.......
满台春色,落花流水转折无痕。身动,影动,心动......
众人看着这些如仙女下凡的女子们,不禁都看呆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花宴
情深缘浅•心被相思染
水丁当、水舞雨、水若颜、水含茗,秋水四姬犹如下凡的仙女般,在宽阔的大厅里舞动,她们个个貌美如花,眼波妩媚。
长长的水袖挥舞过处,换来的都是客人们惊艳的眼神与着迷的表情。
秋水四姬边舞动边穿梭在客人之间,时而为茶商们斟酒,时而为他们拂衣,让这些客人们受宠若惊,连声欢笑,一时间场面很是愉悦。
万萌萌有点小得意地看了一眼金漓汐,悄声道:“放心吧,过会儿这些人就服服帖帖的了——假如他们是个正常男人的话。” 金漓汐微微颔首,谢道:“还是姐姐有办法。”
万萌萌苦笑道:“我这也只是雕虫小技而已,真要是遇到较真的主儿,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就比如——”万萌萌低声叹息道:“就比如那位秦大人——”她开始暗自咬牙。
金漓汐的面色也一变,她将万萌萌拉到一旁,道:“姐姐,之前我既答应过你,自然不会临阵退缩。不过还请姐姐想个周全的法子,让我们能有七八成的胜算,而不是这么冒然前去,或者——”
金漓汐悄悄地看了一眼万萌萌,声音低了下来,她柔声地请求万萌萌,“或者,或者能否让远铮知晓这件事?——”
万萌萌一听顿时吓白了一张俏脸,“不成,万万使不得,若是被苗王知晓了这件事,估计我还未等和你去秦大人府邸,便已然被蓝远铮给大卸八块了!”
“我只是想请苗王替我们出征秦大人府,将二娘与弟弟救出来而已——” 金漓汐低声说道。
“出征?!妹妹你太天真了!这第一,你当真能确定蓝远铮可以为了你出生入死么?据我所知,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没几个是好东西的!要是他不能真心对你,你这番冒然请求,不仅不会得到他同意,反倒被他知晓了我们的计划,若是他胡思乱想,以为我们与秦大人有勾结,那事情就更麻烦了!”万萌萌将金漓汐带到角落里,两人窃窃私语。
“就算你运气好,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他肯为你去牺牲,但你想过没有,现在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说明细细与你小弟就落在秦大人手上,蓝远铮这么兴师动众带兵前去要人,秦穆阳若是倒打一耙,说蓝远铮假借名义诬蔑他强抢民女,实则是存了野心想要一统苗疆,你说蓝远铮岂不是莫口难辨?!你是想害死蓝远铮么?”万萌萌仔细分析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金漓汐不语,虽然知晓万萌萌说得有道理,但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忐忑的感觉,总觉得把事情瞒着蓝远铮总是一件不太妥当的事情。但看着万萌萌一副将蓝远铮拒之千里的坚决模样,她合上嘴,不再多言。
这些事情私下再行商讨吧,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把这些上门来讨债要说法的茶商安抚下来。
万萌萌见金漓汐不说话了,便也放柔了声音道:“你别担心了,一切我会想办法的!”
金漓汐正想点头,却听得大厅外又是一阵喧哗,桑焉原本在厅口那边吩咐厨房上菜上酒,眼下却面色发白,恭敬地低垂着头,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着进来。
其余的苗寨侍从们也俱是一脸恭谨与敬畏之色。
金漓汐一怔,抬眼望去,只见几个年过花甲,白发苍苍的苗族老年男子缓缓地走进大厅里来。
当中为首的老头穿着苗族传统服饰,他穿着黑色斜襟齐膝长衣,下着宽边大裤,腰束丝带,以青黑帕缠头,圆领斜襟窄袖衣的领边与袖肘均绣有蓝白花纹。
这些长老们一身灰暗色的装扮显得很是沉闷与压抑。
苗寨侍从们都恭敬地朝那一行苗族老人行礼,并称呼道:“各位长老们安康——”
“长老?!”金漓汐正愕然,但随之反应了过来,这些长老们看似是苗寨里年长的权威人物。金漓汐自从来到苗王寨后,在蓝远铮的刻意安排下,并未与这些长老们见过面。
虽然没有见过,但金漓汐还是从众人的口中隐约得知,这些长老们对蓝远铮纳她为妃一事是极力反对的,甚至还有一些长老还放出话来,非要让族人将金漓汐押解驱逐出苗王寨,免得危害了整个苗族。
眼下,这些长老竟然全数出动,金漓汐伫立在一旁,不由暗自吸气,唯恐这些长老们来意不善。
果然,为首的长老望着万萌萌与金漓汐,突然将手中的拐杖重重一顿,喝道:“哪个是害了苗王的狐狸妖姬?!”
厅上的众茶商本在兴高采烈喝着酒,此刻听到叫骂声,立刻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你就是那个金狗的女儿吧?!”那个长老四处张望了一番,将目光投射在万萌萌身上。
万萌萌横眉以竖,还未开口说话,金漓汐已经走上前去,朝着那长老深施一礼,道:“罪臣之女金漓汐见过长老大人!”
“哦,你就是那个金家大小姐么?”那长老有些出乎意外,但看着金漓汐还是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果然是祸水,你就是靠一张美艳的脸来迷惑了苗王!”
金漓汐一呆,但还是出声辩解道:“长老误会了,漓汐并无害苗王之心——请长老——”
“你无害他之心?!”那长老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施的狐媚术没人会揭穿你么?!”他说着,拄着拐杖走到金漓汐面前,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金漓汐,假如他的眼睛是一面照妖镜,他会一直照到金漓汐自动现出妖魅原形的。
“你少在我面前装蒜了!你老实交代来,是不是你背地里弄了什么巫术,诅咒苗王处处受害?在我的记忆里,自从苗王成年来,还没有像如今这么憋屈过。如今你看,不仅去往茶马古道的马帮全军覆没,连拜把子兄弟都会背叛了苗王,这简直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你从实招来,是不是你懂得什么巫术,将苗王害成这样的?!”那长老面色阴沉,一直逼问着金漓汐,身边的老头们也用愤恨的眼神看着金漓汐,恨不得将金漓汐抓起,放火烧死,免得她再危害他们苗人。
金漓汐深深低下头,道:“各位长老,天地日月可鉴,漓汐绝没有害苗王之心!若是漓汐今日有异心,也不会抛头露面,在此与各位客人们解释这么多了——”
“哼哼,你算什么,竟敢也代表我们苗王与客人谈判!”长老们对金漓汐嗤之以鼻。那长老又看着周围的客人,面露不屑之色,道:“这些人也未必是真的茶商,若是来骗吃骗喝骗钱的无赖呢?!”
长老的话激怒了本已情绪平静下来的茶商们,有人已经站了起来,将拳头握紧。贡嘎仰头将杯中的酒干了,也一甩酒杯,拉开座椅,走了过来。
万萌萌看不过眼,走到金漓汐身边,对着顽固不化的长老们冷冷道:“长老们,请你们收敛些!看在苗王蓝远铮的份上,我想今日在座的各位英雄们是不会计较你们这些老糊涂们的胡言乱语!不过若是你们再要恶意挑衅,出了事我也关不住!”
“哼,你们这些娘儿们——”有长老嘟囔了一句,随后便被那些横眉竖目的茶商们包围住了。
“你们说什么?我们是骗子?!”一个性子急躁的茶商憋不住气愤,用力地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酒杯震得掉落在地上,“砰——”地一声,酒杯碎裂的脆响让在场的人都一颤。
“我,我又没有肯定说过——”长老们见愤怒的茶商们围成一圈,将他们包围住,不由有点心虚,连连道:“你们要干什么,有话慢谈!”
“谁要和你们这些老东西们慢谈!爷几个本来远道前来,心里就窝了一团火,如今又被你们诬蔑成骗子,你们苗王寨就是这么处理事情的么?!”这些茶商本来都是些粗野爽直的汉子,尤其听不得半句侮辱的话,当下有人便撩起袖子,准备砸桌子砸场子了!
原本还不可一世的长老们连忙避闪,但被困在茶商们之间,与他们互相推搡责骂,整个议事大厅里重新又恢复了混乱。
金漓汐一看,不由发急了,这些长老年纪已大,若是在混乱中有个闪失,后果必将无比严重,她于是上前拽住了其中一名茶商的袖子,恳求道:“请各位大人原谅老人们的出言无状——”
“怎么说我们茶商个个在道上也都是一条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天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茶商一甩袖子,涨红了脸便要动手。
“万姐姐——” 金漓汐见众人都在气头上,无人听得进劝说,无奈只好回身找着万萌萌,“万姐姐,请你帮个忙,好么?”
万萌萌无动于衷,Сhā着腰,冷淡道:“你就别管了,让那些老家伙们受点教训也好!”
金漓汐急道:“千万别再出事了——万姐姐,求你帮忙,给茶商们一个承诺,让他们平定下情绪好么?!”
万萌萌只是袖手旁观。
金漓汐一狠心,道:“姐姐,你答应我,我立刻跟你去秦府!”
“真的么?”万萌萌一愣,随之又是一喜。
“是的,请姐姐帮苗王先代付赔偿款,然后帮远铮收罗那些茶商们要的茶叶——若是姐姐这两日能将事情解决完毕,我立刻就跟你走!” 金漓汐一咬牙,痛下决定。
“那好!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万萌萌也不欠你人情!”万萌萌说着话,拉过一边的椅子,跳上了凳子,高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众人还是一团混乱,万萌萌急了,弯下身来,端起桌子上的酒壶,用力朝在地下一砸!
“咣当——”一声巨响,众人终于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听我说!”万萌萌高高站在椅子上,道:“现在吵架有用吗?!还是正经想个解决的方法要紧!大家不要心急,有遭受损失的客人们,请随后到我这里来记录一下,我承诺这两日内,让你们拿到银两!”
众茶商静了一会儿,有人出声道:“要我们等两日也可以,不过我们还需要茶叶!”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苗王的事也便是我万萌萌的事!这几日我会筹集到你们所需茶叶的数量,我万萌萌保证会让大家满载而归,重新踏上茶马古道的!”
“可——”有人还想出声,却被贡嘎拦下,贡嘎看着椅子上的万萌萌,思忖片刻,便道:“万老板的信誉,在我们茶叶商行是有口碑的。既然万老板将事情揽下来了,我们就安心等待吧——”
万萌萌朝着贡嘎一抱拳,道:“多谢贡嘎大人了!”
贡嘎摇摇头,回首冷冷看着那些长老们,道:“你们也可以走了,别再让我们看到你们了——”
那些长老立刻在众茶商的怒目下,讪讪离去了。为首的长老在离去时,还是用怨毒的目光看了金漓汐一下。
金漓汐垂下头,假装没有看见那冷得透心的目光。她再次抬起头来,却和万萌萌的眼对了个正着,万萌萌跳下椅子来,问着金漓汐,“何时出发?”
“两日之后。”金漓汐回答着她。
......
两天之后,闻讯与祝酒快马加鞭赶回苗王寨的蓝远铮,回到苗王寨中,首先看到的便是笑眼弯弯,往马背上捆扎货物,并连声对他说感谢的茶商们,然后就听说金漓汐已经尾随万萌萌出了苗王寨,去往普洱城了。
“简直是胡闹!”蓝远铮顾不得长途跋涉的劳累,俊颜含怒道。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幽灵公主
宝贝们,亲亲,又一轮河蟹来了,某西更一章算一章哈,等写完这本书,坚决走清水道路啦!
情深缘浅•惊魂听风寒
见蓝远铮发怒,祝酒连忙上前拦住正要驾车满载货物而归的茶商贡嘎,问道:“这位爷,你们这就要撤了么?”
贡嘎朝祝酒抱了抱拳,又朝蓝远铮深施一礼,道:“多谢苗王如此有担当,让我们哥几个不仅收到了货款,顺便还带了不少货物回西藏。贡嘎在此谢过苗王与祭司大人了!”
祝酒耸耸肩膀,望向蓝远铮道:“爷,看来咱们赶回来晚了,有人替咱摆平了——”
“是啊,贡嘎和弟兄们十分感激苗王夫人与万老板对我们的鼎力相助,我和弟兄们向苗王与夫人正式发出邀请,请苗王携夫人一定要到我们藏区去做客,贡嘎与弟兄们一定好好款待……”贡嘎带着高原男人特有的爽直说道。
贡嘎的话还未说完,已被焦躁的蓝远铮打断,“你知道她们是从那条道出发去的么?”
“啊?”贡嘎不解。
“我说,金漓汐和万萌萌她们是从哪条道上离开的?”蓝远铮的一张俊脸已是阴沉一片。
这该死的万萌萌,竟敢私自带着金漓汐离开!
“哦,万老板替我们张罗好货品,又给我们分发了银票之后,带着夫人坐上一辆马车就走了。她们是往普洱城的方向离开的,万老板说了,要带夫人去普洱城看望亲戚。”贡嘎见蓝远铮面色难看至极,也不敢隐瞒,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从实招出。
“亲戚?!”蓝远铮狭长的俊目一眯,心头陡然涌上一丝不安。
金漓汐哪有什么亲戚在普洱城?万萌萌带金漓汐去普洱城有何事,甚至都等不及他回来?这其中必有隐情。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蓝远铮蹙起剑眉,思忖片刻,问着贡嘎道:“她们走了又多久?”
“现在是晌午,她们是清晨走的,距现在已经半晌了——”贡嘎回答着蓝远铮。
蓝远铮咬着牙,拉过一旁的坐骑,提着缰绳,敏捷地翻身上马,祝酒连忙喊道:“苗王——”
“祭司大人,你留下帮我处理茶商的事务,我去追上她们——”蓝远铮高高骑在马上,向下对着祝酒吩咐道,“你仔细核对万萌萌替我们垫的款,以及给茶商货物的数量,将这些先登记成册,其余的事等我回来再处理——”
祝酒看蓝远铮俊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狂躁与焦急,不由颔首道:“老夫知道了,请苗王路上小心些吧——”
蓝远铮也不多话,带领着一队苗族精兵,追随着万萌萌与金漓汐的行踪纵缰驰骋而去。
祝酒望着蓝远铮的队伍奔腾过后留下的一路烟尘,暗暗叹息了一声。
贡嘎见着祝酒面色有异,关切问道:“祭司大人,你怎么叹气啦?”说着,也望着蓝远铮消失的身影感叹道:“这苗王果然是个痴情种,夫人不过是去走个亲戚,他都要这样不放心地追赶去——”音调里竟也带了点艳羡之意。
祝酒咳嗽了两声,望着贡嘎道:“贡嘎大人,请问货物与银两都核对无误了么?”
“已经核对过了,我很满意。”贡嘎回答着祝酒。
“既然如此——”祝酒说着话,朝着贡嘎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您可以带着您的弟兄离开了——”
……
随着崎岖的山路不断颠簸的马车厢内,万萌萌看着倚靠在厢壁上正微微合着眼的金漓汐半晌,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妹妹,妹妹——”
金漓汐闻声睁开了眼,问道:“姐姐,有何事么?”
万萌萌思索半晌,才犹豫着开口,“此次让你随我去普洱城……你后悔么?”万萌萌在心里挣扎了半晌,才将这个问题提出来。
在内心深处,万萌萌对金漓汐是有着亏欠与愧疚的。
金漓汐望着一脸负疚的万萌萌,轻轻微笑了,她对着万萌萌说道:“姐姐,你别再想太多了,既然我随着你离开苗王寨,便不会再后悔了——”
说着,金漓汐有些疲倦地靠着车厢壁,低声道:“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若是我们不去普洱城,谁来救二娘与小弟?”
“妹子,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万萌萌伸出手去,握住了金漓汐的纤手,低声道:“总是我亏欠你的——你二娘也是亏欠了你——”
“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亏欠——” 金漓汐的嘴角挂着一丝凄楚的微笑,她一双如水的眼眸望着马车厢的窗外,一颗心总是隐隐有着抽抽的疼。
远铮该回到苗王寨了吧?若是他看不到她,他会生气了吧?!金漓汐悄然地叹息了一声,事到如今,也只好祈求蓝远铮能原谅她的不告而别。
万萌萌只觉得握在手中的纤手很是冰凉,于是关切地问道:“你不舒服么?怎的手如此冰冷?”
金漓汐无神地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晕车罢了——”
万萌萌叹着气道:“我们出发得匆忙,我也只顾得上收罗精兵人马跟着我们前行——忘了给你准备舒适的行车工具——”
金漓汐安慰地反拍着万萌萌的手,道:“姐姐,你别总是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对我,对身边的人已然是够好的了——”
万萌萌凝望着金漓汐苍白憔悴的脸,听着她善解人意的话语,心头一阵激动,忍不住眼角有泪意,这样贴心的话她在千细细那里也没有听到过,如今却被一个原本还素昧平生的女子说出,让她心中又无限感慨。
这个冰心玉洁的女子,万萌萌突然有个念头,希望有人能好好善待这个女子,当然那个人一定不能是苏倦言。
那个临阵退缩的苏倦言,一心想当苗族驸马,不肯随她前去送死的苏公子,一想起这个人,万萌萌就心头添堵。
万萌萌握着金漓汐的纤手,郑重地许下承诺,“妹子,你放心,我们到了普洱城的秦府后,一切都由我安排,你放心,姐姐不会将你陷于不义的境地的,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我们一起死——”
“姐姐——”金漓汐嗔怪地看着万萌萌,“姐姐,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了——到了秦府,我们见机行事,倒也未必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要往乐观的地方想——”
万萌萌苦笑了一下,心中想秦穆阳那老奸巨猾的狐狸,谁又能算得过他呢?不过希望他见过金漓汐后,能念在当初与金布政使司有过交情的份上,将千细细与孩子给放了。
万萌萌望着一脸平静的金漓汐,心中也跟着慢慢放松了下来。
但还未万萌萌回过神来,金漓汐却痛苦地捂着胸口,张着红唇,作势要呕。
万萌萌大惊,倾过身,问着金漓汐道:“你怎么了,妹妹?”
金漓汐用手捂着嘴,勉强从唇中逸出几个字来,“我……想……吐……”
万萌萌连忙替金漓汐揉着心口,让她顺着气。
金漓汐仰着头,不住地喘息着,好不容易将心头涌起的恶心与反胃的感觉压了下来。
半晌金漓汐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她无力地仰靠在车座上,面色煞白,神情萎靡。
万萌萌关切凝视着金漓汐的脸,突然问道:“妹妹,你这种状况有多久了?”
金漓汐无力地回到道:“有一些日子了,我老是犯恶心,反胃——”
“是否还很犯困,经常头晕?”万萌萌的心猛然下沉,紧接着问道。
“是啊,我总觉得睡不够,精神头也不大好——” 金漓汐回答着万萌萌。
“那你,你多久没来,没来那个月事了?”万萌萌小心翼翼地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一怔,不明白这头昏恶心与月事有何关联,不过她还是红着脸从实回答着万萌萌的问话,“总,总有两月多余未来了吧——”
现在换成万萌萌面色煞白了,她紧盯着金漓汐看了半晌,而后突然拍着车厢壁,呼唤着在车厢外跟行的秋水四姬,“来人啊,快停车!”
“姐姐,你怎么了?” 金漓汐急忙拉着万萌萌问道,不明白万萌萌为何如此面色仓皇。
“你自己没有发觉么?”万萌萌一边敲击着车厢壁,一边无奈地问着金漓汐。
见金漓汐还是一脸茫然无措状,万萌萌叹息道:“你这傻孩子,你,你身怀有孕了!”
“什么,身孕?!” 金漓汐一愣,向后靠在了车厢壁上,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粗心的娘亲啊,正好赶上我也被事情牵绊着,一时没去注意你,你肯定是怀孕了!”万萌萌急道,“苗王也是粗心的人唉,他应该也还不知道此事吧——”
“他,他应该还不知晓——” 金漓汐呐呐回答着万萌萌。
“那我们马上调头回道苗王寨子去!”万萌萌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金漓汐,在心中作了决定。
“可是,姐姐,我们不是要去普洱城么?难道不救二娘了么?!” 金漓汐也急道。
“傻妹妹,你现在身怀有孕,哪能经得起长途奔波劳累?即使我万萌萌再心焦,再冷血,也不能害了你肚子的孩子呀——他也是一条人命啊!”万萌萌说着,急急地敲击着车厢的前门,想让赶车的将马车停下。
“而且,若是你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对苗王蓝远铮交代?”万萌萌又道,她那张俏脸上遍布懊丧与焦急。
“快停车!快停车!”没有听到秋水四姬的回应,却听到了车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响。机警的万萌萌立刻向前倾身,想撩开车帘,一看究竟。
但就在万萌萌撩开马车帘的一刹那,突然一阵奇异的香气向万萌萌正面袭来!
“迷香!”万萌萌顿觉不妙,她立刻回头,对车厢内的金漓汐喊道:“快屏住呼吸!”
但即使万萌萌已经反应过来,并及时控制住呼吸,但也已经吸入了些许迷香。
万萌萌的娇躯一晃,抑制住心头涌起的慌乱,望向坐在车厢外赶车座上的人,却发现赶车的人已不是她指派的人,而是一个身穿灰衣的男人。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万萌萌依旧看得出那男人虽身着汉人的衣裳,但那发髻却是苗人特有的盘头。
见着万萌萌探出身来,他收回偷袭了迷香的手,狰狞地得意一笑,道:“屏住呼吸已经没用啦!你们中的是苗疆最厉害的迷魂香!很快就要倒下啦!”
“你是谁?!竟敢来暗害我们!”万萌萌喝道,又问道:“我的侍从们呢?!”
那灰衣男人吹了一声口哨,立刻一大队黑衣人从黑暗中冲出,将马车重重包围。
万萌萌眼尖,已看到处于昏迷中的秋水四姬被那些黑衣人扔在了路边!而她随行的精兵侍从也被那些黑衣人押解的押解,被砍杀的砍杀,只剩下的一些受伤的人在地上挣扎呻吟。
万萌萌这下惊同小可,她心里暗叫不好,这些黑衣人能在瞬间就将她的人消灭殆尽,看来是一路跟踪而来,准备充分才出手的。她克制着自己的头昏,强自镇定地问着那为首的灰衣人:“我万萌萌自问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你们要下如此毒手?!”
那灰衣人哈哈大笑,半晌才收声,道:“我们要杀的人不是你!而是——”他指着车厢内的金漓汐,冷冷道:“金狗的女儿——金漓汐,这个迷惑了苗王的妖姬!”
万萌萌一听,连忙将自己的身体挡在车厢口,道:“你们不许害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苗王蓝远铮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人仰头哈哈大笑,道:“我们就是要替苗王除去这个妖孽女人的!苗王因为这个女人,受到了诅咒,我们今日除掉她,苗王便不会再受蛊惑了!我们苗疆也不会遭殃了!”
金漓汐挣扎着,撩开马车帘,从车厢内望出,见着那灰衣男人很是眼熟,她盯着他半晌,突然道:“原来是你!”
她想起来了,当初她刚进苗王寨时,在火堆旁嚷嚷着要将她烧死的人群里就有这个男人!
“你看我么?你认出我来了?!”灰衣男人与金漓汐对视,冷冷道:“看了也无用,上次在火堆前让你逃过了一劫,今日老天有眼,让你再次落在我手上。你就痛快地赴黄泉去,与你那死鬼老爹在九泉下相会,好好再叙叙旧吧——”
万萌萌见状,趁着那灰衣男人不注意,突然提剑凌厉地出手,空中划过一个剑花,那灰衣男子大意,胳膊已被万萌萌划中,顿时有鲜血渗出。
那灰衣人恼怒道:“你这个臭娘儿们!”说着,反手一抵,手抄起身畔的大刀,用力地朝万萌萌砍去!
万萌萌连忙抽剑抵挡住,只听得“咣当”一声,万萌萌的虎口一阵麻,整个人也差点从马车上载倒下来,由于惯性,她的身体向后倒冲入了车厢内,金漓汐连忙将万萌萌抱住。
“你们今日就一起死吧!黄泉路上也好作伴!”那灰衣男人脸带狞笑,朝着周围的黑衣人一挥手,自己则跳下了马车。
其中的一个黑衣人手有点颤抖,金漓汐在马车里听见有人在小声嘟囔,“就这么杀了苗王的新夫人,苗王若是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办?”
“唉,管它的,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又一个无奈地声音响起。
紧接着,万萌萌与金漓汐只觉得马车猛地向前抖动了一下,车厢外传来骏马的悲鸣声,像是马被什么利刃刺中的声音,随后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猛冲了出去!
马车外一片呼啸的风声,万萌萌挣扎着从全身虚软的状态下起身,探出身一看,不由惊呼一声,只见一匹受惊发了狂的马在驮着她们在山道上飞奔!
而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高高的山坡沟壑!
“快停下,快停下!”万萌萌惊呼道。想爬出马车厢去。但她与金漓汐都中了迷香,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黝黝的沟壑离她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万萌萌只来得及返身用力抱住了金漓汐,便觉得马车一轻,随之马车厢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由地面弹起,又从高处,向低低的沟壑中直冲而去!
悬浮,飘落,重击,坠落!
快要散架的马车在空中颤抖地翻着筋斗,终于从高处猛地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轰——”地一声,金漓汐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撞抛向了天空,又重重地坠落在地面。
在马车散架的巨大轰鸣声过后,四周,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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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爱狂•相逢泪正堪悲
天色已暗,空谷的风飒飒吹着,带着呜呜的低咽声。
灰衣人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举高火把,冷眼俯瞰着山坡底下已经散裂成一地碎片的马车。
黑黝黝的一片,看不清,但山坡底下已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毫无任何生命的迹象。
“大哥,连马都摔死了,估计人也活不了啦!”旁边有人出声禀报道。
灰衣人思忖了片刻,还是走到山谷边,命令道:“去取些柴火来!”
灰衣人的同党领命,很快,这队黑衣人从山野各处收寻抱取来了一堆荒野的干枝叶杆,都堆积在了山坡上。
灰衣人举起手中的松枝火把,燃烧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他黝黑的脸,他的嘴角有一丝狰狞的笑。
他用手中的火把蘸燃了一堆干枯的柴禾,瞬时,枯枝干叶发出了燃烧的“哔剥”声。
灰衣人用手抓起一束束一捆捆燃烧着的干枝,猛地便往山坡底扔了下去,他发出了一声嗜血的笑,居高临下道:“既然死了,我就帮你们火化了——赶紧好好投胎去吧,下辈子记得不要来招惹我们苗寨的王!”
众黑衣人见状,也学着样子,往山坡下陆续扔着点燃的火把,只见山坡底散架了的马车被投来的火把掷中,顿时起火燃烧了起来。他们继续投掷树枝干柴,使得火势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山坡底下就冒起了冲天火光,将破碎的马车包围在一片火光之中。
灰衣人满意地站在山坡上一会儿,亲眼看着山谷底被熊熊的烈火所包围,这下,完全不可能有活口逃出了!他这才放心地颔首,手一挥,果断地道:“撤!”
很快这队黑衣人便如来时那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遁在黑夜之中了。
就在这队黑衣人走后不远,远处又纵马来了一队身着轻装打扮的骑兵。
为首看似小头目的骑兵见着火光,立刻翻身下马,领着队伍走到了山坡前,仔细勘察了地形,而后望着底下的冲天火光,不由叹息一声。
“找到她们了!秦大人接到信报,还高兴着呢,以为即将能见到金家大小姐,可惜我们来晚了——”那小头目自言自语道。
“找到人了?!那大哥,咱们要不要下去救人啊?”旁边有个小喽啰问着小头目模样的人。
“还救什么呀?这么高摔下去,还能有活路么?更何况被大火所吞噬?”小头目斜视了一眼那个小喽啰,又看了看幽深的山谷底,只差没出声骂他是个笨蛋了!
“那我们,我们——?”小喽啰嗫嚅地问道。
“走了啦!”小头目猛地一拍小喽啰的头,骂道:“你笨啊,赶紧回去禀报秦大人去!”
一行人也匆匆离去,只剩下山坡底那火光还在猛烈地燃烧着。
……
山坡底下,烟火浓烈,雾气弥漫,再也无人经过。
在四漫的烟雾中,终于,伏卧在潮湿地面上的一条纤细人影动了动。
从高处坠下,幸好被山坡底那厚厚的茅草垫住,幸免一死的万萌萌被浓烟呛醒了过来。
万萌萌咳嗽着,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面前一片冲天火光!
火苗已经蔓延到万萌萌身边的茅草丛,火苗犹如条条毒蛇,蜿蜒着舔向她的裙摆,不住舔噬烧着她白皙的肌肤。
万萌萌立刻起身,死命地蹬着腿,想扑灭那四窜的火苗,刚一动,却发觉自己的双腿一阵剧痛,根本抬不起来,她的腿好像断了!
火已烧到面前,又爬不动,万萌萌连忙脱下身上的斗篷,拼命地拍打着身边的草丛,将燃烧的火苗拼命打熄。
而后,精疲力竭的万萌萌蓬头乱发,满脸都是烟灰,她无力地仰靠在草丛里,疲惫得说不出话来,中了迷香,坠入深谷后,她受了很重的内伤。
万萌萌闭目凝思,刚喘了口气,突然脑子逐渐清晰过来的她又立刻坐起了身!
“金漓汐!漓汐!”万萌萌咬着唇,睁着惊惶的眼在火丛中四处寻找着金漓汐的身影,她心急似焚。火光中,她依稀望见了不远处已经被燃烧成灰烬,面目全非的马车厢。
“妹子,妹妹——”万萌萌心里一凉,发出了嘶哑的哭喊声,她拼命拖动着摔折断了的双腿,艰难地往前爬去,“漓汐妹子,漓汐妹子——”万萌萌边爬边哭。
沿途的火苗又燎着了她的衣角发梢,万萌萌都已顾不得,她四处躲爬过那片火海,狼狈万状地爬行到化为灰烬的马车厢前,那马车厢烧焦的木板四处散乱着不说,就连马车周围的野草都烧成了粉末状,哪里还能分辨出人的影踪?!
万萌萌静止了半晌,突然发出了一声悲痛的长嘶声,“漓汐妹子,都是我害了你啊!”一向刚强的万萌萌忍不住失声痛哭。
“是我害了你和你的孩子啊——”万萌萌边哭边痛悔莫及,用手拍打着烈火烧过的地面。
都是她害的,是她害得金漓汐与她的孩子丧生火海,她有罪过,她万死不辞啊!
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万萌萌哭倒在一片废墟前,心中的痛与悔几乎要将她击倒。
万萌萌只觉得自己此生的罪孽深重,她倒在烈火烧灼过的地面上,愧疚的热泪不住地从她的脸上往下淌,将她脸颊上黑色的烟灰冲洗出两条印痕来。
火渐渐熄灭了,周围只剩下几丛未燃尽的干柴在燃烧。空旷的山坡谷底,除了萧瑟的风声,便只响彻着万萌萌追悔莫及的悲恸声音。
“姐……姐……姐姐……”突然,万萌萌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唤声。万萌萌的全身一颤,她连忙屏住了呼吸,仔细侧耳倾听黑暗中的声音。
“姐……”那个微弱的声音还在低唤,但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下去。
“漓汐!漓汐妹子!”万萌萌收住了泪,激动地全身颤抖,她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睁着焦急与惊惶的眼睛,立刻四处张望寻找着金漓汐声音发出的地方。
就在化为灰烬的马车厢不远处,躺卧着一条隐隐约约在微微蠕动的身影!
“漓汐!”万萌萌连忙伏在地上,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疼痛的身躯,费力地爬了过去。
但在接近了地上的那抹人影时,万萌萌那张原本充满知晓她们重生后惊喜的脸顿时又煞白了起来。
就在万萌萌的身前,躺着奄奄一息的金漓汐。
金漓汐是在马车坠落的时候脱离出万萌萌的怀抱,跌出了马车厢外的。
虽然金漓汐的身下也有厚草垫着,但此刻的她气若游丝,面若金纸,胸口在微弱地起伏着,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如同一朵凋零残败的花,一动也不动。
让万萌萌更加心凉的是,几乎已经没有进出气息的金漓汐身下,正汩汩流淌出一大滩暗红色的鲜血,而且还在不断地涌出,鲜血已经将她周围的草地染红了。
“漓汐妹妹!”万萌萌难掩心中的悲痛,她爬上前去,抱住了金漓汐,将金漓汐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抱起,不住地呼唤金漓汐的名字:“妹妹,你醒醒啊,醒醒!”
万萌萌的泪不住地掉落在金漓汐毫无血色的脸上,呼唤了半晌,金漓汐才渐渐有了响应,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眼神已经开始溃散。
金漓汐看着痛哭流涕的万萌萌,张了张嘴,一股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嘴角呕出,“姐……姐……我……”
“我,我在这里——”万萌萌痛哭着将金漓汐无力的纤手握住,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呜咽道:“你说话,不要睡过去,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姐……疼……我……我好困……想……睡……” 金漓汐张着嘴,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万萌萌边哭边抱着金漓汐,手足无措地想帮金漓汐止住不断流淌的血。但鲜血淌得那么快,她根本捂不住,也止不住。万萌萌心魂俱失,她哭泣道:“你别睡过去,你等等我,我去找人救你,千万不要睡过去!”
但山谷底这里离山坡上那么远,周围的灌木草丛又被大火烧光,依照万萌萌与金漓汐此时的境况,根本就不可能爬得上去。
而且这半夜的,四周荒无人迹,根本不会有人从此经过。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金漓汐死去么?!
万念俱灰的万萌萌抬起头,仰望着空旷的山谷,悲恸地喊道:“老天爷,求你开开眼,救救我妹子吧——”
万萌萌的泪不停地掉落在金漓汐的脸上,金漓汐在万萌萌的怀抱中动了动,她不住地喘息着,无力地劝慰着伤心欲绝的万萌萌,“姐……别……别哭……”
“我……我……快……死……死了吧……”金漓汐挣扎着说出话来,每说一句话,她都呕出一大口鲜血。
“你别再说话了,别说了——”万萌萌魂飞魄散,她拼命捂着金漓汐的嘴,不让她开口说话,金漓汐嘴里涌出的鲜血不住从万萌萌的手缝中渗出。
“不……不说……怕……怕……再没……没机会……”金漓汐微微睁着眼,望住万萌萌,吃力地说道:“我……我……死后,你……你……将我……带……回苗……苗王寨……,将我……带回……远铮的……身边……我和……我的……孩……孩子……”
金漓汐拼尽全力,挣扎着吐出最后的几个字来:“把……我和……孩……孩子……带回……他身边……”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万萌萌嚎啕大哭,“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你好好活着,回到苗王的身边的!你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
但她怀抱中的金漓汐却手一松,嘴角呕出一大口鲜血,便再无声息了!
“不!不!漓汐妹子,你醒过来,求你醒过来啊!”万萌萌嘶声悲喊,放声痛哭。
……
狭长的山道上,蓝远铮正快马加鞭地在山路上连夜驰骋。
身旁的阿布紧跟在蓝远铮的身边,见着蓝远铮剑眉紧蹙,脸色严峻,也不敢多话,只是招呼后面的同伴赶紧跟上苗王的步伐。
在一个岔道口,蓝远铮勒住了马缰绳。
夜色如绸,黑如墨,前方的道路在幽幽月光的辉耀下,泛着微微的白光,漂浮不定。
就如此刻他不宁的心绪。
他盯着两条分岔道路,俊秀的眼睛里有一丝迷惘,但更多的是焦急与忧虑。
蓝远铮骑马伫立在山道上,没来由地,心头突然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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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爱狂•薄雾浓云断肠
阿布见蓝远铮勒马伫望,便拍马上前,指着左边的一条山路,低声道:“苗王,这条道路是可以操近路赶往普洱城的!你看我们——?”
他准备等候苗王蓝远铮下令从抄近路赶去普洱城,好早点将夫人给拦截住。
但蓝远铮没有吭声,他凝视着茫茫夜色,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还伴随着胸口隐隐的疼痛。
他这是怎么了?蓝远铮微微闭着眼,镇静着自己异样的心绪。
“苗王——”阿布回首挥手示意后面的骑兵快点跟上,准备一起跟随苗王往左边的近道上驰骋而去。众骑在蓝远铮身后聚齐,正要踏往山路去,但蓝远铮却高高抬起右臂,喝道:“停!”
众人都勒住缰绳安静了下来,望向蓝远铮。
蓝远铮面色严峻,他调转马头,率先朝着右边的山道上纵驰而去,他并不回头,只是将手一招,命令道:“跟上!”
似乎有预感,蓝远铮只觉得越是往右边的道路上行进,他的心就越是躁动不安。他额头的青筋直跳,内心好像有个微小的声音在呼唤着他:“远铮,远铮——”
心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真实。“小汐儿,你等着我!我立刻就来了!”蓝远铮下意识地回应着,情不自禁地脱口而道!
阿布跟在蓝远铮身旁,闻声用诧异的眼神看了一眼蓝远铮。
蓝远铮也感觉出了自己的异常,他紧抿住了嘴,举目远眺,夜色越来越深,大片云团在带着雾气的山谷中浮移。前方的山路淹没在茫茫的夜色之中,空旷的山野里荒芜人烟,根本不见金漓汐与万萌萌的踪迹。
“快点跟上!”蓝远铮抑制住自己心中陡然涌起的惶乱与不安,他面色冷峻地命令道:“立刻加速!火速前进!”
后面的阿布与一队精兵齐应了一声,“是!”众马奔腾,踏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夜色愈浓,银色月光洒向了马背上的人影,山腰上这队骑兵犹如月光下的剪影,骑在骏马上腾起烟尘向前飞奔,接连不断的“哒哒”马蹄声划破了空旷山谷中的静谧。
他们策马绕过山冈,被一个山坡挡住了去路。
越过这个山坡,再穿越两座山头,应该就到普洱城了。
阿布正要策马上前提醒着蓝远铮,却见蓝远铮突然勒住了马缰,止住了向前冲的奔势,伫立在山坡前,高大的身影巍然不动。
“爷,怎么了?”阿布不解地问着蓝远铮。
蓝远铮不答,只是凝神注视着前面不远山坡下的草丛。众骑兵的目光随着蓝远铮视线向前望去,只见这个山坡异常陡峭,山坡下一片黝黑,并无什么异状。
但蓝远铮依然伫立在风中,他侧耳倾听着风吹的声音,他心中那股不安瞬间达到了最顶峰。风吹过山谷,带着一股火烧过的焦味。
“听!好像有女鬼在哭!”突然有个骑兵细听后,面色大变,惊呼道。
众人仔细一听,可不是!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隐隐传来了女人哭泣的声音,伴随着呜呜的风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听在耳里,让人不由毛骨悚然,全身起鸡皮疙瘩。
一些迷信鬼神的苗兵面色已经变了,只有蓝远铮镇静神色依旧。他仔细倾听了半晌,突然急切道:“快点燃火把!”
阿布见蓝远铮情绪如此激动,连忙叫骑兵们下马,点燃起松枝火把。
火把点起,照亮了整个陡峭的山坡!阿布眼尖,立刻发现了这片山坡被烈火烧过,整个坡脊一片黑秃秃的。“爷,这里有古怪!”阿布下意识道。
而蓝远铮早已拿过一旁侍卫手中的松枝火把,向山坡下照去。“这山坡底有人!”有士兵喊道。
火光照亮了山坡底,依稀见着山坡底靠近坡脊的地方,蜷伏着一个人影。
“是谁?是谁在那?!”蓝远铮一手举着火把,向下探着身子,仔细查看那蜷伏着的人。
蜷伏着的人似乎受了重伤,隐隐发出了呻吟与低泣声,蓝远铮心中一紧,视线从那人的身影一直向下移动,蓦地,他的身子一颤,拿着火把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蓝远铮看见了他所熟悉的那一抹藕荷色!但那抹藕荷色已经变成了鲜血染过的褐色!!
“小汐儿!”蓝远铮狂喊一声,心脏几乎要直跳出胸腔来,他的身子前倾,整个人便从山坡上直冲而下!
“苗王,苗王!”阿布与士兵们跟在蓝远铮身后,也往山坡下滑去。
蓝远铮先来到蜷伏的那个人身边,从身形看,应是身受重伤的万萌萌。
蓝远铮扳过那个人的脸,拂开那人脸上满沾着鲜血的乱发,果然是万萌萌!
万萌萌双目紧闭,全身发烫,已经陷于昏迷之中。她翕动着干裂的唇,无意识地还在喊着:“救……救救我妹子……漓汐……漓汐……”
看样子,万萌萌是爬行了半天才爬到山坡底下,却因为坡滑加上身受内伤,爬不上山坡顶去,所以才昏迷在坡脊底端的。万萌萌的身上,手上都有被摩擦过的血痕,双腿也软绵绵地耷拉着,看样子已经折断了。
蓝远铮将昏迷中的万萌萌搀起,回身对着跟来的阿布与士兵们道:“你们赶紧将万老板抬到山坡上去!立刻给她救治!”而他则心急如焚地立刻飞奔到金漓汐的身边!
小汐儿,是你一直在叫我么?我来了,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蓝远铮在心里默念着,拼命想撇去心头那种不祥的预感。
“小汐儿,小汐儿——”蓝远铮飞扑到金漓汐面前,近距离他才发现满身鲜血的金漓汐此时的惨状。金漓汐躺在血泊中,鲜血像是完全流尽,那张原先美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犹如石灰般的惨白。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还斜搭着万萌萌为她盖上的斗篷,但露出的藕荷色裙摆,早已经被鲜血染红,时间久了,变成了褐色。不仅她的身下,她的脸上,身上,也全是血。
不!不!这不是他的小汐儿!不是!
蓝远铮在刹那间如遭雷击一般,几乎站不稳脚,他觉得一向刚硬如铁的自己,也开始腿软得站不住。
蓝远铮慢慢地蹲下身来,用颤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毫无声息的金漓汐,他看着面如白纸的金漓汐,翕动着唇,半晌他才发出了如受伤野兽般的悲吼:“小汐儿!!小汐儿!是谁害得你这样?!”
金漓汐躺在蓝远铮的怀抱中,一动也不动,没有半点反应,也没有半点声音。
蓝远铮抱着金漓汐,强压着心头的悲痛,慌忙仔细查看着金漓汐的伤口,发现那汩汩不停的鲜血是从金漓汐的下身流出的。
“你怎么了,小汐儿?你醒醒,醒醒——”蓝远铮不停呼唤着金漓汐的名字,他想给她止血,但却无从下手,连他身上的衣裳,也沾染了金漓汐的鲜血。
金漓汐的鲜血似乎已经流尽,她整个人就像石灰雕像一般,毫无生气地软绵绵地被蓝远铮抱着。
阿布冲了上来,也看到了满身鲜血的金漓汐,他的心一沉,几乎哽咽出来。
“快备马,快给我备马!” 魂魄尽失的蓝远铮几近发狂地抱着金漓汐站了起来,他朝着阿布喊道:“我的马呢?!”
“爷,马就在山坡上!”阿布连忙回答着蓝远铮,差点被凶神恶煞的蓝远铮吓到。
阿布从来没有看过苗王蓝远铮这种失控的模样,也从来没有见过苗王的脸上有如此悲伤的神情。
“快给爷备马!爷找到夫人了,夫人受伤了!快保护爷和夫人,去寻求附近离我们最近的医师!快点,快点!”阿布连忙吩咐有些还在山坡上的士兵。
立刻有人给蓝远铮备好了马,火把全聚拢在坡顶的马周围,蓝远铮一身鲜血抱着奄奄一息的金漓汐从山坡底下飞奔而上,一跃便上了马背。
“医师呢?医师呢?!该去往哪个方向?!”蓝远铮从马上问着部属,他的表情狂乱,那张刚强英俊的脸,竟然有着平日完全不外露的脆弱。
阿布心一酸,望着蓝远铮怀抱中几乎毫无生气的金漓汐,眼眶不由一红,新夫人这副模样,恐怕是没得救了吧。
但阿布不敢流露出内心的想法,他忍着悲伤道:“爷,翻过这座山头,应该就是安平女大夫的医寮,我以前曾送她回去过——”
“快走!快带我去!”蓝远铮一拉缰绳,还未听完阿布的话语,抱着金漓汐用腿一夹马臀,已经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夜色茫茫,前方何处是归途?!
蓝远铮抱着怀抱中身体冰凉的金漓汐,他一边用力拍着马背,一边心急如焚地看着怀抱中的金漓汐。
“小汐儿,别抛下我,请别抛下我!”蓝远铮凝视着自己怀中毫无反应的金漓汐,他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力已经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臂膀中流逝。
蓝远铮的声音哽咽,“求你了,小汐儿,求求你,别离开我——我们不是说过了,会永远在一起的么?别走,请你!”他说不下去话,只是不停地用粗糙的手掌抚摩着金漓汐苍白的小脸。
黑暗中,没有人看见一行热泪,顺着威武一世、刚硬如山的苗王脸上滚落,滴落在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气的金漓汐脸上,冲淡了她脸上的血污。
蓝远铮带领着队伍,贴着山坡疾驰,惨白的月光将他与金漓汐的身影斜斜地映射到山道边的崖壁上,显得寂寥而清冷。
前方的路长得几乎要让人绝望,从内心涌出的悲恸与愤怒一点点地从蓝远铮的胸口,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
“不管是谁,谁伤了我的小汐儿,我会让他血债血还!即使他死,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蓝远铮冷冷地对天发誓道,他腰间的苗家弯刀在夜色下折射着嗜血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王都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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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爱狂•黯然春去花落
干净整洁的医寮内,地方并不大,因为一群彪形大汉的涌入而显得很是拥挤。
经过医女的疏散与调解,让这队苗兵先到外面等候,屋子里才安静了下来。
穿着一身素衣的安平女大夫开始细心地为金漓汐诊治。
“什,什么?你说什么?!”蓝远铮愣怔地看着安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苗王请节哀——您与夫人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安平小心翼翼地一边替金漓汐清理着身上的血污,一边看着满面风尘,憔悴失魂的蓝远铮,悄声叹了口气。
这个苗族男人发了疯一般抱着金漓汐闯进医寮来,而且几乎是将她强架到奄奄一息的金漓汐面前,要她速速连夜给金漓汐抢救诊治。
若换了平日里的医患,安平会轻声细语安抚一下他们急躁的情绪,但遇到的是蓝远铮,安平立刻闭上嘴,什么也不多话,她知道这苗王是远近闻名的残暴之王,还是少说为妙,多做为宜。
虽然见多了受伤病患,但安平见到金漓汐的时候,也还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得一愣。
金漓汐流血不止,凭着自己的经验,安平已经有所预感金漓汐应该是落了胎。果然,在快速检查金漓汐的身体之后,安平已知晓金漓汐原来竟然身怀有孕。
不过眼下,胎儿已经不保了。
看着蓝远铮这位传说中冷酷心狠的大男人在听闻他和金漓汐的胎儿逝去的消息时,像孩子一般流露出软弱与悲伤的神情,让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安平也心有戚戚焉。
这个强悍粗犷的男人,其实是有着柔软而细腻的感情的。
蓝远铮呆呆地看着安平将自己与金漓汐还未来得及到这个世上的孩子清理掉,安平细心地尽力不让蓝远铮完全看到那悲惨的一幕。那团血肉,本是他的亲骨肉,眼下,却这样,悄然地没了。
正如它悄然地在它的母体里孕育,如今,它也悄然地消失了,甚至,未来得及与它的父亲与母亲见上一面。
“啊——你们这些混蛋——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蓝远铮压抑着发出了一声悲痛的怒吼!他的面色苍白,眼充红丝,愤怒与悲伤让他一张俊美的脸顿然扭曲了!
“是谁,是谁害死我的孩子?是谁?!”蓝远铮几乎是怒吼着想要冲出门外去杀人,安平的一句话却让他顿时收住了脚。
“苗王,如今是你的爱人重要,还是那些仇人重要?!”安平的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
蓝远铮身形一顿,迈出的脚站住了。
安平又道:“苗王,孩子既然与你无缘,你也不必再过分强求。让这孩子安静地去吧,来生再续缘。眼下,你还是顾着夫人要紧。”说着,安平动作快速麻利地替金漓汐紧急止血,并仔细观察着金漓汐的脉搏。
蓝远铮仰着头闭上了眼,将心头哽咽的刺痛强咽了下来。只不过短短几日,他就失去了他的亲生骨肉,甚至连他最爱的女人也差一点失去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正躺在病榻上,命悬一线的金漓汐。
猩红的血流出,与那煞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金漓汐软软地躺在病榻上,毫无声息。
蓝远铮看着那满目惊心的血,他走上前去,扶住金漓汐肩头的大手在微微颤抖,尽管他的心犹如被一把钝刀在凌割,痛得也在淌血,但他却始终不肯流泄出一丝软弱的声息。
他不能在此刻软弱,金漓汐需要他的支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她不能死,绝不能!蓝远铮握住金漓汐冰冷的手,想要将自己的体温过渡给她般暗自握紧。
“苗王——我已经帮夫人止住血了,不过她失血过多,加上从高空坠落,身受重伤——”安平细细查看过金漓汐的伤势后面露忧色,对着守在金漓汐面前的蓝远铮道:“请苗王心里有所准备——夫人她——恐怕——”
“不许对我提救不活她的事——”蓝远铮还未等安平将话说完,剑眉一蹙,立刻阻止住安平的言语。
“失去孩子,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戒,是我无福。但汐儿是我的妻子,此生此世永不会改变。请不惜任何代价,也必须救活她!”从金漓汐病榻边抬起身来,勉强支撑自己站着的蓝远铮,冷冷地注视着安平,那张俊颜满是执拗与坚定。
“但是苗王,请恕安平医术浅薄,夫人的伤势实在过重,而且失血太多,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安平凝望着蓝远铮,尽量将语调放低缓地说道,“请苗王还是有心理准备,另觅妙手神医吧——”
安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她也有错,若是当日她早发现金漓汐身怀有孕,想必今日便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是宿命是还是缘劫?安平将手从金漓汐的脉搏处收回,都不忍再看这个原先风华绝代,灿若春花,如今却毫无生命力的美丽女子。
“你不是中原第一神医的传人么?你不是我们苗疆有名的活女菩萨么?!连你都说救不活她了,那谁还能救她?!”蓝远铮抬眼望着安平,那双俊秀的眼眸里充满了焦急的红血丝。
“你一定要救她!救救她!!”蓝远铮不能接受从安平嘴里吐出的噩耗,此刻烦躁的话语与激烈的动作更是泄露了他心中的极度恐慌与焦虑。
蓝远铮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拳头捏住一般,痛得让他无法呼吸。他凝视着金漓汐煞白无血色的脸,感觉到他身体的一部分血肉即将从他身上割离去,这种感觉让他痛不欲生,但却是如此无能为力。
就犹如当初看着父亲与母亲惨死的那一幕,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又再重历一遍。
是上苍对他的戏弄么,还是对他无情的惩罚?在他如此爱上金漓汐之后,却又残忍地将她硬生生地从他身边夺走!
蓝远铮猛地站了起来,那张俊脸上满是暴戾之色,他咬牙阴沉道:“今天若是她死了,我蓝远铮从此以后再也不信天,不信命!她若是死了,我——”他残暴道:“我誓夺普洱城,杀尽所有害死她和孩子的人,将他们碎尸万段,一个也不会放过!”
安平看着蓝远铮脸上那残酷狠冽的神色,心里微微一颤。她在心里暗自念了一声佛,才开口道:“苗王也不必如此激动,口口声声说夫人死的话,其实,安平并未说过夫人会死啊——”
“什么?”蓝远铮回过神来,盯着安平道:“你,你说她不会死么?”
安平道:“我没有说她会死,但也没有说她会活。夫人伤势如此重,眼下安平会尽己所能,极力挽救夫人的性命——”
安平看着蓝远铮道:“请苗王先出去吧,我替夫人处理伤口——”
“是啊,爷,咱们先出去,让女大夫好好替夫人诊断治病吧——”原先在门外等候差遣的阿布闻声,在门外劝慰着蓝远铮,他也是心急如焚,但还是保持着镇静,不似狂乱的蓝远铮,不过苗王的心情他可以理解。
蓝远铮回头看了一眼正站在门口想要往里探望的阿布,冷声道:“你出去!我留下!”
“可是,爷——”阿布还想劝,却被蓝远铮脸上的怒气阻止住了。
安平见蓝远铮急虑交加的模样,不由深深叹息一声,她对身边协助她的医女说道,“算了,就让苗王留下吧,其他的人一律清场。”
医女们应了一声,一边四下准备着需要用的医具,一边将医寮的门关上。
门里门外,关住了两重天。
......
“怎么样了?”良久,蓝远铮才声音沙哑地问着安平,他的俊脸苍白,额上全是虚汗,整个人靠在病榻边,看似体力已完全透支。
安平观察着昏迷中的金漓汐,微微颔首道:“难为苗王肯用全身的真气为夫人疗伤——不过——”她用担忧的目光看了一眼蓝远铮。
蓝远铮顾不上调息运功,他急切道:“不过什么?还需要我为她做的,你直管说——”
安平道:“我已经让夫人先服下我家祖传的保命丹,加上苗王的真气相输,夫人的病情暂时控制住了。不过夫人脉象微弱,稍有差池,便会骤然逝去。若是苗王不频繁输入真气,只怕她连半天都撑不过去.....”
“这不怕,我给她输真气——”蓝远铮说着,便要坐起身来。
“可是苗王之前已经为夫人输了大半的真气,你这样能坚持多久呢?”安平有些担忧地问着蓝远铮。
“不要多话,要死我和她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蓝远铮说着话,将金漓汐抱起,又运起功,将自己体内残存的真气全都灌送给金漓汐。
安平见蓝远铮如此固执,便也不再劝。
安平开了一副药方,对医女道:“我开的这副药方里有木耳,你们将木耳烧灰存性为末,入麝香与煨积壳末,和匀,用乌梅煎汤调下送来。”
医女接过药方,有点作难。“女大夫,咱们医寮所存的麝香已经用完了,这种麝香要专从西域引进,暂时无货,您看——”
安平微微蹙起娥眉,正要说话,却听得屋子的门被轻轻推开,万萌萌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被一个医女推了进来。
“妹妹——漓汐妹子——”万萌萌双目含泪,她被救醒后,不顾自己也身受重伤,坚持着要来看金漓汐一眼,是她对不起金漓汐。尤其是在屋外知道金漓汐已经失去胎儿之后,万萌萌更是悲伤自责得难以自抑。
尽管知道蓝远铮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万萌萌还是硬着头皮想进去看望金漓汐,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进屋后万萌萌正巧听到安平与医女的对话,连忙道:“麝香我去想办法弄来——我有办法。”说着,要来了纸与笔,写了几行字,吩咐医女照着纸上的地址去附近的商铺拿药材。
“这些商铺老板都是我生意场上的好友,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将最好的药材拿给我的——”万萌萌对医女道。
阿布正等候在门边,见医女出来,连忙亲自带着医女骑马前去取药。
万萌萌看着病榻上面色煞白,气若游丝的金漓汐,心疼得直哭。她哽咽着对安平祈求道:“女大夫,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的妹子啊——”
安平道:“我会尽力——”
正为金漓汐输送真气的蓝远铮闻声,睁开疲倦的眼眸看了一眼万萌萌,万萌萌被蓝远铮锐利冰冷的目光吓得心头一颤,不敢抬眼正视他。
万萌萌愧疚地坐在轮椅上,颤抖地绞着手指。却听到蓝远铮冷冷的话语响起,“将她推出去,我不想再看见她!”
安平看了看一脸怒色的蓝远铮,又看看满是愧疚神情的万萌萌,叫上一旁的医女将万萌萌先推出屋去。
万萌萌在被推出门之前,回首看着毫无知觉的金漓汐,忍不住失声痛哭道:“对不起,妹子,对不起,妹妹,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姐姐赔你一条命——”
连一旁的医女也叹了口气,将万萌萌推出了屋外,万萌萌悲戚哀婉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屋子里依旧寂静无声。
天亮了。又黑了。
终于,在又一次黎明的时候,安平疲倦地对一旁累得面色发白的医女道,“可以将熬好的药端来,给病人服下——总算是将她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啦——”
安平说着,对着已经将全身真气输送殆尽的蓝远铮道,“苗王大人,可以松手了,夫人应该快醒转过来了——”
蓝远铮双目紧闭,面色煞白,安平又唤了蓝远铮几声,蓝远铮都没有回应。
“苗王,苗王?!”安平上前轻轻一推蓝远铮,蓝远铮高大的身子却像虚软的棉花一般,徐徐地轰然倒了下去!
他的大手还紧紧握着金漓汐冰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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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爱狂•拈花落更情浓
一旁的医女急忙要去相扶,却被安平一把拦住了,“算了,就让苗王大人也躺着休息吧——”
“苗王这样有大碍么?”医女有点忐忑道,毕竟苗王蓝远铮是耗费了所有的真气,现在这么轰然倒下,只怕有性命之虞。
“他是习武之人,身子底子又好,虽然损失了真气,但也无妨——他是不会死的——”安平说着,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倒了一颗红色的丹丸,撬开蓝远铮紧闭的牙关,给他服下。
一个医女连忙协助安平将蓝远铮与金漓汐二人扶起又放下,使得他们并排躺好。
年轻而清秀的小医女痴迷地看着并躺在病榻上的两个俊男美女,微微地“唉”了一声,叹息道:“原来,真爱竟是这样的——无悔么?”
安平与另外的医女互视莞尔一笑,并不接话。
“有了爱,真是幸运——”小医女的秋水剪眸里有着向往与憧憬,却招来另一旁的医女好奇的笑:“你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就感怀伤春起来了?他们二人受伤甚重,甚至还失去了孩子,老天如此残酷,这也叫幸运么?”
小医女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为她心中憧憬的爱情辩护,支支艾艾半晌,忽然憋出了一句,“不管世上的痴男怨女之间有情是否幸运,我还是相信真爱是永不死的——”
安平伸手替金漓汐与蓝远铮盖好薄被,不抬眼却淡淡道:“此言差矣,真爱永不死,这句话是骗人的——”
医女们都望向安平,安平微微一笑,继续道:“因为死了以后就没有真爱了。没有了生命,哪来的真爱一说?所谓的海枯石烂,山盟海誓,说穿了也就是一句空话。肉身都不在了,谁还知道那么遥远的事情?”
小医女愣怔了半晌,才低垂着脑袋道:“我,我以为,不管这世上真爱能存活多久,假若真爱若此,也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趟——”
安平不语,若有所思。
小医女的话让她无法辩驳。蓝远铮对金漓汐的爱确实是经历了生与死。
安平望着床榻上昏迷中的二人半晌,突然感叹道:“究竟情为何物,可以穿过喜和悲,跨过生和死,让人痴缠若此?”一向淡泊寡欲、只求治病救人的安平,心头里竟然也泛上了一丝羡慕之意。
“都出去吧——守在门外即可,让他们先睡着吧——”安平挥挥手,示意众医女们退出了屋子,只留下两个医女守在门外,以防不虞之需。
安平,对自己的医术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
身上的每根骨头还像都折断成了碎末,抑制不住的疼痛感觉从脚底一直窜向全身。昏迷中金漓汐翕动着干涸的唇,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醒啦,醒啦——”守在门外的医女们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一看,看见金漓汐睁开了眼,不由喜悦道:“金大小姐你醒啦!”
金漓汐微微睁着恍惚的眸子,眼前的一切从白茫茫的模糊,渐渐化为了清晰,她惊讶地微张着眼眸,望着病榻前的小医女。
“我……我这……这是……在哪?”察觉到自己身处于陌生环境,金漓汐吃力地问着小医女,“我……不是死了么?”从高处坠落的那种震颤与死亡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
小医女盈盈笑道:“夫人,此处是安平女大夫的医寮,并不是天朝地府——”
“是……安平……女大……夫救……了我……么?”金漓汐费力地喘息道,她虚弱得犹如一片浮云,苍白无力。
“是——救你的,除了女大夫,还有一个人——”小医女轻轻地帮金漓汐转过头去,让她看见正躺在她身边的蓝远铮。
“远……铮?”金漓汐看见了面色憔悴苍白的蓝远铮,猛地抬起手,想摇动着明显感觉不对劲的蓝远铮,但她费劲了全力,也只抬动了自己的手指,她的胳膊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他……他怎么……了?”金漓汐焦急得眼泛泪光。
“夫人,你不用担心,苗王大人是因为施出全身真气为你疗伤,所以暂时昏迷了过去,你放心,女大夫也给苗王大人服药了,他过不多时也应会清醒过来的。”
金漓汐听了小医女权威的话,虽然心中稍稍宽松了下来,但还是用忧愁的目光看着蓝远铮。
全身的真气?他是练武之人,若运功的过程中稍有茶差池,岂不是害死了他?!
金漓汐偏过头,看着面青唇白的蓝远铮哽咽道:“……铮……”
小医女忙道:“夫人,可别再伤心了,您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且才刚刚小产,太虚弱了,需得——”
“你……说什么……小产……?”金漓汐无意识地听着小医女的话,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但随后,她猛地悟过神来,张着唇,颤抖地问道:“孩……孩子……我……我的……孩子?!”
小医女看着金漓汐,轻轻地颔首,眼里充满了同情的泪水。
“不……,我……的孩子……孩子……”金漓汐仰靠在枕头上,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被子的一角,揪得手指发白颤抖,一行行伤心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枕头上。
“夫人,请莫要难过了,哎呀,我还是去请安平大夫来吧——”小医女见金漓汐如此悲痛,生怕她经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又昏厥过去,连忙安抚着金漓汐,转身跑去找安平了。
金漓汐翕动着唇,哽咽得不能自己,她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金漓汐用颤抖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如川,一个灵动的小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金漓汐呜咽着转头,看着依旧在昏迷中的蓝远铮,无声地痛哭,“远铮,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无尽伤心在心头,无语竟凝咽。
金漓汐边流着泪,边用手去握蓝远铮的手,由于全身疼痛,金漓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触碰到蓝远铮的手,“远铮……你醒……醒……”
蓝远铮没有醒,他体力已经耗尽到身体的极限,若不是因为安平的灵丹妙药,他估计早已经武功尽失,成了个废人。
金漓汐流着泪,拼命挪动着身体,才将自己的头靠在了蓝远铮的肩膀上,“远铮……远铮……”金漓汐的泪濡湿了蓝远铮的肩头。
似乎是感觉到了金漓汐的眼泪,昏迷中的蓝远铮微微动了一下肩头,“汐……儿……小汐儿……”蓝远铮下意识地呼唤着金漓汐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几乎于耳语。
金漓汐强压着心中的酸楚与身体的疼痛,应着蓝远铮的呼唤,“我……我在……这里……“她哽咽着回答蓝远铮。
蓝远铮在昏迷中也蹙着剑眉,他在枕上颤动了一下,突然急促道:“不能死……小汐儿……别走!别走!”
金漓汐将脸贴在蓝远铮的肩头,低声道:“我……在……”
“生……生……同衾……死……同……椁……”蓝远铮迷迷糊糊地发出了呓语,他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生同衾,死同椁。” 金漓汐在心里重复着蓝远铮的呓语,将满是泪痕的脸贴在他的肩窝里,心里又苦又涩,隐隐的甜却被浓浓的伤感所代替。
重伤后的虚弱与疼痛如同惊涛骇浪般向金漓汐席卷而来,她蜷缩在蓝远铮身边,也渐渐昏睡了过去……
……
夜半。
一条黑影忽地掠过医寮的房顶,正在院落里值勤的阿布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连忙抬眼四望,但寂静的夜,除了树梢在地上投下的阴影,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
阿布摇摇头,揉揉几夜不得好睡的红眼,打了一个大哈欠。身边的小兵问道,“阿布大人,爷该清醒过来了吧——”
阿布叹了一口气,道:“爷这次元气大伤,到现在都还未清醒过来呢。”
“那夫人呢?”有人又问。“夫人受伤那么重,几乎没了大半条命,哪里会恢复得那么快呢!”阿布一脸的忧色。
“唉,那我们要守着爷和夫人,等他们清醒过来吧——”苗兵对阿布表着忠心。
阿布笑着拍拍小兵的头,道:“算你有良心!也不枉费咱爷那么对你!”
小兵只是嘿嘿笑,半晌想到了什么,悄声对阿布道:“阿布大人,我听说——”
“听说什么?”阿布问着小兵,小兵犹豫了一下,才嗫嚅道:“我听说……好像我们苗兵内部有人想敌抗苗王,说苗王为美色所惑,行事失当,所以不应该推举他为我们的王——”
阿布一把掩住了小兵的嘴,见四下空旷,只有身边几个亲密的士兵,才松开手悄声怒道:“你说什么?!谁这么大胆,竟敢公然背叛苗王?!”说着,目光如电,在每个士兵的脸上扫了过去,看得众士兵心里有点发颤。
小兵吓白了脸,连声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阿布面色凝重道:“事关重大,你最好从实招来!”
小兵见阿布如此严肃,当下回答的声音里带了哭腔,道:“我只是听我们队伍中的一些苗兵说,有人游说大家联合起来,一起抵制苗王的命令,重新推举苗族另外的长老为新苗王。我,我也只是听说,并不知晓太多……请阿布大人不要惩戒我……”
阿布放开了小兵,对着其他的士兵严肃而认真道:“你们要记住了,当初是谁将我们这些苗族的穷苦百姓从压迫与痛苦的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是谁冒着生命危险,让我们苗人从此安居乐业的?!如今苗王为救夫人还在昏迷,我们要是趁机背叛苗王,我们还是人么?!!”
一队苗兵听了阿布的话,齐声道:“阿布大人请放心,我们兄弟们与苗王同进退,共生死!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阿布颔首道:“我替苗王谢过各位弟兄了!!”说着,神色凝重地拍了拍苗兵们的肩头,将忧虑的目光投向了苗王与金漓汐所在的屋子。
但愿苗王与夫人能早点清醒过来,带着他们早日回到苗王寨。蓝鑫翼生死未卜,施梓背叛,如今苗王寨里又有人图谋造反,现在形势看来很是不妙,苗王面临的考验异常之险峻。阿布长长地叹了口气。
屋顶上潜伏的黑衣人待得阿布带着苗兵们巡逻到别处,身形一拔,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子前面,并身形敏捷地绕开了屋门前东倒西歪打瞌睡的医女们,推开屋门,快速地闪了进去!
黑衣人来到床榻边,借着屋外照进来的月光,仔细端详着病榻上的蓝远铮与金漓汐,他露在黑色面纱后的眼睛蓦地闪出了凶光!
黑衣人倾身向前,手中握着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绕过躺在外侧的蓝远铮,刀尖已经向昏迷中的金漓汐狠狠地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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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爱狂•脉脉多情难诉
危急关头,尖利的匕首竟然在金漓汐的胸前顿住了!
黑衣人大惊,定睛一看,原来匕首柄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住,而躺在病榻上原先昏迷不醒的蓝远铮竟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黑衣人惊骇之下,连忙想将手中的匕首抽出,但没想到原先内力耗尽的蓝远铮依然力气惊人,匕首在他的掌握下纹丝不动,根本无法拔出。
黑衣人连忙松开匕首,狼狈地向后退去,便想逃离开屋子。
但黑衣人的身形刚掠到屋门边,床榻上原本病怏怏的蓝远铮竟然已经在屋门前等着他,月夜下的蓝远铮全身散发出冰冷的凌厉之气,如鬼如魅,让黑衣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当下已先胆怯了三分,他咬牙心知今日若不能将蓝远铮打倒,他必然无法全身而退,当下他屈指照面便向蓝远铮迎面抓去,以求能尽快脱身。
黑衣人十指如钧,已飞速向蓝远铮抓来,狠辣兼备,凌厉绝伦,直取要害。
蓝远铮一闪避过,正待发话,那黑衣人见十指抓空,情急之下,用力照着蓝远铮面门便拍出一掌,势沉力猛,掌风发出一溜尖利的破风声。
蓝远铮在月光下见着黑衣人手掌隐隐泛着黑气,还随风传来一股微微的腥臭味道。蓝远铮面色一凛,当下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迎了上去,与黑衣人袭来的毒掌接了个正着。
黑衣人的双掌本已蓄足十成功力蓦然迎上,掌至中途,忽感蓝远铮掌势劲道大得出奇,黑衣人也非等闲之辈,面色微变,退了一步,咬牙硬接那反震力量,几乎立脚不稳,顿时心生寒意。
蓝远铮不是已经昏迷好几日,内力耗尽了么?怎么交手之下还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还未容黑衣人细想,蓝远铮的掌已与他的对接,顿时一丈之内劲气激荡,如怒潮澎湃,轰地一声,黑衣人如遭雷击,双腕疼痛如折!
黑衣人血翻气涌,连退三步,张口喷出一股鲜血,整个人撞向了屋门,“砰”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再抬起头来,跌落在地上的黑衣人面色灰白,无限怨毒的看着蓝远铮,他秘密行事那么久,从没栽过这样大的筋斗!
蓝远铮看着掌心中的黑色毒气,眼中精光暴射,杀机陡炽,他缓步走到受了重伤的黑衣人面前,伸出手去,本想一掌击落,但仔细一思忖,却弯下身猛地拉开了黑衣人所蒙面的黑巾!
“果然是你!蓝真!”蓝远铮冷冷道,心里却一沉,“你竟然对我使了我们苗王寨的情花毒?!”
黑衣人见形迹败露,他面色颓白,满嘴是血,但依然一副倔强不认错的固执模样。他便是那日带头追杀万萌萌与金漓汐的灰衣人!
“万老板与夫人可是你害的?!她们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如此三番两次置她们于死地?”蓝远铮压下心头的愤怒与失望,蹲下身子,冷冽问着蓝真。
蓝真一向性情率直,在苗王寨里有着不错的人缘,蓝远铮知道蓝真一向痛恨汉官金锦掠夺了他们的土地,也杀害了他们的亲人,但却没有想到蓝真竟然如此痛恨金漓汐,狠心痛下毒手!
“苗王你错了,万老板与此事并无多大关系,她只是陪葬的——”蓝真喘息着,嘴里不停地淌着鲜血。
“我并无伤害苗王之意,方才只是一时情急才使毒的。我,我要杀的——是金家大小姐!”蓝真一字一字道,话语里透露出一股沉沉的敌意。
“我知道你恨金锦,他对不起我们苗人,于是你想杀了金漓汐为苗人报仇么?”蓝远铮心中五味杂陈,对一脸恨意的蓝真缓缓说道,“即使金漓汐是金锦的女儿,但她却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竟然狠心对她下毒手!”
蓝真面色一暗,道:“我想杀了金家大小姐,并不完全为了报我们苗人的血海深仇!而是,为了苗王——你!”
蓝远铮一愣,凝视着蓝真,他的眼眸里现出了一丝疑虑。
蓝真望着蓝远铮,道:“爷,你能回答小的一个问题么?”蓝真边问着蓝远铮,边呕出一口鲜血来。
“你说——”蓝远铮压下内心的愤恨低沉道。不管如何,蓝真过去也曾算是他忠诚的一个手下。
“爷,是,是爱上了金家大小姐吧?”蓝真问着蓝远铮,蓝远铮面无表情地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就代表默认了。
蓝真叹了口气,道:“爷还未带金家大小姐回我们苗王寨时,我们苗民是何等爱戴爷,全都誓死效忠苗王,一心盼望着苗王能杀尽霸占我们土地,掠夺我们粮食的汉人——那时爷一呼百应,所有人的心都向着爷——”
“但自从爷喜欢上了金家大小姐之后,你发现了么,许多人对爷都产生了怀疑,怀疑爷已经不将苗民的利益放在首位,而一心只顾着讨好汉狗的女儿。我们苗人里有多少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埋怨苗王被美色所迷,竟然是非不辨,苗王你可知道你宠幸金小姐惹了多少人的众怒!”蓝真边说边愤恨地看了病榻上昏迷不醒的金漓汐一眼。
“我杀了金小姐,只想让爷清醒过来,不要再沉迷于美色之中。现在蓝翼鑫卫士不知下落,就连施梓大人都背叛苗王而去。而且据我所知,暗中不知有多少势力窥视着苗王权位而蠢蠢欲动——爷再不及时醒悟的话,只怕你身边的忠诚死士将一个个离你而去!”蓝真说道。
蓝远铮凝神听了蓝真的话,一言不发,那张英俊的脸掩藏在夜的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而我,我——”蓝真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我太心狠手辣,竟然设计让万老板与金家大小姐跌下山谷——”
蓝真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之前,之前并不知晓夫人是,是怀了身孕的——”蓝真迟疑地说完,立刻感觉到蓝远铮周围的空气顿然凝结起来,隔着距离,他都能感觉到蓝远铮身上散发的冷意。
蓝真悄然地打了个寒战,他蓦地抬起头来,望着蓝远铮道:“爷,蓝真对爷一片忠心,也许我使的手段是毒辣了些,但我确实是真心希望爷能迷途知返,从美色/诱惑中清醒过来!蓝真愿一死来抵罪,也愿苗王能及早醒悟!”
蓝真嘴角还流着血,他边说边喘息,突然将手抬起,猛地朝胸口按去!
蓝远铮见状连忙拉住了蓝真的手,却已来不及了!月光下,他看见蓝真的胸口Сhā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深深直没入胸腔。
蓝真挣扎着,费力地抬起头来,朝着蓝远铮道:“爷,请,请记得蓝真今日所说的话……今,今日蓝真死了,明日必将有更多的人来取金大小姐的性命——还,还望爷……爷早日改变心意,不要再沉溺于,于——”
蓝真话还未说完,嘴角喷出一大口鲜血,头往下一耷拉,便断了气!
蓝远铮静静地望着蓝真的尸体,半晌都没有动一下,他的剑眉低蹙,半晌,才发出了一声叹息。
阿布后知后觉地带着士兵闯了进来,看见地上躺着的蓝真,面色一变,惊呼道:“蓝真兄弟?爷,你果然没有猜错,是我们自己人干的!”
而后,阿布立刻飞奔至蓝远铮的身边,想查看蓝远铮有无受伤,“爷,你怎么也不叫一声,阿布和弟兄们为了引凶手来,一直在外等候呢。也难为爷一直在屋里躺那么多天了!”
蓝远铮沉默地摆摆手,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望着地上蓝真死不瞑目的可怖模样,低声对阿布道:“将他好好埋了吧——”
阿布答应了一声,转身又问,“爷,你没事吧?面色很难看。这蓝真对爷做了什么了?”
蓝远铮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挥挥手,让阿布与苗兵将蓝真的尸体拖出去处理了。
月光下,蓝远铮缓缓地走到了病榻前,看着还在昏迷中的金漓汐。
金漓汐面无血色,依旧闭着双眸,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投落下黑色的阴影,就像两排羽毛一般,却静止凝滞,没有了往日扑闪的灵动。
重伤未愈,本就体弱的金漓汐几乎丧失了大半条性命。
蓝远铮的眼眸从金漓汐美丽苍白的脸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他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伸出手去,握住了金漓汐冰凉的纤手,一边手抚摸着金漓汐的肚子。
等她醒来,知道他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她该多么伤心。蓝远铮想着,怜惜地将金漓汐的手捧起,放在自己的嘴唇上亲吻。
她的手很凉,依旧那么细腻光滑。蓝远铮低着头,像亲吻一件珍宝那般吻着金漓汐的掌心,还有她的每一根纤指。
“汐儿……汐儿……”蓝远铮低唤着金漓汐的名字,他闭上了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原来,都是我害了你,害了你和……我们的孩子——”
“小汐儿,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要好好活着……”蓝远铮低声说道,他贪婪地凝视着金漓汐半晌,将自己的脸埋进金漓汐的手掌里。
她的手掌那般冰凉,他的脸埋在其中,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她的掌心,但金漓汐毫无察觉。
月光冰冷如水。
从窗棂外透进来,洒在地上泛出清冷的余辉,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笼罩在月色之中。
也将病榻前与病榻上的两个人笼罩在一片凄清里。
蓝远铮静静凝望了金漓汐一夜,他一夜未眠的俊目里充满了血丝。
天亮的时候,蓝远铮凝视着还在沉睡中的金漓汐,终于,下了他的决心。
……
两日之后,金漓汐总算从昏迷中完全清醒过来,不过,无论她的视线如何寻觅,蓝远铮却已经不在她的视野之内。
安平告诉金漓汐,蓝远铮已经带着兵马回到苗王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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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铮呢?他,他怎么样了?!”金漓汐睁开眼问的第一句话,第一个担忧的人便是蓝远铮,她知道他受了伤,知道他一直是在着的,她也知道无论天涯海角,他都会在她身边的。
但她的身边并无蓝远铮的影子。回答她问话的是安平。
安平依旧是那么恬静而又温和的微笑:“夫人,不用担心,苗王大人已先回苗王寨去了——”
“哦?”金漓汐微微地错愕了一下,但很快便松了一口气。安平这么说,就是蓝远铮已经没事了。
不过,放松后的金漓汐的心中又有点怅惘,她依稀记得蓝远铮为了救她耗尽了内力,就躺在她身边的,如今,他却先她回苗王寨去了。
不过很快,金漓汐便释然了,她为自己的娇弱而汗颜,蓝远铮一定是赶回苗王寨处理事务吧,是她拖累了他,害得他为她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他不在的日子,苗王寨应该乱成了一团吧?
金漓汐感激地看着安平,轻声对安平谢道:“多谢女大夫的救命之恩,漓汐没齿难忘——”
安平微微笑道,“夫人言重了,其实此次夫人劫后余生,最大的功臣还是当归苗王大人,若不是他舍身救你,安平就算是神仙转世,也很难保证能救得回夫人的性命——”
金漓汐见安平提起蓝远铮,情不自禁问着安平道:“那他,他是否伤了身子?他,我要回去看他——”金漓汐情急之下,便要下床榻,去寻找蓝远铮。
但金漓汐的身子刚动,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呻吟了一声,她全身犹如折断般的疼,而且腹部有着抽抽的痛楚。她无力地往后跌靠在床榻上。
安平慌忙一把拦下了金漓汐,道:“夫人,你重伤还未痊愈,经不起路途的折腾。你还是在医寮里养好伤,到时候苗王一定会派人来接你回去的。”
金漓汐无力地仰靠在枕头上,额头上的虚汗从她额头渗出,更显得她的脸苍白无血色。
金漓汐顺从地听由安平替她盖好被子,安平柔声道:“你别急,只有养好伤,你才能自由行动啊——”
金漓汐咬着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
一晃眼,金漓汐在医寮里养伤已经一月余了,在安平回春妙手的精心照料下,金漓汐奇迹般地渐渐恢复了健康。
除了因山谷坠落撞击后落下的后遗症——经常全身骨节发痛外,心口发悸外,金漓汐其余的与之前并无两样。
当然,忧虑与哀伤依然未从金漓汐的脸上抹去,丧失孩子的悲痛依然如一片阴云般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坎上,让她终日愁眉不展。
她的手总是神经质地紧紧揪着自己小腹的裙衫,无人的时候则暗暗垂泪,哀悼自己逝去的孩子。
金漓汐日益消瘦下去。
一日,趁着安平来给她换药,金漓汐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顾不上羞涩,问着安平,“女大夫,我,我这副样子,以后,以后还能为,为苗王增添子嗣么?”
安平微微一愣,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夫人,你——你当日从山谷高空坠下,造成腹中胎儿流产,当时伤势过重,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所以我的用药都是护住心脉的保命丹丸,你的命是救回来了,不过——”安平叹了口气。
“不过什么?”金漓汐苍白着脸问道。
“不过因为药物的影响,再加上你的伤势后遗症,你今后,今后,恐怕很难再怀上子嗣了——”安平低声道。
虽然明知金漓汐知晓这个消息后会难过,但安平也无法相瞒,毕竟,金漓汐有权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做母亲的可能性。
金漓汐面色煞白,她的唇翕动了半晌,才挣扎着吐出字来,“你,你的意思是说,我,我再不能有孩子了么?”
安平不忍,但还是颔首。
沉默了半晌,安平又宽慰金漓汐道:“不过,添嗣这种事情很难说,有时还看你的恢复情况以及其他的条件——你也不必太过灰心,将来等你的伤完全好了,我再开点调理的药让你服服看,也许事情有转机呢——”
但金漓汐已经听不到安平的话了,她的双目睁着,眼中满是泪水。这个沉重的打击让她本就脆弱的意志几乎全部被击溃。
是她上辈子作孽太多,今生老天才不断给她惩罚么?她再不能有孩子了!金漓汐用手掩住唇,哽咽不成声。
“夫人,你别伤心了——”安平劝着金漓汐,“你伤病未好,这么伤心恐怕又要加重病情。若是苗王在此,必定又要为你担心了——”
金漓汐低着头,听到蓝远铮的名字,她的手一顿,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她抬起头来,看着安平问道:“那,那远铮知道,知道我,我这样么?”
安平点了点头,道:“当时在抢救你之时,苗王说过了,只要能救活你,他什么都不在乎!他那么一心对你,你千万不要让他的辛苦白费啊——”
金漓汐听了安平的一番话,心里又甜又苦,她含着泪点点头,不管如何,眼下她需要养好身子,然后飞速赶回蓝远铮的身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她是那么想念他。
安平收了木托盘,道:“你好好休息,等会儿我安排医女来,带你到庭院里走走,多活动对疗伤有好处的——”
金漓汐擦去满面的泪痕,轻轻地点点头。
安平转身退出,出门后,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她才往屋内瞥去同情而伤感的一眼,并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
时间一天天过去,炎热的天气渐渐清凉起来。
金漓汐的伤势已经休养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蓝远铮一直没有派人送信来,让金漓汐回去。
金漓汐在医寮里等得开始有点心焦起来。
原本还有万萌萌与她作伴,万萌萌知道自己作孽深重,害得金漓汐差点丧命不说,而且还失去了孩子,万般愧疚的万萌萌不顾自己双腿跌断的疼痛,整日守在金漓汐身边。
万萌萌陪着金漓汐说话,陪着她一起伤心,一起落泪,还陪着她唠家常,只求金漓汐能够早日开心起来。
万萌萌的心意金漓汐很是明白,她也想让自己快乐起来,但是失去孩子的痛苦与见不到蓝远铮的忧愁让她终日眉头微蹙,无法强颜欢笑。
见万萌萌也随着自己郁郁寡欢,金漓汐打起精神,对着万萌萌说道:“姐姐,你别这样了,我没事,真的,你好好养伤,秦老板那里的事,我们——”
“现在我们这种情况,怎能再回普洱城?”万萌萌内疚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再让你去冒险了,细细的事就让我再想办法吧——”
金漓汐想了想,知道自己再多虑也无济于事,此刻的自己,还能干点什么呢,风未吹便要倒的样子,做什么都没人要吧。
万萌萌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思忖了半天,才对金漓汐道:“妹妹,我,我把细细被秦穆阳的囚禁的事告诉苗王大人了。”
当日面对蓝远铮的森冷目光,万萌萌经不住蓝远铮无形的威迫,不得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蓝远铮。
当然,她和苏倦言潜入苗王寨的真正目的她没有彻底透露。
“那,远铮,远铮怎么说?” 金漓汐问着万萌萌。
“苗王什么也没说,但脸色很是难看——”万萌萌直言不讳道。
金漓汐和那个森冷男人在一起真是难为她了。
蓝远铮英俊归英俊,但翻起脸来不认人的模样真是狠冽。
尤其他最后一句 “你若是再敢带着金漓汐去胡乱冒险的话,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的冷冷话语,能把死人直接从棺材里吓得活活跳出来。
反正她万萌萌是害怕了,以后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金漓汐轻轻道:“是么?”说着,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纤指,并不再多问。
万萌萌一眼就猜中了金漓汐的心事,道:“你在想他么?”
金漓汐的手一颤,道:“谁?”
“还能有谁?你怪他不等你,不看你,也不带人捎个信来么?”万萌萌问着金漓汐。
金漓汐不语,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他为什么一去无音讯?我,我等了他很久——” 金漓汐说着,鼻头微微一酸,话语一滞,说不下去了。
万萌萌凝望着金漓汐,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金漓汐的裙裾上,她的脸在微光下虽然还是异样苍白,但她眉目如画,带着轻愁,依旧如空谷幽兰般娴静动人。
万萌萌笑道:“你是怕他不要你了么?”说着,打趣地看着金漓汐,却见金漓汐面色一白,握紧了手中的丝绢。
万萌萌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补救道:“呸,你瞧我这乌鸦嘴!这怎么可能?!有眼的人都看出来,苗王有多在意你,甚至他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救你!他是绝对不可能抛下你不管的!”
金漓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桂花树,淡淡的桂花香气飘来,她却惘然未知。
万萌萌无心的一句话,让金漓汐本就潜伏在心中疑窦像滴落在心湖中的水滴,绽开了涟漪,一圈扩大一圈,渐渐形成了漩涡……
天气变了,原本还是晴朗的天被乌云笼罩着,不多时便下起雨来。
院子里一片萧瑟,翠幕轻寒微透,长门深闭悄悄,静锁一庭愁雨。
……
不久后,断了两条腿的万萌萌终于被来自普洱城四海茶庄的扈文杰老板接走。万萌萌的反抗在面色铁青的扈老板面前没有丝毫作用。
看不出来,原本仪表斯文的扈老板发起怒来,原来也是很有分量的。
闹腾到了最后,万萌萌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扈老板回普洱城去了。
万萌萌在临走前,不放心地对着金漓汐道:“妹妹,我先走了,你记得,若是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找姐姐来。姐姐在普洱城等着你——”
金漓汐微微一笑,对着扈文杰深施一礼,道:“请扈老板好好待我姐姐——”
扈文杰颔首,道:“我会的——”,说着,一把扛起还在挣扎扭动不已的万萌萌,出了门,一把塞进马车厢里。万萌萌想探出身来,却又被扈文杰一把按住,关上了马车厢门。
扈文杰朝着安平与金漓汐抱拳道:“在下失礼了,后会有期!”说着,示意随从扬鞭抖缰,骏马仰天长嘶,扬蹄往前奔去。
安平望着马匹远去的影子,笑道:“这娇蛮的万老板原来也有人能降伏得了她啊——”
金漓汐也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大不同也。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呢。”
笑着笑着,金漓汐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来,不想看安平变得有些同情的目光,金漓汐低声道:“我,回屋子去了——”
此一时,彼一时,大不同也。蒙蒙细雨中,金漓汐觉得有些冷。
“夫人,夫人——”安平在金漓汐的身后叫着她,在回廊的拐角处,金漓汐站住了脚,安平追上来,正要说话。
金漓汐突然转过身来,直视着安平道:“女大夫,你告诉我,远铮是否对你交代过什么?”
安平声音一滞,有些尴尬道,“什么?”
“他跟你说过什么吗?他,他为何一直不来?他有吩咐过你一些事情么?” 金漓汐说着,声音已经带了些许颤抖。
“苗王,他——”安平正要往下说,却见远处走来了阿布与另外一个行色匆匆的苗兵。
因为金漓汐很少出来走动,阿布与苗兵只顾低头走路,并无看见正站在拐角僻静处的金漓汐与安平。
只听阿布问苗兵道:“苗王这次派你来有何事交代?”
苗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苗王吩咐过了,要你们好好看守着夫人,不要让她回到苗王寨——”
“可是,夫人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看得出来,她很思念苗王,也很想回去。我也想回去——”阿布有点发急道。
他被派在这里负责照看金漓汐已经有不少日子了,他也很想回苗王寨见弟兄们。
“可是,苗王并没有让你们回去的意思啊——”苗兵有点懵懂道,“而且现在苗王寨里很热闹,来了不少客人,有都城来的客人,还有瑶族公主——”
“瑶族公主?”阿布诧异道。
“是啊,苗王对她可好了,还把她安排在他的寝宫附近住下,那个公主很漂亮——”苗兵有点兴奋地说道。
“再美能有我们夫人美么?”阿布不以为然道。
“现在我们寨子里已经没人提到夫人啦,听说,是苗王不让提的——”苗兵又道。
“为什么?”阿布好奇地问道。
“很多人都说,夫人是不祥的人,只会给苗王寨带来不幸。苗王也不让大家再提了——还让我吩咐你,好好守着夫人在此,不要再回去了,需要什么物资,就送信回苗王寨,他会安排人送过来的——”
“那苗王,苗王他的意思是——他是不要夫人了么?”阿布觉得有点心凉。
“我想,应该是的吧——”苗兵说着,看到面前走来的一条纤细的身影,下意识脱口道:“见过夫人——”
话刚说出口,苗兵才反应过来,面色已经是非常尴尬,“夫人,我——”
金漓汐看着阿布与苗兵,再回头看着躲闪着眼神的安平,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她的脚底一直泛上她的心间,让她的全身因为极度绝望与伤心而发颤。
金漓汐要使劲压抑着控制着自己,才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崩溃痛哭出声,她咬紧了唇,直到渗出了血丝,她才张口说话了,由于要不停咽着血与泪,她的声音干涩而低哑,“是苗王派你来的么?”
苗兵立刻上前,恭谨道:“是,是苗王派我来看夫人——”
金漓汐深呼吸,微闭着眼,道:“我很好,他不用担心——”
苗兵不知怎么回答金漓汐,连忙朝阿布使着求助的眼神。阿布上前,道:“夫人,这里风大,还是请安平女大夫送你回屋吧——”
金漓汐却一动不动,半晌,她望着安平道:“女大夫,我的身体已经无恙了么?”
安平一愣,道:“已经大好,应是无恙了——”
“那好,”金漓汐睁开眼眸,对着阿布道:“阿布,你去收拾收拾——”
阿布有些诧异地愣在那里,半晌才道:“收拾?”
“是,收拾行装,我要回苗王寨——” 金漓汐站在那里,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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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爱狂•前路漫漫归兮
马蹄声声,烟尘弥漫。
幽幽的滇西南山道,是那般漫长,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离开苗王寨那时还是夏天,归去的时候却已经是初秋了。
夏天即将过去了,迎面吹来的风,已经隐隐带有秋天的影子,卷起路边的枯枝败叶,在马车的底端盘旋不去,带着一丝萧杀的透心荒凉。
金璃汐坐在马车厢里,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她的一双如水剪眸凝望着车帘外,无暇观看沿途的风景,她归心似箭。
车辕在不断前行,金璃汐苍白的脸上有着浓重的倦怠,她勉强打起精神,告诫自己如若要倒下,也一定要坚持到苗王寨再倒下。
阿布骑马到车厢前,问着车里的金璃汐,“夫人,走了半天,可要停下休憩片刻?”
金璃汐撩开车厢帘,露出了那张苍白得惊人,也美丽得惊人的脸,她低声回答着阿布,“不,我不累,还是回苗王寨再休息吧——”
“可是,您——”阿布望着金璃汐憔悴与瘦削的脸,心下担心金璃汐经受不住舟车劳顿的艰辛,正要劝慰金璃汐还是歇息一会儿再赶路,金璃汐却放下了车厢帘,坚定道:“阿布,我们上路吧——”
阿布无奈,只得让赶车的人继续扬鞭前行。
山道上寂静无人,只有前行的马车轮在路上发出骨碌骨碌的响声,车行至一处地方,正撩开车帘向外观望的金璃汐突然叫住了马车,“请停下。”
马车在山道上停下,阿布驾马到了马车厢跟前,道:“夫人,有何事?”
金璃汐握着车帘的手有些颤抖,她问着阿布:“这里是那日我和萌萌姐姐跌下的地方么?”
阿布也有些黯然,道:“是!”他口中说着话,一边用自己强壮的身体挡住金璃汐的视线,他怕金璃汐触境伤情。
但金璃汐咬着唇,低声道:“我要下车,让我看看——”
“可是夫人——这山谷风很大,我们还是赶路要紧——”阿布一边说着,一边责怪自己与车夫不小心,为何一定要挑这条路走,早干脆绕开这里不就好了么?!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金璃汐已经撩开车门,弯着身子从马车厢中钻了出来,阿布连忙翻身下马,赶在金璃汐下地之前,蹲下用结实的后背给金璃汐当下马墩。
金璃汐犹豫着想收回脚,却听得阿布关切道:“夫人,没事,您就踩着我的背下马好了——”
金璃汐闻言虽觉有些不妥,但她四下张望,见马车离地面太高,又找不到可以踩着下地的东西,也就只好踩着阿布的背下了马。
金璃汐的纤足轻巧地踏在阿布结实健壮的脊背上时,阿布那张敦实憨厚的脸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不过因为他脸黑,所以并不太明显。
金璃汐缓步走到了山坡前,居高临下望着下面的坡谷,那里灰黑一片,还有着被烈火烧过的痕迹。山谷的风很大,吹起了金璃汐的裙裾,她的衣带飘舞,秀发有些凌乱。
金璃汐默默凝望着山坡下的山谷,良久,她长长的睫毛挂上了两颗晶莹的泪滴。
她的孩子,就是在这里丧失了来这个世上的权利的。凝视着那焦黑的山坡底,金璃汐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她闭上眼,一行清泪从她如玉的脸颊上滑落。
“孩子,若是你在这里寂寞,一定记得跟娘回家,我们一起去找你的爹爹——” 金璃汐合上掌,在心里默念道。
她伫立在风中良久,阿布等待了很久终于走上前来,低声催促着金璃汐,“夫人,我们继续赶路吧——”阿布的脸,也有着悲戚与凄惶。
金璃汐含泪点点头,转身跟随着阿布回到了马车上。
车夫一扬鞭,马车载着一腔愁绪的金璃汐向苗王寨的方向奔去…….
……
清净偏僻的住所内,祝酒一脸凝重地看着同样是心事重重的蓝远铮,“你就这么把她给抛下了——那么久了,你是什么意思?”
蓝远铮不答,却疲惫地抹了一把脸,他低头看着地上,专注而入神。
“别看了,我的住处干净的很,地上没有蚂蚁!”祝酒说着话,将地上那只宝贝的五彩龟抱在了怀里。小乌龟倒也不客气,将头埋在祝酒的怀中不住蹭蹭,一双绿豆的小眼偷偷地在瞧着一脸阴沉的蓝远铮。
蓝远铮抬起脸来,望着祝酒道,“我吩咐你的事都开始进行了么?”
祝酒颔首道:“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行事。现在已将李学儒和朱玄皓两位大人安排在寨子东边的吊脚楼里安顿下来了。”祝酒说着,用试探的语气问着蓝远铮,“你明知道那两位大人是专门前来劝降的,还要挽留下他们么?”
蓝远铮淡淡道:“不然还能怎的,要将他们轰出苗王寨去么?虽然只是打前锋的小兵儿,但他们得留下,而我还等着来劝降的正主儿出场呢——”
“正主儿?你是指的是朝廷专门指派来的钦差大人么?”祝酒低声道。
蓝远铮颔首,却蹙了剑眉,“此次朝廷好似很神秘,并不事先透露派来的是什么人——”
祝酒道:“难道这位钦差大人喜欢微服私访么?”
蓝远铮道:“越是这种人物我们越要小心,免得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他说着,眉头微蹙,道:“据说这位钦差大人还要前来调查以前金锦手上的几桩案子——”
“哦?”一听说之前的冤案可以昭雪,祝酒顿然来了兴趣,“可是来查金锦强占我们苗民土地还有滥杀苗人的恶行?”
蓝远铮道:“只是听说风声,但还是要等那位钦差大人来了再说。”祝酒微微颔首,道:“也该来查查了,我一直觉得金锦之前犯下的血海罪行应该不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金锦固然贪婪残暴,不过当日带兵镇压苗民的兵将阵营超乎了他的兵力范围,蓝远铮依稀记得苗山被血洗的惨景,苗民都骁勇善战,但敌不过金锦所派出的黑衣人的毒辣,死伤无数。
另一疑点便是金锦胃口极大,收罗的金银财宝数目大得惊人。但当蓝远铮带队前去讨伐金锦之时,并无搜查到大批的财富,而且在蓝远铮准备逼问金锦之时,金锦却被一支暗处射出的冷箭击中身亡。
这一切蹊跷之处,让蓝远铮与祝酒起了疑心,也下决心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蓝远铮想及至此,蓦地抬起头来,那双俊秀的眼眸里有一丝寒光,“所以,我们必须趁此机会,不管幕后有无黑手在操纵,都要将真正的元凶揪出来,为我们早前屈死的苗人报仇!”
祝酒也面色凝重地点头。
二人正在商讨事情,却听得厅外有侍从匆匆前来禀报:“启禀苗王大人,小的有要事禀报!”
蓝远铮与祝酒对视一眼,蓝远铮道:“进来!”
那侍从急匆匆进来,作揖低声回道:“苗王大人,阿布派人来报,说夫人已经从医寮那里回苗王寨了,很快就要到达。”
蓝远铮的剑眉一挑,低头并不语,但原本垂落在膝边的手,却慢慢握紧了。半晌,他才面色平静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侍从告退,祝酒看着蓝远铮似乎很平静的脸,叹道:“她还是回来了。你对她有何打算?”
蓝远铮低垂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低声道:“我有何打算?”他有些神经质地牵动了嘴角,却沉默不语。
“现在局势这么严峻,她回来可要当心哪——”祝酒长叹一声,走上前去拍了拍蓝远铮的肩膀,对他道:“不要再演一出山坡里的悲剧了——我年纪大了,心口也不好,别让我为你们担心——”
不久前金璃汐与万萌萌跌落山谷里,蓝远铮慌乱前去追赶的那一幕犹如在眼前,那次悲惨事件把一向神色镇定的祝酒也震惊得好几日不能平静。他真不想再看见这两个孩子面临生离死别的样子了,那真是一种折磨。
蓝远铮英俊的脸有些苍白,他站了起来,对着祝酒道:“你放心,不会再有那种情况发生了——”
祝酒不解地看着蓝远铮,蓝远铮短促地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有些古怪,蓝远铮看着祝酒道:“大丈夫事业当先,岂能再论儿女私情?我是苗人的王,绝不能再情长气短了——”
祝酒有些吃惊地看着蓝远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切皆因情缠起。”蓝远铮低沉道,“情深奈何缘浅。我与她本无缘,却一直强扭着在一起,原本是我强占着她不放,如今我想开了,我与她,最好再无瓜葛,这样对她,对我都好——”
“你,你疯了么?她是你的夫人——”祝酒急得胡须一抖一抖道。
“她是汉人俘虏,我是一山苗王,她再是不是我的夫人,只是我的一句话而已。”蓝远铮说着,一双冷冽的眼直视着前方,“从今以后,不要再将她与我牵扯在一起——”
“你,你,我,我…….”祝酒看着一脸冷漠的蓝远铮,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蓝远铮转身,背对着祝酒道:“长老,请你细心安排两个教坊师傅来,从寨子里挑选出几个拔尖的美人来,从现在开始好好训练她们,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
祝酒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看着面前又恢复了很早以前冷冽无情的苗王,不由恭谨道:“是,祝酒已经从中原请来了两位教坊歌舞高手,即日便可教导苗女习舞了——”
蓝远铮淡淡颔首,道:“辛苦长老了——你去安排吧——”说着,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祝酒望着蓝远铮高大的背影,有些迷惘地看着手中的五彩龟,喃喃道:“小乌龟啊,你说,这苗王,怎么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呢?”
祝酒自顾自说着话,没发现他怀抱中的五彩龟对着蓝远铮远去的背影翻了翻它豆大的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望月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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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爱狂•缱绻梦与谁同
终于快要到苗王寨了。
近乡情怯,金璃汐咬着下唇,微微撩开马车帘,看着远处隐藏在山麓下的宏伟苗王寨。
远铮他还好么?金璃汐睁着雾蒙蒙的眼眸凝望着江边熟悉的吊脚楼,心里如悬挂着的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之前听到阿布与苗兵的对话不时在她耳边响起,提醒着她所等待的不一定是她热切期望的怀抱与温情。
但是内心里更大的声音却是那日她在醒来时听到蓝远铮在昏迷中的呓语“生同衾死同椁”,无法形容金璃汐听到这句话时的震撼与感动。
这个坚定而柔情的许诺即使只是蓝远铮昏沉中发出的,但却给了金璃汐无限的力量。
也将金璃汐心头的不安与忧虑暂时掩盖了下来。
金璃汐凝望着越来越近的苗王寨,低低唤着蓝远铮的名字,“远铮,远铮,我回来了——”,话刚说出口,一行忍不住的热泪情不自禁地淌了下来,滴落在金璃汐的手背上,还带着余温。
一进苗王寨,早有人奔进去禀报了。
金璃汐让阿布把马车停在苗王寨门口,然后徐徐下了马车,站在熟悉的门前,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
桑焉最早奔出来,一把抱住了金璃汐,金璃汐也反手抱住了这个忠心的丫头,只听得桑焉在呜咽,“夫人,你可回来了,桑焉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金璃汐拍着桑焉微微颤抖的肩头,不由泪凝于睫,她柔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桑焉抬起头来,仔细看着金璃汐,抽噎道:“夫人消瘦了好多——”她呜咽着没有说下去,金璃汐简直就是形销骨立,弱不禁风。
金璃汐朝着桑焉勉强一笑,道:“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好好的么?”
桑焉这才止泪,道:“夫人,快进去歇息吧,你长途跋涉,该累坏了吧?”
金璃汐说话,但那苍白到极点的脸色却告诉桑焉她有多疲累。
桑焉说完话立刻上前搀扶住已经精疲力尽的金璃汐,正想带着她往苗王寨子里走去,迎面却娉婷地走来了两个婀娜的人影。
鄢澜笑意盈盈地拉着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四处观赏着苗王寨的景色,突然转头,便看见了金璃汐,诧异过后,她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冰冷,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是你?你还有脸回来?”
说着,鄢澜斜睨了一眼金璃汐,转头对着那面露惊讶之色的美人道:“公主,你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吧?”
那美人睁着美丽的大眼睛,如水的秋波看了看金璃汐,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就是你口中想见到的苗王夫人——”鄢澜掩嘴一笑,讥笑道:“看到以后,你还能确定这个瘦骨嶙峋的女人便是你一直崇拜的人么?”
那美人仔细看了看憔悴苍白,摇摇欲坠的金璃汐,并没有去接鄢澜的话,反倒走近金璃汐一步,关切地问道:“是苗王新夫人么?您这是怎么了?”说着伸手想去搀扶金璃汐。
金璃汐抬眼看着那美丽的女子,正要回礼询问,却听得桑焉在一旁替那美人介绍道:“夫人,这位是邻近友邦的瑶族公主。”
“瑶族公主?” 金璃汐有点颤动地看了一眼那美丽的女子,见她明眸善睐,身穿绣有精美图案花纹的衣裳,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结着细辫绕于头顶,围以五色细珠,衣襟的颈部至胸前绣有花彩纹饰,微微露出白皙柔嫩的脖颈,端的是个美人。
那瑶族公主上前朝着金璃汐施礼,道:“席若菲见过苗王夫人——”说着,盈盈下拜。
金璃汐连忙伸手搀扶,那瑶族公主抬起头来,两双美丽如水的眼眸对视,都在心里为对方的美貌所惊叹。
金璃汐勉强微笑,而那席若菲却容光焕发,眼角眉梢处处显露着柔媚的风情。她朝着金璃汐落落大方道:“我素来敬仰苗王大人,此次独自前来苗王寨,一来是想看看远铮哥哥,二来是见见久闻大名的苗王夫人——”
鄢澜在一旁冷笑,道:“公主今日见到了本尊,感觉如何?”
席若菲明亮的大眼一骨碌,未语先笑,“夫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席若菲在夫人面前简直要自惭形秽了——”
鄢澜只是哼了一声,并不深以为然。
席若菲闻声转身对着鄢澜也笑,道:“当然,我们的鄢澜公主也很美丽——”席若菲的称赞晚了些,已经得罪了鄢澜,鄢澜只是冷着一张脸。
桑焉在一旁冷眼旁观,见金璃汐伤病初愈,不宜站立太久,便上前道:“若菲公主,夫人刚从外地回来,路上舟车劳顿,身子承受不住,等日后再与公主闲谈可否?”
席若菲慌忙道歉,“都是若菲耽误夫人休息了——”
金璃汐微微摇头,轻轻道:“公主,请恕璃汐失礼——” 席若菲面露不安,道:“是我失礼啦——”
金璃汐淡然一笑,扶着桑焉的胳膊向前走去,并不看臭着一张脸的鄢澜。鄢澜在金璃汐的身后跺脚,恨道:“看你猖狂到几时!”
席若菲拉着鄢澜的手,道:“鄢澜姐姐为何这么生气,是因为若菲么?”
鄢澜看着席若菲天真浪漫的俏脸,勉强装出一个笑脸道:“哪里,怎么会是你惹我,你可是个妙人儿呢,你看苗王哥哥那么喜欢你——”
“哎呀,姐姐又拿我说笑了——” 席若菲说着,悄然羞红了脸,喜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而鄢澜斜睨了席若菲一眼,面无表情,强把内心的不快压在了心里。
……
桑焉带着金璃汐回到了苗王的寝宫,因为心情激动,忍不住对周围的侍女吩咐道:“夫人回来了,你们快点去打理一下,让夫人沐浴更衣,好好休息。”
但周围的侍女看见了金璃汐只是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回应。
桑焉蹙起眉头,挑高了声调问着离她最近的一个侍女,道:“你们没有听到么?站在那里做什么?!”
侍女犹豫了半天,偷眼看着面色苍白的金璃汐,道:“桑焉姐,苗,苗王有交代,近来他公事繁忙,怕作息时间紊乱,影响了新夫人的休养,所以嘱咐我们,若是夫人回来,请新夫人暂时搬到西边的吊脚楼里休息——”
“西边的吊脚楼?”桑焉不由皱紧了眉头,道:“那不是我和锦瑟她们住的地方么?你是胡说的吧,苗王怎么可能让新夫人搬回原先当侍女时候所住的地方?”
桑焉说着,忍不住脸有怒色,“新夫人身上的伤还未好,出了事你们担当得起么?”侍女们只是唯唯诺诺,但谁也不肯让开堵在寝宫门口的身子。
桑焉见状,便要上前理论,却被金璃汐轻轻唤住了,“桑焉,不要激动——”金璃汐安抚着桑焉,转头望着那些侍女,缓缓道:“真是苗王这么吩咐你们的?”
侍女们的脸都有窘态,但还是老实低声道:“是的,请夫人恕罪,奴婢们也不敢违背苗王的命令——”
“你们,你们胡说,不可能的——”桑焉发急道。
“什么不可能?!”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响起,不知道何时,她们的身后已经站着一个人。
金璃汐闻声全身一震,她的心跳加速,徐徐地回过身去,伫立在她身后,可不是令她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蓝远铮么?
“远铮——”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了金璃汐的心头,她颤动着唇,泪凝满眶,只想扑到面前男人那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中,还如往日那般,找到他的宠溺与怜爱。
但蓝远铮伫立在那里,他依旧是那般英俊挺拔,但他那双狭长俊秀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激动或惊喜的神色,他看着金璃汐,并未有任何热切的举动,只是淡淡道:“你回来了么?”
蓝远铮冷淡的话语犹如一面冰墙,顿时将金璃汐满腔的激动与喜悦隔离开来。金璃汐愣怔了一下,踌躇着,她向前走了一步,迟疑地道:“远,远铮?”
“回来了就好好休息——”蓝远铮依然是冷冷淡淡的神情,也并不看金璃汐,只望向那些惴惴不安的侍女们说道,“她们说得没错,近日我们寨子里来了许多客人,我每日都要应酬——你需要休养,所以暂时还跟桑焉住在一起吧——”
“远铮——”金璃汐睁着秋水的眸子直望着蓝远铮,想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丝毫破绽来,这个男人不可能是她爱的男人,他,他怎么可能对她如此冷酷与淡薄。
但面前的男人,化成灰她也认得,他如假包换的,就是她真心相爱的男人蓝远铮!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么?” 金璃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怔怔地看着蓝远铮问道。
“能发生什么事?”蓝远铮变得客气而疏离,“你好好休息去吧,寨子里的事你管不了——”说着,朝着身边的侍女冷冷看了一眼,立刻又侍女过来想搀扶着金璃汐离开苗王的寝宫。
身形瘦弱的金璃汐站着,伸出手拂开了周遭侍女的包围,“我,我自己能走——”话刚一出口,金璃汐已经听到了自己伤心而呜咽的声调。
尽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金璃汐的心乱成了一团,她不敢再去逼问蓝远铮任何问题,唯恐自己承受不住他更加冷酷的回答,但金璃汐依旧挺直了脊背,不让疲惫之极的自己在蓝远铮面前倒下。
金璃汐默默地转过身来,桑焉立刻上前来搀扶着金璃汐,金璃汐恍如木偶般,麻木地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金璃汐背对着蓝远铮,又站住了脚,她蓦地回过头来,用一双美丽而凄婉的眼眸看着蓝远铮,在她的身后,蓝远铮远远地站在阴影里,沉默不语。
金璃汐知道蓝远铮在看她,但她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半晌, 金璃汐听到蓝远铮低声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吧——等我忙完了,也许会过去看你——”
金璃汐努力咬着唇,将心头的哽咽压下,她朝他露出一个最美丽的笑容,道:“好,我等着你——”
蓝远铮没有接话,也没有再看金璃汐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
又回到了当婢女时住的吊脚楼。锦瑟又搬了一次家,不过这次,谁都面色沉重,没有人多话。
锦瑟抱起自己的铺盖卷,对着双目红肿的桑焉说道:“姐姐,又不是你被打入冷宫,你哭什么?”
桑焉不说话,只是为身体虚弱的金璃汐盖好了被子,然后直起身来,头也不回道:“你赶紧走吧,让夫人安静一会儿——”
锦瑟住了嘴,她用怜悯与沉重的眼神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金璃汐,什么也不再说,悄然退了出去。
“桑…….桑焉……我,我有点冷……”床榻上的金璃汐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眸不停在打颤。
“我给你生火炉子啊,你等等——”桑焉见两床厚厚的被子都不能温暖金璃汐,心下有些着急,便四下寻找着冬日里才用的小炭炉。
在初秋的季节,屋子便生起了小炭炉,瑟瑟发抖的金璃汐才从冷如冰窖的感觉中缓过神来。
她睁着无神的眼,望着吊脚楼的屋顶出神。
夜幕渐渐降临了,秋夜静如水,金璃汐怎么也不肯入睡,她在等着蓝远铮的到来。
他说过,他会来看她的,不是么?金璃汐躺在床榻上,一个人静静地在等待。她有那么多话要与他说,有那么多的心思要向他吐露。
尽管疲惫得要睡过去,但她强撑着在等待他。
桑焉掌着灯进来了,替换下已经没有灯油的灯盏,转过头,见着金璃汐依旧倔强地睁着眼,她忍不住开口道,“夫人,你快好好歇着吧,这么晚了,不要再等苗王了,他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不,不,他说过,他会来的——” 金璃汐低声说道,疲倦得只想闭上眼。
“他不会来的!我方才听阿布说,苗王带着瑶族公主骑马兜风出寨子去了,晚上估计不会回来了!”桑焉将灯盏往桌子上一顿,满脸的悲愤与难过,忍不住稍微用了点力气。
苗王怎么成了这种喜新厌旧的男人了?枉费她一直把他当作心目中的英雄看!桑焉看着燃烧的灯火,鼻子发酸直想哭,却又忍住了,她知道床榻上的人,心比她要痛得多。
“他……不会来了么?” 金璃汐低声喃喃道。她眼底里热切的光,犹如小炭炉里最后的一丝火光,挣扎了半晌,终究还是熄灭了。
静静如水秋夜,缱绻梦与谁同?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泪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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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会加快进度写完,因为某西很疲惫,所以下册可能不会再写了,请亲爱的们见谅哈。
先把这文给写完吧,摸摸。
预计这个月底前便完成这篇文。
情痴爱狂•画眉情深浅无
一夜过去了,天就要亮了,但蓝远铮依旧没有来。
一颗晶莹的珠泪从憔悴的金璃汐眼中滑落,悄然无声渗入到枕上。
桑焉一早就忙活去了,屋子里空旷无人影。
抵抗不住寒意与疲乏,金璃汐终于还是睡着了。她在睡梦中,梦见了蓝远铮的影子,梦见他坐在床榻边,握住她的手,不发一言,只是亲吻着她的掌心。
金璃汐在梦中含着眼泪微笑,这种感觉太真实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桌旁的灯火已经油尽熄灭,在微微的天光中,果然见床榻边坐着一个高大黑色的身影。
天还未完全亮,金璃汐被这个突兀的身影吓了一跳,正要支起身来喊叫出声,那人却俯低了身子,低声道:“是我——”
是蓝远铮。金璃汐立刻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的手还攥在蓝远铮的手里,而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里隐约有着酒气。
“远,远铮?”金璃汐睁大眼眸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蓝远铮,不争气的眼泪又弥漫上了她明亮的眼睛。他不是带着瑶族公主去兜风了么?怎么还会到这里来?
蓝远铮低低地应了一声,放开了金璃汐的纤手,他俯下高大的身子,伏在金璃汐的上方,轻吻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怎么又哭了?”
金璃汐头一偏,避开了蓝远铮的脸,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你,你喝酒了么?” 金璃汐问着蓝远铮,即使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计较,但她的脑海里忍不住仍会出现蓝远铮与那瑶族公主赏月共饮的场景。
蓝远铮低柔道:“你生我的气了?”
金璃汐摇摇头,她看着蓝远铮,哽咽道:“是,是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要这样惩罚我?!”说着,终于忍不住,一行委屈的泪水顺着她消瘦的脸庞滑落在枕头上。
蓝远铮静静凝望着金璃汐,半晌都不语,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替金璃汐擦去脸庞上的泪水,低声道:“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微微的光线中,蓝远铮那双俊秀的眼眸里有着错综复杂的感情,他犹豫踌躇了半晌,终于只是低下了头,将金璃汐的纤手握住,放在自己的手中轻吻。
金璃汐如玉洁白的手在蓝远铮微带薄茧的大手中更显纤弱娇小,犹如金璃汐的人一般,不小心就碰碎了。
蓝远铮抬起眼,望着美丽苍白的金璃汐,终于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低着头,吻住了金璃汐那张冰凉而又苍白的小嘴。
“远铮——”金璃汐流着泪伸出双臂,勾住了蓝远铮的脖颈,她闭着眼,将蓝远铮抱得很紧。他还是在意她的,是么?心中突然涌上的委屈与伤感让金璃汐更加用力攀附着蓝远铮,她不要让他离开她,不要!
即使她感觉到他的心即将要离她远去,她也不能放手!他曾经,是全身心地爱着她啊。
他不是说过么,会永远和她在一起么?
金璃汐的热切反应让蓝远铮高大的身子一滞,他原本轻柔的吻逐渐加重,慢慢地变得开始滚烫起来。
他压着金璃汐的小嘴,霸道地用舌头撬开她柔软的唇,然后探入,以舌尖勾住她灵巧的舌头,热切亲吻吮吸着她。
她的香甜让蓝远铮在心里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更加用力抱紧了金璃汐。他含住她香滑的舌头,狂野地掠夺她口里的每一分芳香。
蓝远铮的舌头与金璃汐的小舌肆意地在金璃汐芳香的口腔中交缠,他攻城掠地,引导着她与之共舞。她的唇是那么的甜美,让他不能浅尝辄止,而想索取得更多。
尽管还有一丝顾虑,但对金璃汐的美与爱怜让蓝远铮原本勉强克制着的意志处于频临崩溃的边缘。他一手勾住金璃汐高高后仰的螓首,一手忍不住抚摩上了他所熟悉的娇软的身体。
他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爱抚过她了,听着金璃汐在他的耳边发出的轻声呻吟,蓝远铮已无法自制。
蓝远铮搂着金璃汐香滑柔软的身子,用嘴轻咬着她粉白精巧的耳朵,摸索着探进怀中人单薄的衣衫,用温热的大掌揉抚着金璃汐还在微微颤动的软嫩细腰,他明显地感到怀里的人在颤抖。
“小汐儿——”蓝远铮闭上眼,低声唤着金璃汐的名字,他的手慢慢顺着她的背脊下滑,到了她背部弯曲翘起滑腻之处,他突然捧握住金璃汐的粉/臀,猛地用力贴紧了自己,让她感受到他如火的欲望。
虽然隔着衣衫,但两人还是情不自禁被这个动作刺激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远铮——”金璃汐微睁开了眼眸,想阻止蓝远铮下一步的举动,残余的理智让她想推开蓝远铮火热而高大的身体。但他伏在她身体上方,用胳膊肘支撑着他沉重的身子,体贴地怕自己压坏了细弱的她。
金璃汐凝望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她重新闭上了眼眸,将头埋进蓝远铮健壮的肩头里,呼吸着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她悄然酡红了脸,柔软的身体在他的身下忍不住扭动了一下。
金璃汐的响应让本已强力克制住自己如潮水般欲望的蓝远铮的意志一点点地开始崩溃。
蓝远铮一手捧握着金璃汐的粉/臀,一手伸到金璃汐的胸口,隔着衣衫用力握住了金璃汐高耸挺/立的丰盈。金璃汐全身一颤,随着蓝远铮大胆的动作弓起了腰肢,因为怕被人听见,她只发出了如小猫一般低柔的喘息声。
蓝远铮按捺不住,猛地一把扯开了金璃汐的衣衫,他喘息着看着她美丽的胸部,虽然消瘦,但她的丰盈依旧那般吸引他的眼神。
他低下头去,将那张英俊的脸埋在金璃汐胸前的双峰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芳香,多少次了,他一直想这样抱着她,亲吻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想要她想得全身胀痛。
蓝远铮将金璃汐雪白柔嫩的丰盈握在大掌中,不停地揉捏着那份柔软,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按压拈弄着她粉红色的蓓蕾,让那朵娇艳含羞的嫣红花蕊在他的逗弄下变得高挺。
“远……铮……”金璃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她纤长如春葱的手指Сhā入了蓝远铮的鬓角中,揪住了他的发,她向后仰着头,本是苍白的俏脸上一片晕红。
蓝远铮低头轻含金璃汐嫣红的|乳/尖儿,他将金璃汐的手拖过,让她感觉他已经昂扬如铁棍的坚/挺。
金璃汐羞红着脸,她的手包裹着他的粗大,而他的大手则包裹着她,引导着她去爱抚他的分/身,手心中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蓝远铮坚硬顶端的悸动。
金璃汐的俏脸红得不能再红,她的胸口已经被蓝远铮狂野的吮吻弄得更加嫣红,白皙的肌肤也留下了篮远铮霸道的印记,身上的淡红与脸上的嫣红相映成辉,让她瞬间焕发出惊人的娇媚与美丽。
蓝远铮深深陶醉在金璃汐这犹如一江春水般的温柔之中,他只想抱着金璃汐一起沉沦下去,直至没顶,哪怕就此溺毙,他也在所不惜。
两具火热的躯体相互纠缠,原本清寂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滚烫起来,低低的喘息与微微的呻吟让这间有些陈旧的屋子多了几分氤氲的暧昧气息。
美人在抱,柔情似水,本该就此沉溺,蓝远铮的手已经撩开了金璃汐的裙裾,探手抚摩着她修长笔直的大腿,但他的大手从下而上爱怜地抚摩着金璃汐的小腹时,他滚烫的大手顿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金璃汐柔软平坦的小腹依旧平滑,蓝远铮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这里,曾经孕育过他和她的结晶,如今却已经烟消云散。顿时那种撕心裂肺,悲伤绝望的感觉又袭上蓝远铮的心头,犹如一盆冰水,顿时浇醒了蓝远铮滚烫的欲望!
不,他不能!蓝远铮猛地抽回了手,他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娇弱而瘦削的金璃汐。
他不能因为一时的贪欢又将她推往死亡的边缘,那一次便已经足够,他不想再尝到失去她的那种痛苦,那种魂魄俱散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忘怀。
不再靠近她,便不会害了她。他必须要远离她!蓝远铮望着娇羞美丽依旧的金璃汐,那双俊秀而狭长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痛楚。
蓝远铮克制住自己不去看金璃汐诱人的胴体,而是默默地将金璃汐敞开的衣襟合上,然后翻身坐起,背对着金璃汐,在平复着自己的急喘。
金璃汐觉察到了异样,她慢慢地睁开眼,看着背部僵硬的蓝远铮。
“远铮,你……你怎么了?”娇羞的红晕从金璃汐的脸上褪去,恢复了原先的苍白,金璃汐看着蓝远铮高大的背影,怯怯地问着他道。
蓝远铮没有说话,他背对着金璃汐,闭上眼,在平复着自己内心突然涌起的不舍与痛苦。半晌,他才嘶哑地道:“我,我记起来,方才祝酒还有事找我商讨——”
蓝远铮用强大的克制力站了起来,不再去看金璃汐一眼,他背对着金璃汐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我有空再来看你——”
说着,蓝远铮健步如飞,转身便快速离开了。
金璃汐睁着无神的眼眸,望着蓝远铮突然离开的背影,从懵懂到清醒,她用了很长的时间。
蓦地,她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中,蜡染布的粗糙硌着她娇嫩的脸,金璃汐什么都不想,她颤抖着身子,让那枕头承载着她呜咽着的泪水……
也曾浓情蜜意相对笑,也曾画眉深浅入时无,到如今,原来都是一场空。
男人,真的这么容易变心么?
金璃汐使劲用手掩住自己的嘴,用牙咬着自己的手背,才能不让自己痛哭的声音传出屋外去。
瑟瑟秋风从未关严的窗户中透了进来,让她本就苍凉的心更加悲凉。
……
但苗王新夫人还未得宠便被打入冷宫的消息,犹如那瑟瑟的秋风一般在苗王寨里传开了来。
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拍手称快,更有人冷眼旁观。
苗王寨的一角,穿着苗族传统服饰的长老们松了口气,为首的长老面色威严对着打探到小道消息的探子说道:“真的么?”他仍旧有点将信将疑。
“是的,长老们不必多虑,自从新夫人回到苗王寨后,苗王根本连一次都没去见她,相反的,苗王整日和瑶族公主一起游山玩水,看来很是亲热呢!”探子毕恭毕敬回禀道。
“嗯,这次苗王算是做对了。若是苗王能与苗族公主喜结连理,我们苗族不仅多了个势力,而且我们苗族的权势也得到巩固了!大哥,你找瑶王让瑶族公主进苗寨真是一招妙棋!”有长老喜形于色。
但为首的长老却阴沉着脸,道:“你们觉得现任苗王还能让我们的权势再上一层楼么?”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那长老您的意思呢?”一旁的长老问着带头的大哥长老。
“你们忘记了,当初是如何答应过,要与我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不是说好了,要找一个能听我们话的苗王主持我们苗王寨么?眼下的蓝远铮,你们觉得他能照顾到我们的利益么?”为首的大哥长老冷笑道。
众长老没有说话。
“知道我们之前为何要杀了金狗的女儿么?”大哥长老环顾四周,道:“一来我们痛恨那金狗,二来也看不惯蓝远铮专宠一个女人,三来嘛——”大哥长老阴阴冷笑,道:“也给长期压制我们的那人一个教训!”
“可是那人不是暗中一直给我们照顾,而且帮助我们扩张自己的势力么?”有长老不解地问道。
“那人的野心太大,而且视我们苗族为他的囊中之物!”大哥长老说着,浓眉紧蹙,随之又舒展开来,“我们刺杀金璃汐一事,不仅让我们看到苗王并不是个专情的人,更让我知道原来那人也一直喜欢那金家大小姐!”说着他哈哈大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样也好”,大哥长老说道,“我们暂且不杀金璃汐,看苗王下一步的举动,若是他与瑶族公主成婚还好,怎么说瑶族的大王与我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也算两全其美的事情!”
“不过,如若被我们发现苗王与金璃汐还存有爱恋之心,那金璃汐必须死,蓝远铮也必须死!”大哥长老冷冷说道,眼里有着浓浓的杀气。
“那长老,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有人请示着大哥长老。
“静观其变!我们,就等着坐看好戏,再——慢慢收网!”大哥长老自得一笑,运筹帷幄,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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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爱狂•寒烟翠断肠人
转眼,已经回到苗王寨有半月余了,自从那日见到蓝远铮之后,金漓汐便再也没见过蓝远铮来吊脚楼了。
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但心如灰蒙蒙天空的金璃汐终日守着空屋发呆,桑焉见金璃汐面色忧愁,担心她闷出病来,便极力让金璃汐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见金璃汐还是固执地沉默着,桑焉不忍,叹了口气道:“夫人,您的身子骨本来就单薄,再这么固执下去,迟早会再闷出病来的。”
金璃汐低头不语,桑焉望着窗外的天色,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夫人,我们现在去茶山看看吧,这个季节可是采秋茶的时节呢——”
桑焉兴致高昂,但金璃汐却意兴阑珊。桑焉见状,上前拉着金璃汐的胳膊,轻声恳求道:“夫人,求你陪我一起去吧,好么?求求你啦,我想看看那秋茶是如何采收的,可以么? ”
“夫人难道都不想看到当初你指导苗民开林种茶,现在有了何成效么?”桑焉微笑道:“你可不知道那些苗山人在心底里是何等的感激夫人呢!”
“是——真的吗?可大家不是都恨我么?” 金璃汐声音有些嘶哑道,“大家不是都不听我的么?”她想起当初她亲自为苗民示范如何栽植种茶时,不仅无人支持,得到的却都是苗民的蔑视与抵抗。
到了最后若不是蓝远铮出现,那些苗民估计是会一直抵触金璃汐下去的。
怎么,当初种下的茶树,而今也到了可以收获的季节么?金璃汐不由感慨时光的荏苒了。
她本是哪里都不想去,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但见桑焉如此恳切,便也心软了。
“我们可以随意走动么?” 金璃汐淡淡苦笑一下,道:“苗王不是有命令,需要我一直待在这间屋子中么?”
“茶山离这里又不远,我们到最近的山头漫步就成了——”桑焉望着金璃汐,微笑道:“苗王除了不让你随意离开苗王寨外,其实有吩咐过我,要陪着你多走动——”
提到蓝远铮,金璃汐那张苍白的俏脸闪过一丝阴霾,她低垂下头,并不想去接桑焉的话头。
桑焉见金璃汐听到蓝远铮的反应,心知金璃汐对蓝远铮还是耿耿于怀,于是识趣地便不再提。
两人终于相伴着来到了附近的圜丘山头上。山野中的空气很是清新,满山茶树碧绿,长势喜人,苗民都在采着秋茶。
金璃汐走到附近的一课茶树前,伸出纤手去,轻抚着那翠绿的叶芽儿,漫山都是这样娇滴的碧绿,看来,她所移植的茶树林都已经成活了。
闻着满鼻的清香,回到苗王寨的金璃汐第一次展开了欢颜,以后苗民对茶叶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了。金璃汐微微一笑,却发觉周围有些苗民站在不远处看她,虽然没有过来接近她,但看她的目光里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敌意与排斥。
见金璃汐逡巡茶山,苗山茶农虽然远远站着,但离金璃汐不远处,有些人围在一起,好像在商量讨论着什么。
终于有一个胆大的茶农跑过来,给金璃汐问过安后,他那张憨厚淳朴的脸上有着不好意思的神情,他请教着金璃汐:“夫人,您看,如今我们苗山秋茶收成不错,前阵子光顾着种茶了,没留意这做茶的手艺,想请教夫人这制茶的诀窍在哪里?”
金璃汐朝着那些苗山茶农低低颔首,道:“茶叶的采择,分春茶、夏茶和秋茶。采茶则十分讲究时节。春茶一般在抽出一芽四叶或一芽五叶时采制,秋茶在抽出一芽二叶或一芽三叶时采收。”
金璃汐边说着话,边从一旁的茶树示范性地摘下茶叶给茶农看,很快她的周围便聚拢了不少茶农,大家神情认真地听着金璃汐的演示与讲解。
“你们将采摘下来的叶子,均匀摊放开来静置一段时间,茶叶的水分会缓慢挥发减少,变为柔软而容易揉捻,在加以揉搓揉制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手法与用时,”金璃汐环顾着四周,一边对茶农说道:“揉制得当一方面可以使茶叶内含的茶汁与茶的内质和芳香释出于茶叶的表层,将来冲泡时可以迅速溶解出来,增加口感,另一方面则可以使茶叶紧卷成型,以利于存储与运送。”
金璃汐细致而耐心的讲解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苗民,大家将金璃汐围在中间,认真且仔细地听着金璃汐的详细讲解,大家黑红淳朴的脸上渐渐浮上敬佩与崇拜之色。
桑焉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不由会心地一笑。看来,苗王说得对,夫人其实是个内秀的女人,她是个宝藏,与她越接触久了,就越能感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动人魅力。
此刻桑焉只希望这一切的风波赶快过去,这样,苗王与夫人就不必如此痛苦了,桑焉迎着风,在心里默默为蓝远铮与金璃汐祈福。
…….
下得山来,金璃汐苍白的脸色竟有了些健康的红晕,原本看着周遭一切的漠然眼神也光亮了起来,眼波流转的她,更增几分娇媚。
桑焉笑着对金璃汐道:“夫人,你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美,你要常笑才能让身子快些好起来——”
金璃汐看了一眼桑焉,嫣然一笑,道:“你瞧瞧,有什么值得高兴可让人笑的?”说着,她转眸凝望着如墨色的苗王寨,原本还明亮如星辰的黑眸顿时黯然了下来。
“夫人,你——”桑焉见金璃汐又开始郁郁寡欢,正想再劝解金璃汐,却听见前面匆匆跑来了一脸焦急的锦瑟。
看见了金璃汐与桑焉,锦瑟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桑焉的手,上气不接下气道:“桑焉姐,你,你可算回来了,我找你半天了——”
“找我?出了什么事么?”桑焉见锦瑟如此慌张,便关切问道。
“不是,不是我找你,是,是苗王要找,找夫人——”锦瑟气喘吁吁道。
“苗王,找夫人?”桑焉一惊,迟疑地问着锦瑟,“难道苗王来看夫人了么?”桑焉问着锦瑟,看了一眼金璃汐,不由替金璃汐感到开心。
“是,不是——”锦瑟见桑焉会错意,连忙急道:“是苗王要夫人赶快上前厅去——”她转脸对着金璃汐说道:“夫人,苗王请您修饰一下,赶快随我到大厅里去见客人!”
“来了什么客人么?为何要夫人出席?”桑焉问着锦瑟。
“今夜苗王寨的客人都到场了,包括寨中的长老们——”锦瑟面色焦急,对金璃汐与桑焉道:“请夫人赶紧去大厅,方才锦瑟已经找了你们很久,再耽误了时间只怕苗王要生气了!”
“那我让夫人赶快换一件衣裳去——”桑焉说着,便想让金璃汐回房去,换下原本一身素色的衣裙,这件衣裙也太普通了,她可不能让夫人在那些客人面前失礼。
但金璃汐摆摆手,阻止住了桑焉的张罗,她轻声问着锦瑟道:“苗王今日要宴请宾客么?”
“是!”锦瑟回答着金璃汐。
“那叫我去是何意?” 金璃汐凝视着茫茫夜色,眼中一片凄清。
“这个,我,我也不知道——”锦瑟有些惶然。“请夫人一定要去,否则,否则我,我要挨罚了——”
金璃汐叹了口气,苦涩一笑,转头对着桑焉说道:“桑焉,我们随着锦瑟去看一眼吧——”
“可是,夫人您现在这副模样——”桑焉有些发急,金璃汐却淡漠道:“就这样吧,我们去吧——”
女为悦己者容,如今蓝远铮对她已情消爱驰,她又何必再拘泥于外表来讨他欢心。金璃汐想着,心口不由又涌出了几分苦涩与痛楚。
直觉地,她明白今晚的夜宴应该是来者不善。
…….
还未走近大厅,便听到一阵激昂的“唪啪唪梆”的鼓声,令人心潮澎湃,铿锵有力。
苗寨大厅内。众人皆在凝思观看一场视觉的盛宴。
大厅中,一个清秀的瑶族男子用一条彩带绑着红、黄、白三色的龙凤长鼓,挂在自己瘦削的肩上,长鼓横于他纤细的腰间,他右手使掌、左手持竹片分别击鼓,随着音乐节拍着长鼓,那激动人心的鼓声就是从他手下击出,铿锵有力,余音缭绕。
那瑶族打扮的纤细男子身边围着四个大汉,为他进行牛角、芒锣、唢呐的伴奏,他们列队整齐,鼓声山鸣谷应,振奋人心,与那男子的精彩击鼓与舞蹈配合得天衣无缝。
金璃汐立在大厅门口,静静地看着正陶醉在精彩表演之中的那些客人。
坐在大厅正中的是两位仪表堂堂的男子,金璃汐定睛一看,原来是她见过的熟人——文官李学儒与武官朱炫皓。二位大人与之前并无两样。
文官李学儒依旧儒雅,武官朱炫皓依然英俊挺拔,不过武官朱炫皓似乎注意力并不在击鼓上,而是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蓝远铮则坐在两位大人的下首作陪,祝酒正在一旁张罗,而那些苗王寨的长老们也正襟危坐,矜持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不时颔首微笑。
鼓声终于嘎然而止,那瑶族青年微笑着躬身向大家行礼,突听得一声娇俏的声音道:“公主真是多才多艺,连我看得都目不转睛呢!”说话的人是苗王寨的鄢澜公主,而立在场中央的击鼓人,却原来是女扮男装的瑶族公主——席若菲!
鄢澜公主的话音还未落,场上已经响起了如雷鸣般的掌声,甚至连挑剔的长老们都含笑称赞。
瑶族公主微微羞红了脸,不住向大家示意,但那双美丽多情的大眼望去的依然是苗王蓝远铮。蓝远铮那双俊秀而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柔情与期许,英俊的脸上笑意盈盈,他也在为瑶族公主喝彩击节。
金璃汐立在大厅门口,看着蓝远铮与瑶族公主的眉目传情,她的心犹如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先是钝痛,慢慢地便渗出血来。
金璃汐低垂下头,决定不管锦瑟是否会受罚,正想转身走开,身后却有一个声音低柔道:“怎么不进去?”
说话人的声音金璃汐很熟悉,说话人的身影她也很熟悉,但此刻金璃汐却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甚至可以说,此刻她谁也不想见。
就在金璃汐的身后,站着一脸温柔的俊逸男子——苏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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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宝贝们的精彩留言,某西看到有宝贝说情节还未展开就要结文了吗,某西要说是的。
初步是在十章之后就会完结此文。
某西月中要出差,而且接下去要有一阵子很忙,所以某西想尽快将文给写完,免得大家等文怨念。
仓促之中,某西希望能将这十章的内容写得精而简,若是大家觉得此文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请宝贝们见谅。
爱我所有的宝贝们!没有你们的支持,某西也坚持不到现在。
希望某西在这个月里,能将此文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情痴爱狂•梦阑时恨如昨
见是苏倦言,金璃汐面色一冷,便想避让开他,但苏倦言却上前一步,想拉住金璃汐的纤手。
金璃汐一甩袖子,正要低声呵斥,苏倦言缩回了手,他低低道:“现在我连碰你也不能了么?”
金璃汐目光冷冷,并不想再看苏倦言一眼。
苏倦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恨我——但,我——”他还想说些什么话,金璃汐却冷冷道:“驸马请你自重——”说着,便想转身往回走。
“璃汐——”苏倦言低声喊着金璃汐,挡在金璃汐身前,却不敢出手拉她。
金璃汐被苏倦言挡着,既不想回身进到大厅,想离开又不成,她看着苏倦言,道:“请你让开!” 金璃汐说着话,望着苏倦言的眼神凄厉至极,“你究竟要怎样?你想逼我到什么地步?”她几乎是低喊出声。
“我,并不想逼你——”苏倦言呐呐道。
金璃汐只觉得满心的酸楚,这些男人都是些个骗子,什么叫山盟海誓,什么叫白头相依,都是骗人的!只有她傻,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骗。
金璃汐鼻子发酸,眼眸中已有晶莹的泪雾,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对苏倦言道:“让开!”
苏倦言见金璃汐面色煞白,激动得全身颤抖,只好后退了一步,侧着身子想让金璃汐通过。
但大厅里已经有人发现了金璃汐在厅门口的纤细身影。
鄢澜脸上娇俏的笑容还未褪去,又看见了与金璃汐纠缠在一起苏倦言的影子!
鄢澜面色骤变,站了起来,朝着苗王蓝远铮低声埋怨道:“哥哥,你看你那个新夫人!不光明正大进门来,竟然和驸马在那里偷看,成何体统?!”
蓝远铮正和席若菲低聊,听得鄢澜的话,他蓦地抬起头来,一双锐利的眼直望向大厅门口,果真看见金璃汐背对着他和苏倦言贴得很近。
蓝远铮那张英俊的脸顿时一沉,出声道:“金璃汐!”蓝远铮的声音不大,却把厅中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
尤其是武官朱炫皓,那双黑亮的眼眸中似乎有所期待。
金璃汐闻声一震,回转过身来,见着蓝远铮不悦的脸色,她全身僵硬,站在那里不动。
“过来!”蓝远铮面无表情道。
金璃汐咬着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了蓝远铮所在的宴席前。当金璃汐从门口徐徐进入大厅时,方才还喧闹鼎沸的厅内顿时有片刻的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金璃汐的身上,让她犹如背扎针芒,浑身不自在。
“我已经让锦瑟去叫你了,为何这么迟才过来?”蓝远铮眯缝着细长的眼眸望着金璃汐问道,他的眼中闪着一丝冷冽的光。
金璃汐假意没有看到席若菲靠在蓝远铮身旁那亲密的样子,今夜盛装打扮的瑶族公主席若菲犹如仙女下凡般,娇弱轻盈,美艳无双。她的一颦一笑,都令人过目难忘,举手投足间,让人怦然心动。
金璃汐强忍着心头的难过木然道:“是我走远了点,让锦瑟一时找不到人——”
“我已经下令让你禁足,你为何不听劝告,还四处游荡?”蓝远铮森冷道,“叫桑焉过来!”有侍从已经将桑焉带到,推了上前。
蓝远铮铁面无情道:“拖下去给我杖责五十下!”
“不!”金璃汐一惊,慌忙向蓝远铮乞求道:“这是我的主意,不关桑焉的事——”
蓝远铮冷冷道:“你以为你有特权么?违抗我的命令,你也一块儿要受罚!来啊,”蓝远铮一声冷喝,“将金璃汐也拖下去……”
“且慢!”一个声音阻止了蓝远铮,蓝远铮循声望去,发现出声的竟是武官朱炫皓!
“朱大人——”蓝远铮望向朱炫皓,原本铁青的面色顿时缓和了下来,他朝着朱炫皓笑道:“有何指教?”
“下官知道有些冒昧,但还是请苗王手下留情,不要在下官面前责难金家大小姐,毕竟,我与金家大小姐曾是故友,请苗王卖我三分薄面,放过金小姐吧——” 朱炫皓话到后面,不由加重了语气。
朱炫皓知晓金璃汐被抓到苗王寨时并不情愿,但今日一见,她果然受苦了。朱炫皓看着面色憔悴的金璃汐,他的眼里不由流露出怜惜与关切之意。
“哦?朱大人也管起这些私事了么?”蓝远铮朗声大笑,盯着金璃汐的眼眸却没有笑意。
蓝远铮哈哈笑了几声,对金璃汐道:“朱大人既然说你是他的故友,”蓝远铮加重了“故友”的语气,道:“他又是我们的贵客,既然他为你求了情,那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以后若是再犯,绝不轻饶!”
朱炫皓连忙抱拳道:“多谢苗王大人!”蓝远铮眯缝起狭长而俊秀的眼,嘴角似笑非笑道:“朱大人客气了,我在管教内人,却让朱大人笑话了——”
朱炫皓这才发觉自己太过情急,于礼不当,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不由悄然红了。
蓝远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金璃汐与桑焉道:“你们还不快谢谢朱大人!”
金璃汐带着桑焉走到朱炫皓席前,向他深施一礼,低声道:“多谢朱大人了——”
近距离又见到金璃汐,朱炫皓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他慌忙站起来,红着脸,道:“别,别谢了——”
桑焉谢过之后,便退在一旁,低垂着头等候差遣。
蓝远铮却朝着金璃汐道,“你快给朱大人倒酒!”他说话的语气带着轻蔑与嫌恶,让金璃汐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震。
“在朱大人身边添张椅子,让金家大小姐好好陪侍朱大人!”蓝远铮吩咐着左右的侍从。
金璃汐立在那里,全身僵硬。
朱炫皓红着脸推辞道:“不敢,不敢——”
蓝远铮一笑,道:“为何不敢?金家大小姐才艺双绝,用来服侍朱大人与李大人是最合适不过了——”蓝远铮的话音刚落,周围的苗寨长老们便发出一阵愉快的哄笑声。
蓝远铮也笑,道:“朱大人你也不用顾虑,女人嘛,这里多了去,随便你要什么的样的美人陪你,只要我蓝远铮有的,你尽管可以享用——”
蓝远铮的话意直接而粗俗,李学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在一旁悄悄扯了扯朱炫皓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被蓝远铮的话语迷了心智,干出什么有失仪态的事来。
朱炫皓的眼却只是一直盯着金璃汐看,他也想控制住自己,但再见到金璃汐,他已无法再压抑住自己对她的想念与喜欢。对于蓝远铮的话,尽管有些直露,朱炫皓却无法拒绝。
而站在席前的金璃汐却犹如风中的残荷一般,面色煞白,她的嘴唇轻颤,无法相信蓝远铮竟就这样像弃之敝履般将她转眼就送给了别人。
她睁着眼,盯着蓝远铮,只想从他的那双眼眸里看出什么来,但她失望了,蓝远铮的眼眸里只有冷酷与无情。
侍从已经加了座,有侍女上前来,手中微微使了力,将金璃汐按坐在朱炫皓的身旁。
金璃汐的指甲掐进手心里,她几乎是茫然地被强迫地坐在了朱炫皓的身边,李学儒大人隔着朱炫皓向她微笑颔首,金璃汐还处于震惊与迷惘的状态中,看也未看。
对面的鄢澜见苏倦言的目光一直盯着金璃汐看,不由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苏倦言顿时回神,转身赔笑着哄鄢澜开心。
正在招呼客人的祝酒见场上的情况如此,不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祝酒走到金璃汐身边,替她倒上一杯酒,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勿往心里去——”
金璃汐咬住颤抖的唇,低垂着眼眸,微微颔首。
既来之,则安之,祝酒说得好!眼下的她,难道要去死么?那也太对不起自己这条贱命了。
别无他法,她只好暂且忍耐。
金璃汐目视前方,眼神飘忽,心不在焉。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蓝远铮,她的心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地碎裂,丝丝的疼从胸腔里渗出,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朱炫皓微笑着,端起酒杯来,敬着金璃汐,“我敬你一杯!”
金璃汐木然地端起银杯,仰头便一口干磬。
“大小姐,可要慢点——”说话的人是李学儒,他瞪了一眼满心欢喜的朱炫皓,出声想阻止金璃汐。
辛辣的酒灌进了胃,化成眼泪只想喷涌出来,金璃汐连忙忍住,她含着泪对着李学儒微笑道:“多谢李大人,我没事——”
“真的么?” 李学儒看着金璃汐纤细娇弱的身子,关切道。
金璃汐摇摇头,并不再多言。幸而朱炫皓与李学儒念在旧交,并没有遵循蓝远铮的话对她失礼。
金璃汐只如一尊没有生命力的木偶一样,要她喝酒她就喝酒,让她笑她就笑。她的灵魂已经漂浮在大厅的上空,俯瞰着这喧闹浮华的一切。
酒过好几巡,鄢澜突然笑着对蓝远铮道:“哥哥,你不是有件宝贝么?”
蓝远铮邪气地一笑,道:“我有宝贝么?我怎么不知道?是指这个么?”说着他的身子前倾,将瑶族公主席若菲圈在自己的胳膊中。席若菲羞红了脸,但并没有避开蓝远铮。
鄢澜只是笑,道:“你别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你专门找能人巧匠打造了一支银簪子,据说那簪子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快,快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听闻了鄢澜的话,瑶族公主席若菲也偏着脑袋,笑问蓝远铮,“真的么苗王哥哥?那我也想见识那稀世珍宝?”
蓝远铮只是含笑不语,他的眼角扫向了一旁的金璃汐,金璃汐低着头紧握住酒杯,心中百味交杂,听到银簪子,她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蓝远铮,却看见蓝远铮拍了拍手,示意侍从将宝贝呈上来。
很快,动作麻利的侍从便捧来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蓝远铮淡淡道:“打开!”
锦盒打开处,众人都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叹,“真美——”
只见锦盒里躺着一支做工别致,精巧惊艳的银簪子!
数十朵连枝茶花形状的银花璀璨透亮,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点缀着各色珍珠装饰的花蕊娇艳欲滴,散发出珍珠那种特有的圆润光泽,更为巧夺天工的是,那簪子的银花扇心有五只银风栩栩如生,鲜活得几乎要展翅高翔!
“啊,太美啦——” 瑶族公主席若菲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银簪子的光芒似乎落进了她的眼眸里,她的眼睛里闪耀着明亮的光辉。
“是么?”蓝远铮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拈起了那支仿佛有生命力的银簪子。
银簪子在蓝远铮的手上,如雀尾般散开,犹如行云流水般闪耀着独有的光泽。蓝远铮低低道:“这是我亲手设计制作的,只为送给一个人——”
金璃汐的心怦怦直跳,却不敢抬头,她怕蓝远铮手中拿着的,是她的梦,轻轻一击,便碎了。
即便如此,她忐忑的内心里依旧带了一丝期盼与希翼。
金璃汐不敢抬头,场上静默了片刻,突然响起了惊呼与抽气声,金璃汐抬头一看,只见蓝远铮亲手将手中的银簪子Сhā在了瑶族公主席若菲如云的鬓发上!
这下不仅席若菲受宠若惊,就连一旁的鄢澜也嘟起了嘴,“哥哥,你真偏心!我以为你是送给我的呢!”
我也曾以为你是送给我的……金璃汐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无底深渊。突然间,她似乎已经听不见大厅里喧闹的嘈杂声,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挣扎着呼喊,“他真的不要我了,真的,真的……”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与巨大的失落感让金璃汐几乎晕厥过去,她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依旧坐在那里,清醒着,漠视着,承受着。
即使是犹如血肉被活生生剖开的痛。她也要忍着。
即使再也不爱了,她也希望在他面前保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
可是,他为何要如此残忍地伤害她?为什么?为什么?!
蓝远铮慷慨大方的笑声,蓝远铮对席若菲温柔的话语声,金璃汐都仿佛没有听见,她只是维持着一个姿势,希望自己从此就这么呆坐着成雕像,石化。
远远地,桑焉望着挺直着腰杆,倔强坐着,面色却如大理石一般灰白颓败的金璃汐,鼻头一酸,眼泪便掉落了下来。
金璃汐就这样一直僵坐着,直到宴会结束。
在李学儒的冷眼下,朱炫皓还是没有胆量向蓝远铮开口要了金璃汐,只好恋恋不舍地随着侍从去上等的客房休息去了。
金璃汐等人都走后,才从椅子上站起,桑焉悄然地走到金璃汐的身边,低声道:“夫人,我们也回去吧——”
金璃汐不语,只是目光呆滞地,怔怔地向前迈着步子。
桑焉跟在金璃汐身后,两人默默地往回走。苗王寨的秋夜,已经开始寒冷起来了,桑焉见金璃汐衣衫单薄,想把自己的外衫给金璃汐披上,却被金璃汐挡住了手。
金璃汐依旧沉默不语,桑焉叫住了金璃汐,声音里带着哭腔,“夫人,你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桑焉说着话,已经哽咽出声了。
但金璃汐却惘若未闻,她一路向前行,桑焉边哭边跟在后面。
金璃汐停下了脚步,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嘶哑,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甜美与温柔,“心都死了,哭又有何用?”
金璃汐沙哑地低语,她整个人犹如秋天失水的花树,疲倦得几近荒芜。
没有当初的善因,也就没有现在的苦果。是她自己蠢,是她愚笨,爱什么不好,为何偏要爱上自己的仇人呢?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认真过。
可是他真的不认真么,却为何还要说出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来欺骗她呢?!
明月如水,蓝远铮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明月为证,我蓝远铮只要金漓汐一个人,此生此世,永不负她!”
“生同衾,死同椁。”金璃汐呵呵冷笑,声音沙哑而凄凉。
“桑焉,我后悔了——”金璃汐抬眼望着茫茫夜空,她的眼神空洞而干涩,她低声道:“我后悔再回到苗王寨……其实,我当时就该死的——就该死的——”
“夫人——”桑焉向前一把抱住了金璃汐,忍不住失声痛哭,“你别胡说,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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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爱狂•费思量自难忘
金璃汐任由桑焉抱着,凄冷的月光下,她那张脸灰白得吓人,她那双原本美丽清明的眼眸里,盛满了无垠的悲伤与绝望。
半晌,金璃汐木然道,“桑焉,我们回去吧——”
桑焉拭泪,哽咽道:“好——”两人默默地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远方的吊脚楼还挂着鲜艳的红灯笼,在朦胧的夜色中分外妖娆。
红色,却灼伤了金璃汐的眼眸,灯光再温暖,也暖和不了她冰冻的心。
原来,心碎了,竟是如此的绝望与伤痛,比死还痛苦。金璃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刚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她知道生的不易,她不能随意再说死,却感觉到生而无趣。
也罢,不爱了,就这样吧,否则还能怎样?
金璃汐穿越过苗王寨的曲径与湖泊,向着自己暂时的栖息地走去,也许某天她可以永远离开这里,也许某天她不再为谁心痛,也不再为自己心伤,那她便修炼成佛了。
可是,会有那一天的到来么?金璃汐凝望着远方,心里也像这暗沉的夜色一般沉甸甸的。
灵汐,你在哪里?金璃汐在心里呼唤着妹妹金灵汐的名字。
此刻的黑夜,此时的伤心,让金璃汐想起自己唯一的亲人金灵汐,还有上官璞。
希望今生,我们还能再见一面,你们是我此生唯一的牵挂了。
金璃汐咬住颤抖的唇,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天好冷,心也冷。
……
这个秋,来得特别的早。
夏的热还未完全过去,一下子便迎来了萧瑟的秋。
每日起床,吊脚楼下总是覆盖着薄薄一层枯叶,更显楼里的寂静与冷清。
“夫人,苗王请你去他那里一趟——”,这两日,金璃汐刚起身,便见到苗王蓝远铮派来的侍女前来传话。
金璃汐梳着一头长长青丝的手停了下来,她凝望着铜镜里消瘦的自己,并没有转过身来,半晌,才缓缓道:“他找我么?”
“是——”侍女脆生生道,“苗王说了,他有要事找夫人前去,请夫人动作快点,苗王还有急事要出门,晚了就赶不上了——”侍女的神色诚挚,她有些同情金璃汐,以为这是金璃汐与苗王修补裂痕的好机会。
但金璃汐却静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动作。
桑焉在一旁也有点着急了,她看着金璃汐道:“夫人,我帮你梳个发髻吧——”说着便要拿过金璃汐手中的木梳替她挽个美丽的发髻。
金璃汐握住了桑焉的纤手,低声道:“不用了,我自己来——”说着,简单地替自己挽了个发,朴素简约,连一点发饰都没有。
接着,苍白消瘦的脸上丁点脂粉都不施,金璃汐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片刻,站起身来,她换上了一身素衣,回首对侍女道:“走吧——”
侍女看着金璃汐,有些犹豫,桑焉也急道:“夫人,你这样也太朴实了点吧——”不仅朴实,简直都要叫清冷寒碜了。
但金璃汐只是淡淡道:“走吧——”这些天来,一直处于悲伤绝望中的她,在折磨自己到心力交瘁的情况下,终于静下心来细细思忖,想透了,其实也就无谓了。
所谓的王者之爱,不过就是喜新厌旧,蓝远铮对她,已经毫无真心,她又何必再去悦他而容?
金璃汐目光清冷,心如止水,只是道:“我们赶紧去见苗王吧,晚了他该骂了——”
侍女连忙应声,带着金璃汐便要出门,桑焉也要跟去,侍女阻拦道:“苗王只请夫人一个去——姐姐就在屋子里等我把夫人送回来吧——”桑焉这才作罢。
桑焉有些忧虑地对金璃汐嘱咐道:“夫人,你见了苗王后不要使小性子,也不要犟啊……”希望金璃汐能借这个机会与苗王重修旧好。
金璃汐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但还是柔顺地答应道:“我知道了,桑焉——”桑焉对她的好,让她本已麻木的心感动得有些发酸。
金璃汐朝桑焉颔首,便与侍女一起出了门,向着苗王蓝远铮的寝宫行来。
快到苗王的寝宫了,金璃汐藏在衣袖中的纤手悄然地握紧了,蓝远铮这么召见她所为何事?
金璃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害怕再见到蓝远铮,害怕他那双冷冽无情的眼,更害怕再见到他与别的女人在她面前亲热的样子。
不是说好不再因为他而情绪波动么?金璃汐对自己此刻的思绪感到有些无奈与沉重。
放下了么?还是未放下?一时间,连她自己理不清。
胡思乱想中,金璃汐被带到了蓝远铮的寝宫门口,侍女前去禀报后,让金璃汐进去,随着在金璃汐的身后轻轻地掩上了寝宫门。
金璃汐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并没有上前。
屋子里并没有她所想像中的女人,只有蓝远铮独自在屋里。
金璃汐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远远地,金璃汐她看见蓝远铮正坐在床榻前,他赤/祼着上身,那双黑亮而邪佞的眼正紧紧盯着她。
蓝远铮放肆而冷冽的眼神让金璃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纤细的脊背便靠在了厚实的门背后。
“过来!”蓝远铮凝视着金璃汐半天,终于开口了,他的嗓子也有点沙哑。
金璃汐并没有动。
蓝远铮缓缓地站起身来,也并不着急过去,只是盯着她看半晌,他的眼神捉摸不定。
他挑起眉,线条优美的嘴角有一丝嘲弄的微笑,道:“怎么,怕我吃了你么?还不快过来!”
金璃汐还是没有上前去。
蓝远铮隔得远远地看着她,他深邃的眼神开始凌厉起来,“要我亲自过去扛着你过来么?!”
金璃汐犹豫了一下,本想不再理会蓝远铮的话,但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挺直了腰肢,徐徐地走上前去,立在蓝远铮的面前。
桑焉说得对,不管如何,她在蓝远铮面前不能太犟,如今的蓝远铮,已经不是她所热爱的男人了,他现在,是苗王。
这么多天了,金璃汐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与蓝远铮接近,金璃汐有些忐忑,她极力克制着内心翻山倒海奔涌的情绪,只是目光清冷地站在蓝远铮的面前,等着他的发话。
“几日不见,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蓝远铮说着话,抬起手来,想去抚摩金璃汐的面庞,他嘴里说着嘲讽的话,但伸向金璃汐的手势却放柔了。
几日不见,她瘦了不少,面容憔悴得几乎变了一个人。
但金璃汐见蓝远铮伸手想触碰她,连忙后退了几步,不想让蓝远铮的手近前。
她没有忘记,他的手前不久才刚刚抚慰过另外一个女人,把一支银簪子Сhā在那个女人的鬓发上。
金璃汐并不是一个小器的女人,但她就是无法大度,无法面对蓝远铮喜欢别的女人的事实。
金璃汐紧咬住唇,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蓝远铮见着金璃汐如此排斥他的触碰,便轻轻一笑,缩回了手,道:“连我也不让碰了么?”
金璃汐几次呼吸,将哽在自己喉头的堵块强咽了下去,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说道:“苗王叫璃汐过来,有何吩咐么?”
蓝远铮却并不说话,他眯缝起眼看着金璃汐,金璃汐低垂下头,不想与他的眼睛对视。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蓝远铮伸出手去,用大拇指与食指托着金璃汐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他。
金璃汐抬起的脸消瘦而苍白,如水的大眼里还依稀有泪光。
蓝远铮本想维持住自己脸上的森冷,但在看到金璃汐柔弱哀伤的眼眸之后,他所有伪装的冷漠如同硬壳一样一点点龟裂了。
蓝远铮低低叹了一口气,用力将金璃汐抱在了怀抱中!
“放开我!”一向温顺的金璃汐却拼命地挣扎着,她在蓝远铮的怀中扭动,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已经满是泪水,“不是不爱了,不是不要了么?为什么还要来招我,惹我?” 金璃汐呜咽道,猛力捶打着蓝远铮的胸口。
蓝远铮不理,只是用力抱着金璃汐,他抱得那么用力,几乎要将她融进他怀抱里一样。
金璃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伤心与失望,她用力捶打着蓝远铮,一行行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蓝远铮的怀抱依然如过去那般宽阔,但却已经不再属于她了,一想到蓝远铮可能还搂过别的女人,金璃汐便忍不住心中的难过。
她用力推拒着蓝远铮,但蓝远铮用力拥抱着她,不让金璃汐逃开,接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便贴了过来,吻住了金璃汐的唇!
“放开,唔——” 金璃汐的话语淹没在蓝远铮的唇舌之中,这是当她生气时,他哄她的惯用伎俩!
金璃汐感觉到蓝远铮的舌尖在自己的口腔里挑弄撩拨,她推拒着他,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霸道而专注地亲吻着她。
再也不会让他得逞了!
金璃汐含住了蓝远铮的舌头,就在蓝远铮沉醉在她芳香的气息之中,她牙关一合,重重地咬了下去!
蓝远铮高大健壮的身子震动了一下,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金璃汐。
他的嘴角,有一丝猩红的血流了出来。
金璃汐发髻散落,她狼狈而又愤恨地看着蓝远铮,柔软的胸随着她的喘息而剧烈起伏。
“你是个禽兽,蓝远铮!” 金璃汐嘶哑地喊道,泪流满面。
蓝远铮缓缓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丝,他灼热的眼,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金璃汐。
“你恨我么,小汐儿?”蓝远铮低声问着金璃汐。
“恨!我恨你!我恨你!”没有丝毫的犹豫,金璃汐脱口而出。
“你忘了么?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么?”蓝远铮徐徐道,“此生此世,我只要金璃汐一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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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爱狂•霓裳羽衣悲曲
“我忘了,我全不记得了——”金璃汐转过头,忍着满心的痛楚不想再和蓝远铮多话。
“真的不记得了么?”蓝远铮握住金璃汐的纤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这样,你也不记得么?”
金璃汐的手覆盖在蓝远铮的胸口上,她的手能感觉到蓝远铮的心在她的手掌下砰砰有力地跳着。
他想对她说些什么?金璃汐睁大泪眼有些惊疑地望着蓝远铮。
“生同衾,死同椁。”蓝远铮握着金璃汐的纤手,再次低低说道。
金璃汐望着蓝远铮的眼,他黝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又似乎夹杂着万般柔情,但这些情感只一闪而过,转眼即逝,并不足以让金璃汐看进他的内心里去。
是她太迟钝了么,即使金璃汐使劲盯着,也不过只觉察出此刻蓝远铮有些异样。
但蓝远铮的这个举动还是让金璃汐的心一软,她几乎就要原谅蓝远铮,重新投入他温暖的怀抱。她知道自己太软弱,因为她还在爱着他,所以无法抵抗他对她的柔情攻势。
但金璃汐迟疑了片刻,她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纤手从蓝远铮的胸口上移开,并用了力想抽回来。
但蓝远铮更用力握着,暗加了手劲,不让金璃汐挣开。
金璃汐偏过头去,道:“请苗王不必再说那些话让我难受了,璃汐不敢痴心妄想得到苗王的真心,请,请苗王将这些话留给你喜欢的女人去说吧——”说着,她的贝齿轻轻咬住自己颤抖的红唇,想止住自己猛然滑下的眼泪。
蓝远铮盯着金璃汐半晌,才低声道:“我说过的话,你已不想再去相信么?”说话时,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对于我,你召之即来,呼之即去。你的心里,何曾有过我?” 金璃汐凄楚地一笑,眼眸里满是痛苦与失望。
“我的心里——何曾有过你?你,真是这么认为的么?!”蓝远铮重复着金璃汐的话,他那张英俊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冽。
“真的要我从此放开你么?”蓝远铮一字字问着金璃汐。
金璃汐不答,那张美丽出尘的俏脸上满是泪痕,她微微闭了眼,似要让自己更加下决心一般,坚决地点了点头。
蓝远铮的手一紧,几乎要将金璃汐的手捏碎!
但,很快蓝远铮蓦地放开了金璃汐的纤手,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好,我就是要你的这句话!你走吧——从此以后,你金璃汐就不是我蓝远铮的女人了!”
金璃汐全身僵硬,她立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蓝远铮站在金璃汐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人对峙良久。
终于,金璃汐缓缓地转过头,道:“那么,苗王,我可以走了么?”她的声音很轻,犹如空气中所飘忽的棉絮一般,没有半点分量。
蓝远铮沉默,金璃汐没有等他回答,便转身,缓缓地向前走去。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凭着感觉向前迈步。原来,他叫她来,为的就是对她说这句话。
她见到了,也听到了,以后——终于,她可以对他死心了!
金璃汐想笑,但她的笑容却是如此凄厉与酸楚;她想哭,却疲倦得连声都发不出。
蓝远铮立在那里,看着金璃汐魂不守舍地木然离开,他的表情复杂,却还在隐忍。
她赶快走吧,赶快离开这里!
可是,眼看虚弱得几乎要倒下的金璃汐就要撞到前面的条桌了,蓝远铮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他一个健步上前,拉住了金璃汐!
他始终是自私的,终究还是放不下,放不下她。
“你笨么?跌倒了该怎么办?” 蓝远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责备着金璃汐。
“不用你管我——不用你——” 金璃汐呜咽着,整个人几乎倒在蓝远铮的身上。
蓝远铮回手紧抱住了金璃汐,将她抱回了床榻边,他将她放在床榻上,自己坐在床沿边,低垂着一张俊脸,皱着眉头,似乎在挣扎着些什么。
他不放心地俯下身来,凝视着梨花带雨的金璃汐,半晌,才长叹一声,“你——你怎么还是不让我省心?”
……
这日,苗王寨新夫人金璃汐在苗王的寝宫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似乎在里面争吵,侍女与侍卫们都听到了苗王寝宫里传出的哭泣声,与挣扎打闹声。
大家都在面面相觑的当口儿,寝宫的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传出了苗王蓝远铮的一声怒吼:“滚!”
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站立不稳,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侍女们连忙围了过来,惊呼道:“夫人!”有人想过去扶住金璃汐,却被苗王蓝远铮喝住了,“不许去扶她,让她自己起来,离开这里!”
金璃汐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一个不稳,险些又要跌倒,她用手抓住一旁的扶栏,狼狈地站起身来。
她抬起眼来,含着泪望着蓝远铮,沙哑道:“你不用赶,我,我会离开这里,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蓝远铮冷笑一声,道:“不见我?那最好!”蓝远铮的眼有着冷漠与无情,“不过,即使我不想见你,你也别想离开苗王寨!”
金璃汐挺直了腰杆,强忍着满心的悲愤与伤感,道:“你,你想怎样?”
蓝远铮摸摸下巴,嘴角挂起一丝斜佞的笑,“我不要的女人,当然要物尽其用才好!你——就当我的色引吧!让我想想看,把你当作礼物送给谁最好?”
“不,不——”远处传来一声狂喊,却是因不放心金璃汐而赶来的桑焉发出的声音。
“苗王大人,爷,我求求您,放过璃汐夫人吧,您这样做,不是要将她逼上绝路么?”桑焉奔到金璃汐的身边,扑通一声,给蓝远铮跪下了,“求你了,苗王开恩,苗王开恩哪!”
蓝远铮皱眉,冷然道:“桑焉,你是我苗王寨的人,竟然敢为罪臣的女儿说情!你本末倒置!”
“不,苗王大人,我和璃汐夫人情同姐妹,她是一个好人,请苗王不要这样糟践她,她虽然是个俘虏,但也是个人啊!”桑焉声泪俱下,“您,您,不是也曾喜欢过她么?难道,难道不喜欢了就要如此狠心么?”
“桑焉,你快离开这儿,不要再说了——” 金璃汐流着泪,想拽开为她说话的桑焉,她怕连累了桑焉,害得桑焉又要为她受罚。
桑焉与金璃汐的头顶上空突然黑了下来,原来是蓝远铮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高大的身子遮住了她们头顶的一片天。
“桑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教训本王!”蓝远铮冷冷道,目光森冷,表情暴戾,“你该当何罪?!”
“来啊——给我拖下去,杖责后驱逐出苗王寨!”蓝远铮残酷无情下令道。
“不——” 金璃汐扑到桑焉的身上,抱住了桑焉,她抬起眼,眼里有着绝望的泪水,她颤声道:“不,求你,不要伤害桑焉——求你了——”
金璃汐说着,一边疲惫至极地蜷伏在地上,她柔弱的身子在瑟瑟的秋风中颤抖,“我,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去当你的色引——只要你,你放过桑焉——”两行泪滴落在金璃汐面前的地面上,很快便被风干。
“夫人——”桑焉抱住了金璃汐,哭泣着喊:“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不——”
一旁有侍女悄然拭泪,但看着一脸冰冷的蓝远铮,都不敢上前搀扶起这主仆二人。
蓝远铮伫立在风中,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冷然道:“既然你识趣,那就带着你的丫头一起滚回吊脚楼去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说完,拂袖而去。
侍女与侍卫们也连忙追了上去,人群散开,偌大的寝宫前空旷地上,只有搂抱在一起哭泣的两个弱女子。
“大小姐——”桑焉心疼地为金璃汐拭泪,“以后我再不叫你为夫人了——这个夫人的头衔咱们不稀罕,别哭,别哭了,以后不要再去爱这个男人,别再爱了——”桑焉边说着话,边失声痛哭。
金璃汐抱着桑焉,一行温热的泪落在桑焉柔弱的肩背上,“好,好的,桑焉,我不再爱,我,我不再爱了——”
金璃汐喃喃道,渐渐地将头低了下来,靠在了桑焉的肩头,久久不愿抬起。
……
很快,还未等金璃汐与桑焉有喘息的机会,苗王蓝远铮已经派了教坊的舞师来教导金璃汐,好让她习舞,唱歌,弹琴,尽快熟悉“色引”这个角色。
“金小姐——你要将腰肢扭动起来啊——”教坊师傅唐羽落对金璃汐说道。教坊师傅有两位,都是身形修长,美貌动人的佳人。
高挑娴雅的一位叫唐羽落,另一位娇俏可人的叫林星媛,都是南疆最有名的舞姬,以能歌善舞出名。
林星媛见金璃汐动作迟缓,身体僵直,不由悄悄对着姐妹唐羽落道:“姐姐,你不要那么苛刻,当心把人家金家大小姐吓着了——”
反正林星媛见到弟子金璃汐,便对她清丽温婉的模样喜欢得打紧,她可发觉出来这个金璃汐是个天生跳舞的好胚子。
“来,你看我舞起来——” 林星媛身段婀娜,碎步摇得宝髻玲珑,她旋转着身体,水袖轻舞,香裙拖得环佩叮咚。
唐羽落与林星媛俱穿着宽大随意的薄纱舞衣,舞动起来身姿妙曼,美目传情,很是感染观舞者的情绪。
“既然是舞,就应全面放开自己,寓情于舞,以舞传情,怎么样?你会了么?” 林星媛问着金璃汐。
金璃汐依旧一身素衣,只不过身上的素衣也是薄纱制成的,与平日保守的式样不同,将她美妙的身体映衬得更加婀娜。虽然金璃汐有些消瘦,但依旧风姿脱俗,光华绝代。
金璃汐听到教坊师傅的教导,并不吭声,但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却告诉了师傅,她已经看会了。
“现在,你再来舞一段吧——” 唐羽落严格但温和地对着金璃汐说道。
她一向对弟子要求严格,此次更是得了苗王蓝远铮的嘱托,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金璃汐教导成最出众的舞姬。
虽然唐羽落对金璃汐的身份感到有些疑惑不解,但既然接受了这份差事,她一定会尽全力让苗王满意。
金璃汐之前已经练习舞过几段曲子,身着薄纱衣的她竟也微微出汗了,薄薄的轻纱有些贴在身上,更加将她玲珑浮凸的身子勾勒得更加明显。
素色的轻纱在舞动中有些滑落,露出了金璃汐胸前一片细腻光洁的肌肤,简直是粉雕玉琢,凝脂胜雪。
金璃汐听着唐羽落与林星媛如流水般的丝弦与萧笛的完美相合,缓缓地拖着水袖开始舞动起来。这些舞曲以前她与妹妹也练过,并难不倒她。
只是如今舞动起来,却完全不再是当日的心情了。
如今,你是个要去诱惑男人的“色引”!
金璃汐边舞心中五味杂陈。
但不管金璃汐心中如何烦恼,她的水袖长舞,依旧似流水吟唱,犹如在丽水与高山中,舞动着纤腰若柳,顾盼着粉面桃花,挥动着水袖成蝶。
水袖长空舞,金璃汐灵动的身姿既特有江南女子的内敛,娴静中又不失妩媚的神韵,看得唐羽落与林星媛既振奋又是惊讶,更是如痴如醉。
金璃汐舞着舞着,渐渐沉浸在了舞姿中的境界中,一片花开花落的飘渺中,她妙曼的身子辗转旋动,青丝飞舞,她犹如天际灵动的仙子一般,翩翩展袖欲飞去。
一旁的观舞者不知不觉又多了几个人。
唐羽落与林星媛觉察到了来人,回身一看,正要出声,却被来人挥手阻止。
那人的眼神直望着美若天仙的金璃汐,俊秀的眼眸里有一丝惊艳,又有一丝爱恋,但很快他便让自己的目光平静了下来。
反倒是他身边的另外两个人,看得是目不转睛,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微微蹙起了剑眉,心中感到了一丝不快,他不喜欢别的男人这么看着她。
可是,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他无法想象往后他要面对与承受的能力有几何,他怕自己会被如火的嫉妒激得发狂。
他的目光渐渐森冷了下来,金璃汐的舞也徐徐停了下来。
一个旋转回身,金璃汐便看见了他,以及他身边的两个男人。
片刻沉默之后,金璃汐还是朝着那三个男人微微颔首,有些迟疑,并不情愿道:“李大人,朱大人——”
朱炫皓一双迷恋的眼眸只在金璃汐的身上,他看着金璃汐,已经惊艳得无法言语,还是李学儒微笑抚掌道:“真是好舞,真是好啊——”
李学儒说着,转头望着那为首的男人,道:“你说呢,苗王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亲爱的“lucifersline”推荐的“追昔”
亲爱的们,某西要出差公干一个星期,跟宝贝们请个假哈,明天某西就要出发了。
大家等着某西回来。下周某西争取早点回来,这文会在这个月内完结,希望亲爱的们等着我哈。
回来后就着这章写点亲热的小戏,哈哈,扔个馅饼,让大家有个念想。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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