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摘的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别人的人头，梁雍二州合五山四水找不出第二个比它影响力更大的杀手组织。它虽闻名于外，却隐身于世，如果你是初出江湖的菜鸟，只慕名而寻其踪，还是早早放弃为上，徒劳jīng神。而那些知道门路的前辈，也多不愿把摘星楼的消息告诉外人，因为它的办事效率实在高得可怕，好像多一个人知晓，自己的人头就多了一分危险。

但是莫筱空找到了。

“阁下要做摘星楼的杀手？”副楼主鹰扬月内心诧异，目光不经意地在莫筱空身上游走。摘星楼不仅是天下闻名的杀手组织，也是数一数二的情报网，鹰扬月可以肯定这个少年之前绝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

莫筱空的两眼扑闪扑闪，竟是比摘星楼外的星星还亮，只是星星虽有亮光，却没有那股子充满活力的神光，“没错。”

鹰扬月默默点头，“阁下可知摘星楼的规矩？”

莫筱空道：“愿闻其详。”

鹰扬月道：“yù加入摘星楼的杀手，须告知其来历，知晓其目的并测试其能力，如果不符合要求，摘星楼只能说抱歉。”

莫筱空微微一笑，“在下莫筱空，生于西决崖莫家，拜师夏门月会，年十六，无江湖经验，至于目的嘛……乃是为了成为一代大侠！”

莫筱空说到最后一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更多，眼里的光更是多了几分异彩。

而鹰扬月的眼里却是直接露出了震惊！

——因为他刚刚听到了两个让江湖中人闻声变sè的名字。

莫筱空知道鹰扬月在震惊什么，这种反应族里会里的人已经和他形容过无数遍，而今真的见到了，感觉也不过如此。

鹰扬月震惊过后，却是更为好奇，一个茅庐小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初犊不怕虎，就这样直截了当的报出了随时会惹麻烦上身的出生来历，细思不禁发笑，“你要成为大侠，又怎会来做杀手？”

莫筱空理所当然道：“大侠也是要吃饭、穿衣服、睡觉的啊，没有钱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冻死？而且从小到大，长辈们也没教过我别的什么本事，我就只能靠武艺赚钱咯。”

鹰扬月又道：“靠武艺赚钱也有其他的方式，你可以接官府的榜文做赏金猎人，也可以去杀公义榜上的恶人再到玉宇天疆领赏，如此不仅可以赚钱，更可扬名。”

莫筱空闻之不屑，“靠杀公义榜来成的名，那种大侠我不要，而我也不喜与官府打交道。”

鹰扬月道：“但成为杀手，难道不违逆你做大侠的原则？”

莫筱空嘿嘿笑道：“我要的买卖不多，非穷凶极恶的标首不取。”莫筱空眼睛一眨，犹疑道，“摘星楼的杀手应该可以zì yóu选择接受的任务吧？”

鹰扬月点头道：“摘星楼的杀手分为三个等级，银牌及以下的杀手可zì yóu接受任务，只是组织也不会给予相应的庇护与关照。另外，任务成功，楼里要抽取三成的标金，若是任务失败，则要赔偿十倍的标金，更会降等，甚至……除名。”鹰扬月仔细观察着莫筱空的神情，他的目光神sè没有任何的起伏，“如此，你仍愿意加入？”

莫筱空信誓旦旦道：“没问题。”

鹰扬月拿出一张任务单，将之交予莫筱空，“三天之内，带这个人的人头来摘星楼，如果你能顺利完成任务，就算通过考验，并且可得到七成的标金。”

“好。”莫筱空一手拿过画像，转身大步向外，快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下，回首道，“摘星楼不介意我的出身来历？”

鹰扬月缓缓道：“摘星楼要的是能力，来历身份只是追究责任的凭据，保留不外流，只要不给楼里带来麻烦，任何人皆是一样。”

莫筱空默声轻笑，信步而去。

那张纸上只有一个头像，没有身份，没有地址，甚至无法确定真实xìng别。

莫筱空没有任何的江湖阅历，而他只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后，莫筱空再次踏入摘星楼，带着那颗纸上的人头。

鹰扬月交予他一枚银sè的钱币，“这是摘星楼的信物，你可以凭此物在其他分舵接任务。”

莫筱空接过银币向上一抛，横手接住，“这枚信物是三天前做好的，副楼主对我还真有信心。”

鹰扬月道：“夏门月会的人，这点本事总该是有的，更何况……”

“这次的标首值多少钱？”莫筱空截道，手中的银币一次次抛向空中。

鹰扬月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叠银票，“一共三千五百两，是你这次任务的酬金。”

莫筱空目瞪口呆，差一点没接住银币，“这家伙居然值那么多钱，我……我是不是发财啦？”

鹰扬月淡道：“马行空横霸沱江六年，过江的油水欺诈的民膏不知敛了多少，这单任务已是便宜算了。”

莫筱空挑了挑眉，把银票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

鹰扬月犀利的眼神注视着莫筱空的一举一动，“摘星楼的规矩你都清楚了吗？”

莫筱空面露不耐道：“放心，我不会蠢到主动承认人是我杀的。”

鹰扬月凝神片刻，“对于你，附加一条规矩，不可在江湖中提起你与摘星楼的关系。”

莫筱空哈地笑道：“看来我的身份也不是全无影响。”

鹰扬月顿道：“摘星楼不想招惹没必要的麻烦。”

莫筱空会意地点点头，笑道：“这也是我的本意。”

莫筱空一离开摘星楼，立刻敞开四肢狂奔，一边奔跑一边放声大叫，好似这辈子没跑过没叫过，是有说不出的快意，说不出的狂喜。

梁州中域的古道崎岖艰难，哪怕是攀壁登崖的高手也有不少折在这里，莫筱空行走于峭壁，穿梭于窄道，如在画上行走，地上的起伏陷阱全成了摆设。若非他着深灰sè的衣服，别人还以为这朗朗夜空之下，是流魂鬼魅出来走跳。

就在山势渐平之处，却真有鬼魅一般的人，独自坐在废弃的茶棚里，静默等待。

莫筱空瞬间收了脚步，笑嘻嘻地走过去，在黑衣人的对面坐下。

黑衣人头也不抬，拿起落漆的茶壶往破口的碗里倒水，“如何？”

莫筱空托着腮半仰头，眼珠子瞟向上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黑衣人瞟了他一眼，低抿碗里的冷水，“这是你第一次杀人，总该有一点心得吧。”

莫筱空眨了眨眼睛，放下托腮的手仔细回想，“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感觉的话……应该是恐惧吧。常言道杀人者终被人杀，我还没成为大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