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画的是玉夫人站在湖边的情景,面容温柔,身姿优美,看得出功力不浅。
突然,秦甄的目光停在画上玉夫人的衣裳罗裙上,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款式,竟让人看了忍不住觉得……很想拥有!
秦甄叹了一声,“看来作画这方面,我无以能教你的。”
初见目光迷蒙看着宣纸上的玉夫人,心里既激动又悲伤,她激动她竟然还能如此熟悉将脑海里的东西表现出来,她悲伤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将画出来的衣服变成真的,哎……
初见抬起螓首,浅笑看着秦甄,“先生,献丑了。”
秦甄微笑,“休息一下吧。”
初见放下小毛笔,看了看掌心,因为方才拿那墨块而晕得满手都是黑色,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秦甄一眼。
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
秦甄柔声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流苏。
流苏对秦甄和初见行了一礼,目光冷淡扫了初见一眼,有些为难看着秦甄。
“何事?”秦甄低声问道。
流苏走到秦甄身边,眼角瞄了初见一眼,才细声道,“姑娘,昀王在外面。”
“昀王?”秦甄提升叫道,在看到初见讶异的眼神时,紧忙皱眉压低声音,“你说的可是那个齐礡?”
流苏申请严肃地点头。
秦甄脸色变了变,示意流苏先出去,然后,她轻笑,“初见,你现在此休息,我有些事要去忙。”
“是”初见乖巧点头,心中却狐疑那齐礡怎么会来静容斋?她刚刚应该没听错吧?秦甄惊呼的好像是昀王。
秦甄离去不到一刻,灵玉脚步匆忙走了进来,“二姑娘!”
初见正在一旁的水盆清洗着双手,见到灵玉慌张神情,有些好奇,用绢帕拭干手,她走到桌案旁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将方才的画收卷:了起来。
“怎么了?”初见闲逸自在低问,猜想灵玉是不是也想说她看到齐礡了。
“二姑娘,刚才我们在门口看到的马车真的是太子府的,奴婢方才看到暖因了。”灵玉皱眉道。
咦?初见停下手中的动作,颇为讶异,“暖因?这么说太子妃也在这里了?”
可太子妃在静容斋,秦甄却为何没有去招待,反而一个上午都在这里看她作画?
“这……奴婢只是看到暖因,却不见太子妃。”灵玉道。
“暖因是太子妃的贴身丫环,她在这里,太子妃应该也在的,啊!你有看到齐礡吗?”初见收好画,站了起来,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
“昀王?”灵玉瞠眼,“昀王也在静容斋么?二姑娘,今日是真么日子呢?怎么个个都到了静容斋了,连淳于公子也……”
“淳于雱也在这里?”初见猛地转身,按住灵玉的肩膀惊喜问道。
“奴婢也不敢确定,方才见一道很像淳于公子的身影往后面的院子走去了。”灵玉想了一下,也不那么肯定那人就是淳于雱。
初见笑道,“走,咱们去看看,反正坐了半天,也很累了。”
灵玉好笑地点头,知道二姑娘其实是想去找淳于公子了。
出了屋子,外面雨已经停了,天气却依旧阴霾,初见从左边的游廊走了过去,来到上次去竹林的小径,小径有分叉路,右边那条是去竹林的,左边那条远远看去,若隐若现有栋院落。
“这静容斋从外面看,还真看不出里面如此之大。”灵玉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嘀咕。
小心地走路,因为下雨,道路有些泥沼,溅得她的裙摆都染了潮湿的泥土,鞋也脏了,“说的也是,这里真的很大。”
上次的竹林,这次的小院子,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地方她还没看过没去过的。
“到了,啊,二姑娘,门关着呢。”这院子不大,在一片树林之中,很是隐秘,青瓦屋檐,是一栋精致小巧的小宅子。
“在里面锁了?”初见轻轻推门,门是锁着的。
“可否要敲门?”灵玉问着初见,不知道二姑娘是不是真的打算要进去,若是里面不是淳于雱,而是秦甄什么隐秘的地方,那不是很失礼么?
“嗯,看看有没有人应门。”初见说完,举手轻敲那两扇式的朱漆大门。
敲门声在一片静谧中突兀响起,隔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应门,初见不死心又敲了一次,大门还是紧闭着。
叹了一声,初见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咿呀……在初见和灵玉转身走了几步之后,那扇朱漆大门缓缓打开,门内,站着一名身着灰色衣裳的小厮,这名小厮看起来很年轻,神情有些冷漠,眼神略带锐气,“请问找谁?”
初见回身走了回去,对那小厮笑道,“哦,这位小哥,我们只是出来散散步,看到这栋宅子很是精巧精致,所以才想冒昧叨扰。”
那小厮眉头紧皱,抿唇瞪了初见一眼,“抱歉,我家公子正在待客,不方便让你们进来。”话毕,那小厮欲关门。
初见错愕,来不及阻止。
“慢着!”忽然,小厮身后传来一声温润如水的声音,初见惊喜看出,一道身姿卓越的身影印入眼帘。
“公子。”那小厮见到来人,低头侧开身子。
“小丫头。”淳于雱步履平缓地走到初见面前,清朗如月的俊颜带着温柔笑意,目光温和地看着初见。
“雱,真的是你!”初见目光明亮,心中有些激动。
淳于雱笑了出来,“怎么又是这句话?”
初见不好意思笑了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有客人吗?”可这里是静容斋,淳于雱怎么会在这里接见客人?突然,初见脑子里精光一闪,惊呼:“雱,原来你住在这里?”
淳于雱笑了笑,算是默认,“客人已经回去了,我听说礡来了,我们一起去吧。”
初见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淳于雱……好像在掩饰什么?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院落,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走在淳于雱的身旁,鼻息间,好像传来一股淡淡的有些熟悉的胭脂香味。
那是……淳于雱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看什么呢?”淳于雱修长的手指轻弹了一下初见的额头,初见一阵吃痛,猛然回头瞪着他。
“很痛!”初见捂着额头,皱眉瞪着淳于雱,心里却有些疑惑,她又扭头看着那半掩朱漆大门一眼,她怎么觉得里面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们呢?
“心不在焉,真是个小丫头。”淳于雱伸手轻揉她额头,眼角皱褶微微折起。
初见目光灿亮,脸颊微红,他的手很温暖,很温柔,她感到自己的心跳猛地加快起来,“不要老是叫我小丫头,我有名字,我叫初见。”
她不要只是他眼中的小丫头!
淳于雱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像能蛊惑人心的罂粟让人容易上瘾,“本来就是个小丫头,还不许别人叫你小丫头呢。”
灵玉在他们身后看得眉头紧皱起来,这……淳于公子也太温柔了一些吧,莫怪二姑娘会对他动心,可是……也应该要有点忌讳才是啊,哎,她还是觉得昀王和二姑娘是最合适的,这淳于公子虽然很温柔很俊逸,但却让人感觉很不真实,好像这不是真的他。
“雱……”初见却没有心情再去反驳,只是轻声叫了他一句。
淳于雱与她并肩走着,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侧低下身子,目光如水地看着她。
“那个……”她想问宅子里面的人是谁,为什么他身上会有一股这么熟悉的胭脂香味,她想问他和母亲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为什么母亲这样极力反对他?她想问很多很多,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宅子内,有一道白色身影,站在门后,隔着菱形雕花窗棂独立着,此人身姿优美,面容绝色,她目光似怨非怨,一片悲凉寂寞,当她看到外面那颀长身材白衣飘袂的男子对另一个女子温柔低语时,她眼底迸发出浓烈的嫉妒,紧紧握住拳头,她身上还有他清爽的气息,她知道他心里有她,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嫉妒那个能光明正大与他并肩行走的女子。
43第二卷:凡花数第三十四章:暗猜疑(一)
“怎么了?”察觉到初见的低落,淳于雱声音温柔地问。
“没什么,你不是说齐礡来了么?他可能是来找你这个好兄弟的吧。”初见绚烂一笑,终是什么也问不出口。
淳于雱眼眸微闪,低声道,“也许是的,齐礡在宁城神通广大,不消几日便知道我原来就住在静容斋,比起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要聪明许多。”
“人家是王爷嘛。”初见眯眼一笑,心中犹豫了一刹那,要不要将昨日和齐礡在河边谈论过他的事情说出来呢?想了想,还是作罢。
淳于雱笑了笑,“将来初见的夫婿……或许也会是皇亲国戚,,说不定也是个王爷呢。”淳于雱低眸,看着初见半是玩笑地说道。
初见挑眉,低声咕哝,“我才不要。”
“哦?”淳于雱笑了出来,“那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将来大哥帮你过目可好?”
初见撇嘴,她一点也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我将来只嫁给我喜欢的人。”
淳于雱笑得更加温柔,如一潭春水轻轻泛着涟漪,“只嫁给喜欢的人啊……真是不错的想法。”
初见听到他充满沧桑的叹息,微微一怔,淳于雱……其实也是一个满怀心事的人,只是他的心事埋得很深很深,所以别人只以为他是个清朗如月,永远温柔优雅的人,却没去想过他其实也会不开心,也会有心事,是这样么?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是很幸福的事情。”初见仰头,看着他俊逸的脸,她怎么觉得今日的他好像有千百件心事都解决不了似的稠胀沉郁呢?
淳于雱微笑,笑不达眼,幽微一叹,“是的……”
初见的心微微一疼,觉得他与自己的距离真的很遥远很遥远。
他们之间突然只有一片的静谧,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初见眼角小心打量着淳于雱,他表情依旧温柔,眼底却一片悲伤。
出了小径,穿过游廊,很快来到静容斋的正厅。
正厅上,秦甄坐在首位,脸色淡漠,虽然带着微笑,那笑意却极其疏离,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坐在她右下边的齐礡,眼底一片防备。
初见惊讶的却是在齐礡旁边的女子……那不是曾经在燕城见过一次的淳于雱的表妹,高荃儿么?
显然,淳于雱也是没想到会见到高荃儿的,他也是愕然看着她。
“表哥。”高荃儿见到淳于雱,面色一喜,站了起来,走到淳于雱面前。
淳于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荃儿,你怎么……我以为你会下个月来启程。”
“家里实在闷得慌,所以我就提前来了,正好在城门遇到昀王,表哥,昀王还不知道你在宁城呢。”高荃儿难掩兴奋,她没想到一进宁城就遇到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如何能不兴奋激动?
淳于雱目光转向里面,与齐礡深幽黑瞳相遇,彼此都点头微笑。
“玉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高荃儿注意到淳于雱身边的女子,定睛一看,颇感讶异,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玉初见。
初见对高荃儿浅浅一笑,没有忽视她眼底仍不掩饰的敌意,“托福,高姑娘也都安好?”
“玉姑娘是来找表哥的么?真没想到玉姑娘对表哥这么重视。”高荃儿声音提高,正好让所有人都听到,有些敌意。
初见微笑,仍是客气有礼,“高姑娘误会了,我在这里上课,今日遇到淳于公子,纯属意外。”
“荃儿,别站在这里了,到里面说话吧。”淳于雱扫了高荃儿一眼,他也是看得出荃儿似乎不是那么喜欢初见,有些敌对初见了。
高荃儿应了一声,转身坐回方才的位置。
初见和淳于雱走了进来,秦甄和齐礡都已经站了起来,秦甄对淳于雱微微点头,“淳于公子,既然都是您的客人,那我也就不多打扰,先回去忙了。”
“秦姑娘,是雱这几日麻烦你了。”淳于雱温和一笑,对秦甄回了一礼。
秦甄与齐礡和高荃儿都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流苏离去。
淳于雱坐到首位,目光柔和看向齐礡,示意他也坐下,“礡,刚来宁城时你不在府里,之后我也忙着各个分铺的事,就没再到府上找你了。”
齐礡目光深幽从初见面上扫过,才对淳于雱浅笑,“淳于兄事务繁忙,这些小事不必记挂在心上。”
初见和高荃儿坐到齐礡对面的太师椅上,她抬起眼睫看了齐礡一眼,却见他面容冷峻,似乎一点也没有看到友人的愉快开心。
淳于雱掠唇一笑,声音轻轻柔柔,“要去礡见面,怎么会是小事,不过倒没想到是表妹先遇见了你,真是缘分。”
高荃儿嗔了淳于雱一眼,脸颊起了一层酡红,含羞偷偷看向齐礡。看到他不为所动,仍是淡漠清冷,她眼眸黯然下来,“表哥,这只是巧合。”
“最近宁城人心浮动不安,听闻有逆贼在到处散布谣言,本王今晨四处巡视,才正巧遇到高姑娘的。”齐礡目光熠熠看着初见,也不知是向淳于雱解释,还是在对初见解释。
“哦?宁城又逆贼么?这倒是第一回听说,何人敢在天子脚下犯法?”淳于雱眼角皱褶微微舒开,声音轻柔地问。
齐礡声音清冷表情端肃,目光炯亮看着淳于雱,“这几日有传言前朝遗孤想复国,正在招拢天下想复国有心人士,难道淳于兄当真一点声息都没听过?”
淳于雱笑了出来,“还真是没听说过,如今天下太平,真不知那些前朝的人为何还那么多想法,天下百姓有饭吃有衣服穿有地方睡,谁还在乎是谁家天下?”
齐礡闻言,有些愕然,目光更加幽深狐疑,“淳于兄是这样认为?”
“我不这样认为,还能怎样认为?礡,这话题太严肃了,你是当今昀王自然是要关心国家大事,担心什么前朝余孽,担心谁人要造反,我不过是一介商人,关心的只是这个天下要国泰民安,那我才有利可图。”说完,淳于雱大笑出声,好像当真一点也不在乎江山落入谁手。
齐礡一字一句听进了淳于雱的话,心中疑团却是更盛,不过他什么也没再说,也不打算继续试探,他对淳于雱微微一笑,“说的也是,既然没有听到传言,那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
淳于雱点头,“如今天下太平得不得了,要是哪个人想叛乱造反,天下谁也不服,礡,你大可放心当你的王爷。”
齐礡剑眉微挑,目光明亮如星,嘴边笑纹加深,慢声道,“本王身为王爷,自然要为国家征战四方,不管是谁想乱了这个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下,本王是绝不允许。”
淳于雱笑得更加开心,“所以我时时都说昀王你真是个为民着想百姓爱戴百官尊敬的好王爷。”
齐礡眼缘微扬,方才有些局促紧张的气氛似乎缓了下来。
初见悄悄松了口气,她还担心怎么齐礡和淳于雱一见面就有种争锋相对的试探,看来她是多想了。
高荃儿好像也有些担忧,不过她听到温润的笑声后,也笑了起来,“表哥,昀王,你们别一见面就说这些话题,让人听了怪难受的。”
淳于雱轻笑道,“是啊,我们只顾着说话,都怠慢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了。”
初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其实真是听得冷汗涔涔,她看向齐礡,齐礡也深深望着她,心都一跳,她忙别过头,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见了齐礡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表哥你尽是在外人面前说笑,也不怕人家笑话,玉姑娘,你多包涵,我表哥就喜欢说笑。”高荃儿嗔了淳于雱一眼,转头对初见一笑。
初见微微扬眉,哟,毫不客气地将她当成外人,而他们三人才是自己人了?这高荃儿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啊?
淳于雱轻扫了高荃儿一眼,对初见道,“初见,你在静容斋上课也许久了吧,当初在燕城你不是说琴棋书画无一精通么?如今可是通了几样?当然除了你那日教人难忘的桑林调,其他三样,学成如何?”
初见脸色微红,想起曾经在太子府被齐礡听去的那曲跑调到不行的蒹葭还有竹林之中的桑林调,她支吾回答,“嗯……还好。”
说完,她还偷偷看了齐礡一眼,目光灿亮,目光有乞求之意,她在淳于雱面前丢脸一次就够了,可别再多一次。
齐礡嘴角掠起,眼底有了笑意。
“哈,初见,你这还好是何意?”淳于雱含笑问,竟来了想要逗趣她的兴致。
“就是每样都通一点,不算精。”初见讪笑道。
高荃儿讶异,柔声问,“玉姑娘当初在燕城不是说琴棋书画不精通也无妨么?反正字写得他人看明白就好,想听琴便让他人抚给你听,下棋伤神,作画嫌闷,怎么到了宁城倒上了书斋学习了?”
这女人……初见额头布满黑线,干笑道,“高姑娘对我的话真是记得清楚。”
高荃儿笑道,“因为这是第一次听到有姑娘家如此大论,难免记忆要深刻些。”
初见尴尬笑了笑,“我这也是为了适应社会生存嘛。”
“懂得欣赏即可,自己是否精通,倒是无妨。”齐礡突然沉声开口,为初见解围,高荃儿脸色变了变,答了几声甚是甚是。
初见感激看向齐礡,真觉得他的声音今日听起来特别好听。
44第二卷:凡花数第三十四章:暗猜疑(二)
高荃儿因为齐礡为初见解围,心中有些郁闷,她睨了初见许久,她很不喜欢这个女人,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不会稀罕这个玉初见,她长得和那个人太像了,虽然表哥看着她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她知道,表哥一定会因为玉初见而想起那个人,那个人……会让表哥生不如死。
而她也有直觉,她恋慕许久的齐礡,似乎也对玉初见的态度不一般,她怎么能允许,她最重要的两个男子心里都放进了玉初见。
淳于雱也因为齐礡会为初见解围而感到有些讶异,若他没记错,当初在燕城齐礡和初见二人可是水火不相容,且以齐礡的性子,是从来不会将旁人放在心上,就连恋慕着他许久的荃儿也得不到他半点关怀,今日会这样替初见说话,真是出乎意料。
“礡说的甚是,初见就是不会琴棋书画,也一样让人觉得可爱。”淳于雱柔声接了话,然后顿了一下又道,“这几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去拜访玉老爷和玉夫人,想来也有许久不曾见过玉老爷了。”
初见曾听灵玉说过,淳于雱的父亲与玉老爷似乎颇有交情,几年前曾经到过玉府做客的,“家父去了榈城,要过些时日才回来。”
初见并不想淳于雱去拜访母亲,母亲对他并没有好感,说不定到时候母亲会拒他于门外。
淳于雱有些遗憾,“真是不巧,不过我会在宁城住很长一段时间,总有机会的。”
“淳于兄打算在宁城常住?”齐礡讶异地问。
“倒也不也是,只是淳于家的生意今年主要放在宁城,我自然要在这里多谢时日处理一些事情。”淳于雱笑着回答,目光柔和。
“淳于兄在宁城分号颇多,却竟住在郊外偏僻的静容斋,真是令人惊讶。”齐礡在进来之时已经仔细观察过静容斋的周围,这里很偏僻,周围多为树林,虽不是地理位置上佳的地方,却很方便藏匿。
“是啊,表哥,怎么要住到这里来?”高荃儿也有些不解,她方才一下车的时候也是怔住了,怎么不是住在城里么?
淳于雱笑得如沐春风,“便是贪了这里的静谧偏僻,人有时候也是需要一处宁静之地,才能方便想事情。”
齐礡浅笑,“宁城之广,要寻一处静谧之地还不容易,如果淳于兄不介意,礡可代为寻找。”
“怎可劳烦你?礡,你是个大忙人啊,别记挂我这点小事,这静容斋已经很不错了。”淳于雱婉拒齐礡好意,心里却忍不住叹息,看来齐礡当真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了,哎,这昀王目光何等锐利,做事何等细密他早该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么快。
这静容斋环境固然精致幽雅,可主人毕竟是个女子,难道淳于雱就一点也不怕坏了他人坏了自己的名声么?
齐礡只是在心底狐疑猜想,却是没有开口问出来,“如此也罢,若是淳于兄有需要帮忙的,礡定当尽力。”
初见也奇怪为什么淳于雱非要住在静容斋不可,难道这里当真那么吸引他么?她疑惑地看着淳于雱面如冠玉笑得温和秀雅的脸庞,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她怎么觉得……他笑的并不那么真心?
“哈哈哈,还真是有一事想让你帮忙的。”淳于雱大笑,站了起来,按住齐礡的肩膀说着。
齐礡剑眉微扬,忍住想要避开淳于雱搭住他肩膀的手的冲动,他并不喜欢别人的触碰,练武之人都有这样的洁癖,他平静无波地问,“什么事?”
“就是陪为兄去大吃大喝,喝个不醉不休,如何?”淳于雱微笑,将手离开齐礡的肩膀。
齐礡嘴角微扯,“若是平时礡一定奉陪到底,今日还有公务在身,实在难以如愿。”
淳于雱失望叹道,“啊!”
看到淳于雱夸张的表情,齐礡笑道,“总有机会的。”
淳于雱点头,“也是也是,不狠狠敲你一笔,让你这个王爷请我去吃山珍海味为兄怎么也不甘心。”
“淳于兄富可敌国,天下有哪种山珍海味还不曾品尝的?”齐礡眼睫微扬,直视淳于雱的眼睛,他比淳于雱略高一些,如今二人站一起,那种磅礴的气势更盛。
淳于雱声音轻轻柔柔,似玩笑,那笑容有几分的让人捉摸不透,“天下美味纵使都尝过,皇宫中的却是从来不曾闻过。”
齐礡表情一凛,“淳于兄想要一尝宫中美味?”
“这个……哪个天下百姓不想?但也不过是想。”淳于雱笑眯了眼。
“有些事情,是想也不能想的。”齐礡淡淡一笑,随即声音转而清冽,“礡还有公务在身,需先去处理,他日再来拜访。”
淳于雱略作叹息,“那就不阻碍昀王的公务,我们他日再找机会好好喝个三天三夜。”
“请。”齐礡和售作揖。
“慢走。”淳于雱回了他一礼。
高荃儿和初见都站了起来,“王爷慢走。”
初见站在高荃儿身后,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看着齐礡端肃的俊脸,看到他目光意味深长扫了她一眼时,微微一怔。
齐礡离去之后,剩下他们三人,初见本有许多话想与淳于雱说,但因为高荃儿在场,她也就沉默起来,只是默默听着高荃儿和淳于雱说一些她路上的事情,偶尔微笑附言几句,很多时候,她都走神想起齐礡离去时候那个莫名其妙教她心里沉甸甸的眼神。
齐礡和淳于雱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改变,而她却看不出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初见四处游移的思绪被淳于雱的声音换了回来,“初见?”
初见回过神,有些羞窘,“抱歉。”
“想什么了,这样出神?”淳于雱好笑地问。
初见眼角掠到高荃儿对她充满敌意的眼睛,心里一叹,“呃,就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玉姑娘是想到心上人了不成?”高荃儿声音微尖,有些刻意。
淳于雱眉头微皱,“荃儿!”
“我是看玉姑娘心神恍惚,许是想起什么人什么事了,才如此一问的,玉姑娘,莫要怪我唐突。”高荃儿歉然一笑,却不是真心抱歉。
初见对她微笑,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仍是那样从容,高荃儿不是她在乎的人,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初见心情有什么改变。
高荃儿眼底愠怒,她也是个聪明的女子,自然是看得出初见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从始至终玉初见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初见站了起来,“初见该回去上课。”
淳于雱微感讶异,不过也没多问,只是无奈看了高荃儿一眼,便将初见送出了正厅。
看着初见远去的背影,淳于雱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开始觉得迷惘,此次到宁城,究竟想做什么?很多事情他都不想去做都想去逃避,可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责任……他不管如何躲,都是如影随形,谁也不肯放过他。
他真的希望,他只是淳于雱,而不是别人。
但有时候他会觉得,淳于雱不过是他潜意识向往羡慕的一个形象,是他压住心底最深处的黑暗和渴望而捏造出来的一个人物。
如果他是淳于雱……他会为了她而努力营造一个和平安详的环境,会为了她而隐忍,可他不知道这种压抑能撑到什么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能容忍那个男人碰她到什么时候,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如果当他不是淳于雱,她可能会因为自己而成为人质,甚至会因为他而死,而他万万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
他……其实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只是有太多责任要去背负,他不能辜负的人……太多了。
长长叹了一声,他苦笑,眼底有寂灭的眸色,好像一下子,他变得很寂寞很孤单似的。
初见走到玄关处,忍不住回头,看着那道颀长身影仰头看天,她好像……在那一瞬间,听到他心底的深处的叹息。
他的侧影……看起来真的好孤独,好遥远。
另一边,齐礡出了静容斋之后,策马向城南而去,马匹过处,溅起无数泥土。
马匹在一间房屋的后门停了下来,齐礡跃下马背,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进,这是一处房屋的后院,有一间很简陋的厨房,里面除了几样寻常青菜,却是什么都没有,锅碗瓢盆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看得出是许久都不曾用过了,院中有一口井,井水倒是清澈见底,只是井周围都有一层苔藓。
齐礡穿过院子,直接闯进一间厢房,房里摆设却是和后院有极大区别,桌椅茶具都是点尘不染,一张梨花木贴皮上好的花卉拔步床,桌子是小八角嵌贝绘花木大圆桌,桌上放着犀角梨形酒壶,满桌的佳肴。
“看我多有你心,知道你今日必定会来,早就准备了美酒好菜,等着你来一同享受,你说,做属下的做到我这份上,是不是该赞美几声,或者颁发个匾额给我留念一下呢?”
45第二卷:凡花数第三十五章:碧云净(一)
齐礡走这间和周遭环境一点也不相衬的房间,目光一点一点的变冷,看着那个坐在桌子旁边手执精致酒杯浅呷美酒的男子,“你倒是很懂享受。”
那男子生得浓眉大眼,很是英俊,此人不是别人,原来正是又来客栈的掌柜,风天。自然,这里也不是其他什么地方,就是那间奇怪诡异的又来客栈。
风天咧嘴笑得好不得意,“跟了个不懂得享受的主子,自己要是还不懂的享受,这人生就过得忒没滋味,忒没趣味了。”
齐礡嘴角微扬,一拂袖坐了下来,拿起另一只白瓷杯一饮而尽杯中美酒,“查得如何?”
风天呛了一声,“这种时候当然是喝美酒吃美食,怎么能说出这样扫兴的话题?”
齐礡剑蛋一挑,睨着他并不说话。
风天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这个主子真是一点也不懂得享受生活,“想我查遍江湖无敌手,从来没有我风天查不出的人物查不出的秘密,可是这个秦甄……我除了知道她是燕城人士,自幼生长在宁城之外,她家里有几人她这家里有什么人她的祖宗十八代我一个也查不出来。”
齐礡看着风天颓丧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你不是查遍江湖无敌手么?怎么连一个教书的先生也查不出个底细来?”
“因为我之前所查的都是大人物都不是教书的,所以才能无敌手,可这次是个外表看着非常普通实际如何却看不出的女子,我派去夜探静容斋的人……一去无回!”风天眉头皱了起来,嘴边吟着苦笑。
齐礡脸色一变,“你何时派人去静容斋?”
“昨天夜里”风天自嘲一笑,眼睛神采不若方才那般明亮。
齐礡锐眼微眯,“你查不出秦甄与淳于家空间有什么关系……那就查一查,当年免于一死的前朝官员究竟有什么人,不管是谁,家中还有何人,都要一一查清楚!”
风天也严肃起来,“你怀疑淳于雱和前朝有关?”他以为齐礡只是要查查秦甄和淳于家的关系,没想到还关乎前朝余孽的。
“这几日本王一直在怀疑……前朝余孽和淳于家确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淳于家在南城,富可敌国,若是真想造反,在南城起事的话,南方一带城镇,怕都要落入逆贼手中!”齐礡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灿亮的黑瞳凝着深幽的光芒。
“我们之前在南城暗查的时候,从不曾想过往淳于家这条线查去,所以一直没有所获,看来这宁城的据点……也很快可以查出来了。”风天圆圆的大眼漾满笑意,声音又是轻松起来。
“淳于雱……他什么地方不住,却非要住在静容斋,这其中原因,耐人寻味。”齐礡其实很不想他在查的事情和淳于雱有关系,可是静容斋疑点重重,却偏偏与他有关系。
“说不定淳于雱和秦甄两情相悦,住在静容斋岂不容易幽会?”风天眨眼,好不滑稽,一边不忘夹起他特地从盛会楼买来的佳肴,吃提津津有味。
“看他们二人神情,不必彼此有情。”齐礡仔细回想秦甄和淳于雱说话时的表情,眼神动作都不像彼此倾心,倒是客气有礼一点异样都看不出,齐礡斜眼,看着风天夸张享受的神情,忍不住道,“你自己开客栈的,却还要人家盛会楼买菜买酒?”
“别人的东西总是特别香的。”风天笑嘻嘻地回答。
齐礡摇头,对满桌的美味佳肴提不起兴起。
风天突然叫了一声,齐礡猛地看向他,风天苦着脸,“咬到舌头了。”
齐礡脸色有刹那僵住,随即站了起来,“事情尽快查出来,本王先回去了。”
“王爷,这事太子知道不?”风天声音有些含糊,看来是真的咬到舌头了。
齐礡沉吟片刻,沉声道,“事情未确定之前,暂时暗中行动,谁也不要提起。”
风天咧嘴一笑,“是”
齐礡微微点头,便走了出去。
风天笑眯眯看着齐礡的背景,笑容更深,这个总是很严肃冷冽的王爷,一定不知道,其实他总是让人在他的冷漠中看到他的善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追随他。
就连他这个浪子,也甘愿成为他的隐形下属。
这场绵绵细雨一直持续了也几天,初见的心情也一直沉闷了也几天,自那日高荃儿住进静容斋后,每次她和淳于雱说话,高荃儿都几定在场,对她说话的时候也会含沙带刺,初见很多时候都保持沉默,她并不想和高荃儿有正面冲突,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高荃儿都只是在耍千金小姐的脾气,根本就没去在意的必要,只是因为高荃儿在场,她一点和淳于雱独处的相会都没有,什么话也说不得。
初见一早起身,慢跑到了远心湖,感受着清晨的静谧。
这日,消失了好几天的太阳终于冲破了厚重的云层,从东边升了起来,阳光暖暖的,明媚灿烂。
初见看着水光潋滟的湖面,笑得犹如阳光般耀眼灿烂,真是个好天气她的心情随之也上升了好几个点数。
如今她是放假中,秦甄要离开宁城不知要去何处,也没有说几时再上课。
“二姑娘”灵玉小步走了过来。
初见回头看她,“什么事?”
“可以用早膳了,二姑娘,今天宁城有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夫人问您,可要去看?”灵玉笑着问道。
初见眼睛一亮,“狩猎大会?”
灵玉就知道二姑娘一定会感兴趣,“这是宫里举办的,全城年轻男子都必须参加的比赛,许多年轻的姑娘都是在狩猎大会找到自己的心仪之人呢。”
初见对这个却是没什么兴致,“全城那么多年轻男子,能都去比赛吗?”
灵玉解释道,“昨日已经进行了一次初赛,今日比赛的都是前十名,都是咱们宁城最英勇骑术最好的男子呢。”
灵玉从来没去看过狩猎大会,去年她在燕城看不到,而前几年,二姑娘却因为年纪小且刁蛮任性,老爷根本不许二姑娘出去。
“好吧,我们也去看热闹。”看得出灵玉眼底的渴望,初见点头同意,反正今日在家里也是没什么事情做。
“嗯嗯,二姑娘,咱们先回去吃早膳吧。”灵玉笑得很开心,猛点着头,和初见回到攒眉园,服侍初见吃过早膳之后,初见便带着她到秀和院给玉夫人请安,然后便到狩猎大会去了。
46第二卷:凡花数第三十五章:碧云净(二)
初见离开家里没多久,玉府却来了一位令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玉夫人正在屋里查看账本的时候,前院的一名丫环前来禀报,说是前院来了一位公子,想要找夫人。
玉夫人坐在桌案后,低眸看着账本,并没有抬头,声音轻柔问道,“是哪位公子?”
“回夫人,那位公子自称姓淳于。”丫环低声恭敬地回答。
玉夫人眼眸一闪,蓦地抬起头,放下手中账本,直视那名丫环“姓什么?”
淳宇?宁城有几个姓淳于的?玉夫人蹙眉想着,她对这个姓氏实在难以有好感。
“玉娘,你去看看,如果是南城的淳于公子,便把他带到花园的亭子去,如果不是,让个丫环来跟我说一声。”玉夫人低声交代身旁的玉娘,有些烦心地揉了揉额际。
丽娘应声,和那丫环一同离开秀和院。
玉夫人叹了一声,让夏玉把账本收好,送回去给各个总管执事,她站了起来,准备到花园去,她很肯定,今日来的那个人,绝对就是她很不想见到的那人。
幸好初见不在家里!
玉夫人来到花园的时候,丽娘也带着那位客人从七字廊走了过来。
玉夫人叹了口气,果然是淳于雱啊!
淳于雱步履平缓走了过来,对玉夫人合手作揖,“夫人,别来无恙,一切安好否?”
“托福,淳于公子,请。”玉夫人侧了身子,让淳于雱走了进亭内,然后使了个眼色给丽娘,丽娘会意额首,转身让在花园里干活的丫环都暂时离开,而自己则站在亭子的不远处,不让任何人接近亭子。
淳于雱和玉夫人走进亭子,坐到亭中央的石椅上,淳于雱看着玉夫人,湿润笑道,“几年前曾经来过这里,如今再来,似乎还如记忆中一般。”
玉夫人将茶壶放到三足提炉上,动作优雅地煮起茶来,“是么?或许有些地方变了,只是淳于公子没有看出来。”
淳于雱闻言,笑得更加温柔,“也是,有些东西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的。”
玉夫人脸色平淡,眼睫微扬扫了淳于雱一眼,“淳于公子什么时候来了宁城?”
“来了有些日子了,事务繁多,一直找不到机会来拜会夫人,还请见谅。”茶壶中热气逐渐氤氲开来,玉夫人清淡的微笑在烟雾中有些模糊不清,淳于雱嘴边掠起一抹微笑,他知道玉夫人其实并不欢迎他,他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纯粹看他这个人不顺眼?
“淳于公子客气了。”玉夫人淡淡说道。
“只是可惜玉老爷去了榈城,家父临终前一直还记挂玉老爷曾经救命之恩,这个恩情,我们淳于家没齿难忘。”淳于雱叹了一口气,玉老爷曾经无意中在燕城救过落难的淳于老爷一命,这件事情,只怕玉老爷自己也未必知道,他们淳于家却是谨记在心的。
玉夫人听了,却是脸色一变,声音也有些冷寒,“不过是借了一辆马车给令尊,算不得什么大恩大德,换了个其他平常路人,我家老爷了会相赠马车,这等小事淳于公子不必时刻谨记。”当年事情玉夫人也是知道的,如果当初她知道赠马车之人是何人,她定不会同意玉老爷的相赠之举。
淳于雱好看的眉毛一蹙,疑惑看着玉夫人,仍温声道,“受人滴水当涌泉相报。”
玉夫人抿唇沉默,沉吟片刻,脸色终于缓了下来,却不再去纠结这个报恩不报恩的问题,“听小女说,淳于公子曾经在静容斋和她相遇?”
提起初见,淳于雱会心一笑,“没错,初见常说起夫人。”
玉夫人脸色难看,“淳于公子常与小女会面?”
淳于雱笑了笑,“在下住在静容斋附近,与秦姑娘是旧识,常在静容斋遇到初见,在下的表妹也与初见曾在燕城见过面,如今也同在静容斋上课。”
玉夫人正在斟的手微微一抖,“小女年少无知,还请淳于公子多包涵。”
“初见聪明敏慧,比起一般姑娘更有见识,怎会无知呢。”淳于雱温和笑着。
玉夫人眼角抽了两下,心中忍耐几快到极限,她冷冷看着淳于雱,虽然知道他对初见并没有居心,但初见对他似乎……太过重视了,她感到很不安心,“淳于公子谬赞小女子,她并没有您说的这般好,也会有看错人识人不清的时候。”
淳于雱微微一怔,怎么玉夫人似乎意有所指。
“淳于公子,请用茶。”玉夫人轻轻一笑,将冒着枭枭轻烟的清茶放到淳于雱面前。
淳于雱微微点头,狐疑看了她一眼,“多谢”
“淳于公子,五年前你曾与你父亲来过宁城,之后似乎一直在南城,从未来过宁城,这次怎么……”玉夫人没有理会淳于雱疑惑的神情,只是轻轻矛矛的问着,淡淡将刚才的话题带了过去。
淳于雱低声道,“宁城地大物博,是个生钱好地方,作为生意人,自然要往有利的地方发展。”
“这么说来,淳于公子今年精力将放在宁城了?”玉夫人笑得更加轻柔。
“的确如此”淳于雱颔首,微笑。
玉夫人沉吟片刻,目光变得极寒冷极凌历,她直直看着淳于雱,“淳于公子空间是为了生意才留在宁城还是其他事情留在宁城,只怕只有你自己清楚。”
淳于雱脸色微微一变,眼底笑意骤减,不过他还是温声道,“玉夫人是何意?在下听得不甚明白。”
玉夫人嘴角微勾,笑意极冷,“如果淳于公子想要报我们玉家一个恩情,那么……淳于公子往后莫要再和初见见面。”
淳于雱闻言,震了一下,攸地站起来,“夫人,这是为什么?莫非在下做了什么令夫人不高兴的吉情?”
“淳于公子没有做什么令人不高兴的事情,但如果您能不要再和初见见面,我会感激不尽。”玉夫人仰头看他,端庄威严气势依旧不减。
淳于雱蹙眉,他不懂玉夫人为何要这样要求,她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为何好像什么事情都看得通秀?“夫人,即使我答应了您,只怕初见也是……”
“就算初见想见你,你也不能见,淳于公子,我不能让初见……将来有一天要受你连累。”玉夫人拍桌站了起来,眼神坚定。
淳于雱怔住,“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淳于公子,难道您这次来宁城不是为了太子妃?您在过去的几年偷偷到宁城来不是为了太子妃?您住在静容斋不是为了太子妃?”玉夫人声声凌厉,句句逼向淳于雱。
淳于雱脸色一白,“夫人……您在说什么?”
玉夫人叹了一口气,视线停在淳于雱左手尾指上的紫玉戒指,“淳于公子,我该如何称呼您?梺国太子……么?”
淳于雱脸色愈发难看,眼底有杀气掠起。
“您若要杀我,我也是不觉得奇怪,只是您这样带着亡国之宝招摇过市,您要杀的人还多的是。”玉夫人重新坐了下来,目光宁静,一点也不在乎淳于雱眼底的杀意。
淳于雱目光有些狰狞,他低头,看着自己修长手指上的在阳光下盈盈发光的紫玉戒指,“您……是如何认得这戒指?”淳于雱声音沙哑,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玉夫人幽声一叹,“紫玉戒指是梺国皇室之宝,传言此玉乃建国初始,紫龙从天而降,特见赐给梺国皇帝,这戒指……梺国繁盛时初放在宫中密室,梺国灭亡时,齐兵搜了整个皇宫,也没有找到,而这式指从来不曾在人前出现,谁也不知道生何模样,我也只是小时候曾听父亲讲过,紫玉罕见,五年前曾见你佩戴紫玉,已经感到稀奇,今日……”
“今日夫人决心试探,谁知在下却自露马脚,让夫人得到确定,当年带兵搜寻皇宫的,若在下没有猎错……便是忠王爷,夫人的令尊。”淳于雱嘎声接话,暗叹自己的沉不住气,他不该被玉夫人知道瑾儿和他事情而方寸大乱,丝毫没去注意她眼底的不确定和试探。
“的确,父亲知道梺国太子早已经在齐兵攻入已经逃离京都,派人生擒,却没想过与太子失散的太子妃已怀有身孕,你……便是这个太子妃肚里的孩子的命脉,而你之所以佩戴紫玉没有拿下来,是因为这枚戒指你已经拿不下来,对么?”玉夫人低声问,关于梺国许多事情,都是她小时候听父亲提过的。
“玉夫人知道了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有杀身之祸么?”淳于雱拇指按着紫玉戒指,指关节泛白。
玉夫人微微一笑,“很怕。”
淳于雱哈一声笑了出来,“怕死的人,都很聪明。”
玉夫人看着他,“淳于公子隐姓埋名,难道不是为了避开血腥杀戮,难道不是想要忘记前尘往事?又怎么会还想手染灰尘?”
淳于雱脸色很苍白,目光却异常明亮,“做人的时候,总有许多无奈的,夫人,瑾儿是您侄女,相信你……”
“我自然不会让她和你的事情累得忠王府满门受罪,但你决不可再见初见。”玉夫人严声道。
淳于雱缓缓点头,“多谢夫人,在下以后……会避开玉姑娘的。”
“如此甚好。”玉夫人浅笑点头。
“那么今日之事……”淳于雱知道他应该杀了眼前这个知道太多的女人,可是他从未亲手杀过任何人,他也下不了手,他……不够野心,也不够残忍。
“淳于公子今日到玉府喝茶聊天,难道有什么不能为他人知道的?”玉夫人含笑反问。
“多谢玉夫人,在下……先回去了。”
47第二卷:凡花数第三十六章:狩猎场(一)
初见是第一次见到狩猎场!这里位于宁城北边效外,山群环绕,树林繁茂,树叶葳蕤,此处占地至少也有几万倾,周边以木桩围起,整个狩猎场,根本无法一眼望尽。
狩猎场之外有用木架搭起的类似球场的观席台,如今上面已经坐满了许多年轻姑娘,每一位姑娘都身着锦衣华服,面上妆容精致美丽,眼眸都带着兴奋激动之色。
“二姑娘,咱们坐哪里呢?最好的位置都给别人占去了。”狩猎场虽大,却不是每个位置都能欣赏到比赛的,而且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只能在狩猎场外的座位上看里面的比赛,不能进去里面的观赏。
在狩猎场里最上方的位置,有几个竹台,周围金黄|色纱幔重重,贵气逼人,那坐的自然是皇上和各位妃子,还有朝中大臣。
“果然是人山人海啊!”初见伸长脖子,根本看不到那几个比赛者的样子,前头人影摇曳,到处都是乱哄哄的。
“二姑娘,那里人比较少,我们到那边去。”灵玉护着初见小心避开人群的冲撞,向另一边走去。
“参加狩猎比寒的都是些什么人呢?”走到人群比较少的地方,初见隐约能看见几个穿劲装的年轻男子,远看倒有几分潇洒,莫怪几乎整个宁城的年轻姑娘都盛装打扮来这里观赏比赛,实际上是来看帅哥的吧。
“奴婢也不知,不过似乎能进入前十名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身份。”灵玉勾砂,四处寻个比较少人的地方。
“啊?原来不是靠实力,倒是看身份比赛的?”初见皱眉,已经有些兴趣缺缺。
“不是的,都是很公正的,狩猎比赛中如果没有绝佳的箭术,是不可能进入前十名的。”灵玉转过头,很认真地解释给初见听。
“好吧,但是我不认为我站在这么远的位置,能看得清楚究竟哪位勇士得了头名也看不清楚究竟他们的箭术骑术是不是传言中的那么厉害。”初见挑眉,她对比赛有兴趣,可是对着前面一颗颗黑压压的人头一点兴致也没有。
“啊,二……二姑娘,昀王在那里!”灵玉突然惊喜叫了起来,指着初见的背后,眼睛晶亮。
初见讶异回,正好对上一双明亮如星的黑眸,真是齐礡!
齐礡今日身着一身黑色劲装,更显得他的冷酷端肃,全身好像充满了力量,气势更加凛然。
“齐礡”初见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看着已经来到她眼前的男人,他真的很高大,完全为她遮去了刺眼的阳光。
“你怎么在这里?”齐礡目光熠熠,仔细看着初见,看到她白皙如玉的脸颊因为阳光而晒出一层晕红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
“看比赛啊”初见灿亮眼眸一转,看到齐礡左肩背着一把看起来很厚重的弓箭,她惊呼到,“你今日也比赛吗?”
齐礡黝黑的俊脸泛起一层红晕,有些窘态避开她神采奕奕有些兴奋的水眸,迅速点了点头。
“哇,齐礡,加油加油!”初见笑得绚烂无比,突然觉得很激动,有种与有荣焉的兴奋,她握紧比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拿个冠军哦!”
“冠军?”齐礡挑眉,对她奇怪的手势和话有些疑惑。
“呃,就是头名,你要拿第一哦。”初见笑眯了眼,她知道齐礡武功应该很不错,不过她不知道他骑术箭术如何,能进前十名的,应该都秀厉害的吧。
齐礡嘴边释开一抹笑容,软化了他刚毅的俊脸,他并没有告诉她,在过去的五年,一向都是他拿了头名,“嗯,你……要不要进去看?”
初见眼睛一亮,“可以进去吗?”
齐礡含笑点头,微侧身子,示意初见跟他一同进去,灵玉跟在他们身后,心里也是一片雀跃。
狩猎场的入口在她们刚刚看到的竹台附近,周围都有士兵防守,那些百姓群众也被隔离在百米之外的距离,一步也不能靠近这里。
齐礡带着初见她们进来的时候,那些守着入口的士兵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掩去仍是恭敬镇静地让齐礡他们进了狩猎场。
“你在这里观看,切记不可到那边去,那里……是皇上皇后,带有太子太子妃,知道么?”齐礡将初见带到左边的一个竹台,上面有一张方形桌子,两张圆形椅子,还有一个人,那人初见认识,是齐礡身边的副将,李卫誊。
这里离最中心的竹台有些距离,不过还可以清晰看到场上的情景,这里一共有五个竹台,中间的装饰最是浓重,想来应该是皇上的位置。
“齐礡,太子也在这里?”初见不想遇到那个太子,有些紧张拉住齐礡的衣袖。
“他不会过来的,放心,他也要狩猎。”齐礡看了她纤瘦紧紧抓住他衣初的小手,对她一笑,安抚到。
初见松了口气,“那就好。”
齐礡深深望了她一眼,震动人心的鼓声已经响起,比赛就要开始了。
“誊”齐礡叫来李卫誊,沉声交代,“带玉姑娘到台上去。”
李卫誊合手领命,抬发看到齐礡深幽的眼神,他轻轻颔首,知道齐礡的意思是要他好好看着玉姑娘,他低声回道,“是”
齐礡又低眸看向初见,“你到上面去看,如果……怕太血腥,就不要看。”他没忘记那时候在神坛她因为看到过于血腥的祭祀而脸色死白的模样。
初见轻轻应了一声,想起那时候在祭坛和齐礡不小心的碰触,脸一阵躁热,“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
齐礡看着她突然脸红起来的娇俏模样,心头一颤,哑声道,“嗯。”
初见看着齐礡步履平稳地往场中心走去,她捂住自己的脸颊,怎么突然这么烫啊。
“玉姑娘,请。”李卫誊看到初见的表情,嘴边含笑,声音却还是很平淡无波。
初见有些羞窘,慌乱应了一声,拉着灵玉走上了竹台,坐在圆椅上,目光专注地看向齐礡的背影。
场上,已经有人牵出十匹健壮的悍马,齐礡一跃上了马背,动作一气呵成,极为优美潇洒。
箭术最考的便是下盘腰力和臂力,如今还要在马背上比赛,不仅危险,也不容易把握力度,最重要心态还要保持心如止水,且要信心十足,才有气势去将目标射中。
鼓声越来越急,初见的心也似乎提到了心口,好像有种在现代看球赛的紧张心情。
突然,震天的蹦哒场响起,比赛已经开始了,十匹高大健壮的马转眼已经冲进了树林,啪嗒一声,树林中起了一阵骚乱,飞鸟惊慌拍着翅膀从树林中窜了出来。
“李大人,这比赛中何定输赢的?”初见心里紧张,但想起自己似乎对比赛规矩一点也不清楚,这不像在现代有现场直播,看不到赛况,也没有裁判近身跟着,怎么知道有没有作弊?
李卫誊低头,轻声道,“树林中已有裁判,会将射中之物拿到皇上那里,由皇上定输赢。”
“那些裁判怎么知道是谁射中的?”初见又问。
“树林的裁判藏在树上,可以清楚知道是何人射中何物,不过……这场比赛是关于习武之人声誉,作弊行为从来没发行过。”李卫誊目视前方,他也是一名习武之人,对作弊行为深感鄙视。
初见了解地点头,然后眼缘微扬,甜笑问道,“你家王爷箭术如何?”
李卫誊讶异看了她一眼,“玉姑娘不知道?”
初见眨了眨闪忽水眸,不解地问,“知道什么?”
“王爷一直都是头名,五年来无人能胜王爷。”李卫誊身板一挺,颇为自豪地说。
初见惊讶张了大眼,齐礡竟如此厉害?
林中,突然奔跑出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一名身着兵服的男子,他一手抓着一只挣扎着的黑鹰,黑鹰翅膀穿过一箭,鲜血一路挥洒。
响亮的声音传了起来,“兵部王显扬射得黑鹰一头,中翅膀,为下术。”
声音才放下,林中又奔出另一个,“顾英射得野猪一头,中腹部,为中术。”
初见听着不断传来的声音,不大明解地看向李卫誊,“李大人,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这是将猎物呈到皇上面前之后,皇上给出的评价,中翅膀则是射中翅膀,是下术,不能一箭毙命,让猎物挣扎不停的,都不是最佳箭术。”李卫誊解释道。
初见哦了一声,明解点头,她有些紧张看着树林出口,那些人几乎都从树林中出来了,却为何不见齐礡出来?
那太子也出来了,箭术评为中上。
“齐礡怎么还没出来?”初见秀眉蹙,眼底蕴满担忧之色。
李卫誊沉声道,“玉姑娘不必担心,凭王爷之能,定能得到头名。”
“可他还没出来!这狩猎场里面的猎物都有什么?”初见突然又问。
李卫誊皱眉,“这树林有什么猎物谁也不知道,这深山树林的,许是什么猎物都有的。”
初见瞠大了眼,“什么?”
这是野生树林?那就是什么野兽都有了?她以为这些猎物都是事先放进去的,绝不会有什么会致使的野兽。
“王爷出来了!”突然,场内传来惊喜的声音。
初见看了过去,脸色微变,那是……齐礡吗?怎么会满脸都是血?
48第二卷:凡花数第三十六章:狩猎场(二)
初见脸色发白,眼底满是惊恐地站了起来,直直望着那血,一脸都是腥红的男子走到皇上面前。
她看不到皇上的样子,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只觉得她的心似乎被悬在刀尖口,怎样也不能安然落地。
“李大人,他……他受伤了吗?”初见颤声问着身旁的李卫誉。
“看五爷步履稳健,不像有伤在身。”李卫誉也有些担心,他也看见五爷血染了半身,很想过去看看,可是他又必须听命在这里保护玉姑娘。
初见紧拧着眉心,依然不能放心。
突然,周围起了一阵骚动,惊呼声阵阵响起,初见走下了竹台,看到那引起骚动的源头,惊讶地张大了口,那是……老虎?
树林出口,有四人合力将一头胸口中箭的老虎抬了出来,那老虎一动不动,胸口中箭的地方一直垂滴殷红鲜血,染出一条血路。
一道响亮的声音攸地传起,“昀王射得大虎一头,中胸口,为上佳,此次狩猎大赛头名为,昀王。”
初见稍微松了一口气,却仍是担心齐礡究竟有没受伤,这头大虎虽已经中箭,但看起来还是令人胆寒,仿佛能隐隐看到这大虎活着的时候凶猛狰狞的模样,好像能听到那地动山摇的虎啸。
如果齐礡大会箭射中那头大虎,那他自己又怎会半身浴血?初见紧张看向中间的竹台,却已经不见了齐礡的身影,她雪白的贝齿浅浅咬住下唇,无法安心。
齐迹,衣服也换了一套鸦青色的锦服,看起来尊贵无比。
他没有爱伤!初见悬在刀尖上的心终于安然落地,重重松了口气。
看了看天色,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大半天过去了,那边已经开始了歌舞表演,还有燃起了篝火,准备烧烤那些方才猎来的猎物。
初见看到有几个人正一刀割开那大虎的肚皮,欲撕下虎皮,她眉头一皱,不忍侧过头。
“王爷”身旁的李卫誊突然开口,初见转过头,看着齐礡一身干爽,目光灿亮地走上竹台,来到她面前,将放着弓箭的兽皮袋放到桌子上。
“齐礡……”初见站了起来,惊喜看着他,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没有受伤?”
“没有”齐礡嘴边含着一抹浅笑,声音低沉地回答。
“你吓死我了,我刚刚看到你满身是血,以为你……”初见紧咬唇瓣,睁大一双水眸看着他。
齐礡心跳猛地加速,沉吟片刻,才嘎声道,“你……在担心我?”
初见脸颊微红,垂下眼眸,“你没有受伤,怎么会……全身都是血?”
齐礡眼角扬起,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那大虎一箭中胸口却还挣扎向我扑来,我……跳下马去将箭刺得更深,染了大虎身上的血。”
初见听了,却是脸色发白,忍不住提声叫道,“你怎么可以去跟老虎相斗,你知不知道那很危险?”
“它已经中我一箭,不会有危险。”齐礡深深望着她因为激动而染满红晕的小脸,眼底不自觉蕴满了温柔。
“受了伤的野兽更加危险,你不知道吗?”初见气结,抬起螓首瞪着他。
齐礡身她走近一步,低头看着她,声音醇厚温柔,“以后不会了。”
初见心一跳,感觉到他温热的所息灌入她敏感的耳廓,小脸更加晕红,抿着唇,却不敢去直视他灼热的瞳眸。
“啊,那是何物?”身后灵玉突然尖叫出声,指着齐礡那放着箭的兽皮袋,那袋子里面似有东西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褐色的脑袋,一双怯怯的棕色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
“这是你抓来的?”仓鼠?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齐礡剑眉微挑,“不是,许是自己跑到袋子里的,看起来像鼠。”说完,齐礡已经伸手抓向那褐色脑袋,那小东西好像被齐礡的大手吓到,伸出爪子一抓,在齐礡的手背上抓出三道血痕。
“王爷,小心。”李卫誉喝了一声,提剑要刺向那小东西。
“等等”初见急忙出声止住他,“那是松鼠,不会咬人的。”
“松鼠?”齐礡看着手背上沁血的伤痕,挑眉看了那又钻进袋子里乱窜的东西。
“你的手受伤了。”初见看到齐礡的手背,怔了一下,连忙拉过他的手,低头审视着伤口,是被松鼠的利爪抓伤的,“灵玉,倒杯清水给我。”
“这里有创伤药。”李卫誊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瓮梨形瓶子,递给初见,看到他们家五爷泛着红晕的俊脸,他着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初见用绢帕沾了清水,轻轻为齐礡的手背拭去水珠,然后温柔地上药,再用绢帕包住伤口,打了个小结,“好了。”她抬头,甜甜一笑。
齐礡握紧了手,然后又松开,对她微微一笑。“谢谢”
“齐礡,把它送给我好不好?”初见指着兽皮袋里还在惊慌吱叫的松鼠,她刚刚看到它的模样了,那是松鼠没错。
齐礡眉头一皱,“它会伤了你!”
初见绽开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不会的。”她轻轻挠了挠兽皮袋的松鼠,动作轻柔,直到它安静下来,她慢慢打开袋子。
“小心!”齐礡大步一跨,在她身边按住她的手,怕她被里面的什么松鼠伤到,他从没见过这种长得像老鼠的东西,也不知道它空间会不会刚刚已经被伤到了。
小手被他的大手包住,初见抬眼看他,“不会有事的。”
齐礡仍是不放心,大手一紧,并没有要放开的打算。
初见感觉到他厚实的大手传来滚烫的热度,他的指关节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微微摩挲着她娇嫩的手背,他强壮的手臂贴着她的肩膀,他湿热的气息绵长拂过她的脸颊,初见轻咬下唇,眼角偷偷扫了他一眼,“齐礡,松鼠不会伤人的。”
“它已经伤了我一次。”齐礡目光坚定,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初见还想说什么,齐礡却已经包着她的手,打开袋子,初见指尖轻轻挠了挠那小东西的脑袋,那小松鼠睁大一双无辜的双眸,看着初见,然后小鼻子动了动,嗅着初见的指尖。
“看,我说了不会有事的。”初见低声惊喜地对齐礡道。
“嗯”齐礡沉声应着,慢慢松开初见的手,眼底警惕仍是不减,好像只要那小松鼠有什么异常举动的时候,他随时能一手捻住。
初见温柔地抱起那松鼠,托在怀里。
“二姑娘……”灵玉在一旁也看得脸色发白,怕那奇怪的东西伤到了二姑娘。
这像老鼠又不像老鼠的小东西体态修长轻盈,耳端有一撮黑色长毛,全身呈褐灰色,尾巴很大,尾毛密长且蓬松,四肢强健,趾有锐爪,爪端呈钩状,齐礡手背的伤口就是这锐爪抓出来的。
“好可爱的小松鼠,齐礡,把它送给我好不好?”那小松鼠好像一点也不怕初见,一直摇摆着它蓬松的大尾巴,脑袋磨蹭着初见的手臂,好像很喜欢初见的怀抱。
齐礡目光锐利看了那小松鼠一眼,确定它不会伤到她,才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初见甜甜对他一笑,“谢谢”
“礡,本宫当你是有什么急事才不与我们一同进膳,原来你是为了来一会佳人啊。”竹台下,一人挺立而站,目光有些森然地看着齐礡和初见。
初见怔了一下,看清来人时,脸色微微一变。
“太子”齐礡淡淡唤了一声。
太子目光森寒看着初见,却是对齐礡道,“父皇找你。”
齐礡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初见。
初见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齐礡沉声嗯了一声,对李卫誉道,“送玉姑娘回去。”
齐礡下了竹台,和太子并肩离去,初见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那太子回头,冷冷扫了她一眼。
初见打了个寒战,“灵玉,我们快回去吧。”
李卫誉将初见她们送到了狩猎场外,初见便停了下来,转身对李卫誉道,“李大人,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们能自己回去。”
李卫誉却以五爷之命是送初见回府为由,不肯就此离去,初见坚决反对,李卫誉没法,只能送初见她们到马车旁,才合手一礼,转身回了狩猎场。
“二姑娘,王爷对您真好。”灵玉站在初见身后,笑吟吟地说。
初见嗔了她一眼,“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奴婢才不是胡思乱想,奴婢看王爷对您很是在心,哪是一般朋友的态度。”灵玉掩嘴笑着,看到二姑娘脸颊一红,笑得更开心了。
初见低头看着小松鼠,嘴边不自觉漾起笑意,齐礡他……其实很温柔啊。
“初见?”一道清润不确定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初见抬起螓首,看了过去。
“啊,崔子音?”初见讶异,竟是崔子音一身锦衣华服衣袂飘飘向她们走了过来。
崔子音来到她们跟前,看到初见怀里抱着一只奇怪的小动物,有些惊讶,“你也来看狩猎比赛?”
初见微笑点头,“是啊,准备回去了呢,你呢?”
“我……我与朝中大臣一块儿。”崔子音说完,白皙秀丽的脸颊泛起一阵红晕,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让初见知道他现在在朝廷中风头无两,可是真的说出来,又让他觉得这是特意炫耀,会很难堪,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在初见面前态度自然,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初见能看透很多东西,即使她从不说出来。
“哦”初见点了点头,看着崔子音不自在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叹,“崔子音,你和秋玉……过得好吗?”
崔子音嘴皮挪动几下,温雅的面容攸地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良久,他才挤出两个字,“很好!”
她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问他和别的女子过得如何?她明知道那女子不是她,他不会过得好的,不是吗?原来,她真的不介意他和别的女子一起,他一直以来所以为的,都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与初见……真的不过是个风轻云淡的朋友罢了。
初见很想再说多一点什么,可是看到崔子音的表情,她想,他大概什么都不想和她说了吧。
“我先进去了,你……你慢走。”崔子音仓促丢下话,已经转身离开,他刚才在狩猎场看到她和昀王的副将一起走出来,心里激动不已,不顾一切追了出来,可是……见到她之后,竟是这样不堪地逃走了。
初见看着崔子音的背影,秀眉紧拧,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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