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平缓地如同冬天的阳光一样。
狒狒在每天清晨都会发现谷兮兮留在桌子上的一沓厚厚的完成了试卷,在傍晚的时候,谷兮兮会一个人回到教室,对着厚厚的卷子发呆,过了许久许久,才提起笔开始写作业。她在学校呆得越来越玩,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她上午会呆在佑的病房当中,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习惯拉开黑漆漆的窗帘,打开一扇小小的窗,静静地坐在佑的旁边。发呆的她,仿佛习惯了房间的寂静,也习惯了佑在她陪伴的时候一直沉睡。
他们都没有准备好……再次相见时候的台词……
只是每天在她离去的时候,雅宋会习惯性地在墙角发现一朵小小的太阳光,在阳光下,把枝干挺得直直的……
她下午会呆在翼的病房中,坐在远远的角落中,静静地望着纱有些笨拙却细致的照顾着翼,有时候好像想到了什么片段,抿着嘴傻笑一阵,但是随即又被眉宇间的忧愁驱散得无影无踪。对上翼的视线,她总是习惯性地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示意他不要胡思乱想。
关于她的身世,那日的谈话成了四个人的秘密。她之前的生命既然没有父亲的概念,那么在她将来的生活中,他们也不会有交集……她已经足够强大……她的生活要自己去支持……那个是妈妈给她留下的希望……也是她对妈妈的承诺……
于是,她决定守护着翼……还有他的父亲……在这段忧伤的时期内,她陪伴着这个骤然间苍老了许多的亲人,聊德兰的花海,聊她的妈妈,聊翼的生活……关于她的妈妈……老天留给她了解的时间好少好少……却在她长大了之后用另一种方式帮助她去拼凑出一个美丽而多情的女人的面貌……
纱对她的敌意也淡了许多,虽然常常对她和翼的变化投去疑惑的目光,但是,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这些微妙的变化对她而言远没有翼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来的重要。再后来,纱还习惯了多做一些鸡汤补品,习惯了三个人在宁静的下午一起分享飘散在病房内的浓香。
日子像流水一样缓缓流过……一切似乎又被重新拉上了轨道……
似乎那些伤口在慢慢地被时光抹平……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又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她还是迅速地消瘦下去,即使在微笑的时候,一抹忧伤也在眉宇间挥之不去。她的下巴变得尖尖的,雪白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发呆的时候眼神总是散得很远,身体单薄得如同一只随时会被吹断线的风筝。她似乎变得爱发呆,发呆的时候,表情总是空空荡荡的失落。
有块很重要的东西……仿佛从她的生命中被抽走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心中白茫茫的空洞……似乎越来越大……
直到那天下午,她推开翼的病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的脸,她一下子没缓过神来,呆呆地驻在了门口。
漫不经心的笑容,有些坏坏的笑容,微微上翘的唇角,每一个细节,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个月漫长的时间,从见到他第一眼起,仿佛就消失不见了。他还是他,她最暖和的沙子,最喜欢欺负她的人,有太阳般香气的人,她现在最想见又最害怕见的人……
一股酸意突然冲上鼻子,险些就要化作泪水跑出来。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压住胸腔当中快要满溢出来的脆弱和温暖,脸上绽出一个有些刻意的微笑,脚步却不争气地定在原地,不肯再往前挪动半分。
不可以这个样子啊……翔看见了会伤心的……她心里有些着急,腿却买不开半分,连眼睛都不敢再往他的方向看。
什么叫做一个月通通消失不见……这一个月就这样毫无保留横亘在他们面前……无论她怎么样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却始终提不起脚垮过那些障碍……
千叶翔却清咳了一声,用他惯有的有些上扬的声线毫不客气地砸下一句:“猪头,有你这么招呼客人的么?”
“客人?”她有些茫然地抬起低垂着的脑袋,不解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千叶翔的身上,却看到他起身告辞。
“咳咳,纱,这里够明亮了,不缺我们俩,今天早点跟我回家吧。”说完,他零下十度冰冷兮兮的目光往某个不知好歹继续作恋恋不舍状的家伙身上一顿扫射,也不管她的反应,就懒洋洋地往门口踱去。
当几乎要擦着她的身体走出门的时候,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们靠的那么近,她可以清楚地闻到那股好闻的太阳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