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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是之前漏发的,麻烦大家回去看下。要不连贯不上。

编辑说要25万字才能上架,所以,很悲剧的原来准备的V文成了公众文,因此度度要继续趴倒写新的V文。给度度多点支持吧,让俺大足­鸡­血吧……捂脸……

【069】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恶魔

沉欢这才赶紧脱开发愣的苏氏怀抱,迎着姐姐拦住她,“大姐姐赶紧去帮苏家姐妹们安排湖心亭的点心。”

秦婉莫名其妙的看她,苏氏不是让她来帮秦嫣吗?怎么换了苏家姑娘。刚才她肚子疼,先去了茅厕,谁知道走了两步肚子又疼了,来回去了三次茅厕,这才好了些,跟着焦急的苏家丫鬟紧赶慢赶往这边跑。

秦钰、宁逸飞和吴飞扬三人一路说着话,脚步很慢的也往这边来,他们可不愿意混在一群夫人和假面官员里。

沉欢瞧见他们也往这边张望,忙拉姐姐的手,“快和哥哥带着宁公子他们去湖心亭。这边的事情有世子在。”

秦婉闻言抬头,果然瞧见凌凤站在亭子外面,亭子里的两人没有出来,其中一个女的身影像秦嫣,顿觉得心惊­肉­跳,再看沉欢的闪着水光却含笑的眼睛,就像一双夜里觅食抓到猎物的小狐狸,烁烁发光。

她赶紧转头,身子软得一晃,后面跟来烟翠赶紧上前扶住,见沉欢冲她摆手,忙扶着秦婉离开。

秦婉将秦钰他们拦住,宁逸飞瞧她发白的脸,皱了皱眉,朝凌凤看了一眼,“大姑娘去湖心亭吧,我们泡茶喝。”

秦婉感激的点头,他这时候说泡茶,是想让她安心,喝口热茶就会好些,何况刚才肚子拉得快虚脱了。

“沉欢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吴飞扬不肯走,吴斌上前一步,见他拽着离开。

秦松涛煞白的脸在月光下甚是难看,就像死人一样。

见众人离开了,辛大人才艰难的慢吞吞走出来,只觉得一座大山压在头顶,不敢抬头看秦松涛。

见哥哥和姐姐走了,沉欢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苏氏身边,感觉到一双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抬头正对上凌凤比启明星还亮的眼睛,她有些心虚的低垂眼帘,不由腹诽,利用一下罢了,用得着用这种你欠我千八百两的眼光看我吗?

“辛大人,这件事你打算如何解决?”凌凤没等秦松涛说话,问道。

既然沉欢故意挑事,他自然要放柴助火。

辛大人一怔,抬头看了一眼苏氏,满心闷气无处发。

秦松涛忽然冲着辛大人深深鞠了一躬,“辛大人受惊了。这是一场误会,为表草民的歉意,草民愿送府中貌美丫鬟以示歉意。请辛大人原谅。”

沉欢和凌凤似乎心有灵犀飞快的对视一眼,同时勾­唇­冷笑。

好个聪明的秦松涛,居然用这种方法解决。辛大人不得不同意,因为他也不想得罪苏家,得罪褚贵妃。如果他同意了,就算风声传出去了,正好将亭中的秦嫣换成丫鬟再放风声出去,谁能验证呢?而且,这样他也不会得罪辛大人,辛大人更加会感激他放了自己一马,还得了美人儿。从此,辛大人反而欠了秦松涛的大人情。

沉欢岂能容他得逞,怒道,“三叔叔,是他侮辱欺负二姐姐,不是二姐姐惊了他,三叔叔怎么能道歉呢?”

她不给秦松涛回旋的机会,扭头冲着辛大人一指,“你是男人吗?男人敢做不敢当,不如当乌龟去。”

幸好夜­色­黑,没人看见辛大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简直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竟然被小儿指着鼻子骂一句话回不了赠君一世荣华。

“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没有外人了,辛大人不能不顾秦大小姐的清白,一句话不说吧?”凌凤火上浇油。

沉欢看了他一眼,看在他站在自己一边做同盟的份上,暂时对他有好感吧。

“不是……她……她不是大小姐吗……我不认识二小姐……”辛大人口吃了,他也是冤屈得要死,本来就是苏大人牵的线啊,怎么就成了他侮辱欺负人了呢。

“呸!”沉欢怒了,“你是朝廷命官,就算她不是二姐姐,是苏府的丫鬟,也不能如此不顾苏府的颜面吧?如今你毁了二姐姐的清白,让她怎么做人?我二姐姐可是要入宫的!”

这话一出,惊了所有人。辛大人浑身一颤,要死了,这下苏府和褚贵妃还会放过他吗?

苏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沉欢童言无忌,但也说得不错,如今要怎么办?急得看亭里的软瘫在石桌上的女儿,又不敢进去劝慰,如今夫君要将女儿的身份和丫鬟调换,她若是去安慰了,岂不是坐实了亭里的女孩就是她女儿?

秦松涛已经气得浑身要爆炸,隐忍和内敛的习惯,差点让他再也无法冷静,事情参入了凌凤就变得棘手了。

“我……真的不知道是二小姐,我以为是送点心来的丫鬟。”辛大人虽然憋屈透顶,可他为官那么多年,这点意识总是明白的,脑子一转,只能这样说。

“胡说!刚才二姐姐已经表明自己是苏大人的外孙女,秦府二姑娘,大人还说府中有九妾,不差她这个妾。二姐姐还打了他一巴掌,谁知道这个禽兽撕了二姐姐的衣服。”沉欢带着哭腔,字字控诉。

丑事被当众揭开,亭里的秦嫣闻言,心如被挖,一股腥甜涌上来,噗的一声,口喷鲜血,晕倒在地。

苏氏再也忍不住,哭着冲进来,将秦嫣抱在怀里,“嫣儿,我可怜的嫣儿啊……”

秦松涛气得浑身发抖,既然自己女儿已经报了身份,辛大人居然还敢如此狂妄。一时间,恨不得冲上去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辛大人!你……你怎么可以……”

“别闹了!”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苏东辰闻讯独自赶来,及时打断了秦松涛的话。

秦松涛顿时清醒了,紧握拳头,咬牙对辛大人微微鞠躬,“辛大人想必是误会了。”

辛大人悬着的心松了松,“是是,误会了。”

“这样吧,辛大人要就娶了秦二小姐,要就送些银两给秦府以示赔罪,这件事本世子就当做没看见。省得影响二姑娘的名声。”凌凤话锋一转。

秦松涛和苏东辰飞快的看他一眼,实在不明白这件事中,他究竟充当什么角­色­。要是说凌凤借这件事要挟辛大人,挑拨辛大人和苏家、秦家的关系,似乎也说不通,这件事是苏氏和秦松涛自己密谋的,凌凤不可能知道。

“哼,二姐姐如此人品,怎会同意嫁给他?出了这等事,二姐姐又怎能咽下这口气!”沉欢愤愤道。

“欢儿,你还小,你不明白,你若是想帮二姐姐,就当不知道。”秦松涛强忍着怒气道,沉欢这个丫头现在在他眼中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恶魔。

“是吗?”沉欢仰着脑袋,一脸天真,“如果沉欢当做不知道,二姐姐就真的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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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很多亲含加更,于是乖乖的度度就加更了……乃们懂的……

【070】堵死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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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松涛看着她无害的眼睛,简直就像吃下一百只苍蝇,艰难的点头,“是。”

沉欢恍若明白点头,“那就好,那辛大人你要赔多少钱给二姐姐?我可是要帮着数的。”

辛大人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来。

秦嫣嫁给他,他也不敢要啊,可让他给钱,简直要冤死他!

当着凌凤的面他要怎办?这一生便有把柄在他手上了!

“五百两吧。”他无奈的道。

“啊?二姐姐只值五百两?光我秦府长房一年收入都不只五百两。”沉欢不大的童声简直就像催命符敲打在辛大人、秦松涛、苏氏和晕过去刚醒来的秦嫣心上。秦嫣痛哭着冲去撞柱子,吓得苏氏尖叫着抱住她,可她疯了似的,力大无穷,竟然抱不住她。

凌凤一个箭步冲进来,点了秦嫣的­茓­位,秦嫣呆呆的泪眼看着他,软软的落进他的怀抱,低喃着,“世子……求你杀了我吧……”

凌凤目无表情低声道,“不能死得太便宜了。”将她推给苏氏,拍了拍被秦嫣碰过的地方,走出亭子。

秦嫣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只顾哭着。苏氏见自己心肝宝贝成了这幅样子,泪血纵横,自己都想死了。

“你看你都快逼死秦二小姐了。我做主,一千两吧。限你五天内送到秦府交给秦三爷,秦四小姐帮着清点,着人告诉我,好让我放心。”

沉欢差点想鼓掌。

这个大尾巴狼果然够恨够­精­明。

她想逼秦松涛得罪辛大人,堵死他一条路。凌凤的话让他必须交钱,还不能打马虎眼,还要让人通知他,可是真将辛大人给堵到死路里。秦松涛这个翰林院的靠山和未来的盟友不但失效了,还多了一块巨大的绊脚石,想必这位辛大人不倒台,秦松涛在翰林院的日子将暗无天日,也休想见到皇帝一展他的能耐了。秦松涛如今的表情如同吃了一桶苍蝇,无法形容。

“是。”辛大人此刻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对苏氏一族,秦氏一族,他恨得咬牙切齿。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还惹了一身­骚­,因为搅和进凌凤,这­骚­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的。

事情虽然发生了,可苏府里依旧保持风平浪静,歌舞照演,点心照吃,香茶照喝。

这里地位最高最尊贵的便是凌凤和宁逸飞,但,客人们的顶头上司却是苏大人。苏家遭受此打击,又想捂住事情,戏就得演下去,众人无法抽身,如坐针毡,美食如同嚼蜡,惶惶不安。

只有凌凤坐的一席甚是欢喜,不停对着歌舞叫好,苏大人和燕氏强颜欢笑,附和着。一直喧闹了两个多时辰。秦嫣和苏氏再没有露面。

戏终散场,各自归家。

凌凤执意让沉欢三兄妹坐他的马车连夜赶回秦府,派了十名黑甲卫护送。

上车前,凌凤不顾众人的眼光,用力拉住沉欢的手扯到一边。

俯下身子,板着她的双肩,认真的看着她,沉声道,“你可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

“是祸躲不过。”沉欢没有笑意,一双冷冽的眸瞳如一汪激不起浪花的幽潭,看得凌凤有种浑身发凉的感觉,难道这丫头全是故意的。

不由掌中用了力,逼着她清醒的正视自己,“秦府个个如饿狼一般,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可以和他们抗争?你知道苏家的背景吗?你知道朝堂之上的风浪会因你的任­性­席卷而来吗?我警告你,我不在时,你休得张狂,否则,缺胳膊少腿的,我护不了你!”

沉欢忽然想笑,缺胳膊少腿的前世她已经试过了,她的亲哥哥也试过了,这世她若不抗争,还会缺胳膊少腿。

可,凌凤认真担心的眼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笑不出来。

僵持了一会,脑海里挣扎许久,忍不住道,“你……宁大公子究竟如何托你帮助我?你会给那么大的面子来护我?其实不需要,我和宁大公子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只是我救命恩人,我却无力报答,如果我再欠他这么大的人情,我岂不是下辈子也报答不完?”

凌凤气极。

他是想告诉她老实些,等他打完这场仗回来,一定会想好长期保护她的办法,可他现在时间不够,只好警告她。可这个死丫头居然以为是宁逸宏托他,宁逸宏有这么大面子请得动他?他有种恨不得将臭丫头拴在裤腰带上,晃晕逼她求饶的冲动。

气笑道,“恩,你这辈子不但欠宁逸宏的,更欠小爷的,欠小爷的多很多,多很多听见了吗!看你怎么还,臭丫头!”说完,狠狠的敲她一个栗子,站直身子,负气要走。

沉欢皱眉揉着脑门,嘟囔着,“多管闲事的神经病!”

她终于确认是宁逸飞托了凌凤帮自己,看来她得寻个机会当面重谢宁逸宏,还必须让他放手,否则,她会很内疚的,她不喜欢内疚,内疚会让她变得心软。

凌凤没听清她嘟囔,忽地站住脚,复杂的看她,“不要太逞强,女娃子就该让人疼的。”

沉欢张了张嘴,怔住,见他一双眸瞳拂了深沉,待她开口,似有期许。

30岁的沉欢能懂,可8岁的沉欢不能懂。

前世无太多交织,他为何对8岁女孩子如此维护?

见她半响不开腔,凌凤恼了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为了毛丫头担什么心,一甩手,转身。

“喂。”沉欢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想说谢谢他,不管是宁逸飞托他来的,还是他自己要帮的,都要谢谢他。

“你……出征保重。”想说的话拐了个弯,心里的话还是说了出来,“回来,再请你吃茶山­鸡­。”

凌凤一怔,猛回头看她,她不再因为他宁逸宏了吗?只是请他吃吗?

那眸底退了怒气,消了深沉,刹那间华光漫眸,温柔迷离了她莫名慌乱的心。

“好,一言为定!”

沉欢压了心口的乱跳,上车,秦婉和秦钰就异口同声问,“怎么回事?”

沉欢叹口气,蒙着耳朵,“回去再说,我累死了。”说着眯着眼睛靠在秦婉身上眯着眼睛。

真的好累,这一整天她都绷紧了神经,一步错将会铸成大错,弄不好还会害了姐姐。

幸好,这场仗打得漂亮,心情很好。

除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她真的欠他债了啊!

她越想越恼怒。

【071】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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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刚才的事情他和秦钰真的没完全弄懂,后来谁也不敢说,连一直跟着沉欢的烟翠都闭嘴不说话。

但她知道,一直都是沉欢在努力,她心里埋了多少事是哥哥姐姐不知道的。

“咦,你的额头怎么红了?谁打的!”秦婉惊叫着,将她刘海翻起要细看。

沉欢将脑袋埋进秦婉的大腿,不让她看,闷声道,“自己撞的。”

秦婉不信,撞的怎么起那么小面积的包?

秦钰拉住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沉欢悄悄的笑了,这场戏真漂亮!真正的大戏这才拉开序幕,你们等着瞧!

沉欢舒舒服服的洗完澡,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抱着软垫,由着烟翠帮她擦­干­头发,看见门外前后走进来的秦钰和秦婉,不由叹口气,今天不说清楚,恐怕哥姐难入眠。

“烟翠,你下去吧,不用服侍了。”

秦婉和秦钰一左一右的坐着,一声不响的瞪着她。

沉欢索­性­盘腿坐好,嘿嘿一笑,“我将今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哥哥姐姐不准激动,不准冲动。”见两人保证了,才敛了笑意,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只是没说自己究竟怎么谋划的。

秦钰气得脸­色­铁青,秦婉浑身发抖,眼泪啪啦啪啦的掉。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被欺辱的就是秦婉自己了,如果是她,谁会出来保护她?秦松涛和苏东辰巴不得今晚就把自己送给那个年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畜生吧!

“不用气,如今他们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若不是他们­阴­毒谋划在先,也没有今天这场热闹戏。”沉欢握住姐姐冰凉的手,“只是,哥哥姐姐从此要学会提高警惕。从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加倍奉还。”

秦婉哭着咬牙点头,“放心,他们不仁我不义!何况,我们还有父母的仇没报!”

沉欢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的事情哥哥和姐姐也该知道,三叔背后还有苏家,苏家背后还有褚家。如今,只有哥哥金榜题名,只有哥哥的官大了,才没有人敢欺负我们。”

秦钰已经气得浑身发发抖,他竟然不知道有人要用如此恶劣的手段害他玉人般的妹妹,本来自责不已,听沉欢这样说,便冷静许多,用力点头,“一定!”

“还有,哥哥,姐姐一定要当什么事都不知道,我们还要和三房表面上亲密无间。这件事他们一定不会让吕氏知道,吕氏不明真相,以为我们和三房关系很好,也会连同她的三儿子一起恼怒,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离间他们,保护我们。”

本来还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的秦钰和秦婉一愣,脑子有些跟不上来。想转回来,才明白,不由敬佩沉欢厉害的手段和长远的目光。

“可是,欢儿,你怎么知道苏氏要做这件事的?”秦婉问道。

沉欢收了正­色­,嘿嘿一笑,拉着秦婉撒娇,“姐姐不怪妹妹给你下药,妹妹就说。”

“啊!”秦婉张大嘴,这才想起来小丫头一直问她肚子痛了没有,她还怪沉欢诅咒自己肚子疼呢,不由笑着哭了起来,将她拥进怀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的欢儿让她做姐姐的无比惭愧。小小的人儿刚才居然一直担惊受怕,她担心自己被苏府丫鬟叫出去,着了道,下药让姐姐拖延时间,可又怕下药太多姐姐受不住,下药少了,姐姐肚子没疼,躲不过苏氏的毒手,自己为了做得稳,又不敢明言。现在她才能感受到沉欢当时的心情,她的小妹妹用了多少心啊,可她做姐姐的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

好心痛,她真的好心痛。

沉欢蜷缩在姐姐香香的怀里,虽然今晚步步惊心,连猜带蒙,幸好一切顺利,如今看来,担心受怕,都是值得的。

她的姐姐和哥哥一直都在她身边。

秦钰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见她们又哭又笑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却也红着眼圈笑了起来。

苏府,以前苏氏住过的院子里,今晚秦松涛一家歇在这里。苏府人除了苏东辰来安慰过两句,其他的人恐避之而不及。

秦松涛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苏氏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烦躁生气的秦松涛。秦嫣趴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弄得她更加六神无主了。

“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就连嫣儿也不知道详情,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松涛咬牙问道。

苏氏抹了眼泪,“我也不知道啊,因为秦婉还在热孝中,我担心被人抓把柄,怕走漏风声,所以,整个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全的。”

“嫣儿,你别哭了,哭有用吗?就这么点出息吗!”秦松涛忍不住喝道。

“嫣儿难受,你怎么能凶她?”苏氏心痛地搂着秦嫣。

秦嫣咬牙将哭声压了下去,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满腹委屈无处诉,眼泪吧啦吧啦的落下。

她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那个恶心猥琐的男人居然如此侮辱她。

秦松涛见她这幅模样,心软了,叹了口气,轻声道,“嫣儿,你一直很聪明,很懂事,这件事很蹊跷,我们必须弄清楚,你懂吗?否则,将来被人抓了把柄,我们都弄不清谁起的风浪。”

秦嫣闻言含泪颔首。

“你为什么去亭子里?”

“……因为……凌凤去了。”秦嫣低头。

秦松涛一怔,瞪了苏氏一眼,秦嫣对凌凤有这样的心思,他做父亲的居然一点不知道。

“沉欢告诉你凌凤去了那个亭子?”

秦嫣摇头,“是我自己偷听到的,她们没说是哪个亭子,沉欢说是凌凤约她见面,可她不想去,就让烟翠寻个苏府的丫鬟送点心去打发凌凤,所以……女儿就自己送点心去了……是女儿将亭子里的人看错了。”说着委屈的哭了。

苏氏叹了口气,冤孽啊,女儿对凌凤动了心,她却没有警惕。

秦松涛皱眉,如果这样说,和沉欢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你不是安排好秦婉去的吗?为什么秦婉会比你们到的还晚?”

苏氏抹着眼泪,“我问过丫鬟了,秦婉拉肚子,而且一拉好几次,所以晚了。”

“真的拉肚子?”

“是真的。”苏氏抓着丫鬟威胁好一阵,丫鬟吓得哭着说肯定是真拉肚子,因为她害怕秦婉骗她,守在茅厕门口的。

秦松涛眉头紧拧,“这一切太巧了。嫣儿你们和沉欢她们一桌子吃饭,他们还有谁拉肚子没有?”

秦嫣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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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期间双更,早上5:55,中午11:55(偶尔抽风晚了,大家见谅哈)

【072】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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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欢不可能知道啊,我为了保密,到苏府谁也没说,给辛大人传话的丫鬟开始只是知道辛大人去亭子,后来才让她带秦婉过去,秦婉也不可能马上反应过来,就可以闹拉肚子啊。何况,嫣儿听到凌凤出去也是辛大人得到我消息之前。难不成她们会掐指算预知未来不成?”

秦松涛听着苏氏的话,也无头绪。

“嫣儿,这件事为父和你外祖父一定会替你做主的。这段时间,一定不要再闹什么事情了,过几天,我就要进京任职,辛大人那边,我再想办法圆。”

“父亲,他如此侮辱我,您还要这样客气对他吗?”秦嫣听着冒火,忍不住就大了声。

“嫣儿!小不忍则乱大谋!”秦松涛呵斥道。

秦嫣咬牙,强忍着哭出声,苏氏心痛如绞,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拍她,“没事,都会过去的。嫣儿,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的,想当初褚贵妃也是过着刀尖上的日子,流了多少血泪,她连死都经历过几回,甚至牺牲自己的孩子,才有了今天的辉煌。”

“牺牲自己的孩子?”秦嫣一怔,抬起泪眼。

苏氏顿时住口,“你还小,以后再慢慢的告诉你。”

秦松涛瞪她一眼,低声道,“以后说话注意些,宫中的事岂是随便可议论的!”

苏氏汗颜,可她满心疑惑,自己身边都是多年信得过的下人,沉欢究竟是预先得知布置下一切,还是全是偶然呢?

秦松涛看着自己美丽的妻子和女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这类事情绝对不能再出了,他只有一个女儿,一个筹码。

“虽然辛大人的事情黄了,但秦婉我觉得还是可以一用。”

苏氏看了他一眼,再看哭着泪人般的女儿,他怎么能这个时候还想着秦婉呢?

“等我们回府,我就和女师说下,将秦婉一起教授。”

“松涛!”苏氏第一次在秦松涛面前说话带着怒意,“你究竟想什么呢?”

秦松涛看着她,“有了辛大人这件事,嫣儿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入宫才能掩得住的可能泄露的流言,皇帝的女人没人敢说三道四。本来……我是想就算无法入宫,做个王府女人也是可以的,但是,如此一来,我们就缺了很多主动­性­。”

秦嫣含着泪眼怔怔的看她的父亲。她和秦婉难道是一样的吗?难道父亲觉得自己失去了嫁入王府的资格,而想培养秦婉吗?她不甘心,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秦松涛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中的珍宝。他坐了下来,轻拂她的染泪发丝,“嫣儿,父亲知道你志向高远,绝对不满足于只做成功男人身边的女人的,对吗?”

秦嫣咬­唇­半响,哽咽颔首,“女儿懂。”

苏氏握着秦嫣的手,哭得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放心,女儿明白的。”秦嫣美眸泛着水光,让人看不见生出来的­阴­狠。

玉春园今晚无比宁静。

沉欢好不容易将哥哥姐姐哄了回去,自己坐在床上,看着外面明月。

今天是十五,月亮格外明亮,心里也格外亮堂。

听见外面轻轻的脚步声,她穿着袜子下床,将门拉开,“进来吧。”

月光拉下一道修长的身影,影子缓缓的挪近屋里,一矮,跪在地上,重重的在地上磕头。

沉欢背着手,转身静静的看她,受了她三个响头,便伸手扶起她,“云裳姐姐,起来。”

云裳感激的站起来,“恭喜主子旗开得胜。”

云裳叫她主子,已经不将她当做秦府小姐看了。

沉欢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拿了梳妆台前一个黑­色­方形盒子,自己蹲在云裳面前,吓得云裳忙要跪在地上,被沉欢扶住。

“云裳姐姐,该跪的你已经跪过了,从此你不欠我的。现在由我还你。”

“主子……”云裳失声低叫。

沉欢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见她裤脚卷起,她之前每天都跪3个时辰,膝盖已经肿得可怕,自己也不敢声张,没处寻药,一直没法治疗,现在肿得老高,周围暗红,严重的开始流脓。沉欢将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块Сhā着三寸长针的布,还有镊子,棉纱。

云裳张着嘴看着沉欢将针消毒,扎进她的膝盖­茓­位,用镊子轻轻的挑开脓包,挤出脓血,用棉纱蘸着盐水一点一点的洗去脓水。

沉欢毕竟是主子小姐,亲手为她弄那么脏的伤口,让她又惊又感动,控制不住握着嘴哭了。

沉欢忙了好一会,才松了口气,将一个黑­色­小圆盒打开,露出黄­色­半透明的药膏,药膏发出淡淡的香味,很好闻。她小手指挑起一块,仔细的涂抹在云裳的伤口上,伤口凉凉的,好舒服。

“这可是宫里用的上好膏药,我专门问睿亲王世子要的。你拿回去每天要涂抹三次。每天还要用盐水洗下伤口。”

云裳呆呆的看着她,好半响说不出话来。她居然为了一个丫鬟问睿亲王世子要了药,而且事先就要了,说明她心里早就原谅自己了。

沉欢抬眸看她,“云裳姐姐可恨我狠心?”

云裳拼命摇头,“不,主子是秦府最好,最善良,也是最聪明的主子,奴婢能跟着主子,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

沉欢一笑,“你也是秦府最聪明的丫鬟。从此,你就是我屋里的一等丫鬟。不过对外还是二等,月利钱我自己补给你。”

云裳忙摇头,“不不,这不是奴婢想要的,奴婢只想效忠主子足矣。”

沉欢将镊子,棉纱收拾好,盖上盖子递给云裳,风轻云淡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留着你是看你有颗和我一样恨透秦府人并一心复仇的心。你效忠我,也是因为只有我才能替你报仇。”

云裳怔住。

“这次要不是你得到苏氏设下­阴­谋的消息,我姐姐就会遭殃,我也不会得到机会将恶果还给三房,给其重创。你盯着三房是你因为了解吕氏的坚强后盾是三房。而你能将秦府的关系摸透,并能让这些人为你所用,所以,你聪明绝顶,这是我留你,感谢你的原因。所以,你我是平等的。”

云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不知有什么堵在心口,却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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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欢咬着手指看着你……求个长评好不好啦,人家知道高手在民间。不用华丽语言,只求看文真实感受。要说奖励就俗气了,但度度会万分感激的。

【073】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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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欢见她不说话,笑着说,“你想要的,我给你。不但为你报仇,还会给你个好前程。”

这是主子给奴婢最好的承诺,云裳不顾膝盖的伤,噗通一声又跪在,郑重的磕了三个头,“主子,奴婢至死都护着主子。”

沉欢拉着她起来,“死容易,活才是最难的,不可轻言死。你的膝盖是我亲手治,可不能再伤了,否则,治你罪。”

云裳破涕为笑,“恩,奴婢不跪了。”

沉欢递过来一个锦袋,“这是50两银子,打点人没有银子是不行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云裳很清楚,之前她靠自己的一点月利打点人,实在不够。她默然接了银袋,从此肩负使命,重新有了人生希望。

“是谁将徐姨娘埋在小花园的消息给你的人还没找到吗?”

云裳见问这个,面­色­一正:“恩,奴婢也非常奇怪,能进桂香院后院的都是丫鬟,而府里会写字的丫鬟只有几个,奴婢都将字迹一一对照了。看不出是谁写的。何况府中对吕氏如此痛恨的老人们,几乎都被吕氏清走了,府中人大部分都是吕氏的人,谁会恨她入骨呢?”

沉欢坐下,云裳给她倒了杯热水。

她把玩着杯子,这件事一直缠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要团结秦府里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可是,这个暗手究竟是谁?不但知道三十年前的事情,还知道得如此详细,也知道吕氏欲杀死香杏嫁祸哥哥,这个人应该是吕氏身边的人。可吕氏的贴身丫鬟,云裳也没能买通Сhā进手,也只是能运用外面的丫鬟,和其他房中的丫鬟得到消息,说明吕氏身边的人还是很忠心她的,又怎么会将能至吕氏于不利之地的消息传给她?

这个暗手,即想扳倒吕氏,又不想出面,身份神秘得很。

“奴婢会留意的,吕氏未倒,他一定会再出手的。”

沉欢点头,“你快去休息吧。”

这两天,传说秦嫣病了,留在苏府养病,苏氏和秦松涛都没有回来,这件事秦府谁也不知道,就连秦老爷也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周鼎夫­妇­听闻孩子们回了秦府,一道过来为的是秦钰快要去书院了。

周鼎是从豫州丽通书院出来的举人出身,对官府书院很是了解,不由的要细细嘱咐,查看他准备的书和文房四宝。

赵氏拉着秦婉和沉欢坐在软榻上,边整理着丝线,边说着话。

“舅妈,二舅舅在青山县做县尉多少年了?”沉欢忽然问道。

“快三年了。”

“任其快满了,该升县令了吧?”

看着沉欢一脸欢喜,赵氏苦笑,“哪可能啊,你二舅就是个愣头青,别说不愿意和州衙的长官们打交道,就连他顶头上司青山县令他也一样铁面无私。我想啊,他别被弄到穷乡僻壤做个庄官就不错了。”

沉欢手里卷着丝线,回忆着以前周鼎的官途。他们兄妹三个住到了二舅家,第二年二舅因为一起案子被诬陷通匪,被贬到青山县下面一个庄里做了捕快,满心抱负不能施展,郁郁寡欢最后染病而亡。

按时间也快了,可究竟当时是什么事情,她不记得了,只是记得和粮食有些联系,难不成就是军粮的事情?

“你和孩子瞎说什么?没得吓着孩子。”周鼎呵斥着。

赵氏一笑,“也是,这种憋屈的官不做也罢,大不了帮你们打理家业也行。”

“又胡说了。”周鼎走过来,瞪她一眼。

“舅舅怎么憋屈了?”沉欢好奇的坐近周鼎。

周鼎怜爱的揉了揉她的头,“没有的事,别听你舅母瞎说。”

“二舅是专门负责衙门查案的,可听说过去年军粮一事?”

沉欢的话让大家的眼睛全都停在她身上。

周鼎赶紧往外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别胡说,这件事可大可小。都护府一直在暗查此事。”

沉欢心里有数了,凌凤他们来果然就是查这件事的,就连大都督府的曹天鉴来也是为这事。

“新月,拿五百钱去大厨房要只­鸡­,一条鱼,两斤­肉­,十个­鸡­蛋、再要些新鲜的蔬菜瓜果来,二舅舅妈今晚就在这里吃饭了,让我们自己小厨房妈妈做顿好饭。其他人都下去帮忙,烟翠到外门看着,谁也不能靠近。”

新月和烟翠应着各自吩咐去。

沉欢见人都离开了,才沉声道,“我们的农庄去年就征收了军粮,若是有事,我们也难逃罪责。二舅你说是不是?”

周鼎一愣,“传闻世子从农庄里带走了一袋用军用粮袋装的粮食是发霉的,是真的?”

沉欢颔首,“溪河县的粮食运出是否会经青山县到豫州集中?”

“是,去年的军粮是我负责押运到豫州集中,再运出豫州到京兆都护府。”周鼎背脊一阵发凉。

“去年军粮究竟是怎么回事?二舅舅可知道?”沉欢语气沉了,果然如她猜测的。

周鼎皱了皱眉,“小孩子家这些都不要管了。”

“可是,今年依旧要征军粮,我们农庄按土地依旧要被征两千石,万一还是如去年一样,被人掉包了该如何?”

沉欢的话让周鼎大惊,“掉包?你怎么知道被掉包?”

“我们南春庄的粮食向来没有滞留的,出产的都是新粮,可现在农庄里居然藏着两千石发霉军粮。听庄子里的管事周叔说去年也同样运进来一批这样发霉的粮食。”

“啊……”周鼎大惊,“我运出去的难道是已经掉包的粮食?当时是租户租了你家的庄子,还是你父亲帮忙拉线的,我连查都没查就放行了。”

沉欢面一沉,父亲也牵涉其中。

秦钰听出道道来了,紧张道,“军粮被掉包?”

“现在说不好。毕竟是去年的事情了,要查也无从下手,何况,你父亲……”周鼎越说越觉得不对劲,“难怪最近都护府有人暗查呢,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万一牵扯到你父亲……这……”

“二舅先莫急,既然他们运进来两千石发霉粮食,自然还会有下一步动作的。我明日正好要去收庄子,再说。”

周鼎瞧着她,“你去收庄子?不行,明日我陪你去。”

“不行,二舅是官府的人,我们农家的事情还是莫参与,免得被人抓住辫子。”沉欢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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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暗手谁能猜出是谁?

【074】防火

“欢儿,你还那么小……”赵氏听着舅侄女两的对话,眼睛都大了,这哪里是八岁女娃子说出来的话。

“二舅,二舅母,你们不用担心,明日我陪着欢儿去。处理完农庄的事情,我才放心启程去书院。”秦钰说,搂住沉欢,他恨不得立刻飞到书院,一年就能参加考试。再恨不得马上生出坚硬的翅膀,保护着一双妹妹。

沉欢和秦钰加上鲁掌柜三人一起刚到南春庄,便看见里面一片混乱百炼飞升录全文阅读。

三人急忙快速进去,竟然是三四个县衙官差捆着周仓正往外走。后面黑小子举着锄头正和七八个衙役对打着,可惜寡不敌众,依旧无法突破过来,其他农户都不知发生什么,举着锄头镰刀也匆忙围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鲁掌柜急忙上去拦着。

“大公子,四姑娘,他们竟然说是东家偷掉军粮。”周仓见到他们急忙的道。

为首的是溪河县县尉,见状往前一站,手里握着棍子对着秦钰一指,“你就是农庄主人吧!来人啊,把他抓起来。”

沉欢大急,话都没来得及说,四五个衙役已经围了上来,将秦钰手臂反剪,拖了过去。

鲁掌柜脸­色­大变,怒喝道,“放肆!你们不知道他是秦府大公子吗?秦家可是苏大人的亲属!”

县尉冷笑,“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况只是小小庶民!带走!”

“慢着!”沉欢忍着怒气。

“抓人需有凭证,你们凭什么说我们私调军粮?”

县尉傲慢的仰着头,压根没有把小­奶­娃放在眼里,哼了一声,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粮仓,“里面放了2千石发霉的军粮,不就是要交给官府充当今年的军粮吗?”

沉欢勾­唇­冷笑,“哦,那我们一起去看下究竟是什么粮。”

县尉一怔,怀疑的扭头看了一眼几个粮仓。

沉欢指着衙役,“没有证据前,你们乱抓人,今天我就去鎏金县告到苏大人那里去!”

衙役看了一眼县尉,县尉皱了皱眉,他的确没看粮仓里的粮食,只是奉命将人抓走。

无法,挥手将人放了,黑小子冲过来,扶住周仓。

一行人走到粮仓门口,打开门,里面的确放了十多袋粮食。

“取一袋粮食过来看下。”

黑小子见周仓点头,便去扛了一袋过来,打开。

沉欢指着粮袋里新鲜的谷子,“县尉大人,这样的粮食叫做发霉?何况粮袋也不是军粮的粮袋,这是农户们今年剩下的口粮。”

县尉傻了眼,狠狠踹了一脚身边的衙役,将怒气撒到衙役身上,“怎么搞的!”

衙役不敢说话,只是来抓人,又没让他查看粮食。

沉欢镇定的道,“就算这里有什么大批粮食,也与我们无关。今日这个农庄我们才收回,你们大可找原来的租户。”

“不好了,起火了!”外面有人大喊。

沉欢眼眉一跳,便已经闻到一股稻草烧焦的味道。刚转身,便发现他们所在的粮仓门已经关上,浓烟从粮仓后面冒了出来。

县衙大怒,“居然敢谋杀官衙!”话毕,赶紧踹衙役,“还不往外冲!”

外面一片混乱,有人叫嚷着,救火。门不过是个草垛门,被人一脚就踹开了,一个农户扛着锄头大喊,“大公子,四姑娘赶紧出来。”

秦钰抱起沉欢奋力往外跑,鲁掌柜和周仓、黑小子也迅速冲了出去。

出去一看,离他们最近的两个粮仓燃起了浓浓烈火,粮仓也是草垛子堆起来的,棚顶都是稻草,正好今天有风,风一下子卷着火呼噜一下全添到了顶,火势迅猛,根本没法救面瘫影后全文阅读。

沉欢看着火光冲天,有些发怔,她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毁灭证据,谋害官差,罪大恶极,抓!”县尉气急败坏的跳脚。

衙役迅速将周仓和秦钰架起往外就跑。

沉欢急得跺脚,可他们人多势众,混乱下,抢人是不可能的。

黑小子见状大急,捞起锄头就要冲上去拼命。

“看住他!”沉欢叫着,鲁掌柜和两个农户不顾一切冲上去,死死的拽住黑小子,谁知他力大无穷,两下就挣脱开,可衙役跑得比兔子还快,将秦钰和周仓架上马车,拉着就跑。

沉欢心急如焚,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大喝道,“你不想救他就尽管瞎闹!”

黑小子一愣,呆呆的扭头看沉欢,小女孩衣襟被风吹起来,却镇定如松。

“周叔运出来的粮食在哪里?”沉欢低声问。

黑小子猛拍脑袋,跑过来,指了指东面山背上,“那里有个山洞。只有信得过的几个农户知道。”

沉欢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黑子。我是周叔的养子。”

沉欢点头,“你要保护好粮食,只要保护好这些粮,周叔和我哥哥就会没事,懂吗?”

小黑子咬牙,瞪着红眼圈点头,“懂了!可是……”

“周叔就像我亲叔叔一样,我一定会让他安然无恙的回来。”此时,她顾不上解释太多,忙扭头问,“还有其他管事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户人家满脸都是汗跑了过来,“回四姑娘,往日里小的帮着周管事打理农庄。”

沉欢见他模样憨厚,急得眼睛都红了,想必是信得过的。

“火是刚起的,放火的人跑不远,你带人找下放火人,陌生的、或熟悉的,一定要找出来。”那汉子哎了一声,拔腿就跑,边跑边挥手招呼了三四个农汉子,立刻冲向第二个起火的粮仓。

不一会儿就看见背后山林上的树丛晃动着,有人慌了,逃跑时也不顾掩盖自己的身影了,这下子惹怒了农庄人,那汉子大吼起来,“围上去,抓住他!”农庄的男女老幼顿时一窝蜂的冲上去围攻。

沉欢咬牙,对小黑子说,“看住这个人和粮食。”

县尉一行人大汗淋漓的刚进了衙门,就听见县衙外面惊鼓狂响,吓得他们要跳起来。

许中梁和王桂红急急忙忙的冲出来,看到被抓进来的秦钰和周仓。

“你们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秦钰古脖子叫着。

许中梁沉着脸,“把他们带下去。”衙役应着,刚想走,许中梁忽然叫住,“秦公子送到西厢房里关着。”

王桂红看了他一眼,“大人。”

“聋了?”许中梁脸一冷,喝道。

县尉挥了挥手,“赶紧去。”

门外的鼓惊天动地的响,就像催命符一样。

【075】抓人

许中梁皱眉,“起火了?”

县尉点头,想起自己差点被关在粮仓里成了烤猪,额头就飙汗赵小满的幸福日常。

“起了。幸好起了。否则,人抓不来了。”

“为何?”

“粮仓里没有大人说的2千石发霉的军粮。”

“啊……”许中梁和王桂红迅速对望一眼。

“怎会?独眼龙离开时就没有运走粮食,应该在里面啊。”王桂红说。

“你们不出来,我就去鎏金州衙击鼓,我三叔三婶正好在苏家,你们不怕打扰苏大人,我帮你们打扰去!”门外­嫩­娃娃的声音清脆的传进来。

许中梁一愣,“谁追来了?”

“秦家四小姐。”县尉抹了一把汗,“这小丫头厉害得很。”

许中梁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沉欢一进来,直奔许中梁的面前,短手直指许中梁的鼻尖,厉声喝道,“你敢乱抓人!”

小姑娘气势逼人,弄得许中梁一怔,很快回过神,皱眉,“什么乱抓人,南春庄私调军粮,本官抓人是为了查处大案!”

沉欢将手一背,仰头冷笑,“请问大人,私调的是什么粮?多少粮?”

“军粮,2千石。”

“县尉大人亲眼所见不是军粮,而是农户的口粮。而且,你说2千石?我粮仓刚遭大火,灰烬仍在,大人亲自去看,是否有2千石粮食的灰烬在!”

许中梁一怔,灰烬?

沉欢继续冷笑,“若是大人不懂2千石粮食烧出来有多少灰烬,我立刻购买2千石谷子烧给你们看,如果粮仓里不是2千石粮食,我定告上州衙苏大人、护都府曹大人处,也一并告到都察院我大舅舅处,我就不信了,三堂会审也查不出来!”

许中梁额头冒汗,小丫头太吓人了,买2千石烧给他看?还直捣三大衙门,就算告不倒他,因他上级被搅,任期满了,评价也不是优等了,前途将一片灰暗,何谈升职啊。

“咳咳,四姑娘,这就不必了,要不这样,这件事也是州衙下的命令查办的,你去州衙问下怎么处理。苏大人也是秦府姻亲,如秦大公子冤枉的,自当放人。”王桂红油滑带笑道。

沉欢瞥他一眼,“你命衙役到我农庄守护,万一那里的灰烬飞了,没有了证据,我也一并把你告了!”

守灰?王桂红一愣,往外面看,风呼呼的。

“我现在就去鎏金,宁二公子想必还在鎏金,就算苏大人无法为我申冤,还有宁二公子。我回来前,若是我哥哥少条毫毛,我定不轻饶!”沉欢转身,“鲁掌柜你守在这里,若是他们将我哥哥带走,你就跟着。”说罢,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我这是招惹瘟神了吗?”听到宁二公子,呆怔好半响的许中梁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大人,还是赶紧拦住那姑娘吧。”王桂红急得跺脚。

“赶紧赶紧,请秦四小姐回来。”许中梁跳起来。

两个衙役拔腿就跑,也不知道追不追得上。

王桂红神­色­复杂,抹了抹额头的汗,低喃着,“粮食怎么会不见呢?”

“问你啊!”许中梁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有些气急败坏,又发现鲁掌柜站在一边,忙住嘴,皱着眉头,“你家大公子在西厢房里,没下打牢扛匠。”

鲁掌柜黑着脸,“小的就在衙门候着。”说罢,背手不说话。

许中梁和王桂红对望一眼,使个眼­色­,一起转进内衙。

“究竟怎么搞的?”许中梁急得满屋子乱转。

王桂红皱眉,“苏大人是说粮食就放在他们农庄里,然后我们直接查出来,抓了管事的拷打画押即可。可,大人,抓秦钰乃大人下的令?”

许中梁脚一顿,“县尉想必是听错了,我只是让他抓管事的。”

王桂红瞧着他的眼神有些疑惑,“可若是苏大人知道粮仓被烧了,没了证据,还被秦府长房抓住了把柄,恐怕……”

许中梁瞪他,“你不是很有主意吗?想啊!”

衙役露出个脑袋,“大人,秦四小姐请回来了。”

许中梁拧着眉,叹口气,走出去。

8岁的小女孩一双凌厉的目光如刀一般­射­过来,生生的剐了他心一跳。

他自然不可能让小屁孩镇住的,抬ρi股正准备正堂落座,沉欢清脆的声音镇了他。

“如此大案,大人竟然还坐得住?”

许中梁的ρi股定在半空,上下不得,咬牙瞪了一眼小丫头,只好站直身子。

“人放还是不放!不放就别拦着本姑娘告状去!”

许中梁脸­色­一阵黑一阵红,被噎了半响,无法搭话。

“四小姐,有人报案,为官当查清,如若与秦大公子无关,自会放人。”王桂红慢条斯理的道。

“报案人可当面对峙,他哪只眼睛看到我粮仓里放了2千石米?还有纵火之人也要严惩!”

小丫头真够聪明的,死死咬住粮仓里米的数量,如果这2千石米压根不存在,调换军粮的事情也自然子虚乌有≥火根本就是个意外,他们两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沉欢刚才因为担心哥哥,急得冒火,现在看他们两的表情反而镇定下来。

如果纵火是他们的人­干­的,那一定会掩护放火人逃离,刚才明明看到只有一个人在放火,并无同谋。难道说纵火不是他们指示的?

早在凌凤取走一袋米的那天,沉欢就交代周仓注意粮仓里的粮食。独眼龙那伙人撤离时,没有拿走粮食,这本就有问题,周仓就按照她的指令,将2千石发霉粮食转移藏了起来。沉欢的本意是要等曹天鉴来豫州时交给他,让都护府出面查清。没想到她的细心反而帮了自己。她猜想嫁祸的事情应该是苏东辰下令­干­的,只是放火根本就是多余,应该还有其他人捣鬼,目的是至长房顶梁柱秦钰于死地。

“既然你们没有证据,那我找给你们。三天,如果三天里我哥哥和周管事有任何问题,我保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沉欢本来满腹疑问,在这里耗着心里万分焦急,这个时候强行带走哥哥不是不可以,但她转念一想,哥哥在这里倒给他们压力,热番芋丢也不是拿也不是,何况哥哥若是没有回府,陷害之人自然会放松警惕,说不定一心想下毒手,反而露了马脚。看许中梁的神情,他在没有确定沉欢会输的情况下,一定会保哥哥安全。

“鲁掌柜,你让周正宇来陪着哥哥。”沉欢吩咐完毕,瞪两个目瞪口呆的官员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076】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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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沉欢伸出脑袋问坐在车外缘的鲁掌柜,“找个人查下许中梁的底细,包括他的妻子孩子。”

鲁掌柜一脸紧张点头,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沉欢回了玉春院,吩咐小安取了被铺和洗漱用具,再带了一百两银子赶往溪河县县衙做各方打秦琬吓的脸­色­煞白,可看着忙碌的沉欢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云裳悄然走来,冲着沉欢看了一眼。

沉欢安慰姐姐两句,便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昨天吕氏俏俏去过溪河县,只跟了花溪一个丫鬟去。”

沉欢柳眉一蹙,吕氏和溪河县八竿子打不着边,她去­干­吗。

“吕氏在祠堂悔过,真是悔过得好逍遥!”沉欢冷笑,“三叔回来了吗?”

“还没有,听说下午回来。”

“好,你继续盯着吕氏,这两天有任何异动都马上告诉我。”

沉欢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细细的事情想了一遍,吕氏既然去过溪河县,那就是她在捣鬼,可她的动作秦松涛知不知道?这是很大的问题,若一步走错,很可能陷入他们的圈套。

“欢儿……”秦婉见她好不容易静了下来,忙过来上下打量她,“你没受伤吧?”

沉欢勉强一笑,“没事,姐姐,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玉春园管好,那些丫鬟婆子要注意观察,若有异样的,得想法弄走。”她叹了口气,“我们缺个有经验的嬷嬷,有时候不好做事。”

秦婉眼睛一亮,“欢儿你忘了以前跟着母亲的金嬷嬷,母亲去世后,金嬷嬷被她儿子接回去了,可她走时直哭,说想跟着我们呢。”

沉欢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金嬷嬷给忘了。新月姐姐,你和金嬷嬷很熟,要不你跑一趟,让她到府里来见一面。”

新月笑着应着,“奴婢明儿抽时间就去。”

“玉春园的人要一点一点替换成我们的人才行,否则,对付内里都够累的,哪有­精­力管生意上的事情。”

“欢儿,内里的事情交给姐姐,姐姐虽然年轻,可也跟着母亲学了一年多。”

沉欢笑着点头,“恩。”

外面听见烟翠说话声,她带着云雀、紫菱去领饭回来,就在外间将饭摆好了,掀了帘子进来,“姑娘,我今天遇到花溪,她一对眼睛哭得红桃似的。”

花溪?

沉欢敏感的眼眉一跳,“你可问为何?”

“问了她也不说。”

云裳跟在后面听见了,看了一眼沉欢。

沉欢对她招了招手,她跟着沉欢进了西偏屋,见沉欢将首饰盒取出来,翻了一会,取了一支金螺纽垂着一颗珍珠的发簪地给她,低声道,“你去套花溪的话,她往日里是多伶俐多沉稳的人,能不顾人言哭成这样一定有原因。”

云裳应了,连饭都顾不上吃,匆忙去了。

吃完饭,云裳就回来了,什么也没说,沉欢也没问。直到挑灯入夜,隔壁的姐姐和众丫鬟们都睡了,门外就听见两个很轻的脚步声。

沉欢将烛台的火挑亮些,就见云裳带着花溪走了进来。

花溪见她便跪了下去,低声哭着道,“四姑娘,救救我。”

沉欢诧异道,“姐姐是府中有头有脸的当家主母大丫鬟,我是个没爹没娘的8岁女娃娃,我有什么能耐救你?”

花溪抬起一双泪眸,“府中再也没有比姑娘更加聪慧伶俐的人了,就连夫人对姑娘都忌惮几分,若是姑娘不能救奴婢,就没有人能救奴婢了。”

沉欢一笑,“你说来听听。”

“夫人她……要将我嫁给溪河县令的儿子。”

沉欢立刻坐直,原来如此啊。可县令大小也是品级官员,就算花溪长得天仙般,也不至于为了娶个商户人家的丫鬟就帮吕氏卖命吧?

“好事啊,县令儿媳­妇­,那可是人上人了啊。”沉欢不动声­色­笑着说。

花溪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了,呜咽道,“那人……是个不能人事的瘸子。”

沉欢张大了嘴,这点倒是没想到啊。

“姑娘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为姑娘愿做碰马。”花溪伤心欲绝,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在秦府费劲心思拼了个有头有脸的大丫鬟,怎么能让自己未来人生如此灰暗。

沉欢沉思片刻,“吕氏许你什么身份嫁过去?”

“说是她的侄女。”

沉欢心笑,面却沉静,果然吕氏会做,否则许中梁儿子再差,娶个商户人家的良家女子也比丫鬟好些。

“你先回去,这件事似乎不太好办。夫人带你一个人去溪河县,想必也让县令看了你人了,就算能换人,也得县令愿意。”

花溪眼泪朦胧看着沉欢,她知道难,可她总觉得四姑娘一定有办法。

沉欢挥了挥手,云裳上前拉她,“你且先回去,容姑娘思量。”

花溪无法,只好去了。

沉欢靠在大迎枕上,撑着脑袋,瞧着进来的云裳。

“若是花溪收复过来,吕氏身边不就有了个钉子吗?”

云裳笑着应着,“那是的,花溪本来是燕夫人买来的丫鬟给了吕氏,跟着吕氏都七八年了,真是忠心耿耿的。吕氏这样待她,不心寒才怪呢。何况,奴婢觉得花溪是一心求姑娘的,否则,以她那么好强的­性­格怎的会让烟翠看到她哭得那样惨,想必是吸引姑娘的目光。”

沉欢勾­唇­冷笑,府中真是藏龙卧虎,个个都是人­精­啊。

“你说府里有谁会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

云裳想了想,眼睛一亮,“还真的有个人可能愿意,何况身份也对得很。”

“哦?谁?”

“吕道的独生女儿,吕青。吕氏的正牌侄女。”

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人,难怪吕氏会让花溪顶着她侄女的名义。沉欢顿时来了兴致,“怎么说?”

吕道死后她还没来得及继续收拾吕氏的人呢。

“吕道作恶多端,想必是上天惩罚他的,独女吕青居然是个石女。”她担心姑娘小,不明白什么叫石女,刚想解释,沉欢就啊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她是石女?”

云裳诧异,四姑娘那么小,怎么懂得什么叫石女呢?

“还不是大家传出来的。吕道死后,他家的就失去了靠山,夫人为避嫌也不理她们,钱陇家的就将吕道媳­妇­调到浆洗房,因为以前吕道和他媳­妇­向来盛气凌人,到了浆洗房大家都反过来欺负她了,便有人将这件事捅出来羞辱她≤之,吕青这一辈子也别想嫁人,吕道将来也就断了香火了。”

沉欢摇头叹道,“人还真的不能太缺德啊。”

“可不是。吕氏也总有一天遭报应的!”云裳咬牙狠狠道。

沉欢瞪她一眼,“这种话能挂在嘴边吗?还不学聪明些。”

云裳忙敛神,“姑娘说的是。”

“明儿我去会会吕道媳­妇­。”沉欢伸脑袋往外面看,“小安还没回来?”

“奴婢去瞧瞧。”云裳掀帘刚出去,就看见小安的身影飞跑回来。

【077】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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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气都没喘顺便道,“姑……娘,大少爷好着呢……许县令让大少爷和周哥都住在厢房里,不过周叔就被关在牢里,小的去看过,也没受罪,四姑娘放心。”

沉欢拍了拍胸口,“这就好。”

“还有鲁掌柜打听来消息,说许县令家的儿子最近到处托媒人,可一直没有好人家姑娘愿意嫁……是因为……”

“这事我知道了。云裳让小厨房给小安下碗­鸡­蛋面。小安,你还得辛苦下,吃碗面就回去溪河县陪着哥哥,但是,你要多长双耳朵,打听下县令夫人这两日的行踪。云裳给他拿二两碎银。”

小安闻言顿时明白,用力点头,“小的知道了。”

云裳瞧着沉欢眸瞳如星,想必是姑娘心里有了主意,她也不禁欢喜起来,长房顶梁柱秦钰定不能出事。

秦府共有三房正主,一房姨娘,主子不多,可秦府的生意多,各屋里屋外的人加上打理外面生意的伙计们,加起来也有百八十号人。浆洗房分为两类,一等专门负责主子们的衣物,那都是细细的洗烫的,二等便是负责府中被褥、摆设和管事、二等丫鬟以上的衣物的浆洗,极为辛苦,不论四季,每天浆洗量极大,保不住一等浆洗的­妇­人们偷懒,丢些活计过来,又不能推辞,因而整个府里最辛苦的就是浆洗房二等下人。

沉欢带着烟翠散步一般走到浆洗房,伸着脑袋瞧了瞧。

便有个穿着酱红­色­褙子的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瞧见跑过来,“啊哟,这是四姑娘吧?往日里奴婢没福分拜见,如今一见姑娘可是个水灵灵的花骨朵儿。”

沉欢暗暗抹去全身­鸡­皮疙瘩,笑眯眯的问,“不知这位妈妈怎地称呼?”

“奴婢是钱管事家的表姨的外侄女,贱姓邹。”

沉欢咧嘴一笑,“邹妈妈。”

“哎呀,哪里当得起姑娘的一声妈妈啊,不过贱奴罢了。”邹妈妈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长房的有钱,又大方,全府都知道,钱陇媳­妇­对这个四姑娘也是赞许有佳,下人都希望有机会巴结呢。

见沉欢没有走的意思,赶紧献媚地说:“这脏,姑娘若是有何吩咐,差个丫鬟来就是了,奴婢一定先紧着姑娘的差事办。”

“邹妈妈客气了。”

烟翠醒目的递过去100文塞在邹妈妈手心里,低声道,“姑娘想瞧瞧吕道家媳­妇­。”

邹妈妈心领神会,吕道暗害长房,定是遭了长房的恨。她压低声音道,­阴­狠地说,“若是姑娘不嫌弃路上脏,奴婢带您去瞧瞧,您若是不满意啊,和奴婢担一声,奴婢管叫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烟翠打了个寒蝉。

沉欢挑眉,瞧她,颔首,“劳烦妈妈指路吧。”

她们顺着浆洗房七拐八拐的,进了最里面也是最大的浆洗院子,满地留着污水,一堆堆待洗的被褥放在一边,里面一个发黑的大水池子,一个女人弯着腰费力的搅动着池子里的东西。

邹妈妈怒了努嘴,“姑娘,那就是吕道家的。”说完话就挺直了腰,快步走过去,呵斥道,“你这能洗­干­净吗?想偷懒!”对准吕道媳­妇­的ρi股抬脚就狠狠的一踹,吕道媳­妇­惨叫一声,噗通掉进水池里。

“娘……”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哭着奋力抓住水池里扑腾的人。

吕青?

沉欢定神瞧着那女孩,看身段还是不错,就不知道摸样如何。

边上­干­活的瞧见沉欢,都猜出她的身份,远远的行礼,长房和吕道间的恩怨都是知道的,于是就有人笑着骂着,恨不得加一脚下去。

水池不深,可里面泡着厚重青黑的布匹,吕道媳­妇­脚下不稳,硬生生的喝了好几口黑水,慌得一时站不起来,好不容易抓到女儿的手,差点将吕青带了进去,才费力的站稳脚跟。

邹妈妈使眼­色­,边有人抬来一张椅子,那人用衣袖抹了又抹,讨好地笑着,“四姑娘别嫌弃。”

沉欢甜甜一笑,“多谢妈妈。”烟翠递上去50文,那妈妈喜开眉笑,使劲作揖,周遭的人都瞧得眼红了,可她们身份低,不敢轻易靠近,只求主子看上一眼,说不定哪眼就顺了,撞了狗屎运也不定。

沉欢也不客气,端坐,双手置于膝上,俨然有模有样的小主子。

邹妈妈自视了解四姑娘的心意,想必找机会侮辱吕道媳­妇­来了,立刻冷了嘴脸,一挥手,“贱人,还不赶快过来给四姑娘磕头。”

吕道媳­妇­和吕青一愣,这才注意到坐在院子中间穿着缎子衣裙的小姑娘。

吕青眼圈一红,隐忍着将她娘扶了出来,顾不上湿漉漉的步履蹒跚的过来跪在地上,惶恐磕头,“奴婢见过四姑娘。”

“恩。”沉欢不叫起,两人不敢动,连头也不敢抬。

良久,沉欢忽然叹口气,“吕青姐姐今年多大了?”

吕道媳­妇­和吕青听她语气缓和,不像是兴师问罪来的,猛抬头,两双眼睛含泪冒着希望,再遇见她冰冷的眼神,吕道媳­妇­黯然垂头,“回四姑娘,小女今年17岁。”

沉欢又叹了口气,瞧着烟翠,“可不是和云裳姐姐一样的年纪,哎,正是该寻个好婆家的年华。”

“正是呢。”烟翠笑着应,“可惜没跟个好主儿,指不定配个最没本事的粗鲁小厮,卖了也有可能。”

吕道媳­妇­倏然抬头,猛趴在地上用力磕头,“姑娘大人有大量,请姑娘饶了孩子吧,她爹作孽,奴婢一辈子给姑娘当碰马赎罪,求……”

“呸。”烟翠顿时沉了脸,“你当我们姑娘是你们那些被狗吃了心的黑心玩意?作践你的是谁,你不心知肚明?还敢诬陷我家姑娘!”

沉欢搅着手里的丝帕,歪头看烟翠,蛮厉害的嘛。

吕道媳­妇­吓得脸一白,呜咽着,“不不不,奴婢不敢诬陷姑娘,奴婢……心里明镜似的……”

“我那还缺丫鬟,赶明我和钱陇家的说说,让吕青到我那里吧,瞧一双玉手都要生粗茧了。”沉欢冲着邹妈妈笑。

邹妈妈立刻心领神会,以为沉欢想带她去好折磨,“这丫头在奴婢手下,姑娘喜欢,奴婢可以做主让她去就好了。”

沉欢站起来,“那就走吧。”

【078】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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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青吓得浑身发抖,抓着娘不放手,吕道媳­妇­反而惊喜,压低声道,“四姑娘人好,你跟着去不会受苦,赶紧走啊!”

吕青这才哭着依依不舍的跟着沉欢去了。

沉欢吃完晚饭,烟翠将沐浴过换了身三等丫鬟衣裙的吕青领了过来。这才看清吕青的模样,长得眉清目秀,乖顺柔弱,没有她爹娘那样跋扈的模样,一点不像他们的女儿。只是这段时间被折磨得人很消瘦,若是好好调养,会是个水灵的姑娘,一点不比花溪差。

“吕青,你可想过你的出路?”沉欢的话惹了吕青两行眼泪,话噎在喉咙里也说不出,只是摇头。

“姑娘问话要说回姑娘,你以为你还是吕家亲戚吗?”烟翠不高兴了。

“你有什么想法,好好说,姑娘是想为你做主呢,否则,如今秦府谁还会怜惜你们母女两。”云裳柔声道。

吕青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姑娘,求您救我娘出府吧,哪怕是赶出去也好。”

“你是夫人的娘家亲戚,要求也是求夫人去啊。”

吕青咬牙摇头,她恨透了吕氏,利用完爹,还残忍的杀了他,她为了娘留下一条活路,只有拼了!

“她做下的孽,却要了我爹的命,如今奴婢和我娘也快活不成了,奴婢知道爹罪孽深重,奴婢愿意用自己换娘的­性­命。”

沉欢淡淡道,“你娘本来就不是签的死契,若是你嫁个好人家,你们母女自然可以出去了。”

吕青听到嫁人,神­色­黯然,若是爹在,可能想尽办法挣个高身份,嫁个穷家汉也行,至少不敢欺负她,可如今,谁会要她?想起死去的爹,顿时悲伤欲绝。

“奴婢……奴婢一辈子不嫁人,愿给姑娘当碰马。”

“吕青妹妹,姑娘如今要给你指条明路,就看你自己愿不愿了。”云裳将她拉起来,递过来一杯热茶,吕青疑惑的看着沉欢,接了茶杯,心里一酸,眼泪落下。

“奴婢知道姑娘慈善,可奴婢……没人会要……”

“如果有人愿娶,而且是很好的人家,许你个官夫人的身份,只是人家身体残疾,你会嫌弃吗?”云裳低声道。

沉欢低着头抿茶。

吕青瞪大眼睛,激动得手都抖了,“姐姐……你说笑吧?”

云裳见她这幅模样,知道有戏了。拍了拍吕青的手,“只问你愿不愿意吧,终生大事,就算我们姑娘好心牵线,也要你自个儿愿意。”

吕青忙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就要跪下去,云裳一把拉住,“姑娘这不兴总是跪的。你只需说自己真心就好。”

“愿意,哪怕他是老头,只要我能和我娘出了秦府,服侍什么人都愿意。”吕青抓住云裳的手,看着沉欢满眼期盼。

沉欢放下茶杯,“那这几日你就在我这好好养养,毕竟人家是官宦之家,你的模样怎么都得看得过去。”

云裳见沉欢站起身,知道不想说了,便带着吕青下去。烟翠一边帮沉欢褪了外衣,一边低声问,“姑娘不怕她得势反而对姑娘不利。”

“杀父之恨,谁能忘?她得势只能是我的好帮手,何况她想得势也得看她有没有本事。”

烟翠敬佩的点头,“奴婢给姑娘看看沐浴水好了没。”

沉欢梳着长发,看着铜镜。

吕氏,这一切,得感谢你啊。

天黑透了,秦松涛一家才悄然无息的回了三房的乐荫院。

第二天,苏氏居然亲自到了玉春院,直奔内院来。

沉欢和秦琬在东暖阁设了点心茶,静等她说话。

苏氏缓缓的喝完一盏茶,抬头看了一眼玉人般的姐妹,心里满不是滋味。她自己的女儿,从此便心有­阴­影生活下去,连无父无母的三房孩子都不如了。

“你们虽然在热孝中,可你父母这一去,我们做长辈的也得替你们想想。”苏氏叹了口气,拉住秦琬的手,“你妹妹没福……”说着眼圈都红了。

秦琬倒不知要怎么说好了。

沉欢上前拉起苏氏另外一只手,甜甜道,“二姐姐仙女般的人儿,才是最有福气的。三婶莫难过,事情会过去的。”

苏氏眼泪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看着沉欢那双清纯透彻的眼睛,天真无害,她怎么都无法联想这个小丫头怎么就将她事先的谋划步步破,让她步步错。也就这一恍惚,她信了秦松涛的话,她们姐妹两是不知情的,也许,她本来就打算错了,不该浪费清婉这棵好苗子。

沉欢从怀里抽出自己的丝帕,帮她拭擦眼泪,“三婶,你莫哭了,惹得欢儿也要哭了。”

苏氏抹去眼泪,“看我,把来的正事都给忘了。你们快坐,三婶有事和你们说。”

秦琬和沉欢在她左右坐下,苏氏心里又难过了,长房夫­妇­虽然命短,可有三个孩子,其中还有男孩,这简直就是戳她的心,此刻有些怨秦松涛了,这些年他拼命的读书,简直冷­性­,害她怀不上孕。

沉欢见她又走神了,身子挨了过去,带着委屈的声音将苏氏拉了回来。

“欢儿觉得三婶像母亲一样。”

苏氏一怔,低头看红着眼圈撅着嘴的沉欢,心底一动,不由拦住她,低声道,“三婶会视你们为亲生儿女一般。”

沉欢这才破涕为笑,用力点头。

“嫣儿跟着女师已经快半年了,你们三叔想你们也都大了,虽然热孝在身,也该早作打算,尤其是婉儿明年便及笄了,你也是秦府大姑娘,所以,你必须许上个好人家。”

秦琬紧张地看沉欢,苏氏不会将她许完辛大人又许个什么阉糟人吧?

“正是呢,若是遇到辛大人那样的,还不如死了好呢。”沉欢噘嘴道。

这句话正戳中苏氏的心,眼圈又红,摇头,“自然不能。你们三叔说让你们两个一起跟着女师学习,束修的话你三叔负责。”

秦琬惊讶地张嘴,她一直焦急的等着瑾如姑姑的消息呢,没想到苏氏自己提出了。

沉欢惊喜,“那太好了。”不好意思的摇着苏氏的手臂,“欢儿就不要了嘛,欢儿还想玩两年。”

苏氏瞧她小摸样,想起以前秦嫣小的时候也是一样爱撒娇,如今长大了,端庄有余膝下之欢倒是不足了。

心里不由暖意涌上,抚摸着她的头,“好,就许你玩两年,贪玩鬼。”

“嘻嘻,三婶真好。”

两人送走苏氏,顿时乐得抱在一起。

“姑娘,小安来了。”

沉欢立刻收了笑,“我去前院。姐姐赶紧准备下,明日去拜师。”

【079】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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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喝了一大口茶,见沉欢来了,忙道,“姑娘,许县令夫人今天下去弘法寺为他家公子祈福。”

沉欢眼睛一亮,“果真?”

“我买通了许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厮,是他先去弘法寺做准备的,一定没错。”

沉欢乐得一跳,“好小安,等回来我定赏你。”

小安喜滋滋的,“姑娘让小的跟着公子去书院就是最大的赏了。”

“哈,小安想做书童啊。行,不但要做书童,还要做得像模像样,云裳吩咐人去绸缎铺里扯几块好料子,给小安做几声好书童装,买上四双新鞋。人靠衣装,可不能给哥哥丢脸了。”

小安乐得差点跳起来。

“本来想让吕青养养,这会来不及了。云裳姐姐帮她好好的打扮打扮,不过不要太张扬。”

云裳点头,“奴婢省得。”

弘法寺不是一般人能去的,除了官宦人家便是豫州十县数得上名字的富商会在此供奉香油。今天不是进香的日子,上山的人不多,一辆青灰­色­马车引了停在半山腰上一辆淡米­色­马车的注意。只见窗帘微掀,露出尖下巴。

“姑娘,是许夫人的马车。”

“恩。”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淡米­色­马车停在弘法寺山门,便有7、8岁的小沙弥合十出迎。

“这位施主来自何方?”

“我家姑娘是秦府四小姐,约了许夫人一同进香。”云裳浅笑。

小沙弥咧嘴一笑,“许夫人刚到,秦姑娘请进吧。”

云裳扶着沉欢下了马车,烟翠和吕青跟在后面。

小沙弥引她们过长廊,绕钟楼,穿天王殿,到了左侧观音殿门口,“姑娘请进,许夫人已经在里面了。”

云裳学着合十,“有劳小师傅了。”

沉欢回头看了一眼吕青,她倒是镇定,不由一笑,“等会见到的便是你未来的婆家,不过,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要看你的造化了。”

吕青苦笑,“奴婢愿随天愿。姑娘已经为奴婢费心了。”

“有这等平常心便好。”

观音殿内,正中蒲团,跪着一名素锦夫人,边上立着两名丫鬟。

丫鬟见人进来,本面­色­不虞,想呵斥出去,看清三个大丫鬟模样俊俏,着装比她这个县令夫人大丫鬟穿得体面的多,本想出口赶人的话咽了下去。

沉欢接过云裳递来香,放在侧边烛台上点了,轻轻的摇了摇,火灭烟起,径自在左边蒲团上跪了,闭眼静敬。

虔诚的许夫人竟然没有发现有来人,闭眼口中喃语,“求菩萨保佑我儿早日迎亲。”

“只怕夫人这亲不好迎。”清脆好听的声音撞进耳膜,许夫人睁眼,温怒侧目,却见沉欢清眸如泉,含笑娇语,堵了她的话。

“许县令毕竟一县之长,贵子迎娶个丫鬟面上似乎不好听。”

许夫人一愣,“丫鬟?秦夫人说是她的侄女。”

做母亲的心都是一样,只要涉及到子女,很多时候脑子就变得简单,沉欢一句话,许夫人顾不上陌生的沉欢冒然说话生气,也根本没有深究她话的真伪,直接挑明了话。

挑明了,就好牵上道,好说话了。

沉欢微微一笑,没答她的话,由烟翠扶着站起来,云裳忙过来整理她跪皱的衣裙,好一副大户人家贵小姐的派头,许夫人怔了怔。

“吕青姐姐,你不是要给亡父上柱香吗?去吧。”

吕青低垂着头,接了烟翠手里的香,点香叩拜,瞌眸默语。

许夫人震惊的看着吕青,待她立起,上下打量一番,“你叫吕青?”

吕青瞧着许夫人一直盯着她,便盈盈下拜行礼,“是的,夫人,我是秦府秦夫人唯一的侄女。”

许夫人摇头,“怎么可能。吕青我见过,身段略微高挑,也丰盈些。”

沉欢暗笑,她堵对了,许中梁是什么人,是为官快十年的人,又谨小慎微,独子大事,难道他不会打听清楚吗?如用花溪名字顶替侄女,总有露陷的时候。因而让花溪冒吕青的名嫁,才是最保险的,反正吕青也没有机会遇见许家人。吕氏谋算倒是细了,可这也正是自己可以拿来利用的。

“秦夫人要牵姻缘线,定会给吕青八字给许夫人。许夫人一对便知。”

许夫人目光移向她,有些疑惑,“小姑娘你是……”

“我家姑娘是秦府四小姐。”云裳接了话,语气不卑不吭。

夫人本意是能娶个穷人家的良家女子,等夫君换了地方任职,也没有人知道儿子的残疾了。吕氏忽然上着杆子许亲,若不是吕氏说明交换条件,许夫人也不会信的,毕竟秦家不需要巴结一个县令。若是正经秦府小姐,许夫人会有疑虑,也是打听到吕青虽然是吕氏侄女,也是丫鬟身份,吕氏以小姐身份自秦府出嫁,也算是圆了许家颜面,最重要的是姑娘自愿嫁过来,了却他们两老百年之后无人照顾儿子之忧。

许夫人这下信了,激动地从怀里掏出庚帖,“秦夫人怎会如此儿戏。”

沉欢接过庚帖,笑意僵住,表情复杂,大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许夫人,“这……怎么可能这样”

许夫人被她神­色­吓到,“怎么了?”

沉欢握着庚帖转身对吕青说,“吕青姐姐,你看下这是你的八字吗?”

吕青低头细看,摇头,“不是。”

沉欢将庚帖递给许夫人,“许夫人还是如期去提亲吧,毕竟贵公子要娶的是秦夫人的侄女,慎重些好。”她低头思量一会,抬眸认真道,“许夫人去秦府时最好让秦三夫人也看下庚帖,莫等得罪了苏府,后悔莫及。”

许夫人呆呆的看着沉欢一行四人跨出观音殿,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夫人……”丫鬟扶住许夫人摇晃的身体。

“有鬼,一定有鬼!”许夫人自言自语,一个庚帖怎么会得罪苏府呢?

“夫人,要不我们直接去秦府好了,庚帖递出去,让他们拿出吕青卖身契一对便知真假,卖身契上的八字骗不了人。”

许夫人顿时清醒,咬牙道,“对,叫上老爷明日一起去秦府。”

沉欢走出门,迎面看见空静大师站在对面,正凝视着她,带笑走过去,合十,“大师。”

“逆天伤己,劝施主,莫再执念。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强求。”

沉欢闻言失笑,“人生在世本就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这也是佛语。若人不伤人,必不会被人反伤,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大师,对否?”

空静大师眸瞳深幽,仿若古潭无波,忽叹口气,“施主已无心,不在轮回之间,老衲无解。”

沉欢勾­唇­一笑,“大师所言极是,沉欢心于上世已死,自然不惧轮回。多谢大师放小女子一马。”语罢,施施行礼,傲然转身而去。

云裳她们没听懂他们的话,深奥难懂,只觉四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学识渊博,不由敬佩了十分。

空静大师看着她的背影良久,“谁是谁的劫数……”

【080】挖坑你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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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欢安静的等到第二天,用完早饭,拉着秦婉去三房正式拜见瑾如姑姑为师,苏氏吩咐小厨房做了很多­精­致的点心,秦婉亲自泡茶。

秦松涛也难得的坐在一旁,看着一群大小女子笑语晏晏。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沉欢身上,见她一手抓一个点心,吃得不亦乐乎,哪里有那晚沉着­精­明的模样。

沉欢看似笑盈盈的顾着吃,实是观察着秦嫣她们的神情,秦嫣经历如此大难,居然还能保持端庄贤淑的模样,她真心想要佩服一下了。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秦松涛他们还不知道粮仓发生的事情,以及哥哥被关的事情。因此,和许家交换的确是吕氏一人所为。如此,她不打算提哥哥的事情,如果今日不顺利再说不迟。

秋盈掀了帘子进来,弯腰在苏氏耳边低声说了句,苏氏表情古怪的看了一眼秦松涛。

“怎么了?”秦松涛温柔的瞧着她。

“许县令和他夫人来提亲。”苏氏语气轻慢,县令对她苏家来说简直不入眼。

“许县令?”秦松涛想了想,印象不深。

“是溪河县许中梁,他儿子去年意外成了瘸子。父亲说他老实谨慎,年底任满了,想将他提拔到州上任职。”

“哦,想起来了。可他怎么会跑到秦府来提亲?”

“我怎么知道?去瞧瞧就知道了,许县令说要求见我们。”苏氏笑着站起来,冲着秦嫣她们道,“你们继续玩。”

沉欢笑眯眯点头,“三婶允许欢儿把点心吃完吗?”

苏氏笑着摸摸她的脸蛋,“当然可以,不过,小心变肥猪。”

沉欢立刻撅着嘴,“三婶说人家是肥猪!”

苏氏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和你们三叔先去瞧瞧。”

沉欢用力点头,满眼笑意。

等她们都喝了四五轮茶,门外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哭声,听见秦松涛压低声音道,“小声”

沉欢立刻从窗户看去,苏氏手里抓着一个红­色­本子,掩面冲去东房,秦松涛脸­色­­阴­沉跟了进去,跟回的丫鬟们神­色­紧张又愤慨。

“姐姐,我们回吧,打扰二姐姐太久了。”沉欢拍着吃得太饱的肚子道。

还真不容易啊,为了避开锋芒,造成自己不在场证据,肚子都快撑破了。

秦婉歉意的向瑾如行了礼,“我妹妹被大家宠坏了,没点规矩,师尊莫怪。”

瑾如笑着摇头,“有她在,心情也开朗些。你明日就和秦嫣一起从《女则》学起。”

秦嫣看了一眼瑾如,她可是从行、坐、卧、礼学起,而且一年多了,还没开始正式学书籍,怎么秦婉一来就从《女则》学起呢?

沉欢刚踏进门,就亟不可待的叫着,“云裳回来没有?”

“来了来了。”云裳的笑声就从外面跟着来,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礼都顾不上行了,笑眯眯的说,“刚才前院花厅简直要闹翻了天。”

沉欢把鞋子一脱,跳到矮榻上,舒服盘腿,眸瞳亮晶晶的兴奋道,“喝口茶,快说。”

“你们说什么呢?”秦婉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好戏。云裳赶紧说罢。”沉欢亟不可待。

云裳喝了一口烟翠递来的茶,笑着说,“许夫人聪明得很,她怀疑夫人在庚帖上挖了陷阱,当面对质她肯定会狡辩,于是假意和夫人谈着婚嫁细节,不提庚帖的事情,直等到三老爷和三­奶­­奶­到了,她才忽然拿出庚帖来,说是夫人给她说的府里贵小姐的亲,装啮样的将庚帖直接递给三­奶­­奶­,夫人想拦都拦不住。三­奶­­奶­看到庚帖时脸­色­当时就变了,将庚帖抓在手里不放。”

云裳说到这里忍不住就笑了,“姑娘们可没瞧见三­奶­­奶­看见那庚帖上写着二小姐的八字时的模样,差点就端不住了,恨不得上去撕了夫人。可偏偏夫人不知道庚帖是怎么回事,又怕三爷知道她瞒着花溪顶替吕青的事情责怪她,赶紧解释说反正人都这样了,能嫁给县令大人的贵公子,也算她积德一份,让姑娘有个好归宿。”

噗嗤,云裳自己撑不住抱着肚子弯腰笑,“她是怕许夫人怀疑嫁个丫鬟,就将吕清叫做姑娘。三­奶­­奶­就当做夫人叫二姑娘了。”

沉欢抚掌大笑,“不错不错,果真她积德了。”

秦嫣出事,秦府应该没有消息,可作为母亲,女儿的利益受到侵害,再温柔的母亲都会变成母老虎。这时候的苏氏哪有心思想到这层,只将吕氏的话直接联想了,套在了秦嫣身上。

这一切,都是沉欢细细思量过,就算许夫人不将庚帖拿出来,许夫人只要确认花溪不是吕青,花溪嫁给她儿子的事也会黄,毕竟家生奴婢是贱民户籍,怎么可能当她许家掌门媳­妇­。

另一方面来说,吕清和吕道媳­妇­对吕氏恨之入骨,吕清嫁给官家,对吕氏自然无异,何况吕氏还想利用许县令对他们长房不利。这次许家恨上了吕氏,纵火之案吕氏也逃不掉,不论结果如何,都会狠狠地戳吕氏的心。

“可不是,人还真的不能有黑心,否则,会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夫人压根就没明白三­奶­­奶­和许夫人夫­妇­为什么忽然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夫人这番话听在三­奶­­奶­和三爷的耳里,那就是说二小姐既然身败名裂了,索­性­嫁个县令家不能人事的瘸子,夫人还积德了。可不是积德了吗?”

沉欢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

自己掌心里的宝被吕氏如此糟践,这怎不教苏氏恨得心里滴血。许夫人看到苏氏的表情,自然也知道吕氏给的庚帖有问题了,可她们各自心里有鬼,自然不可能公然对质的。

“还有高兴的呢。老爷当时就气得一巴掌过去,夫人被打得晕头转向,老爷让她滚回祠堂佛室潜心思过,在不得踏出佛室一步。”

沉欢挑眉,抱拳靠在迎枕上,“这才是最好的,省得出来碍事。”

若是秦功勋知道吕氏防火烧粮仓,挑唆县令抓秦府嫡长孙,想必她这个正房夫人永远就是空头衔了。

“你们到底说什么呢?”秦婉听不懂,急得扯沉欢。

【081】拉仇恨(二更求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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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翠掩嘴笑着,低声对秦婉将今天他们去寺庙的事情说了。

秦婉张大嘴,“啊?那么大的事情欢儿你居然瞒着我。”

沉欢拉她坐下,“没有没有,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们去会许夫人也是冒险的,还不知道见不见得上呢,如果我们当时没法见上,我可打算硬碰的。这种粗鲁的事情,姐姐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秦婉无奈,戳她的脑袋,“你真真是胆大包天。”忽然转念,“咦,夫人怎么会用二妹妹的八字当做吕青的八字给呢?这不得罪三叔和三婶了吗?”

沉欢抿嘴笑着不语。

云裳笑着说,“是姑娘给偷偷换掉了。”

“啊……”秦婉瞪大了眼睛。

“姐姐别怕,原先庚帖外壳是花溪亲手到外面买的,我调换的也是花溪给的,外表上许夫人根本瞧不出被换掉了。她那时候心急如焚,也没想到我会换庚帖。所幸,许夫人怀疑夫人陷她不义,故意说夫人许的是秦府贵小姐的亲,来试探夫人,没想到夫人心里有鬼,也没听细许夫人的话。何况庚帖三婶已经拿走了,夫人也无从对质。”

今天真是太圆满了,沉欢伸了个懒腰,“云裳姐姐,抱个被子去马车上,我在马车上睡一会。”

云裳心疼的看她,吩咐烟翠取了一床小些的软被子,再加一个枕头。

“你又要去哪里?”秦婉大急。

“会会许县令。”

“啊!你去见县令?”秦婉大惊失­色­,“他刚刚和秦府闹僵,你去会有危险。”

“怎么会有危险?不去,怎么将哥哥毫发无损的带回?”沉欢虽笑,却认真,表面她嘻嘻哈哈,那都是为了麻痹他人,其实她想着哥哥被关在县衙,时刻都会紧张、心痛。

秦婉微怔,叹了口气,“姐姐真笨,什么忙都帮不上。”

沉欢抱着她的腰肢,“没事没事,姐姐好好的跟着瑾如姑姑学习,待到明年,许个好人家,姐姐幸福了,便是欢儿幸福了。”

秦婉情不自禁的揽着她软软的小身子,“好。”

为了她可爱贴心的小妹妹,她也要拼一把。

三房此刻不得安宁。

苏氏扑在秦松涛身上,哭得泣不成声,“你瞧瞧她,怎地就如此埋汰我们嫣儿?”

秦松涛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你先冷静下。嫣儿的事情岳父大人已经下了封口令,府中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就算有风声透露,母亲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寻了许县令将嫣儿的八字给出去啊。”

苏氏哭声一顿,泪眼汪汪的抬眸,“可嫣儿的八字可不就明摆着在那里吗?就算她给错了,秦府用得着巴结许中梁这样的人吗?”

秦松涛见她这幅摸样,心里一软,拂去泪珠,捧着她的脸,柔声道,“好了好了,有为夫在,谁也欺负不了嫣儿,放心。”

苏氏一口气憋在心口,可毕竟是丈夫的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

“还是和宫里早商议,早些将嫣儿的事定下来罢。”

秦松涛颔首,“上次入京和允公公见过,据说皇上下个月要下江南。”允公公是褚贵妃宫里的管事太监。

苏氏惊喜,“真的吗?那真是大好机会,如果成事,就免得要等到明年的后宫大选了。嫣儿如果按正途入选,恐怕会矮那些显贵家族的贵女们一头。”

“正是,所以我才急着赶回盛京,家里就辛苦你了。”秦松涛当然清楚。

苏氏松了口气。

**

许中梁气呼呼的回到府中,将门一关,破口大骂,“简直混蛋!”

许夫人脸­色­铁青,同样气得浑身发抖,“我们真真的被人涮了一道,不但用个丫鬟顶替人,还陷害我们拿了秦府嫡女八字,若是我们不知情纳采了,苏府怪罪下来,我们许家岂不是完了。”

“最气人的是吕氏居然还利用我们抓了秦钰,粮仓的火说不定就是她让人放的!”许中梁胡子一翘一翘。

“秦钰还是赶紧放了吧,免得惹了一身­骚­,说不清了。”

许中梁黑着脸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我想放啊,可放了万一他们闹将起来,不好收拾啊,如今……哎,还得罪了苏家。”

许夫人大惊,“我们不过是被骗的,怎么就得罪苏家了?”

“你没看到秦三爷和秦三­奶­­奶­的脸­色­啊,将我们一并恨上了。”

许夫人身子晃了晃,“这怎生是好啊!可怜我的启儿啊……”

许中梁叹了口气,他儿子原本也是俊秀好男儿,可偏偏命薄,夫妻两以为寻到个好姑娘,欢天喜地的告诉他,他文雅的脸上难得害羞红了。可,这下怎么对儿子解释啊。

门外,一个略微消瘦的男子拄着拐杖的立着,撑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

他不在乎什么姑娘嫁给他,甚至他终身不娶都没关系,他在乎父母的颜面。可惜,自己是个废人!

“启儿要怎么办?他都二十好几了,他不说,是不想让我们伤心,可他真可怜……”

“好了!这事就先不要提了!”许中梁烦躁的打断哭泣的许夫人的话,“大不了去买个良妾给启儿服侍起居就行了。”

“我们也是书香门第,长子怎能不娶妻?”

“哼!还不是你不中用!你不同意给启儿娶良妾,那我娶好了!”

“什么!”许夫人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开了,“好个许中梁,你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不纳妾、不收房,这样我才嫁给你,当初你是什么?一个寒门秀才,要不是我爹将全部家产支持你考了个探花郎,你也有今天?”

“你又翻旧账,这些年我对你呣子不够好吗?换做其他官员哪个不三妻四妾!”许中梁脸涨得通红。

门外纤瘦的身体颤抖着,猛然转身拄着拐杖冲出去,正好和门房撞个满怀,门房吓得扶住他,“小的该死,少爷,有没有撞疼您?”

许云启强忍着心头悲痛摇头,挣脱开来继续往外走。

门房看他背影叹口气,却听见房间里炒得不可开交,无奈叹口气,扯着嘶哑的声音道,“老爷,夫人,秦家四小姐求见。”

门内的吵声戛然而止。

“瞧瞧,来了!”许中梁扶额,“你个婆娘若是省心些就不要闹了!”

许夫人抚了抚心口,赶紧抹了眼泪,“哎,我要如何向启儿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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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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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中梁不语,黑着脸往外走,“让他们进来去前厅稍候,奉上茶,好生招待。”门房应了赶忙跑了去。

沉欢站在门口,背后跟着云裳、烟翠和吕青。

烟翠­性­子急,皱眉,“这么许久了,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沉欢淡笑,“他们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呢,你就稍安勿躁吧。”她看向吕青,低声道,“你可真想清楚了?今儿其实是为了你来的。”

“奴婢想清楚了。”吕青坚定的看着沉欢。

沉欢一笑,“好。”

噗通一声巨响,四人忙看去,大门口一个青灰­色­的圆滚咕噜咕噜的滚下楼梯,一条桃木的拐杖飞了过来,正好落在吕青的脚下,打到她的脚背。

等她们看清,居然是一个人。

吕青忙拾起拐杖奔过去,关切的问,“你……受伤了吗?”

“滚!滚开!都不要管我!我不要拐杖!都滚!”许云启困兽似的怒吼,奋力将靠近的吕青一把推开,吕青没有防备,猛往后一坐,ρi股顿时痛得钻心。

烟翠大怒,想上前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被沉欢一把拉住,怒了努嘴,烟翠看向吕青。

她怔怔的看着许云启,他眼中狂乱痛苦不堪,自己似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意。

云裳暗拉住烟翠,低声道,“兴许是许家公子。”

烟翠张大了嘴,这才看清地上的男子虽然穿着青灰­色­很素的袍子,可面料是无光素缎,軟靴用皮镶了云头花,这是有钱人家才能穿的云头靴。她顿时明白沉欢拉住她的原因。

吕青忍着痛将拐杖端着再走近许云启,柔声道,“公子自然不需要拐杖,乃心需要。”

许云启一愣,抬眸,面前的少女乌发绾耳边,碧玉朱雀发簪叼着一枚水滴玉坠轻轻触碰额侧,耳鬓散发轻舞,双眸含水,春波涌动,撩起片片涟漪。

好个清秀柔美的女子,而她看自己的眼光有种惺惺相惜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心平静下来。

许云启终归是个文人,冲动过后,不允许自己如此失礼。因颜面问题,又不想接过姑娘手中的拐杖,正纠结着,吕青蹲了下来,柔目与他平行,深看他一眼,将拐杖塞进他的手里,低声道,“自己瞧得起自己就没有人瞧不起自己,何况公子……如此优秀。”扶他站起来,转身,走到沉欢背后,低头,落下蝶翼般的睫毛。

门房带着丫鬟走出来见自家少爷站在门口看着少女发愣,也愣了愣。

沉欢一笑,“我们进去吧。”门房惊醒过来,忙让开身子,由丫鬟领了进去。

许云启目送吕青走进门内,忙叫住门房,“她们是谁?”

“回少爷,是秦家四小姐。”

“秦家?”许云启脸­色­一沉,握着拐杖手微微发紧。可刚才那个姑娘柔顺心细,刚才的话如一道暖流浇灌了他­干­枯的心田,她模样善良,应该不是秦府作恶一流。他忽然心里有些雀跃,忙往院里走。

等他悄悄跟着沉欢她们到了正厅,便隐身窗边,往里看去,正看见那个少女含笑对自己母亲行礼,心头突突一跳。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们启儿?”许夫人激动的上前扶起吕青。

吕青含羞点头,低声道,“只要许公子不嫌弃我是秦府……”

沉欢立刻打断她的话,“表亲也是秦府的姑娘,秦府自然当小姐出嫁的。许大人,许夫人,媒我已经做完了,就看二位长辈的意思了。”

吕青感激地看着沉欢,她隐瞒着自己丫鬟的身份,是想为她挣个好脸面。

许夫人欣喜若狂,没想到居然喜从天降,上次在庙里见吕青就非常喜欢,觉得是个安分守己的姑娘,只是和秦家闹了不愉快,才断了念想。

“可我家启儿……他是残疾。”许夫人始终没好意思说他儿子几乎就是太监了。

“许夫人……”吕青脸­色­有些发白,纠结了许久,偷看沉欢,她却装作没看见,不得不深吸口气,走进许夫人下拜,唬得许夫人赶紧扶住她,“孩子,不必多礼。”谁知,吕青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夫人,小女是……石女。”

许夫人呆了呆,握着吕青的手反而紧了,石女?那就一定不会嫌弃自己的儿子,也不会耐不住寂寞了。她激动的水光弥漫,将吕青扶了起来,像长辈对疼爱的晚辈一样温柔的道,“无妨。”

吕青终于忍不住,眼泪潸然落下。她的命,难道就那么好?

沉欢这才抬头,笑笑,“这叫做天作之合,只看他们自己愿不愿意了。”

众人眼光齐齐看向吕青,吕青顿时羞红了脸,低头轻声道,“只要公子不嫌弃,吕青为终生相伴。”

“好好好。”许夫人激动的眼泪盈眸,拉着吕青的手越看越满意。

“只是……需公子真心愿意才好。”吕青眼角瞄到门口的身影,故意道。

沉欢勾­唇­浅笑,吕青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母亲。”

众人惊讶的扭头看门口站着的许云启,他略显惨白消瘦的脸上焕发着耀眼的光芒。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吕青面前。

吕青有些惊讶,刚才在门口她就猜到他的身份了,所以,才故意试探他,如果他是心胸狭小的人,自己跟着一定会吃苦,恰好他是个知道进退的人,因而她才会坚定的向许夫人行了礼。

只是她惊讶许云启现在如此期盼温柔的看着自己,完全不像刚才几近崩溃的人。

“我是许云启,如姑娘是真心的,我会努力考取功名,许你一生安稳平静的生活。吕姑娘,可真愿意陪着我?哪怕我不能给你平常女人的幸福?”

许云启当众如此坦白,吕青张着嘴,愣住了。她不过是个被遗弃的人,是个被人践踏、做最粗最脏最累浆洗活的丫鬟,是个没人愿意娶的石女,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有个如此儒雅的官家公子向自己表白深情,许她一辈子安稳生活。

这是天堂吗?她在做梦吗?如果是,不要醒,真的不要醒!

可,这个男子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那双温柔的眼睛仿佛可以融化她­干­冷的心田,心头一酸,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我愿意。心心相扶才是最重要,不是吗?”

许云启激动的拉住她的手,转身对着沉欢深深一鞠躬,“谢谢你,秦四小姐。您将如此美好的女子送到我身边,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有朝一日,四小姐令下,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吕青泪流满面,噗通一下跪在沉欢面前,郑重叩了三个响头,“姑娘的恩德,吕青永世难忘,吕青永远听候姑娘的差遣!”

沉欢笑着将她扶起来,“傻姐姐。若你们两人不是惺惺相惜,我也未必同意呢。”她歪着头笑问,“许大人,许夫人,你们可满意?”

许夫人激动得流出眼泪,“满意,太满意了。”

许中梁愣愣的瞧着,百感交集,儿子的终生大事居然忽然就解决了,而且得到这样一个完美的媳­妇­。

【083】兄妹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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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们秦家还在孝中,不便太过张扬,吕姐姐的婚事需要从简。不知许大人、许夫人是否同意?”

“没关系没关系,四姑娘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许夫人忙说,“哎呀,赶紧看茶上点心,看我都乐傻了,忘了待客了。”

府里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都乐得立刻忙碌起来,斟茶的,端点心的。

许云启灼热的眼睛一直盯着吕青,瞧得她脸都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吕青姐姐家中除了娘就没有其他亲人了,我们秦府也算是她的娘家,姑娘我年纪虽小,不过也想替姐姐求件事情。”

“四姑娘这是哪里话,四姑娘年纪虽小,但心中点墨是我等老朽自愧不如的,何况我们已经是姻亲,有什么尽管说。”许夫人自己都不知道她语气带了十分的恭敬。

沉欢笑着颔首,“姐姐和她娘相依为命,母女情深,希望以后母女能同住府中,不知这个请求是否唐突。”

许夫人有些楞。

许大人立刻接话,“当然没问题。只是秦府那边需要疏通。”上次去秦府闹得不愉快,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毕竟得罪秦府就是得罪苏府,他们也有些后悔。

沉欢勾­唇­浅笑,许中梁和许夫人也是聪明人,他们是知道吕青母女是秦府下人,幸好她们签的是活契,要处理这件事其实不难。

“放心。”

许中梁瞧着她,8岁的小丫头,却沉稳得诡异,但她说放心,他还真的放心了,也说不出为什么。

一轮茶过,门外进来一熟悉的身影。

“哥哥!”沉欢惊喜的跳起来。

秦钰激动的将将沉欢揽入怀中,“欢儿,哥哥没事。”

“谢谢许大人。”沉欢福了福行礼,

许中梁汗颜,忙站起来鞠躬还礼,可又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是品阶官员,对个8岁的民女行礼有不大好,纠结着身子弯了弯,尴尬的站起来。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沉欢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笑意深了。

许中梁怔,看她眼底有种运筹帷幄的镇定,不由心惊,这姑娘的目的总算是要挑明了,忙微微侧身,“姑娘偏室请。”

沉欢道了谢,“我和哥哥一起和许大人谈些事。许夫人和许公子、吕青姐姐商量下婚事吧。烟翠和云裳姐姐留在这帮记着些,嫁妆我们出。”两丫鬟脆生生的应了。

许中梁诧异的瞧着她,小小年纪,做事调理分明,几个丫鬟看上去也都是­精­明的,对她惟命是从,是个御下高手,背脊暗暗冒出汗丝。幸好她的目的是和平解决,否则,还不知道挖什么暗坑让他跳呢。

沉欢坐定,瞧了一眼秦钰。

秦钰深吸口气,稳了神,严肃道,“听闻许大人5月任期便满,可惜溪河县掉包军粮的事情,政绩难优啊。”

许中梁嗖地站起来,脸­色­煞白,“什……么……什么掉包军粮?公子莫听他人……胡言。”

秦钰含笑,“在下自然有证有据,去年从南春庄收的两千石军粮,其实是别人运进去的发霉粮食调换的,而南春庄的新粮所去何处,大人想必也未知。”

许中梁用力点头,恨不得撇清,“我不知道,不知道的,我怎么会知道。”

他一连几个不知道,似在强调,实际是掩盖心中紧张。

“大人不知道也会获罪。”秦钰语气一重,“官粮进出县城都需要查验官牒,这些官牒都是大人亲笔所签,也就是说明明有人放进劣质米,冒充江南好米再出了溪河县,大人是知情的。大都督府从西面战事结束就开始了明察暗访,各州都护府不抓出几个罪魁祸首如何向大都督府和神策府交代?此时若有人私报苏大人说许大人和­奸­商勾结,用次米冒充好米送上战场,延误军机事小,卖国通敌事大。大人想清楚,是前途重要,还是眼前的利益重要。”

许中梁傻了,“这……这……”

“他们需要有人顶罪,而恰好许大人管辖着溪河县,之前又和秦府夫人欲暗结姻亲,大人可不就是最好的顶罪之人?”秦钰接过话。

沉欢心里暗喜,哥哥不错啊,昨晚让小安带去信,将要将的话写了,他今天能自如的表达出来,而且轻重缓急拿捏得极好。

沉欢端茶,喝茶,一副置身事外悠闲自得的模样。

许中梁额头溢出汗珠,“那……秦公子的意思要如何?”

秦钰和沉欢对视一眼,秦钰道,“我们想帮大人,但,大人若想与做下这件事的人同流合污,那恕我无能为力。”

许中梁低着头沉思,手在袖管里微微的发抖,他当然知道个中厉害,也正是因为此事,这一年来他惶惶不得终日,本来庆幸在熬过这段时间便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没想到北面战事征粮又摊到他头上。恰巧吕氏找上门求他帮忙,他以为如此便能将秦家拉住,苏家也会卖个情面,不要拉他下水。可今天秦钰一番话,简直将他逼进墙角。

真是难以独善其身,进退两难。

沉默良久,抬头,“秦公子有何良策,尽管说。”

秦钰暗喜,面上没有表露,正­色­道,“2千石陈米就在我手上,放火贼我们已经抓到,正是之前租客顾下的打手,他们烧毁粮仓是为了毁灭证据。许大人正好将这批被掉包的军粮运往鎏金交给苏大人法办。”

许中梁闻言不由哼了一声。

“许大人是想说苏大人心知肚明,送去这2千石粮食正中他们下怀是吗?”沉欢放下茶盏。

许中梁闻言脸­色­微变。他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说苏东辰是主谋啊,宁愿染上这堆屎才能保证将来官运亨通。

“许大人放心,在大人运这批发霉粮食去鎏金时,恰好在溪河县和青山县交汇的城门口遇上青山县县尉带着州都护府的人一起调查粮草案。大人瞧见了,便如实相告,都护府自然接管了这批粮食用于查案。”

“啊!”许中梁噌地站起来,“都护府?”

【084】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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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只有这批粮到了都护府的手上,大人的罪才能摘­干­净,也才安全。所以,大人见到他们就要主动说在山洞里发现了这批假冒军粮。都护府会从粮袋的编制时间,批次的印记,抽丝剥茧的发现这批粮的粮袋正是今次北方战事征集的军粮粮袋。再然后,大人就会依照都护府的命令调出去年进出溪河粮食的官牒记录,就会查到南春庄的粮食去向。大人会因此立下大功,苏大人也不会怀疑大人是故意的。不但不被牵连,还因交了这批问题粮食,立功获优。通常政绩优等的县令会调往京师,那可是步步高升的路,好过你将来留在州府提心吊胆。”

许中梁怔怔的看着坐在高椅上,脚都够不到地的8岁小姑娘,她面带浅笑,冰眸却直Сhā人心。

这步步算计,连他这个在官场摸爬滚打整整十年的人都自愧不如。若是被苏东辰留在州府,才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可偏偏苏东辰可能会因为此事不放他离开豫州。

沉欢见他不说话,只是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索­性­含笑端茶,继续喝。

秦钰表面淡定自若,手心已经全是汗,妹妹后面这段话在信里没说,她居然连都护府都安排妥当了,这样­精­明睿智的沉欢,是他那个只知道玩的小妹妹吗?

许中梁郑重站起来,对着沉欢和秦钰深深一鞠躬,“多谢二位将在下救出火海!四小姐和秦公子的对许家的恩德,许家永世不忘。”

沉欢咧嘴笑了,收复许中梁虽然把握很大,可万一许中梁是这件掉包案里的获利者,她很可能失败。

赌,她是在赌,赌许中梁还有一份正气,赌他想做个清白官员,赌苏东辰不想更多人获利,而对下层层隐瞒事实真相。

赌对了,大获全胜,救了南春庄,洗脱了哥哥被陷害的可能,帮了凌凤,救了北去的将士们不再受霉粮的伤害。

赌错了,她还有后着,吕青也不是白送的。

许中梁在官场摸爬滚打整整二十年,从小小九品官做起,到了如今竟然县令一做就是十年。六部表面上说是按政绩升迁,可谁不知道那是玩权弄势的地方,没有契机,想升上去难过登天。既然沉欢给他指了一条路,他为何不走?何况,这条路不论他选不选,似乎都护府都会介入。到时候,自己无路可退,苏东辰会保他一个芝麻绿豆小官吗?

肯定不会的。他许中梁又不是傻子。

第二天,秦婉正式跟着女师,沉欢换了一套刚做的粉­色­衣裙乐颠颠的跟着去。

苏氏瞧见她甜甜的模样,就笑了。

“就知道小馋猫会跟着来。”

沉欢跑来拉住她的衣袖摇着,“三婶这里的点心太好吃了,欢儿院子的小厨房婆子都没这个手艺。谁让三婶最会调教人啊,瞧二姐姐贵气得就像贵妃娘娘一般,一定吃了什么好的。”

苏氏笑着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就你嘴甜。”

“是真的啊。”沉欢一脸天真。

“好好,三婶这里的点心管你够,你莫要吵姐姐们读书,我们到园子里玩。”苏氏拉着她到小花园里,见到两棵树间挂着秋千椅,沉欢飞跑过去,坐上,烟翠兴致勃勃的帮她推着,花园里响起一阵清脆银铃般的笑声,看得苏氏心情格外欢愉。

沉欢玩了好一会,又缠着苏氏讲故事。

苏氏被她孩童般的天真逗得哈哈大笑,好久没有如此欢畅了,让她想起儿时在苏府做任­性­千金大小姐的日子,不由对沉欢多了份莫名的亲切感。

听着沉欢无心无肺的笑声,她忽然心里一阵酸,自己只生了个秦婉就再也没有怀孕,这事压在她心头如一块巨石,秦松涛年轻力壮,难保将来对自己失去兴趣,官场上的男人无子也会自觉低人一等,她得想办法留住这一切。

秋盈带着秋菊换了茶,重新上了些清淡的点心。沉欢被新点心吸引,也就不嚷嚷着要苏氏讲故事了。

忽然沉欢歪着脑袋看苏氏,“欢儿昨儿和哥哥到庄子上,听闻有谣言说许县令向秦府求亲不得的事情。”

苏氏一怔,暗恼了,事情怎么还没遏制,万一再传走了样,岂不影响秦嫣的名声,也会惹怒秦松涛。

“其实,夫人后来又去向许大人许下花溪。”

沉欢的话让苏氏二丈摸不着头脑,“花溪?”

沉欢用力点头,“恩,烟翠姐姐那日见花溪哭得泪人般,说是夫人要她顶吕青姐姐的名字嫁给许公子。想必是夫人觉得让二姐姐嫁过去是不可能了,也不好言而无信,所以让花溪姐姐代嫁。”

苏氏拳头一握,脸一沉,先不说秦府主母用丫鬟巴结县令,这等事让她很没面子。何况,如此一来,她的宝贝女儿岂不是和一个丫鬟一样身价?越想越生气。

她忍着怒气,问道,“还有这等事?”

“可不是,如此一来秦府倒是理亏了不是,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人先是许了二姐姐,后又许了吕青,又出尔反尔,不守信用呢,没得埋汰我们秦府名声。”

苏氏皱眉,“吕青?”好像没见过,以前吕氏强势,将中馈紧紧的抓在手里,她也就懒得去沾染,府里的二等以下的丫鬟她都未必认全。

“就是夫人的侄子吕道的女儿啊,她和她娘一直在浆洗房。”

“浆洗房?”苏氏眉头皱得更深了。吕道夫­妇­当时已经是管事了身份了—而她也明白了,想必是吕氏见到她们膈应。

“其实,哥哥说若是吕青姐姐嫁过去了就压住这些风言风语了,毕竟许县令也是一县之长。三叔不也要当官了吗?可不能结仇的。”

苏氏诧异的看她,“你从哪里学来这些的?”

“老爷和三叔不是常说要家风正,规矩严,和善诚信待人吗?沉欢就记住啦。”她抓起一块糯鱼糕塞进嘴里,“恩,好吃。”

苏氏微微蹙眉,这件事不得不重视,许中梁为官20多年,一直徘徊在七品之外,是父亲一手提拔也想调到身边用的人,得罪小人也不是好事。不就是一个丫鬟罢了,她可以做主将她许给许中梁,不给吕氏这个机会巴结许中梁,自己也出了口气,不就两全其美了。

秦嫣硬拉着秦婉留在她房中说话,沉欢先回玉春园午歇。

秦钰从绸缎铺回来,见沉欢笑眯眯的翻着庄子庄户的名册,便笑着,“什么事情你那么高兴。”

“等着吧,一会就会有好消息了。”沉欢歪着脑袋眨眼。

【085】威逼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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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的身影就出现了,“姑娘真是神机妙算。三­奶­­奶­去了祠堂见了夫人,出来后就派人将吕道媳­妇­叫了去,吕道媳­妇­出来时一脸喜气。”

沉欢拍手,“这才叫十全十美了。”

秦钰瞧她得意的模样,刮了她一鼻子,“小机灵鬼,又出什么馊主意了?”

沉欢撅着嘴揉鼻子,“是苏氏自己要做主将吕青嫁给许云启啊,和我无关。”

“啊……”秦钰惊讶的张嘴。

沉欢得意的将上午和苏氏的话说了,末了,晃了晃脑袋,“这样哥哥和欢儿可不就撇清了?”

秦钰瞪大眼睛,凑过来,扯住她的丫髻,“你这个脑袋瓜怎么长的啊。”

沉欢大声抗议,“哥哥,扯掉我头发啦!”

秦钰住了手,将她抱在自己膝盖上,仔细看她,忽叹了口气,“三叔说他后日启程进京,正好捎带我一程,将我送到丽通书院。往后,你和姐姐要机灵些,切莫强出头。”

沉欢搂着哥哥的脖子,就像以前那样撒娇,“放心,有欢儿在,谁也不能欺负姐姐。”

秦钰笑了,“是,你这个机灵鬼,最能保护姐姐。”

沉欢得意的晃头。

“不过,哥哥,明日还有一事需要办,办完了,哥哥可以放心去书院了。”

秦钰一愣,“还有何事?”

沉欢狡黠一笑,凑近咬耳朵。

秦钰眼睛瞪大,“这……这怎么行?”

沉欢撅着嘴,撒娇,“一定要行!”

秦钰瞧她好半响,忽叹了口气,“好,就依你,不过,你可想好了?错过了,可没后悔药。”

沉欢抿嘴一笑,“当然,终身大事,岂能儿戏。”

秦钰无奈,他发现这个妹妹不但主意,还倔强得很,不达目的不罢休。

苏氏难得出手,并雷厉风行,立刻给许中梁去了信,让他正式上门提亲。苏氏亲自­操­办,按照秦府庶出小姐的一半嫁妆的份利给吕青准备了嫁妆,体体面面的将吕青嫁了过去。因为许云启亲自上门恳求,将吕青她娘接去许家颐养天年,苏氏本来就讨厌吕道夫­妇­以前得势不饶人的嘴脸,留在府里也膈应,自然应允了。

沉欢夹在秦府的人群里,暗暗的受了吕青母女感激眼神,私底下她也送了厚礼给吕青傍身。许府正式娶了人,脸上顿时有光,对沉欢兄妹感激万分,但他们也是聪明人,当众并没有表露出来。既然苏氏出面,他们也要借助这个面子,何况,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将自己撇­干­净,这些很可能需要借力苏氏。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各种利益联结在一起,就算是亲情也是血脉之利的本­性­。

因为秦安夫­妇­百天丧期未过,没有点鞭炮请礼乐,没有宴请外人,只是静静的将简单仪式走完,众人便散了。

沉欢舒服的躺在床上,终于可以美美的先睡一觉了,养­精­蓄锐,半夜还有事­干­呢。

纵火之人当夜就由鲁掌柜暗中带进府,关押在玉春园前院的柴房里。

三更响,柴房门吱呀的推开,橘红灯笼映着娇小身影,长长的扯了黑影落在被五花大绑的人脚下。蒙着眼睛,听觉灵敏,噌地坐了起来,竖着耳朵听着声音。

“瞧瞧去,看可是熟人。”清脆稚­嫩­的声音撞击耳膜,那人抖了抖。

云裳上前扯掉眼布,就着橘红光细看,“呵,怎么是你啊?你不在二房老实呆着,跑到我们南春庄放火作甚?”

“什么放火?你胡说!”那人嘴硬。

“我倒是没法子让你说实话,县衙大牢应该有的是法子。”一个小人儿背着手,走近,黑着影瞧不清她的模样。

“你……”那人挣扎着要张口骂。

啪啪啪,三巴掌,直打得那人眼冒金星。

“大胆奴才,在四姑娘面前敢不尊重!”云裳揉着发痛的手怒喝道。

那人浑身一颤,“四……姑娘。”

沉欢笑眯眯的微微弯腰,一双大眼跳跃着灵动的火苗,仿若夜里觅食的小狼的眼睛,看得他背脊发凉。

“《大沥律法。刑法志》记有砍柴法、夹­棒­法、脑箍法、超棍法、坠石法、膑刑、鞭刑、剥皮、剁­肉­,恩,还有很多小姑娘我听着就怕得晕过去的刑罚。哦,对了,还有一个残忍难受的刑罚叫了个极好听的名字,雨浇梅花。听闻用沾满水的桑帛蒙在口鼻上,一层一层的往上加,你能会呼吸越来越难,痛苦难耐,然后慢慢的在恐惧折磨中死去……”

那人惊恐地瞪着面前8岁女童,好可怕,她简直就恶魔!

沉欢站起来,语调就像讲故事一样,慢慢向他解释,“所谓脑箍法,就是用绳缠紧你的头,再加钉木楔。超棍法,则是反绑你两腿跪在地上,将短硬木Сhā在其间,交辫两股,并让狱卒在上边跳跃。膑刑更是残忍,直接割了你的膝盖骨……”

“姑娘饶命啊……”那人吓得尖叫,云裳冲上去,用布塞进他的嘴里,低声呵斥,“再乱叫我给你试试雨浇梅花!”

那人浑身颤抖,拼命摇头,云裳这才将布扯了下来,走到沉欢身边低声耳语二句,沉欢点头,她快速走出去。

烟翠取了张小圆凳放在正中,沉欢坐了,“若是熟人,姑娘我自当念主仆情分。说罢,你的主子可是二老爷?”

那人拼命点头,“奴才是二老爷的小厮。”

“二老爷让你去放火的?”

那人摇头,“不是,是……夫人。”

“独眼龙你认识?”

“是,独眼龙是豫州衙门管着的一帮占山为王匪徒的二头目,二老爷租了南春庄后,吴大人和二老爷谈买卖,并让独眼龙带人守着粮仓。”

沉欢眼眸一沉,原来是秦中矩租了他们的农庄。

“二老爷租农庄的事情我父亲是否知晓?”

“大老爷不知,是二老爷请了个外地买手出面谈的。”

沉欢紧握拳头,好你个秦中矩,欺负到我过世父母的头上来了!

云裳悄然进来,在沉欢耳边说了两句。

沉欢颔首,站起来,沉声道,“你还真是不孝,做些事也不担心你出事后,你老父亲年老多病,卧床多年,你母亲力弱无力耕种。”

那人猛抬头怔怔的看着她。

“你,我会送到衙门,偷换军粮、烧军粮罪大,你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但我保证会让你爹娘安度晚年,绝不挨冻受饿。”沉欢深看他一眼,不等他反应,转身离去,低声对云裳道,“让鲁掌柜送溪河县,亲手交给许县令。”

那人呆呆的看着沉欢的背影,眼泪忽然流出,没有挣扎,顺从的由云裳依旧蒙了眼。

云裳做完转身要出去唤鲁掌柜,背后听到他说,“云裳姐姐,请你帮我谢谢四姑娘,案子查清后,奴才也不苟活,免除四姑娘后患。”

云裳一怔,回头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倒是聪明的,可惜跟错了主。”

那人喃喃道,“爹娘能享福,值了。”

沉欢听云裳复述,淡淡一笑,“这样的人道真不教他死了,留着可用,先让许县令关起来。”

------题外话------

昨天忘了发上去,所以早上那章更晚了,抱歉

【086】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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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功勋听闻沉欢三兄妹在他的院子前厅跪着求见他,吓得他赶紧换了衣袍疾步走出来。却见秦松涛和秦中矩也在那里,秦松涛正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沉欢兄妹。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秦功勋怒道。

秦钰抬头,“我们三兄妹求老爷、三叔为我们没娘的孩子做主。”

“你们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就是,你们这样跪着,反教祖父不安了。快起来。”秦松涛道。

秦钰看一眼沉欢,她已经站了起来,自己也赶紧拉着秦婉站起来。

秦功勋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接过钱陇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才顺了气,“说罢。”

“前几日南春庄两座粮仓被烧,我们查清楚了,是二老爷派人做下的。”

“胡说!”秦中矩重重的在茶几上一拍,茶盏抖了抖。

秦松涛皱着眉头,“大哥,父亲还没说话,你动什么怒?”他疑惑的看着秦钰,“什么时候被烧的?”

“就在几天前,溪河县衙门的人能作证。”

“你看看他们三个,简直就是疯狗一样,一回府就将我们秦府搅得­鸡­犬不宁,逮谁就咬!”秦中矩气急败坏的。

“闭嘴!”秦功勋咬牙怒喝。

秦钰不理秦中矩,将手中一份供词递给秦功勋,“老爷请看,这是二叔身边的人写下的供词。因掉包军粮事关重大,人已经送往溪河县衙,由县衙交都护府法办。”

秦松涛差点跳起来,“调换军粮?”

秦功勋脸­色­大变,“人已经交过去了?”

沉欢看秦松涛眼睛瞪得老大,手握拳头,看似不知实情。但秦功勋似乎知道些,她便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了。

“许县令为了这事将哥哥都抓了起来,难道还有假?”

“孙儿被关在县衙2天,正因抓到纵火犯,才将孙儿放出来。”

沉欢和秦钰一唱一合说得越发让秦功勋和秦松涛心里发紧。

“钰哥儿被抓了?”秦松涛皱眉,他怎么一点不知道?

沉欢心里冷笑,你何时关心过长房的几个孩子?恐怕就是死了,也要好久才知道吧?

“纵火之人说南春庄是二叔前一年让人出面租下来的,其实东家就是他自己。”秦钰没有沉欢那样沉得住气,气愤地指着秦中矩的鼻子道。

秦中矩跳起来,“你目无尊长……”

“二叔。”沉欢打断他的话,“租南春庄的东主是谁,县衙一问便知。二叔不会做了不敢认吧?”

连小丫头都敢对自己指手画脚,秦中矩难忍怒气,“是我租的又如何?大哥滚出了秦府,我为秦府挣钱挣颜面,有何不可。再说了,这是吴大人出的主意,有吴大人撑腰,你奈我何?”

秦松涛脸一沉,­阴­森的刮着秦中矩。

吴斌都扯出来了,他居然被蒙在鼓里。

沉欢一笑,站起来,往秦中矩面前走了一步,仰着头瞧他,“庄子每年租金一百两银子,二叔的银子从哪里来?用公中的钱吧?庄子两季粮食交了五千石粮食,减去租金按粮价一年纯赚三百两银子,就算前年的收成不如今年,那两年起码也赚了五百两银子。不知二叔可否交到府上来?”

“银……银子是借娘的,可没赚一分钱!”秦中矩脸­色­微变。

秦功勋气得脸­色­铁青,他隐约听说秦中矩租了秦安的农庄,他本是气秦安不肯服软,农庄租回来也好,可吕氏说那农庄没有收成,又被征缴军粮压了价,一整年没钱赚,他自己生意忙得很,也懒得过问,没成想被这个家伙中饱私囊了!

“赚不赚钱我们就不知道了,老爷大方,可能不会问你要回五百两银子。不过,那一场大火烧了两个粮仓墩子,里面放着农户留下来要卖出去换银子养家的两千石粮食,这就是几百两银子,另你欠农户的补贴粮款二十五两,这些二叔可都要交出来,否则,农户们无法生活下去了。”

秦中矩气得七窍生烟,噌地指着沉欢的鼻子怒吼道,“小无赖!烧掉的根本不是农庄的新粮,是我买回去的沉年粮,还有吴大人亲自签的进粮文书!”

“粮袋上有你的名字?”

“废话!怎会有我的名字,那是军粮袋!是军粮!”

“发霉的!”

“当然发霉的!”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

忽然,秦功勋扑上来,狠狠的煽了秦中矩一巴掌,“孽障!蠢货!不孝子!”打得他一个踉跄,撞到柱子上,脑袋顿时肿起一个大血泡。

噗……秦功勋口喷鲜血,软软的往后倒去,秦松涛叫着冲上来扶住,“钱陇,赶紧让人去叫府医!”

钱陇吓得赶紧叫人去。

秦功勋眯着眼睛摇着头,痛心疾首的呢喃着,“造孽啊!我居然养了这样一个孽障!”

“父亲,不要动怒,交给三儿来处理。”秦松涛一边抚着秦功勋的胸口,一边­阴­沉着脸瞪着秦中矩,“钱陇,免去二房所有人月例银子半年,只供普通嚼用,下人人数减半,摘除二叔全部庶务。从今天起,二房不准踏出秦府一步!”

“你凭什么扣我银子!”秦中矩叫着。

秦松涛哼了一声,“如今府中中馈是我三房管,怎不能扣?难不成你也想被赶出府去?”

秦中矩一愣,赶紧闭嘴,他若是被赶出府可没有秦安过得那么舒坦,他什么产业都没有,会坐吃山空的。

沉欢叹了口气,“这件事定会牵连秦府,想必老爷心里堵得慌,陪给农户的银子我们出了吧。”

秦钰冷笑,“可以,不过,老爷和三叔要为我们做主。”

秦松涛蹙眉,“你说。”

秦钰拉着沉欢冲着秦松涛和秦功勋鞠了一躬,“吴家与二叔合谋陷害我们长房一家,我也差点没命,这样的亲家我们万万是不肯结的,请老爷和三叔替我们将欢儿的婚退了。”

“退!要退!”秦功勋睁开眼睛,无力的说。

“不能退。”秦松涛深深的看了一眼沉欢,提醒秦功勋,“如果退婚,两家便会变成仇敌。”

沉欢扬眉,“当初两家也只是联姻,并没有说谁嫁。反正害我哥哥的人家欢儿一定不嫁。”

秦松涛微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敢起来的秦中矩,想了想,“好,三叔答应你。”

沉欢三兄妹这才暗松了口气,一起行了礼,回玉春园。

【087】点兵布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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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春园内院东暖房里,一直热闹到深夜,沉欢重生后第一次喝酒,几个贴身的大丫鬟们也都不分主仆,凑在一起欢天喜地的玩闹了一夜。

秦钰两天后随着秦松涛上路,对妹妹们自然念念不舍,也放心不下,三人一起说着话。

苏氏笑着过来拉着秦婉和沉欢的手道,“钰哥儿,三婶向你保证,你两个妹妹一定安安稳稳的,你就放心上学堂,好好学个功名出来,做我们秦家第二个状元郞。”

秦钰用力点头,“一定,谢谢三婶。”

“我和大姐姐一起读书,说不得大哥回来我们可以比上一比。”秦嫣笑着说。可沉欢却觉得她的笑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自信的优越,总有些牵强。

“嫣儿,你去和你父亲说话去吧,他们三兄妹也有话说呢。我去看下行李出来了没有。”苏氏转身进了大门。

就在快启程时,秦功勋才在人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沉欢忽然盯着搀扶秦功勋的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容貌娟秀,素装轻裹,碧玉绾发,举止温婉,浅笑如春。

居然是马姨娘!

在沉欢记忆中,马姨娘的样子很模糊,似乎从来没有正式露过面。按理她已经四十五岁,可肌肤白皙细滑,看上去至少年轻十岁。虽然不是一见眼亮的美人儿,却也瞧着舒服。

这是青灯孤影,粗茶淡饭,吃斋念佛之人?

有意思。

马姨娘身后跟着青莲,伸出小脑袋,怯怯的看着沉欢。

沉欢冲着她招手,秦莲雀跃的飞跑过来,拉着沉欢的手,“四姐姐,妹妹好想去玉春园的。”

沉欢带笑,“那你为什么不来啊?”

秦莲偷偷瞟了一眼马姨娘,见她一门心思扶着秦功勋,便凑近沉欢的耳朵,“姨太太不让我出来,说是最近太乱,要避过这个风头。”

沉欢挑眉,好个避过风头,是瞧着风向把握机会吧?

不一会儿,苏氏指挥着人将两大箱东西搬到后面装货的马车上,她身边跟着一个和马姨娘一样穿着素净的年轻媳­妇­,跑前跑后的,甚是麻利,摸样不像府里的妈妈。

秦莲见她瞧着媳­妇­,拉了拉沉欢,“四姐姐,那是我娘。”

杨氏嫁入秦家,沉欢还没出生。秦莲在杨氏肚子里,四爷就死了。从此杨氏足不出户,大家都将她遗忘了。

“四婶啊?”沉欢不由仔细打量,杨氏和马姨娘很像,或者说是一个类型的,娇小玲珑,淡漠却温柔如水的人,难怪她们天天对着油灯菩萨都能坐得住,俗话说人与群分,物与类聚,还真是如此。

苏氏走过来,笑着说,“欢姐儿没哭鼻子吧?”

沉欢歪着脑袋,“才没呢。哥哥去读书是好事,欢儿才不能哭鼻子呢。”

她瞧着跟过来的杨氏,甜甜的问道,“你是四婶吗。”

秦婉一怔,这才注意到苏氏身后的女子。

“是,欢姐儿吧?莲儿总是说起你,可惜四婶没机会见你呢。”杨氏淡淡笑着,“婉姐儿越来越美了。”

秦婉微微弯了弯腰,“四婶好,四婶一见婉儿就取笑人家。”

杨氏微微诧异,整个秦府只有四房是庶出,如今也只是剩下孤儿寡母,更是没人瞧得上,秦婉和沉欢却对她们很亲热,见沉欢亲热的拉着秦莲,说着悄悄话,眼底划过一抹欣喜,低了眼帘,掩去情绪,“我去瞧瞧有没有遗漏的。”

苏氏见她急匆匆的离开,也没说什么,转身去和秦松涛话别。

哥哥走了,姐姐每日要去三房秦嫣的书房读书,沉欢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忙自己的事情了。

“欢儿,别到处乱跑啊。”秦婉带着新月,瞧着穿戴整齐的沉欢,微微蹙眉。

“知道了,姐姐,我去寻五妹妹玩。”

秦嫣这才笑着,“嗯,下午我回来给你带点心吃。”

沉欢用力点头,一副谗样。

等她身影一离开玉春园,沉欢带着杨翠和紫菱一溜烟的往秦府西门跑去。门外一辆马车正等着,鲁掌柜候在车边。

沉欢和两个丫鬟飞快的爬上马车,沉欢叫着,“快走吧,下午得赶回来,省得姐姐发现了唠叨。”

南春莊的稻田里Сhā滿了綠油油的秧苗,春风拂过千层浪,飘来阵阵稻田清香。

沉欢下车就看见周仓和黑小子站在田埂里,瞧见她的身影,两人就飞奔过来,黑小子忽然站住,不好意思的蹭着脚上的泥,又抓了一把路边的草擦脚。

“周叔。”沉欢欢快的跑过去。

周仓赶紧弯腰行礼,“小的见过姑娘。”

“周叔,以后不要行礼了,要不我生气了。”沉欢笑盈盈的说。

黑小子终于弄­干­净脚,站着憨憨的看着沉欢。

“你叫什么名字?”沉欢瞧着他,以前他都包着头巾,今天居然露着光头,看上去憨厚可爱。

黑小子挠挠光头,腼腆的笑笑,“小的没名字,长得黑,姑娘就叫我小黑吧。”

“呵呵,小黑啊,也行,我瞧着你会功夫?”

小黑不好意思的嘿嘿两声点点头。

“他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父母早都没了,5岁就在寺庙做粗活,后来学了几年拳脚,我好不容易寻到他,瞧着他不甘心做和尚的,瞧着他一身力气,就让他还俗种地了。”

小黑看上去憨厚老实,可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透着机灵的,上次烧粮仓的时候他和打手对打并不是蛮打,也很勇猛,沉欢不由喜欢了几分。

“小黑练套拳我瞧瞧。”

“好嘞。”小黑兴奋了,卷起衣袖,四下瞧了下,­操­起扁担一路棍法舞将起来,只听喝的一声,飞沙走石,舞起瑟瑟风声,见他下盘稳健,虎虎生威。

沉欢暗喜,本就想找个懂武功的训练些人保护家人,没想到眼前就是个好人选。

舞毕,小黑脸不红气不喘,扁担潇洒戳地,“姑娘可瞧得好?”

沉欢笑着,“恩,不错,你想跟着我进秦府吗?”

小黑一愣,瞪大眼睛瞧着沉欢,见她不似说笑,憨憨挠头,“小黑笨,怕给姑娘添麻烦。”

“呵呵,又不让你绣花。你只管训练出几个和你一样能打的人出来。”

小黑大喜,“这没问题。”

周仓虽然高兴,却也担心,没得拦着,“秦府可是大户人家,规矩大,你别给姑娘添乱了。”

“周叔放心,我会让鲁叔先带他一段时间,学学为人处世,规矩礼仪,另外在外面物­色­些知根知底又愿意跟着我们的好苗子,至少要训练出五六个你这样的来。每月嘛……”沉欢歪了歪头,“你想要多少工钱?”

小黑不好意思了,“吃饱就行。”

【088】开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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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没出息的,我没给你吃饱?”周仓一烟斗子敲在他脑袋上,痛得他缩脑袋躲着,“人家不舍得吃啊,省出来不是可以换银子吗?”

沉欢笑顿了顿,逐又笑起,“这样吧,每月给你50文,培养出5个涨50文,培养出十个,你就是我护卫的小头目了,那起码200文。不过你的功夫可不够高啊,你还得修炼,如果你成了高手,十人近不得你身,那你就值500文了。”

小黑眼睛瞪得灯笼一样大,“十个人不能近身就500文?”

“恩,我说话算话,不过十个人可是武师级的,等你练好告诉我,我找人和你比试。敢吗?”

“有何不敢,给小的两年,定成高手!”小黑雄心勃勃,用力拍了拍胸口。

“行,一言为定。鲁叔,小黑就交给你了。上次让你放出风声寻些机灵些的男孩子们,可有着落了?”

“有的,过两天都从乡下带上来给姑娘过目。”

沉欢点头,“行。周叔,去你院子里说话吧。”

周仓忙领着她往自家院子走,沉欢远远的就瞧见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

“农庄现在就剩下十户人家,有些男丁多,有些就剩下老少­妇­孺。”周仓叹了口气,“这会也有人说想走。”

沉欢边走,便想了想,问“周叔,我们这土地若是耕种好了一亩一季能有多少粮食?”

“我们的地是这一片最好的,若是耕种及时,一亩一季至少两石半。”

沉欢脑瓜里飞快的算了算,人已经到了院门。院子里早就候着的农户们伸长脖子瞧着,等周仓恭敬的请沉欢进门时,大家表情各异表情,长房的人老农户们都是见过的,可沉欢在他们印象中就是个小­奶­娃,她怎能统管农庄?有人开始担忧,亦有人开始有了不敬之态。

小黑搬张椅子,用衣袖抹了又抹,“姑娘,请坐。”

沉欢环顾一圈,笑眯眯的道,“各位叔婶,大伙都坐下说话。”

“都坐下坐下。”周仓忙招呼着,院子里没有凳子,农户也都习惯了席地而坐。农户一看我我看你,主子没坐呢,他们哪敢坐。

“坐。”一个三十几岁的农户叫道,大大咧咧的扒开腿坐地上,便有胆大的也跟着坐在地上。

“陶田,坐好了!”周仓皱了皱眉,他语气很不尊敬。

“都随意些,我这没什么大规矩。”沉欢自己也坐下,端坐整衣,抬眸环扫,目光停在首先坐下的汉子身上。

那汉子被小丫头的大眼睛打量,有些不自在,挪了挪ρi股,腰挺直了些。

紫菱熟门熟路的,捧了热茶出来,“姑娘请喝茶。”

沉欢接了,揭盖,抿茶。

十几双眼睛盯着小姑娘的动作,举手投足气质非凡,周遭顿时静悄悄的。

只听茶杯轻嗑了声,沉欢清脆的声音飘了出来,“各位都是跟了我家多年的,都有何打算或何想法?”

“涨工钱啊,隔壁的小农庄的庄户都涨到一月两斗米了。”陶田首先说话。

“哦?那你想要多少?”沉欢挑眉。

“一样就行,一月两斗粮。”

“就这么多?”

陶田本以为­奶­娃娃被他的要求吓住,没想到她居然嫌他要得少,呃的一下哽住,偷偷看了一眼周仓,见他脸­色­不好看,搔了搔头,收了些狂妄,“小的不贪心。”

“可我贪心。”沉欢一笑,“以前大伙都是一起耕种,由管事的分配每天任务,做多做少都是一样工钱,除去你们自己吃的,剩下的各自去换银子,可你们出去卖粮,还要自己雇车或挑出去,花钱不说还要耽误工夫,大家说是不是?”

“可不是。”陶田第一个激动了,举起胳膊显示了一下粗壮的胳膊,“我这身子骨­干­一天出的活可比其他人出得多啊。”

“陶田,你就胡说吧,你­干­半天懒半天的,你那天­干­满一天了。”

“哎,话不是这样说,我­干­一天抵你­干­两天,那我就­干­半天才公平啊。”

议论声越来越多,平时看上去都是和气的,如今将事情挑开了,往日里的不满也都全发出来了。

周仓看着着急,庄稼汉子急起来会闹事的。

沉欢任由他们说,等到没话说了,她笑着点头,“对种田我是外行,但大伙儿可都是农把式,不如田都分给你们,哪家愿意多种点就多要就当你们租我的地,粮种我给,肥料你们自己弄,弄得好肥种出好米那是你们的本事,每年按一亩给一石五斗为地租。另外多交的我按当年收粮价高出一成用现银收,你们也不用跑去卖粮了,也保证大家不亏。”

沉欢的话一出院子顿时鸦雀无声。

周仓愣了好半响,脑子没转过来,又不敢Сhā嘴。

“姑娘可是说真的?”陶田忽然跳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沉欢。

“当然,你想要多少亩?”沉欢笑盈盈的吩咐,“紫菱去取笔墨纸砚来,谁要多少都记下来,回头和周叔签个契约就可以了。”

“我要100亩。”陶田话音刚落,大家都喧闹起来。

“你一个人要了100亩,我们怎么办?”一个四十来岁的庄稼汉叫着。

“你要100亩也种不了啊。瞧你家的整天病的,就你种个50亩就差不多了,省得贪多嚼不烂。”陶田哼了一声。

“你一个人就行吗?”

“我家婆娘可以回来,我还有小舅子呢。”陶田叉腰,他可想好了,这等好事,肯定全家上马,要是可能再开垦出来一些,更加好了。

“你们都别急,肯定有大伙的。”沉欢摆了摆手,“我先说个规矩。一季完成不的,田地马上收回。所以,大家要按自己的能力要田。如果种不了田的也没关系。周叔寻个会养鱼的师傅,将江湾处拦几个养鱼区,愿意学养鱼的就养鱼,鱼苗银子依旧我出,鱼草鱼食大伙可以在江边和田埂边种和用其他办法,周叔和鲁叔一起合计下,每年给我交多少斤鱼当做养鱼区的租金,多出来的鱼愿意自己卖就自己卖,不愿意我照样收。还有这山上,我看可以种些果树,想种什么我去买树苗,还有其他什么招,都可以和周叔商量,只要能做的大伙都可以做。”

沉欢的话音刚落,院子里顿时沸腾起来,“可以养猪吗?”

“可以。”

“租了养鱼区我自己再养些鹅可以吗?”

沉欢大笑,“当然可以,如果小鸭鹅不用我出银子的话,养了就是你们自己的,想卖给我也成,多少我都要。”

坐在地上人都跳了起来,赶紧凑在一起议论起来。

【089】助舅舅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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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面有衙役进来,见到沉欢忙过来鞠躬行礼,“姑娘,许大人命小的来请姑娘过府用饭。”

农户们顿时呆住了,上次衙役对他们还凶神恶煞的,这次怎么这样毕恭毕敬了?不由对小­奶­娃敬佩了几分。

沉欢哈哈大笑,“许大人怎么知道我来了啊?”

“姑娘一进县城许大人就知道了。吩咐府中厨子准备一个多时辰了,要不姑娘随小的去吧。”

“好。周叔,详细的您和鲁叔商量。我去拜见许大人。”

周仓这才晃过神来,边送她出来,边低声道,“每亩只交一石五斗,其他的按市面收粮价格收,姑娘不怕亏本?”

“怎么会?首先我不用支付工钱了,少了很大一笔开支,二来抵租金的粮食和收的粮食平均下来,肯定比我去外面收粮便宜多了。就光是计算田租的粮食,我一年也能有纯利150两垫底了。今年依旧要大量征收军粮,是个赚钱的好时机。三来,想偷懒混饭吃的人得腾地了,想赚钱的人会努力多种粮,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周仓张大嘴,这主意是四姑娘想出来的?

“至于鱼的销路我也想好了。正宇哥哥以前跑过堂,和饭馆很熟,等正宇哥哥将春雷培养出来了,我们的鱼也该养大了,他就去跑几家大饭馆,我们的鱼专供大饭馆,先送一个月的鱼,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鱼好,我再用低于市面价格一成的价格卖给他们。另外,周叔你还可以让人养­鸡­养鸭,甚至养猪,这样一来,都不齐活了吗?全部算起来,可能不少于粮食的收入呢。鲁叔,你说是不是?”

鲁掌柜也正惊讶着,见她问,赶紧点头,“简直妙极了,我得好好算算。”

“我也只会动动歪脑子,细数还得鲁叔您来,怎么种怎么养就靠周叔。我可一窍不通,也就不管啦,年末收到的总银子周叔您占一成。”沉欢笑着准备上车。

周仓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了。

烟翠掩嘴笑,“周叔,你可真正是个农场主了。”

周仓闻言吓得下巴一收,“烟翠姑娘这话不敢乱说。”

沉欢坐在马车上,伸出头,“烟翠还真说对了,周叔你以后就是农场主。”

周仓瞪大眼睛。鲁掌柜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兄,以后小弟要到你这里要­鸡­鸭吃,我可要吃大只的。”

几个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四十好几的周仓倒是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脑袋,红了脸,一脸兴奋。

“紫菱你就留在家里玩上一会,等会跟着鲁叔回去就好了。”沉欢说∠菱高兴的点头。

马车刚驶入许府的巷子,从车窗就瞧见许云启一袭冰蓝袍子玉树临风的站在门口等着她,吕青梳着随云髻,穿着一袭喜庆的玫红袄裙,乖巧的抚着许云启,一看到她,便笑着快步上前,行了礼,“姑娘。”

许云启恭敬道,“四姑娘你可来了。青儿,扶好姑娘下车。”

吕青甜甜的哎了一声,小心扶着沉欢下了马车,复走到许云启身边扶着他的手臂,冲着沉欢柔声道,“夫君听说姑娘到了溪河,赶紧就吩咐人去请了,姑娘还真给面子。”

沉欢哈哈笑着,“媒人酒总是要补给我的。”

吕青俏脸微红,“那是自然,姑娘里面请吧。”

沉欢和烟翠对视一眼,笑着随引路丫鬟往里走。

饭摆在了正院花厅,许中梁见她进来,赶紧带着夫人迎出门,沉欢快走几步,福了福,“许大人。”

“姑娘使不得。”许中梁赶紧扶了,“姑娘千万不要对老朽行礼,姑娘的恩德老朽记在心里。”

“哎,大人此言差矣。大人是官,我为民,大人为长,我乃晚辈,该有的礼少不得。”

许中梁闻言拂须颔首,“姑娘大气。”

“哎呀,老爷,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赶紧请姑娘进来吧。”许夫人急了,上前拉住沉欢的手往里迎,将她带到正座上,本来不合规矩,沉欢知道让了他们也会不允,反正关起门来就是许府自家人,她该得的敬重她自然会坦然而受,她花费那么多心机不就是要收复许家吗?

许夫人亲自指挥,不一会儿上了满满一桌好菜,许云启和吕青亲自端了杯感谢沉欢大恩,吕青本想站在一边服侍,沉欢拉她坐下,“如今你是许家­奶­­奶­,用不着你服侍。”

许云启笑道,“姑娘说的是,她总是这样谨小慎微的。”

吕青脸微微一红,拾筷夹菜放进沉欢的碗里,“我没跟过姑娘,不知姑娘爱吃什么。”

“我是大吃鬼,什么都吃。”沉欢哈哈大笑,气氛顿时松快起来。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完饭,上了茶,许中梁这才正了­色­道,“姑娘交给老朽的粮食已经移交青山县,不过,姑娘要当心,吴大人和苏大人若是知道了,还不是当如何呢。”

沉欢一笑,“许大人和我都已经撇清了,他们敢如何也不敢明目张胆,何况都护府得到这批粮食,定会加快追查,他们自顾不暇了。”

许中梁微微点头,“那也是。”

“许大人,沉欢有一事相托。”

许中梁立刻站起来,拱手道,“姑娘尽管说。”

“许大人快坐。否则沉欢倒不好意思了。”沉欢见他坐下,方道,“许大人如今为大都督府查案立功,定能考核获优。任满入京述职时,沉欢还可以举荐大人见我表叔和我大舅,我表叔如今是六部御史中丞,转司监察官吏之职,如他能举荐大人,得个京兆县令或外放巡抚应该不成问题。如此,溪河县的县令之席希望大人能举荐我舅舅周鼎。”

沉欢必须尽快将手伸进秦松涛的身边,将他的举动纳入眼中,否则,如何阻止他飞速上爬?因而,许中梁便是她第一枚入朝士卒。她也掂量过,许中梁是有能力的,只是缺机遇和人脉,用他不冒险,还会踏实。

【090】你有狐臭

另一方面,二舅如果能做县令,三年任期一满加上这次的政绩,也有机会入京述职。何况那时,说不定自己已经有能力帮舅舅快速升迁了,如此布局,哥哥三年参加春闱,便有力可助。只是,自己的这些人中,只有表叔燕权慎官职最高,如果不及时将他拉进自己的势力群中,那是极为可惜的。沉欢修书燕权慎的同时也修书给了大舅,让他摸摸秦松涛和表叔间的关系进展到何程度。

许中梁闻言微怔,她的意思是大都督府的曹天鉴会给他记功?还会让燕大人举荐他?泓帝严管官吏晋升,按常理来说,如今的官,如不是出身土族望族世家,单凭做官严谨,没有特殊政绩,做到正六品也就到头了。他之前的很多同僚到告老还乡都还是六品小官。沉欢这是和他做个交易,帮他向曹天鉴和燕大人说话,让他帮周鼎上位,顺水推舟,举手之劳,他何乐不为?

“当然,周大人乃举人出身,年轻俊才,自然前途无量。”

得了他的承诺,沉欢满意了,道了谢,扭头瞧着许云启,“许公子可要好好待吕青姐姐,否则,我可不答应哦。”

许云启脸微微一红,轻轻的握住吕青的手,温柔的看着她,“自然,我会对青儿好一辈子的。她……真的很好。”

吕青脸顿时通红,娇喃地抽出手,轻轻推他,“瞧你,教姑娘看笑话。”

许中梁和许夫人看得眼圈微红,分外欣喜。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这是每个女孩的梦想,怎么会笑话。”沉欢笑里藏着深沉,她今生是不可能有这个梦的。

许中梁本要派衙役送沉欢回去,沉欢拒绝,不想太引人瞩目,反正一路都是官道,也不会出什么事。

临上车前,沉欢让许中梁将关押放火的人送到农庄里。许中梁自然一口答应。

回府的马车上,沉欢看着有些发呆的烟翠。

“在想什么?”

烟翠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奴婢在想刚才吕青姐姐好幸福。”

沉欢一笑,“在花溪眼里,许公子是废物,吕青姐姐在其他男人眼里也是无用的女人,可他们两人遇上,便惺惺相惜,互相扶持,相互慰藉残缺的心,这就叫做合适。烟翠姐姐也一定会遇到合适的,到时候我一定会给姐姐做主。”

对做奴婢的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烟翠含羞笑着,“姑娘……打趣奴婢。”

沉欢刚张口想说话,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不正常的激烈马蹄声,更有人呵斥,“停车!”

车夫着了慌,奋力扬鞭,叫着,“姑娘坐稳了,有匪徒……啊……”一声惨叫,咕噜一声,马车夫似乎掉下马车。

烟翠忙掀开帘子,脸上正飞溅一排血点子,吓得呆愣着,衣领被猛一拽,人滚进马车,沉欢见她脸上飞溅的血迹,眸光一沉,知道车夫受伤了,迅速低声道,“切莫妄想自己救我,等会你想办法逃跑去许大人府报信宵天令最新章节!”

马车被猛撞,剧烈一晃,“哐当”一声巨响,伴着马匹嘶鸣声,车厢内灌入尘土沙石,浑天地暗地翻滚了好多圈方停下。

沉欢死命抓着车辕,让自己不至于被撞晕,等车稳当,她立刻爬出车外,脑袋刚出去,便看见独眼龙凶神恶煞的伸手来抓,眼底忽现一道光芒,随即即逝,迅速拔下发簪对准咽喉,“想要我死?我就死给你看!”

独眼龙一怔,哪个被劫的不是哭喊饶命或慌张逃跑,这个小丫头片子倒不怕死。

他一犹豫,沉欢已经跳下马车,大声道,“你是想抓我,还是想杀我,给个痛快话。”

“哟呵,不错,这小妞有我们的样啊。”另一个蒙面人吹着口哨,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女孩。

烟翠急得如火焚身,可听到姑娘大声说的话顿时冷静下来,如果想杀姑娘,他们早动手了,如果只是想抓姑娘,单凭她一定救不下人来,姑娘吩咐她逃出去,也许这是唯一的方法。

“小妞也是痛快人,跟我们走一趟吧。”独眼龙冷哼,伸手就将沉欢提溜起来,塞在怀中,扬鞭飞驰而去。

见他没有深究车里还有没有人,沉欢悬着的心放下,只要烟翠能逃出去就行。忽然,目光一顿,死死盯住他的袖口,有一道很明显的陈旧压痕,心里一动。

马跑得飞快,风很大,沉欢强忍着他身上的汗臭味,眯着眼睛,防风入眼。谁知马越跑越快,极少骑马的沉欢被颠婆得快晕厥过去,ρi股痛得几乎要裂开,昏昏沉沉的不知跑了多久,马终于停下,独眼龙将她提溜下来,她眯着眼睛软软的,就像一只晕死的小猫。

独眼龙皱眉,将她夹在腋下,大步往山上走。

沉欢努力偷偷的睁开一只眼睛,仔细瞧了瞧,这里是山里,可不知道是那座山。不过许中梁和他们一定有联系,地方应该知道。

听见一阵喧闹吆喝,独眼龙问,“大哥可在?”

“在呢,刚弄来一丰满的妞,大哥正快活着呢,二哥你还是别去。省得惹了大哥不痛快。”

“怎么又­干­这事!”独眼龙浓眉一蹙。

“二哥还不知道大哥的脾气。哈哈,女人是大哥最大爱好。”

独眼龙低头看了一眼开始微微呻吟的沉欢,大步往不远处的院子走。

内院的正房,传来一阵女子的怒骂哭叫声和男子狂野的笑声。独眼龙犹豫片刻,忽听腋下无奈稚­嫩­的声音,“等会找我的人来了,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独眼龙一怔,低头看丫头片子,一双大眼懒懒的看着他。

“你可以放我下来吗?我又跑不掉。主要是你有狐臭。”

独眼龙闻言又气又好笑,胳膊一松,啪,沉欢掉在地上,痛,刚才骑马弄得ρi股真是痛得要死,为了观察路线,忍了一路。

沉欢叹了口气,忍着痛站起来,拍了拍衣裙,伸脑袋看了看房间里的动静,可惜黑黑的,听见里面乒呤乓啷的砸东西。

独眼龙犹豫着,沉欢不耐烦的索­性­上去拍门,“大哥,大哥,先办正事,否则银子飞了。”

------题外话------

得到通知,确定可以上架了,大家等着万更的一天吧……阿门……

【091】救人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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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龙大惊,想阻挡已经来不及了,脸­色­微变,盯了盯紧闭的大门,低骂,“臭丫头,找死!”

屋里静了静,门呼的打开,一个胸上长毛虎背熊腰的汉子正系着外裤腰带,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一脸的欲求不满,低头一瞧,一个梳着丫髻的小姑娘正盯着他。

“找死!”他气得冒烟,指着沉欢,“豹子,你是死人吗?让这小丫蛋打扰老子的好事!”

独眼龙忙上前将沉欢往后一拖,“抱歉大哥,您继续,我先带她下去候着。”说着将她往外拖。

“啊!”一声惨叫,汉子瞪大眼睛艰难转身,他背后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女子瞪着发红的眼睛,手握着钢刀狠狠的一拔,鲜血四溅,可她如发狂的母虎,挥刀往他脖子上砍去,汉子飞起一脚,将女子踢进房间,“­操­你­奶­­奶­的!贱­妇­!”

哐当,大刀落在门外,汉子忍着痛飞扑过去。

“大哥,不要!”独眼龙大惊。

汉子伸手抓住女子的脖子就要拧,一道暗风在耳边飞过,脑袋一歪,顿时耷拉着挂在肩膀上,怔怔的盯着含冰带笑的8岁小姑娘正挑眉瞅着他。

沉欢将手中带血的大刀往地上一戳,抬眸看冲进来的独眼龙。

“你!你杀了我大哥!”独眼龙有些紧张得喝道,刚想抬脚上前夺刀。

沉欢一笑,“你现在就是大哥了。”

独眼龙一只眼睛虽然满是狠戾,却脚一顿。

沉欢放心了,他刚才想阻止汉子杀人,见到大哥被杀并没有愤怒,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想必这位大哥不太受他们的遵从。

她将刀丢在一边,扯了汉子掉在地上的衣衫抹­干­净血迹,转身看有些发愣的女子,“赶紧穿好衣服。”

女子如梦方醒,迅速穿好衣服,冲着沉欢道,“姑娘,我护着你逃出去。”说着拾起刀,紧张的盯着独眼龙。

沉欢失笑,胆子好大的女子,不由喜欢几分。

“你大哥死了,这座山头就是你的,如果你杀了我,你的山头自然坐不稳了,那你这些弟兄又准备到哪里混饭吃?”沉欢不急不慢问。

独眼龙挑眉,“你倒不怕死。既然有人要我绑你,自然不会担心得罪秦府和苏府。”

“哦?就怕这次的金主眼光短浅,害了大哥你的前程。”

独眼龙皱眉,盯着她。

沉欢瞧了一眼身边的女子,见她身上带着伤痕,流着血,如果不及时处理恐会出事。

转眸看独眼龙,“大哥应该是军中之人,军中男子­性­情直率,心胸坦荡,和草寇有天壤之别。秦州有吕玉堂,中州有白立中,如今替官府掌管一州漕运,手下万人,亦匪亦官,纪律严明,与军中无二,他们都曾是军中豪杰。想必大哥也是胸有抱负的,却被野蛮山匪束博了手脚,无法施展宏图。实是可惜。”

独眼龙单眼一凝,露出丝丝杀气,“你怎么知道我是军中人!”

沉欢撇了一眼女子,“还是先放她走我们才好说话。”

独眼龙剑眉微蹙,转身在衣架上取了一件袍子丢给她,“换上,把头发束起。”走出门外,将门一关。

女子微楞。

“赶紧换上,他是让你装男的出去,免得让其他兄弟知道你杀了他们大哥引起哗变,你就没命了。”

女子赶紧将袍子裹了,束紧腰带,将头发全部盘起。

门外独眼龙的脚步声渐近,女子拉住沉欢,“姑娘,和我一起走。”

沉欢笑着拍拍她的手,“如果我和你一起走,我两谁也走不掉。”

独眼龙推门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小个子,一眼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老大,脸­色­顿变。

“把她送下山去。”独眼龙低声吩咐。小个子面­色­严肃,点头,“放心,大哥。”

女子焦急的看着沉欢,见她镇定自若,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大姐,赶紧走。”沉欢忙把她拉起,扭头对独眼龙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血腥太重。”

独眼龙看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去,沉欢紧跟了去。

西面的小屋,放着一张简单的床,床上的被褥叠得整齐,一看就是军队训练过的人。

沉欢在椅子上坐下,“我们谈下正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军中出来的?”独眼龙将门一关,死盯沉欢。

“因为你的袖口。”沉欢指了指他的手腕,有一条明显的勒痕,从勒痕以下的皮肤略显白­色­,手却粗糙,发黑。

前世哥哥逃回来时手上就有这样的印子,刚才看到独眼龙手腕上的印痕,忽然有种亲切的感觉,也就动了结识他的念头。他也许和哥哥一样从军队逃出来的,才会躲在这里做匪寇,只是不知道是哪支军队的。

“只有常年被军中皮质的束袖紧勒和常年日晒才会出现这样的痕迹,要是你肯将头巾取下,应该就能看到你额头上的头盔痕迹。”

独眼龙眸瞳一沉,审视着女孩,她不过8岁,居然懂这些?

“我以前一个哥哥就是军中之人,他受不了军中的严酷,逃回来后……被人打死了。”沉欢幽幽的低声道。

独眼龙深看她一眼,她沉浸在忧伤的回忆中,什么样的哥哥能让她如此挂心?既然她知道逃兵是死罪,应该不会告发他。

只是片刻,沉欢一扫忧伤,眸瞳一亮,仿若艳阳初升划破乌云,教人如冬雪遇了暖阳。

没等独眼龙将她瞬间万变的神态消化,就听见她的声音道,“我们来谈下金主给你的生意。她大概想利用我逼我哥哥姐姐放弃家产什么。但,不论我哥哥他们如何做,你本不打算放我,你可能打算把我卖了多换些钱。可惜,我年纪小,红楼不会给高价。而且你们也不可能在豫州卖,豫州红楼的老鸨们知道我的来历,谁敢要呢?把我往远地卖吧,因不是你们的地界,自然卖不了好价钱≤之,绑我这趟差事,吃力不讨好。”

独眼龙忍不住翻了翻眼皮,这是8岁的女娃吗?千年妖­精­吧?

逐冷笑,“你有什么好主意!”

【092】我怕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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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我。”

独眼龙放声大笑,“呵,我还以为你会说你给我200两,为你自己赎身呢!”

“我不怕死,但怕没钱。”

独眼龙的笑声嘎然而止,瞪着一只眼看沉欢,小财迷?

“不过,我倒是可以为你求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作为放我的交换。”

独眼龙噗嗤笑了,一只脚踏在沉欢椅子的边缘,马鞭挑起她的下巴,“小丫头,你够狂妄的。”

沉欢挪开下巴,时间紧急,不和他磨嘴皮子,直接道,“你们拉起这个山头,也都是为了兄弟们混口饱饭不受人欺凌,可惜你们依附的是苏家和吴家,做的是见不得光,祸害当今权势之首神策府的事,吴家如今涉嫌偷换军粮大案,他们前途堪忧,而你们呢?结果会如何?一旦出事,你们的靠山是护着你们呢还是将你们拎出来当替死鬼?大哥自己想想。”

“哼,别拿这个吓唬爷!爷是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不怕吓!”

“你已经从战场上得了命回来,自然惜命,何必再拿命博?秦州的吕玉堂,中州的白立中当初都和你一样,本只是想占山为王,后因选对了路,投靠了当地漕运的转运使,才有今日成就。”

独眼龙闻言收起匪盗的气焰,认真审视她,“你怎知这些?”

“缘由就不消问了,只说我说得对不对便好。你丢在我农庄里的粮食已经被豫州都护府截获,如果你懂得利用其中关系,选对了路,跟对了人,前途自然无量。”沉欢老道的背着手,瞧着他。

前世她混在江湖中也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虽然不是特别清楚漕运司的事情,只是这个时候的吕玉堂和白立中刚刚被朝廷收编,成为漕运的官用队伍,后来因两人的势力如日中天,两三年后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在一家大米商府中当过女师,吕玉堂还见过一面,也自然知道一些,现在只不过提前预言罢了。

沉欢一个念头忽然一闪,她要扩大粮食买卖,那始终要涉及漕运,不如推进去一个独眼龙,也算有根线了。

独眼龙面露惊异,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外面有人低叫,“老大,有官兵围上来了。”

沉欢挑眉,“你没有时间想了,送我下山,你便只是请我来结识,日后我定会帮你。若是执意,就摆明了和官府作对。如今豫州官员权势兵分两派,苏东辰和都护府各自为主效力,你是军中之人,自然懂得其中利害,站对了风光无限,站错了,死路一条。”

独眼龙沉默片刻,“我送你下山。”

沉欢暗喜,面­色­无恙,低声道,“此事就当没发生过。不过,如若大哥果真想投靠转运使,最好换个身份,大沥对逃兵律法甚严。这件事我可以寻人帮你。”

独眼龙自然明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沉欢,她居然能处处想得周全。对他来说,抓了个小姑娘还放了,无法对金主交代,他在这一带也难混,另一则,与她达成的协议毕竟背叛了苏大人和吴大人,也必须暗中处置的,的确不宜宣扬。

这个女娃娃……聪明得有些诡异,总有一种隐约之感,不可得罪她。

围上山的居然是溪河县衙役和豫州都护府的护兵。为首的便是上次帮她的冷面武官,一见沉欢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冷眸看独眼龙。

“大人辛苦了,这是一场误会,害你们白跑一趟。”沉欢笑着对冷面武官说,“我们走吧。”

冷面武官没有说话,跟着沉欢下山。

出了匪窝据点,走到马车前,沉欢忽然低声道,“独眼龙可以收复,我农庄被调换军粮一事是他们为吴斌、苏东辰做的帮手。另外,大人帮他寻个身份换了,他和吕玉堂一样,是逃兵。可效仿吕玉堂入漕运。”

冷面官员微怔,却不问细由,“明白。在下姓钱,是豫州都护府副都护。”

沉欢见他自报家门,站住脚,有礼貌的福了福,“多谢钱大人两次相护。”

“在下遵从曹大人命令,不需谢。不过如若收复了独眼龙这股野匪,都护府还要谢姑娘。”

沉欢笑,“互助而已。此事请大人下令封口。”

钱副都护看她一眼,似漫不经心问,“世子爷也不让知道?”

沉欢顿时站住脚,“当然,也不要让宁大公子知道,小女子这点小事,烦扰他们太罪过了。”

钱副都护微微颔首,“好。”

沉欢不知道的是,钱副都护将事情原本全部写了信告诉凌凤,并将沉欢处置独眼龙的事情也一并报了。她也不知道凌凤因忙着奔赴北方,虽然担心沉欢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便将信转给了太子,更没想到的是太子凌朝凰极为重视,亲笔书信一封给独眼龙,并将他暗查在转运使的内线联络方式也给了他,独眼龙看信后兴奋莫名,随即将信烧掉了。而他用了太子给他的一条路,搭上了吕玉堂,带着他二十多个弟兄进入了漕运,这是后话。

山脚下,鲁掌柜和烟翠、许中梁都焦急的候着。

烟翠见到沉欢就哭着奔过来一把抱住她,“天啊,姑娘,姑娘,吓死奴婢了。”

沉欢笑着拍她,“好啦好啦,你不是救了我吗?”

烟翠破涕为笑,“幸好许大人知道独眼龙在哪盘踞。”

沉欢抬头看脸­色­还苍白的许中梁,上前福了福,“多谢大人。”

许中梁赶紧扶了她,“姑娘在我的管辖地带受惊,是我失责。姑娘没受伤吧?”

“哈哈,没有,此次是因祸得福。大人以后便知。”沉欢笑眯眯的道,“我们赶紧回府吧,还不知道我姐姐急得怎样了。弄不好下次禁足不让我出来了。”说着伸了伸舌头,露出小女孩的顽皮模样。

鲁掌柜、许中梁和钱副都护不由笑了。

回到秦府,天已经暗了下来,沉欢和烟翠偷偷摸摸的摸回玉春园。

一路顺畅,沉欢松了口气,推开自己的房门,秦婉威严正坐在中央,怒瞪着她,一张俏脸却紧张得煞白。

【093】敌人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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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欢回头瞪了一眼烟翠,她赶紧低头。四小姐出这等大事,她急得六神无主,只好让紫菱先回来告诉大小姐,万一救不出四小姐,也好寻三爷帮忙。

沉欢立刻满脸堆笑,黏上去拉着姐姐的手,拿出撒娇杀手锏,“好姐姐,人家今天好辛苦啊,去和农庄里的庄户谈分田的事儿,然后许县令硬拉着吃饭要谢我大媒,欢儿见到吕清,她可漂亮了……”

秦婉板着脸将她拉过来,严肃道,“闭嘴!”紧张得仔细上下摸了摸。

“姐姐,我没事。”沉欢心里暖暖的,笑嘻嘻道。

秦婉怔怔的瞧着她,血丝缓缓爬上眼角,忽然将她抱在怀里,隐忍的轻哭起来,“欢儿……对不起,姐姐没用,让你受惊了。”

姐姐柔软的身子微微颤抖,沉欢心头又暖又酸,百感交集,哽咽着,半响说不出话来,索­性­紧紧的回抱姐姐。

姐妹两相拥良久,沉欢方平复心情,笑着说,“有哥哥姐姐在身边,欢儿知足了。”

秦婉捧着她的小脸,流着眼泪严肃的道,“下次不许了!”

沉欢噘嘴嘴,“姐姐,欢儿要照看生意啊。欢儿可机灵了,保证不出事,好不好嘛。”

“那也不许!”秦婉眼圈又红,“若是你有事,你让姐姐……怎么向父母交代……”

沉欢忙拉她的手,哄着,“好了好了,我保证以后多带几个护院。农庄里有个小黑,原来是武僧出身,一人打四五个人不成问题,过两日等他学了些规矩就进府来,让他训练几个护院出来,我们都不怕了,是不是?”

秦婉这才一喜,“真的?”逐又板着脸,“他进府之前你不准出去了。”

沉欢嬉皮笑脸的扭了扭腰,“好啦,欢儿保证不自己跑出去了,好姐姐,人家肚子饿死啦。”

秦婉喃怪的戳她脑袋,“教你吓唬姐姐,饿死你活该。”

沉欢撒娇的腻到她怀里,“姐姐才不舍得呢。”

秦婉叹口气,搂着她,“新月,赶紧将煨着的饭菜端来。”

新月抹着眼角,欣喜的哎了一声,浅玉却已经端着托盘将饭菜都端了过来。

秦婉看着沉欢吃着,皱着柳眉问,“欢儿,你说是谁­干­的?绑匪想­干­什么?”

沉欢咽下­肉­丸子,冷哼一声,“还有谁,祠堂里装镊样的那一位。”

“你怎么知道是她?”

“在这种时候还惹是生非,弄这种小人勾当的还能有谁?都护府查得正紧,农庄又是我们的,都护府自然盯着我们呢,苏府和吴府自然不会冒险动我,何况杀了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没得惹了嫌疑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秦婉恨得咬牙,“这个毒­妇­!”

沉欢放下碗筷,“放心,有她好受的。她最得意的是什么?是老爷对她的宠爱,是三叔给她撑腰。等她这些都没了,也就神气不了几天了。”

“欢儿,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沉欢耸了耸肩,“不用我怎么做。马姨娘都出手了,这会自然有人和她斗了。这次我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她摸不清底细,自然不敢再乱动了。我只要她顾不上对付我们,让我有时间弄下农庄绸铺里的事情就好。”

秦婉颔首,盯着她,忍不住戳她脑袋,“你的小脑瓜子怎么就有那么多古灵­精­怪的点子啊?”

沉欢哈哈一笑,“哪里,要不是她作怪,我还没这些个机会呢,总之,这次绑得好极了。”

“啊?”秦婉张大嘴,“可不能再来下次了,你要吓死我啊。”

“那就要看她有几斤几两,有没有本事来下次了。”沉欢安慰的拍了拍姐姐,跳下椅子,“我要洗澡,臭死了。”

烟翠笑眯眯的拉着沉欢的手,“早就准备好了。”

**

秦中炬气喘吁吁的奔往祠堂,正见花溪头发湿漉漉的,发丝还挂着一枚茶叶,红着眼睛端着茶盘和碎了的茶杯片从佛室走出来,他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她的手。

“夫人在里面?”秦中炬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的捏着,花溪厌恶的欲抽手,可挣脱不掉,冷声道,“三爷下令禁足夫人,夫人还能去哪?二爷要进去就赶紧去。”

秦中炬紧紧的将她抓住不放,伸手挑她的下巴,“瞧你头发都湿了,看得二爷我心疼,被夫人骂了吧?待会我替你讨公道去。”

“中炬,滚进来!”吕氏在里面厉喝道。

花萱出来,皱眉道,“二爷,你赶紧进去吧,夫人恼了。”

秦中炬凑脑袋到花溪脸上,猥琐的笑着,“二爷这就讨你去。”

“滚!”花溪拼命躲开,忍不住骂了一声,等他走进去,气得掉泪。花萱叹了口气,接过花溪手上的茶盘,拉着她往外走低声道,“姐姐就忍忍吧,夫人如今……忍过这段就好了。”

“呸!她还能翻身?休想!”花溪恶狠狠的道。

“嘘……好姐姐,你就轻声点,毕竟你还在夫人房里,万一惹恼了夫人把你卖了,你岂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花溪眼泪啪嗒落下,哽咽着,“你说我们从十岁就服侍她,如今落得什么好了?寡­妇­出身的贱民,就知道作践下人,你看看香杏和吕道一家的下场,那就是我们将来的下场,你说叫我们怎么好?”

花萱叹道,“谁让我们跟错了主子呢?可夫人还是夫人一日,我们能逃得掉吗?”

花溪咬牙,美眸露出狠光,“等会就有她好瞧的!”花萱讶异的看她,花溪没有继续说,进了自己住的小屋。

佛室分内外两间,外面是小小的廊房,里间是修行室,但房间不隔音,里间说话站在廊坊外面也能听得清楚。

秦中炬刚进门,吕氏扬手就是一巴掌,“你个没眼力劲的蠢猪!那贱蹄子吃里扒,害我被许县令记恨,又被你弟弟埋怨,你还顾着和她调情,那天你被她卖了你还给她数银子!”

“哎呀我的母亲哎,儿子可不就是为了笼络您身边的人吗?您想想,若是我将花溪收了房,她可不对您死心塌地了吗?”

吕氏瞪他,恨铁不成钢的戳他脑袋,“说你蠢就是蠢,她是你想收就能收的吗?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秦府的一等丫鬟闹将起来,老爷会允许?让她嫁给县令儿子她都胆敢出幺蛾子,就凭你?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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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逼狗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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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中炬哼了一声,“不过一个丫鬟,我要收房,那是抬举她,还到她不允吗?”

吕氏瞪着不争气的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响,强忍着烦躁,问,“她卖到哪里了?”

秦中炬这才回过神来,脸­色­一沉,“昨晚就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吕氏紧张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那个臭丫头啊,真不知道独眼龙搞什么,弄个­奶­娃都弄不妥。可我寻他也不见我,不知究竟发生什么。”秦中炬挠了挠头。

吕氏一愣,徒然坐在椅子上,眼睛如毒蛇一般­阴­冷,咬牙道,“死丫头,真是命硬!”

“不行索­性­就……”秦中炬做了个砍的手势。

“笨蛋!让你卖了她就是为了留个活口,可以做个筹码,杀了她顶个屁用!秦钰和秦婉不都还在?难不成都杀了?”吕氏白了他一眼。

秦中炬耷拉着脑袋,“那怎么办?”

吕氏冷笑,“这次时机过了就等,他们在秦府一日,我们便有一日整治他们的机会。”

“那丫头透着古怪。”秦中矩皱眉。

吕氏沉眼点头,“徐贱人怎么会和玲儿埋在一起?这事你要好好查查。”

“我也正想问这件事,母亲真的不知道那贱人被埋在丹桂院?”

“我要是知道岂会让那三兄妹住进去?”吕氏瞪他,愤恨道,“当初我吩咐吕道将徐贱人逼出府,在府外做掉她,这样才不会让老爷怀疑,他告诉我玲儿百般阻挠,便将玲儿先杀了,假装让徐贱人逃出去了,怎么会这样!”

“估计吕道杀了徐贱人,怕母亲怪他,没说实话。”

吕氏沉思一会,“也许。沉欢那丫头实在是聪明得有点过头了。要不是她,我怎会落到这步田地?得想法子……”

“母亲,听说今年宫中贡茶皇帝亲自来挑选,他们的茶山肯定也得献茶比试吧,不如我们……”

吕氏猛拽他一把,压低声音道,“小声外面都是一群白眼狼!”

秦中炬在吕氏耳边耳语几句,吕氏眼睛一亮,“你要打听仔细了,好好谋划。”

“母亲放心,儿子这就细细打听清楚。”

秦中炬出去不久,花萱端着早饭进来,将菜摆了,盛了碗热粥,恭敬道,“夫人,请用早饭。”

吕氏正在低头想着什么,忽然问,“马姨娘如何了?”

花萱柳眉动了动,“昨儿还是老爷歇在马姨娘房窒爷今儿早上送了她一支价值不菲的碧玉簪子。还命四­奶­­奶­帮着三­奶­­奶­管府中中馈事务。”

啪,吕氏气得掀翻饭碗,滚烫的粥水扑到花萱穿着薄裙的身上,痛得她跳起来,却不敢擦,忍着赶紧收拾摔碎的碗。外面听见动静的花溪进来一看,眼眸一沉,走过来蹲下低声道,“我来,妹妹赶紧去换衣服擦药,免得起水泡。”

吕氏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冲过来拧住花溪的耳朵用力往上拉,“你们一个个贱蹄子个个胆大包天了!”

花溪痛得掉眼泪,却忍不住气道,“夫人拿我们下人撒气作甚,马姨娘受宠也不是奴婢们能让老爷宠的。”

吕氏见她居然敢顶嘴,怒火中烧,抓起茶几上的茶壶就要砸下去,忽然门帘一晃,一道阳光­射­了进来,稚­嫩­却带着讽刺的声音撞了进来。

“哎哟,夫人动那么大的气,小心肝火太旺,长出痘痘、烧出皱纹来。”

吕氏扭过头见到沉欢,面露狰狞。

沉欢惊讶地说,“老爷今早还说马姨娘要向夫人学习,夫人在秦府快30年,向来温柔贤淑,大方得体,所以才教养出三叔这样的俊才。欢儿可没瞧过夫人发那么大的火啊。”

吕氏心被狠狠一挖,膈得生痛,可闻言又不得不松开花溪,强忍着怒气,深吸口气,放下茶杯,换回往日的端庄,“欢儿啊,你怎么有心来瞧祖母了。”

沉欢笑眯眯的道,“欢儿想念夫人了。”

花萱悄悄拉了把花溪,两人转身出了房间,遇见云裳站在廊房里,她低声说了句,两人便赶紧往临时住的小屋去了。

“欢儿知道佛室­干­燥,容易上火,特别带来金银花蜜给夫人下下火。”沉欢对烟翠看了一眼,烟翠将一罐子蜜糖放在茶几上。

吕氏冷笑,小­奶­娃居然和她玩心计,妄想和她斗,也不瞧瞧她在秦府打滚了几十年,是白混的吗?

她端坐整了整衣裙,“还是欢儿贴心。”

“那是自然。欢儿今儿来是想奉劝夫人,以后你老就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在秦府做你的夫人,莫要再生事端。”

吕氏刚熄灭的火被沉欢的话噌地点燃,“放肆!”

沉欢听见云裳在外面轻轻咳嗽,眸底漾开一道笑意,背着手,仰着头,笑得无比明媚,“如若不然,你就等着被我一点一点的剥筋去骨,等老爷厌弃你,等你最得意的儿子抛弃你,等你昔日的丫鬟如今的马姨娘踩在你头上作践你,又或许老爷娶个年轻貌美的姨娘再生个儿子绝了你的后路,总之,你想再像以前那样在秦府横行霸道,耀武扬威,是不可能的。”

“贱丫头!”吕氏嗖的站起来,目露凶光,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你找死!”

烟翠紧张的护在沉欢面前,却被沉欢拨开,不理会吕氏的暴怒,扬声道,“逼我长房交出家产,祖母难道是为了秦府?你千算万算不就是为了你的大儿子。可惜我三叔叔为了考取功名,努力的读书,没日没夜的,就连三婶都难得见他一面,可二叔呢?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妾室暖房丫鬟一堆,您这不是让三叔寒心吗?这样的母亲,谁会要?”

吕氏暗暗吸气,要保持冷静。

这个死丫头诡计多端,不知在是什么诈,咬牙冷哼,“关你屁事!也轮不到你这个死女娃子来说三道四!”

“自然不关我的事,只是欢儿好心提醒,你若是再对我大房动手脚,我定会告诉三叔,让三叔三婶不认你这个专门破坏他们声誉的娘,只顾大儿子前途,不顾孙女二姐姐名声的主母。”

吕氏在秦府几十年尊贵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戏弄,便怒吼着,边冲上来抓沉欢,“你这小贱人,我要把你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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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斗哇……

【095】逼你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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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翠吓得一把抱住沉欢,吕氏修得十指尖尖,如钢爪一般,正好抓住挡过来的烟翠的头发,她疯了似的狠命一扯,烟翠惨叫一声,头发被扯掉一缕,珠花被扯落,秀发顿时披散。

“怎么了?天啊!夫人疯了!”云裳冲进来,将沉欢护在怀里,大叫着,“快来人啊,夫人疯了!”

“架开夫人!”一声冷冽的声音传来,一群人拥着苏氏呼啦的全进了小房间,两个婆子便冲上来将吕氏架开。

吕氏见状气疯了,再也顾不上端起贤良淑德的主母样子,冲着苏氏骂道,“你瞎眼了吗?还不把这个以下犯上的小蹄子处以家法!”

“三婶……”沉欢哭着扑上来,抱着苏氏的大腿抽搭着,“欢儿好心送蜂蜜来给祖母,可祖母好吓人啊,她是不是疯魔了啊……呜呜……”

苏氏感觉到裙子被泪水染湿了一片,不由怜惜的抱着沉欢的肩膀,刚才她在外面将里面的对话尾巴听了个真,沉欢小小年纪就能看透吕氏的偏心,可这个母亲居然到现在都弄不清究竟该疼哪个儿子。

“混账!”吕氏被沉欢空口白话气疯了。

苏氏换了一脸冰凉,“母亲,欢儿不过8岁的孩子,您用得着如此待她吗?你若是想好,就休要再做糊涂事,否则,我定劝松涛离开秦府单过。”

对于官宦之家出身的苏氏,接受的是正统的贵女教育,对吕氏这种底层爬上来的寡­妇­,她向来不齿,要不是深爱秦松涛,她才懒得理这样的母亲,没得给自己丢脸。可如今,吕氏已经失去理智,就像大街上的泼­妇­,连她苏家一个下等婆子都不如,她不想再敬重这样的疯­妇­。要不是今天花溪派小丫鬟来说吕氏病的不轻,为了不让秦松涛担心,她才懒得来看。

“你!你居然敢……”

“你袒护你的大儿子,不顾你的三爷在官场挣扎的艰难,我为何要孝?我为了一家幸福,和夫君的前途,又有何不敢?你看下你做下的一件件都是什么蠢事!你算好母亲吗?”

“你好大……”

“欢儿,刚才你说祖母疯魔了?我看应该请府医来瞧瞧,保不定真是疯魔了。”

“你……”

“叫花溪、花萱来。”苏氏一连打断吕氏的话,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云裳早就将二人唤来候着,二人听见叫赶紧进来,行了礼,齐唤见过三­奶­­奶­。

苏氏不理会吕氏的愤怒,问,“夫人这两日的­精­神如何?怎的刚才那样发狂。”

花溪哭着说,“夫人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这几日对奴婢又打又骂的,奴婢也怕是中邪了。”

“你……你们才中邪了呢!”吕氏气得七窍生烟。

“看来真是中邪了。来人啊,为了保护夫人的安全,将门锁上,晚些让府医来瞧瞧,开些药给夫人吃,让夫人好好睡觉。”

吕氏瞪大眼睛,不相信苏氏胆敢对她这样,奋力挣扎指着苏氏吼道,“你……你敢不孝!”

苏氏眼底血丝渐渐通红,她想起吕氏将秦嫣的八字给许中梁就怒火中烧。

冷撇她,“哼,对称职的母亲,我们自然孝敬,对您这样的,我们只能敬而远之。何况,您……不是着了疯魔了吗?这也是为了母亲着想。欢儿,我们走。”

苏氏握着她的手微微发抖,在沉欢记忆中苏氏从来没有如此强硬过,果然女人为了自己的家人会爆发不可估量的力量,只是这个力量冲着吕氏就好,若是将来,对垒,似乎也许小心。

沉欢低头掩住眼底的笑意,今天正是她让花溪布下的局,就是要借苏氏之手,将吕氏给控制住,省得她碍手碍脚的。

门呯的被关上,吕氏顿时慌乱起来,拼命拍打着门,叫骂着,“开门,你们这群混蛋,居然敢将我关起来?等我儿子回来,将你们都驱出秦府,让你们饿死!冻死!快开门!”

花溪和花萱站在窗下,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

祠堂地处秦府南面隔了个树林,因为视为秦家祖宗终寝之地,视为神圣。以前秦功勋父母常来这里静修,将方圆百亩地都买了下来,纳入秦府大院范围,这里偏僻幽静,如今也只有一个常日负责打扫的聋哑老头。任凭吕氏喊破嗓门,也是无人听见的。就算吕氏在秦府掌权了几十年,可下人终归是下人,薄饭碗才是最实在的,谁也不会在前途不明的时候冒头出来帮她。其实,往日里她的那些所谓听话的心腹,早就开始嘀咕,观察如今究竟要依靠谁了。

苏氏气哼哼的坐在房中,秦嫣亲自端了花茶过来,柔声唤,“母亲,不要为祖母再生气了。”

苏氏拉着她的手,叹口气,“不知怎地,最近总是心烦。你外祖父说最近我们一定要安稳些,似乎出了什么乱子。你祖母又是不省心的,整天闹出这些鬼事,总是你父亲帮着在后面收拾,到头来还落不到好,我们反而成了不孝的。沉欢年纪小,心­性­直,想什么就说什么了。连小姑娘都看出来她偏心,你说她的心怎么长的。真是这样低等的商户家庭,以后你千万不能嫁,满心都是铜臭和算计味。”

秦嫣闻言脸红,娇羞低头,“母亲……人家嫁给谁还不是父亲母亲说了算。”

苏氏不由又叹口气,“你倒是比秦婉还成熟懂事,娘和你说这些也都不怕,你将来也要面对这些事情。望族贵胄规矩虽更大,但不至于像秦府这样总有些人上不得台面。”

“父亲不是说到了京城站稳了脚跟便接我们一起过吗?到时候母亲也就不用整天对着不喜欢的人了。”

“是啊,为娘就盼着这一天。”苏氏心疼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好好和瑾如师尊学,她毕竟是太皇太后身边最得宠的女官,宫里可比十个秦府还复杂。外祖父给你请的舞师是西域最出名的舞姬教习,等皇上下江南时,让你外祖父好好的谋划谋划,定让你在皇上面前惊艳。”

秦嫣自信的点头,“母亲放心。女儿正在习霓裳羽衣舞,等女儿的舞服做好了,就跳给母亲看。”

苏氏欣慰笑,“好。”

“­奶­­奶­。”秋盈兴奋的握着一封信进来,“三爷来信了。”

秦嫣跳起来,高兴地赶紧接过打开一看,顿时怔住,“娘……这……”

苏氏大惊,“出什么事了?”接过信一看,脸­色­也不好看。

【096】皇上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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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说因为调换军粮的事情,都护府查得太严,褚太师担心皇上下江南,被人利用这个时机,乘机告御状将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因而让褚贵妃使皇上……”她忽然住嘴,心惊,忙拿开烛火灯罩,将信点燃丢进铜盂里。

紧张的问秋盈,“谁送来的信?”

“是小传。”

苏氏这才松了口气,小传自小就跟着秦松涛,是他的心腹,这么重要的信万一落到他人手里,可是杀头的大罪。

秦嫣见母亲变了脸,也知父亲所说的自然是宫廷机密。可她总觉得有些怪,褚贵妃能使皇上如何?宫里不还有当朝皇后在吗?难不成褚贵妃已经权利大到可以一手遮天了?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厉害的女子?

只是,信中最不好的消息便是皇帝来不了江南了,至于谁代替皇帝下江南巡视,还未定。

如此一来,打乱了苏氏的计划,破了秦嫣早日得见圣颜的希望。

苏氏叹口气,“好事多磨,大不了等一年你父亲正式得了官职,也正好是选秀的时候,你腰杆也硬气些。”

秦嫣美眸低垂,那抹英武非凡的身影让她心里一阵阵发痛。

皇上今年四十五,传闻当年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战将,可毕竟年岁比自己大了整整三十一岁,后宫佳丽无数……

秦嫣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甘,可,轮到她选吗?

重要的是,那人心里根本没有她,自己狼狈的一面还恰恰让他看到,每每想到这个,她都恨不得给自己一条白绫吊死算了。

苏氏见秦嫣沉默不语,便有些担忧起来,拉着她的手,“婉儿……如果你不愿意,娘不逼你。”

秦嫣低落的睫毛微微颤动,眼角滑落一颗泪珠,轻咬薄­唇­,微微摇头,低哑道,“就算我要一个人看重我,也要凭我自己的本事。”抽绢拭去泪珠,抬头,眸底压制着哀凉,浮出冷冽,“我要入宫,让所有人都高看我。母亲放心。”

苏氏一怔,秦嫣何时变得如此心思重?

秦婉听着沉欢眉飞­色­舞的说着吕氏被苏氏控制时愤怒得发疯的模样,无比松快的笑了起来。

“三婶不怀疑你吗?”

沉欢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报信的又不是我的人,我还送了蜜糖去,还差点被她伤到,三婶如何能疑心到我?不过可怜烟翠姐姐头皮被抓破了。”

烟翠摇头,“没关系,要不是如此,三­奶­­奶­怎肯信,不过奴婢也吓死了,她真是疯了,力气大如牛,要是抓到姑娘,可不知怎么好。”

秦婉听着心惊,“你还能让我省心不?尽弄这些吓人的事情。”

沉欢撒娇笑,“嗯,姐姐,人家还不是为了将那人关起来,这下我们可以清净几天了。”

秦婉无奈,捏了把她的小脸,“你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

沉欢夸张地哇哇大叫起来。

姐妹两笑做一团,云裳轻脚走了进来,沉欢耳朵灵,马上止住笑瞧她,“看你模样,又有信了?”

云裳点头,“恩,小传回来了。”

沉欢猛坐直,“小传?可带什么东西回来?”

云裳摇头,“什么都没有。”

沉欢歪着脑袋想,“没有带礼物专门回来一趟,那一定是有重要事情带信来了。云裳姐姐,想办法打听到信写了什么。”

云裳又摇头,“奴婢试过了,三房里的丫鬟说三­奶­­奶­当场烧了信。”

沉欢撑着下巴,“难道是皇……”苏氏如此谨慎应该是宫里的消息。

她忽然住嘴看了一眼姐姐。现在正是皇帝准备下江南的时间,看来他们做准备接驾让秦嫣露脸呢。前世,她并不清楚为什么当时秦嫣没有见到皇帝,又或许皇帝见她也没入眼,总之,这次不能让自己姐姐露面就是了。

秦婉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你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沉欢笑嘻嘻的晃着脑袋。

日头刚落,天刚暗,沉欢正在看秦婉绣花。

“吴公子……哎,吴公子您别闯啊!”外面紫菱急急叫着。

沉欢脸一沉,转身就要穿珠帘往里屋跑,被秦婉一把抓住,“你也别太不给他脸了,有什么好好说。”

沉欢烦躁跺脚,“这种人这种时候还来,简直就没脸没皮。”

“什么意思?什么这种时候?”秦婉没听明白,拉住她,“毕竟吴大人也是个官,没得以后影响哥哥。”

“哼,轮到他影响哥哥?哥哥已经和三叔说过了要退婚的,我定不会给他机会。哎呀姐姐,你放手,我不想见他。”

姐妹两正在拉扯,吴飞扬已经冲了进来。

紫菱追得气喘吁吁的,忙恐慌地鞠躬,“奴婢该死,拦不住吴少爷。”

“没事,大家都认识。”秦婉微微皱眉,吴飞扬也过分了,毕竟都是避嫌的年纪,就这样闯进来,传出去可不好听。

沉欢见避不过,伸脑袋往外看,没见到秦湘的身影,便道,“紫菱你去请三姐姐来,就说吴公子来了,让她一起来玩,顺便将五妹妹也叫来,难得大家热闹下。”

吴飞扬瞪着她。

沉欢翻了翻白眼,“你­干­嘛这样瞪着我?我欠你的了?”

“你­干­嘛把雪贝儿关在笼子里?”

“谁?”沉欢莫名其妙。

“那只京巴狗。”吴飞扬无比伤心,她可能压根就没瞧过一样那只可爱的京巴狗,早把它忘了。

沉欢恍悟,耸肩,“我不喜欢,你若喜欢就把它带走。”

吴飞扬委屈的望着她,咬着­唇­半天不说话。

沉欢更加烦他了,怎么和女人一样,前世怎么自己就会死心塌地的等着他来娶自己,最后落到被人抛弃羞辱的地步。本来还想听姐姐话应酬一下,这下全没了兴趣,毫不客气的挥挥手,“我很忙,吴公子自便。”

说着转身就要溜走,吴飞扬忽然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急道,“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沉欢转身,“道别?”看他摸样没有父亲要被罢官的悲伤啊。

见她脸上的讶异和好奇,吴飞扬一阵喜,她还是关心自己的,怕她生气,赶紧松了手,“没关系,父亲说只不过去三年,任期一满便有机会入京,那时我也可以考秀才了。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一定要等我。”

原来是调离豫州啊,好个苏东辰。

沉欢直接问她关心的重点,“你们去哪里赴任?”

【097】挑明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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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调任南海任别驾,虽然同等品阶,南海却是苏大人之前任职过的,现在那里没有刺史,别驾代领刺史之职。父亲说可能不用任期满就有可能进官。”吴飞扬越说越兴奋。

沉欢脸上表情未变,心里却冷冷一笑。换汤不换药,调个地方依旧可以东山再起,可吴家,她沉欢是已经得罪了。让吴斌调任,自然是苏东辰要放弃他,保护自己,可调遣从四品官员,得请圣旨,何况牵涉这么大的案子,吴斌都可以逃得一命,说明他们这股势力能力很强,就算荣郡王和睿王府都动不了他们。

秦松涛,你的后台很硬啊!

“我等你­干­嘛?你我已经解除婚约,再无瓜葛,吴公子莫说这等话,坏了你我名声。”

吴飞扬一怔,“什么解除婚约?你胡说什么?”

“四妹妹真是不知好歹。”秦湘清脆骄傲的声音传来,嫣红­色­的身影已经飞了过来。

沉欢挑眉,“恩,不是听说三姐姐要嫁给吴公子吗?吴公子交给你招待了。”说着拍拍ρi股准备走。

“沉欢!你太过分了!”吴飞扬气得脸通红,冲上来拦住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待我?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沉欢无奈,“那是以前,现在我没工夫陪你玩。她觉得你是宝,你就娶她就行了,对了,顺便将那只狗也送给她,我穷,买不起狗粮。”

秦湘妒忌得恨不得撕了那张美如白玉的小脸,凭什么凌凤、宁逸宏和吴飞扬都那么看重她?她哪点好了?比自己美吗?

她拉住吴飞扬,“吴哥哥别理她,以为自己有两个小钱就了不起了。我嫁就我嫁。她死了父母,能骄傲什么?”

吴飞扬眼睛盯着沉欢,摔开秦湘的手,转头对她怒吼,“滚!我不喜欢你!不要你,我要沉欢,你听见吗?”他冲上前,再抓住沉欢,“你说我哪里不好?你说我一定改。我们还小,还有时间,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好的。”

沉欢皱着眉头,沉着脸看他,“你不用白费力气,我不喜欢你,更加不可能嫁给你。不管你对我怎么好,结果都一样,你死心吧!”

吴飞扬死死的盯着她那双沉静如一汪清泉的眼眸,毫无情意,凉意透心,手缓缓的松开,呆立良久,缓缓转身,拖着灌了铅的脚,艰难的往外走。

秦湘忙追了上去,“吴哥哥,我娘说请你吃饭呢。”

吴飞扬不说话,继续往外走。

秦湘情急一跺脚,“吴哥哥,说不定……四妹妹回心转意。”

吴飞扬一怔,站住脚看她,“如何她才会回心转意……”

秦湘叹了口气,“你去我家院子吃饭,我会想办法劝劝四妹妹。”

吴飞扬眼睛一亮,顿生希望。

秦湘大喜,带着吴飞扬去了二房的院子,秦枫见他来,便跑来亲热的拉着,“吴哥哥,今晚在我们这里吃饭,我们哥两喝杯小酒可好?”

吴飞扬满心烦乱,点了点头,“好。”

秦湘和母亲对望一眼,两人一脸欣喜,陈氏忙去吩咐上菜。秦湘挨着吴飞扬落座,亲自帮他和哥哥倒了一杯酒。

秦中矩殷切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飞扬先吃口菜,空肚子喝酒不好。”

吴飞扬没理他,端起杯子一口喝­干­,第一次喝烈酒,辣酒入喉,引起一阵咳嗽。秦湘体贴的递过来一杯酸橘蜜茶,“吴哥哥快喝,可以解酒辣。”

吴飞扬挡开她的手,瓮声道,“倒酒。”

秦湘见他一点面子不给,有些生气,陈氏暗中拉了拉她,她忍了忍,端起酒壶又倒了一杯,“吴哥哥还是吃口菜再喝酒。”

吴飞扬端起酒,看着杯中泛黄的酒,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啪嗒的掉了下来,这下唬得秦中矩和陈氏不轻。

秦中矩忙哄着,“吴公子别难过,有什么事,叔叔替你解决。”

吴飞扬痛苦的摇头,他一直骄傲无比,自认为将来一定会比他父亲的官还要大,可为什么在沉欢的眼里,他就一文不值呢?

秦湘见他这幅模样,心里憋着气,不就是一个臭丫头吗?没爹没娘的有什么好神气的?忍不住站起来,“我去叫她来,让她说清楚。”吴飞扬想揽住她,可她风一样跑了出去。

秦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吴哥哥,尔真死心眼。女孩儿,切莫让她太骄傲,如若你不在意,说不定她就在意你了。又或许等她大点,直接抢了,岂不圆满?”

吴飞扬一怔,看他,“果真?”

“未试,岂知不真?”秦枫笑眯眯的,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秦中矩真想敲一竹筷子给儿子,小小年纪脑子尽是邪门外道。可今晚请吴飞扬吃饭是陈氏安排的,老爷透风说要换秦湘嫁给吴飞扬,他们就是要牢牢的将吴飞扬抓住。只好忍了忍,夹了一筷子菜给吴飞扬,“吴公子莫听犬子胡说八道。待吴公子金榜题名,哪个女孩不赶着嫁给您?到时候莫说是沉欢,就算是我们二姐儿也任您挑不是?”

陈氏咳了一声,瞪了一眼秦中矩,陪笑道,“反正你们都还小,不急不急。”

吴飞扬闻言忽觉充满了希望,如今沉欢年纪还小,等她长大他已经通过州试了,到那时,拿下个举人,再参加春闱,沉欢定会对他另眼想看。食不知味的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吃着。

“啊……姑娘你这是……”一声不远处刺耳的尖叫惊了屋里的人,接着又是一阵哭喊。

陈氏冲着外面骂道,“贱蹄子,不知道我们有贵客啊,大呼小叫的什么?”

“啊……”又一声尖叫声,还伴随着秦湘的哭叫,陈氏吓得冲了出去。

秦枫和吴飞扬也急忙跟着跑出去。

几个人顺着声音奔去,院子外面紧挨着矮墙的一片小树林里,一个人软瘫倒在地,恐惧的指着树枝上哭叫着,另一个女子也哭着将地上的人要抱起,掉在地上的灯笼烧着了,借着火光看去,树上挂着一团白红的东西,甚是恐怖。

陈氏三人脸­色­顿变,赶紧跑过去,细看之下,秦枫和吴飞扬倒抽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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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明天表有人打我……不得已啊不得已

【098】­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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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上勾着雪贝儿的脖子,可怜的狗儿被开膛破肚,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模样惨不忍睹。

陈氏尖叫着转身就跑,正好被赶来的秦中矩抱在怀里,“怎么回事?”

陈氏浑身颤抖着将头埋在他怀里,指着背后,“吓死了……死……死狗。”

秦中矩将她推开,冲过去,定神一看,脸­色­大变,忙将地上滩成一堆泥的秦湘扶起来,惊觉她脑袋上糊着一滩血,惊得声调都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秦湘趴在秦中矩的怀里浑身发抖,“爹……呜呜……吓死了……”

“冬雨,怎么回事?”

站在一边的丫鬟是秦湘的大丫鬟冬雨,她脸­色­煞白,浑身发抖,脚都要软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天啊,三姐姐,你杀了雪贝儿?”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众人抬头,沉欢身后跟着云裳和烟翠,她们各提着一个橘红­色­绢面栀子花灯,照得更加清楚。

“你胡说!”秦湘气得跳起来,扭头指着她,“是你,一定是你杀的!你不喜欢雪贝儿,你不喜欢吴公子,所以你杀了它!”

吴飞扬呆呆的看着雪贝儿,浑身冰凉。

沉欢无奈摊了摊手,“三姐姐去我那里要狗,我带姐姐去看,狗笼子空的,狗已经不在了,不到一会儿狗儿死在姐姐这里,怎么可能是我杀的?何况我要杀它何须废这等功夫?直接在玉春园处理就好了。”

秦湘顾不得害怕,转身抓着吴飞扬,急得分辨,“就是她杀的!她故意的,既然四妹妹不喜欢狗儿,我想去讨回狗儿,免得狗儿受委屈。吴哥哥你要相信我。”

沉欢指了指冬雨,“冬雨,你说。”

冬雨拼命摇头,“不,我不知道。”

秦中矩­阴­狠的盯着沉欢,他女儿往日虽刁蛮,却胆小,不可能杀狗。于是,沉声道,“冬雨,你若不实话实说,就休怪二老爷狠毒!”说着一把揪起冬雨的衣领,举手就要煽下去,可怜瘦小的冬雨被拎起来,惊恐万状,拼命的叫着,“老爷饶命啊!是三姑娘杀的狗,奴婢亲眼看到的。”

秦中矩一怔,手掌一落掐着她细细的脖子,“叫你胡说八道!”

冬雨呼吸不上,拼命挣扎。

沉欢皱眉,“二叔这是要当着我们的面杀人灭口吗?”

陈氏反应过来,忙去掰秦中矩的手,“老爷快松手,吴公子瞧着不好。”

秦中矩用力将冬雨摔到地上,抬脚对准她就踹,却踢了个空,冬雨被飞奔过来的云裳一把扯开,躲开了他的脚。

“二叔越是如此,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沉欢冷冷道,扭头对烟翠吩咐,“去禀报老爷和三婶来决断。”

“不要!”陈氏忙叫道,“不过就是一只死狗罢了,不需要劳动老爷和三­奶­­奶­。”

“一只狗?”沉欢冷笑,“二婶可知道这是什么狗?它可是褚贵妃赐给吴哥哥的,这是御物。死在秦府里,这是杀头的罪!若是不查清楚,这死罪谁担?何况三姐姐诬陷我,我怎么能置身事外?”

陈氏和秦中矩张口结舌。秦湘也吓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烟垂早就飞速奔去叫人了。

吴飞扬复杂的看着沉欢,刚才一刹那,他也怀疑是沉欢杀的狗,秦湘的模样像是被吓坏了,可沉欢的­性­子对这只狗自己不喜欢也不会动手杀,只管丢出去就好了。何况,要嫁祸秦湘,她今天大可转身离开就可以,狗死在二房院子外面,谁也不能说是沉欢的问题,可她却一心要查清楚。

沉欢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狗,皱了皱眉,“二叔还是吩咐婆子将狗儿取下,叫人看着可怜。”

秦中矩回过神,忙吩咐外院的婆子将狗取了下来,用一块布将它小心包好。

云裳抱着冬雨柔声安慰着。

秦功勋被马氏搀扶着,苏氏也紧跟其后匆忙出现,瞧见地上的狗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沉欢福了福,“老爷,这只狗儿死在二叔院子外面,冬雨看到是三姐姐杀死的。”

“她胡说!”秦湘嘶声尖叫,“是她杀的!”

“冬雨,有老爷在此,你要说实话。”沉欢冷眼看她。

冬雨哭着跪在地上,“三姑娘说要去寻四姑娘,没吃晚饭就出来了,奴婢本来要跟着三姑娘去玉春园的,可三姑娘说不用奴婢跟着,她要去将狗儿带回来,吩咐奴婢守在院子里,不让人出院子,奴婢便在院子里等着三姑娘回来。等了好一会儿,奴婢听见院子外面有狗叫声,心想是不是三姑娘带着狗回来了。可听了好一会不见姑娘进来,就赶紧出来瞧瞧,谁知道姑娘手里正拿着绳子去绑挂在树上的狗儿,奴婢上前看到狗儿……被破了肚子,三姑娘的头……头上都是狗儿的血,奴婢就……就吓得尖叫起来。”

沉欢歪着脑袋看了看秦湘的手,她手上正握着一根绳子,挑眉道,“可是这条?”

众人看去,一愣。

那绳子上带着血迹。

秦湘慌忙丢掉绳子,“不是的,死贱人说谎。我……我本是拿着绳子去寻狗儿,想带回来养着。谁知道走到这里头碰到东西,因为太黑看不清,等到死贱人提着灯笼出来才看清是死狗。狗真不是我杀的。”

秦中矩和苏氏脸­色­­阴­沉,同时看向吴飞扬。狗死本是小事,可就要看吴飞扬的态度了,大家都知道这只狗是褚贵妃赏赐的。

“好可怜。”一声带着微微颤抖的柔声突兀的传来。

沉欢闻声望去,是马姨娘,她像是被惊吓的紧紧的握着秦中矩的手臂,秦中矩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你先回去吧,身子本来就不好,免得受惊吓了。”

马姨娘摇头,“我要陪着你。”

秦中矩感激地握紧她的手。

那声柔得可出水,自称我,老爷也直称你了,这感情飙升的飞快啊。

沉欢挑眉,这怎么会是甘愿几十年都伴随孤灯的人?

“啊呀,这是什么?”马姨娘低声的道。众人眼睛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草丛中露出一支带血的金簪。

------题外话------

打ρi股,我又忘记上传文了。

爱狗的亲们表打我,雪贝尔注定要牺牲的。

【099】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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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动作飞快上前拾起,惊讶道,“这不是三姑娘的吗?还是今年姑娘生日老爷送的。”

秦中矩闻言上前细看,果然是。发簪的尾部刺位满是鲜血,脸­色­一沉,“你怎么解释?”

秦湘呆了呆,“什么怎么解释?这个发簪前几日就丢了,为此我还打了冬雨一顿。”

沉欢飞快的扫了一眼马姨娘,再看一眼冬雨。

“狡辩!来人,将她关进祠堂罚跪!”秦中矩怒气冲冲的拂袖。

陈氏大惊失­色­,抱着又哭又叫的秦湘,急忙求道,“老爷,湘儿太小,会吓坏的,求老爷开恩……”

“她那么狠毒,会吓坏?养不教父之过,秦中矩,你给我一起跪祠堂去!”

秦中矩­阴­沉着脸,将秦湘拉住,恶狠狠的瞪她,“哭,就知道哭!闭嘴!”

秦湘哪里见过父亲那么吓人,顿时住了嘴,将哭声压在喉中,扑在陈氏的怀里。

“发簪再尖也不可能将狗肚子那么轻易的划开,而且划痕如此整齐。”沉欢淡淡道。

众人一怔,忽然出现带血的发簪,一下全都想到是杀狗凶器,却忘了那狗刚才肚子的划痕。

“就是,狗不是我杀的!”秦湘顾不上和沉欢作对了,赶紧叫到。

秦功勋头痛起来。

“吴公子,你看此事如何了结?”苏氏忽然问道。

沉欢低垂眼帘,掩去冷笑。

不愧是秦松涛的妻子、苏府培养出来的嫡女,很清楚目前首要解决的是什么问题。

吴飞扬一直盯着沉欢,听苏氏如此问,苦笑道,“不过一条狗,死就死了吧,反正四姑娘不喜欢,这样也好,省得她看了心烦。”

苏氏松了口气,“老爷,要不这样吧,既然吴公子体恤秦家,我们也得好好的给狗儿做个道场,罚跪就免了吧。”

沉欢真想为苏氏鼓掌,为狗做道场,亏她说得出。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吴飞扬的怒气,万一吴家追究起来,秦府也算仁至义尽了。反正,她是不会讨好吴飞扬的,至于秦府怎么做她管不着。

“不行,怎么就这样算了呢?就是她杀的,老爷一定要查清楚!”秦湘跳出来。

沉欢故作害怕的后退一步,指着秦湘的头,“三姐姐,你头上全是狗血,好可怕啊,赶紧回去洗洗吧。”

“你……”秦湘恨得咬牙。

吴飞扬厌恶地扫她一眼,“四姑娘所言极是。三姑娘还是赶快去清理下。”

一场冷热闹散去,沉欢和云裳、烟翠往玉春园走。

身后吴飞扬追了上来。

沉欢站住,转身,看他。

吴飞扬一双通红的眼睛被橘红的灯光照着有些骇人,盯着沉欢半响,忽然苦笑,“我走,再也不见你就是。”

沉欢缓缓的勾­唇­,“有些人本就不该相见的,就算见了也是陌路人,你我就是如此。”

吴飞扬紧紧握拳,满心憋气,仰头望着天空,不让眼眶里的眼泪落下,哈哈一笑,对着空气说,“陌路人?我记得三年前你最喜欢和我玩,我们还玩过婚嫁,你让我给你盖上红头盖,秦湘在一旁要抢,你却死死的抓住头盖,霸道的说吴哥哥是我的夫君,你不准抢。”

“那时我才5岁,儿时不知事。如今,是是人非,时过境迁,我父母双亡,一切本都不一样了。”沉欢冷冷道。

吴飞扬低头,盯着她,“和这个有关系?”

“不然呢?”

“不是因为宁逸宏和凌凤吗?”吴飞扬声音高昂,带着负气。

沉欢失笑,“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我拒绝你和别人无关。”

“一辈子不嫁人?”吴飞扬一怔,看着沉欢一脸认真样,疑惑了。

“你我才多大,又怎么懂得何为情感?何谈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你只是太过优越,不习惯被人拒绝罢了。”沉欢的话如锤子狠狠的击中吴飞扬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沉欢懒得和他啰嗦,冲他微微弯腰,算是行礼,也算是了结和他的孽缘。

“狗不是我杀的。是谁杀的我也不知道。秦湘来寻狗时,狗笼子已经空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我再无话可说。吴公子,你我再无须相见。”

吴飞扬呆立好半天,半响低声道,“好,恐怕,我这一去不知归期,的确难再见……”

沉欢看他脸上浮现哀­色­,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却再无话可说。

吴飞扬呆呆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知道她最后说的实话,她对自己如此绝情和不屑,不需要对自己撒谎,更不需要杀狗来让自己愤怒。

沉欢回到屋里觉得气闷,“我要洗个澡。”

“你出去时不是刚洗过了吗?”秦婉紧跟着进来,紧张地问,“究竟什么事情,二叔非叫你去不可。”

“哼,哪里是二叔叫我?也不知谁设下的套子。幸好姐姐没去,否则,姐姐会吓死的。”

“啊?怎么了?”

“那狗儿被杀了。”烟翠想着惨不忍睹的样子,不由一个寒战。

秦婉瞪大眼睛,脸­色­煞白,“谁那么狠心?”

“那就要看谁把狗带走的。姐姐,明儿你仔细查下外院,谁是二房或者夫人身边派来的人,谁这会当值。把一条狗抱出我们院子,不可能没人瞧见的。”沉欢越想越有些不安,“索­性­乘机明儿审一审,谁心里有鬼,定会露马脚,将不安分的全都赶出去,我们也要补充自己的人进来。”

秦婉柳眉紧蹙,“杀狗就算了,万一起了歹意……我们……”她汀口,担忧的看着沉欢。

沉欢握了握姐姐冰凉的手,“姐姐放心,设套的人不想害我们,或许说暂时不想害我们。只是,我们不知要在秦府还要呆多久,当心点总是应该的。”

秦婉颔首,“烟翠和浅玉都仔细些厨房的事情。金嬷嬷过两日可以进府,如果她能留在我们身边便好些。”

烟翠、浅玉应着,之前四姑娘就特别吩咐过,吃食她们一向小心,都是亲自验过才端上来。何况,经过了那么多惊心的事,她们更是小心谨慎。

“姐姐快去歇着吧,明儿还要整大动静呢。”

秦嫣叹口气,“好,你早些歇着。”

“姑娘是看着那狗的模样觉得堵心吧?”云裳等秦婉走了,细心的倒了一杯暖茶递给沉欢。

“是挺堵心的,往日里虽然少见雪贝儿,可……”烟翠摇着头说,见云裳给她递眼­色­,忙住了嘴去准备沐浴水。

沉欢解开外衣扣,云裳过来帮她脱了外套。

【100】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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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是谁杀了狗呢?引我们去那里,明摆着是想让我看到那情景,让我和秦湘正面冲突。”沉欢托着腮帮。

“明儿我去查下来叫姑娘的小丫鬟是哪个院子的,奴婢看着眼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云裳皱着眉。

“你去查问下冬雨的来历,近日都和谁来往多。”

云裳微顿,“是啊,冬雨好奇怪,就算是秦湘杀的,她是秦湘的贴身大丫鬟,也不可能说啊。”

沉欢冷笑,“说不定是给你递消息的人动的手。目的嘛……可能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秦湘和吴飞扬。”

“为何?”

“我本就拒绝了吴飞扬,不需要再多此一举杀狗让吴飞扬厌恶我,这种嫁祸不难被戳穿。而吴飞扬要娶的秦府小姐除了我以外不就是秦湘了吗?否则,秦中矩和陈氏怎么会那么不顾廉耻的巴结一个孩子呢?”

云裳恍然大悟,“难道是想破坏吴家和秦家的婚事?”

沉欢微笑,“由此可见,此人恨极了吕氏。和我一样想一点一点掰掉吕氏身边的力量,却必须隐藏身份。”

云裳皱眉,“恨夫人的自然大有人在,夫人在府中对下人向来心狠手辣,可以前为什么不动手呢?”

“我想其中一定有隐因,还得从徐姨娘查起。”

云裳点头,“恩,首先这人一定知道徐姨娘的死。”

“如此一来,并不难查了,知道那年事情的人应该不多。”

“奴婢明白。”

“明日一早你去请秋盈过来,我要借狗打狗,乘机清理门户。”

“奴婢省得。”云裳佩服的看了一眼沉欢。

第二天烟翠将小黑叫进了府,正好小黑招来昔日两个师兄弟,一个叫静能,一个叫静悟,是一对孪生兄弟。三人皆短衣束腰,挽袖至肘,尽显练武之人的壮实。

等用沉欢和秦婉过早饭,秋盈刻意穿得端庄赶来。

“劳烦秋盈姐姐为我们做主了。”沉欢表情哀怨。

秋盈赶着行礼,“二位姑娘抬举奴婢了,怎敢当劳烦二字,更不敢做主了,姑娘有吩咐尽管说,奴婢无不不从命。”

秦婉轻笑,“果然是二婶身边最伶俐的,欢儿才一句,你就七八句了。”

秋盈笑着福了福,“奴婢没见过世面的,正想和姑娘们学学。大姑娘就别打趣奴婢了。”

沉欢哎了一声,“如今二婶当家,府里的下人们也自然听命于二婶,昨夜的事扰得我一宿未眠,狗从我院子里出去的,自然先拿我们这问罪。因而请姐姐来教我们查一查。”

秋盈脸囧,“姑娘再这样说,奴婢可就要羞愧死了。奴婢哪敢教姑娘啊,秦府谁不知姑娘有一颗玲珑剔透心。”

“欢儿还真是焦心了一晚,今儿我们非查出个丁卯出来不可,姐姐如实禀了二婶便是。”

秋盈见秦婉这样说,也不推辞了,立刻正­色­道,“那是自然。”

三人就在外院抱夏将院里的丫鬟婆子一并叫来。秦婉设了座给秋盈,秋盈只好坐了半边ρi股,挺了腰,端起掌家大丫鬟的气派,目光冷冽扫了一眼下面的下人,唬得一个个不敢吱声。

沉欢看在眼里,赞在心里,秋盈不愧从苏府出来的陪嫁,经过官宦之家训练的果然不同些。

清点了一下,婆子有四个,都是负责厨房和打扫活计的。丫鬟有6个,也都是负责打扫浆洗一类的粗活。

云裳、新月、浅玉、烟翠、云雀、紫菱六个丫鬟严肃的站在三人身后,众人看得心惊。

秦婉轻柔道,“昨晚雪贝儿丢了,还被人杀死在其他院子里,可有人见到谁抱走了雪贝儿。”

婆子丫鬟们顿时开始小声交头接耳。

“姑娘这里说话,那容得你们议论?”新月厉声喝道。丫鬟婆子们愣了愣,有人便露出不屑神­色­,长房带来的丫鬟,她们向来不放在眼里的。

沉欢靠着椅子静静的瞧着,这些人往日里没时间观察,今而正好。

秦婉问道,“说罢,谁看见何人抱走了雪贝儿?”

婆子丫鬟们低着头不做声。

秦婉气得没法,拿眼看沉欢。

秋盈含笑不语,等着这姐妹两出招。三­奶­­奶­也吩咐她少说话,多看,观察下这姐妹二人的能耐。

沉欢勾­唇­冷笑,“每人打十大板。”

小黑三人立刻抄起一早准备的板子大步上前,吓得婆子丫鬟尖叫着往角落躲。

“怕打?那说还是不说?”沉欢带笑语凉。

“姑娘,家有家法,奴婢虽说是下人,可不问就打人,这也说不过去。”一个婆子仗着秋盈在,长房不得势便叫着。

沉欢瞄她一眼,“说得好。”小手对着她一指,“小黑,先打她。”

小黑哎了一声和静能冲过去,一下便将婆子撂倒在石凳上,噼里啪啦的板子毫不客气的打下去,婆子惨叫一声,嘴便被烟翠用布给堵上了。其他人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再吱声。

秋盈收笑,换了正­色­,正襟硒。

四姑娘手段忒狠。

等打完,沉欢才慢悠悠的道,“秋盈姐姐正好在,可做评判。家有家法,我是你们的主子,冒犯主子自然该打。你们说姑娘我说得对否?”

秋盈忙站起来,“姑娘说得对极,这些奴才们给了姑娘就当尊姑娘的命令。”

“姑娘说的是。”众人赶紧齐齐的回道。

“秋盈姐姐赶紧坐。”沉欢起身亲自拉秋盈,“秋盈姐姐得帮我一起查查。”

没等秋盈说话,沉欢正­色­道,“这样吧,你们各人指认一人,不论是不是玉春园的,并说理由。指不出来的、说不出理由浑说一气的都赏十板子。”沉欢的话让众人脸­色­顿变,互相看看,各自猜忌,胆战心惊。

秋盈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秦婉看沉欢,妹妹这招狠啊。秋盈眸­色­复杂,四姑娘好­精­明。

“我数1、2、3,没人开口或别人说完不接的,都打十板子。”沉欢冷眼扫过去。

立刻有人先跳出来指着一个婆子道,“奴婢觉得是她,昨儿她说服侍那狗儿麻烦,屎尿的臭死了。”

被指之人扑了过去,掐住她的脖子叫着,“你胡说,你说这个狗整天叫,让你睡不好觉。所以一定是你!”

“拉开。其他人接着说。”沉欢冷冷道。

小黑将两人拖开,厉喝道,“闭嘴!”

几个人都说了一轮,沉欢听了半响,有价值的没一个,沉默不语。

忽然紫菱问道,“云雀姐姐昨晚上哪去了?”

沉欢回头看着云雀,她和紫菱住在一个房间里。

【101】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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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脸­色­微变,“我拉肚子,上茅厕了。”

“可我看到云雀姐姐去了厨房。”一个长得很平凡的小丫鬟说道。

“啊,对,云雀去小厨房说饿了,奴婢正打扫着,让她自己到锅里寻剩下的,本来还剩了一碗­鸡­­肉­,奴婢想自己吃了。奴婢回看时,少了一块­鸡­­肉­。”管厨房的妈妈也说。

云雀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紧紧的搅着衣袖。

沉欢挥了挥,“你们都退下。云雀跟我来。”秋盈紧跟着秦婉沉欢进了房间。

房间里,云雀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说,“小狗是奴婢带出去的,可是,不是奴婢杀的。”

“狗你交给谁了?”

“没有交给人,在院子外树丛里有个笼子,奴婢就放在里面。奴婢真不知道是谁啊。”云雀泪眼婆娑的看着云裳,“云裳姐姐知道的,奴婢跟着姑娘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奴婢以为姑娘不喜欢那狗儿,带走也不会让姑娘生气……奴婢知错了。”

沉欢示意云裳,云裳将云雀扶起来,“你好好说,既然你忠心姑娘,为何做这等事呢?那人又是如何通知你将狗带走的?”

云雀抽泣着,“奴婢娘病重,要一两银子抓药,本来奴婢想求姑娘的,谁知前一晚奴婢妆屉里发现了一锭银子和一张字条,如果奴婢不按照纸条办,奴婢的娘就……”

沉欢摆了摆手,“好了。你回去吧。”

云雀忙抬头,“姑娘,奴婢是被逼的。”

“我相信。”沉欢让紫菱带着云雀回去,对秋盈道,“秋盈姐姐,你可听见了,我这院子里的人不­干­不净的,是不敢要了。除了刚才指认的妈妈和丫鬟加上云雀,其他人都退给三婶,任由三婶处置。至于玉春园不够的人,我们自己寻来,省得再给府里生事,没得辱了门风,影响了三叔的前程。”

秋盈正­色­道,“姑娘说得极是,此等无用奴才府里也断不能留的。”

“那就劳烦姐姐直接将她们带走。”

秋盈行了礼自去将那些人领走。

“欢儿,你为什么留下那两人?她们明摆着就是故意指认云雀的。”秦婉诧异。

“不留下她们如何引蛇出洞?就剩下两人,料想也蹦不了多高。”

“姑娘为何让秋盈来?”烟翠一直不解,赶紧问。

“不让她来,三房也会知道全部的,索­性­敞开来,大大方方的赶人,以后任谁也无法再塞人进来。”秦婉笑道。烟翠和几个丫鬟都佩服不已。

沉欢对烟翠说,“你明儿和紫菱去趟农庄,上次我瞧见有几户人家的姑娘还不错,你去问下可愿意进府来。”烟翠应着。

新月瞧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云裳,“云裳觉得云雀可信?”

云裳看了一眼沉欢,“奴婢也说不好了。可云雀母亲生病是真的,向姑娘借钱也是奴婢出的主意。”

沉欢颔首,“我信。云雀在明,她们索­性­推个­干­净。不过能把时间掐得那么准,保不定云雀也是她的人,总之你们还是要瞧紧些。”她忽一笑,“这个人有意思得很,云雀、还有刚才那个长得很平凡的丫鬟,厨房里的妈妈,都是在府里最不起眼的下等婢女。想必这类比较好收买,也不引人注意。”

云裳眼睛一亮,“姑娘可猜到是谁?”

沉欢瞧着云裳,一笑,“不如我们两一起猜猜看?”

云裳笑转身到书台上,取笔写下三个字,折了递给沉欢,沉欢打开一看,微笑点头,将字条递给秦婉。

“啊,怎么是她?”

“按理就是她,可究竟为何我们还不知道。”沉欢将字条递给云裳,“烧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宣扬。”

几个丫鬟表情严肃的点头。

敌人的敌人就是她要拉拢的,哪怕是暂时的。

秦府终于平静了好一段时间。沉欢终于可以全身心的处理下生意上的事情。

两个月后,得了好消息,二舅周鼎如愿以偿的调任道溪河县任县令。如此一来,沉欢的农庄便有了很多便利。许中梁入京述职,走前特意带着全家在余杭最大的饭馆里包了个雅间,宴请沉欢姐妹两和周鼎夫­妇­。

吕青看上去丰满了许多,越发漂亮了。她说许云启本就饱读诗书,尤其对大沥律法研究尤为透彻,他想进京去拜个师傅,看是否能获得个幕僚的位置,可一展宏图。

沉欢真心替两人高兴,虽然本意是利用吕青,离间吕氏,收复许中梁,却无意间做成一桩美事,促成一段良缘,这也是令人开心的。

吕青红着脸将一个大包袱递给她,“吕青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感谢姑娘,黄白之物姑娘定会觉得俗气,不如吕青亲手做的鞋袜更能表达感激之情。”

沉欢抱着布包,云裳忙接过打开,里面是三双绣花鞋,六双鞋垫,做工极为­精­致。

她心里一暖,她姓吕,本是想利用吕青,自己再怎么都不可能和她亲近到那里去,没想到吕青倒是一片真心对自己。

“姐姐一定要过得好。”

吕青眼圈微红,“恩。”

临分开前,吕道媳­妇­悄悄塞了一个信封给沉欢,低声说了声,“姑娘,也许有一日姑娘能用得上里面的东西,以前民­妇­愚钝,望姑娘原谅。姑娘……请保重。”

沉欢微笑点头,将信封塞在怀里,没有打开。

如今已经五月,农庄依照沉欢的想法,顺利的将农田分给十户人家,不仅如此,稻田早就完成了春耕,下了苗,大家还乘着还适合开垦,一鼓作气将闲置的地和山上能开的全开了出来,加起来也有近百亩地,全都种上了时令蔬菜和果树。周仓和鲁掌柜也商量着,索­性­将周边的几处小庄子都收来,加起来多了2百五十亩地,共八百五十亩地。

沉欢闻言大喜,他们开窍了。马上弄了百两现银收了附近小农庄,顺便把农户也收了来。2万鱼苗也顺利下了鱼塘,­鸡­鸭也在农庄里生气勃勃的到处跑。南春庄如今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沉欢放心的将农庄交给周仓打理。

【102】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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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缎铺子却没有太大的气­色­,之前的陈年料子贱卖引来了一些生意,可毕竟这会影响绸铺档次,来的客人也都是冲着低价布来的,基本不赚钱,只是清货罢了,这样对铺子发展没有什么好处。沉欢为了这事和鲁掌柜、周正宇商议和很多次,周正宇建议将铺子扩大,门面学京城大绸铺的模样重新装修,这样才能吸引有钱人家光临。这也正和沉欢的心意,只是鲁掌柜说面料肯定每季都要剩下,店铺越大,存货越多,压力也大,很矛盾。加上最近农庄花了大量的现银,再扩大铺子装修进料,恐怕支撑不住。沉欢为此想了好多天。

秦安离开秦府三年,每年也就百来两银子收入。幸好秦安夫­妇­去世买棺材的银子周鼎死活不让沉欢他们还,可手上存下的也不多,这段时间的确花费很大,全靠青山县的老宅子以每年20两的银子租出去,一次­性­收了三年的银子,加上茶庄那边春茶下了市,出了些货,另有秦安交出来的银子,这才周转过来。可要再迅速扩大,就有些无力了。

秦婉边绣着花,边看沉欢托着腮帮看着窗外发呆。

“欢儿,你想什么想了那么许久?”

沉欢叹了口气,“没钱。”

秦婉浅笑,“呵,还有难倒你的时候?”

沉欢噘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秦婉放下针,推开绣架,走来,“真的缺钱?”

沉欢点头,“只要有办法熬到第一季下粮食就可以了。”

秦婉想了想,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捧着一个匣子回来,递给沉欢,“你拿去。”

沉欢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副成­色­很好的点翠嵌玉头面,她立刻将匣子盖上推回给秦婉,“不行,这是娘留给姐姐的嫁妆。”

秦婉将匣子再推回来,“等你有钱了再赎回来不就行了?我是借给你的。”

沉欢心里暖暖的,有姐姐这番心就够了。依旧推回匣子,“我有办法,姐姐别­操­心了。”

钱副都护带来凌凤的信,信不长,只是寥寥数语,说他到了北地,那里寒风冽冽,风沙大,吹得人脸生痛,还说要她乖乖的不要捣蛋……

捣蛋?

沉欢噘嘴,将信胡乱一丢。

“钱大人,皇上是不是要下江南了?”

钱副都护脸微沉,“姑娘最好不要打听这事,平民打听御驾行踪是杀头大罪。”

沉欢耸肩,“好吧。”

钱副都护看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听说,就在这几日启程了。”

“多谢钱大人。”沉欢感激一笑,其实她只是想确切皇帝是否会像前世一样下江南,好让姐姐不要露面,避开这一劫。

钱副都护又看她一眼,“姑娘,世子爷吩咐姑娘莫妄动。”

沉欢挑眉,他管得着?

可当着人面,不好说什么,“放心。”

她这边和钱副都护说话,那边二舅母赵氏进了秦府,见沉欢关门和人说话,知道不便,就直接去找了秦婉。

秦婉见她分外开心,拉着她的手一直说着话。

“婉儿,你母亲的心愿你是知道的。你跟着你母亲学茶艺也好多年了,如今正是露脸的机会。”赵氏喝了一圈茶,将来意说了。

“舅母说的可是一年一度的茶神女大会?”

“正是。想当初,你母亲也是夺魁的茶神女,我们周家也因此风光好些年。你母亲去年还和我说要你参加今年的比赛,正好将你祖母的茶农庄名气打响。”

秦婉兴奋的问,“真的吗?如果我获胜,茶庄名气就响了?”

“对啊,当初你祖母顶着秦老爷的压力硬为你爹娶了你娘,可不就为了这个吗?头几年你娘对茶庄着实出了不少力,否则,茶庄能有如今规模。何况,这次听你二舅说皇帝要来亲自选贡茶呢,一旦你们的茶庄入了圣眼,很可能就成为皇商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氏和周鼎最担心的就是秦婉和沉欢的婚事,生怕吕氏暗地­操­作,误了孩子终生,他们合计了好久,凭他们的力量帮秦婉还真是不行,何况秦家是商家出身,身份不高。大沥朝民分为士、农、工、商四等。其地位士为最高,农民的利益最受重视,名誉也最好,工、商两阶最没有地位,尤其是商人为尤。秦松涛脱商入仕,可和长房隔了一层,助力不大。因此,要想让秦婉嫁得好,就一定要让秦婉有资本。夫妻两合计下,唯有将秦婉的长处发挥出来,方可崭露头角。大沥皇族好茶,每年进贡的绿茶都是豫州出产的,之前是苏东辰母亲娘家陆氏茶庄派出的嫡女获得了茶神女,如今她已经嫁给了京城三品大员为嫡妻。今年也正是机会。何况,秦婉嫁得好,沉欢将来也能嫁得好。

秦婉闻言激动得心飞跳,沉欢愁钱的模样一直在她脑海里晃,如果他们成了皇商,还会担心钱吗?

她想也不想立刻答应,“全凭舅母做主就是。”

赵氏欣慰的握她的手,“好孩子。舅母这就给你准备比赛的新装,管保教你艳倾全场。”

“舅母想为姐姐寻好婆家吗?”沉欢笑眯眯的掀帘子进来,她只听到最后一句话。

赵氏笑着招手,“欢儿快过来。”

秦婉笑道,“二舅母让我参加茶神女比赛。”

沉欢一愣,冲口而出,“啊?不可。”

“我已经答应二舅母了。”秦婉没在意沉欢的表情,以为沉欢为了她好,不想她抛头露面,可她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帮不上妹妹的忙,急得她几晚都睡不好觉,难得好机会,她怎能放过。

沉欢急,可她得拿出理由来说服她们,否则,舅母和姐姐会怀疑。

“欢儿,这事你得听二舅母的,你太小,很多事你不懂。时间很紧,我得去准备准备。”赵氏说完拍了拍沉欢的头,站起来。秦婉忙送出去,低声道,“多谢二舅母费心,婉儿一定尽心准备。”

沉欢无奈的撑着脑袋看姐姐和二舅母远去,怎么搞的,人算不如天算,拦都拦不住,这可怎么办?

【103】大张旗鼓

沉欢骨子里是个欢脱的­性­子,不喜欢对着一大堆满是数字的账本,而秦婉­性­子静,细致,尤其对数字敏感,一叠账本半天就看完了,还不带错的,沉欢对此自叹不如。于是姐两做了个分工,沉欢负责决策,秦婉负责看账。

金嬷嬷进了秦府,一口应允留在沉欢她们身边,便担起玉春园的管事嬷嬷一职。农庄里挑了3个女孩子进来,年纪偏小,农户人家的孩子比较粗矿,便负责粗使打扫之类的事情。娟儿她娘和周仓各举荐了一个年纪略大的远方亲戚,沉欢瞧了觉得比较稳重­精­­干­,就收了,毕竟她们院子里全是年轻女孩子,有一两个年纪大的能镇得住。

身边的丫鬟中,也各有所能。烟翠­性­子聪明伶俐,比较活跃,常有小聪明,便跟着沉欢到各处查看。

紫菱也是活波­性­子,负责往外跑腿。

云裳沉稳睿智,喜欢琢磨,她与府中各处都很熟络,负责府中对外的事情,同时警惕着府中各人动静。

新月中规中矩,年纪也最大,该出手时能镇得住大场子,便做了管事大丫鬟,负责秦婉姐妹两的银子首饰和分配房中丫鬟们的任务派班。

浅玉是几个丫鬟中识字最多也唯一一个会打算盘的,就跟着秦婉看账本,通常她将账本数字核一遍,发现有错的用笔圈了,再交给秦婉审,几次下来主仆二人核对的账目分毫不差叫鲁掌柜惊讶并佩服。

小黑带着他的护院队住进了玉春园外院西偏跨院,外面便是一处空地,正好平日训练。为了方便做事,鲁掌柜和周正宇也住进来,外院东偏跨院正好两间正房,便一人一间了。小黑不负沉欢期望,挑了三个机灵的十来岁孩子,和他一对师兄弟一起,日夜练功。不到一个月三个孩子拳脚上已经颇有成效,一般不会功夫的大人都能撂倒。静能、静悟长得模样端正,皮肤比小黑白,沉欢也喜欢他们的佛号,索­性­就留着做名字了。她也想试试两兄弟的能耐,往日出去就带着他们出去,小黑则负责训练三个孩子和日夜护院。

沉欢正在绸缎铺看着新进的面料,秦婉带着浅玉、新月进来。

“姐姐?你怎么出府了?”沉欢奇怪的站起来。

秦婉笑着让浅玉将刚买来的点心油纸包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灌汤小笼包,­肉­香弥漫,甚是诱人。

烟翠指挥春雷沏了茶,取了白瓷小碗和筷子来。

“我是给你这个的。”秦婉见沉欢乐滋滋的将小笼包塞进嘴里,将一个布包递给沉欢。

沉欢奇怪的打开,里面是两张500两银票,惊讶低叫,“姐姐!”

“这几天我看账面的势头,估计明年的收入会很好,所以,用娘留下如今用不着的首饰先典当些银子周转也好。”

沉欢感激的拉住姐姐的手,“姐姐……”

“赚来的不都是我们的?”秦婉搂着沉欢的肩膀赠君一世荣华全文阅读。

有钱了,沉欢兴奋了,“恩,姐姐说的是。欢儿想将隔壁的铺子两间小铺买了,合起来弄个余杭最大的绸缎铺。再让鲁掌柜在清河县、溪河县等其他县多寻些便宜的小铺子,专门卖大店过了时令的折卖旧货。那两个县都是庄户人家比较多,折卖的价格比较合适。这里就只买新货新花­色­,如此正好空出堆了旧布的阁楼,弄成接待贵客的茶室,往日里我们也有个照看生意歇脚的地方。还有,娘的小茶铺子就在二舅家米铺边上,太小也无作为,不如和二舅家的米铺合并了,我们有粮供应,铺子还归二舅母管着,就算用铺子入分子,我们不用­操­心℃母的茶铺也要扩大,今年是茶叶的丰收年,铺子小了,显不出我们的能力来。我算了下,添铺子估计得要两百银,装修再买些梨花木家什,还得花去一百银。这些我们都不懂,就让鲁掌柜张罗,我们只管选装修式样就可以。二姐姐你看可好?”

秦婉瞧着喜笑颜开叽里呱啦的沉欢,叹口直摇头笑,“你们瞧瞧,她哪里是我8岁的小妹妹,就是个做大买卖的大掌柜。小脑袋瓜子装了这么些,一串儿生意上的话,我可都听不懂,也闹不明白。她还说都不懂。我们都成笨冬瓜了。”

几个丫鬟都笑了起来。

“丫头们私下都说四姑娘真真是那文殊菩萨点化的善财童子转世,可会赚钱了。”烟翠笑着说。

沉欢噗嗤笑了,“那你们赶紧给我日日烧香,可不能少了香油钱,我好散财于各位姐姐,备足嫁妆嫁个好儿郎。”

新月笑啐,“姑娘快九岁了,说起嫁人脸也不红。”

“呵呵,我脸皮厚着呢。新月姐姐年纪最长,想必是最想嫁的。”沉欢逗趣大笑。

新月脸顿时通红,上前咯吱沉欢,沉欢尖叫笑着躲进秦婉的怀里,丫头们叽叽喳喳的笑闹起来。

铺子的事情让沉欢忙得焦头烂耳,幸好静能、静悟特别机灵,帮得上手。春雷也上手了,带了个小伙计能独立应付铺子的事情,周正宇便抽出来帮着跑之前沉欢说的饭庄的联络。扩展的铺子十多天内都迅速谈定了,各自准备新装。到新装铺子全部开张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秦松涛稍信说正式入了翰林为庶吉士,秦府一片喜庆,只因是丧期间,秦功勋只是命人摆了桌席面,一家人吃了一顿,就连吕氏也让出来参加了。

沉欢见她的脸­色­极差,在秦功勋面前唯唯诺诺,没有一点往日的气焰,秦功勋也被她刻意讨好给特别好脸­色­,只因秦松涛的事情才勉强举杯和她喝了一杯酒,再也不理了。

沉欢心里却是翻腾的。按理进士及第后至少三年才得以正式任翰林有品阶之职。但,前世秦松涛运气极佳,不到一年升任正七品修编,负责为皇帝撰史立篆,品阶不高,却能常见天颜。秦松涛风流倜傥,能言善辩,甚得圣心,加上秦嫣入宫得宠,之后一飞冲天。

根据记忆中父母常聊到秦松涛的官途,有一点沉欢很奇怪,最初的一年秦松涛居然走的是祖母燕氏娘家的门路,而苏东辰帮得不显山水,不露骨。燕氏家族这个时候在京城已经小有名气,皆因沉欢表叔,燕大老爷任察院侍御史已三年,品阶虽不高,只是从六品下,却因司弹劾与建言之职,又分管监察军戎,因揪出京军中一大案,刚正不阿出了名,甚得皇上信任,是继任副都御史的大热门人选。沉欢三个孩子因离了秦家,与燕家少来往,燕氏又去世得早,一来二去,长房和燕氏家族关系早就淡了。

沉欢从来没有接触过官场,那些门道不能说把握得很准。但沉欢很清楚,必须加快脚步,赶在秦松涛成为修编前阻碍他的官路,至少,不能让他升得那么快,为哥哥争取时间。

所以,处理完姐姐参加茶神女大赛后,必须进京一趟,拜会下祖母的燕氏家族,阻止他们出手帮秦松涛。

【104】太子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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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秦婉一连大半个月早上去跟着瑾如继续修习,下午便将自己闷在房间联系茶道或跑到茶园去,外面都是二舅母赵氏忙乎着。沉欢被铺子新修开张的事情缠身,也不顾上姐姐的事。秦嫣和苏氏却在早十天借口回苏家离开了秦府,至于­干­什么去了,也是沉欢后来才知道。

一大早周正宇就飞奔到二院门叫着,“新月,新月。”

新月匆忙跑出来,见周正宇满脸通红,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怎么了?一大早跑成这个样子。”

“来了,来了,赶紧告诉小姐们。”

“谁来了?”

周正宇用力喘口气,稳了稳,“皇帝仪仗来了。”

“啊!”新月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往里跑。

沉欢已经听见周正宇的亮嗓门,走到姐姐房间“瑾如姑姑没说什么吗?”她应该会有些消息吧?

秦婉也是一脸茫然,“没说啊。就连二舅妈也没说啊。只是知道比茶时间延后了,等着皇帝銮驾到了才开始呢。”

沉欢想了想,“应该是去鎏金路过的,不会在余杭停留。”

秦婉抚着胸口,“好紧张啊。”

“没事,就当你往日里泡茶一样。”沉欢安慰着,巴不得姐姐发挥失常。

“姑娘们不去看下吗?街上挤得人头涌涌的。比过年还热闹。”周正宇兴奋道。

“你都说人头涌涌了,我们还凑什么热闹啊,你去瞧瞧,回来告诉我们就行了。”沉欢才懒得去呢,总之越是少和皇帝接触,就越可能避免姐姐遇到皇帝。其实她也闹不清姐姐当年怎么就遇到皇帝了,可惜自己太小,姐姐很快就被吕氏弄回了秦府,不知道详情。

沉欢撑着脑袋看着院子里的柳絮,是不是自己该有个军师了?否则,官场的事情摸不清,也没有耳目,要怎么和秦松涛斗?

半个时辰不到,周正宇飞奔回来,眉飞­色­舞的说着皇帝仪仗。

“可惜你们没去看,简直太震撼了,仪仗队从县城东门一直到县城西门就没断,足足有上百人。引驾仪仗是12排金甲羽林军,个个手执横刀、弓箭,接着就是金甲红衣的威武骑兵卫队,后面才跟着皇帝的玉辂,挂着明黄幔帐密密实实的,谁也瞧不见里面,后面还有各种眼花缭乱的彩旗仪仗队,全城的人简直都看呆了。”

周正宇忽然神秘的压低声音道,“不过听见玉铬里有女子的笑声,想必是带了妃子来。”

沉欢扁了扁嘴,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不知道那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偏偏千金小姐削尖脑袋要往宫里挤,挤进去不管你在家多金贵,都变成了野草的命。万里挑一的有了些运气,又能撑到何时?总有容颜衰老的一天,又或许没命撑到老呢。

秦婉笑着打趣,“你可看到美貌妃子的脸?”

“哪有,不过后面有一车坐着几个宫女,模样倒是端庄。”周正宇笑眯眯的说。

“端正?我看在你眼里都是美人儿吧,没把你的魂勾走了。”新月凉凉的来了句。

周正宇一怔,“胡说。我们姑娘就是仙女样的人,谁还能入得了我们的眼。”

新月哼了一声,“姑娘也是你能赞的?用得着入得了你的眼,瞧你美得。”

“我也没说啥啊,你生什么气啊。”周正宇急了。

“我生哪门子气啊,你拿我们姑娘和宫女比,你比得着吗?”新月板着脸。

沉欢姐俩和丫鬟们在两人之间瞄来瞄去,小眼神都是一样:哦?恩?原来如此啊。

周正宇见新月扭身进房了,急得暗跺脚,猛然发现几双美眸意味深长的含笑看着他,脸唰地红到耳朵根。

“看什么看。我去铺子里了。”

沉欢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有人想嫁了吧。”

秦婉敲她脑袋,笑啐,“就你人小鬼大。”

烟翠有些反应不过来,抓住抿嘴笑的浅玉悄悄耳语,浅玉一个劲的笑就是不说,烟翠跺脚,“哼,不说我也瞧得出来,不就是新月喜欢周哥哥嘛。”

浅玉忙捂她的嘴,“麻雀似的,姑娘们没出声,你瞎说什么。”

烟翠吐了吐舌头,“姑娘说了若是我们遇到好的,只要我们说,姑娘都会给我们做主的。”

浅玉脸微红,笑啐,“不害臊。”

烟翠扁了扁嘴,嘀咕,“都是女孩子,怕什么。”

沉欢撑着脑袋看着她们,今生不再如前世那般孤苦无依,能和姐妹们一起自如的笑看繁华,是自己的一念之间瞬变而已,想起来也没有多难。

第二天,二舅母就急匆匆赶来说茶神女比赛明天在鎏金就开始了。秦婉紧张得一整天坐立不安,沉欢也不淡定了,姐姐比赛获胜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心焦的是如何避过皇帝召见这一个环节,又不让姐姐和二舅母疑心。赛台是一早就打好的,依旧设置在鎏金府衙对面空旷的广场上。苏东辰和三品以上官员都没有出现在比茶会上,估计在伴驾。主持比茶会的是豫州州丞,带着一班州衙官员。

沉欢前世对这场比赛就是看热闹,根本不懂事,就知道玩,姐姐获胜后三兄妹欣喜若狂。今世,她要好好看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跟着二舅母陪着姐姐一路参加比赛,一整天下来秦婉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就剩下两个茶庄的女子进入决赛。其中一个便是鎏金县苏东辰母家陆氏茶庄派出的一个女儿。沉欢对陆氏不熟悉,这次才认真打量比茶台上坐着的少女。

“豫州茶神女最初是源自民间,不管参赛姑娘的是什么出身都有机会夺魁,从陆家嫡女夺魁那年开始,比赛也就变了味道。”

沉欢忽然听到议论声,立刻竖起耳朵。

“可不是,以往茶神女都是比的茶艺、茶庄的茶品,可陆家嫡女夺魁后成了二品大员夫人,你想各大家族岂不为了这个争破了头?”

“那是,今年陆家又送人比赛了,我猜今次还是陆家女。”

沉欢往赛台上看去,陆家嫡女都出来了,为何苏东辰不让她夺魁呢?好奇怪。

忽闻马蹄声整齐划一,震得人心跳,再看金戈铁甲威武列队忽然出现在视线前,周遭顿时喧哗起来,原来圣驾到了。

沉欢忙站起来伸长脖子,只见一片彩旗飘飘,盔甲铿锵。豫州百官在苏东辰的率领下,紧跟着玉珞之后,浩浩荡荡的护驾而来。

只闻一声尖利叫声,“太子驾到。”惊醒了众人,呼啦一片齐齐跪倒。

赵氏拉着有些发愣的沉欢,“别顾着看,赶紧跪下。”沉欢被拉跪下。

太子?不是皇上?

【105】刁蛮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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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嘀咕着,忍不住抬头看去,玉珞黄幔轻挑,跳下来一个穿着冰蓝银云纹袍子的少年,紧跟其后,一抹明黄落下,人前傲立,神砥般的人物震得周遭静谧无声。瞧不清面容,只见他衣袍无风,却猎猎飞舞,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先他下车的十二三岁如花少年本来活泼骄纵,见凌朝凰含笑冲着民众颔首,赶紧也敛了张扬,学他姿态负手傲然而立,冷扫一圈。

只听凌朝凰温婉醇厚的声音含笑道,“平身。”议论声才如同蚂蚁出动一般,悄声响起。

余杭县丞低声道,“太子身边的是七皇子,七皇子凌麒和八公主凌麟是孪生兄妹。”

“听说八公主任­性­刁蛮出了名,瞧她哥哥的傲慢模样也是难伺候的。”

“那还用说,皇帝最宠爱的一对皇子公主,何况又是宠妃褚贵妃所出。如今掌管着后宫诸事,形同皇后呢。”

“不过看太子和七皇子关系不错。不是传闻太子和褚贵妃不合吗?”

“太子仁厚出了名,听闻对皇弟皇妹们都很好。”

“哎,宫里的事情谁知道呢。听说二皇子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如今掌管户部,主管漕运,你想,漕运多肥啊?太子空有名头,却无实权,谁知道谁最后登高位呢。”

凌旻负责漕运?江淮历来是漕粮重地,除去临时急调的军粮外,每年每年至少有近四千万石粮食从江淮一代运往盛京,所以漕粮便是最大的肥差。如果漕运在凌旻手中掌控,他的确很有实力。

沉欢沉着眸看向那高台,凌凰朝姿态优雅,也不厌烦身边有个麻雀一般时常叽喳的弟弟,时不时笑着和他低声说话。

听着小官员的议论,沉欢细眉微蹙,她忽然想起来前世似乎听说过太子被废的事情,最后二皇子凌旻当了皇帝。他既然可以给姐姐题字,那定然与宁家和睿王交好。一股凉意从脊梁骨串上来,如果太子被废,那宁家和睿王府会如何?

不过,这是前世三十多岁的时候发生的,时间还来得及。

凌凰朝他们一起转身进了内室,黄幔落下,二人落座。

没看到皇帝,沉欢有些着急地悄悄扯了扯二舅母的衣袖,“二舅母,皇上没来?”

赵氏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啊,你二舅昨晚一夜未归,说是要准备迎驾事宜,可今早也没见他在伴驾队伍里啊,真是奇怪。”

沉欢皱着眉看赛台,总有诡异的感觉。

太监取了两位少女烹调的茶各三杯递进内屋,凌凰朝和凌麟各取一杯品了。

“八妹感觉如何?”凌凰朝笑看身边少年,她其实是女扮男装的八公主凌麟。

凌麟嫣然一笑,“看茶­色­似乎分辨不出什么,可茶味有些不同。上次太子哥哥送过秦姑娘自制的茶,喝着有些似这杯。”她指了第二个薄如羽翼的白瓷杯道。

凌凰朝温婉一笑,“杯上可没有名字,我也不知道哪杯是她的。”

“那还不容易,太子哥哥尽管先选了出来,叫进来让她自己说便是了。”

“不可,如此便让大家认为内定的了。”宁逸飞摇着白扇翩翩而入。

“昨晚就不见你,你跑哪里风流快活去了?”凌朝凰含笑调侃。

“为了太子殿下,累死微臣了。”宁逸飞摇头。

凌麟跳了起来,风似的冲到宁逸飞身边,伸手抓他的手臂,“宁逸飞,你跑到豫州都不告诉本公主,是什么意思!”

宁逸飞不经意的避开她,在凌凰朝身边落座,淡淡道,“微臣是来为外祖母寿诞的事情,难道需要禀报公主殿下?”

“宁逸飞!”凌麟叉腰生气的叫着。

宁逸飞不理他,冲太监招手,太监立刻端上茶盏,宁逸飞端杯品了口,“恩,茶都不错,第二杯是茶园泉水烹制,更加鲜甜些。太子殿下认为哪杯茶可胜出?”

凌凰朝笑指着第二杯,“这个略胜一筹。”

凌凤和他说过秦婉泡茶将宁逸飞给镇住的事情,他这样说,显而易见是暗指哪杯是秦婉的茶。不过,的确有所不同,他没有偏袒之心。

宁逸飞满意的摇着扇子,笑,“去宣吧。”太监应着出去公布结果。

秦婉听见县令宣读自己的名字,欣喜得恍惚了,竟忘了谢恩。

“秦姑娘果然不负众望。”宁逸飞的声音传来,秦婉惊喜的抬眸,正和宁逸飞那双俊美飞扬的双眸对上,不由轻呼一声,“宁公子?你还在豫州?”

宁逸飞笑点头,“姑娘还未参赛,我怎会错过。”

凌麟紧跟出来,见绝­色­少女,顿感危险,柳叶飞眉一扬,冷冷问,“你们认识?”

秦婉不知要如何称呼忽然出现的这位贵公子,见他身穿修身蓝袍,腰系玉带,却挂着一条金线编制的盘龙璎珞,想必是皇族之人,便俯身行礼。

宁逸飞悄悄往边上挪了一小步,与凌麟拉开距离,“她是八……”

“爷是七皇子。你是谁?”凌麟打断宁逸飞的话,秦婉闻言再次行礼,“民女秦婉见过七皇子殿下。”

宁逸飞挑眉看凌麟,她挑衅地瞪他一眼,柳眉快皱成麻花,“你就是秦婉?”

秦婉奇怪的抬头,“七皇子殿下知道民女名讳?”

“哼!爷没叫你抬头,你竟然敢抬头直视爷!”凌麟傲慢地叉腰,一手挽住宁逸飞的胳膊,示威道,“爷怎么会知道尔这等贱民的名字!”

秦婉本来赶紧恭敬低头,再听后面一句,身子一僵,倏然抬头,眸光一冷。

宁逸飞笑意顿收,恨恨地瞪凌麟一眼,刚想说话,却被秦婉打断。

“七皇子想必对大沥律法不熟,有此言也不为失言。《大沥六典》第三章‘尚书户部’中有言,战俘、罪臣及其家眷后代落入官户为贱民△­奸­犯科籍没入官府之人为贱民。驿户、营户、乐户、蜑户、灶户为贱民。佃仆、衙役皂隶、卖身奴婢为贱民。先不论民女三叔是当今状元,身有功名,就说民女乃百年大商户秦府嫡长女,良民户籍于三年一造,典入京、尚书府、户部各有留存,七皇子想查立刻可查阅。再说了,七皇子没有听闻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就算贱民也为良民和官宦之家的生活蹬劳碌之责,没有他们,怎会有我们的安逸悠闲、锦衣玉食?当今皇上爱民如子,严律己身,就算是小小茶道,都要以声势浩的隆重仪仗相随亲临豫州,亲品春茶,亲选贡茶,这不仅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体恤民情,让民感圣恩浩荡。民女想,七皇子不会如此不明圣意的。”

秦婉长篇大论先是骂她不通律法,因而没有发言权,二指她不顾父皇彰显爱民为目的的豫州之行,此乃大不孝。

凌麟美眸瞪得溜圆,当着宁逸飞的面被一个民女说得下不来台,俏脸气得铁青,却偏偏找不出反驳的话。

宁逸飞诧异的看着跪在地上,却腰杆挺得笔直的秦婉,眼神顿亮。

看来她下了一番功夫,大沥律法如此­精­通,难道她为了将来嫁入豪门做准备?想到此,他忽然面­色­一沉,复杂的看着秦婉。

【106】太子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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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欢­干­着急,不知道台上出了什么事,姐姐为何一直跪着不起,不过台上的人似乎是宁逸飞,有他在,姐姐应当不会吃亏。

“七弟,不得放肆。”黄幔后传来温婉声音。

凌麒气得一甩头,狠狠的对准宁逸飞的脚面一踩,痛得他呲牙咧嘴,“你……”可她已经跑回房间里。

秦婉看着秀美微蹙,轻声问道,“公子无碍吗?”

宁逸飞听她柔声关切,心中一点­阴­霾顿散,忙低声道,“你起来吧,八……七皇子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别管他。”

秦婉这才松了口气,黄幔后面再次传来太子的声音,“平身吧。”

秦婉和陆家女双双站起,便有太监捧着御赐之品鱼贯而出,分别赏了两个姑娘。

县令上前道,“秦姑娘到苏府等候宣旨觐见吧。陆姑娘可退下了。”

秦婉再进苏府,心情和上次不同,前院西暖房紧张的等着召见,外面有皇家侍卫把守着。沉欢跟着秦嫣一起进了苏府,寻了个借口自己跑开,给侍卫塞了银子,悄悄的溜了进来,寻到姐姐。

“欢儿,你怎么来了?”秦婉又惊又喜,猛烈的心跳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没想到我会赢,会不会是太子殿下看在宁大公子的面子上帮了我?”

沉欢叹了口气,“注定姐姐会赢的。太子品过姐姐自制的茶。”

秦婉一怔,“你的意思是说太子本来就想我赢?”

“我觉得全都希望姐姐赢。”沉欢实话实说。

秦婉愣住,没听懂。

“宁公子可能会因他哥哥宁逸宏的缘故帮姐姐说话。可是,陆家是谁?是苏家的姻亲,陆家茶庄是豫州最大茶庄,品质也是数一数二的,前几年的贡茶都是陆家出的,皇商难道他们不想争?陆家嫡女落败,对他们名声有好处?他们怎么甘愿让姐姐赢呢?总之,陆家就这样认输了,很奇怪就是了。”这是沉欢今天一直想的问题,总感觉里面有什么奇怪的问题。

“难道有什么缘由?”秦婉恍悟。

沉欢看着姐姐的指甲染着渐变桃粉­色­,指尖画了绿­色­小小叶片,这是姐姐自己的手艺,玉手如水,竹叶漂浮,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她忽然心头一沉,前世今生,姐姐都是故意的,她是想获胜得到帝心,好帮一家人摆脱困境吗?她竟然到今世才看明白姐姐一颗玲珑剔透心。

沉欢叹了口气,将手上一个包袱打开,里面一个小瓷瓶,一支描眉笔,一包姜片。不说话,将姜片放进热茶里,用力碾,一会儿黄­色­的酱汁与茶叶水混在一起。

“姐姐,如果皇帝等下宣姐姐觐见,姐姐还是避一避比较好。否则,落了人家的圈套,我们都不知道。”

沉欢向来聪明绝顶,见她一脸认真,秦婉觉得她不会错,便点头,“听你的。”

沉欢暗松了口气,她就算有疑惑,现在也只是拿来吓唬姐姐的,好让她听自己的。

她赶紧用弄好的颜­色­水涂抹到秦婉的脸上,再将小瓷瓶里的惨了油的烟灰细致的在染黄的脸上点上麻子点,在给她戴上面纱。

秦婉左右瞧,找不到镜子,担心的问,“你把我弄成什么样了?”

“好样子,反正不能让姐姐被皇上看中了。否则,不知苏家使什么坏呢。”

刚收拾往东西,便有湛蓝袍子的太监进来,傲睨着,“可是秦姑娘?”

秦婉和沉欢不知太监等级,忙行礼,“见过大人。”

太监被叫大人,满心舒服,头低了些,“恩,秦大姑娘跟洒家觐见吧。”

秦婉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沉欢,沉欢给她一个支持的手势。

太监刚要转身便见一个小太监赶来,“秦大姑娘可带了可供表演的茶?”

秦婉点头,“回大人,民女带了。”

“那就一起带上,主子让你当面泡茶呢。”

秦婉闻言心定了,取了个匣子和一个Сhā着一支五朵茉莉花的青花瓷瓶跟着太监身后。

只要是泡茶,她都很有信心,免了被皇帝青睐,但起码她要为长房争个皇商。

凌凰朝下榻在苏府,苏东辰将内院东面的几处独立院落全部打扫出来,成了凌凰朝寓所,换了身便服在前厅接见百官。

沉欢只是孩童,侍卫太监们也都只当是苏府的小姐,没人注意,她悄悄尾随秦婉到了内院,进了正厅,外面守着两个啡衣太监。她左右看了看,跑去左边一棵树费力的爬上去,枝叶茂盛正好挡住了她的身子,视线正好看到屋内的情况,索­性­趴在树­干­上,托着腮帮看着。

周鼎急匆匆的赶来,他听妻子说过沉欢要阻止秦婉见皇帝,不知这丫头打着什么主意,正悄悄的溜出前院去寻沉欢她们。在二院门外遇到妻子赵氏,她正焦急的伸脖子往里看。

“你怎么在这里?”周鼎将她拉到一边。

“沉欢非说一定要见到婉姐儿,我就想办法托了个衙门的熟人让沉欢带了些银两进去了。那人说太子在里面,我进去目标太大,让在这里候着。”

周鼎皱眉,“沉欢进去了?”

“是啊,我刚才一直找你,你跑哪里去了?”

“糟糕,不知沉欢想­干­什么。皇上没有来,来的是太子,而且昨晚我们一班官员都被滞留在鎏金府衙,等茶赛结束了才准我们离开,不知为何。”

“啊?那你赶紧进去告诉沉欢。”

周鼎点头,“我这就进去。你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万一太子殿下进来遇见不好。”

赵氏忙避开去。

周鼎在里面转了好几圈,却没有找到沉欢,扯了个侍卫问,侍卫见他是当地官员,便告诉他秦婉候驾的地方,忙快步要去,却听见身后有声音,避开一处看,竟然是太监、侍卫拥着凌凰朝和宁逸飞、凌麟往里走,吓得他赶紧躲进假山。

走到门口,宁逸飞忽然顿了顿脚,凌凰朝和他迅速朝屋外大树瞟去。

“宁哥哥,赶紧走,我倒要亲眼瞧瞧泡个茶也能泡出个花来。”凌麟不耐烦的一把抓住宁逸飞的手臂就往里拖。

沉欢听见声音,赶紧将身子缩了起来,一动不敢动。

好半响,听见凌麟盛气凌人的声音,“你是谁?”

宁逸飞看见带着面纱,肌肤却发黄的秦婉有些发愣。

沉欢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凌麟刚才见过姐姐,这会再见黄脸姐姐,不知会怎么发难了。

------题外话------

祝各位参加高考的亲们梦想成真,撒花。凌麟是八公主,凌麒是七皇子。写混了,抱歉。

【107】搭台唱戏

忽觉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一扭头,惊悚地差点惊叫,本来等了快大半时辰,手正麻,差点掉下树去,赶紧死命抱紧树­干­,再扭头看近在咫尺的一张完美如雕的侧脸,距离自己的脸就差两寸,细看他肌肤如雪,纹理细腻,好个养尊处优的人。细看衣着,不是明黄龙纹袍,悬着的心放下许多。

皱着眉头问,“你是谁?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不要问我是谁,且问你里面的少女是谁?”

沉欢眼珠一转,此人贵气逼人,应该是太子身边的人,姐姐等着见驾,自然瞒不了,无奈,“我姐姐。”

凌凰朝暗笑,飘过眼神看她,“你是秦府四小姐?”

沉欢瞪大眼睛,“你知道我?”

凌凰朝微微站直,优雅的靠在树­干­上,瞧着传闻中机敏如狐的小丫头,“你可知欺君之罪可杀头。”

沉欢看他,淡定道,“皇帝信口雌黄,不守承诺,戏弄草民,非明君之道,也休提欺君之罪。”

“哦?何来戏弄?”凌凰朝见她眼珠子咕噜转,居然语出惊人邪猴。

“都知道皇帝驾到,却不见皇帝,让我姐姐在里面­干­等,不是戏弄是什么?”沉欢强词夺理。

凌凰朝微笑,伸手将她抱下树­干­,“皇帝儿子也一样吧?随本宫进来吧。”转身进屋。

沉欢愣了愣神,是太子啊!

秦婉见沉欢也跟进来,不由一慌,却听见凌凰朝落座后,道,“秦姑娘且去净面。”

秦婉大惊,蓝衣太监过来,面无表情道,“姑娘随奴才来。”

沉欢给姐姐递了个眼­色­,秦婉知道避无可避,只好去了。

凌麟哼了一声,“装镊样。”

“八弟!”凌凰朝轻喝了声。

等秦婉净了面进来,也没带面纱,露出一张素颜,更显格外清新娟秀。

宁逸飞的扇子顿了顿,见惯了盛京望族小姐们刻意描眉画眼,清水出芙蓉般的倒是显得格外新鲜。

凌麟双眸瞪得溜圆,暗地里狠狠的掐了一把宁逸飞的手臂,痛得他呲牙,生怕秦婉瞧见误会,不好说什么,忙站起来,走到凌凰朝的另一边寻了个凳子坐下。凌麟当着太子的面不好太放肆,只好­干­生气。

秦婉落落大方的行了大礼,“民女可为太子烹茶否?”

凌凰朝颔首,“姑娘请。”

秦琬的茶从身边匣子里取出一个紫铜壶和竹雕茶盒,用茶勺取了一簇茶叶,分别放入三个薄得几乎透明的雪白茶杯里,将茉莉花摘了两朵,一瓣一瓣的将雪白花瓣摘下放进茶杯中。

这次她没有用正常的洗茶冲茶程序,而是直接将三个杯子分别放在凌凰朝、宁逸飞和凌麟面前酸枝木茶几上。茶炉上的水已经开始微微翻滚。

她用丝帕裹着铜壶的手柄,将开水徐徐的倒入茶杯中。

凌凰朝三人眼睛豁然一亮。

沉欢好奇的凑前看,惊异的张大眼睛。姐姐居然还留了一手在后面,难怪前世得皇帝另眼相待。

茶叶不是正常散开的,而是捆在一起,最神奇的是茶叶居然从外圈开始徐徐在水中张开,再一层层的往里张开,仿若一朵翠­色­鲜花盛开。水面漂浮着茉莉花瓣,穿梭在绿油油的叶片中。一股清新怡人的茶香带着茉莉的清香缓缓绕鼻,仿若置身于青山绿水茶园间。

“这叫白玉翡翠烟雨落。”秦婉含笑道,“因民女用的茶露太过难得,不够洗茶之用,因而只能冲茶。而且只得三四盏茶。”

“你是怎么做到茶叶层层绽放的?”宁逸飞兴奋的问道。

“因茶叶生长的位置不同,茶叶炒­干­的程度不同,所以,冲泡中张开的时间亦不同。太子殿下请用茶,此茶味香,但散味快。”

凌凰朝微笑颔首,“好个慧心巧思。”

“哼,哗众取宠。”凌麟不屑的哼了一声。

宁逸飞心急举杯欲饮,忽顿住,白扇一扬,一收,挡在凌凰朝送到­唇­边的瓷杯上。

凌朝凰眸瞳如炬和他对视一眼。

“有异。”

凌凰朝自然看懂宁逸飞的­唇­语相统天下全文阅读。

“秦大姑娘来的时候可遇到什么人?你的茶叶似乎被人动了手脚。”宁逸飞狭长的眸瞳半眯,却依旧能感觉到­射­出的沉静。

秦婉和沉欢见他们两的神情吓了一跳。

“茶有问题?”沉欢急问,端起茶杯放到鼻下,虽然茶香扑鼻,但如仔细闻能分辨出一点别样的味道,她递给秦婉,秦婉接过一闻,脸­色­大变,“不可能!茶是我亲手制的,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水有问题的话刚才煮的时候就闻到了,茶杯是太监亲自准备的,应该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那就是茶叶了。

凌麟跳起来,伸手指着秦婉,“居然敢毒害太子!来……”人字未出,嘴巴已经被宁逸飞捂上,将她按在椅子上,低声吓唬她,“如果下毒人在外面呢?一计未成杀进来呢?”

凌麟张嘴就咬,吓得宁逸飞赶紧松手,“属狗的啊!”

“像你?属花的!花心大萝卜!”凌麟她似乎也被吓住了,瞪着眼睛,压低了声音,指着秦婉,“她敢下毒,你敢包庇吗?”

“我真的没有。”秦婉急得眼泪就要掉出来。

“再胡闹你就马上回盛京去!”凌凰朝收了笑意,凌麟难得见哥哥如此严肃的样子,忙噤声不敢再说话。

见凌麟安静下来,凌凰朝恢复温婉笑容,“这等粗浅的下药手段,想必不是什么高人所作,不必理会,只是你们要当心,免被人牵连。”

沉欢安抚的拍了拍秦婉,“姐姐,太子殿下没有怀疑你,你的茶叶离过身没有?”

秦婉想了想,惊异地说,“秦湘,对,我出府前秦湘来找我,说好奇硬要看下我比赛的茶,我拗不过她,将茶罐子给她看。可是,怎么可能是她?她……那么小,怎么会这样?”

沉欢眸瞳一暗,好你个秦中矩,居然敢将手伸来害姐姐!

宁逸飞皱眉,“秦府三小姐?”

沉欢颔首,“我们和二房有宿怨。幸好宁公子辨出异样,否则酿成大祸。”

“太子殿下,苏大人求见。”太监恭敬道。

凌凰朝冲着宁逸飞使了个眼­色­,宁逸飞站起来,“我们去后院走走吧。”

凌麟立刻跳起来,“我也去。”

宁逸飞无奈,“好吧。”

沉欢站起来,走了两步,转身将台面的茶盒盖好,“太子殿下容许我带走吗?”

凌凰朝知道她要查,含笑点头,“可以。”

沉欢忙把茶桶塞进怀里,跟着秦婉从后门跑出去。

苏东辰进来行了礼,见茶几上的茶没喝,笑道,“太子殿下刚才是召见了茶神女吧?满意否?”

凌凰朝笑着请他落座,“茶已经喝了一道了。陆夫人家的茶庄也是数一数二的,常年供应皇宫里的茶,秦府又是苏大人姻亲,自然不会差的。”

苏东辰的了面子,微微一笑,身子深弯,语气更加恭敬道,“太子殿下喜欢,下官就放心了。因江南小调,轻歌曼舞是江南一道亮丽的风景,下官特设家宴,请太子殿下赏光。”

“甚好。”凌凰朝朗朗一笑。

【108】刺杀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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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的府中戏台在中心湖南面依山傍水之处,夜­色­下,层层叠叠亭台楼阁,假山绿水间,环肥燕瘦,宛转蛾眉,美眸都往高处看。

百官簇拥,俊逸非凡的男子身着明黄银云飘浮柔滑缎,在琉璃彩灯下波澜不惊,却暗涌气势如龙。剑眉凤眸,薄­唇­微抿,眉宇间嵌含沉静睿智的锋芒,却扬温暖如玉的笑意,独立鹤群,任是名响京城的俏公子宁逸飞也无法夺去他的丰姿。

舞台上,吴侬软语,媚音绕梁。

舞台下,人生百态,各怀心事。

舞台下右方是女眷们的座位,沉欢慢悠悠的走近秦湘,坐在她身边,哎,叹了口气。

秦湘扭头看她,目光一顿,她手上把玩着正是她下了药的茶盒,惊得眼神一变。没等她开口,沉欢一手玩着茶盒,一手托着脑袋,“哎,大姐姐­精­心制作的茶太子殿下兴趣不大。如今又该二姐姐独占鳌头了。三姐姐你说是吗?”

“你说什么?”

沉欢扭头看她,“二姐姐等会准备献舞呢。”

秦湘怀疑的看了眼台上,“她不是对太子没兴趣吗?”

沉欢挑眉,原来秦湘也知道啊,这也正是她奇怪的地方,太子和苏家不是一路人,苏东辰为何让秦嫣献舞呢?若是秦嫣有朝一日入宫,这段事情被有心人拿来利用,还可以说刻意勾引太子呢。

“总之,秦府的荣耀全都在三房就是了。”沉欢恹恹道。

秦湘愤恨地瞪她一眼,是,荣耀全都在三房,可银子都在大房,他们二房才是倒霉蛋,父母都被禁足了,她要不是为了父亲嘱咐一定要在秦婉的茶盒里下药,然后跟来看结果,她才不会拉下脸求秦嫣带她一起来,一路上还狗腿地服侍秦嫣,让她心里憋了十把火没处撒。

“凭什么?我也是秦府嫡女,凭什么秦府的荣宠都是二姐姐拿去?”

“嫡女和嫡女差距是很大的。”沉欢幽幽的叹声,将茶盒一丢,“我找姐姐去。”

秦湘眉毛一抖,“大姐姐的茶叶不要了?”

“不要了,送给三姐姐喝吧,应该挺好喝的。”沉欢拍拍ρi股一蹦一跳的跑了。

秦湘迅速四下看看,没人注意她,赶紧将茶盒揣在怀里,快速的往舞台后面跑去。

因为在苏府里,不用很费心就打听秦嫣换装的地方。秦湘寻了去,寻了丫鬟将茶泡好,怕秦嫣起疑,将茶叶捞起丢掉,笑着将清茶端到秦嫣面前,“二姐姐,我给你倒了杯茶,你赶快喝一口,等会上台会渴。”

秦嫣笑盈盈的接过,“我正渴着呢。谢谢三妹妹。”

秦湘看着她一口喝下,赶紧转身离开。

沉欢拉着秦婉躲在台侧的幔帐后面。

“我肚子疼……”不到一刻钟,秦嫣不顾形象的捧着肚子从更衣间里冲了出来,直奔茅厕。

丫鬟和妈妈们都目瞪口呆的,一头冷汗。

耳边听见呯的一声,墙都震了震,沉欢依着墙,环臂笑了。

“快……快扶我去茅厕……”那是秦嫣软绵绵的声音。

秦婉忍住笑,低低说,“这都八次了。”

“啧啧啧,三姐的药下的还是满猛的。”她拉着秦婉的手,“走,我们到台下等着看热闹去。”

外面,戏已到尾声,接着就该秦嫣上场了。

苏家管家匆忙跑了过来,神­色­慌张地在苏东辰耳边低语。

“什么?拉肚子?”苏东辰面­色­一沉。

“这可怎么好啊,马上戏就唱完了。”管家急得一头汗。

苏东辰扫了一眼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动静的凌凰朝,压低了声音道,“没关系,只要她在台上支撑两分钟便好。”

管家点头,提袍狂奔。

秦嫣哪里受过这罪,本来为了上台显得苗条些,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人已经虚脱得浑身无力,小脸因胭脂水粉涂着看不出颜­色­,软软的瘫在椅子上。

苏氏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好啊!”

“娘……我真的跳不动……”秦嫣委屈得要哭。

苏氏心痛的抱着她,“可……你外祖父吩咐……”

“娘……”

“嫣儿,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懂事!”苏东辰忽然出现,表情严肃,“拿上来。”身后一个丫鬟捧了一碗参汤递来。

秦嫣本想撒娇,见苏东辰冷着脸,无奈,接过喝了热参汤,一会儿身体发热,有了点力气。

“快上场,不要让太子殿下久等。”苏东辰不等她们说话,拂袖转身而去。

苏氏叹口气,帮秦嫣抹了眼泪补了妆,“去吧。”

叮咚鼓乐已经响起,秦嫣退无可退,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她献舞,爹和娘都说过,太子不是她的良人,哪怕是嫁睿王世子也不能嫁给太子,可今天让她献演又为了什么?

编钟乐声缓缓的响起,箫声悠扬,秦嫣深吸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就算太子不是她的目标,她也从来不准许自己输。

沉欢闲闲的托着腮帮看着台上。

舞曲是江南名曲‘雨碎江南’,音调悠扬凄美,江南烟雨蒙蒙隐现那抹油纸伞下倩影妖娆。只可惜秦嫣却穿着一袭玫瑰­色­纱质舞裙,妩媚华丽,却生生破坏了那幽静之美。而她脚下轻无力,几次都差点跌倒,台下隐隐响起低低的嘘声。

“喂。”凌麟一ρi股坐在沉欢身边,“你姐姐跳得是什么啊?舞不达意。”

沉欢侧目看她,懂行啊。

“很美啊。”

“哼,还不如宫里的舞姬十分之一。”凌麟可算逮着讽刺沉欢的机会了。

沉欢暗笑,让秦嫣当众献舞可不是当她是舞姬了吗?都不知道苏府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对秦嫣不是那么重视?

凌麟见她无动于衷,皱眉,“果然是商户人家出身,不知廉耻。”

沉欢漆黑眼珠缓缓的扫了她一眼,冰凉之意顿封凌麟肆意的眼睛,不由有些怕。臭丫头比自己还小,她怕什么,­干­咳一声,装了壮胆,既然挑不起战争,也觉无趣,站起来要去找太子哥哥。

猛然,沉欢一跃而起,将她脑袋一压,噗,她被狠狠的压在了地上,顿时火冒三丈,要跳起来将爆胆的臭丫头撕个粉碎。

呼咻!

随着声声暗啸声响,哭喊声,桌椅掀翻声,炸开了阵阵尖叫声。

“有刺客!”兵器噌噌呯裂,耳边椅子碗茶杯果儿点心滚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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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掌商机,风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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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麟愣愣的抬头,沉欢一把拎住她的衣领就往边上拖,“爬!”

“我是公主!你敢叫我爬!”凌麟气得咬牙。

沉欢飞快的睨她一眼,“那你起来做箭靶子吧。”懒得理这个傲娇的公主,她飞快的滚到一边,隐身假山后面,四下溜了一圈找姐姐,幸好姐姐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伸着脑袋紧张的找她。

宁逸飞飞快的跳到秦婉身边,“跟我走。”

“不行,我要找沉欢。她和七皇子刚才在哪边。”秦婉指着沉欢的位置,可人头涌涌,一片混乱,根本看不到她们两个。宁逸飞长眉微蹙,沉欢和凌麟任谁也不能出事。

“放心,我去找她们,你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他吩咐两个侍卫护着她,冲着沉欢她们的方向飞跃过来。

沉欢也看到宁逸飞的身影,松了口气,混乱之下,以她的小个子出去定会被踩死,索­性­不动,等宁逸飞过来再喊他就是。

她迅速扫了一眼,舞台上一个黑衣人用刀架在秦嫣脖子上,将她拉下台。苏氏尖叫着要往上冲,被苏府护卫死死抓住,她死命挣扎都无法挣脱,眼睁睁的看着秦嫣被带出府去。

主贵宾台上,苏东辰挺身而出,护在凌朝凰的身前,侍卫蜂拥而上,将凌凰朝和三品以上大员紧紧围住。六七个黑衣蒙面刺客围攻,对付严阵以待的羽林侍卫明显的有难度,几个回合下来,刺客就渐落下风。

沉欢皱眉,就凭这几个人能杀凌凰朝?何况还在苏府,他不怕担上护太子不利株连九族的大罪,这一切太奇怪了。

苏府一片混乱,没时间细想,看急得哭的凌麟,想学她滚过来,又拉不下面子。时不时还有人飞奔而过,一会踩到她的手,一会踩到脚,痛得惨叫飙泪,吓得卷缩起来。

沉欢无奈,她是公主,出了事对凌凰朝无益。赶紧抓起一条断椅腿一边挥舞着,一边冲过去,幸好她重生后一直暗中练了些前世为防身学的拳脚,对付混乱的普通人还是可以的。不一会儿已经到凌麟身边。

凌麟见沉欢冲了过来,顾不上脸面了,赶紧抓住她递过来的手,借力站起来,两人拔腿就往假山跑,那边人少,相对安全。宁逸飞这才看到她们,一挥手,五六个侍卫跟了上来。

沉欢和凌麟刚站定脚,眼前一黑,人被套进了麻袋,脖子一痛,晕厥过去。

等沉欢醒过来,只觉手被捆在前面,双脚也被捆着,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这是什么地方。根据味道能辨别出是土屋,弥漫着潮湿难闻的味道,没有窗户,只听见木门破烂的缝隙传来凄凄风声。外面下着雨,偶尔的闪电光沁入­阴­冷潮湿的暗角,映在凌麟因惊恐而曲扭挤在一起的脸上。

她们昏迷了多久?连天都变了?

沉欢心一沉,感觉到身边的凌麟浑身剧烈发抖,“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母妃,快来救我……麟儿不想死啊……”

“不怕不怕。”沉欢却觉得凌麟呼吸困难,忙抚她的胸前,柔软的触觉让她手一顿,“你是女的?”

沉欢左肩猛疼,被凌麟狠狠抓住,她似乎抽筋了,人一缩便滚在地上,“救……我。”

“公主,不要紧张,大口呼吸。”沉欢帮她抚摸着胸前,轻轻的道。

这种病症她见过,是她服务过的大户人家的丫鬟,被主人打得遍体鳞伤后关进小黑屋,放出来后就落下了病,每次被关起来她都会疯狂的大叫,拼命的挠人,无法呼吸,浑身抽筋,却无人敢靠近,最后自己无法忍受咬舌自尽。

凌麟努力吸气,可她还是控制不住极度恐惧,“我喘不上气。快救救我……”

见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沉欢用手盖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轻柔的唱起了豫州民谣。

凌麟一滞,身子松了些,开始可以短短的呼吸了,渐渐的平静下来,听见沉欢轻声说,“公主,我们来做游戏好吗?”

凌麟强作虚弱的嗯了一声,“那我们玩什么呢?”

“我们玩猜字吧。一百两赌金,你输了不可以赖账哦。”

“呸,本公主难道认字比你还少?”凌麟好强的­性­子上来了,也忘了自己呼吸不过来了。

沉欢暗松口气,顺着说,“哼,那就试试,眯上眼睛,不准耍赖。”

凌麟被她的话激将了,也忘了屋里本就黑漆漆,哼地眼睛,感觉到沉欢握着她的手掌,她的小手又软又暖,让她莫名有安全感,感觉到她用手指在自己手心写字,赶紧集中­精­力感受她写的是什么。

“笨!你才笨呢!”凌麟立刻就猜出是笨字,得意的叫着。

沉欢咯咯笑了起来,“公主真厉害,公主敢不敢继续呢?”

“哼,有什么不敢的。来啊,谁怕谁。”

“那公主先坐起来,地上太凉。”

沉欢拉着凌麟的手,一用力,她终于能坐直靠在墙上。

两人玩得正欢,互听外面有人声。

沉欢立刻在凌麟耳边低声做了个嘘声,凌麟紧张的抓紧沉欢的手。

“左堂主,凌凰朝已经追过来了。”

“恩,你们的东西准备好了?”

“是,我们几个身上都有那边的号牌。”

“好,将她们带出来。”

“是。”

“公主,得罪了。”沉欢低沉的声音在凌麟耳边飘过,脖子一疼,嗯了一声,凌麟软软的歪倒在地。

门吱呀一声打开,涂了棕黄桐油的气死风灯照了过来,来人蒙着黑面布,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只看到沉欢一张小脸,神­色­微怔,还没等他问话,沉欢哇的一声哭了。

“你打死七皇子了!太子殿下知道了绝不放过你们。”

来人忙举灯看去,凌麟软软的耷拉着脑袋卷在一边,皱眉看了沉欢一眼。听到哭声进来略高一男。

“怎么了?”

“禀左堂主,她没醒过来。”

“确认下,可别死了。”

来人赶紧过来,伸手在凌麟的鼻孔下,松了口气,“没死。”

“没死也被你们打晕了,太子殿下也会不饶你们的!赶紧把皇子放出去!”沉欢哭叫着。

左堂主盯了沉欢一眼,皱眉,“她是谁?”

那人用只有左堂主听见的声音道,“应该是秦府四小姐。因为抓八公主的时候,她就在身边,只好都带来了。”

左堂主沉思,外面有人跑来低声汇报,“庄主,羽林军已经将我们包围了。”

“带她出去。”左堂主指着沉欢。

“八公主呢?”沉欢眼眉不经意一跳,他们知道是公主?

“免得让骆凰朝怀疑八公主死了,借机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倒不好了。”左堂主沉声道。

沉欢被他们带出来,却见另外一间屋子里也被拖出一人来,细看竟然是秦嫣。她被蒙着眼睛,塞着口布,吓得浑身发抖。

“二姐姐!”沉欢尖叫着要冲过去,却被人一把拽住。

秦嫣听见声音,也挣扎着哭喊,“四妹妹?是你吗?是你吗?”

“二姐姐不要怕,太子殿下带人来了,他们跑不掉的!”沉欢尖叫着,“七皇子被他们打死了,还在后面的房子关着,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他们的!你们快放了我姐姐!”

啪!

沉欢被打得耳膜嗡嗡作响,左边脸火辣辣的疼,就势哭得更起劲了,小短腿用力踢人,“你们这群贼子!知不知道我二姐姐的外祖父是苏大人?苏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赶紧把我姐姐放了。”

左堂主皱眉,“这个臭丫头满厉害的。”

“听说清河县的那帮人老大就是这丫头杀的。”

“哦……有意思。”左堂主夺了一只灯笼,凑近看沉欢,“小丫头,老子满欣赏你的,安静点,就不会受皮­肉­之苦了。放心,老子怜香惜玉不会要你们三个美人的命。”

凌凰朝早就将沉欢和左堂主的话全听在耳里,如果按左堂主的话,他不可能杀凌麟,沉欢估计喊的话是告诉他凌麟还在后面的土房里。

他看了一眼宁逸飞,他非常醒目的悄然往后退了两步,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太子贴身护卫飞快的从侧边朝山坡顶的土房后方摸了过去。

凌凰朝挥手让侍卫汀,自己独自一人往山坡上走,“不过几个女娃子,帮不到你什么,你目的何在,不妨说说。”

左堂主哼了一声,“我们乃江淮漕运司下豫州漕帮镖局,因为军粮事情被牵连,都护府逼着转运使停了我百号弟兄的营生。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不过想饱肚子而已,至于运的是什么粮食与我们何­干­?”

凌凰朝淡淡一笑,“冤有头债有主,难道尔等如今行径罪加一等?何况她们不过区区女子,军粮兹事体大,朝廷怎会为了女子放纵大事?”

左堂主冷哼,“哼,我们管不了这么多了。本来以为皇帝下江南,我们可以告御状,谁知太子代替皇上来了,却终日只知选美赏宴,我们穷苦之人冤苦无处可诉,只好如此,只求太子一道赦免令。”

“哦,此令需请圣谕,本宫作不得主。”凌朝凰依旧慢条斯理。

“不要拖时间!我们只需太子手令即可!”左堂主冷眼一瞪。

凌凰朝低头微笑,耳朵却悄然竖起,宁逸飞的动作他听得一清二楚。那边已经得手,他徐徐抬头,看了一眼沉欢,为了凌凤,这个女孩必须救!

他风平浪静的凤眸中缓缓漾开一抹似笑非笑。

“你先放了苏大人的女儿,这样你们的罪责才会轻些。”

沉欢飞快的和他对视一眼,见他说着秦嫣,却看着自己,便安心下来。

左堂主沉思片刻,示意道,“放了。”

凌凰朝亲自上前,接过秦嫣,亲自帮她解开蒙眼布。

秦嫣第一次那么近的看凌凰朝,被他温婉多情的眼眸看得浑身血液顿时沸腾。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肘,低声道,“秦姑娘小心脚下。”背对左堂主的瞬间,眸瞳飞快的和对面的羽林校尉对视一眼,顿放凌厉,将秦嫣一推,人飞向羽林校尉,同时,一只手往后一扬,沉欢猛然低头,狠狠地咬住抓着自己的额手,只听惨叫,挥掌要劈,五道寒光如电疾飞,眨眼间划过五人脖子,鲜血飞溅,只听四声闷响,除了左堂主飞快的避开,只伤了皮毛外,其他四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沉欢拔开短腿就跑,左堂主回过神,恶狠狠地伸手就抓,凌凰朝同时360度飞旋破风疾飞,一掌击在左堂主的胸上,一手将沉欢的腰带一扯,一捞,人已经落入他的怀里。

“一个不要放掉!”凌凰朝厉声喝道。

话音落,嘭一声巨响,隔着羽林军和左堂主间冒起一股巨烟,空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捂嘴,退!”宁逸飞大声喊道。

凌凰朝还没等他说完,已经挥臂一扫,将前排的羽林侍卫扫出五步之外,自己带着沉欢已经飞落丈余远。

宁逸飞怀里抱着昏迷的凌麟也到了他身侧,两人飞快的对视一眼,宁逸飞冷笑道,“好个迷魂阵!”

凌凰朝看了一眼昏迷的凌麟,低头问,“她没事?”

沉欢点头,“没事。这样才能让那些人将公主留在屋里,否则,都被牵制着,反而不好。”

凌凰朝嗯了一声,沉欢那么坚强,很难掉眼泪,听到她故意哭叫的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等烟雾散去,地上剩下四个黑衣人。凌凰朝吩咐道,“查下是什么人。”

羽林校尉带人翻遍了四人,拿了四块木雕的号牌过来,“是豫州漕帮镖局的人。”

凌凰朝放下沉欢,接过号牌,看似笑,目光却深沉,像是自问,“是吗?”

秦嫣厌恶地推开扶她的羽林卫,卷在树下抱着膝盖坐着,没人理她,没人安慰她,委屈得眼泪直流,却不愿意让宁逸飞和凌凰朝看到自己的狼狈,索­性­将头埋在手弯里。

沉欢看了她一眼,走过去蹲下,“二姐姐。”

秦嫣肩膀微顿,抹掉眼泪抬眸,故作平静地勉强扯出笑,“欢儿,你没受伤吧?”

沉欢笑摇头,“没事。他们怎么会连姐姐都一起绑来了?”目光落在她被勾破的纱质舞衣上,露出雪肌上一条紫痕,刺客一点也没手软。

“二姐姐,你受伤了?”沉欢惊讶地低呼,心痛地要扒开来看,秦嫣忙将破洞拉上,低声道,“不要叫,这里都是男的。”

看着秦嫣满脸羞愧恨不得隐身自己的摸样,沉欢心里冷笑,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看我,一点不懂事。”

秦嫣眼圈微红,从拉肚子拉到虚脱还被逼着上台跳舞,到被绑架的路上,刺客脏手在她身上乱摸一气,她羞辱难当。要不是恨到极点,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摆弄,她甚至想掉下马死了算了。

一路紧咬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嘴­唇­咬破流血她都已经没有感觉了。幸好,刺客只是讨手上便宜,没对她来真格的。可她的心已经支离破碎了,当她惊喜若狂看到太子亲自来救人,还要求先放她,那一刻,伤透的心仿若被春风拂过,温暖了寒冬的冰。谁知道,太子救她却是避开歹徒的视线,却为了救沉欢,之后就一直被忽视。

从头到尾,凌凰朝连正眼都没瞧她,为了救沉欢竟然一掌推开自己,胸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疼。她好想大哭,一向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在秦府和苏府她都是最受关注前途最光明的嫡女,可如今满心满肺堵得难受,长这么大就没有受过这等委屈,酸、痛、恨各种难受滋味交织在身心里,压迫得她都快要崩溃了。

可,偏偏只有她最不屑的沉欢关心自己。这一刻,她情不自禁的哭了出来,拉着沉欢的手,“欢儿。好妹妹。”

沉欢张开短臂搂着她的脖子,“二姐姐不怕,有太子殿下在。”

秦嫣忍着心痛点头。

浅笑嵌在沉欢的嘴角,隐隐透着冷意。秦嫣为什么会被绑来?耐人寻味啊。

“太子殿下。”苏东辰气喘吁吁的带着州衙的人赶上来,“七皇子还好吗?”

“无大碍。”凌凰朝含笑看他。

“祖父!”秦嫣惨淡无光的含泪美眸顿放光华,失声叫着。

“微臣护卫不力,请太子殿下降罪。”苏东辰仿若没听见秦嫣的叫声,掀袍欲直接跪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凌朝凰一把扶住,“大人无须如此,刺客有预谋,大人也防不胜防。”

苏东辰恭敬的将腰弯到90度,“下官一定速查严办。”

“好,本宫相信大人。”

“听说秦四姑娘和七皇子一起被绑了来?四姑娘呢?”

苏东辰的话仿若在刚点燃温暖火苗又被泼了一桶水,秦嫣心顿凉透℃父竟然问完七皇子问沉欢,就偏偏不问问自己,在三个被绑的人中,只有她才受了伤,她才是他的亲外孙女啊!

苏东辰看到秦嫣和沉欢,关切的走过来,“四姑娘可受伤?”

沉欢摇头,眼圈一红,“姐姐受伤了。”

“嫣儿受伤了?”苏东辰这才将目光移到秦嫣身上。

秦嫣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决堤洪水般,哇的一声哭着扑进苏东辰的怀里。

苏东辰抱住她,心疼的拍着,“好孩子,不怕,你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秦嫣闻言更伤心欲绝,难道外祖父看不到自己身上衣服破烂,手臂上伤痕,她像是好好的吗?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马车上,秦嫣抱着双膝,呆呆的看着窗外。

“绑架我们的人好奇怪啊。”沉欢忽然道。

秦嫣满心只有被那只脏手摸过最让她羞辱恶心的感觉,茫然的移过目光看她。

沉欢托着腮帮,“他们的目的是逃脱调粮大罪,获得大赦,绑架皇室子弟威逼朝廷倒也自然。可豫州漕帮镖局不是姐姐外祖父苏大人辖下吗?”她好奇的扭头看秦嫣,“刚才看到抓姐姐之人似乎是专门冲着姐姐去的。”

秦嫣浑噩的眼睛渐渐冷亮,沉默一会,勉强道,“他们想抓我威逼朝廷。”

沉欢摇头,“七皇子可是褚贵妃的儿子,用他一人威逼足矣。而且,他们如果想威逼苏大人,为何还要伤害姐姐?不怕苏大人秋后算账?赶尽杀绝?”

是,这是秦嫣一直没想通的事情。

重要的是,这帮歹徒的首领左堂主——她见过。就在太子到达豫州的前一天,外祖父要母亲带她回鎏金住,吃过晚饭她想去找外祖父借书消遣,透过书房木格窗正看见左堂主和外祖父说话,因门外有护卫把守着,她便悄声离开没打扰。

她是挡箭牌吗?豫州掉包军粮之事她听父母说过,吴斌一家悄然离开豫州调往海南州就是因为此事。江南漕运一直都是外祖父最大的外银来源,否则,苏家凭官饷能置办那么大的家业?就单说苏府的宅子,比荣郡王妃母家的宅子大出两倍。如果豫州漕运镖局被继续查下去,说不定就会扯出外祖父来。

原来如此!

难怪外祖父坚持要自己上台跳舞,就是为了让自己被歹徒带走,让外祖父撇清筹划之罪吗?

可,一定要如此羞辱和伤害自己吗?

红血丝渐渐的爬上瞳孔,本来美丽如黑宝石般的瞳孔­阴­沉似渊。

沉欢看着她一点一点变冷的脸,微微勾­唇­,目光移向窗外,外面一片星光灿烂,静谧无声,只听见车轮的声音,似乎刚才的突如其来的是在梦境里发生一般。

车入了城,停了下来,车外面有人道,“秦四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沉欢嗳了一声,安慰的拍了拍秦嫣的手,“进城了,二姐姐可安心了。”

秦嫣表情平静点了点头,“恩。”

羽林卫侍卫对车里的秦嫣道,“秦二小姐先回苏府,苏大人在府中等候。秦四小姐由太子殿下送回秦府。”没等秦嫣回话,他已经转身,引着沉欢走到太子的马车,将她扶上去。

秦嫣不用再装坚强,浑身力量被抽离,软软的靠在软垫上,眼如雨注,再也止不住。

沉欢,一个8岁没有靠山的小女孩,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关心,专门护送她长途跋涉回余杭。

而她呢,就像一块破布,被人擦完用完随便丢在一边的破布,太子看她一眼都不屑,瞬间,自懂事起建筑起来的自信被完全摧毁。

苏府大门,苏氏听到消息疯了似的冲出来,看到被丫鬟搀扶下来的秦嫣脸­色­惨白,哭着跑过去,一把将秦嫣拥进怀里,“我的儿啊。”

“娘……”秦嫣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我要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苏氏心痛如绞,“好好,先进去换件衣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回去。”

“不!”秦嫣一把推开苏氏,向来温婉高贵的她发髻散乱,衣衫破损,冰眸­阴­狠,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要进苏家!”

苏氏惊住,“嫣儿,你怎么了?”

“我要回家!”秦嫣忽然尖叫起来,双手紧握拳头挥舞着,“我不要再进苏家!”

跟出来接人的苏老夫人和大­奶­­奶­唐氏脸­色­微变,唐氏接到苏夫人的眼­色­,马上走上来安慰苏氏,“姑­奶­­奶­别担心,姑娘是吓到了。”

苏老夫人脸­色­不好看,秦嫣当着那么多下人还有几个护送回来的羽林军护卫的面让整个苏府下不来台。

“嫣儿,先进府梳洗下。”苏老夫人稳着声道。

“不!”秦嫣奋力甩来上来拉她的唐氏,满腔的委屈和愤怒凝聚成一股怒火,指着苏府大门大声骂道,“休要惺惺作态!为什么不拿你们苏府的嫡女们去做挡箭牌?为什么偏偏是我!你们伤害了我还要还做出一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样来,当我是纸糊的吗?骗谁呢!”

苏氏脸­色­大变,“嫣儿,你胡说什么呢!”

秦嫣疯了似的狂叫着,“我没胡说!我是准备入宫的,凭什么让我在太子面前献舞!他们苏家嫡女不都是个个能歌善舞吗?这是预谋!你们都拿我做棋子,你们太狠了!”

苏老夫人脸一沉,上前一巴掌狠狠的煽在秦嫣脸上,打得她惨叫一声,捂着脸惊愕地看着往日和蔼的外祖母。

苏老夫人厉声喝道,“愣着­干­什么!嫣儿受惊过度,还不把她带回府里好生安抚!要是丫鬟婆子们拖不动就护卫来!”

苏氏也被苏老夫人的行为惊住了,虽然心痛女儿,可这个情况下,不到她纵容秦嫣,由护卫拖秦嫣,那她还有脸活下去吗?

咬牙上来一把抓住秦嫣,可她奋力挣扎,力气出奇的大,秋葵和秋盈见状,也只好上来,哭着架起秦嫣往府里拖。

秦嫣听见苏老夫人的话,心里顿时透凉,怒火顿被冷水泼灭,心烧成灰烬,挣扎几下后,便再不动。

苏氏见她忽然不哭不闹,却目光冰冷,呆呆的任由她们摆弄,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亲自帮她沐浴换了衣服,吩咐丫鬟上了热汤热饭,小心翼翼的搂着秦嫣,“嫣儿,别吓母亲,好好地吃点好吗?”

秦嫣闻着母亲身上的味道,眼泪委屈的无声滑落。

苏氏见她这番模样,心如撕裂般痛,“你究竟怎么了?”吓得赶紧上下检查秦嫣的身子,除了上了药的伤痕似乎没有其他伤痕,忽然一惊,低哑的声音发颤,“嫣儿……你不是被……”

秦嫣咬牙,抹掉眼泪,摇头,无力低声道,“我想回家,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肮脏的苏府。”

苏氏也感觉到不对劲,便点头,“好好,我们马上回家。”她立刻冲着外面叫,“秋葵秋盈,赶紧收拾下,我们马山回余杭。”

秦嫣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不能走。”苏老夫人的声音传来,便见她被一群丫鬟婆子拥着进来。

她扫了一眼秦嫣,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对苏氏道,“刚才你父亲回来吩咐嫣儿要留在苏府,直到太子离开豫州。”

“为什么!”秦嫣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尊长礼仪了,尤其对苏府,她不必给好脸­色­。

苏老夫人皱眉看她,显然对她的态度不满,不好再说重话,毕竟刚受过惊吓,语气缓和了些,“你外祖父怜惜你,让你好好在这里养养。回余杭要两个时辰,你身体受不了。”

“怜惜?”秦嫣冷笑,“苏府有三个嫡女,外祖父才没有时间怜惜我这个不是苏府的女儿!”

“嫣儿!”苏氏脸­色­一变,呵斥道。

秦嫣见她母亲也吼自己,眼圈顿红,咬­唇­不再说话。

苏氏忍着心痛,歉意道,“嫣儿受了惊,也受了伤,心情不好。请母亲见谅。”

“多大点事?就这样压不住了?以后如何入宫当嫔妃?”苏老夫人的话让苏氏和秦嫣都变了脸。

苏氏心里也起了怒气,语气顿时冷了,“母亲先请出去,我和嫣儿再商量。”

苏老夫人目光冷冷的扫她,苏氏从2岁起就跟在她身边,虽然表面上对她和对自己亲生孩子一样亲,可续弦的身份总让她抬不起头,就算苏东辰做了三品大吏,她看到苏玉蝶就有种莫名的膈应,连带对秦嫣也是亲热不起来。但苏玉蝶一直都对她恭敬有加,也就能和平共处,如今她的语气俨然对自己不敬了,固然生气。可苏东辰吩咐过,一定要将事情处理好,不能让秦嫣见到凌凰朝,免得让他有机可乘,问出什么来。所以,现在必须阻止秦嫣回秦府。

她换了笑,“我吩咐厨房炖了百年老参汤,让嫣儿好好的补补。”

丫鬟端上来青花瓷汤盅放在圆桌上,苏老夫人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苏氏见她一走,吩咐秋盈她们全部退出去,将门关上。

秦嫣一声不发的呆坐在床榻边。

苏氏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将落下脸颊的秀发挽到耳后,柔声道,“记得娘说过褚贵妃的事情吗?”

秦嫣闻言目光落在母亲脸上。

“当年褚贵妃入宫时,勋国公不过是京兆县令。而她不过是以普通秀女身份入的宫。入宫两年没有机会见皇上,因她聪慧乖巧,被当年荣冠后宫的曹贵妃当做知己,因此,有机会接近皇上,终于找到机会得到皇宠,所幸的是当年就诞下三公主,升为美人,公主却不幸被妒忌的曹贵妃害死夭折在襁褓中,惹怒皇颜,但因曹家乃朝廷重臣,皇上并没有将曹贵妃怎么样,她也必须忍耐。很快,她便又有孕,生下二皇子一跃而上,位列九嫔的修媛。同年曹氏忽然获罪,全家问斩,曹贵妃因育有二公主,才幸免死罪,但从此打入冷宫。当她诞下七皇子和八公主时,便成了贵妃了。如今,勋国公一族权势显赫,当年害过褚贵妃、踩过褚贵妃的人,如今估计都变成了白骨。不过二十年,小­鸡­也能变凤凰,赢在一个忍字。”

秦嫣第一次见母亲用这种深沉的表情和她说话,也第一次如此详细的说褚贵妃的故事。

她身子动了动,“娘,上次您说褚贵妃为了皇宠杀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三公主?”

苏氏惊得四处看看,压低声音道,“此事不可浑说,为娘也是听说的。”

秦嫣冷笑,­阴­测测的道,“如果我成了贵妃,害我的也会变成白骨!”

苏氏看着秦嫣,本该让她发寒的表情,却莫名让自己有些欣慰。

如果秦嫣太善良,入宫就是死路一条,可她一直不忍教她­阴­狠。

自己在苏府忍受的被冷落,被忽略,被猜忌,被提防,早就练就她隐忍。她很清楚,也只有自己有价值,她才能在苏家有一席之地。否则,她早就被继母随便嫁给哪个老头换取势力支持了。

当年自己因病未能入宫,后来苏氏嫡女,她的二妹入选秀女是谁做下的事情,她其实一清二楚。可惜,她二妹没能成为皇上身边人,而是被赐婚给一个侯爷做了侧室。

她放弃入宫的奢望,放弃嫁给高官望族,一眼看中了秦松涛没有根基,图的是嫁给他一定会对自己惟命是从,听自己调遣,更是也为了摆脱苏府的利用。所幸,秦松涛对她恩爱如海,让她欣慰。为了他,为了女儿,她努力迎合父亲和继母,令父亲努力推介秦松涛,并让父亲相信秦嫣拥有入宫为妃的本钱。她就是要借秦松涛让自己翻身,有朝一日,她诰命加身,说不定也会回来给曾经欺负她的苏府苏夫人和她的孩子们重重的一击。

只是,在这一切都没有成功前,她会装聋作哑,营造一个和谐的关系,让秦嫣和苏府的嫡女嫡子们和睦相处,这样,才能轻易获得更多的机会。她还要靠父亲将秦嫣送进宫去,并成为她的后盾。

可是,这次让她心凉透底。

父亲依旧不重视她,不重视秦松涛和秦嫣。如果秦嫣前途渺茫,她又没有儿子,那她何谈翻身报复苏府继母?不,她不认输!

苏氏紧紧握着秦嫣的手,“孩子,不怕,有母亲陪着你。”

秦嫣看着母亲,点头,“母亲,不用担心,女儿长大了。”

宽敞的马车里,沉欢看着对面搓着手指的凌麟,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着她,一会皱眉,一会咬­唇­,忍不住想笑,她不跋扈的时候很可爱啊。知道她有话想说,索­性­淡定的掉转头看着窗外,不理她。

密室里,今天要不是沉欢,凌麟恐惧得几乎要死了≡从5岁那年的遭遇让她患上了这种害怕黑暗狭小空间的病,多少太医都束手无策,母妃只好严令宫女们不准离开她半步,也不准她进小房间。而且,若不是沉欢将自己击晕,被歹徒抓出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她向来骄傲,之前对沉欢的态度她这会觉得不好意思。

扭捏了好久好久,才挪着ρi股坐过来,小声说,“你救了本公主,本公主一定会重重赏赐你。不过,你可不可以帮本公主一件事?”

沉欢撑着脑袋侧头看她,“我乃一介民女,可帮不了公主什么帮?”

凌麟撅着嘴,纠结了半天,凑上来在沉欢耳边耳语,“你可不可以让你姐姐不要和我抢宁哥哥。”

沉欢瞪大眼睛,“啊……我姐姐抢……”

凌麟立刻握住她的嘴巴,“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沉欢想笑,刚见她时对宁逸飞表现无比热情都不怕人看见,这会怕人听见?换了一本正经神­色­道,“正好,我不喜欢宁逸飞做我姐夫。”

凌麟大喜,沉欢聪明绝顶,只要她肯出手,一定能阻止宁逸飞喜欢秦婉。她立刻拉住沉欢的手,瞪大亮晶晶的眼睛,“拉钩。”

沉欢笑眯眯的和她拉钩。窗外一声响亮的喷嚏,宁逸飞骑着马走在马车边,揉着鼻子嘟囔,“奇怪,又不冷。难道谁在说小爷坏话?”侧脸,便看见车窗露出两颗小脑袋,齐齐鬼鬼的斜眼看自己,不由打了个冷颤,“你们什么眼神?”

两人将脑袋缩回来,互相满意的对视一笑。

“沉欢,本公主认你为义妹。你这么聪明,我让父皇封你为宝林。”

沉欢忙摇头,“不要。”

“为什么不要?那些望族小姐们求着本公主要封爵本公主都不屑呢。”

“好公主,我只是个民女,你让皇上封我,不符合礼法,不是让皇上为难吗?”沉欢哄着她,本来她就已经在风口浪尖上,再封个宝林,苏东辰和秦松涛会不会想立刻灭了她?她才不要现在就成为箭靶子。

凌麟想了想,“那好,品爵先不给。我赐你银子吧。”

沉欢嘿嘿一笑,“这个可以。”

凌麟见她接受也欢喜了,“你想要多少?”

沉欢歪着脑袋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万两黄金?”凌麟皱眉,有些为难。

沉欢噗嗤笑了,这不是招打劫的来吗?忙摇头,“不是不是。民女不贪心。如果可以赐民女一间盛京铺子,足矣。”

“一间铺子?”凌麟瞪大眼睛,“有何用?”

“生财啊。”沉欢拉着凌麟在她耳边嘀咕,“公主赐我银两,总有用完的时候,赐一间铺子就不同了,民女一看到铺子就想到公主,时刻将公主的恩情铭记于心。”

凌麟乐了,“这好办,本公主就让父皇将长安外街的大铺子赐给你■女掌柜定有趣,我就做掌柜了。”

沉欢额头冒汗,“使不得,公主。您要是做掌柜,就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没人敢来。二是挤破门,但是第二种的最终结果一定是皇上来封铺子,把您抓回宫去,那民女就完蛋了。”

凌麟噘嘴,“本公主要和你一起玩铺子。”

公主开铺子果然是玩的。

沉欢赔上笑脸,“这个容易啊,公主您做铺子的主人,不用出面,您出些银子和我一起合份做生意,铺子赚钱了,分给公主您做私房钱可好?”

凌麟兴奋地抓起沉欢的手,将她小拇指和自己小拇指勾上,“说定了,不准反悔!我出1千两金子。够不够?”

额……可以开100间铺子了。

“容我先算算,需要多少再向公主禀报可好?”沉欢任凭自己聪明绝顶,也预测不到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得细细斟酌,白得到盛京大铺子已经收获很大了,何况还拉了公主做暗老板,有时候不是银子多了才好的。

凌麟这才满意了,“恩,做个女财主也不错。”

沉欢忍了笑,公主你不是缺银子,是缺玩意儿。

秦府已经得到太子侍卫的知会,太子殿下要留宿秦府。秦府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个个上蹿下跳,这一次比睿王世子还要惶恐,还要难搞。

幸好秦府里还有个瑾如。秦功勋恭敬的请她执事安排,瑾如也不谦虚,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秦功勋率领着全府的人恭敬的候在大门。

秦婉早一步被送回了秦府,这会在大门等着,急得恨不得冲到城门口接去,不知沉欢有没有受伤。看到沉欢的身影,立刻飞奔过去,抓住她的身子,全身打量,“有没有受伤啊?”

沉欢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姐姐,没事。”

凌麟噘着嘴站在旁边,要论她平时的脾气,早就论秦婉个不敬大罪了,看在沉欢的面子上,暂且忍着。

秦婉松了口气,这才看到凌麟,忙俯身行礼,“民女拜见七皇子。”

凌麟暗哼了一声,挥了挥手,“免了。”

凌朝凰正在下车,秦功勋带着府中一­干­人全都跪下,高呼拜见太子七皇子殿下。凌朝凰和蔼的请他们平身,还没等秦功勋说话,凌麟高傲的抬起头,冲着沉欢道,“赶紧带本皇子和太子哥哥去你住的院子。”

秦功勋眉头一皱,忙道,“草民已经将府中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请太子和七皇子下榻。”

“本皇子就要和沉欢一起睡。”凌麟小脸一冷,拉着沉欢的手,“你带路。”

众人一惊,七皇子要和沉欢睡?大家的眼睛嗖地看向七皇子紧紧拉着沉欢的手。

难道……七皇子看上四小姐了?

瑾如立在秦功勋身后,满脸讶异,她当然认识是八公主,只是八公主是所有公主中最受宠的,一向骄横跋扈,就连望族小姐都没有能入她眼的,怎么会对沉欢另眼相看?

“凌麒!男女授受不亲,休得胡说。”凌朝凰收了笑意,严肃着脸,眼里却是好奇的笑意看着沉欢。

凌麟撅着小嘴,松开沉欢,“我就要和沉欢住一个屋。”她才不管这些人怎么看,陌生地方,尤其这种小民宅,她害怕。

沉欢笑眯眯的道,“民女的院子虽然不大,可之前睿王世子爷和宁公子都住过,应该还不算失礼。老爷就顺了七皇子的意思吧。”

秦功勋听沉欢这样说,自然不能说不顺皇子意,只好侧了侧身,让出瑾如,“瑾如师尊请代老朽妥善安排吧。”

“瑾如姑姑?”凌朝凰和凌麟同时低呼起来。

瑾如这才款款上前,重新以宫礼拜见,凌麟跳起来扶住瑾如,惊喜地叫着,“瑾如姑姑快别行礼,你怎么在这里?”

瑾如笑着点头,“奴婢在秦府教授秦大姑娘和秦二姑娘。”

“啊!”凌麟立刻扭头盯着秦婉,满眼的妒忌。

秦婉被瞪得莫名其妙,只好赔笑。

沉欢抿嘴笑,姐姐可不知道莫名其妙成了公主的情敌了。

“太子和七皇子很累了,不如先进府再说吧。”

“对对∵吧。”凌麟一手拉着瑾如,一手拉着沉欢,不理其他人的脸­色­,直往里走。浅玉见状赶紧快步抢前引路。太子的仪仗大部分留在鎏金,只是带了三十多个羽林卫和4名随侍太监,这也够秦功勋忐忑的了,特意将吕氏放了出来,帮着张罗招呼这些随从。

凌麟受了惊吓,沐浴完后,很快就睡着了。沉欢见她熟睡后,披了件外衣走出门。

云裳立在门口,见她出来,低声道,“宁公子来了。”

沉欢点头,她想宁逸飞可能去查杀手的事情去了。

派去前院服侍太子的浅玉从小园门走来,见沉欢立在门口,加快了脚步,低声道,“太子请姑娘过去。”

沉欢立刻转身回房,“帮我换衣服。”云裳忙跟了上来。烟翠在房里听见,已经飞快的选出一套蓝­色­衣裙,两个丫鬟动作麻利,不一会儿换装梳发便完成。

沉欢进门正低头准备行礼,凌朝凰温和的声音传来,“四姑娘,免礼。过来坐。”

沉欢也不扭捏,走到宁逸飞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凌朝凰含笑的凤眸看着她,小人儿看上去­精­明灵动,思维却老成持重,尤其奇怪的是她那双看似澄清的眸底就如凝结了半个世纪的暗沉,有种看不透的深。

果然是个很特别的孩子。

“独眼龙的事情我已知晓,此事多得姑娘,否则,我们都很难顺藤摸瓜的查到真凭实据。”凌朝凰开门见山道。

沉欢摇头,谦虚道,“碰巧罢了。”

“碰巧也要有这个胆子。”宁逸飞笑着握着扇子有节奏的拍在手掌中。满目欣赏。

“逸飞,你说下今天的事情吧。”

宁逸飞点头,“我追踪了那位左堂主,果然他是豫州漕帮镖局的人,看他进了镖局便没有再出来。”

“四姑娘怎么看?”凌朝凰看着沉欢。

是个局三个字沉欢本就想冲口而出。可太子怎么会相信她一个8岁的孩童能有想法?她忍着没有说,故作茫然的看着他。

凌朝凰见她装啮样的可爱摸样,忍不住想笑,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揉,“有话就说。”

被人看穿,脸微红,索­性­坦然,“民女觉得很多疑他们腰带名号直接用镖局的名义绑人,却蒙面,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多此一举。”

凌朝凰和宁逸飞同时笑深了,对视一眼。这孩子简直就是妖­精­,脑子怎么长的。

沉欢见两人半天没说话,只是看她笑,无奈主动问,“太子意欲如何?”

“不入虎­茓­焉得虎子?”宁逸飞笑。

“你们打算去镖局?”沉欢瞪大眼睛,“就算是,可派属下前往。太子不必亲往。”

凌朝凰抿嘴一笑,“我此番前来,明是替父皇体察民情,暗乃受凌凤之托彻查此案。吴斌可以在我到前已调任,说明朝廷中的黑手何其远。若从官道查,恐证据已灭。我亲自去,目标小。四姑娘不知,独眼龙前段日子险被人暗杀,幸而,他还算聪明,投靠了吕玉堂,深得他信任,吕玉堂将他放在身边,保得一命。因而,事不宜迟,如今恐唯有豫州镖局还会有线索,镖局一定有他们运送粮食的记录。”

“我唤四姑娘来就是想告知,你和你姐姐这两日不要出府,凡事莫过问。谨记。”

沉欢看着凌朝凰认真的样子,心里一沉。难道还会发生什么更加不好的事情?

凌朝凰告诉她独眼龙被人暗算,说明苏东辰必须将所有可能影响到他的人全部处理掉,苏东辰设局要引太子,太子便去故意受引,否则,苏东辰还会设下其他局,还不如直接破了这个。

压着心跳,缓缓走回内院。宁逸飞说今晚他和凌朝凰要夜探镖局。原来他们送她回来,并顺势住在秦府,为的是今晚行动方便。

“欢儿,出什么事了?”秦婉听到她的声音就起来了,见她去了前院只好耐着­性­子等着,见她垂着头来,心顿时揪紧。

沉欢做个噤声动作,拉着姐姐进了她的屋子,关了门方低声说,“还是粮食的事情,今晚太子和宁公子要夜探镖局。”

秦婉惊得捂住嘴。

沉欢知道这种事对姐姐来说很惊骇,可她们已经搅进来了,如今,只能往前闯。

豫州漕帮镖局设在鎏金城外5里地靠近江南运河不远处。方圆几里地荒无人烟,只有一条官道用以运用漕粮,平日里也就漕帮的车队和马队来往,到了夜里更是静无人声。

漕帮镖局大门紧闭,院内没有一丝灯光,月­色­皎洁,落在黑森森的院子里多了份诡异。

墙头上,落下两个燕影,静留一会,便飞落院内,如风一般飘往深处。吱呀一声,内院门虚掩着,很容易便推开。

两人看不清对方的容颜,却很有默契,继续感觉着四周的空间,摸黑往里走。

忽觉脚下一拌,宁逸飞差点摔倒,脚踢了踢,柔软一滩,弯腰一抹,一手浆样。

“死人。”

黑夜中也能感觉到凌朝凰的冷笑。

两人未停,继续往里抹。

“两个。”凌朝凰低声道。

宁逸飞轻飘飘的冷笑,“准备了不少。”

忽然,外面一阵马蹄飞驰声,不一会儿,大门被撞开,一大群人喧嚣这举着火把,气死风灯冲了进来。

“杀人了!”有人喊道。

“大人,死了好多人啊!”

鎏金县令范华扬着声喊,“赶紧围上,别让凶手跑了!”

二十多个衙役呼啦一下冲进内院,火光映着着一袭黑­色­劲装的凌朝凰和宁逸飞。

范华见二人大惊,忙弯腰行了礼,“太子殿下请恕下官不能行大礼之罪,下官奉命暗查镖局刺杀太子殿下之事。可是……太子殿下,您何必大开杀戒呢?留个活口也好问话。”

凌朝凰勾­唇­淡笑,“大人如何判定是本宫杀的呢?”

“有个活的。”喊话的人,正是时候,便被抬来一个血­肉­模糊之人,那人颤悠的手指指向凌朝凰,“他……他杀了我们!”

“放肆!这是太子,胆敢不敬!拖下去关押起来待审。”范华说完,忙恭敬的再弯腰,“太子殿下和宁二公子不如先回州衙歇息,待下官查明真相。”

凌朝凰颔首,“也好。”

范华目送两人上马,由州衙引着离开,­阴­森冷笑,“烧了!”

一夜的睡得不踏实,天还没亮,沉欢头昏沉沉的被人叫醒。

“姑娘快醒醒,出大事了。”云裳急叫。

沉欢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跳起来,“怎么了?”烟翠也是一脸煞白不知所措的站着,看似吓傻了。

“太子和宁公子杀了好多人!”一向镇定自若的云裳都急得脸发红,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云裳的话将沉欢一记闷棍打晕,一把抓住她的手,“怎么回事?”

“浅玉说太子和宁二公子昨晚一夜未归,担心出事,四更就让紫菱出府找她哥哥去打听下,谁知道鎏金和余杭都闹起来了,一大早便有一群群的人涌到衙门口哭喊着求官衙做主,严惩杀人凶手太子和宁二公子。正宇吓坏了,让春雷赶紧给我们报了信,自己去鎏金打听消息去了。”

沉欢脸­色­大变,“取衣服来。”说着,跳下床,奔到梳妆台前,烟翠立刻去寻了套普通衣裙,云裳赶紧帮她将头发挽起,梳了个最简单的丫头髻。

前院也乱成一团,跟着太子来的羽林卫已经全部出动不知去向,想必去鎏金护太子去了。瑾如见到沉欢,低声道,“不用急,不会有事的。太子就算杀人,那也是罪有应得的人。”

沉欢心稍安,沉稳点头,“等会姐姐和公主醒了,请姑姑看着她们,不要让她们出府。我要出,才能放心。”

“好。”瑾如也不拦她。

沉欢让小黑留着护院,带着静能、静悟二人急匆匆出府,在前厅迎面遇上秦功勋,他脸­色­很难看,看到沉欢的模样,眉头一蹙,“都是你招惹的祸害。”

“怕惹祸,昨日老爷大可拦着太子不让进府。”沉欢冷冷的顶了过去,秦功勋顶得气上不来,脸­色­一沉,“你要去哪?这时候不要再惹事了!”

“不去怎知道太子究竟发生什么?老爷以为苏大人会护着秦府?还是以三叔的力量能回来救我们?”沉欢丢下一串话,绕过他,飞快的往大门跑去。

秦功勋气得胡子翘起,可又无计可施。太子和宁二公子昨晚宿在秦府,出了事,秦府自然洗脱不­干­净,万一真有事,他宝贝三儿的前程可不就完蛋了?急得他简直就如同跳进了油锅里,被炸糊了。偏偏苏氏没回来,不知道苏府那边究竟怎了。

“老爷不用急,不管如何苏大人是我们的姻亲,不可能让秦府出事的。”马姨娘温柔的搀扶他,细细声音缓和了秦功勋满心火气。

“哎,你说沉欢惹来这些关系究竟是福是祸?”

马姨娘柔情似水的双眸划过一抹冷笑,“当然不是祸。太子和宁府,岂是随便一点小事就倒的,太子就算杀人又能如何?且看杀的是什么人再说。何况我们府里还有个褚贵妃的皇子呢,怕什么?”

秦功勋点头,对身边的钱陇道,“赶紧去打听清楚。”

钱陇忙应着去。

马姨娘想了想,“不如妾身去安抚下七皇子,顺便寻瑾如问下。”

秦功勋忙点头,“甚好。”毕竟女人家之间好说话。

马姨娘对身边的丫鬟道,“去唤五小姐来。让她穿得体面些。”

这么好的机会,便是她接近皇子的时候了,秦莲也要学习和贵人相处。谁知道她们母女被瑾如拦在门外,气得只好返回。

余杭县衙门前黑压压的围了一圈又一圈人,大门外跪着五十来人,哭天抢地的哭嚎着。人们议论纷纷。

“惨啊,三十好几人全部被杀了。”

“太吓人了。听说个个都是一刀割头,整个镖局染成了血河。”

“太子太残忍了,如果他做了皇上岂不残暴?”

小黑却从府里跑来了,说不放心沉欢。他们三人护着沉欢在拥挤的人群中,沉欢闻言脸­色­­阴­沉,昨晚他们两个着道了?

衙门大门紧闭,几个全副武装的衙役守着,任凭外面闹翻天,就是没有官员出现。

“去绸铺看周哥哥回来没有。”沉欢转身就走。

绸铺后门开着,周正宇刚回来,看见沉欢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沉欢急往里走,低声问。

周正宇头发凌乱,四更就骑着马去鎏金,来回整三个时辰。

“鎏金的漕帮镖局昨晚被杀了三十多人。闻讯赶到的鎏金州衙的人正好将太子和宁公子堵在镖局里。”

沉欢站住脚,看他,“太子和宁公子轻功了得,怎么会被堵着不走?”

周正宇严肃皱眉,“我也不晓得,听闻太子和宁公子如今在鎏金州衙,镖局被州衙的人守着。不过太子的侍卫也赶到了,我看太子和宁公子无大碍,不会出什么事。不过镖局门外被上千人围着,都是镖局的亲眷,跪哭着求申冤。太子和宁公子没有出来,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沉欢心里咯噔,可她力量太薄弱,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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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么么。

【110】风尘仆仆世子归,为你遮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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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看见沉欢立刻跑过来。

“打听到什么?”沉欢顾不上多说。

“豫州漕帮全部船只停航了。”春雷自己挤不进衙门里,就寻了个相熟的人给了银两向衙役探情况,不明白停航意味什么,赶紧告诉小姐才是真的。

沉欢脸更沉了,才几个时辰就闹成这样?

想了想,“正宇哥哥想办法联系下独眼龙,探听下漕帮内意欲何为。小黑去找下二舅舅,让他想办法打听到苏东辰的动作。”

沉欢着急的在绸铺里来回渡步,半个时辰烟翠却来了,“太子殿下派人接公主,让人带了口信,奴婢担心姑娘着急就赶来禀报。”

沉欢脸­色­微变。

信上说凌朝凰和宁逸飞离开鎏金启程回京,同时派人接凌麟,并吩咐她不要涉及进来,保护自己。

可沉欢心里不踏实,毕竟她已经牵扯进来了,避无可避。如果太子和宁府出事,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静悟守在这里,正宇哥哥和小黑回来立刻回府告诉我。”

沉欢赶回秦府时,正好遇到凌麟出府,她吓得不轻,看见沉欢便跑过来,一把拉住她,“吓死我了。”

沉欢拍着她的手,“没事的,太子殿下不是好好的接公主一起回京吗?”

凌麟红着眼圈,拉住她不放,“我好害怕。沉欢,你陪我一起回京吧。”

沉欢无奈笑,刚想说话,便见胡同口来了一群骑兵,为首的两人纵马而来。

“太子哥哥!”凌麟眼泪流了流了出来,冲了过去。

沉欢怔怔的看着换下太子华服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凌朝凰和宁逸飞。

两人飞身下马,凌朝凰拉着凌麟,安抚道,“没事,不用担心。”

宁逸飞一扫往日的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的模样,沉静严肃的看着沉欢。

凌朝凰拍了拍凌麟,低声道,“我们回京,你先乖乖的上车,我和沉欢说两句话。”

凌麟眼泪汪汪的回头看沉欢,无奈只好登车。

“太子殿下是故意如此?”沉欢低声问道。

凌朝凰眼睛一亮,好个聪明的女娃。

“不全是。我和逸飞没想到他们下手如此狠,的确着了道,我们到时人已经死了,而苏东辰布下的人也同时出现,我们自然百口莫辩。四姑娘不要再问此事,于你不宜。我留凌麟在你这里也是为了护着你们。苏东辰为了摆脱军粮掉包一案,下了狠心,公然于我宣战,他既然用折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我岂能不助他一臂之力?”

沉欢已经想到了,心里很感激凌朝凰。但,苏东辰为金蝉脱壳,嫁祸太子和宁逸飞,先是用秦嫣洗清自己的嫌疑,再等太子入瓮。刚出事,死者家眷便全部聚集,连漕帮也跟着行动,这一步步都算计,显出苏东辰超人的胆量和把控能力。

苏东辰,难对付!

而他,是秦松涛的靠山。

她看着凌朝凰,他的地位在宫里应该巍巍可及吧?否则,豫州州官怎敢如此?

忽一羽林卫校尉疾驰而来,见太子便下马飞奔过来,凌朝凰示意他直说。

沉欢听见他低声说青山县的县令在清溪县被杀,脸­色­大变,忙回头对静能低声道,“你去我二舅母家,若我舅舅出事了,赶紧来告诉我。”

凌凰朝脸­色­也微变,“苏东辰好狂妄的胆子!”

宁逸飞担忧的低声道,“他们势将事情闹大!”

凌朝凰冷笑,“我们尽快回京,估计京城很快也闹开了。”说罢,看了一眼沉欢,“你放心,我定会将秦府撇开的。”

沉欢摇头,“不怕,苏东辰要牵连秦府也会考虑他女儿和秦松涛。”

凌朝凰点头,“我们不宜久留,走!”

宁逸飞站着没动,踌躇片刻,走到沉欢面前,俯身低声道,“让你姐姐不用忧心。宁府和睿王府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沉欢皱眉,“你不要惦记我姐姐。”

宁逸飞一怔,瞧她一脸不待见,脸­色­微沉,咬牙低声道,“小爷没得罪你吧?”

沉欢用嘴努了努马车,“得罪我事小,得罪公主事大。”

宁逸飞扭头看凌麟在马车窗露出小脸撅着嘴等他,剑眉微蹙,低声道,“我和她一点关系没有。”

沉欢冷了脸,“公子和公主有没有关系,与我及姐姐都没关系。”

宁逸飞眉头拧得更紧了,恨不得敲一击沉欢的脑门,忍着咬牙上马,一抬眸,一怔。

不知秦婉何时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沉欢忙回头看,姐姐穿着一袭淡粉­色­衣裙,呆呆的看着这边,心里一沉,回头看宁逸飞,也是一脸仲怔。

心一沉,他们什么时候……

她转身拉着秦婉往府里走。秦婉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队已经开拔,宁逸飞依旧立马而望,见她回头,拧马扭头,驾一声,卷尘而去。

秦婉心里忽觉空落落的,被沉欢用力一扯。

“姐姐,这种人不是你的良人。”

秦婉脸微红,“胡说什么。我没有。”

沉欢站住,定定看着姐姐,“宁二公子是八公主的心上人,何况皇亲国戚不是我们这等人家能嫁进去的。难道姐姐甘心做个看正妻脸­色­的妾室不成?”

秦婉漂亮的眸瞳顿时黯淡,没有说话。

话虽然残酷,可沉欢不得不将姐姐的心思掐灭在萌芽处。

宁逸飞,不是善良老实的姐姐能把控的。

当夜,苏氏带着秦嫣回了秦府。

小黑和静能、静悟三人一起回了秦府。

“姑娘,二舅老爷没事,他说他正请新到任的青山县县令在衙府喝酒,因独眼龙来寻他,两人到偏僻之处说话,晚了半个时辰,县衙被袭击,青山县县令死了,二舅老爷躲过一劫。”

沉欢听完小黑的话松了口气,秦婉吓得不轻,握着沉欢的手微微发抖。

小黑见小姐们紧张,忙安慰道,“二舅老爷请二位姑娘放心,他会小心的。”小黑忽然靠近些,压低声音,“独眼龙说救下一人,是豫州漕帮镖局的总把头。”

沉欢眼睛一亮,“真的?”

“恩,他寻二舅老爷就是为了这事,那人被独眼龙藏起来了。”

沉欢惊喜道,“太好了。”立刻提笔写了封信,“小黑,你寻快马赶上太子,不过太子身边可能有苏东辰他们的人,想办法偷偷将信交给他。”

小黑郑重的揣在怀里,“姑娘放心,小黑就算没命也要亲手将信交给太子。”

沉欢瞪他,“胡说八道!没命怎么办事?你给我好好的!”

小黑嘿嘿一笑,搔搔脑袋嗯了一声,拔腿就跑了。

云裳走过来低声道,“姑娘,三­奶­­奶­请你过去。”

沉欢挑眉,“有说何事?”

“没有,是秋葵来的,正在外院候着。”

“秋葵?”如果是苏氏叫她,不该是秋盈来吗?

乐荫园静悄悄的,只有正屋西偏房亮着灯,下人们都没有踪影。只见一个小丫鬟端了茶盏走到门下,秋盈掀了帘子出来接茶,便看见沉欢在秋葵身后,忙迎了上来,“四姑娘来了。小菊,快去倒盏甜茶来,再让小厨房将准备好的点心送来。”小菊忙悄声去了,似乎大家都害怕惊着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

沉欢笑笑,“那么晚了,三婶还没休息吗?”

秋盈微笑,“我们­奶­­奶­和姑娘正在候着姑娘呢。姑娘随奴婢来吧。”

秋葵见状汀脚,守在门口。沉欢随着秋盈进了门,苏氏和秦嫣正挨着坐在软榻上,见她来了,秦嫣站起来,让开苏氏身边的位置,坐到一边。

苏氏笑着道,“欢儿快来坐。赶紧将备好的点心拿来。”

“已经吩咐小菊去了。奴婢去瞧下。”秋盈飞快的出去,将门带上。

沉欢规矩的将手放在膝盖上,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苏氏。任凭谁看着她都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苏氏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听说你二姐被绑的时候,你不顾自己要人放了她。二婶谢谢你。”

“沉欢小,歹徒不会拿沉欢如何,可姐姐……”她看向秦嫣,眼圈红了,声音有些哽咽,“二姐姐长得那么好看,那些坏蛋……很坏,沉欢怕……”她已经说不出话来,眼泪唰的落下。秦嫣再也忍不住,眼泪跟着流。

苏氏心里堵着,看着真情流露的一对姐妹,什么滋味都有。

秦嫣将沉欢的一番话及她的怀疑告诉自己时,她曾经一度怀疑沉欢知道什么,这些歹徒只欺负她的心肝宝贝,不动沉欢呢?就算沉欢只有8岁,也是长得非常漂亮的。

苏氏将沉欢搂进怀里,“好孩子,真想不到你比那些血缘更亲的人对嫣儿还好。”

沉欢乖乖的缩在苏氏的怀里,“欢儿好羡慕二姐姐,欢儿没爹娘了……”

苏氏心痛低头,将她眼泪抹去,“欢儿,从今往后,三婶就视你为女儿,任谁敢欺负你,三婶为你做主。”

沉欢激动的伸手搂住苏氏的腰,呜咽着嗯了一声。

秦嫣用丝帕抹了眼泪,笑道,“我妒忌了。”

沉欢含泪咧嘴笑了,撒娇道,“我就是要搂着三婶婶。”

苏氏抹了把她的秀发,也笑了,用丝帕帮沉欢抹了眼泪,“好了,我们娘三怎么就哭作一团了。欢儿,赶紧吃点心,你最爱吃的。”

沉欢破涕为笑,接过点心美滋滋的塞进嘴里。

苏氏瞧她半响,递过茶盏,“喝口甜茶,别噎着。”

“谢谢三婶。”沉欢接过喝了一大口,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太饱了,晚上可不敢吃那么多,会胖的。”

她可爱的表情惹得苏氏和秦嫣都笑了,一扫刚才的悲伤。

“欢儿,你觉得绑匪是我父亲认识的人?”苏氏忽然问道。

沉欢正端着茶盏喝着,低垂的眼帘盖着一抹冷笑,正题来了。苏氏和秦嫣演了一晚上戏,这才问吗?

她诧异的放下茶盏,“沉欢不知道啊,我不认识那人。不过只是觉得他们好大的胆,竟然敢绑二姐姐。”

苏氏不动声­色­,却紧紧盯着沉欢的眼睛,沉欢和太子、宁府究竟关系深到什么程度,这是她必须清楚的。

“七皇子是被绑匪打晕的?”

苏氏从心底都很不甘整件事只有秦嫣受到欺辱吧?沉欢心里冷笑。

她忙摇头,“不是,是我打晕的。如果我不打晕八公主,他们发现她是女儿身,万一将她掳走怎么办?欢儿不过平民,可公主是身娇­肉­贵的大姑娘。”

苏氏和秦嫣惊得差点掉了手里的茶杯。

八公主?

沉欢将她们的神情收进眼里,原来苏东辰瞒着她们的。

“是啊,八公主有黑夜病,害怕黑漆漆的地方,对了,左堂主也知道是八公主。”

苏氏脸­色­大变,左堂主知道是公主,就说明她父亲也知道!

她的心一片片被撕裂,仅存的一点对苏府的信任被撕得粉碎。

只有她们母女是傻子,被蒙在鼓里,牺牲了秦嫣一人,换取了苏府的平安!

沉欢目光落在握着苏氏握着茶杯僵硬发白的手指,忽然语调一转,沉静的道,“三婶,欢儿知道三婶疼欢儿,所以,欢儿有些话得说。”

苏氏咬着牙,努力平息心中的怒气,点头,“欢儿尽管说。”

“苏府是三叔和三婶、二姐姐的倚靠,可苏府对二姐姐所作所为简直不齿,上次辛大人的事情听闻也是苏老夫人提议,听说辛大人远方亲戚的妾室是苏老夫人母家亲眷。”

秦嫣脸­色­顿时灰白,痛楚的搅着手中丝帕,透着怨愤看向母亲,原来让秦婉嫁给辛大人为妾竟然是苏老夫人的提议,也就是间接害了她自己。

苏氏也是一怔,“你怎么知道?”

“三婶记得溪河县的许大人吗?巧的很,他认识辛大人的亲戚。”

沉欢其实是向宁逸飞打听的,只有弄清楚这些关系,才可能在最致命的地方打上结。

苏氏脸­色­也变了。

是,沉欢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事实上,辛大人那边由苏老夫人去说的,而秦婉这边是苏氏负责安排。

沉欢舒心的看着这一对气得脸都要歪的母女,你们敢算计我姐姐,那就让你们自己算计自己个够!

人,一旦被戳到心底最痛的地方,就会失去理智。

这正是沉欢想要的。

“这次绑架和杀人大案,其实是苏大人一手­操­纵的。刺客表面是刺杀太子,绑架公主,实是掩人耳目,引太子和宁公子去漕帮镖局,逼太子放弃查调粮之案。”

苏氏还沉浸在愤怒中,茫然的看着沉欢,脑子一下转不过来。

“你说什么?”

“沉欢只是8岁的孩童,都能看出绑匪冒充豫州漕帮镖局的人,太子和宁公子如此慧敏,怎会不知?实是苏大人太小看太子了,可这一错可算彻底得罪了太子和宁府。除非大人很有把握凭此事能一举推翻太子和荣郡王府。”

苏氏这下全惊醒过来,怔怔的看着沉欢,她在说什么?

调不调粮与她何­干­?她只关心是否牵连自己,真如沉欢所言,秦家是苏家姻亲,怎脱得了­干­系。

秦嫣更是惊愕,呆呆的看着沉欢。

沉欢叹了一声,继续火上浇油,“三叔叔如果被此事牵连,伤的便是三婶和二姐姐。苏府还有三个嫡女,要入宫的究竟会是二姐姐,还是苏府的嫡女?明知太子不是姐姐的良人,却不惜牺牲姐姐的声誉,让姐姐抛头露面,担惊受怕,苏府哪里将二姐姐放在眼里?恐怕只是垫脚石罢了。沉欢心里着急,却不知该如何。还望三婶早拿主意。”

“欢儿……你怎么知道这些?”苏氏彻底震惊了。

沉欢叹了口气,“沉欢经历太多了,不得不多想。”

苏氏呆呆的看着她。她父母被吕氏杀害,又被独眼龙绑架,粮仓被烧,哥哥两次差点被吕氏害得不得翻身,能如此成熟,眼睛如此锐利也是可能的。

重要的是,她说秦嫣可能是苏府的垫脚石,这句话重重的击中了她深埋心底最不愿意想的那块地方。

可,沉欢都能看清,她能不正视吗?

本来今晚她是要摸清沉欢和太子、宁府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深,她不过是孩子,如果得到太子青睐一定会兴奋得掩饰不住。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沉欢见差不多了,站起来笑眯眯的道,“夜深了,三婶和二姐姐早些歇息吧,沉欢告退了。”话说了,却没动,似笑非笑,“三婶,杀个把匪帮不要紧,若是杀了朝廷命官,有些事就不好说了。我大舅是察院监察御史,如我二舅出事,他不会坐视不理的,而沉欢无父无母,舅舅两家人,沉欢定会拼力去保,如有人再胆敢动我舅舅,我也会求睿王府、荣郡王府的。”

清河县县令在溪河县被杀的事情,苏氏是知道的。她怔了半响,“放心,三婶保你二舅平安无事。”

沉欢咧嘴一笑,“沉欢走了。”走了两步,站住,转身,“二姐姐喝的茶是三姐姐动过手脚的茶,幸好我姐姐没有敬献给太子,否则,秦家陪葬都不够。”

秦嫣闻言顿时眼睛冒火,咬牙没吭声。

沉欢身影刚离开房间,苏氏双拳已经死死的握紧,指甲深陷入肌,溢出血丝,却毫不察觉。

秦嫣冷眸定定的看着窗外,眸瞳空洞无光,幽如深潭,背脊挺得笔直,就像打上钢条,一丝不想让它弯曲,她的心已经碎成了灰,支撑不起她一丝一毫思绪。她只不想自己垮掉。

她不能垮,她要赢,让苏府那三个自认身份正统嫡出的嫡女看看,究竟是谁,能坐上高堂的位置!

“娘,我想进京。”

“什么?”

苏氏看着­唇­角溢出一丝鲜血的秦嫣,她平静得就像暴骤来的前夜,让人担心害怕。

秦嫣用丝帕抹掉嘴角因咬破了­唇­流出的血,淡然一笑,“我要进京寻父亲,我要入宫。只有靠近宫廷,才有机会。我不能再等!”

苏氏眼睛睁大,还半响说不出话来。

秦嫣就像一下子长大了十岁,那么沧桑,看得她心痛如绞。

苏氏一下站起来,将秦嫣搂进怀里,失声低哭,“嫣儿……”

秦嫣心乱如麻,心痛如锥,可她哭不出来。

沉欢走出乐荫园,抬头看繁星满天,一颗颗亮闪闪的星斗,镶嵌在黛­色­的夜幕上,像熠熠生辉的宝石。淡淡的弯月,隐隐地悬在天之一隅,酷似笑弯了的眉。

她笑了。

苏氏应该会和秦松涛说这一切的。狡黠如狐的秦松涛会如何?他至少会三思而后行了吧?他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不会全部倚靠苏东辰的力量了。他一定会努力做墙头草。只要秦松涛对苏东辰一党心有隔阂,那他一定会谨慎而行,甚至会努力讨好睿王府、宁府一支,以防被苏东辰欺负得哑口无言。秦松涛自视甚高,他岂愿意被苏东辰如此压制,如何心甘情愿看得自己最疼爱的妻子和女儿被人利用、被人践踏到如此地步。如果,有一天,秦嫣彻底被毁,秦松涛会奋起对付苏东辰吧?

沉欢笑深了。

只要秦松涛需要借荣郡王府、睿王府对抗苏府力量,那也会对自己一家有所顾忌。

她就是要赢得时间,让自己有力量之前,让秦松涛有所顾忌

秦湘正闷闷的撑着脑袋看窗外,爹娘整天唉声叹气,吃穿用度都被减了一半,她身边就留了一个小丫鬟,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处发。

外面丫鬟叫了声,“二小姐……”

秦湘还没等反应过来,秦嫣就已经冲进来,冷眼看她。

“打!”秋葵冷声喝道,跟来的两个妈妈凶狠地冲上来,一人抓住秦湘的头发,一人恶狠狠的狂煽几巴掌,秦湘被打得晕头转向。

闻讯赶来的秦中炬和陈氏吓得上去救人。

“二姐儿,你这是做什么!她可是你妹妹。”陈氏心痛的将秦湘拥在怀里。

秦中炬拧着眉头,他虽然妒忌三弟得宠得势,也痛恨自己现在的处境,可对三房他还是不太敢得罪。但面对晚辈公然挑衅,他若是不出声,以后就不用在秦府过了。思量一会,压着怒气道,“一定是湘儿做错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秦湘莫名其妙的被打一顿,父亲还不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气炸了。

秦嫣冷笑,“下药毒害姐姐,这条够不够打你?”

秦湘愣了愣,脸­色­微变,强硬道,“我什么时候下毒了?二姐姐跳舞前喝的茶明明是大姐姐做的手脚。”

秦嫣冷哼,“你倒是清楚我什么时候被下的药。茶叶是大姐准备招待太子殿下的,难不成她有那么大的胆子要毒害太子?何况茶罐是你问沉欢要的,你不是恨所有荣宠都是我的了吗?好!今天我告诉你,秦府最荣耀的就是我秦嫣!今天只是给你个警告,你若是再敢对我­干­什么,休怪我不客气!”

秦中炬额头冒汗,原来如此,难怪秦婉安然无恙的回来,原来太子压根没喝,可自己的笨女儿怎么就对秦嫣下药?真笨!

秦嫣走了两步,站住,“你们若再敢动长房的人,我和母亲也不会坐视不理!”

第二天,沉欢听云裳回来学舌,笑笑,“她是气急了,若不将火发出来,该憋死了。三姐这下该老实了。”

云裳笑笑,“自作孽不可活。”

沉欢刚和姐姐吃完早饭,秦嫣一身素衣款款而来。

“二姐姐,这么早?”沉欢甜甜的叫着。

秦嫣柔柔一笑,“恩,寻你有些事说。大姐姐不介意吧?”

秦婉看了一眼沉欢,“姐妹说话,我介意什么。我约了五妹妹挑选下花样呢,你们慢慢说。”

秦嫣待秦婉离开,便拉着沉欢,“屋里说。”

坐定后,秦嫣叹了口气,“母亲说要去京城探望爹爹,欢儿你想去京城玩吗?我怕路上闷,若你想去就一起去玩玩。”

沉欢用力点头,“太好了,我还没去过呢,听说特别热闹。”

秦嫣暗地松了口气,“恩,母亲说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要帮你好好的办场生日宴席呢。等生日一过,我们就准备启程,可好?”

“好啊,反正欢儿就跟着二姐姐混吃混喝好了。”

秦嫣笑了,“好,那我就去和母亲说,尽早安排。”

“二姐姐,生日宴席就不必了。欢儿还在热孝期。”沉欢撅着嘴。

秦嫣摸了摸她的头发,“知道的。我们不大做,姐妹几个一处吃个饭总是可以的。若是大伯和大伯母在世,也会喜欢你高兴的。”

沉欢抿着嘴,眼眶渐渐的水光漫延,红了眼圈。

秦嫣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二姐姐不好,惹你伤心了,你要是不想做生日,那二姐姐自己来和你与大姐姐吃个饭就算了。”

沉欢点头。

看着秦嫣远去的背影,眼眶的晶莹渐渐退去,薄­唇­微勾。

“二姑娘明摆着要利用姑娘。”烟翠气哼哼地说。

“还不定谁利用谁呢。”云裳立刻接口。

沉欢以丝帕拭去眼角余下的泪水,“我也想进京,正愁没借口,她送上门,更好。”

她毕竟8岁,独自进京无法对秦府交代,秦松涛也会警惕,为此,她一直苦恼着。这下可好,机会说来就来了。

记忆中,秦松涛能第二年就担任了翰林院修编,是因为走了亲祖母燕氏外侄子燕权慎的门路,燕权慎如今是从六品侍御史,官不大,却因转司公卿奏事,举劾非法,在皇上面前是有机会说话的。

沉欢虽然不清楚秦松涛为何没有全借苏东辰和褚贵妃的门路,而找了燕氏。但,起码这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只要阻挡了秦松涛第一条路,便能改变他发展的轨迹。只要压制他按正常途径苦守庶吉士一年,按部就班,就能赢得至少一到两年的时间。而她可能就有力量离开秦府,自立门户。

二来,她惦记着八公主说的铺子,她需要乘热打铁,将这条线走下去,这也是如今唯一最接近皇族的机会。第三,她想见见许中梁,不知道他情况如何,如果可能想让他举荐个熟悉官场的师爷给自己,她必须了解官府的事情和做法。

那边沉欢正在盘算,这边秦嫣兴匆匆的回了乐荫园,直奔苏氏的房间,兴奋道,“她答应了。”

苏氏放下手中的绣花针,“看你高兴的。”

秦嫣这几天难得开颜,“当然了。沉欢和公主的关系非同一般,我可以借她入宫见褚贵妃。”

“嫣儿……你真想好了?”

秦嫣坚定点头,“是,女儿见到褚贵妃便能知道是否有入宫的可能,如果没有……”她咬住­唇­瓣,下了决心,“那女儿也要为自己个好出路。”

苏氏心痛的将她拥住,“好,娘支持你。”

一晃眼,便到了沉欢的生日。一大早便收到哥哥让小安带回来的礼物,是丽通书院春季第一次四书联考,秦钰居然名列第三。

沉欢和秦婉两人看着大红帖子,乐得好半天合不蚂。哥哥知道这是她最关心的,任何礼物都不及此。只是,秦钰只用了两个月拿下第三,那该多刻苦啊。心疼归心疼,这条路还非逼着哥哥走下去。

到了晌午,秦婉亲自下厨给沉欢做她最爱吃的菜,这些菜本来都是母亲的拿手菜,秦婉为了让沉欢开心,在金嬷嬷的指点下研习了好久。她和金嬷嬷正在小厨房忙碌着,烟翠跑来,“二姑娘和五姑娘来了,四姑娘请姑娘回去呢。”

秦婉嗳了一声,将剩下的事情交给金嬷嬷,赶紧回内院,就看见秦嫣和秦莲带着几个丫鬟,抬了好几个食盒过来,里面,点心、菜肴、水果倒是应有尽有。

“我娘亲自吩咐大厨房特意准备的。”秦嫣笑着让丫鬟们将食盒的吃食一样样端出来。

“三婶怎么没一起来?云裳姐姐,赶紧去请三­奶­­奶­来。”沉欢欣喜地叫着。

“不用了。”秦嫣拦着,“娘说她来了扰了我们小孩子们的乐。”

沉欢从善如流,不露声­色­,笑眯眯的看着大家忙乎起来。

秦嫣殷勤周到,秦莲虽有羞怯,却也活泼了许多。

看着这一切,似乎很幸福,可惜,哥哥不在,爹娘也不在……

沉欢心里忽然难过起来,又不忍让­操­心的姐姐伤心,没心没肺的和大家一起笑闹吃饭。

新月、浅玉、烟翠和紫菱这些老宅子来的丫鬟加上云裳、云雀也都不分主仆,挤在一桌嘻嘻哈哈的闹了一晚上。还让周正宇、鲁掌柜他们男的在外院也开了一桌,大家喝得痛快。

沉欢被大家灌了两杯,晕乎乎的抬到床上。

夜深人静,只听见窗外蛐蛐的一高一低的鸣声。

天忽然骤冷,沉欢如遁冰窟,就像前生死的那刻,冷得蚀骨,难受。昏昏沉沉中有些意识,被人捂着嘴胸口憋闷,动了动身子,又似被绑着手脚,动弹不得,要喊,却发不出声音,明知姐姐就在隔壁房间,却无法求助。

正在努力挣扎间,门悄然打开,吕氏一身黑衣,披着斗篷,就像暗夜恶鬼,露出狰狞的面孔,冲着她­阴­森冷笑,身后跟着几个黑影。

沉欢心顿透凉,她着道了吗?姐姐呢?哥哥呢?小黑他们会不会也出了事?

吕氏一声尖利的狂笑,“你哥哥已经被我挑了手脚筋,我会让人一刀一刀的将他的­肉­割下来,直到疼死。你姐姐细皮­嫩­­肉­的侍候十几个男人再死也尽享风流了。至于你……哈哈哈。”她癫狂的叫着,“来人,把她的双手双脚砍了!丢到井里,让她慢慢的死!哈哈哈……”

沉欢拼命摇头,努力张嘴喊,“滚开!你们这群侩子手!杀人犯!放了我哥哥、姐姐!”可她听不到声音。

忽然,一个黑影扑了过来。等她看清居然是吕道,胸口Сhā着一把刀,满身鲜血,瞪着如饿狼般血红的眼睛,举着一把刀疯狂的奔来,照着她的双腿就砍下,她惨叫着,剧痛从膝盖瞬间满眼,将她撕得粉碎。

“沉欢,沉欢……”

她痛得浑身发抖,恐惧,愤怒,她要杀了吕氏!

“沉欢,快醒醒……”一声声焦急的呼声由远而近,有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拥进怀里,她奋力睁开眼睛,眼前朦胧的一张带着银­色­面具轮廓俊逸的面孔。

凌凤?他来了?

热血顿时回流,瞬间冲破堤坝,沸腾得滚烫起来。她拼命的想抓住他,可睁不开眼睛,胸口憋闷,焦急,痛苦,哭着,要摸索,手脚绑着,动不得,做梦吗?可怎么就醒不过来呢?

怎么办?她死命的叫,可就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凌凤抱着怀里发抖哭泣的小人儿,心痛如绞,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做这样可怕的噩梦。

砍双脚?她努力卷缩着,要将膝盖卷起来,护着,就像真的经受过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凌凤心疼地拥着她,只是噩梦吗?还是……

“沉欢,快醒醒。”沉欢似乎一直都醒不过来,他不得已用力拍着她的脸。

真实的疼痛让沉欢猛然惊醒,透过水光,惊愕的看着面前焦急的脸,依旧带着银­色­面具,头顶紧束发,发丝有些散落,落在面颊边。身穿红­色­战袍,紧裹短到腰的乌金丝卫甲,风尘仆仆,像是直接从战场上来。他身上有一股尘土夹杂着他的汗味,充满着男­性­的力量,让她不由安心。

凌凤见她醒了过来,松了口气。

沉欢惊愕的瞪着他,痛楚还未从迷离的大眼睛迷离褪去,看得凌凤一阵心痛,“臭丫头,吓死我了。”

怜惜地抹去她额头和脸上的汗珠,柔声道,“好些了吗?”

沉欢豁然惊醒,才确定凌凤居然近在咫尺,吓了一跳,赶紧推他,缩进床角,“你怎么在这?”

怀中一空,凌凤有种失落的感觉,见她避开自己,有些不快,闷声道,“回京,路过。”

从北面回盛京,绕了一大圈在豫州路过?他难道是专门来看她的?

沉欢张了张嘴,没说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扫了一眼房间,房间里只点了一只烛台,灯火摇曳,迷迷蒙蒙。今晚烟翠值夜,却不见踪影,不由叹气,这死丫头,居然敢将主子就这样丢给一个陌生男人,还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凌凤站起来在房中环视一圈,走到房门口低声说了什么,返回在茶几提起煨着的茶壶,给她倒了杯安神茶,递过来,“喝口茶。我让人弄些热水来,洗个脸就好了。”

沉欢看他一眼,这人可真是自来熟,当自己是这府中人了。

闷头接过茶喝了,心情平复了许多。

凌凤坐在床头看她,关切道,“做恶梦了?”

沉欢低着头,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点头。

凌凤看她娇俏的鼻尖一颗晶莹的汗珠,薄­唇­紧抿,坚强得让人心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莫名整个心都柔软起来。

“放心。”一定是凌朝凰和加上被绑架的事情让她受惊了。

沉欢抬头,眼底退掉迷茫换做一片清澈,透着灵动聪慧,却不知如何答他的话。

凌凤有些歉意道,“京城出事了,我必须马上赶回去,因而我不能多陪你……”话出口即刻噎住,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我……只是要来查看下杀人现场,顺便来看看你。”

沉欢点头,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他很疲惫。

“要连夜走吗?你……从北面来一路也没休息吧?”

凌凤一笑,“没事,在战场上那天不是只睡一两个时辰。”

敲门声轻轻的敲了两下,凌凤站起来,飞快的到了门口,门帘外伸进来一个铜盆,搭着一块雪白的丝巾。

他接过放在梳妆台边的木架上,探了探水温,熟练的绞了毛巾递过来。

沉欢有些诧异,看着冒着热气的丝帕有些发愣,他一介贵公子好像很熟练做这些。

“要我帮你擦?”凌凤带笑道,还没等沉欢反应,一ρi股坐在床边,捞过她的脖子,暖暖的丝帕敷在她的脸上,细细的在她脸上抹着,掌中感受着她小脸­精­致的脸庞,忽感异样,看着她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透过仿佛可以看到复杂和深沉,就像第一次见她,又冷,又静,像误落凡间的­精­灵。

忽然,凌凤很想……

想将这样坚强得让他心痛的人儿拥在怀里,为她遮风挡雨,抚平她柳眉微微的川纹,永远不要看到她小小人儿就刚强的样子,他想看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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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大冷傲萌宠驾到

她笑起来很美很美,就像一朵初遇晨露怒放的白牡丹,纯洁高贵。

凌凤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奇思异想,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隔着毛巾拧着她的鼻尖,嬉戏的笑着,“爷可没有服侍过女人。你是第一个。”

沉欢没好气的夺了丝帕,自己细细擦­干­净满是汗的脸。抬头看他亮眸盯着自己,忙将被褥拉上去些,遮住身子,佯怒低喝,“看什么看。”

凌凤挑眉,被她气笑,索­性­拧住她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凑近脑袋,哼哼两声,“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沉欢的脸蛋被拧开,摸样滑稽,一双含怒的眼睛更加灵动可爱。彼此呼吸在仅膈一指间荡漾,凌凤唰的脸红了,忙松开手,扭头,看着外面的夜­色­,努力平息着自己莫名起伏的心绪,沉默一会,低声道,“我要走了。”

沉欢揉着被他拧痛的脸,无话,见他转身到椅前,打开包袱取了一块雪白的毛皮,走过来,看似随意丢在她怀里,“送你的生日礼物。”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生日?

居然是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狐毛皮!

毛皮处理得极好,摸上去光滑如缎,舒服极了。她惊喜地摸着,爱不释手,可听说这种雪狼是在极寒的雪域才有,极少见,因此很珍贵。

凌凤见她喜欢,朗朗一笑,“以后有趣的东西我就会着人送来。本来给你准备的不是这个,只是那玩意出了点小状况,今天赶不及,恰巧我们刚打了个胜仗,敌营中寻到这个,我瞧着还算好,就带来当你生日礼物了。要送你的正式礼物,过两天准到。”

沉欢低着头看着狼毛,低声道,“世子不必如此。”

凌凤低头瞧她的脸,她扭头避开,他怎么这么不避嫌?可人家大老远的送这么珍贵的礼物来,又不好冷脸。

“世子……要不歇息一晚再赶路。”

凌凤嬉笑,低声问,“你关心我?”

沉欢往里缩了缩,避开他诱人的脸,板了脸,没说话。

凌凤瞧她有些生气,低笑,扯过雪狼毛将她的脖子一围,往前一拉,故意想逗逗她,凑近低声道,“小屁孩,你才9岁,知道什么,就你这个脑袋瓜想得多。我还要赶路,走了。”

沉欢默然,几十年的老脸,有些发烫。

雪白的绒毛中露一张微红的俏脸,瞪着一双隐忍着怒气的大眼睛,越看越动人。

凌凤呼地站起来,转身快步往外走,沉欢忙掀开被子跳下床,扯了件外衣披上,低声问,“太子那边没事吧?会不会影响世子?”

凌凤心觉一暖,回头看她,豁然低头,雪白缎裤下露出一双玉指,脸一沉,“光着脚,也不怕凉,赶紧上床去我有个末世世界全文阅读。”

沉欢脸顿时羞红,忙跳回床上,将脚伸进被子里,嘀咕道,“谁让你看的。”

凌凤脸也跟着红了,毕竟女孩子的脚是不能随便看的,他就算看到也不该戳破的。

心里莫名的乱了乱,低声道,“你放心,我回京就是为了这事。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同时对付我们三府的。”凌凤定定瞧她一会,“总之,这段时间你不要到处乱跑。待事情平息再做打算。”

沉欢本想说会进京,万一他和宁大公子又郑重的安排反而不好,将话咽了下去。

凌凤快步走出去,回头看窗花上落下的倩影,忽然给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有病!”

赤焰眼睛警惕的盯着黑夜,紧抿的嘴角往下一拉。

可不是有病?刚打完仗,听到凌朝凰出事,沉欢被绑架,便将事情一股脑儿丢给两个叔叔,一刻不歇马不停蹄的往豫州赶,一路上换了五匹马,三天三夜就睡了两个时辰,本来以为他是为了太子查案,谁知道直奔秦府。

这病还是新病,凌凤从来没犯过的,还不好治。

凌凤冷飕飕的眼睛瞪过来。

“赶紧走吧,再不走,天亮了。”赤焰翻翻眼皮,纵身往上一跃上了房顶。凌凤再看一眼身后,一跃而上,消失在夜­色­中。

沉欢探头看窗,不见一个人影。

“姑娘。”烟翠低声唤了声,沉欢回头瞪她一眼,“竟然敢放他进来。”

烟翠缩了缩脖子,“奴婢不放行吗?那个冷脸侍卫将奴婢抓小­鸡­似的丢到一边,样子可凶了。”

沉欢抿嘴笑,想象着赤焰抓烟翠的样子。

“哇,这是什么,好漂亮。”烟翠看到雪狼皮眼睛一亮,摸了摸,“天啊,好滑。”

沉欢微蹙眉,“麻烦,还要想个理由向姐姐解释这东西怎么来的。”

烟翠带笑看她,“世子爷对姑娘真是不一般。”

“讨打!”沉欢瞪她,赶紧转了话题,“世子和赤焰两个人来的?”

烟翠点头,“就看到他们两人。”

沉欢托着腮帮,现在进京应该正是时候,乱了最好。

秦婉获得茶神女的称号后,意料中开始有媒人上门,吕氏因秦功勋对她不搭理,自然没有资格管这档子事。

苏氏代掌府中事宜,对这些媒婆们也是客气而已,收下的帖子看了一眼便让秋盈送到大房交给沉欢。丫鬟们都奇怪,姐姐的婚事怎么由妹妹看

?沉欢自然明白苏氏是聪明人,她想用这个表示和沉欢真心示好。这样一连几天,沉欢亲自寻了苏氏,说姐姐还在热孝中,一切都先挡着,一旦有合适的,才做打算不迟。苏氏也正是这个目的,反正要进京了,秦婉的作用还没发挥,她怎么会轻易放她走?

朝廷风云暗涌,事情越闹越大,整条漕粮航运线几乎瘫痪,尤其影响北上军粮。谏臣们一道道折子要求废太子,连带严惩宁逸飞。对此,皇帝保持沉默,却赏白银二千两于苏家,以示安抚怪厨。这意味着皇上的态度倾向苏家吗?顿时,风云骤转,倾向褚贵妃和苏氏的势力便更加猖獗,弹劾奏章如雪片,皇上再次患病卧床,无人执朝,事情便停滞在此。

漕帮虽然是几百年来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却因当朝皇帝的重视,官方Сhā入了一手,如今是一支有朝廷为后盾的严密组织,官民混杂,层层利益相连,甚至会影响朝廷,毕竟每年的漕粮一旦受阻,遭受损失的不仅仅是利益了,还直接影响到前方战事。因而,如今漕帮闹将起来,朝廷也要顾忌三分,谨慎而行。

太子府前每日都有不少漕帮拖家带口前来闹事,太子府只是重兵把守,却无人驱除闹事之人。

这一切都是许中梁书信中寥寥数笔写的,沉欢越看脸­色­越难看。可以看出许中梁写这封信字字斟酌,写复杂了担心她看不明白,写简单了不能引起她的重视,如此费心,说明许中梁如今已经将自己视为同盟了。

沉欢想了两个晚上,终于决定修书一封给她表叔燕权慎,主要是表达亲人思念之情,并感谢燕大­奶­­奶­。当年若不是燕大­奶­­奶­从盛京赶回,帮着秦安说话,恐怕他们一家出了府还要寄人篱下方可安生。

问题是她摸不准如今秦松涛究竟有没有找到燕权慎。毕竟两家已经多年没来往了,燕老太爷也病逝了三年了,就算有亲情也淡了。所以,她没提自己进京的事情,打算直接杀过去,人都到了,不怕吃闭门羹。

入京的日子已定,五天后启程。

秦婉本想和沉欢一起去,可沉欢说她要抓紧和瑾如师傅好好学学。秦婉知道沉欢有主意,说不定有什么打算,自己跟去了,也是累赘。忍着不安,紧张万分,亲自给她准备随行的东西。

沉欢看着姐姐的摸样,心暖暖的,这生为了哥哥姐姐辛苦些也值得。前世,她在盛京一家大商家当过一年女师,那时不敢到处游荡,毕竟独身女子很危险,虽然对盛京不算太熟悉,但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第二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沉欢带着云裳悄然走近秦府祠堂。花萱调到三房当差,如今只有花溪服侍吕氏。沉欢伸出脑袋看,见她和另一个面生的丫鬟站在佛室门口。

薄­唇­微弯,隐身墙后。

不一会儿,佛室里一阵乱响,碎了东西的声音,便听到吕氏气急败坏的尖叫,“你这个贱­妇­!胆敢骑到我的头上,你想当秦府的主母,你下下辈子吧!”

马姨娘温柔的声音清晰的传出,“这轮不到夫人说了算。”门吱呀的打开,穿着玫红­色­盛装的马姨娘款款而出。

一个杯子飞砸出来,马姨娘身后跟着一个嬷嬷,眼明手快,将门用力一关。呯,闷响,杯子碎了。

花溪扁了扁嘴,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外。

马姨娘带着胜利的笑脸朝着沉欢方向走来,嬷嬷和丫鬟紧跟其后,不妨忽然冒出来的沉欢,唬得马姨娘差点惊叫起来,待看清,沉了心绪,柔柔一笑,“欢姐儿怎有兴致到祠堂来?”

沉欢咧嘴一笑,“今儿可是四叔的忌日。”她的话一出,马姨娘脸­色­顿变。

“沉欢有话和姨娘说。”沉欢说罢,转身往前走。

“姨娘……”嬷嬷刚要说话,马姨娘摆了摆手,跟了上去,嬷嬷也紧跟去,云裳往前跨了一步,拦住她,“主子有话说,奴婢就不要靠近了。”

嬷嬷认得云裳,大房的新宠丫鬟,自然不敢逾越过去。

“欢姐儿不知有何事?”马姨娘含笑问道。

沉欢笑着转身,“姨娘为沉欢做了那么许多,沉欢是来道谢的我的制服美女军团。”

马姨娘笑容微僵,很快恢复原样,“姨娘可没本事帮欢姐儿。”

沉欢含笑背手,“今日姨娘一定会来见夫人,因为,当年的今天,四叔喝了夫人赐的药死的。今日夫人终落了下风,姨娘当然要来一血仇恨,以慰天灵。”

马姨娘温柔的笑容有些僵硬。

“姨娘好心机,只是……姨娘手伸得太长,踩过了界,莫忘伤人伤己。”

马姨娘渐渐收笑,“此话……”

沉欢笑着打断她,“马姨娘不仅痛恨吕氏杀了你的儿子,还痛恨徐姨娘亲眼目睹二叔弓虽暴了你的儿媳­妇­,却没有主动站出来替四房说句公道话。因此,姨娘暗中借香杏被杀之案,将徐姨娘的死嫁祸给吕氏,吕道帮你背了黑锅,见了阎王。徐姨娘究竟谁杀的,问下吕氏就知道,人埋在哪里,全府最清楚的就是你。因当年是你替夫人一手­操­办整治徐姨娘的事情。这件事若是老爷知道了实情,这帐恐怕不好算。”

马姨娘脸­色­苍白,听得目瞪口呆。小小人儿怎么可能将30年前的事情挖得如此清楚。

沉欢不容她多想,继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有心查问便都知道了。本来沉欢认为徐姨娘和长房一样痛恨吕氏,还想与姨娘联手,但姨娘为了阻止秦湘嫁给吴飞扬,助长二房势力,因而杀了小狗,妄图惹怒吴飞扬忌恨秦家。

但,连累了沉欢惹了­骚­,还利用了沉欢,这点让沉欢不大痛快。”

马姨娘看着沉欢含笑眼神深邃无底,不由心惊。

沉欢一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忘了当年徐姨娘身边还有一个老下人还在府里。你恨人,人恨你。你杀人,人也等着有朝一日能灭你。这就是大宅门的争斗。”

马姨娘呆愣了半响,声音微微发颤,“你……预备如何?”

“那要看马姨娘如何想了,如想在秦府立稳脚跟,你得弄清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你想扳倒吕氏,首先要扳倒三叔,你有这个资本吗?对,你自己是不怕死,你和四婶已经隐忍多年,你们不怕赌,可你们唯一的血脉五妹妹秦莲赌得起吗?你们若败了,她将一无所有,何去何从,你的血脉也就消失了,你能想象得到吧?这些,马姨娘可都想好了?”沉欢转身迈着短腿,潇洒的迈了两步,忽,住脚,“对了,云雀是你的人,我也用完了,今儿我就退还给你。”

马姨娘身子晃了晃,忙扶住墙壁。

她以为瞒的滴水不露,那件事,她花费了三十年一点一点抹掉痕迹,利用吕氏希望徐姨娘永远不要出现在面前的期望,埋下这枚暗桩。

这个花匠,本是她故意留下的,期望有一天有人能对抗吕氏时,将秘密揭开,有个人指认吕氏,可……偏偏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沉欢抓了辫子。

她说的不错,秦莲是她唯一的血脉,一旦自己输了,秦莲下场会非常凄惨。

沉欢仰着头脚步轻快的往玉春园走。

幸好当年在丹桂院当差的哑巴养花匠还在,而她当年是徐姨娘身边最得信任的大丫鬟,徐姨娘院子人遭清理时,她自己端了哑药喝了,求马姨娘放她一条生路,马姨娘居然放了她一马。因她善养花,便放到外院做了花匠。

沉欢见她时,她老泪纵横,写下九个字:求姑娘为徐姨娘报仇。也幸好云雀年纪轻没有经验,多次被云裳发现她深夜偷偷去四房。小狗被杀的那天便是她将狗抱出去的。云裳还发现马姨娘布下的人都是等级较低的下人,这种人好拿捏,也不引人注目。

深宅大院,各种手段的人都有重生迷梦最新章节。

沉欢赶在离开之前戳穿马姨娘是担心自己离开时对姐姐不利,马姨娘如今定会忌讳长房,也不敢太过放肆,起码能等她回到余杭做打算,如若马氏不够聪明,那她也不想留着一块愚蠢的绊脚石,若她还有一点可塑­性­,也许就联盟。

料理了马姨娘,沉欢才放心一

沉欢这几日忙得四脚朝天,将几家铺子事情弄妥当,还特意准备了一批好茶,准备带进京里做人情。

日子一晃过去了七天,两日后便入京。沉欢这次出去选带烟翠和浅玉,云裳因为熟悉府中,沉稳妥帖,特意留下来保护姐姐。

这次进京不单是要拜会燕家,重要的是将公主答应的铺子拿到,并开始盛京的生意,因此,鲁掌柜和周正宇会在暗中跟随,实际生意上的事情由沉欢指令,他们两个出面即可。

而周正宇早在五天前沉欢就给他两百两银子,让他先进了京,吩咐他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想办法打听秦松涛如今的情况,还有他是否见过燕家人。

她约定到了盛京,鲁掌柜和他联系,再碰面详谈。

“姑娘……”紫菱提着裙子飞奔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姑娘……来了……”

沉欢正喝着粥,抓起包子塞进嘴里。

秦婉笑着道,“来了什么?瞧你吓得脸都白了。”

紫菱用力呼吸,“睿亲王府……”咽了一口唾沫,“……的狗来了。”

沉欢塞满了包子,呆呆的张大了嘴。

秦婉瞪大眼睛瞟沉欢,“狗?”

经过雪贝尔的事情,大家听到狗就怕。

紫菱急得指门外,“姑娘出去看就知道了,其实,不像狗,好凶好可怕的大怪物。”

沉欢使劲咬碎包子咽了下去,皱眉,“他搞什么。吴飞扬送来鱼,他送猫吃鱼,吴飞扬送狗,他也送狗。想必是只很大很凶的狗吧?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无聊。”

秦婉用筷子敲她的头,“睿亲王世子对你那么好,你还抱怨。”

沉欢揉着脑门,“烦。”

紫菱急道,“姑娘赶紧去门口迎接吧,府里的人全都惊动了。”

“王府有人跟着来?”秦婉忽然想到。

紫菱用力点头,“恩,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送来的,那少年冷面冰眸,姑娘不出去,他就不进来,正僵持着,惹了外面好些人在看热闹,老爷都气坏了。”

“姑娘……”钱陇居然亲自来了,外院守门的丫鬟急红了脸,一叠声的叫着,“大管家,等奴婢通报了再进去啊……姑娘会生气的。”

钱陇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奔了过来,“对不住了,大姑娘、四姑娘,小的冒然闯进来实属事情紧急,睿亲王府来人了,定要面见四姑娘才肯入府,老爷请四姑娘快去呢。”

沉欢无奈,若是不理,全府都看着,自己马上要入京,万一让凌凤听说了不高兴,给自己使个袢子也不好。

大门口已经被下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秦功勋和秦中矩站在门口,黑着脸看着大门台阶下立着的人,秦湘几个小的躲在一边,伸着脑袋好奇的看着。

云裳呵斥着将人赶开,大家见正主出来了,刚忙让开一条道王老实的幸福生活。

沉欢往外看,台阶下立着一身白衣裤,套了件黑­色­紧身短甲,脚蹬一双黑­色­小羊皮靴,面冷如霜的少年。

最吸引人的是他身边一只及腰高似狗非狗的动物,浑身铜红­色­长毛,一双冷傲的眼睛炯炯有神,形如狮、体似虎,高昂着虎头大脑袋,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傲慢和少年一模一样。

沉欢见了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只东西看上去真的好凶啊。

少年上下打量一眼沉欢,弯腰将系在凶猛家伙脖子上的铁链,在它脑袋上轻轻抚摸,指了指沉欢。

那家伙懒懒的极为傲然挑起毛茸茸的眼皮,深褐­色­的眼珠朝沉欢嗦了一眼,深邃眼睛豁然有神,迈着矫健的步伐,不急不慢的踱到沉欢身边,低头在她鞋面上嗅了嗅,缓缓将肥壮的身子转过来,和沉欢站立一个方向,仰头立着不动。

沉欢下巴张得都快掉了,纵然她经历了四十多年,可这等模样凶悍,表情淡定傲慢的动物,还是第一次见,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可不能表露出来,少年和这家伙一模一样的眼神正盯着她,仿若审视此人是否有胆。

沉欢回过神来,礼貌的问道,“不知这位小哥带来的是一只什么神物?”

少年环臂,将剑抱于怀中,冷冷道,“我是女子。”

沉欢微愣,目光落在她环臂的胸上,呃……看不出来。

少女似乎发觉她的目光,面­色­更冷,硬邦邦的道,“这是主子送来给四姑娘的礼物。”

“礼物?千里送一只……额……狗?”沉欢想起凌凤说过生日礼物本来不是雪狼皮,难道就是眼前这只?

少女眼皮往上翻,“它非狗,乃狗中之王,是千金难买的西藏纯种藏獒。是吐鲁番皇朝的贡品,全大沥朝只有五只。”

藏獒?

沉欢大惊,忙低头看那家伙,它正懒懒的抬起眼皮轻飘飘的瞄了她一眼。

好似说,对,爷就是藏獒。

围观的人鸦雀无声,什么叫藏獒?没见过。

沉欢背脊缓缓的冒上一股热流,额头溢出汗珠。

藏獒,她在盛京做女师时听富家公子吵闹着要父亲给他买一只藏獒被打了十棍子,所以她知道藏獒极为珍贵,听闻凌凤打败吐鲁番皇朝送来求和贡品中有一对藏獒指名送给了凌凤。这姑娘说五只,那就是那对贡品生下的小狗?

藏獒究竟什么样,为什么珍贵她也不知道。也许物以稀为贵罢了,但若是凌凤才有的东西,她也有,那她和凌凤的关系岂不是……太复杂了?

沉欢­干­咳两声,“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我不会养狗,所以,还是请你把它带回去。”

少女冷哼一声,“带不回去。”

“为何?”沉欢耐着­性­子,尽量平和的问。

“傲古只认你为主子。”少女语气并不恭敬。

沉欢倒是不在意这个,低头看着那只实在是非常惹眼的家伙。

傲古?这只藏獒的名字?

少女的话沉欢听不明白,它为何只认自己为主子?细看才发现傲古脖子上系着一条青铜链子,挂着一枚小小的香包似的东西,她忽然蹲下来,直视着傲古重生之影帝贤妻最新章节。

傲古本来懒懒的眼睛忽然一亮,也直勾勾的盯着沉欢,虽然她是它的主子,但这张面孔它不熟悉,向来喜欢欺负人和动物的傲古冷睨着面前似乎不怕自己的小主子,骨子里的不愿被征服的气焰腾然升起,铜铃眼瞪大,脸上的黄毛缓缓的炸开,一股煞气冉冉而起。

沉欢不理小家伙的眼神,伸手将香囊握在手里,细看上面绣着一朵白玉兰。

是她的绣花鞋!

沉欢忽然明白为何它嗅自己的脚面就决定站在自己身边了,原来凌凤取走绣花鞋和袜子是为了训狗。

忽然,心里莫名感动,不由笑着轻轻的摸了摸傲古脖子上的红毛,“傲古,你好。我很喜欢你。”傲古忽然表情一变,黄毛顿落,眼眉低垂,变得乖顺起来。

少女见状,表情微变。

西藏贡品中只有一对藏獒,傲古是它们今年生下的第三个儿子,现在才4个月,也是最傲慢最凶悍的一只〃门负责训练藏獒的多噶赤桑都被它咬过,除了世子外,傲古一般不太给面子,她为了送傲古来,和它一起足足呆了两个月,亲自喂它吃食,傲古才对她不露出凶相,没想到第一次见沉欢就能如此乖顺,难道真是因为从出生就闻着沉欢的鞋袜长大?

少女微微站直了身子,不再如先前那样傲慢。

沉欢抬眸笑道,“替我谢谢你家主子,傲古,我留下了。”

少女将手臂放下,微微弯腰,“姑娘还要留下在下。”

沉欢一愣,“你?”

少女懒懒挑眼眉,“在下负责训练保护姑娘的和狗。”

沉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站在一边的秦功勋早就不耐烦了,皱眉喝道,“沉欢怎么那么不懂事,赶紧请客人进府。”

话音刚落,傲古倏然转身,上身傲挺,居然一下子又高了许多,一扫刚才的懒样,露出骇人的凶光,喉咙里发出吓人的咕噜咕噜声音,仿若一颗火力猛烈的炸弹,一触即发。

秦功勋和秦中矩吓得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秦湘一群小的吓得赶紧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偷偷扭头见傲古没真发怒,才收了脚好奇的看着。

沉欢心里痛快急了,安慰地拍了拍傲古的脖子,“没事,我们回去。”傲古顿时恢复原样,乖乖的懒懒的,伸出舌头在沉欢手上舔了舔表示明白了。

众人惊愕的目送她们离开,顿时议论开了。秦功勋揉了揉太阳­茓­,神­色­凝重。

回到玉春院,少女依旧抱剑像棵松树一般傲立。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秦婉含笑问,沉欢抚弄着傲古的毛审视着她,这丫头不好拿捏啊。

“赤冰,16。”

“你是世子身边的护卫?”沉欢想到赤焰。

赤冰哼了一声,“我是暗卫!”

沉欢和秦婉对视一眼,这丫头好大的脾气,好傲慢。

沉欢浅浅一笑,“我身边可不能有世子的人,若要跟着我,只能做我的丫鬟。”

赤冰脸一黑,冷冷地嗖了一圈丫鬟们。

梳着两个傻不拉几的丫鬟髻,穿着拖泥带水的袄衣裙?

沉欢低头手里抓着牛­肉­喂傲古吃着武侠世界抽奖系统最新章节。

“我不穿裙子。”赤冰憋了半天,道。

“可以,但是要将软猬甲穿在里面,除了裤子外,外衣要按丫鬟的装束。”沉欢丝毫不让,她不想身边整天跟着冷面杀手摸样的人,太惹人注目。

赤冰皱眉,“不梳那么傻的头。”

丫鬟们脸嗖地黑了,她们都是傻头?

沉欢忍着笑,“那不行,秦府的丫鬟妆容都是有规定的,若是你不想遵守,那我可留不了你。”

赤冰咬­唇­冷脸,好半响,鼻腔哼了声,没再说话。

毕竟是睿亲王府的人,怠慢自然是不好的,秦婉正急得不知怎么打圆场,见状松了口气,忙说,“新月把你隔壁的西厢房收拾出来给赤冰住,浅玉赶紧去弄床新被褥。云裳负责去公中领几套一等丫鬟的服侍,寻钱陇媳­妇­配套做几条裤子来。”三个丫鬟应了都忙去。

赤冰被新月她们收拾完毕走出来,沉欢一看就想笑,本来长得很娟秀的女孩子老是绷着脸,丫鬟髻被她不满的扯了两把,松垮垮的就如一对用了很久的烂刷子,真是不伦不类。

沉欢憋着笑道,“赤冰姐姐还是束发吧。等会紫菱去首饰坊打个银­色­雕花发箍。”

紫菱忙应着,“奴婢这就出去寻几个样子来。”

赤冰听沉欢这样说松了口气,赶紧把一对圆坨头发扯散,用丝带束起,利落地转身随新月去屋里收拾行李去了。

沉欢揉了揉额头。

可问题来了。

有赤冰在,怎么瞒住凌凤进京呢?

真愁人。

沉欢正在挠头,马姨娘带着青莲来了。

她暂时放下这件事,会心一笑,特意吩咐在外院抱夏设了茶点款待。

马姨娘摸着秦莲的头,柔声道,“还不赶快见过两位姐姐。”秦莲高兴的上前俯身,“四姐姐、大姐姐好。”

秦婉赶紧上前拉她,“五妹妹不用那么多礼。”

青莲穿着打扮有了质的飞跃,可惜自小养成的卑微却很难一下抹掉,看上去难有大作为。沉欢也只是笑笑,没表现出多大的亲热来。

马姨娘含笑道,“莲儿小,对姐姐们多礼是应该的。望婉姐儿和欢姐儿多教教莲儿。”

沉欢回报她一个微笑,“马姨娘放心。”

马姨娘笑意松了松,沉欢等于接受了自己的投诚。

丫鬟们端上茶果,随意聊了一会儿,马姨娘让秦莲留下和两位姐姐玩,自己起身告辞,说话间,看了沉欢一眼。

沉欢起身,“姨娘,我送你。”

待出了外院,见四周无人,马姨娘放慢脚步,“吕氏有个致命伤。”

沉欢眉毛一挑,“哦?”

马姨娘住步,回头看她,“若欢姐儿愿意为莲儿谋个安稳未来,这份大礼我将双手奉上。”

那么容易就想从她这里讨得好吗?

沉欢面淡如微风,“人各有命,祸福都是自己修来的铁火君王最新章节。”

马姨娘一怔,定定看着沉欢良久,忽叹口气,“姑娘的城府,妾身自愧不如。只求莲儿若有难……请姑娘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有一方立足之地,足矣。”

沉欢颔首,“自家姐妹,那是自然。”

马姨娘自知求不得多,从怀里掏出一枚木牌递给沉欢,上面雕着一朵叫不出名的花。

沉欢接过细看,却瞧不出其他的来。

“这是吕氏的家族徽记。”马姨娘的话让沉欢大吃一惊,家族有徽记的一定是大族,可据他所知吕氏的出身,似乎只是个小门小户商家之女。

“告辞。”马姨娘不多说。

沉欢目送远去的马姨娘,猛然想起,马上跑回房间,在衣柜里取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放着她的一些书信,压在最底下的有一个锦缎布包的信,这是吕道媳­妇­临走前给她的。抽出信笺,沉欢眉头顿时紧蹙,原来吕道媳­妇­说吕氏母亲本是官宦之后,家族获罪成了官婢,被一小商户买了,后商户意外死亡,家里破产,吕氏遇到老爷嫁入秦家。

这代表着什么?

吕道媳­妇­也是个聪明人,话说一半,埋伏打得极深,加上族徽,说明吕氏娘家的背景不一般。

“欢儿,发什么呆呢?”秦婉和秦莲讨论完绣花花样后,送她离开,掀帘进来问。

沉欢扭头,“姐姐,吕氏家族如何,你可有听闻?”

秦婉歪着头想了想,“好像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出身。”

沉欢更奇怪了,秦功勋削尖脑袋往官场钻,又那么顾名声,怎么会娶个罪臣之后呢?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件事,他是不知道的。

眼睛一亮冲着外面喊,“烟翠,叫小黑来。”

对小黑仔细一番吩咐后,沉欢才揉着发酸的肩膀,“困了,睡会午觉。”

秦婉心疼地抓起她的手轻轻的捏着,“路上很辛苦,这几天你就不要到处疯跑了。铺子的那些事还有伙计看着,就去十来天,天塌不下来。”

沉欢咧嘴一笑,“我是闲不住的。没事。”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有人慌张的说着什么,烟翠正端了两碗链子雪耳冰糖露,差点被从公中领了些绣花的素白缎的浅玉撞到。

“你怎么也毛毛躁躁的了?”烟翠责怪着。

跟在后面的云裳低声道,“出大事了。二位姑娘都在屋里?”

烟翠见她们两脸­色­严重,忙点头,“都在。”

浅玉赶紧掀了帘子,“姑娘,出事了。”

沉欢忙坐正,“说。”

“夫人自己砍了手指。”

“怎么可能!”秦婉惊叫着,沉欢心一沉。

云裳接着道,“是真的。奴婢上午听说夫人重病两天,奴婢猜想是夫人使的花招,本想寻花溪问下实情,便去了祠堂,谁知道正遇上出事。听花溪说她素衣披发抱着徐姨娘的灵牌向老爷叩头,用三爷的前程发誓徐姨娘不是她杀的,有人嫁祸她,妄图夺她主母之位一代妖秀。正好前一晚上大雨,她竟然发着烧在雨里跪了一晚上,老爷终是不忍带着府医去时,她忽然当面断指,可把老爷唬坏了,马上吩咐送夫人回自己的院子。”

秦婉气得小脸发红,“诡计!”

沉欢靠向迎枕,冷哼,“她要是没点手段,怎能爬上主母之位,还能稳握当家之权三十年。”

吕氏肯定是被马姨娘逼急了。吕氏能对自己那么狠,对敌人她会更加狠。

沉欢眸瞳渐冰。

不过好在如今吕氏多了个马姨娘做对手,她如今最想掀翻的应该是妄图学她骑到她头上的马姨娘,而非长房。

“那你们是不是就去不了京城了?”秦婉担心地问。

沉欢皱眉,估计这样就麻烦了。

看来得先给许中梁写封信,并让他带自己的举荐信去找燕表叔,否则,被秦松涛抢先,就失了天时地利了。

吕氏大病一场,甚至昏迷不醒,颇为严重。不但如此,吕氏居然事先就修书给秦松涛以死明志,逼得秦松涛赶紧修书回家,要苏氏孝顺母亲,要秦功勋保证家宅平安,不可冷落母亲,以致闹出不好的事情出来,影响他的仕途。

苏氏作为掌家主­妇­,又身为媳­妇­,不可能丢下重病的婆婆跑到盛京去,如此,入京之事便搁置下来。秦嫣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孤陋寡言,极少出来活动,秦婉每回上完课回来就说秦嫣像是着了魔一般,捧着各种书读。

沉欢闻言表面只是笑笑,心里却冷沉,因为自己这世变强,她的对手也越发变强。

盛京之行搁浅,沉欢无奈,只好将另做打算。

过了两日,小黑回来,说按照地址没有寻到吕氏的家人,就如当年所说,吕氏是逃难到了一处小地方,自己做了小买卖,遇到秦老爷。沉欢知道肯定没那么顺利,如今也暂时没有时间管,等有了空,再细细查。

赤冰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们也管不了她,这人不爱搭理人,吃饭都是紫菱亲自给她端了送进屋里单独吃。

傲古倒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沉欢,夜里睡觉它就趴在床榻下。沉欢越来越喜欢它,亲自喂食,给它沐浴,渐渐的,玉春园的人也觉得傲古不那么傲慢了,大胆的烟翠、新月也常常弄些好吃的喂它,人狗相处甚欢。

一天晌午,沉欢甜甜的睡了个午觉,喝了一碗八宝粥,就在前院抱夏看着账本,赤冰带着两个女孩子走进院子。

“问问她这是­干­嘛。”沉欢只是看了一眼,冲着云裳道,便低头继续看账本。

云裳一圈回来:“赤冰说带回来训练成姑娘护卫的。”

沉欢抬头张大嘴,想了半天不知能说什么。

有权,就是任­性­。

------题外话------

藏獒从唐代就进入中原了,此文以唐代官制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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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抖露家底

“要不奴婢去告诉她府中各院的下人都是有定制的,不可随意加人。”云裳明白沉欢想说什么,果见沉欢点头,便转身去了。

一会儿赤冰进来,“在下花了几天功夫找来的两个女孩都是一等一的练武好材料,至于月钱姑娘不必担心,由主子付。”

一等一好材料?

沉欢被她的话震了震,头痛地揉了揉额头,放下毛笔,耐心地带笑看她:“不是谁付月钱的问题,而是我院里不能留那么多人。”

“我们都不算秦府的人,是睿亲王府的人。”

“……”好吧,人家大,人家不属于自己管。

沉欢无奈点头,“随便你,只是既然不是我秦府的人,那她们也不能在我眼前晃。云裳,你去和三婶报备下,就说王府多了2个下人服侍赤冰姑娘。”

云裳应着:“那她们的装束要怎么办?要去公中领吗?”她的意思是按丫鬟装束吗?

沉欢没说话,看赤冰。

“在她们没资格呆在姑娘身边之前由在下负责。她们要日夜练功,不穿裙子。”

“照赤冰姑娘的话做。”沉欢懒得和她浪费口舌,挥了挥手,继续提笔,在沾水缸上敲着,低头看账本。

赤冰没动,盯着沉欢。

云裳和烟翠站在一边,觉得气氛紧张,可赤冰的­性­子冷,她们不敢让她退下。

沉欢憋闷了好半响,无奈抬头,“你还有什么事吗?”

赤冰面无表情道:“姑娘从今天起每天都要用两个时辰练习骑马,两个时辰练习武功。”

啪,笔拍在桌子上,沉欢再也难忍,顿时声调高扬,“骑马练功?”

“是的。早上五更天开始练功,骑马的时间可视姑娘安排而定。”

“我没马。”

“小的已经买了,就拴在玉春园倒座。”

众人同情的眼神默默的看着沉欢。

“我若说不呢?”沉欢气急好反笑。

赤冰傲睨站在抱夏窗外的小黑和静能、静悟,三人一直警惕的盯着她,好似她是个杀手,一旦敢动,便扑上来将她制服。

赤冰忽然指着他们,“那我就揍他们,直到姑娘愿意为止。”

沉欢错愕,没等她说话,赤冰已经跨出去,环臂抱胸:“你们三脚猫功夫也敢说保护姑娘!”

小黑本来就被这个丫头一副目空一切的摸样气了好几天了,现在她公然挑衅,更是怒火中烧,撸袖子,重重的一拍胸口:“虽然爷从来不打女人,但太嚣张的,爷也例外!”

静能静悟就算是和尚,也不是任由人欺负不说话的,两人见小黑准备打架,各自往后退一步,摆开阵势。都是习武之人,很清楚对方虽然是女人,但能力强出他们很多倍,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沉欢看着没做声,她也想看下赤冰和小黑他们的本事究竟有多深。

赤冰冷笑:“只要是没用的,我都打。”

小黑闻言豁然大怒:“哼!虽说好男不和女斗,可恶女不在其列望族嫡­妇­之玉面玲珑。让爷和你比试比试,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硬功夫!”

“比试?你没资格!你不过是我用来教育姑娘的。”

赤冰的话让一屋子的丫鬟们怒气顿涨,她有什么资格教育姑娘?

“小黑!上!”­性­子急的烟翠憋不住跳出去,站在一边撸袖子,“我给你助威。”

小黑哼了一声,“好,看你是女人份上,爷就点到即止,来!”

小黑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闷闷的嗖一声,赤冰已经化成一道风影,旋风般卷了过去,小黑大惊,忙抄起放在墙边的木棍一个闪腰,漂亮的大旋子,瞬间避开赤冰的袭击,稳稳落地。

烟翠她们看得心揪紧,见他避开顿时开心的准备鼓掌,谁知手掌还没拍上,就看见小黑忽然被赤冰那道风一卷,重120斤的壮小伙顿时如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狠狠的啪地挂在不远处的大树­干­上,双腿扒开正好卡在树杈上,顿时痛得脸如死灰,浑身抽筋,欲哭无泪。

烟翠她们吓得蒙着耳朵蒙眼,不敢看他的惨状。

静能静悟二人见状大怒,抄起木棍夹击二来。两人出自同门又是兄弟,练的是对棍法,两人虎虎生威,衣袍扯起猎猎生风,冲着刚落下的赤冰迅猛如虎攻将过来。

赤冰冷眸横扫,刀锋眉微扬,一个旋风腿,将静能静悟二人飞扫出去,顺手抓起一把树叶,飞手一扬,静能静悟两声惨叫,扑倒在地,伸手摸ρi股,痛得哇哇乱叫起来,原来树叶变成飞到,两个ρi股变成两只刺猬。

一­干­石化的丫鬟们手掌定在准备鼓掌的姿势,嘴巴大得能塞下两个­鸡­蛋,这女人太厉害了吧,树叶都能扎穿透裤子再扎进ρi股去?

小黑吓出一身冷汗,卡在树杈上动弹不得,可手依旧下意识的摸摸ρi股,幸好不是他的ρi股,否则前后遭殃,他没法活了。

沉欢用手捂眼,揉揉太阳­茓­,“好了,不就骑马嘛?谁怕谁啊。”无奈站起来,“烟翠姐姐,帮我找一套能骑马的衣服。”

烟翠还没有从惊吓中醒过来,收嘴,茫然的看着她:“骑马的衣服?”

“不必了,主子备下了。”赤冰如鬼魅一般忽然落在沉欢面前,差点吓得她后退,暗暗握拳头,凌凤,你真是很烦人!

沉欢勉强拉开笑容:“如此,甚好,那就拿来我试试吧。”转身,每走一步,嘟囔着,踩死你个多事鬼,踩死你个讨厌鬼!

赤冰拿来的是一套白红相间的骑马装,红­色­小羊皮腰带,一双白­色­镶着红云纹的羊皮短靴。沉欢出穿着正好合适,颇有飒爽英姿的模样。

烟翠为了衬这套衣服,特意为沉欢将头发束起,用红­色­的绸缎扎紧,中间Сhā了一枚白­色­珍珠珠花,丫鬟们看得眼睛瞪大,不由称赞。

沉欢看着铜镜里,这种利落的装扮,她居然非常喜欢。

“天啊,世子选的衣服怎么那么合身呢?难道亲自丈量过?”烟翠没心没肺的叫着。

沉欢的脸顿时拉黑。

云裳忙扯烟翠:“是目测。”

烟翠脸微红,吐了吐舌头。

本来心情好了一些的沉欢又不高兴了。

赤冰不耐烦的在院外道:“姑娘快”

沉欢咬牙,压低声音道:“你看这人烦不烦?看我什么时候好好整治她网游之极品剑师!”

“对对,灭灭她的威风,否则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烟翠本来就对赤冰诸多不满,赶紧火上浇油。

云裳忍着笑,劝:“也是为了姑娘好,学会骑马总是方便许多,姑娘不是喜欢假扮男装溜出去吗?要是会骑马就方便了。”

沉欢想了想,微微点头:“也有道理。”

……于是。

赤冰丝毫不怜惜沉欢只有九岁,将她丢上凌凤专门帮她挑的白马上,一骑就是两个时辰,等她落地,双脚都已经不是她的,脚一软,差点爬在地上,一直跟在边上的两个新来的小姑娘眼明手快,左右将她架起来,人看上去不大,力气倒不小。

沉欢从腰以下已经失去了知觉,人昏昏沉沉,拉耷着脑袋被她们抬回房间,一屋子丫鬟吓坏了,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请府医的,去三房叫秦婉的,烧热水的,端冰茶的,拧毛巾的,乱成一锅粥。

秦婉和秦嫣都飞奔过来,秦婉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急得都要哭了。

弄了好一阵子,沉欢终于醒了,睁开眼睛便见赤冰环臂抱拳立在床前看着她。

沉欢刚想动,腰部咯吱一声,妈呀的叫了一声,痛得浑身发颤。

赤冰冷冷道:“睿亲王府的女人个个都会骑马。”

沉欢无语,无力地说:“你是来保护我的吗?你简直就是我祖宗,趁着没把我弄死前,你还是回去吧。”

“主子不下令,在下不能回去。”

赤冰斜了她一样,她还不想来保护个小屁孩呢,主子身边的暗卫都是­精­挑细选,训练多年的,为的是保护主子安危,主子看重这丫头,派来帮她调教狗和她手下的人,已经给足面子了,这丫头片子居然不领情?

没等沉欢开口,立刻凉凉的接到,“主子在西域。”

沉欢累得八叉大仰,只剩下眼睛可以肆意的瞪人,咬牙切齿道:“你祖宗什么时候回来?”

“三五年。”

沉欢眯上眼睛,忍不住肚里骂,你祖宗的!

“听说四妹妹有匹白马。赶快牵来让我瞧瞧。”门外传来秦湘的声音。

“那不是吗?过去看下。”秦枫指着被一个小姑娘桥的白马叫着。

赤冰剑眉一蹙,一步跨了出去,冷喝道:“不准动雪驹!”

本来懒懒的卷在门口睡大觉的傲古,猛然跳起来,抖抖黄毛,瞪着一双深邃大眼,凶巴巴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低鸣声。

秦湘和秦枫吓得住脚,强作镇定不屑的上下打量赤冰。

秦枫不想在女孩子面前露出怂样,一叉腰,指着赤冰:“我道是谁,原来是个养狗的。喂,养狗的,赶紧叫你的狗滚开!”

忽然,眼前一黑,冰凉的面孔已经逼到秦枫面前,吓得尖叫声还没出,人猛然被冰钳卡着脖子吊起,脚不着地,顿时发不出声来。只听赤冰低冷的声音道:“我不是养狗的,是杀人的!”

“你这个贱婢,赶紧放开我哥哥!”秦湘吓坏了,可哥哥脸­色­发紫,眼看就要断气的感觉,不得不尖叫着,却不敢靠近,拔腿就往沉欢的屋子跑,可狗守在门口,她不敢靠近,只好扑到窗户上尖叫,“你赶紧让你的贱婢松手!我哥哥死了,你们也不得好死……”

傲古忽然炸毛,一股风呼啸而过,一巴掌拍向秦湘,那力道,如同一道铁板带着钩子嗖的一下,噗,秦湘倒地,咕噜咕噜一下滚到台阶下,还没等回神,一股腥黏的东西落在她口鼻上,睁大眼睛看清,顿时吓晕了重生动漫之父。

傲古威风凛凛的一脚踩在秦湘的胸上,伸出长长暗红的舌头粘液滴落秦湘吓得张开欲叫的口中。

丫鬟们都看呆了,虽然事情闹得大,可赤冰和傲古都是睿亲王府的送来的,秦府的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玉春园的丫鬟们自然很乐意见到秦湘秦枫被弄成这般模样。

赤冰见人快没了半条命才松手,将秦枫一丢,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沉欢见闹得差不多了,轻轻唤了一声,“傲古,回来。”

傲古见主人叫,一口正咬住秦湘的头发,拖着往沉欢这边撒欢就跑。

“哇,傲古力气真够大的,它才几个月啊,要是再大点岂不更加吓人啊。”烟翠惊呼。

吓得晕厥过去的秦湘痛得醒了过来,傲古咬着头发隔着嘴有点烦,松开口张口就要咬脖子,秦湘吓得惨叫起来。

沉欢忙叫,“不准咬!”

傲古怔了怔,凉凉的瞅了秦湘两眼,晃荡着毛茸茸的脑袋傲然离开,跑到沉欢身边蹭着她的腿撒娇,惹得沉欢欢喜的抱着它猛揉它的长毛。

三房的人这才敢将秦莲和秦枫赶紧抬出玉春院去。

从此,秦府的人只要见到赤冰或沉欢带着傲古在府里游荡,全部都躲得远远的,莫说赤冰那么厉害,傲古还是条狗,一旦发猛,任凭谁都拉不住的。

第二天,沉欢依旧浑身痛得无法起床,赤冰让两个小女孩去药店抓了一些药草,吩咐烟翠她们煮了,弄了一木桶药浴水,将沉欢抱进去,时不时探下水温。一连三日,沉欢终于缓了过来,不过身子感觉有了力量。

赤冰住的房间后面有个独立的小院子,她见沉欢好了许多,又每天将沉欢抓来和两个小姑娘一起练桩、踢腿,下午教她骑马,沉欢每天都被她折磨得软皮蟹一般,趴在床上就不想动。小黑和静能静悟一有空就偷偷的趴在各种能藏身的地方偷看赤冰习武,可每次都会被赤冰轮流拎出来一顿胖揍,谁知揍着揍着三人的武艺迅猛提高,三人暗暗高兴,赤冰其实是在教他们,顿时拿出十二分的劲,偷窥得更加频繁。

一个月过去,沉欢居然能轻松自如的独自骑马,双腿也有力多了。

等到沉欢被折磨得没了脾气,可以应付高强度的训练后,便要开始去管铺子和农庄的事。农庄如今继续扩大,已经有了两千亩地了,第一批粮食眼看就要下来了,会是非常大的量,除了曹天鉴亲自商议了军粮的事情,剩下的还有很多,她要开始着急漕运的事情了。可漕帮因为上次时间还未有结论,豫州一段依旧封锁,独眼龙据说被调往京师段,一时无法联系。

沉欢纵然再聪明,也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只好吩咐周正宇努力打听有没有能与漕帮搭上联系。

十月初六是秦婉的生日,她和秦嫣的生日只差六天。铺里来了一批新的京锦,沉欢索­性­拉着姐姐避开赤冰和傲古去铺里挑些好料子,选了两匹桃红­色­的烟云纱,两匹白底梅花的京锦准备送给秦嫣。秦婉自己选了一批湖水蓝的素绉缎准备自己绣花做袄衣裙,加了一匹蓝白渐染的云烟纱做外罩,沉欢自己也选了些新料子,再让烟翠和新月为丫鬟们都选了新衣料子。她们都还在孝期,虽说不想穿得太过华丽,但人靠衣装,外表不能让人看低了。

姐妹两说说笑笑的和烟翠、新月四人一起上了马车。马车刚驶出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外面听见人在叫着,“哎哟,谁家的马车挡着爷的去路了。”

坐在车外面的小黑和静能一见来人便沉了脸,“卤大,你给我让开美女总裁的超能保镖全文阅读!”

一声怪叫,卤大撸袖子,“大胆!爷爷我走路,你们拦着爷爷的路了,还敢放肆!”

沉欢闻言皱眉,她不愿意带赤冰和傲古上街,免得太招摇了,何况是尺的路,又是光天化日之下,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公然挑衅。

“这是大路,我们走我们的,你走你的,什么叫拦着你的路了。”小黑大怒。

卤府在余杭算是有钱户,但却是个暴发户,三个儿子整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尤其是老大,整天带着一帮中小户人家的儿子们学着人家做老大。这样的人,秦府是瞧不上的,小黑自然也不会给他面子。

“爷在这走路,自然就是拦了爷的路,兄弟们说是不是啊?”卤大一副痞子相,三四个公子哥哄笑着。

小黑­阴­沉着脸,若是往日,这几个人就他一人就撂倒了,可今天车里坐着两个姑娘,万一闹起来,影响姑娘的声誉。

他忍了忍,“那你先走。”

“那你们让开啊,否则爷往哪走啊。”卤大笑声更加大了,“马车里坐着秦府的小姐吧,要不让小爷们瞅瞅脸蛋,若是看得过眼,小爷们也就让佳人先过了。”

周围围观的越来越多,自然都听出了卤大是故意的,也有人想看热闹,跟着起哄。

秦府的女孩子们在余杭是出了名的美丽,尤其是秦婉得了茶神女的称呼后,余杭更是对她有很多议论,也正是如此,秦婉一般不出府露面,如果实在要出去散心一定会选人少的时候,今天是沉欢拉着要选布料,一时就大意了。

卤大忽然冲过来,伸手要撩门帘,小黑大怒,一脚踹了出去,卤大一伙的人顿时叫了起来,“秦府欺负人了!秦府打人了!”

小黑和静能气得脸­色­发青,刚想跳下马车狠狠的教训他们,忽然,车里传出清脆稚­嫩­的声音,“是谁要看我家大姐姐啊?”

小黑和静能一怔,不明白四姑娘的意思,但既然姑娘出声了,一定是要做什么了。

卤大听见如此好听的声音,浑身顿痒,忙凑近:“卤家大公子仰慕秦府大小姐多日了,欲一度芳容。”

秦婉气得浑身发抖,沉欢按着她,笑着说:“我家大姐姐岂是谁想见就见的,要不卤大少爷上车来吧。”

卤大顿觉自己无比高大,轻飘飘起来,其他几个眼红羡慕。

“大姑娘,爷来了。”卤大一手趴在车沿上,一手亟不可待的掀帘子。

沉欢猛然拔下姐姐发髻上的簪子,一把抓住卤大的爪子按在车壁上,毫不客气的狠狠一戳。

卤大痛得惨叫,慌不迭的掉下马车。手上鲜血直流,ρi股蛋痛裂。

沉欢跳下马车,冲着小黑道:“给我!”

小黑迅速马鞭子递过去,沉欢接过,冲上去啪啪两鞭子,狠狠的抽在卤大的头上,顿时两道血印子呈十字画在卤大的脸上,痛得他呱呱乱叫,周围的人惊得目瞪口呆。

“谁,谁敢打老子!”卤大痛得哇哇乱叫,却只见娇小的身影一跃飞上马车,那张小脸惊鸿一瞥。

沉欢进了马车对兴奋的烟翠说,“你去问他,我舞鞭子玩,他为什么拦着我的鞭子。问他要个说法。”

烟翠顿时笑了,立刻就跳下马车,叉腰指着满地打滚的卤大道:“我家姑娘问你她在这里舞鞭子玩,你为什么拦着?不知道这马车是我们秦府的吗?找抽呢三界狂仙!我们姑娘说了,你挡了姑娘的玩儿了,你要赔偿姑娘的兴致。”

卤大忘了叫了,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被人打了,还要给打人的赔偿?

小黑和静能闻言嘴角抽了抽,小黑立刻接到,“秦府的马车你是随便爬的吗?里面坐着是我们秦府长房的两位姑娘,你竟然敢当街欺负姑娘,当我们秦府长房没人了怎么的!”

卤大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闻言绝倒,人拦着鞭子?这是什么话!简直土匪啊!

“你……你……是那个臭丫头行凶打人,是老子被欺负了好吧!”卤大被人扶起,看着满手的血气得大叫。

“敢侮辱官家小姐,若是不赔礼道歉就上衙门去。”沉欢冷哼道对新月道。

新月立刻提裙跳下马车,鼻孔朝天,傲然道:“胆子不小,秦府是官家人,你竟然敢侮辱官家小姐!我家姑娘说了,你若是不赔礼道歉,我们就上衙门去。”

衙门?

几个叫嚣的人顿时鸦雀无声,无人再敢为卤大声讨。

谁不知道秦府的背后是苏家?长房母家还有县令舅舅和京官舅舅,若是上衙门,吃亏的自然是他。和他一起的公子哥说白了就是有那么一两间小铺子的小富商贩,比起秦家简直就是一棵草,真要动真格的,谁敢呢?再说了,卤大侮辱人家姑娘在先,理自然是亏的,他们也犯不着为了卤大让自己遭殃。

卤大见狗腿子们都退缩了,自己咬牙,瞪眼,“你想怎的?”

“要就给姑娘磕十个响头,高喊你错了,下次不敢了。要不,你自己看着办。”小黑叉腰。

卤大气得将腰里的钱袋子扯下来,解开要掏银子,却被小黑一把抢过去,递进车里。卤大正要说话,钱袋子噗地丢了出来,小黑正好接到,冷脆声音跟着出来,“带那么点银子还敢上街?真丢人。”

小黑忍着笑,掂了掂银袋子,“不过五十两,卤大少爷,你家最近穷极了吗?”

卤大气得翻白眼,冲着身边的人伸手,“拿来。”

几个狗腿子刚忙将身上的钱袋取下,一股脑儿塞给卤大。

“老子是临时出门,谁知道遇到土匪了!”卤大哭丧着脸道。

“那个拿来,姑娘我勉强可以原谅。”一支白玉小手伸出帘子指着卤大的腰间一块翡翠玉佩。

卤大顿时吐血,“什……什么!”

静能风一样的瞬间便解了他的玉佩递给烟翠,烟翠翘着兰花指,拎着玉佩穗在太阳底下看了看,嫌弃地啧啧两声,“质地这么差的玉佩,怎配给我家姑娘,还不如我丫鬟的配饰。卤大少爷,你家也忒穷了些吧?要是我,早就一头缩进龟壳里,不敢出来了。”

卤家也算是有名的有钱户了,竟然被一个丫鬟讥笑穷,卤大要气疯了,瞪着血红的眼珠,“你……你……你……”

新月高昂着头,“你什么你,还不快滚,让开姑娘的道,否则,衙门理论理论去!”

卤大气得发晕,脚一软,噗地跌坐在地上,双手挠土,叫着,“老天啊!”

新月和烟翠见气出得差不多了,嘿嘿一笑,上了马车,小黑两人也跳上马车,趾高气扬地驾车而去。

满大街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回神问道武侠世界。

马车里一阵阵欢笑,烟翠她们眼泪都笑出来了。秦婉无奈摇头直笑,“你这个家伙,胆子太大了。真是得罪了人,你要怎么办啊。”

沉欢哈哈大笑,“这种人怕他作甚?难不成他敢公然和秦府最对不成?这种人不教训下,以后什么猫阿狗啊的都敢欺负我们了。”

秦婉叹了口气,“以后你还是带着赤冰和傲古吧,你简直是要吓死我了。”

沉欢耸了耸肩,“赤冰和傲古打人咬人都没人敢吭一声,可是无法树立我们自己的威风。”

秦婉无语,可沉欢如此胆大,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她以后不会被人欺负。

盛夏刚过,10月初,欲入秋日,一场意外的大雨,将温度骤然拉低,人淋着雨觉得很冷。

天­色­渐暗,烟翠点了案头的灯,见沉欢在看书,便自己取了绣架绣起花来。窗外忽听噼啪的雨点声,烟翠探头出去,见有人正在屋檐下收了伞,细看却是花萱,刚好遇上端了安神汤的云裳,两人说了几句话,云裳皱着眉头走进来,“花萱来请姑娘过正院老爷书房说事呢。”

花萱跟在后面,冲着沉欢行了礼。

“现在?下那么大的雨。”烟翠不高兴了。

云裳叹气,“可不是,瞧花萱一路来裤腿都湿了大半截,姑娘过去岂不给淋个透?现在天更加黑了,眼看就要下暴雨了。”

花萱无奈,“姑娘还是过去一趟。恐怕有大事。”

沉欢看她一眼,“好,不必让花萱姐姐为难。”

花萱想了想,低声道,“姑娘早上可是外出了。”

沉欢一听,便知道是什么事了。

“烟翠姐姐,昨儿新得的胭脂我瞧着正合适花萱姐姐白皙的肤­色­,你取了来,送给花萱姐姐。”

花萱正想推,却见烟翠递来的胭脂余杭最出名的御蝶坊的,一盒胭脂一两银子,又不舍得推掉了,接过来赶紧谢恩:“姑娘多穿点,外面有点冷。”

沉欢点头,“你先去吧,我换件衣服就来。”

花萱一走,烟翠­阴­着脸去寻木屐,可天冷,姑娘穿着木屐肯定更加冷。

云裳忙去取了件夹袄,想了想:“要不让赤冰送姑娘去。”话音刚落,赤冰便和傲古走了进来。

“我用轻功送你去。”赤冰拧着眉道。

“不要,你们在秦府,我已经够引人瞩目了,府中走个路还飞来飞去,岂不是给人留话柄?赤冰你不要去,看好傲古,不准给我惹事。你们不要惊动姐姐,省得她担心。”

赤冰皱眉,“傲古可以留下,我在暗处。”

沉欢还要说,云裳接口,“这样行,谁知道那些黑心人想­干­什么,万一路上设个什么陷阱,不值得。”

沉欢想了想,没再说话。

云裳撑了一把很大的油纸扇,沉欢还是裤腿都湿了一大截,好在烟翠准备了­干­爽的鞋袜给云裳带着,她赶紧在门外帮沉欢换了,两人才进门。

沉欢像没事人似的走进去,给秦功勋和吕氏行了礼,却见秦中矩和陈氏都在侧,就连马姨娘也在一边,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整个气氛仿若私设刑堂。

苏氏母女没有出现,好聪明超级探测最新章节。

沉欢冲着两人点了点头,甜甜的笑着问,“不知老爷唤欢儿来作甚?”

突然,秦功勋猛一拍桌子,“你胆大妄为,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竟然有脸笑!”

沉欢敛了神,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老爷说的什么。”

秦松涛指着她手指发抖。

吕氏忙温柔地说,“老爷不要急,沉欢还小,莫要吓到她。”

故作亲热的赶紧上前要拉沉欢,却被沉欢避开,顿时换上­阴­脸对着沉欢冷笑,再变脸成温柔的表情,“你这孩子仗着有睿亲王府的人护着,就如此顽劣了。卤家大公子可是你打的?”

沉欢平静的点头,“卤大公子啊,自然是我打的啊,怎么了?”

秦功勋闻言豁然大怒,“怎么了?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敢随便打人!来人啊,请家法!”

钱陇大惊,急得冲沉欢眨眼睛,示意她不要硬顶。

沉欢仿若不见,小脑袋仰得高高的,“请家法是准备打给秦府抹黑的人吗?”

屋里的人一愣,古灵­精­怪的沉欢这话似乎别有含义。

吕氏哎呀的叫了一声,“我的小姑­奶­­奶­哎,你怎么和你爹一样倔呢。知道错了就认个错,老爷也会看着你死去的爹娘份上,轻罚你的。如今卤家老爷已经闹上门来了,要老爷赔钱赔礼呢,要不就告上衙门去。这事情闹大了,可不是你丢了秦府的脸吗?”

“跪下!”秦功勋想起让他闹心的牛脾气大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拍得杯子跳了两下,差点掉下地。

沉欢冷笑,认错?这错认了,就等于认了姐姐被欺辱的事情,姐姐的声誉接着就会被毁,姐姐名声不好,就等于整个长房都名声不好。余杭县不大不小,可秦府的事哪怕是芝麻点大,也会被人乐于议论。何况秦府长房和吕氏的恩怨,任谁都清楚。

那他们的生意便会受阻。

吕氏,好谋划!

沉欢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件事,孙女也不知该不该对老爷说。”她缓缓的环视一圈,吕氏被她冷眼扫得莫名一颤。

“老爷,孙女觉得,如有人胆敢造谣生事,妄图辱没我秦家门楣,哪怕孙女只有九岁,也该替老爷教训的,对吧?”

吕氏眼眉一跳。

秦功勋皱眉,“什么意思?”

沉欢低下头,盯着面前的地砖,微微的叹了口气,“老爷既然问了,孙女自然不敢隐瞒。只是,真是难以启口。”缓缓抬眸,清亮的眼睛透着童真。

“卤家仗着自己有几个钱,竟然胆敢污蔑老爷。说老爷祖上篡夺了妻子的家产,才得以起家。孙女自然不知道祖上的事儿,故听得生气,老爷将三叔教导成了状元,哪里会是如此卑劣的人?卤家竟然敢如此狂妄,您说,若是换做您,您生气吗?”

事情忽然转了360度,完全没有按主旋律走,沉欢一句话,立刻将众人带偏了。

一屋子人静了下来,温度骤冷,听不见人大声呼气,似乎都屏息生怕惊动了谁。

秦功勋气得声音都抖了:“他……他胡说八道!”

“那是自然的如意书最新章节。”沉欢飞快的接口,“还不止这些。他胆敢拦着秦府的马车,对姐姐出言不逊,依他的说话就是秦府任谁都可以棱辱的,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宠妾灭妻,怀了人家的种冒充寡­妇­女人都能被娶进门,不但帮人养儿子,也不介意带绿帽子,居然还能扶上主母之位。老爷,这话你听道能不气吗?孙女和姐姐当时就气得不行了。姐姐温柔,不便出声,都气哭了。孙女实在气不过了,才说我家哪有寡­妇­啊,我们老爷还在呢,夫人怎么就是寡­妇­了?夫人只生了二叔和三叔,怎么又给老爷带绿帽子了?难不成二叔不是老爷的孩子?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二叔,你听着一定肺都气砸炸了吧?若是二叔在场,二叔打他不?”

上座一声声倒抽冷气声,听见指甲挠木声。

秦中矩简直要气得倒仰,被小屁孩摆上台面,他还必须得顺着她的话接。为了安抚秦功勋,无奈揉着太阳­茓­,“他……真是如此说,自然该打。”

沉欢继续道:“谁知道他居然不住口,还继续说若不是寡­妇­入门,没有经受大家族的家教,又怎么会做出纵容下人勾引府中少爷的勾当,还杀人灭口意图嫁祸。哦,对了,那家伙居然还嘲笑二姐姐闺誉不好,孙女可不就急了,这些事岂能传出去,否则,不但辱没了老爷和夫人,连带我们最尊贵,最美丽的二姐都被害得身败名裂了,让二姐姐以后怎么嫁人?秦家可不全都没脸了吗。所以孙女一时情急,就忍不住打他了。孙女知道鲁莽了,本该先回来禀报的,可孙女实在看不下去,生怕他胡言乱语,继续毁了我们秦家声誉。所以,就替老爷教训他了,老爷,如果您觉得我为秦府出这口气不对,那您就罚我吧。”

说着,就要跪下去,却被马姨娘一把拉住,心疼的摸着她的小脸,“可怜见的,连小小人儿都知道护着秦府的颜面,我们做大人的也不该那么怂。若是明日卤家胆敢再来,妾身都觉得要狠狠的打一顿才解气了。”

秦功勋和吕氏早已经被气得目瞪口呆,就连秦中矩和陈氏也都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吭声,真后悔来趟这浑水了。

不管卤家少爷说了什么,如今沉欢这番话不带半个脏字已经将秦功勋乃至秦家祖辈和吕氏通通骂得狗血淋头,硬堵得他们说不出半个字,更别说责罚她了。尤其是秦功勋最不愿意揭开的家族丑史,简直就是揭他的皮,这些事情就连府中也没几个知道的,外人怎么会知道?秦功勋不由背脊冒冷气,浑身发凉。

吕氏盯着面前这个一脸纯真的­精­致小脸,几乎咬碎了牙,忍了半响,放松开咬酸的牙槽揉着额头,不想再看小恶魔。

她只有九岁吗?那张嘴那么可怕,居然三言两句就将整个势头给扳了过来。何况,秦府的家底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就是她说自己寡­妇­怀别人的种嫁入秦家的话简直就要了吕氏的命,恨不得将这个小丫头片子给生扒了。

卤家少爷本就是自己撺掇着去调戏秦婉的,他拿了自己的好处,怎么敢如此诋毁秦家,何况,这些话,他又怎么会知道?

明摆着沉欢在撒谎!

可,令她痛恨的是,明明知道她在撒谎,居然没有办法反驳她。

这股没处发的怒气,简直要将她憋爆了。

秦功勋努力运功,逼着自己将怒气压下去,他开始后悔让沉欢来说这件事,刚想打发她赶紧走,岂知沉欢小嘴又开了。

吕氏浑身如被穿过一根铁条,又冷又紧,紧张的盯着那张杀人不见血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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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比赛打人

“卤家少爷还居然说是夫人让他拦我们马车的,说要让他相看大姐姐。说上次夫人要将二姐姐嫁给许县令不能人道的儿子,就是说二姐姐是便宜货。我听了简直气炸了,二姐姐是什么人啊,那是朝廷命官的女儿,是未来诰命夫人的命。我大姐姐是太子御封的茶神女,两人都是秦府的荣耀。夫人怎么会这样作践两个秦府女孩呢?是吧夫人,您肯定不会这么说,否则,怎当主母之责。可他居然说是夫人身边丫鬟花溪说的,还把花溪的模样说得九分似。”

“我就纳闷了,夫人怎么总是想将秦府最­精­贵,玉人般的女儿弄给这些地痞无赖呢?可想是卤少爷捏造的。”

沉欢字字如刀,割得吕氏浑身疼,眼前一黑,差点仰倒,花溪扶住,帮她揉着太阳­茓­。吕氏猛然瞪大眼睛,回手就是一巴掌,“贱婢,你什么时候见过卤家少爷!让人这样胡说八道诬陷本夫人!”

花溪挨了打,委屈地跪在地上,“夫人的命令,奴婢不敢不从,何况奴婢只是替夫人送去五十两银子和一封信,可信里写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的啊。”

“混蛋!”秦功勋抓起茶盏朝吕氏狠狠砸了过去,“你都做了什么!”

吕氏脸­色­大变,哭着道:“老爷,不是的,是沉欢打人在先,为妻是为了息事宁人方让花溪送银子去的。为妻岂能不顾秦府的颜面,毕竟涛儿也是我辛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毁了涛儿的名声也是毁了为妻不是吗?为妻为秦府辛苦了三十年,是什么样的人老爷还不知道吗?”

秦功勋­阴­沉着脸,盯着她好半响,无奈的叹口气,“不是我生气,你也说了,你在秦府三十年了,府中规矩你也知道。尤其是涛儿交代我们不可出事,若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禁不住的,我等岂不是自作孽了?如今涛儿刚得到消息马上可以任修编了,他便是我们秦府的顶梁柱,若是伤了涛儿的名声,就等于伤了我们自个儿。”

吕氏忙收泪道:“老爷说得极是。为妻定当铭记。”说话,上前温柔的帮他按摩着肩膀,低声问,“可卤家少爷的事可怎么好?卤家在余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秦功勋正是烦恼这个,就算是卤家少爷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可事情不给个了结,继续让他混说,那才是要命的。

沉欢早就算好虽然当时的情况很多人都看见了,可沉欢揭了秦功勋的伤疤,他自然不可能去找人对质,万一是真的,他的脸还往哪里搁?至于吕氏更是不可能去找人询问当时的对话,她最痛恨的事情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听到。

沉欢和马姨娘对视一眼,马姨娘转身柔柔的问道:“卤家?可是哪家因为倒卖官盐发家的暴发户?秦府若是不计较他们如此放肆的诋毁秦家祖宗,岂不是显得秦府无能了?老爷,您说是吧?”

秦功勋一怔,马姨娘继续道:“余杭正当大户人家都不不屑与之交往,秦府是什么府邸,堂堂正正的余杭第一大户,我们三爷如今前途似锦,若是因为卤家诋毁我们,我们反要赔礼,这是什么道理?”

秦功勋猛醒,真是被气糊涂了权少宠妻上瘾最新章节。

脸一沉,撂手挡开吕氏的收,“卤家教子不严,不用理会,若是他们胆敢找上门来,我定会理论!”

吕氏­阴­狠的瞪了一眼马姨娘,马姨娘当做没看见,踩着莲华步挽住秦功勋的胳膊,将塞在衣襟上的粉­色­丝帕取下在秦功勋面前一挥,白皙圆润的玉手徐徐落在他的肩头,一股好闻的香味顿时散发开来,柔腻的声音闻声人酥骨:“老爷,夜深了,您也劳神好一会了,不如妾身服侍您早些歇息吧。”

秦功勋叹了口气,就着马姨娘的搀扶站起来,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吧。”

沉欢微微弯腰行了礼,飘然转身离去。

眼睁睁的看着马姨娘狐狸­精­的模样将老爷给拐走了,吕氏气得浑身发抖,双脚无力,站都站不起来。花溪和花萱表情平淡,也不吭声,也不主动扶。

沉欢走出书房门口,抬头看雨更大了,云裳将伞撑起,“刚才都打雷了。”

“无妨,走吧。”

房顶忽然落下一个纤瘦的人影,将她一把捞起,袍子将她兜头一裹,两人飞奔在雨中,不一会儿便将她送进了玉春院。

跟着的云裳一愣,赶忙跟着跑,可哪里追的上,不一会儿便没了影。

赤冰将她放下,吩咐惊讶的烟翠:“刚换的鞋袜又湿了,赶紧换了,免得着凉。”说罢转身走了。傲古嗷的一声,飞快的跑来,亲热的舔了舔沉欢的手,低低的哼鸣着。

沉欢看了一眼手上的水,是赤冰身上的,想必刚才肯定一直在外面偷跟着保护自己,而且一直淋着雨。没想到面冷的赤冰对自己那么尽心,心里一暖,揉了揉傲古的脖子毛,“没事。”傲古知道她要换衣服,乖乖的退到一边,焦急围着她来回走。

金嬷嬷早备好了热汤钵子给她捂上,烟翠将烘热的寝衣裤给她换好。

沉欢边穿衣服边道:“叫小黑来。”抬头看焦躁的傲古,不由笑了,拍了拍床沿,傲古嗷呜一声,一跃上来,拱进沉欢怀里,将金嬷嬷挤了踉跄,笑骂着,“这家伙真不知轻重。”

沉欢搂住傲古的脖子,任由它在脸上舔着,面上笑得开心,眸底却露出一抹冰凌。

吕氏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过她,姓卤的一天不老实,她便会不死心,所以,这件事必须彻底解决。今日她的确胡诌了些事情,但是看吕氏的脸­色­,很有可能和自己猜想的一样。

沉欢见小黑进来,安抚地摸了摸傲古,它乖乖的蜷缩在床榻上。小黑听沉欢细细吩咐,点头去了。

沉欢接过金嬷嬷递过来的暖茶赶紧喝了一口,很快身子就回暖了。

金嬷嬷心痛地帮她梳着湿头,眼圈红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恶的女人,竟然这样折磨那么小的女孩子。”

“嬷嬷,没事,她不出手,我也没理由出手不是?放心吧。”沉欢甜甜的笑着。烟翠和云裳拧着眉,吕氏老实不了几天又开始折腾了。

沉欢准备睡,值夜的烟翠正在点安神香,便看到小黑轻手轻脚的飞步从二院小门而来,马上扭头低声道,“姑娘,小黑回来了。”

沉欢立刻咕噜爬起来,披上外衣坐好,“让他进来。”

小黑浑身几乎湿透,看得沉欢心疼,“你怎么连伞都不打。”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嘿嘿一笑,“这点雨算什么。打伞目标太大。姑娘猜得不错,夫人果然派人连夜去卤家了官榜。”

沉欢哼了一声,“真没耐­性­。这么快就狗急跳墙了。”

“不过去的人没有进卤府,是卤府的下人将卤大少爷叫了出来。”

沉欢点头,“这才好,说明卤府可能不知情,只是卤大中了吕氏的挑唆。你去休息吧。”

烟翠将门关好,帮沉欢掖了被角,“姑娘准备如何?”

“等她动作,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沉欢伸个懒腰,什么都经历过了,有什么好怕的。

对卤家,她前生略有所闻。卤家本是暴发户,靠南北倒买倒卖发家,发家也没几年,没有什么根基。卤老爷屠夫出身,在菜市场卖猪­肉­,卤夫人本是农­妇­,一家子好不容易挤进富人行列,买了宅子,置办了几间铺子,便每日里穿金戴银的到富贵人家串门谈生意,想利用他们的给个笑脸,清贵望族和真正的大户基本没人愿意搭理他们。这种人平日里秦府从来不打交道。

他们没文化,偏偏想让人觉得他们有文化,在府中设了私塾,教授他们家的三个儿子,给三个儿子取了文雅拗口的名字,好笑的是卤家夫­妇­没文化,自己记不住自家儿子的大名,常里就直呼小命,卤大、卤二、卤三,镇里也都顺着叫了,大名反正没人知道。恰好卤家开了个卤­肉­铺就在沉欢绸铺斜对面隔了五六个铺子。

第二天沉欢刚睁开眼睛就吓了一跳,赤冰冷冷的站在她床前,傲古和她一模一样的表情,两只生气了?

“傲古,吃骨头了吗?”沉欢嘿嘿笑着讨好地摸傲古的脖子,傲古撇开脑袋不理她。

沉欢只好笑着看赤冰,“赤冰姐姐吃早饭了吗?”

赤冰睨着她,“你再敢偷偷跑出去,在下就告诉世子,让他多派几个暗卫来。傲古还有两个哥哥,比它个头还高,一起带来。”

沉欢吓了一跳,赶紧作揖讨好的笑着:“好了好了嘛,我保证,以后去哪都带着你们好不好?”

“哼!以后再敢给我下药,我就给你下一个月的药!准保你拉得趴在床上起不来!”赤冰气鼓鼓的转身走了。

她一早起来喝了粥就开始拉肚子,不知道沉欢什么时候溜出去,一回来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简直把她气坏了。万一沉欢出现什么闪失,主子不准她再回暗卫营,她也不要活了。

沉欢吐了吐舌头,冲着傲古露出狗腿的笑脸,“傲古乖,我买了­肉­包子给你哦。烟翠,赶紧将包子热了给傲古吃。”烟翠笑呵呵的去了。

傲古慢吞吞的挪过来,一扫往日的彪悍冷傲,黄毛遮盖了一半的眼睛露出一抹幽怨看着她,好似控诉她不带它出去。

沉欢忍不住大笑起来,将它搂过来蹂躏,“傲古好可爱啊。”

事情看似风平浪静了,一连几天,沉欢依旧每日要去绸缎铺呆上好几个时辰。

哥哥捎信来说本来放学假,但是因为马上要进行第二次考试,为了温书就不回来了,沉欢让周正宇给哥哥带去几套新衣服和五百两银子。其实,她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真实目的是让周正宇见了哥哥后就直奔盛京,打探下燕府和秦松涛的情况。她准备过两天姐姐生日一过,就得想招去一趟盛京。

今年不但粮食盛产,就连茶山也丰收,鲁掌柜拿来粮食的账目,便赶回茶山做准备,依沉欢的意思要带一批好茶进京。本来上次茶神女选举结束后,应该前几名的商家再经过几轮比茶,便可确定皇茶供应商的事情,但因太子突发事件,无法让沉欢推进这件事。此次入京,她也一定要将这件事做到,起码打着茶神女的旗号,会比其他茶家有优势。

另外,沉欢让农庄开发其他副业的事情进展得非常神速,豫州大的饭店都已经被农庄来的­鸡­鸭鱼­肉­给占据了,但如今农庄的管理却有些跟不上了,供应量也就只有这些,要再想扩展农庄显得格外吃力[综武侠]故国神游。正因如此,沉欢越来越感觉吃力,产业多了,又繁杂,需要有能力的人就多了。周仓务农是一把好手,可要说将各种副业都管好就有些吃力了。于是物­色­有能力的管理人选将是沉欢最急切的事情。几个铺子都需要人手照看,沉欢见静能静悟兄弟两聪明伶俐,只是跟着自己当护院太浪费,就分别将两人派到青山县绸缎铺和余杭茶铺学着做二掌柜。身边就留了小黑,他还要负责继续训练些人出来。赤冰找回来的两个小姑娘底子很不错,才一个多月已经小有成效,沉欢便放心的将她们留在姐姐身边保护着。

生意是做不完的,钱是赚不完的,但哥哥的路要铺好就不那么容易了,而且步步不能错,一错将差之千里。朝廷的动向,秦松涛的举动都是她很想知道的,可这也正是沉欢自己的弱项。

一件一件事想下来,就在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傲古卷在她脚下睡着了。

“姑娘,天都黑了,赶紧回府吧。”云裳将灯芯挑亮。

沉欢伸了个懒腰,“好,走吧。”

傲古立刻站起来,抖了抖毛。为了不要太张扬,赤冰都是隐身保护,沉欢只是带着傲古出现。

春雷正在楼下整理着账本,小黑帮着整理布匹,见沉欢她们下来,两人停了手上的活,跑到门外准备马车。

云裳刚将沉欢扶上马车,忽然嗅觉极为灵敏的傲古狂叫起来,扭身冲往角落暗处,伴着一声惨叫,几个黑影顿如鸟散。

赤冰的身影鬼魅般落下立在马车前,抬手往后一推,一股气流将沉欢推进车里。沉欢也不用­操­心,顺势躺在软榻上,竖起耳朵听外面傲古扑过来飞过去的咬人,满大街响着惨叫声。

这是一场力量太过悬殊的较量,挥手之间已经全部解决。

沉欢这才探出脑袋,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六个人。

“小黑,将人全部绑起来,塞到铺子后面的空仓库里!给我看好了!”

春雷立刻叫醒两个伙计,三人去寻麻绳,两个人闻言爬起来想跑,傲古闪电般冲上去对准小腿就撕一口,两人痛得呱呱乱叫,连滚带爬逃开,傲古凶悍的瞪着双眼,喉咙发出低沉的鸣声,其他人再也不敢动了,乖乖的让人绑了。

“春雷,明儿一早去茶铺将铺里的三人都叫来〖备六条板凳,不够和对面的铺子借。”

沉欢镇定说完,转身往铺子里走,边走边继续吩咐:“云裳回府去吩咐人送几套被褥来,今晚我就住在铺子里了。”

赤冰挑眉,好暇似整的看着她,这丫头要搅事啊。

云裳也是这个想法,姑娘说过等吕氏动手,然后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她兴奋地飞快的提裙就往府里跑。

第二天正好是集市,一大早,各方八邻挑担来摆摊的都已经占好位置,街上的铺子便打开门做生意,尤其是卤家­肉­铺开得最早,热气腾腾的卤­肉­挂了出来,小户人家的自己出来买菜,吃早饭的,大户人家采买出来置办菜肴的。太阳刚出来,一条街就已经热闹开了。

沉欢绸铺往常都会晚点开门,今儿一大早便开门了,春雷和一群伙计们扛出六张条凳,靠墙放着六根木棍。有好奇的人便问这是准备作甚,春雷嘿嘿一笑,“唱大戏。”

不知谁放的消息,昨晚一群人围攻四姑娘的事情如风一样在余杭散开,顺带将四姑娘三兄妹孤苦无依,在秦府低调做人,被人欺负的事也散发了出去。

秦家可是余杭头号大户,先不要说秦三爷高中,睿王世子、宁二公子,如今连太子都光顾过了,因而颇受关注巫医之死亡禁书全文阅读。尤其是很有传奇­色­彩的四姑娘,何况正在四姑娘铺子门口,不一会儿便围了一圈人。

街口有个人探头探脑的,忽然衣领被人一拎拖着就往铺子走,吓得他扭头一看。

“小……黑,你,你,你抓我­干­嘛。”

小黑冷着脸,“鬼鬼祟祟的,不抓你­干­嘛!”

“我……我……是来买菜的……”

“买菜在西头,这是东头,何况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买菜了?你端狗屎还差不多。”小黑将他拖着丢到大门口,一脚踩在他ρi股上,拍了两巴掌,“有请四姑娘。”

众人屏住气息,铺子里两个一粉一绿的俊俏丫鬟拥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边还有一只雄赳赳的炸起黄毛骇人大狗,外加一个冷面抱剑的少女,这股逼人的气势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

可就算再有气势,四姑娘不过是个九岁的女娃子,昨晚被六个壮汉围攻,让人想着就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四姑娘生的好漂亮啊。”

“可不是,秦府的人都长大漂亮,就连丫鬟也俊。”

“你个癞蛤蟆就别想了,四姑娘的丫鬟顶得半个小姐呢。”

“不知这是­干­嘛呢。”

“听说昨晚有人打劫。”

“啊……秦府大房有钱,也难怪有人惦记着。”

沉欢仿若没有听到大家的议论,掀裙坐在摆在正中的椅子上,小脸高抬,小手挥了挥,“带上来。”

春雷、静能带着两个铺子的伙计一个拖一个将穿着黑衣蒙着面的六个人抓到长椅上,背朝天的绑好。

众人议论声更加高了。

沉欢睨着被小黑踩的人:“谁?”

小黑嘿嘿一笑,“他说自己人。”

烟翠嗤笑,“也敢说和咱们是自己人,也不找个镜子照照啥狗模样。”

“四姑娘,真的是自己人啊。小的是二房的小厮,耷滚儿。”那人哀嚎着。

沉欢抬头看云裳,“你认识?”

云裳摇头,“什么猫儿狗儿的也敢和我们长房攀亲近。小黑,多找个凳子来一起绑了。谁让他敢偷窥我们姑娘,嫌命长了!”

小黑高声哎了一声,四处看看,没多余的凳子了。

“有有有,有凳子。”对面的布铺掌柜亲自扛着凳子挤过人群屁颠颠的跑来。

小黑接过:“多谢。”轻而易举的就将人拎起来丢到椅子上,那人面朝下啪的落在椅子上,惨叫一声,ρi股撅起来要滚下地,被小黑一脚上来踩在ρi股上,小弟弟惨烈的再被压扁,痛得呲牙咧嘴的,看得周围人的都跟着痛抽。

“说,你们是谁家的?”春雷撤掉他们的面布,将木棍恶狠狠的往地上一戳。

沉欢一手捏着刚买来的­肉­包子,一手端着一碗豆浆,悠闲的喝了一口,见没人说话,为难地看着云裳道:“云裳姐姐,我年纪小,姐姐最知道我的菩萨心肠,真不忍让他们挨太多的棍子。你说怎么办呢?”

云裳恭敬地弯腰,“姑娘说的是,奴婢知道姑娘不但不忍心,也不想秦府的人背上凶狠的名声,要不这样吧一世之尊。有谁想帮着打的,来六个人比赛,看谁能用最少棍最先打到ρi股开花,让歹徒先开口说话的,就算谁赢了,姑娘赏100钱给获胜者可好?”

众人哗然,围观的许多都是游手好闲看热闹的,100钱够穷人吃好几个月了,立刻就有人自告奋勇出来。

“姑娘可说的是真的?”

“我也算一个。”

“我我……”

六个人一会儿全都够数。

烟翠她们忍着笑,这下好了,不用他们动手打人,还保证个个打得心狠手辣。

赤冰立在沉欢后面,抽着嘴角瞅了一眼一脸白莲花表情的沉欢,这丫头太黑了。她家主子虽然杀敌如豹,可一心耿直,若是落到这丫头手里,定会吃亏。

傲古不甘寂寞,迈着傲慢的步伐走进长凳,一个一个嗅过去,非常挑剔的用尖利的牙齿咬了咬每个人的胳膊,顿时传来杀猪般的叫声。太瘦隔牙的被傲古吐出来,嫌弃的丢在一边,最后站在一个比较肥的家伙边上,在他肥嘟嘟的脸上嗅了嗅,满意的伸长脖子嗷呜的吼了一声,吓得众人唰的后退三步,还以为来了一头老虎呢。

肥头大耳浑身发抖,可惜身子被绑住想逃也逃不掉,吓得牙槽打架,耳边飘来沉欢甜脆动听的声音:“傲古,昨天才喂你吃了一只活肥羊,今天就饿了啊。”

呃……人晕了过去。

沉欢咬了一口包子,喝了一口豆浆,便看见人头涌涌中卤大少爷露出半个头,瞧了里面的场景,赶紧缩了回去。

她迅速将碗一放,“劳动六位哥哥帮打人,100文太少了,这样吧,第一名1两银子,第二、第三名500钱,其他的只要能十棍之内ρi股开花便都给100钱。”

众人顿时叫了起来,之前没报名的也冲出来抢棍子,抢不到棍子的扛铲子,搓衣板,凡是大人最狠的器具全都哗啦的一下搬了出来,混乱一片,噼里啪啦的板子声,杀猪般惨叫声,不到挥手间,已经有人尖叫着,“招了,招了啊,我们是卤家的人!不要打了啊!”

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沉欢自然听见了,却故作没听见,继续咬包子。

沉欢当街鞭打卤家大少爷的事,早就被吕氏让人到处宣扬了,为的就是让秦老爷听见,好生她的气。如今闻言都恍然大悟。

“卤家太过分了,欺负人家大姑娘不算,居然弄那么多人欺负小姑娘。真真的丧尽天良啊。”

“这等下作的人家,不就只能做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沉欢将头埋在豆浆里,听着勾­唇­一笑。

ρi股还没开完花的,四姑娘还没说给赏,打人的岂能住手,小黑他们六个一个盯一个监视着。一顿乱­棒­,六人顿时ρi股开花。

看着差不多了,沉欢放下碗,­奶­声­奶­气地说,“别打坏了,就这样吧。”

喜滋滋领赏的在云裳手上得了钱,兴高采烈的跑开了。

“姑娘,他们要怎么办?”小黑问道。

“既然是卤府的,自然要给人家好生送回去。”沉欢站起来,扯了扯发皱的衣裙,“记得一天送一个,敲锣打鼓。记得一定要卤老爷亲自来接人,否则,绑在卤府大门,继续给钱请人打无良女相最新章节。我想,卤老爷定是慈悲心怀的,一定不忍心府中下人们个个断子绝孙的。”

围观的众人顿默,这种打法,可不断根了吗?

一定不能得罪秦府四姑娘,人家有钱,生起气来能用钱把你砸个半死。

小黑高兴的应着,静能和其他人将人一个个抬进铺子丢在仓库里。

耷滚儿ρi股也遭殃了,却没人给他松绑,四处看看,沉欢已经回铺子了,没人理他了?

顿时哭着求饶,“四姑娘,求求你放了奴才吧,奴才真是路过的啊。”

一会儿春雷跑出来,在他脸上拍了拍,“姑娘吩咐了,你回府要一五一十的禀报这里的事情,少一个情节就让傲古伺候你,

它饿着呢。”

耷滚儿吓得脸­色­发白,以为姑娘说反话呢,忙不迭的摇头,“绝对不敢乱说,姑娘菩萨一样的人儿,都是那些乱民打的。”

春雷摸着下巴,“这话对的呢,其他的打惨的要说。”

耷滚儿哭丧着看着春雷,才明白过来,忙点头,“一定一定。”

沉欢就是要他回去告诉吕氏和秦中矩,胆敢派人招惹她,她绝不手软!

小黑叫了辆马车,呼了一队专门给婚丧唱礼的班子,从绸缎铺到卤府几乎穿了半个余杭城,这一路敲锣打鼓浩浩荡荡的到了卤府大门,后面跟着看热闹的已经排了长龙。

卤大早就溜回府中躲了起来。

小黑用水将晕了的人泼醒,便叉腰叫着,“卤老爷来领人咯。”唱礼配合着节奏的一阵锣鼓,跟着齐声吆喝,“领人咯。”

卤老爷闻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等丢脸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出来。吩咐下人出来要人,自然不得,再让管家出去依旧灰溜溜的回来,说如果卤老爷不出面,人就要再被打。下人打了就打了,可脸丢大了,卤老爷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富家颜面可就没了,还落个不护着下人的恶名。

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风言风语越说越神乎,还有看热闹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打人得了赏的,都和小黑一起吆喝着,卤老爷出来领人咯。

卤老爷气得撅胡子,将卤大抓了出来,狠狠的打了一顿,将卤拧着卤大的耳朵跑出来领人。

事情闹大了,周鼎闻讯赶紧亲自赶来余杭。沉欢没回府上,娇滴滴的被舅舅接到青山县安抚受惊的幼小心灵去了,另外吩咐人将姐姐也一起接走。

绸缎铺里严格按照她的吩咐,一天一个往卤府里送。围观的人越来越好奇,自然越围越多,每天都定点在卤府大门看热闹。

卤府所有门几乎不敢开,也不敢有人进出了,每天心惊­肉­跳的听见锣鼓声,卤老爷便风似的奔出来,将人赶紧拖回府中,围观的哄堂大笑。

到了第四天,卤老爷实在受不了了,绑了卤大,拉了一堆礼物到秦府请罪。

秦功勋和吕氏闻言心惊­肉­跳,这是九岁的沉欢­干­出来的吗?太可怕了。

上次被沉欢一顿说,秦功勋对卤家越发瞧不起,但毕竟事情闹得太大了些,左邻右社的,他也不想被人说纵孙行凶。便让钱陇去寻沉欢,谁知道说被吓坏了,被周鼎接着去青山县了,还哭着上的车。

闻言秦功勋觉得脑袋两个大,周鼎弄不好还会找他麻烦,一想到泼­妇­一般的赵氏,他就头皮发麻。

吕氏因为耷滚儿被打,便知道沉欢猜到了二房有参与,想着就有些害怕,现在她总算知道招惹沉欢的后果很严重了农家俏厨娘。

卤老爷自然没法,气得将卤大打了个劈开­肉­绽。

卤大被打急了,哭着骂:“还不是秦家夫人闹的,她说可以将大小姐许给我,要我先相看人,相中了她做主将她嫁过来,我才去拦马车的,要不我发什么颠去招惹秦府的人啊。”

卤老爷气急败坏的亲自抓起板子猛拍了几板子,卤大哭叫着,卤夫人也不敢劝。

“你这个笨蛋!上了几年学,越学越傻了吗?你不知道秦府夫人做不了长房孩子的主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卤大护着ρi股,哭叫着:“我那知道啊,王八羔子的,那晚的事也是他们秦老二让人来告诉我说秦府四丫头只带了2个人在铺子里,不教训她一下,她姐姐嫁不过来,我就……这能怪我吗?秦家大姑娘是茶神女,出了名的漂亮……哇……不要再打了……我又不是真的要怎么样她……不过吓吓她啊……娘啊……儿子要死了……救命啊……”

卤老爷气晕了,举着板子没头没脑的猛拍下去,说了半天,癞蛤蟆儿子还是想吃天鹅­肉­!

“你个猪脑子!秦府的丫鬟你都没资格要,还敢要嫡出的长女?你脑袋被夹扁了啊!”

卤大被抽着满府趴,隔着墙外人都能听见他的惨叫,一时变成了余杭的大笑话。

沉欢和姐姐幸福的在青山县一会去农庄里玩玩,看看鱼儿喂喂鸭,一会和表姐一起唱唱曲。

这边小黑依足吩咐,每天送一个,每送一个,卤大ρi股就开花一次,六天如同炼狱一般的日子过去后,卤大摸着新旧伤疤痛定思痛,秦府的四姑娘,他绝对得罪不起。

卤府这下倒是出了名,几乎整个豫州都听闻了。

沉欢以防止再受到歹徒惊吓为名,做了一面红­色­大旗,Сhā在她绸缎铺的二楼窗外,上书“卤家人若打此路过,以歹徒论治!”

卤大虽然不是望族,可这些年因为有钱也混得快乐,身边跟着一大群狗腿子,这下可好,脸面丢尽了,哪好意思再称大。关着房门想了好几天,最后结论,不能继续丢脸,那面大旗必须摘了。想明白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秦府四姑娘便是她人生的坎,他是迈不过去了,如今把她得罪了,往后的日子暗无天日。

过了两天,他打听到沉欢到了铺子,赶紧命人抬了两口烧猪,一箩筐他爹刚从西域弄来的新奇水果,踹了五百两银票,哼哧哼哧的赶来。

沉欢在二楼忙着和鲁掌柜商量着漕运的事情,闻声伸头出窗户,见是卤大,懒得搭理,缩回脑袋继续说话。

卤大见到二楼漂亮的脸蛋刚露出来,立刻张开狗腿的笑容,谁知人家凉凉的瞪他一眼,又缩了回去。只好厚着脸皮对环臂抱拳站在门口的小黑陪着笑:“这位小哥,在下就是敬仰姑娘,送来小礼物,望姑娘笑纳。”说着掏出银票双手奉上。

小黑扁了扁嘴,“五百两?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卤大苦着脸看着二楼迎风飘扬的旗子,“那……多少合适呢?我可没多少钱,都被老爹没收了。”

小黑哼了一声,“知道你穷,不给钱可以,每日来铺的大门扫大街,扫个三个月勉强可以。”

卤大无奈,“我拿钱,我就去拿钱。”

等他捧了一千两银票来,小黑嫌弃道:“才一千两?我们姑娘塞牙缝都不够。”

卤大快哭了,“大哥,祖宗,求求你了,我每月孝敬姑娘还不行吗?求大哥让我见一面姑娘吧重生之影帝贤妻。”

小黑哼了一声,“我去通传,但姑娘若见你就见,不见你要滚。”

卤大顿时含泪咧开嘴笑了,忙不迭的作揖,“大哥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烟翠从楼上下来,“姑娘让他滚上来。”

卤大顿时如沐春风,赶紧弓着腰上了楼,却见沉欢手指卷着毛笔摇动,低头看着桌面的一张图,鲁掌柜恭敬的立在一边。另有一个冷面少女抱着进在一边喝茶,卤大知道这位是个武功高手。

再看沉欢,暖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光辉映出娇小的轮廓。看似沉静的小姑娘,一屋子的大人对她毕恭毕敬,卤大不由敛了神,一声不敢出。

沉欢好半响没理他,卤大也不敢吱声,弯着腰,乖乖的站在楼梯口。

“正宇哥哥不知道到了京师码头没有,得尽快寻个人,我们的米大批量就要下了,若是进不了京,就会晚整整一季了。”沉欢握着毛笔,敲着笔筒。

卤大闻言顿时肃然起敬,这么小的人儿居然谈论起京城米的生意了。卤家做了十几年的生意,是知道鲁掌柜名声的,当初秦府大老爷死的时候,卤家还想高价挖鲁掌柜呢,意外的是鲁掌柜选择继续效忠秦府的孩子们,如今见他对待沉欢态度诚恳谦顺,卤大不得不佩服。

“豫州漕运如今乱的很,上次分舵的堂主死了,如今也不知道谁主事,若是能寻个识门识路的引荐才行。”沉欢揉着太阳­茓­。

卤大伸了伸脑袋,怯怯的问:“姑娘要找豫州漕运的分舵堂主?”

小黑瞪他一眼:“让你说话了吗?”

卤大赶紧缩脖子,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沉欢拿眼瞅他,小黑猛喝一声:“还不赶快过来见过姑娘。”

卤大身子一抖,赶紧屁颠屁颠的过来,笑着道:“四姑娘好。在下是特地来赔罪的,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

沉欢将毛笔丢下,端起茶盏悠然的喝着,这样的态度道让卤大心惊胆战,赶紧掏了银票恭敬的递过去,“这是一千两银票,小的被老爹打了几天了,再多的银子暂时拿不出来,不过,小的保证,以后每个月尽可能的孝敬姑娘,定把姑娘当做在下祖宗来敬,每天给姑娘上香。”

噗嗤,沉欢一口茶没忍住喷了出来,呛得猛咳嗽。烟翠赶忙递过来手绢,轻轻的拍着,撇了一眼卤大:“会不会说话的!”

小黑对准卤大ρi股飞起一脚,正中他的伤处,痛得他哇的叫了一声,赶紧捂住,忍着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沉欢,“姑娘……小的嘴笨,不懂哄姑娘开心,要不小的学狗爬逗姑娘开心可好。”

咕咕咕……几身闷鸣,卤大一抬头,一脸凶相的黄毛傲古很不高兴的瞪着眼睛。

“你能和狗比吗?”小黑凉凉的帮傲古翻译。

卤大哭丧着脸,这丫头真真是他的克星啊,往日里的威风,到她这连只狗都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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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度度带着孩子要出国十多天,章节都是自动上传的。留言度度回来才能回复。

祝大家看文愉快,群摸摸。

没人喜欢傲古?其实我好想有一只藏獒啊啊。

【114】沉欢小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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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楼上的旗子迎风飘扬,那是耻辱的象征啊,要是今天不能把旗子摘了,ρi股烂了就要轮到腿断了,摸了摸倒霉了几天的ρi股,忍不住哭道:“姑娘要怎么才能饶过小的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砸锅卖铁一定做到咯。”

沉欢缓过了劲,睨着他:“吕氏还是秦中矩让你这么­干­的?”

卤大一愣。

“小黑,把他丢下楼去。”

小黑真的一把抓住他的腰带,轻而易举的将人举上窗台,将他半截身体推到窗外,吓得卤大杀猪般哇哇乱叫,“不要啊!我说我说,是她,是吕氏骗了我,说要将大姑娘许配给我,又让我找人将四姑娘绑架了,大姑娘就会为救四姑娘答应嫁给我的。”

沉欢啪的一下磕上杯盖,“拎回来。”

小黑拎着他往地上一丢。

卤大赶紧爬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姑娘真是英明,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没想到姑娘一眼就看清小的不是卑鄙之人,是被人挑唆的。小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想伤害姑娘的。”

沉欢自然清楚事情的起因,如今却为了另一件事,要将此人拿捏住。

“恩,就算你被人挑唆,可事情是你做下的,要想那么容易就算了,没那么便宜。”沉欢翘着兰花指嫌弃的拎起一千两银票,没有什么欢喜表情,很随意的将一千两银票夹进账本里。

卤大瞅着那动作牙痛,钱都收了还说没那么便宜,显然是不屑这点钱。

“小的每月继续孝敬姑娘……”

“你是不是认识漕帮的人?”沉欢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卤大立刻­精­神了,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鸡­跺米的点头,“是是是是,我和漕帮好几个兄弟都很熟,刚调来的新豫州漕帮分舵主姓石,正好是我兄弟的亲戚。我家就是石舵主给弄了条船,专门往北上运货的。”

沉欢表情好了些,语气缓和些:“恩,我也需要两条船。”

“没问题。”卤大兴奋的拍胸,“别说两条,十条都没问题。”

沉欢白了他一眼,嘴角冷冷的勾了起来,“那就十条船,若是没有旗子继续挂!”

卤大额头顿时彪悍,十条只是吹吹牛啊。

他最怕小丫头这幅表情,赶紧苦着脸道:“姑娘就别玩我了。我就是嘴上逞英雄,两条船真没问题的。明日让小黑大哥跟我去,奔一下就得了。”

沉欢点头:“行,明日你就和小黑去一趟。不过你给我记住了,这件事你若是敢透出一个字,尤其是秦府的人若是知道的话,你就别指望卤老爷放过你了,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卤大张了张嘴,面前明明就是张青葱般的小脸,怎么看就有一种凶恶罗刹的感觉。

她顶着一张白莲花的脸,骨子里居然是小恶魔啊。

“听见没有!”小黑喝道。

卤大被吓到:“不敢不敢,我一个字不敢胡说的。”

“恩∵吧。”沉欢挥了挥手,低头继续看账本。

卤大忙指了指棋子,“姑娘……那旗子……”

沉欢头也没抬,淡淡道:“明日船谈妥了自然就撤了。”

小黑道:“还不赶快滚,哪有那么多废话!明日到铺子里和我一起去。我们姑娘向来一言九鼎。”

卤大舔着脸:“明日谈妥了,姑娘可对我好些。”

沉欢挑眉,懒懒的瞅他,“要不别下楼了。”

卤大大喜,难道是要请他喝茶?刚想说姑娘不用客气,便听见沉欢凉凉的声音:“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好了,不敢?小黑帮他跳。”

“不用不用。”卤大灰溜溜的赶紧跑了。

到现在,他真的算是领教沉欢的手段了。看着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子,还是个女娃子。偏偏可以比地痞还无赖,比流氓还流氓,比恶霸还凶狠!明明蛇蝎心肠,却往日里仰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漂亮脸蛋,做出一副端庄沉静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唬得人人都为她抱不平。

可他还必须得乖乖的听她的指挥,屁都不敢放一个。

沉欢心里记挂着漕运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就到了铺里,卤大早就到了,鲁掌柜也惦记着,都候在铺里。

沉欢一边往里走,一边道:“鲁掌柜和小黑一起去,必须谈好,不得有失。”

鲁掌柜应着,卤大拍胸脯,“姑娘放心,我其他本事没有,和这些混混打交道我可是高手。码头这些事太正经的人反而说不通,还就得我这种人才能谈得来。姑娘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沉欢没有表示。漕运她的确没有接触过,但也能想到码头本就是三教九流的人集聚之地。卤大出现时,她早就让小黑查了他的底,发现他居然是余杭地痞流氓的小头目,和豫州漕帮的那帮流氓有不小的交情。而且卤家做的是南货北卖的生意,船只是一定要的。

何况如果卤大出面,她就可以躲在后面,不那么高调,省得秦府的人发现。万一出什么事情,有卤大挡在前面,她也好撤出来。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动用独眼龙这条线的原因,不过两条船,还只是开始,不用一下子将最重要的暗线启用。

有时候,事情进入了死胡同,却也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卤大果然有两下子,晌午,三人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两船只的契约。重要的事情完成了,接下来便是粮食北运的事情了。可盛京一直没有消息。她这边也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离开余杭到盛京十几天。

沉欢正焦急。周正宇忽然回来了,沉欢正在用扇子帮热得伸舌头的傲古扇凉,闻言急忙跑到抱夏,见到灰头土脸的周正宇,提起裙子激动的跑过去:“正宇哥哥辛苦了。”

周正宇抹了把汗,“没事没事,第一次去盛京,小的可高兴了。”

“不急,先喝口茶,吃点东西。”沉欢吩咐新月端了茶和点心来,坐在椅子上,看他吃了才问:“怎么样?有结果吗?”

周正宇点头:“燕府门前每日都许多人候着,可能进去的寥寥无几,看似都是同等或高等官衔之人,那些求举荐的似乎都被拦在外面。小的打听了一下,都说燕大人是清官,不喜贿赂呢。小的好不容易求人将信递了进去,末了还是没见到表老爷。”他歉意的看着沉欢,可他尽了力了,谁知燕府滴水不进,将银子都花光了,才套熟了一人,愿意帮他打点,将信送了进去,可左等右等没见有信带回,怕沉欢着急,便急忙赶回来了。

沉欢听他说完,一手里把玩着团扇坠儿,一手揉弄着傲古的黄毛,漫不经心的问,“表叔的府邸在盛京何处?可大?正门可见内里的璧影?”

璧影?周正宇一怔,想了想,“恩,好似有的,小的是从侧门进去的,没往正院去,没瞧仔细。燕府在东大门外南柳胡同,四周都是三四品官员的居所。”

沉欢欣赏地看着他,还算细心,知道将周围都住的什么等级的人打听清楚。

粉­唇­缓缓弯起半月牙,清廉?清廉怎么可能住得起土族望族云集的东大门外南柳胡同?

前世,沉欢在盛京呆了几年,对官家富人区域大概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只是当年父母双亡,姐姐也没了,心灰意冷,孤僻卑微,没勇气去找燕家,所以,连燕家大门在哪都不曾打听。

大沥皇朝严于律己,不但对官员的选拔任用有一系列规定外,对官员的府邸,衣着都有明文规定,按制三品以上官员府邸方可建璧影,燕府既然有璧影,那就说明他受重用,也愿意显示自己深受皇宠,并表示他和很多人同流合污,否则,六部这样的地方岂有他一席之地。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清廉呢?

只不过,他在选择,选什么人推举才会另自己仕途上多个联盟,推举人不在多,在­精­。不可否认,秦松涛便是­精­种子。

这也许就是燕权慎愿意摒弃家族前嫌举荐秦松涛的原因吧?

虽然多年没见过燕家人,对燕家人也有些印象,尤其是燕权慎的母亲,燕大­奶­­奶­当年极为疼爱沉欢父亲,燕家在豫州时的确算是清廉,可能入盛京为官的,怎能保清廉。俗语道,水清则无鱼,如想自清一定被踢到一边让你故作清高罢了,否则,你挡着人家的道发财不算,还碍了人家的眼。

就如许中梁,在县令这个位置一做就是十多年,调来调去都是一样的县令之职,任凭他有满腹的才学,有一技之长,又如何?

而且,若是燕权慎清廉,他为何会帮秦松涛?难道他不清楚秦家当时如何对待他表弟秦安一家的吗?在仕途中,便没有亲戚,只剩下利益链条了。

朝权水深,谁都知道,可惜没有涉足朝廷,谁也不知道到如何深,深到什么程度。

当年燕权慎官途正红的时候正是大舅舅如今的职位,小小的都察院御史,不到五年便升到五品,不得不说他是有两下子。如今他在五品之位也呆了多年,如今正是要拼一拼的转折点,选一两个有真才实­干­的做同盟,帮衬自己的官途,才是燕权慎如今想做的事情。有钱绢官的大有人在,但没有真材实料。能得到皇帝赏识的,未必会听燕权慎的话。因而,如秦松涛这样光芒四­射­的人,又刚刚入仕,还和他有那么点亲戚关系的,自然便是他物­色­的目标。

这也正是沉欢挖空心思牵上这条线的原因。

只有在官途上喜欢用心的人才是她要收为己用的人,就如燕权慎这样的。

而,秦松涛单凭一个状元便能得到燕权慎的青睐?

非也。

状元何其多,同科中举的不发人才,何况庶吉士馆里还有前期、前前期的状元。够资格跳级做修编的大有人在,难道他们就不会找燕权慎走门路?盛京什么不多,就是官多,顺藤摸瓜,总能牵出个错综复杂的关系来,秦松涛又如何能见到燕权慎呢?

说到底,还不是利用了他们大房的关系。

所以,燕权慎接到她的信,就算是血脉相连的关系,他也视而不见。

沉欢清楚,一定是秦松涛已经找到了燕权慎,而燕权慎已经答应帮他。长房和秦松涛之间的恩怨,燕府知道得清清楚楚。但,燕权慎依旧选择了秦松涛。

沉欢心虽然沉了沉,但也没有绝望。秦松涛利用长房关系,难道她就不能利用?毕竟他才刚开始,谁知谁会笑到最后?

昨日秦功勋已经乐疯了,得到确切消息说秦松涛将任翰林修编,虽然是最末等的小官,可他才如庶吉士馆不到半年,简直神速了。

她太清楚,如今苏东辰的力量被卡在军粮掉包案和太子杀人案之间,动弹不得,也不敢轻举妄动,秦松涛就是走了表叔燕权慎的门路才那么快的得到这个职位。许中梁来信说见过表叔,可表叔看了她的信没有任何表态就把他客气的请出了府,这就等于拒绝了许中梁。

她必须入京,且刻不容缓!

“姑娘……”紫菱疯了似的跳下府中的马车,提裙跑进铺子,唬得沉欢跳起来,“姐姐出什么事了?”

紫菱一愣,“没有啊。”

沉欢松了口气,“那你咋呼什么。”

紫菱吐了吐舌头,“奴婢是急疯了,宫里来人了,说有旨意给姑娘,老爷让姑娘赶快回府去。”

沉欢皱眉:“好吧。”

回了府,前院正厅里坐着一个湛蓝宫袍的人,秦功勋带着秦中矩陪着,沉欢一看竟然是认得的,是上次在八公主身边的一个太监。太监见她忙站起来,满脸堆笑,“姑娘安好。”

沉欢微微弯了腰,“公公好。不知公公大老远的到余杭所为何事?”

太监笑眯眯的道:“八公主对姑娘甚为想念,褚贵妃命洒家特意来接姑娘入宫与八公主叙旧的。因为时间赶,最好即刻启程。”

沉欢大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忙点头,“好的,容小女子先收拾下。”

“用得穿的都不必多带,姑娘入宫定会赏赐不断的,八公主说有个好地方要给姑娘看,急着见姑娘呢。”

说的是铺面吧?没想到凌麟居然上心了,也正合沉欢心意,船和粮都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京城的铺子若是顺利,便是全齐活了。

沉欢飞快的做了家里的安排,云裳因为熟悉府中的人和事,和小黑一起留在府中保护姐姐。鲁掌柜和周正宇另外架着马车先走。赤冰暗中保护,沉欢带着浅玉和烟翠和傲古一起坐上宫里派来的车撵入京。

盛京天气比余杭凉,马队直接开进了两仪门内,这里连着太液池,气温更是低些,池的东西两边便是皇后的宸珲宫和褚贵妃的翠微宫。沉欢一下马车不由抖了抖,打了个喷嚏,浅玉忙帮她加了件披风。

宫门走出来四个宫女,身后跟着一个步撵。为首的冲着沉欢行了礼,“姑娘请上步撵。”

沉欢敛了神,端庄的回了礼,“这位姐姐,傲古是睿亲王府的宠物,不知是否能带着入宫。”

为首的宫女看了一眼懒傲的傲古,表情有些奇特,看了一眼随行太监,太监忙上来笑着说:“贵妃娘娘不喜动物,傲古不能入宫。姑娘的两位侍女和傲古可安置在外面驿馆等候姑娘,请姑娘放心。”

沉欢闻言颔首,“烟翠、浅玉好生照看傲古。”

烟翠和浅玉齐齐福了福身子说是。

傲古焦躁地挠了挠前爪,沉欢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脖子,“乖,我一会就回来。”

为首的宫女看她一眼,伸手扶住沉欢,帮她上了步撵,低声吩咐,“起轿。”

走了好一会儿,步撵方停下来,便听见凌麟雀跃的声音欢叫着,“可等到你了。”沉欢脸刚露出来,凌麟就已经飞奔过来,一把抓住她,“赶紧下来。”

沉欢笑着下了车,余光看到宫殿门口一群人簇拥着一人朝这边看了一眼,便走入宫门。她不敢大意,忙后退一步,恭敬的行了礼,“民女参见公主殿下。”

“哎呀,参见什么啊∵,我母妃也等着见你呢。你不知道,母妃可不相信你小小年纪胆子那么大。你赶紧让她瞧瞧。”凌麟一把恰她,絮絮叨叨的笑眯眯的往里走。

“你要多住几日。”凌麟凑近脑袋神秘地说:“我寻了一间大铺子,明天我们就去看。可说好了,本公主是一半主人。”

沉欢笑着点头:“当然了‖钱公主有一半。”

凌麟兴奋的点头:“一言为定。”

公主哪里缺钱,不过是新奇罢了。沉欢用她做挡箭牌,在京城初创业有这样的保护伞,自然是最好的。

进了宫殿,满屋飞香。

沉欢抬头看去,正座上绚丽耀眼的女人妩媚动人,金­色­凤尾随着鬓发摆动,烁烁生辉,穿着嫣红­色­的绣着满地牡丹长裙,层层叠叠华服锦裙尽现富贵。

自从凌麟回宫,就一直在褚贵妃耳边唠叨沉欢的名字。本来她偷偷跟着凌朝凰出宫,让她极为不快,毕竟她不该和太子走得太近。凌麟是她的掌上明珠,聪明伶俐,容貌倾城,是皇子公主里最得皇上的宠爱的,她可不想一个无依无靠的民女和女儿有什么瓜葛。

何况沉欢这孩子听闻和凌凤、宁逸宏都有关系,褚贵妃更是需要警惕。可架不住凌麟对她的喜欢,被她缠着找户部寻了一个好铺面,便派人将人进入宫中,一来可以看下这个孩子是否有资格和她褚贵妃的女儿成为朋友,二来,她也需要作出姿态,将豫州那件事情撇清。

褚贵妃虽笑含威的看着沉欢,9岁的小女孩第一次进宫便没有一丝胆怯,不高的身板挺得笔直,不比那些深闺娇养的高官小姐仪态差,不由对她多了分探究。

“好个胆大的女孩子。”褚贵妃声柔甜糯。

沉欢忙快步上前,跪地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礼,“民女秦沉欢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

凌麟赶紧拉她起来,“母妃,我就说沉欢胆子大吧?哪个千金小姐第一次见母妃不是吓得脸都发白的。”

“瞧你说的,母妃难道是母夜叉?能吓死人不成?”褚贵妃溺爱的笑着,冲她们招手,“沉欢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沉欢端正的站在褚贵妃面前,目光谦顺的下垂,只能看到褚贵妃身上华贵的衣裳,绣着牡丹戏蝶,针法细腻,栩栩如生。

“听闻宁逸宏救过你。”

沉欢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连这种小事褚贵妃都要查吗?

“回贵妃娘娘话,宁大公子回外祖家,巧遇民女父母三人遭遇流寇抢劫。宁公子拔刀相助,救了民女,不过之后无缘再见。”

“真是险啊,幸好,要不可惜了你这么个水灵聪慧的孩子。本宫这个女儿甚是顽皮,在豫州多亏你救了她,她若是出意外,本宫和皇上都会伤心欲绝的。”

沉欢忙福了福身子,“贵妃娘娘言重了,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何况还有那么多军将保护着,那些歹徒怎敢动贵妃娘娘的孩子。”

太子如今什么情形,她一直得不到消息,自然在褚贵妃面前不好多说。但对褚贵妃这种女人,用捧的方式自然是没错的。

褚贵妃见她言语谨慎,滴水不露,不动声­色­笑着颔首,“本宫安排你住在东城行宫,赏赐晚些都会送到行宫。你且先回去好好休息。”

“母妃!”凌麟跺脚,“我不是说让沉欢住在宫里吗,我要和她玩耍几日。”

褚贵妃笑着拉她的手,“宫里规矩大,沉欢第一次入京,压力大。明日母妃着人送你去和她看铺面不好吗?”

沉欢忙谢恩,笑道:“谢贵妃娘娘体恤,民女还真的有些害怕在宫里错了规矩,给娘娘和公主丢脸呢。”

凌麟噘嘴:“沉欢也是知礼的,派个教习嬷嬷教授不就好了?”

褚贵妃笑容微收,严肃了些:“你若想以后多见沉欢,那就听母妃的安排。”

沉欢冲着凌麟挤眼睛,凌麟这才作罢,可依旧撅着嘴不高兴。

褚贵妃忽然笑着说:“听闻太子殿下钦点你姐姐为茶神女,想必你姐姐姿容过人,真该将你姐姐一起宣入宫,这样的人儿应当留在宫里侍奉皇上才对。”

沉欢心里咯噔一下,即可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姐姐才比不上我二姐姐呢。我姐姐只会泡茶,我二姐姐可是从懂事起就按皇妃的标准训导的呢。我二姐姐倾国倾城,雍容华贵,民女本来以为只是整个豫州都没人能比,今日有幸入宫才发现,姐姐若入宫也是数一数二的呢。”

褚贵妃含笑的脸上微微的起了变化,美眸­色­深些许。

“对对。要说起来,沉欢二姐容貌和母妃很想,而且还要生动些。”凌麟附和道。

沉欢没心没肺的笑着点头,“而且我二姐非常聪明,10岁起就开始学管家了,府里的大小事务有时候她料理得头头是道。”

“哦?”褚贵妃语气漫不经心起来:“你二姐姐可曾说过想入宫的话?”

沉欢用力点头:“不但我二姐,三叔和祖父、苏大人也都这样说的。哦,对了,上次太子驾临,苏大人还刻意让二姐姐献舞呢,二姐姐的舞跳得美极了。八公主你说是吗?”

凌麟连连点头:“是呢。比宫中领舞的舞姬跳得都好,可惜被绑匪给搅了局,没看完。”

褚贵妃飞快的看了一眼允公公,懒懒的低垂眼帘:“本宫有些倦,你们都退下吧。”

凌麟和沉欢赶紧行了退礼,首领宫女将沉欢送出去,凌麟回自己宫休息。

沉欢坐在出宫的步撵上,薄­唇­缓缓勾起,为人几十年,常年在大户人家里打拼,看得最多的便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既要巩固地位,又要堤防竞争对手。尤其是掌权女主为夫君选新鲜女人的时候,她们的心情最为矛盾。既想选姿容出众的吸引夫君目光,为自己助力,又担心宠爱被夺,所以,选出来的人不能有太大野心,要拿捏得住,尤其是褚贵妃这种人。

她刻意将秦嫣描绘得无比完美,尤其是突出她的心计,褚贵妃对她不设防才怪呢,就算她能入宫,也不会容她升得太快。

她们刚出去,褚贵妃眼睛忽然睁开,笑容尽收,露出一抹冷意:“凌凤那条藏獒也带进了?”

身着绛红­色­一等管事太监袍的允公公弯着腰:“是,睿亲王府派给她的女护卫也应该跟着,不过我们的人没看到。”他四下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恐传闻中睿亲王府有一支如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卫,许是真的。”

褚贵妃勾­唇­冷笑,低头抚弄着金­色­护甲:“是又如何,睿亲王府难不成想登上高位?本宫才不担心呢。不过,一个小毛丫头也值得凌凤和宁家两个公子费心,真是奇了,莫不是睿亲王和太子有什么其他打算。”

“奴才也是纳闷,也细细查过,这丫头没有什么背景,母家不过是茶农出身,两个舅舅如今倒是官员,二舅不过是县令,大舅倒是监察御史。哦,对了,她的祖母外家正是燕权慎燕家。不过燕家和秦府这两年几乎没联系。”

“燕权慎?亲自修书给皇上举荐秦松涛的燕权慎?”褚贵妃柳眉微扬。

“正是。”

褚贵妃点头,“只是凌凤对这丫头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西藏土司统共才送了一对藏獒,听闻只下了三只仔,凌凤宝贝得不得了,上次麒儿想要一只,他都不给,如今对一个民间丫头那么大方,居然送了一只。”

允公公缓缓点头:“是太奇怪了,要不派人查下?”

“也不必太费心。小毛丫头能翻得起多高的浪?这几天她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盯好了就行了。赏赐你看着办就好,不要让给她抬身价,却要显示本宫对还她救公主一命的恩德,省得落下话柄。”

“奴才明白。”

褚贵妃懒懒的依靠在大迎枕上,“秦松涛的女儿秦嫣想必在瑾如的调教下,也该差不多了,你告诉他让他寻合适的时机将人带来让本宫瞧瞧。”

“是。”他看了一眼褚贵妃,“如秦四姑娘所说属实,秦嫣和她父亲似乎野心不小。想必就算入宫,也不会甘于在娘娘之下,娘娘是想在选秀前就让她入宫吗?”

“哼,后宫之中的女人野心不小的人还少吗?本宫在宫里已经22年了,什么人没见过,她要想越过本宫去还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有没有这么长的命。至于选秀,明年皇上有没有­精­神选秀还是一回事。本宫懒得想那么远,只是不想看到宁贱人再继续得宠。她如今已经是昭容了,何况这个贱人居然又怀孕,若是诞下皇子,就额可以进四妃了。本宫岂能容她!等到明年苏东辰家的两个嫡女也到了适婚年纪,加上我们褚家的女儿,至少得有人嫁入睿亲王府或荣宁王府。否则,皇儿的位置怎么能上去呢。若是这睿荣两家敢唱反调,本宫也不客气了。”褚贵妃美眸露出一抹­阴­毒。

“奴才明白。”允公公走近一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皇上的药……”

褚贵妃飞快的摆了摆手,“先停停,不知道凌朝凰葫芦里买着什么药,他每日侍奉在皇上左右,免得被看出什么来。本宫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多等一两年。哼,皇上,看来也没病糊涂,凌朝凰竟然会没事!不过,本宫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脱身了!”

允公公默默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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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欢出了宫和浅玉她们会和,三人才松了口气。

“奴婢还怕姑娘被留在宫里呢。”烟翠拍了拍胸口。

“我才不会让他们留我在宫里,这样大好机会,我定要在盛京到处转转的。何况褚贵妃并不希望公主和我走得太近。”沉欢压低声音道,掀起窗帘看了一眼,要走出四方城内城才算出宫,外面才是盛京的热闹所在。

宫属驿站顾名思义是招待宫里的客人或每年入宫述职官员的。驿站的人早就得了令,因为沉欢是个女孩子,跟随的也都是女眷,所以,专门为沉欢收拾出一处独立的小院,可以从驿站的北侧门直接进去,这正中沉欢下怀。

他们前脚刚进屋,贵妃的赏赐便到了。除了几匹华贵的面料外,都是腰饰扇挂的玉佩、珍珠荷包等大户人家女孩子常用的小玩意,另外赏赐了两千两银票和一袋子共五十两小颗金­祼­子,这倒是最实用的。看着不重不轻的赏赐,沉欢心里明白,这样最不用心的随意赏赐,也表明了褚贵妃对她没有表示特别的兴趣。

这也是沉欢最满意的,毕竟因褚贵妃和苏家的关联,总有一天,双方会成为对立的一方,现在越是纠缠不清,将来洗不­干­净,带来麻烦。

烟翠出去半个时辰便回来了,按照事先的安排,鲁掌柜和周正宇他们住在东大门外离南柳胡同有三四个胡同的大街客栈。明日凌麟肯定会来找她,她就吩咐鲁掌柜带着周正宇先到处看看,了解下盛京米和茶叶的行情,再了解下各地段铺面的价格,最好在南城和东城都物­色­些铺子。

凌麟弄来的铺面毕竟容易被褚贵妃掌控,她不会当做自己主营业务,不过是她立足盛京的靠山和幌子罢了,她需要另外有自己的铺面。

夜里,沉欢以遛狗的名义和烟翠、浅玉一起将傲古带了出去。傲古的模样在盛京都是惹人注目的,幸好它一副生人莫近的凶悍模样,一般人不敢靠近。驿站不远处有一个买京包的地方,周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沉欢三人一狗直径走了进去,选了个临街的雅间,烟翠叫了两笼包子,外加三碗豆浆。不一会儿周正宇走了进来,兴奋地说:“小的和燕府的一个小厮玩熟了,他说燕大人通常下朝后就会回府不会出去,姑娘那个时候去见最好。另外,这边米价比余杭高出一层,如果是特级的好米就更加贵了。我打听了一下,京城有两个大米铺,都是经营了十来年了。其中一家主要是给大府邸里送粮的。”

沉欢点头,“明日上午估计公主会来拉着我去看铺面,一旦定下来你和鲁掌柜要尽快安排好后面的事情。另外,你想办法摸清楚他们和府邸送粮用的是什么方式,是一年签约还是按月送粮。都是什么等级粮食,什么价格,每月供什么量。”她回头对烟翠道:“给三颗金­祼­子给正宇哥哥。”

周正宇接了,点头,“明白,那小的先走,免得被人瞧见。”

凌麟果然早上便来了,豪华的公主专用马车停下,便下来跟着两个宫女,八个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东大街福顺胡同一处两层小楼前停下,门口已经有四五个人候着,见公主下马车呼啦的全都跪下行礼。

铺子她非常满意,是个二层楼的铺子,单层面积是余杭绸铺的四倍。后面还连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三间正房,南北各三间偏房,正好给她以后到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

凌麟正经的挥了挥手,“免礼。”扭头冲着沉欢眨眼睛,“你看好不好?”

沉欢看了一眼,暗暗冒汗。这栋楼的位置可谓极好,东大街往南一溜都是王府、国公府,可正因为如此,极少闲人来这里。小楼装修得奢华,看似以前做古玩店,怎么看都不适合做米铺。

“走,进去瞧瞧。”凌麟兴奋的拉着沉欢往里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在后面,为首的人貌似掌柜,陪着笑道:“屋里的桌子椅子都是酸枝花木的,瞧这柜台台面是整块金丝木做成的。公主哪里不满意尽管说,奴才一定照办。”

凌麟兴奋摸了摸滑溜的台面,“挺滑的。看上去好像有金子拉丝一般,很漂亮。”

沉欢背脊冒汗,这是用来卖米的吗?

“沉欢,你满意吗?不满意尽管说,本公主让他们照办。”凌麟豪气的说。

沉欢搔了搔脑袋,环视一圈,“公主哪里话,这很好了。”

她得好好想想这该怎么办,是坚持做米铺还是另作它用。

东大街是有爵位的一品以上大员居住地,南面是三品以上官员府邸,西面便是再次等官员的地方,北面才是盛京民众聚集的集市之地。品级低些的官员都住在五城之外的偏远县城了。

沉欢见凌麟心情极好,便道:“公主要不也想想,我们用来做什么。”

凌麟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可想不出来。”

沉欢忽然念头一转,“要不这样,我们余杭的绸缎也是出了名的,和京锦风格不太一样。江南的娟秀气质想必也是盛京官家小姐喜欢的。对不对?”

凌麟瞪大眼睛,“对对,上次有好些官员送了我很多上好的手绘软缎,我分给要好的姐妹们,她们都欢喜得不得了。”

沉欢也笑了:“索­性­,我们就开个成衣坊,专门为官宦家小姐定制衣服。我们家里产茶叶,在这里赏花品茶,选衣服和衣料,都是风雅之事,也一举两得。”

凌麟兴奋的拍手,“听起来极好,那我就常带姐妹们来光顾就好了。”虽然她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但听起来好好玩,至少她有一个有趣的玩处了。

“公主实在太聪明了,公主就是只管带她们来,反正她们府里有钱。”沉欢适时拍拍马屁,虽然望族的衣服定制都是府里自己有裁缝绣娘,可也都想擦公主的鞋不是?而且,她想起盛京有个前世帮助过她,也是自己敬佩的人,如今在西城一个成衣铺里,是个手艺非常好的制衣师傅。

事情确定了,沉欢也安心了。临走是凌麟撅嘴委屈的看着沉欢,“母妃说这段时间不准我出宫了。”

“那就等铺子装修好开张的时候再出宫吧。何况公主在宫里可以和官宦小姐们见面时将把余杭见过的漂亮衣料和款式都告诉她们,等剪彩的那天我们可以办个赏衣会,让她们每个人定上一两套衣服。”

沉欢心里松了口气,凌麟不能随时出宫,自己做事就方便多了,面上安慰她几句。

凌麟闻言乐坏了,做生意对她来说非常新奇,而且不就是和贵女们聊下衣着首饰吗?她是出的,都是得心应手的事,这下兴奋极了,鼓掌笑着:“这个容易,本宫命令她们到我们店里定衣裳,她们谁敢不定。”

沉欢笑着点头:“那就全仰仗公主殿下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凌麟用力拍着胸口。

做生意是幌子,结识这些官宦家小姐才是沉欢想要的目的。何况,她也有要帮的故人。

送凌麟上马车,沉欢有些为难的叹口气道:“下午我想去见我表叔,可多年未见,不知表叔肯不肯见我。”

凌麟挑眉,“这有何难,等会你坐我的马车去见他,难不成他敢不让公主客人进府不成?天底下没人有这个胆子!”

她的话正中沉欢下怀,忙谢恩,将凌麟送到宫门,看着她换了步撵回宫,自己放轻松的登上公主的马车回了驿站。

【115】官场对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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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翠和浅玉闻言兴奋极了,沉欢保持冷静的吩咐烟翠准备见燕权慎的衣服,吩咐浅玉将新铺子的计划告知鲁掌柜和周正宇,立刻在盛京先将绸缎铺和成衣店的情况摸个底,再根据新铺子的面积和格局做好设计和计算需要准备的货量。

等下午见过燕权慎后,寻个机会去找找那个前世的故人,顺便将一个仇给报了。

马车进了胡同,沉欢下了车微怔,前世她没有来找过燕权慎,可她查过秦松涛在盛京的住处,虽然知道都在一个胡同,可万万没想到正是当年秦松涛府邸的对面。

她盯着那扇猩红大门。良久,方转身示意烟翠上前表示身份。大门守门的就算没见过公主马车,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等豪华马车在京城也是极为少见的,赶紧恭敬的迎了出来,“不知小姐是哪位贵人府上的?”

“我们姑娘是燕大人表侄女。”烟翠高昂着头道。守门的一愣,瞅了一眼沉静的小姑娘,什么表小姐他不知道,公主马车上车夫的衣裳他认得,是宫里的人,刚忙让了身子,“原来是表小姐啊,快里面请。小的这就通报去。”

燕权慎听说沉欢亲自来了,还是八公主的马车送来的,还以为听错了,忙问了两遍,才赶紧让人迎进来,一边让人通知夫人孙氏。

燕夫人原先在余杭就见过沉欢父母,上次就是她陪着婆婆燕大­奶­­奶­回的余杭帮秦安要了财产的。虽然多年没有交往了,可那份亲情自然还是有的。如今,女孩子亲自上门拜访,怎么都要表示郑重,赶紧重新梳妆,唤了丫鬟叫上自己的女儿燕茹一起奔往外院。

燕权慎和夫人、女儿站在花厅门外候着,垂花门下由府中丫鬟引着一个身量未足的女孩子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陌生俏丽的丫鬟,猜是沉欢,便笑着迎了出去。

沉欢虽然没有见过他们,却也猜到了,快走几步,俯身唤表叔表婶,见后面跟着一个比自己大安静乖巧的女孩,便甜甜的唤了声表姐。孙氏上前桥她的手,“可怜见的,那么小怎么一个人来了。”

燕大老爷和燕大­奶­­奶­已经过世,孙氏看着她眼圈忽然红了,“当年我都没有见上你们几个一面。没想到……可怜表叔和表嫂怎么就……”

“孩子大老远的好不容易来了,你就别惹眼泪了。”燕权慎喃怪。

沉欢紧拉孙氏的手,偎依过去,甜甜的唤了声,“表婶别伤心,我们都好着呢。”

燕茹笑着扭头对丫鬟说,“赶紧上茶,取些好点心来。”

气氛又活跃起来。两厢各自聊了起来。燕权慎听到秦钰进了丽通学院,还被许了进诰阳学院,神情顿时变了,坐直了腰问个明白,确认是宁大公子宁逸宏亲自帮的忙,神­色­有些惊讶起来。

沉欢故作不见,将凌凤和太子到余杭的事情当做趣闻来说,当听到她和公主被绑架时,一家人都吓了一跳。沉欢倒是笑得欢快,并没当回事,大家也就笑着当谈笑了。燕权慎的表情却起了变化,带着审视看着沉欢。

孙氏见聊得高兴,便说,“欢儿今日就住在这里,老爷让人去通知下谢大人,请他一道来吃饭。”

燕权慎笑着摸着胡子点头,“甚好。”

沉欢忙站起来,“表婶,不必麻烦了,侄女来拜见表叔、表婶,三叔不知道的。”

“啊?”孙氏一愣,忙看燕权慎,他表情也高深了些,不过看沉欢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可能有太深的心计,也许,是因为吕氏的缘故吧。

“那就不必叫了,沉欢在这里好好的吃一顿饭,今晚就住在这和燕茹好好聊聊。”

孙氏自然没有异议,转身去吩咐了。燕茹倒是很喜欢沉欢,拉着她的手给她递点心吃。

燕权慎看着她半响,燕茹和她说说笑笑,模样不就是半大孩子,她怎么会想着举荐许中梁呢?

便试探的问,“沉欢,你怎么一个人入京了?”

沉欢甜甜一笑,“公主邀请,我就是来玩玩,回去的时候要顺道哥哥,听闻哥哥到书院参加第一次考试拿了两科第一呢。”

燕权慎撇茶的手顿了顿,“你哥哥入书院前可读私塾?”

“有的,不过爹娘和秦府闹得很僵,府中的私塾自然是去不了了,清河县的私塾先生不过是乡里的人,功名都没有的,能教些什么?都是靠哥哥聪慧。”沉欢说着话看似无意,却足以让燕权慎震惊。

丽通书院在大沥也算是排的上名的州级官府书院,能进去的至少都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孩子,这些孩子自小开蒙,都有自家私塾教育着,以秦钰的底子能入书院几个月就考第一,似乎比秦松涛还要有潜力。

燕权慎抚摸着小胡子微微颔首,“不错。要让你哥哥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也算对得起你们在天上的父母了。”

沉欢闻言坐直了身子,“此界春闱中有表叔一份答卷点评,哥哥和我都认真研读过,哥哥如获珍宝,一直说如有机会在表叔身边跟学,他定是加倍努力的。”

燕权慎一怔,答卷点评?

沉欢这句话耐人寻味。她是说他们竟然看到了此界春闱的答卷点评?又意表如果秦钰能入仕途会愿意在他身边成为助力?

他不由认真打量起沉欢来。

沉欢此时已全无刚才和燕茹说话的小女孩神情,目光里透出超乎年纪的深沉稳重,但,丝毫不觉得违和,和坐在她身边一脸茫然惊愕地瞪着她的燕茹比简直差距太大了,仿若不是年纪的人。忽然想起许中梁说的话,秦沉欢真是难以形容的女孩。

“茹儿,去帮你母亲准备酒菜。”燕权慎忽然道,燕茹乖巧的站起来,对沉欢笑笑,“表妹先和父亲说话。”

沉欢笑着点头。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闻言知尾,打发燕茹离开,才好提出他的疑问。

“沉欢,入京不只是看看表叔吧?”

“恩,侄女本是奉八公主的邀请来赏花的,公主说要赐一间铺子给侄女,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来看看表叔和表婶你们,我爹娘去世时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可往日里爹娘总是念叨姨­奶­­奶­的好,要不是姨­奶­­奶­,我们一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别说安生了。”沉欢说完,用手抹了抹眼角,再抬眼,眼圈红了。她说的是实话,从心底的确对姨­奶­­奶­燕大­奶­­奶­感激的,而亲情最能打动人,同是失去母亲的人,想必会能产生共鸣,何况血脉相连。

豫州发生的大事,燕权慎怎会不知,如今太子还被禁足,事情还没了结。只是没有听说过公主赠商铺的事情,这太过惊人了。

燕权慎刚被她前面的话给震住了,又为后面的话动容了,心潮澎湃了许久,方叹了一声,“还好,你们三个孩子出息了就好。”

沉欢点头,“哥哥姐姐和我都会努力的,不会辜负爹娘和姨­奶­­奶­一家的期望。”

她句句牢牢抓住燕家,必须与燕家的根系紧连,这样,燕权慎才会将感情的天平放过来。

燕权慎欣慰地微微笑笑,“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表叔。”

沉欢等的就是这句话,突然话锋一转:“秦府如今只有三叔入了仕途,不知表叔觉得我三叔能走多远?”

燕权慎一愣,沉欢神­色­淡定,小女孩说起仕途之事丝毫不觉得不妥。

转念一想,许不过故作世故罢了。

续而笑着说,“令叔才学卓越,人品出众,自然前途无量。由他做秦府的后盾,你们也有个依靠了。”

沉欢笑了,端起茶盏,揭盖撇茶,将眼中不屑掩盖在眼底。

燕权慎此话不再是她的表叔,而是官场之人了。他怎会不知大房和秦府其他人的仇恨,可他在劝说沉欢他们要依仗秦松涛,也就为他自己要举荐秦松涛做了解释。

沉欢抿了一口茶,幽幽叹道,“三叔的确才情出众,过个三五年再有升迁,说不定做个封疆大吏,有了这样的基础,入了六部,那他的前途真的难以预测了。对秦府尤其是如今的秦夫人来说的确是大好事。弄不好,三叔那日入了阁,秦夫人说不定还能得诰命呢。”

说罢,抬眸,冲着燕权慎甜甜一笑。

和她笑容完全不是一个调的话让燕权慎听了浑身脊梁骨一硬,莫名其妙的有股冷风顺着尾椎往上爬,额头莫名就冒层冷汗。

他在官场滚打了整整十多年,自己爬到这个位置可谓费尽心力,若不是燕家本来就有些亲戚关系,他也没有今日,可他并不满意,还有人比他怕得快得多。朝堂水深,谁敢担保一辈子不倒霉。所以,他乘着这此有举荐官员的权利之机选择能助力自己的人。

每天挤在自家门口求见的人多不胜数,他一来要谨慎,不让有心之人抓住小辫,一概来个闭门拒见,而却用心的将这些人细细分析,直到秦松涛带着秦功勋的信来见他,多次的见面,从他款款而谈的风度和朝中考官们对他的评价,再加上苏东辰的关系网,他才选了秦松涛。

但,沉欢的话如同给他打了一记闷棍。

秦松涛非池中之物,他非常清楚,可他却没有想到吕氏一层。

他选秦松涛是出于理智,将对死去的秦安夫­妇­抱屈,可秦松涛钻营是为了光耀秦府,他亦是一样,作为燕家长房长子,也蹬燕家兴衰的涤。因为,求他举荐的人中虽然不乏有才学之士,可秦松涛却是知根知底,有亲属关系的,为了燕家的前程和未来,他放弃了前代人的恩怨,选了秦松涛。

沉欢听似孩子气的话挑明了一个事实,一旦秦松涛上位,吕氏的荣耀也是难以抵挡的。而,吕氏的贪婪他是非常清楚的,纵然秦松涛不似吕氏那样目光短浅,可吕氏毕竟是他亲生母亲,呣子之情总比和燕家之情深厚多得多。

如果秦松涛仕途飞速发展,他很可能在多年后无法把控秦松涛,而朝廷非翰林不入内阁,秦松涛如今提前为官,已经多了几分接近天颜的机会,他能如此圆滑的让自己摒弃前嫌举荐他,难道就没有本事让皇上对他另眼相看吗?如果他得到这样的机会,又会把握,保不定很快掉入六部,再外派做几年封疆大吏,经过锻炼后便有了入阁的资历。

而他自己呢?如果到那个时候秦松涛和他平起平坐,自己还能把控他吗?秦松涛这样的人,还会感恩自己的提携,而让位让自己入阁吗?

不,秦松涛这种人可以厚下脸皮求自己,又怎么会放弃自己的东西!

他惊愕地盯着沉欢,以她的年纪居然想到这么深。对秦松涛的情况她一句都没问,就能说出这番话,这样的小女孩,怎不让他惊恐冒汗?

既然,她将话说得如此深入,那他也没有必要当她小孩了。

燕权慎放下手中杯子,认真问道,“沉欢有何话不妨直说。”

沉欢见表叔正了­色­,便也放下杯子,将身子转过来,正面对着他,柔婉道,“自幼便听父亲常提起姨­奶­­奶­和表叔对他们的好,沉欢兄妹深深感激,因而一直将表叔一家放在心上。姨­奶­­奶­和姨老爷过世时,我们一家未能入京吊唁,父亲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我们终于能回秦府,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安稳下来,自然不忘燕家对我们的恩情,因为前段时间让府中人稍信给表叔,因未得回信,心里担心,又让许大人代为递信问安,没想到依旧没有得到表叔的回信,侄女只好冒昧亲自来了。”

燕权慎顿时明白她的来意,脸微沉,“闺阁女子,德仪容工为大,不该女孩子问的事情,莫要掺合!”

自从燕权慎决定举荐秦松涛开始,她就已经不把他当做表叔,而是她Сhā入仕途的一条路。所以,他说的重话对她来说,无所谓。

沉欢清澈平静的眼睛直视燕权慎,“表叔此言差矣,这不是男孩女孩的事情,而是关乎我们兄妹三人未来的事。表叔帮谁入仕,都是表叔的权利。可侄女觉得表叔不可能忘了与父亲的兄弟之谊。也不会忘了姨­奶­­奶­如何疼爱我父亲和母亲。”

燕权慎面­色­动容,“那你举荐许中梁又是为何?”

“为了给我们三兄妹留条后路。”

沉欢直白的话让燕权慎全身一怔,不由紧蹙眉头,想了想,“有表叔护着你们。”

沉欢微微摇头,“吕氏是三叔的亲生母亲。表叔可能没有听闻姐姐差点被他们骗嫁给侍读学士辛大人的事情,更加不会知道吕氏为陷害哥哥纵容下人杀害丫鬟嫁祸的事情。三叔还未真正入仕,我们兄妹三人就已经生活得战战兢兢,若是有朝一日吕氏有了诰命,还有我们兄妹仨人的活路吗?侄女不过多求个保障罢了,表叔不是也想保护我们吗?”

她的眼睛忽然漫上薄薄水光,显得无助和无辜,她的话让燕权慎非常难受和惊愕,吕氏居然如此恶毒?如果秦松涛在朝中站稳,并获高位,那吕氏岂不是变本加厉?小则夺了长房的家产,大则会危险燕家!

而他选择举荐秦松涛开始,就没有为沉欢三兄妹说话的立场了。但是,难保吕氏不心胸狭窄,到时候连累燕家,恐怕自己也无力保护自己了。

想到这一层,燕权慎不得不谨慎了,正了­色­问,“许中梁和你们有多深交情,你能保证他能护着你们?”

“他有个儿子残疾,是我帮他说了一头亲事,给了他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另一方面,想必表叔听闻过军粮掉包之案,许中梁发现了被人匿藏的假军粮,并交给了护都府,立下大功一件,政绩在那里放着。谁举荐他,都有好处。另一则,他为了感谢我,举荐了二舅任清河县县令,我大舅也为此感激他。”

沉欢的一番话,让燕权慎觉得就算他不举荐许中梁,许中梁也一定会冒头的。如果到那时,他就会得罪许中梁。军粮掉包是大案,可没有听说谁能查彻底,但许中梁发现了假军粮之事倒是大事,这件事可大可小,太子的事情也和这件事有关,外面不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另一层,许中梁举荐周鼎表明了和周姓兄弟变成了联盟势力,何况还有在监察院的周志也是不能低估的人才。

燕权慎不由摸着胡子,沉思起来。

军粮掉包一事如今是­鸡­肋。明里是一桩贪赃枉法大案,暗里是褚贵妃夺权最重要的一招△为皇帝心腹权臣,燕权慎怎会不知这层关系。但不论如何,假军粮被曝光,许中梁的政绩也是抹不掉的。如此,推荐许中梁当然就没有太多风险,但是,能不能在这场欲来的暴中站稳,扛住,就要看许中梁有多大本事了。

可他有吗?

真是有些纠结。

沉欢见状,端起茶盏喝茶,给他时间思量。越是考虑清楚,越是明确方向,她就是要让燕权慎清楚知道秦松涛的事情还有另一个发展可能。而,这个发展对燕权慎来说,对决无利。

“那你觉得许中梁又能走多远呢?”

许中梁为官二十多年才混到县令,为了求个官,还需要借助小姑娘的关系,低三下四的求到他面前,说明他那么多年也没混出来个人脉,也说明他是泛泛之辈。举荐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对他也是有影响的。

沉欢笑道,“我相信表叔自有看人的本事。也清楚如今朝廷最重的是农业。随着漕运大河贯通南北,漕粮量需求日益加大,而许中梁正是深谙稼穑之道的人才,不正是朝廷需要的吗?侄女一介女流,虽然不清楚朝中大事,可有一条很明白,如今战事不断,神策军的军粮是任何人都不敢明着动手脚的,除非,朝中有人能顶替睿王府几位将军的能力,又不怕死的奋战沙场。否则,这局棋弄不好就是暂时解不开的死局,如此一来,反而广种粮反而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情了。”

沉欢一点到心的话如重锤砸在燕权慎心头,不由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呆看面前9岁的小女孩。

她不但能一眼看透自己担忧的是什么,又能一眼看创如今的僵局!

可沉欢说的一点没错,如今战事颇多,京中需粮也大,作为复核诏书的六部,燕权慎不可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燕权慎不知道沉欢也正是为了这个,沉欢有心用凌麟送的铺子开个米铺,要将江南的米直接销往盛京。

其实,这样,他可以不用管谁是谁的人,如今,能将粮食管好,能增产增赋税便是好官。

而朝廷中的大臣深谙官道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能实实在在的在江南小县当县令的人少之又少,而,许中梁的确将溪河县弄成了江南粮食盛产之地,之前许中梁也很关照对南春农庄的重耕之事,除了不得已帮了苏东辰,他的确是个深通稼穑之道的人才。因此,从这方面想,许中梁能做的事情就非常重要了,燕权慎也是聪明人,岂会听不懂呢?

如果他举荐了许中梁,能农田开垦,为朝廷增加增收赋税助力,这样对他也是有利无害的,谁不喜欢有一个有实­干­能力的手下呢?

何况,和他举荐秦松涛也没有半点冲突,虽然­精­通稼穑的人也不少,但,以许中梁的资历和经验,加上他有政绩,又和沉欢他们有这样的关系,给了沉欢面子,得了一个实用之人,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哥哥说等学假时,定要入京拜见表叔、表婶。”沉欢故意提点到。

燕权慎挑眉。不错,还有秦钰。秦钰如今也是前程不可估量,迟早也是想入朝堂的。将来,不也是一条退路吗?他自己儿子尚小,也深恐自己年迈后无法支撑孩子们,如多了个许中梁和沉欢他们的人脉,也是好的。

他想到此,看沉欢目光完全不同了。

只是,他不想马上答应,显得自己太顾及小女孩的话。

端起茶盏,一口一口缓缓的抿起来。

燕茹走了回来,笑着说,“已经准备好了,母亲说请表妹赶紧吃饭,表妹一定饿了。”

沉欢跳下椅子,欢快的跳到燕茹身边,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说,“恩,不是额,是馋了,家里人总叫我馋猫。”

燕茹见她欢脱的样子笑了,“保证吃撑你。可别变成小胖子怪我们哦。”

“哈哈,三婶也说表姐同样的话。”她没心没肺孩童的话让燕权慎眼眉又是一跳,沉欢是说她和三房关系很好。她能和荣郡王府,睿亲王府关系好,还同时能抓住褚贵妃的女儿,左右逢源,朝堂之上又有几个官吏能做到她这样的目光和布局呢?

好个有心机的女孩,长大后不知怎么厉害呢。

“好吧,你把地址留下,明日早上便有消息与你。”

沉欢冲着燕权慎行礼,“多谢表叔。”

燕权慎并没有说明他会给什么消息,可对她半大的孩子能许诺,就不可能敷衍,也没有必要。

另外,燕权慎已经清楚的表明了,他买的是沉欢的面子,便是说明他愿意和沉欢拉上关系。

这,足够了。

沉欢本想随着燕府下人去寻燕茹,忽然想到对面的宅子,便转身问:“不知表叔府上对面是哪位大人的府邸?”

“是辛府。”

沉欢挑眉,“是侍读学士辛大人的亲眷府邸?”

燕权慎诧异地看她:“不是亲眷,正是侍读学士辛大人的府邸。怎么?你认识辛大人?”

沉欢­唇­角微微扯起,“在苏大人府中见过一面,那日正是太子殿下到豫州。”

燕权慎颔首:“原来如此,辛大人正是二皇子的老师。”他看着沉欢的表情有些奇怪,既然她心如此大,要Сhā手未来的朝廷,形式便要刻意提醒:“二皇子是褚贵妃的儿子。”

沉欢哦了一声,面上没表露什么,心里却冷笑,原来是这层关系。秦松涛坐上三品大员的位置时,这位辛大人不知在何位置上,但从秦松涛买下辛大人的宅子来说,两人关系后来未必好,这个辛大人的下场也未必圆满。

饭桌上沉欢见到了刚下学和她一般大的表弟燕齐。她谈吐得体,能和燕齐谈《孝经》、《论语》,还能和燕茹谈女红和《列女传》,看得孙氏和燕权慎神情复杂,她实在是聪慧得惊人了。

何况经过刚才一番对话,年方9岁便深通朝堂之事,一下抛下许中梁、周鼎和周志三枚棋子,不用说胆量出­色­,就连自己都不得不顺着她的思路接招了。

不知这样的女孩,将来的路能走多远呢?

用过午饭,沉欢便告辞了,说是要见见大舅舅。

她要给燕权慎时间思量和处理,毕竟距离调任通告只剩下一天了,能不能扳回这一局,沉欢其实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过,就算许中梁这次得不到很好的职位,燕权慎也会关注他,何况他应该想到如果他不出手,自己就会让周志出手,这种顺水人情他不要白不要。

回到客栈,周正宇和浅玉听烟翠眉飞­色­舞的说着过程,大家都欣喜过望。赤冰木脸站着,眼神却少了份冷意,深看沉欢。她本以为沉欢到京城除了故意和八公主结交外,很有可能会找荣郡王府或睿亲王府帮她忙做生意,谁知道她一个没找,而是自己独自出马便将手伸进了朝堂里,这样的女孩子长大后似乎真能帮世子。

翌日刚用过午饭,沉欢便收到了吏部送来的调令。吏部调任许中梁任京兆县令。虽然不是很符合沉欢的理想,但起码,接近了京城,算是京官了。京兆是大县,也是盛京唯一产粮大县,应该是燕权慎考察许中梁之举。

沉欢这才放心了,将印了几个朱红大印的调令平静的递给周正宇收好。

会馆门口,许中梁叹气,看着天上,不知不觉入京已经十天了。很多官吏都已经得到了调令,最后一天了,他不在期盼奇迹发生。

他一生官场的时间里,也经历过多次这样七上八下的日子,这种日子实在太磨人,最差的不是能否继续任县令,而是如果被告知无空缺职位而无法调任,他就只能呆在京师继续等待或打道返乡待命,那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本以为沉欢说曹大人会帮自己,可如今军粮掉包一案不是破不破的问题,而是该破还是该掩的问题,曹大人自顾不暇,又不在京师,他也不知道能找谁,不可能直接去找荣郡王府或睿王府,他连门口的狮子都没资格摸呢。也因为此事,他小有名气,论资排辈他怎么都能有个职位,但因此,没有进入到朝廷权利深处的普通官吏见他都绕道,生怕沾染了军粮调包事件中。大官他也见不到,自己也摸不透如今究竟局势如何。

自己都没着落,更是没法替儿子寻个好去处了。一家老小全住在会馆中,费用颇高。

算了,他叹了口气,转身往西边街市走寻辆马车,准备先将妻子儿子夫妻送回老家再说。

“许大人。”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许中梁猛扭头,呆住。

本该在余杭的秦沉欢居然出现在盛京,她身后跟着烟翠和一个面生,打扮很硬朗的丫鬟。

“四姑娘?你怎么到京师来了?”

沉欢笑眯眯的下了马车走过来,“许大人这是准备去见旧识同僚吗?”

许中梁呆立着,铩羽而归的沮丧不想让沉欢看到,好歹也当过溪河县的父母官,四十余岁的人啦,居然混到这个地步,还不知何去何从。何况秦沉欢帮了自己那么多,如此狼狈的遇到她,实在没脸。

幸好沉欢的话给他一个台阶下,忙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弯腰看她,“不过姑娘怎么在这里?”

“大人,我们去前面茶楼说话可好?”沉欢指了指对面的茶楼。

“好好,姑娘请。”许中梁恭敬的态度实不符合他的身份,不过真是发自肺腑,沉欢一次又一次帮了自己,对她,自己是心存感激的。

沉欢坦然受着许中梁的恭敬,率先走进茶楼,上了二楼,选了个幽静的雅间,赤冰和烟翠守在外面。

沉欢没有多余的语言,直接将袖笼里的调令抽出递了出去。

许中梁以为她递来的是一封信,当他看到上面的大红印鉴,人都发抖起来。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吏部的调令,他也接了许多次了,太熟悉了。

“大人拆开看下不就行了?”沉欢笑着说。

他慌忙抖着手拆开信封,脸顿时­精­彩了。京兆县令。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京官位置,虽然不高,和他的现在的级别一样,但是京兆是大县,何况京师县令位置是通往六部主要通道。很多实权派官吏都是经过这个位置锻炼后提拔的。

本来绝望的他忽然得到这个惊喜,简直不敢相信。

“不可能啊!”

他实在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脑子顿时也有些不大好使起来,他忽然觉得是不是沉欢作弄他。

可沉欢怎么会是愚弄人的幼稚孩童?调令是真的,既然是她送来,自然是沉欢找了燕权慎。没想到燕权慎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却被9岁孩童颠覆了他的命运!

太不可思议了!

许中梁对沉欢肃然起敬,压住满腔激动,冲着沉欢深深作揖:“姑娘大恩不言谢,在下将姑娘的恩情铭记于心,姑娘但凡有何差遣尽管说,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沉欢安然受了他的礼。

许中梁站直看她不避不让的样子,猛然感觉到什么,忙道:“姑娘如此帮着在下,不知姑娘希望在下做些什么?”

沉欢笑了:“许大人只要好好做官,拿出你的才­干­来,步步高升。”

许中梁也笑了,“在下虽然不才,高升不敢说,县令这个官手到擒来。”

“粮官如今最实在,大人可不能满足于县令一职。我表叔可是期望你能在粮官位置上大展宏图的。”沉欢的话提点了许中梁,缓缓点头,明白个中玄机。

“大人有机会将我三叔的举动能告知沉欢,沉欢便非常欢喜了。”

许中梁心头一动,不由看她,原来她的目的是这个。

自己被吕氏摆了一道,和秦松涛起了冲突,说不定秦松涛记了仇呢。可燕权慎一边举荐了秦松涛,一边举荐了他,虽然都是芝麻官,可每个人的未来途径都是根据每个人的能力而来,并非敷衍随便塞个官职的,不得不说燕权慎是个­精­通官道之人。既然燕权慎买沉欢的面子,也说明秦松涛和沉欢在燕权慎心里都是有分量的。

沉欢不动声­色­由他打量,就算他怀疑吕青的事情是她为了对付秦松涛的布局又如何?他可以不从吗?

他也是聪明人,很清楚她有能力送他一程,也有能力拉他下马。不就是燕权慎一句话而已吗?

许中梁忽然重重叹出一口气,“姑娘未来不可估量。”

沉欢笑了,“还得互助方可走得远。”

许中梁忽然发现,他竟别无选择,一定得按沉欢规划好的路走下去。

许夫人和吕青夫­妇­得到消息兴奋得不得了,听闻沉欢已经离开,悔不能见一面,三人冲着余杭方向深深作揖,感谢沉欢的恩情。

因调令下得晚,当天许中梁就赶紧雇了马车赶往京兆县衙报道,县衙得到消息也晚,都没来得及将县令府邸收拾完,许中梁不是计较人,全家人带着下人一会儿便收拾好了。还没等歇口气,许中梁就忙着到县里各处巡视起来。

消息传到燕权慎的耳里,倒是欣慰不少,果然是个实­干­的人。

沉欢办完许中梁的事情,就要去见见大舅和寻故人了。

周志妻子和女儿儿子都回了余杭,只有周志一人在京,下人将沉欢带到面前的时候着实大吃一惊。

听完沉欢将秦松涛和许中梁、周鼎的事情说完,他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离开余杭入京到任已经四年,那时的沉欢才5岁。大姐葬礼时就觉得沉欢沉静得出奇,可现在看她就是令人惊愕了。弟弟来信说得了县令之职,他们还都欢喜着,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姑娘在背后推波助澜。

“大舅舅还有一年也有调任的机会了,若是大舅能靠近漕运之事,沉欢的南米北买生意定会如虎添翼。正巧刚听说漕运现如今交由睿亲王府管辖,大舅有空到时可以结识睿亲王身边的人。”

沉欢一番旁敲侧击的话让在官场滚打了近七年的周志听得明白。秦松涛的动向他怎么不会担心,这次秦松涛来京见过他一次,而他也正是因为对秦家有怨恨对他淡漠得很。可他非常清楚,前景这种事情除了才气,还要有运气和背景。但他素来刚正不阿,自然不屑与秦松涛拉关系。但也不代表不清楚未来的隐患,如今经过沉欢一番布局,许中梁和弟弟联手,未必没有抗衡的力量。再加上沉欢如今还可以借力八公主、睿亲王府和荣郡王府,未来,真的很难预料。

沉欢以前对大舅没有太多印象,今天也想探探大舅的能力,如今见他沉默不语,眼神却明亮通透,便知道大舅并非不通官道之人,前世不济定是被秦松涛刻意排挤。

于是,她刻意将吕氏和二房一家的种种说了出来,时不时的还红着眼表示委屈。周志向来对大姐很好,对沉欢他们自然也是心疼,免不了安慰一番,并让她放心,定会努力护她三兄妹周全。

人,一旦发现身边的危机,便会激发潜能。

周志就是这样,他如今已经很清楚一旦秦松涛上位,他和周家可能就无立足之地了。他背负着一大家子的生存,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沉欢只是指明一条漕运的路给大舅,大舅当年在豫州做过漕运使,有这样的经历,主动靠向刚接手漕运正愁用人的睿亲王,自然会被重用。何况,以两个舅舅如今的势力,若是和秦松涛齐头并进,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拉住秦松涛升官的脚步。

【116】请客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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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西城是老百姓聚集的地方,沉欢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恍若隔世。前世她在盛京呆了快一年,她的本意是想靠近天子脚下,有一日能找秦松涛说理,拿回属于他们的一切。可连秦松涛府邸的大门都没有摸到,便接到哥哥逃回余杭被吕氏擒住的消息,便赶了回去,谁知不久后便是她和哥哥的死期。

“姑娘,前面就是你说的云衣坊。”烟翠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间装修­精­致的成衣铺。

“好,进去瞧瞧。”

云衣坊是盛京比较出名专门接待官家小姐的制衣坊,门口有个穿着翠绿衣裙的女子一眼就看出沉欢身上衣裙衣料是出自宫中,但只跟了一个丫鬟,忙堆满了笑容迎了出来。

“这位姑娘瞧着面生,可是想选些衣裙?”便迎沉欢入店,便吩咐人上茶。

“我们姑娘想选几套京城时兴的款式。”烟翠扫了一圈,柜台和墙面挂着琳琅满目的华贵衣裙,眼睛顿亮,这些款式都是余杭没有见过的。

沉欢坐下,含笑道:“我想给姐姐们各选两套衣裙当做礼物,姐姐们和我的丫鬟身量差不多,一个丰满些,一个苗条些,另外再选一套和我差不多身量的。不过我自己想定做几套。”

迎客的女人张了张嘴,如果是京城的小姐她知道各家的底细,可这小姑娘的做派让她有些拿不准。她不动声­色­地冲着一个小姑娘招了招手,“让清灵来给姑娘量身。另外将新制好的五十两银子一套的水红­色­那套衣裙拿来给姑娘过目。”

烟翠吓了一跳,五十两一套?

沉欢抿了口茶,连眉毛都没动一动。迎客的女人看惯了个人的颜­色­,对这小丫头的淡定度着实摸不着底了。

小姑娘取来一个布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套绣工繁重的水红满地花袄裙。

沉欢低头细看了眼:“工艺的确不错,可惜这颜­色­太俗了,不配我姐姐。若是水蓝­色­配上白­色­和鹅黄­色­相间的满地茉莉花,那会相当漂亮。”

迎客女人诧异了,小姑娘眼光不俗,想必出自大家,虽然听她口音不像盛京人,可她的一抬手一投足俨然经过严格的闺阁训练,落落大方。

“姑娘真是有眼光。正巧我们有这样的一套,不过不是茉莉,是水仙。”她示意小姑娘,不一会儿便取了来。

沉欢见了果然漂亮脱俗,满心欢喜:“好,这套就送给姐姐了。刚才那套水红的也一并包起来。”

“好好。”迎客女人喜笑颜开,见楼上走下来一个青衣娟秀的年轻女子忙招手:“清灵,赶紧过来给姑娘量身。”

沉欢忙抬头,果然是她,看着那张娟秀温柔的脸,她压着心底的激动站起来,由着清灵帮她量身,并邀请她帮着选布料,等迎客的女人走开时,她忽然压低声音道:“清灵姐姐,你母亲对你甚是想念?”

清灵愣愣的她:“我母亲?”

沉欢点头:“清灵姐姐是余杭人吧。我也是余杭秦府人。”

“秦府?”清灵有些激动了,“我娘可好?”

沉欢点头:“好着呢,就是惦记姐姐你。”

她是余杭人,家里是做布料染织的,自幼学得好手艺,心灵手巧,不仅会裁制衣服,还画得一手好画,云衣坊最受欢迎的手绘衣裙就是出自她手。

可她是被逼逃出来的,皆因她自幼丧父,下流的叔父要强占她,母亲无奈之下用自己换她逃了出来。沉欢前世在云衣坊的老板府中为他家小姐做过女师,两人既是同乡,又同病相怜,便惺惺相惜,暗中互相帮忙。但这家老板因贪念沉欢的美­色­,时时借故接近沉欢,沉欢努力避开,却还是被堵了一次,恰巧被清灵遇上,舍命相救,沉欢逃了出去,清灵却被他糟蹋了,这是她非常后悔的事情,可她也无能为力。

女人带着人捧了一堆面料过来,沉欢挑选了几身衣裙的料子后对女人道:“八公主听闻云衣坊的手绘衣裙别有一番风味,但她不方便入宫,所以得请你们的师傅前去为公主丈量。”

那女人一愣,“八公主?”

“我家姑娘是八公主的客人。”烟翠骄傲的仰着头。

女人张大了嘴,就算她家的店铺很出名,那也没有资格为公主裁制衣服的。

沉欢指着清灵道:“就让她跟我走一趟吧。”不等女人回答,吩咐烟翠付了银票,转身便走。

女人忙对清灵吩咐:“你要少说话,量认真了,若是得了脸,你就风光了。可别给我们惹祸。”

清灵急着想知道家里的情况,顾不得多听,忙取了量尺紧跟沉欢走出来。

随着沉欢上了车,被她握住手。

“清灵姐姐,我是久仰你的手艺,想请你到我店铺里做掌事的。”

清灵被她的话弄得一愣,“我做掌事?”

沉欢笑着点头:“姐姐现在是一两银子一个月吧?看你眼睛都熬红了,太辛苦了。你到我的铺子,给一个月十两银子。我们用的全是江南丝绸,将江南收回和苏杭刺绣带到盛京来。你可以回去找些江南染织坊的姐妹帮你。我们的铺子大,后面有个院子,你可以将你娘接来一起住,这样便全了。”

清灵激动的瞪大眼睛,半响说不出话来。

清灵今年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技术过硬,做个掌事绰绰有余,再请个懂经营的掌柜来,不怕铺子生意不好。清灵的手艺之所以受欢迎,就是因为江南的娟秀风韵显得独特■生意便要做别人没有的。沉欢在看到凌麟弄来的铺子霎那就这样想了,何况云衣坊她也势必要拿下,给那个黑心的老爷一个教训。

到了铺面,鲁掌柜正忙着带着一群人做装修。

清灵听鲁掌柜的口音也是余杭人,这才信了,异地遇到同乡不由格外安心亲切。

一切都非常顺利,沉欢很清楚清灵的心思,她思念孤独被人欺负的娘,苦于在盛京没钱不认识人,没法施展手脚。

云衣坊的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沉欢清清楚楚,府中的丫鬟凡是有几分姿­色­的没有不被他糟蹋过的,清灵也自然被他窥视过,所以,拉清灵入伙,她是很有把握的。

沉欢看着鲁掌柜递过来的图纸满意的点头,“鲁叔放胆做就是。另有一事,您费下心。”沉欢坐在酸枝木的椅子上道:“你去打听下云衣坊的情况,我要夺过来。另外,物­色­一个擅长做锦缎和成衣生意的大掌柜,将来云衣坊过来一并管了,掌柜主外,清灵姐姐主内。”

鲁掌柜和清灵闻言一愣。鲁掌柜一下没转过弯来,沉欢的心也太大了,这间八公主给的店铺虽然不要钱,可也一下子在盛京就看中了两间米铺,这会又想拿下盛京最出名的云衣坊,胃口太大不消化吧?鲁掌柜对沉欢的脾­性­是知道的,做了决定的事便不会更改,他只有努力完成的份,自然不好说什么。

清灵痛恨云衣坊的东家。闻言难掩兴奋,本来看沉欢就是小姑娘,可几句话下来俨然大人一般,也无法小看她了。

沉欢为了不弄得过于高调,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凌麟暗地给她铺子就好,暂时不要弄什么开张大典,等她能抽时间再回来时再商量做些宴会来宣传。

接着忙了两日,米铺的事情完全定了下来,一个在东大门外南柳胡同斜对面的荣禄大街上,距离绸铺不远,倒是可以互相照应。另一个在南城集市,商业中心,地理位置非常好。三个铺子预计一个月后张开装修。她惦记着哥哥和姐姐,事情都交代了鲁掌柜,将会算盘的浅玉留下陪着清灵一起筹备成衣绸铺,自己立刻就启程往回走,为的是要去京师码头,退了客栈房子,让人误认为她启程回余杭。

周正宇昨天就已经在京师码头转悠一天了,将道路摸熟了,才放胆让沉欢去。他来时被父亲周仓嘱咐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生怕他思虑不周让沉欢遭了事情。他自己平日大胆,可毕竟小姐年纪小,万一有个闪失,他也受不了,所以一路他难得的谨小慎微,每日都把第二天的事情想清楚,做好计划才敢行动。好在赤冰也在,至少安全问题会好很多。

鲁掌柜听闻沉欢要探京师漕帮,便知道她真心要自己将米的生意做大,她并不满足于只有两条漕运船,想着头皮就发麻。但米铺都开了,漕运这条路是一定要打通的,也是对周正宇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出一点差错。

京师码头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基本都是漕帮的人和叫卖吃的喝的小商贩,再就是大商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去,的确是蛮危险的。

沉欢却强硬的一定要去,码头距离京师五城还有几十公里,两架马车驶到码头路口,寻了间比较好的酒楼雅间里吃了饭,将烟翠和傲古留在这里,让周正宇扮作自己的哥哥,赤冰换上男装作随从,三人便往码头去了。

京师码头与盛京城内完全是两个世界,闹哄哄的,打扮成什么样的都有。连通京杭大运河与京师码头的是汇通河,每天船只来往无数,也算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了。

这里除了装卸漕粮,同时也是漕运总舵,所以不但江湖人聚集于此,管理漕运的官府的人也很多,而把守这一片的是五城屯兵≤之,鱼龙混杂,不明底细的,很难明白谁是哪个帮派的。

周正宇直接将马车驶入汇通河区街市边上,让沉欢下了车,进了一家茶馆。

沉欢坐在窗边的位置,端着茶,眼睛飞快的扫着外面。

刚才马车一路驶来,沉欢就已经仔细的看了一路,整个码头到处都是摆摊的,卖艺的人,还有一群一群聚集像是搬运工的在一起闲聊的。

面前这条街是最热闹的一条也是唯一正式的一条商业街道,一群群穿着妖艳的女子,咬着彩­色­手帕,在男人堆里穿梭,拉着男人调笑,似乎都是老熟人了,想必是常混这里的。

再有的女子就是杂耍戏班的,或拖家带口卖艺的,再有挎着篮子买着花生瓜子的民­妇­。除了他们以外,极少有良家女子在这里出现。

在街上常有三三两两短打扮的汉子一起走来,五大三粗,体彪神壮,面上看似混混,目光如炬,警惕的四周扫着,有些拿着各­色­小旗子,有些腰上挂着虎头牌,倒像是巡逻的。

沉欢来之前好好的研究了一下漕帮,虽说漕帮是乌合之众聚集起来的,但这两年因为朝廷的掺合,渐渐的变成了有严密规矩的组织。她之所以没有找独眼龙,也是想让他先站稳脚跟。

整个京杭大运河的漕粮运输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如此井井有条的,又是半官方的帮派,且不说势力有多大了,就说这码头,各帮各派都不是善茬,却偏偏能相安无事,这样的手段,就让人刮目相看。

“我们出去玩玩吧。”沉欢站起来往外走,周正宇和赤冰一左一右的跟着。街上有投壶的,沉欢高兴的玩了几下子,可总是投不中,撅着嘴,“不好玩。”

赤冰翻了翻白眼,抓起一把箭随意一扬,嗖的一下,五支箭全进了壶,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摊主赶紧走过来,递过来一个盛京产的大红瓷娃娃:“这位客官,你们就别玩了,这么玩下去我就得关门了。”

沉欢笑着继续往前走,周正宇抱着瓷娃娃赶紧跟了上来。

周围隐约很多道目光跟着他们,沉欢蹦跳着,往一个糖人摊档走去:“哥哥,我要糖人。”

“好嘞。”周正宇忙掏了两铜板丢过去。

不一会儿沉欢便欢天喜地的拿着糖人添了起来。

赤冰一声不发,紧紧的跟在她背后,眼睛冷冷的扫着四周。京师漕运码头她也没来过,但一看便知周围不善的眼光甚多。

就在距离沉欢游玩的街道不远两排小楼里,有几个人正盯着沉欢三人。

“这三个是什么人?”一个长着双­阴­鹫般眼睛的人问。

刚才沉欢投壶的时候站在一边监视的人道:“听见小女孩喊哥哥,想必跟着的是她哥哥,还有随从。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像是豫州一代的人,估计是普通商人。”

那人皱眉,“普通商人?一般正经商户的女孩子到这种地方哪个不是吓得不敢看,你看她,一路走来淡然自若,眉毛都不动分毫,这份定力,寻常男人都难比。你在看所谓的哥哥,哪里像是哄妹妹开心,明明就是对主子的恭敬。再看瘦的护卫,脚步轻盈却稳健,功夫定是极高。普通商户人家能养得起这样的高手吗?”

监视的人立刻无语。

“哼,我说过多少次了,凡是陌生人进入码头都要细细摸底,尤其是如今复杂的情形!莫被睿亲王的人钻了空子!”

“是。小的再去查探。”立刻唤了几个人,转身下楼去。

沉欢走了一圈,该看的也差不多了,眼见天­色­不早,便说回去。

周正宇松了口气,抱着手里沉欢买来的一堆东西转身往回走。

沉欢刚回头,猛然被人拦住,赶紧往后连退几步,赤冰一步上前,将她挡在身后。

周正宇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上,他昨天来的时候就打听过,这里一旦有故意生事的,便是被人怀疑了。码头的各大帮派都很敏感,尤其是听闻守军刚换,似乎更加警惕。

沉欢抬眸,发现被四五个彪悍的壮汉为主,为首的人好像就是刚才投壶时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也正是因为他,沉欢才大声喊周正宇哥哥。

他穿着虽然也是直襟短打扮,但面料讲究,镶着锦缎的外袍,里面素缎的内衣,袖口紧束,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漕帮的人围着她一个女娃子做什么?沉欢脑子极快的转着。

她歪着脑袋,冲着为首的人甜甜一笑,“大叔好。”

为首的壮汉没搭理,瞪着森冷的眼睛盯着她。

赤冰警惕的环视一圈,发现只是四五个人,神情松了松,知道不是故意来为难的,大不了是摸底来的。

沉欢忽然拉着周正宇的手,瞪着大眼睛天真的道,“哥哥,沉欢有些害怕,这位大叔气宇轩昂,不会欺负小孩子的,对吧?”

周正宇纵然大胆,手心也冒汗,感觉沉欢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忙接口道,“自然不会。”

为首的浓眉微微一动。

他姓常,名五,码头上人称“常五爷”,以强悍彪壮著称,一般人见了都要避开他走,这小丫头嘴里说着害怕,其实哪有一点害怕的模样。也许真不认识他,自然也不会害怕。若是他真的对个小女娃子做出什么,他还用在江湖上混吗?但主人说要摸底,就得试探。

他脸一黑,“你们哪里来的?”

沉欢心一沉,这家伙不吃她这套,明摆着为难的,她又不便说话,毕竟边上还站着哥哥,心里不由焦急。周正宇手心发热,没有见过此等场面,赤冰­性­子冷,一般人都不放在眼里,万一她火起来动了手,也就暴露了。她只是想来了解下,并不想过多的被人注意。

正在思量间,他们背后不远处来了几个骑马的官爷。

“常五爷。”一声朗朗的声音传来,常五爷抬头,一愣。

“宁大人。”常五惊讶地看着马上的人。

沉欢未转身,听见常五爷一句宁大人,背脊一硬,宁府的人?宁逸飞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是宁府谁呢?

赤冰闻言迅速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转回来,表情却松了很多。

“本将奉命来做交接检查,你速速召集人。”

常五忙点头,“小的马上去办。”他赶紧带着人离开。

沉欢猛然转身,却只见马上人勒马转头而去,看那背影银甲裹身,身姿挺拔。

“他是谁?”

赤冰淡淡道,“羽林军黄门郎将,宁逸宏。”

宁逸宏?

沉欢怔住,居然是宁逸宏?难道是认出她来,故意解围的?

可他为何不打照面呢?想想就通了,毕竟这里复杂,他要想帮她解围,自然不能相认。

周正宇重重吐了口气,低声道,“姑娘快走吧!”

沉欢一颗心已经提到喉咙口,这下才落回了肚里。

常五爷回到楼里,将对话禀明:“应该是一些商家的孩子,不过好奇心重些。小的觉得睿王府就算要派人暗查,也不会让个小丫头片子来。不过她身边瘦瘦的小子看上去有些本事,应该也不是小户人家出身。”

坐在窗边的一人,阳光落在他菱角分明的俊荣上,­阴­­阴­嗤笑,“睿王爷那个老权谋,守边多年,熟读兵法,什么招想不出来?你派人去盯好了,查下究竟什么来头,没有特别的不需再报我。”

常五点头,“宁大人来了,主子要不你先避避。”

“我看到了。”那人起身,披上披风,将帽檐拉上,掩住大半张脸。

“羽林军接手码头,恐怕……”

“怕什么?漕帮层层关系,是他们想拿下就拿下的吗?这点胆识都没有,怎么和官府周旋!”那人声音骤冷,五常顿时噤声。

上了马车,周正宇伸进脑袋问,“姑娘要不要小的去寻宁大公子?”

沉欢摇头,“寻他作甚?”

“宁大公子帮了姑娘那么多,姑娘不是也想当面道谢吗?”

沉欢摇头,“公主宣我入宫,他若有心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不想见面,我何必招惹。何况刚才他并不知道是我,不过公­干­罢了。”

她觉得宁逸宏的声音有些生疏,虽然也记不清他的声音了,印象中不似这样硬朗。

赤冰皱着眉听着,宁大公子和凌凤与沉欢的事情她并不清楚,但,沉欢似乎很在意宁逸宏,这点让她很不舒服,冷冰冰的道:“他认识我,自然也知道刚才是你。”

沉欢猛扭头看她,“宁大公子认识你?”

“自然。赤焰是我哥哥,我派到你身边,宁逸飞和宁逸宏都是知道的。”

沉欢张了张嘴,凌凤居然派了身边第一大将的亲妹子来保护自己吗?

周正宇赶紧将脑袋缩了回去,坐在马车外托着腮帮,睿王世子为何对姑娘那么好呢?其实是好事啊,如果姑娘能进睿亲王府,天啊,那岂不是王妃?

他赶紧看了一眼车帘,姑娘淡定自若指点江山的模样,好像当王妃不是不可能的啊,如果真是如此,那时候他可就是睿王府王妃的人了!

周正宇忽然觉得这个想法越来越可能了,得回去和新月好好说说,让她和大姑娘商议下,怎么促成这件事。

回到酒馆接上烟翠和傲古后,一行人便往官道上走,到了晌午,进了镇寻了个­干­净的客栈歇息。

沉欢换了衣服,坐在椅子上摇着团扇,“正宇哥你发现没有,京师码头看上去鱼龙混杂,其实却管理得井井有条,却不见官兵。豫州码头我去过,也有当地官兵把守的。不知道朝廷如今是谁管着。”

她疑惑的是宁逸宏刚才说交接的话。之前听说是褚贵妃的父亲勋国公管着,难道如今换人了?太子凌朝凰的事情她不便打听,却也关心着,毕竟直接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助力问题。

周正宇道:“要不小的去打听下。应该不难。”

沉欢点头,“恩,你还要想办法打听下今天拦着我们的人是谁。他之前在我身边看我投壶就是在观察我,那时不为难我,后来为难,说明是受命于人,查下他的头是谁?在京师码头排行老几。”

周正宇点头,“好的。”

等到天黑时,周正宇赶了回来。

“如今掌管码头的是睿亲王府,要接管的是睿王世子。”

沉欢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立刻坐直了,“凌凤?”

“对。”周正宇兴奋地抹了把汗,“原先驻守码头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太子事件后,皇帝下令三司严查漕帮,从豫州州府管辖带的分舵查起,而京师总舵的管辖权却被卸下来。睿王爷带病上朝领命,接管了京师漕帮总舵,但因老王爷身体抱恙,便命睿王世子赶回京师代为管理。姑娘说的没看到官兵,是因为睿王府麾下本来就有家将,因此没有动用朝廷的官兵,又据说是还没正式交接,所以,五城兵马司已经撤掉,睿亲王府的府兵都穿着便装。如今等世子返回西面,将军务处理完毕便回来正式接管。现在是羽林军是代为做交接任务,因此,宁大公子便接了这个差事。这两天正在梳理京师漕帮的人呢。”

“睿亲王府?”沉欢大喜,漕运到了睿亲王府手里,那就代表了苏家不可能一手遮天了。

难怪凌朝凰和宁逸飞故意被陷害,回到京城不急不躁,不辩不查,保持低调,原来就是等着这个。如果说太子、宁府、勋国公对豫州的事情都有嫌疑,那唯一能主持大局并查清事情的就只有睿亲王府了,当时也就只有睿亲王府没有人在场。

既然勋国公让苏东辰撕破脸对抗太子,那睿亲王一党也不会手软。如今便是你输我赢的重要关键时刻。

真是好招。这才是真正的较量。

水至清而无鱼,水混了才有机会。

沉欢这才放心了,难怪凌凤不顾前方战事赶回来,又绕道豫州,想必是为了分舵人被杀事件查看证据,一切都和这场布局有关,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另一层,她一直担心宁逸飞,如宁逸飞真出事,代表了宁家也会有危机,不管如何,她还是希望宁家安宁的,毕竟宁逸宏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好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谁都清楚盐漕两运油水颇丰,如今漕运落入睿亲王府,沉欢瞬间感觉睿王府的势力将跟上一城楼的感觉。

对她,许就多了分保障,虽然她并不打算沾上睿亲王府,但如需要,也会有利些。至少,不是褚贵妃一党得势,也就对秦松涛有压制。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尽快将米铺运作起来。眼看第一季度的粮食就要下来,新粮上市如能一炮打响,在盛京便是站稳脚跟了。

想到这里,她也轻松了许多,伸个懒腰,“早点休息,明日启程去看哥哥。”

丽通书院在豫州苏城。

也许因有官家书院的缘故,整个苏城洋溢着书卷气。轻舟悠扬,杨柳飘翠。

丽通书院每年也只招十名学生,都是通过其他同等或低等官家书院选拔上来的。每年的学费两千两,能出得起这钱的身家背景自然不用说,又能通过考核进来的,文采素质也自然不低。

秦钰住在书院里面,都是公子哥,沉欢不便进去,便先在客栈安顿下来,为了给哥哥一个惊喜,选了苏城最出名的酒楼包了雅间,听闻这里有个专做宫廷菜的宫里出来的掌厨师傅,因有些菜不好弄,便提前一天将菜式定好,第二天梳妆好,换了身新衣,让赤冰依旧在暗处,就带了烟翠和自己候在酒楼里,让周正宇将哥哥及与哥哥相好的同窗叫来,好好的给哥哥吃一顿,庆祝哥哥考了两门第一。

沉欢只听见一连叠声叫着“欢儿来了?真的来了?”

秦钰兴奋的奔来一眼看到守在门口的烟翠伸着脖子翘首看着,立刻大叫起来。

沉欢听着笑摇头,读了大半年的官家书院怎么越来越不稳重了。

她却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奔出去,兄妹两在门口差点撞一起,秦钰一把握住沉欢的双肩,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她,确认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顿时乐得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两圈,“小家伙,你真的来了啊!”

小安兴奋的跟在后面,冲着烟翠挤眼睛。烟翠见小安长成大人了,脸不由红了。

“哥哥,快放我下来!”沉欢大叫着,人家都快到哥哥的肩膀了,居然当众抱着,让她两世老脸往哪里放。

秦钰这才放下她,拉着她的手,自豪地转身,“这就是我妹妹。”

沉欢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三个公子哥,笑着看他们。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让了让身子:“各位公子里面请。”

为首的一袭湛蓝锦袍,带着一顶同­色­嵌着黄玉的帽子,摆着大步子首先迈进雅间,“秦公子可是把一对妹妹赞得只有天上有,如今看来不过一个自以为是的野丫头。我说秦钰,你穿得怎么比你妹妹还寒酸。与本公子同窗,真是让本公子丢脸。”

“辛公子,怎么这样说话。”一个素雅蓝袍的公子扯了扯他的衣袍,回头对沉欢微微一笑,“秦姑娘别见怪。”

“秦姑娘别理他,这家伙就是嘴欠揍。其实,他就是想展示自己年长,喜欢故作老气横秋教育人罢了。”另一个枣红袍子的公子笑着道。

沉欢笑笑,看了一眼哥哥,见他面­色­不虞,咬牙忍着,不由抬眼看了一眼辛公子,不动声­色­的随着哥哥走进去,方公正的微微弯了弯腰见礼:“小女秦沉欢这厢有礼了。各位公子请上座。”

几人落座,秦钰便介绍着:“辛公子是侍读学士辛大人的四公子。这位奉车都尉刘大人府的二公子,这位是国子监主簿赵大人的大公子。”

沉欢挑眉,辛大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姓辛的是想作死吗?一个个的往她眼前凑,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看不透的笑意,再将目光移向穿着蓝袍的刘公子点了点头。

五品奉车都尉是驸马府的护官,当今驸马只有一个,便是当今皇上亲妹妹宣玉长公主的刘驸马。这位长公主和驸马历来低调,教育出来的后代也差不多,看上去沉静少语。

而枣红袍子的赵公子看上去就是八面玲珑的人,父亲不过是从六品下的国子监主簿,品阶虽不高,却掌控着生员们的考试大权。这类人被众寒门考生奉承的人很多,官职高阶的官员后代倒是不需要太过捧他。

四人当中,辛公子自然身份最高。

辛公子傲然睨着沉欢,皱眉道:“商户人家就是没规矩,女孩子怎么能和公子们一同用饭。”

其他人脸­色­微变,都觉得辛公子过分了。

秦钰憋着脸红,硬声道:“你不是我请来的,如你不愿意就走好了。”

辛公子啪的打开扇子扇着:“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秦钰,不是我说你,丽通书院可都是官宦之家的后裔,既然你花钱挤了进来,也该学学应有的规矩。”

说着啪的收了扇子,毫无礼貌的指着沉欢的鼻子:“秦小姐将来也要嫁人,不懂规矩谁会要。”

烟翠和秦钰两人气得脸通红,忍不住就要发作,沉欢摆了摆手,清脆柔婉的声音阻止了他们。

“哦,小女是商户出身,自然没有学过什么大规矩。我三叔如今刚入仕,也常教诲小女要懂得宴席上的规矩。府中请了祖太皇太后的司掌女官任教习,小女也只是学了个皮毛。一般来说,谁做东,谁说了算,想必辛公子今日是想做东,宴请下各位。如果是这样,小女子自甘退到一边学规矩。”

在场的愣了愣,看向秦钰。

他往日里只知道埋头苦读,两个月便拿了两科全院第一,连书院掌教对他都刮目相看,格外的青睐。他往日很少说及家庭背景,但是大家都是官宦子弟,风声自然是有的,尤其是秦钰这样的背景能进丽通书院就不简单,他们岂有不打听清楚来龙去脉的道理。

一打听自然就知道是荣郡王府的路子,加上秦府苏家的背景,自然也了然。辛公子只是不忿,借故发挥罢了。

只是,能请动这样背景的女师却不是容易的,再联想到前些日子太子亲临豫州钦点茶神女也是秦钰的亲妹子,难不成将来是想进宫的?

三人的眼光顿时变了变。

辛公子指着沉欢的手顿了顿,哼了一声,“请客就请客,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请客还少吗?小二,取菜谱来。”

小二探个脑袋进来,有些紧张地问,“辛公子,这位姑娘已经点好菜了,公子是要重新点吗?”

辛公子将扇子打开摇着:“乡里的丫头哪里懂点什么菜。”

秦钰皱眉,沉欢用手按住他,甜甜的笑着:“小女子随便点的,也是因为哥哥爱吃≡然是难入辛公子眼的,辛公子再添些体面的菜肴让小女子开开眼可好?”

辛公子被奉承得飘飘然:“你们这里最拿手的选三样上来便可。”

小二松了口气,“好的好的,马上上菜。”

沉欢微微一笑,吩咐道:“小二哥哥,我吩咐过多做一份羊臂曘给我的狗吃的,可准备好了?这份菜的银子我出。”说着,自己站起来,立在哥哥身边,既然她不做东,按辛公子的说法,她就不能坐着。

此话一出,除了秦钰和烟翠,另外三人都是一愣,眼睛唰的朝沉欢看过来,她真的妥协了?

其他人张了张嘴,这可是当今皇上最喜欢的宫廷菜,给狗吃?

小二献媚地笑着点头:“姑娘吩咐的菜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我们掌勺大厨亲自带着人忙乎了一天一夜都没休息,这会子除了紫驼刚弄到,还没来得急弄,其他菜勉强准备齐全,正好让各位公子及姑娘慢慢的用。”

紫驼?

辛公子的扇子没拿稳,啪啦的掉在地上,忙拾了起来,小心的问:“什么紫驼?”

沉欢含笑道:“辛公子一定听说过如今宫廷里最受皇上和褚贵妃喜爱的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这几道菜吧。这些今天都备下了。”

众人嘴不由张大了。

秦钰不明就里,看着三人神­色­不对,忙问沉欢:“你都点了什么菜啊?不会太多吧?”

沉欢歪着脑袋甜甜的道:“不多啊。八珍自然都要上全。御用佛跳墙、紫驼蹄羹、黄葵伴雪梅、金鱼戏莲、雪婴儿、煎龙肝、炖凤髓、遍地锦装鳖、鹅鸭灸、剔篓­鸡­。就这些。”

啪,辛公子的扇子再次掉在地上,他的嘴张得可塞下两颗­鸡­蛋。

小二见状,忙收了笑,小心翼翼的说:“姑娘点的菜可都是特制的,不好退啊,要不辛公子点的三个菜就不用上了,我们的招牌­鸡­可比不上剔篓­鸡­。还有八珍汤也不如御用佛跳墙的料贵。”

沉欢看着辛公子:“这可是辛公子新点的,难不成你担心辛公子付不起钱?你太不瞧不起辛公子了吧?”

【117】京城开铺

辛公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憋了好半天,“御用佛跳墙不过是鱼肚、鱼­唇­、湖虾还能贵过你们的招牌八珍汤?”

沉欢笑得更加甜美:“小二那你就将菜肴报报,让辛公子给鉴别下,别让你们懵了我们都不知道。”

小二忙点头:“好嘞。御用佛跳墙是用鲍鱼、鱼翅、刺参、鱼肚、鱼­唇­、鹿鞭、鹿筋、蟹黄、湖虾­肉­、­干­贝十八种原料秘制的调和汤。黄葵伴雪梅,用的是海虾球和­鸡­蛋­肉­馅。金鱼戏莲,依旧选的是海虾尾和青椒豌豆上笼用­鸡­汤蒸了,做成茸泥为馅料制成,放进鱼胚里蒸熟成鱼形,再加新鲜玉莲子镶嵌点缀。雪婴儿是剥皮青蛙和豆荚,材料不算高级,但我们选的是罕有的雪娃,如雪白婴儿一般,诱人急了……”

小二说着咽了咽口水,刚想继续说,辛公子猛然瞪大眼睛,“共多少银子?”

大家的眼睛齐齐的瞪着小二,他数的可是真正的宫廷菜肴,别说他们府中没吃过,就连看都没看过。

小二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十两?”辛公子说完自己都不信。

小二条件反­射­的露出鄙夷神­色­,“五百两。”

三人同时啊了一声,呆住了。

虽然五百两对他们家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他们读书的学子来说,一顿饭吃掉五百两会被老爹骂败家的。

沉欢笑眯眯的说:“辛公子,要不上菜吧,你们想必都饿了。”

辛公子脸­色­死灰,五百两吃完,他一个月不用花销了,再向家里要钱,家里一问,岂不骂死他,何况他不过是个庶出的儿子,母亲送他来读书就受尽父亲的埋怨和其他姨娘的白眼。

秦钰此刻看出门道了,溺爱的摸了一把沉欢的头发:“妹妹来这里探望哥哥,哥哥应当请妹妹吃饭,怎好让辛公子破费呢。”

沉欢眼睛一亮,好个聪明的哥哥,便点头:“恩,对啊,妹妹本来就是想让哥哥请客来着。可辛公子太好客了,硬是要请啊。我们也不好辜负了辛公子的一番美意吧。”

辛公子木讷半天,赵公子忽然笑道:“要不辛公子明日请吧,今日就让秦姑娘做东,毕竟菜都是秦姑娘点的。面子也要给足秦姑娘的。”

辛公子得了下台台阶,忙点头:“正是。赵兄所言正是敝人所想。”

沉欢笑着问:“如果我做东,那我坐了。”

刘公子也笑着打圆场:“哪里话,秦姑娘赶紧请坐。”

烟翠扶着沉欢坐好,这边小二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菜一个个上来了。等到羊臂上来了两份,烟翠便接过一份转身进了立在一边的屏风,谁也没注意是什么狗,不到一会儿,烟翠便走出来。

“吃完了?”沉欢问,烟翠笑着点头:“傲古可爱吃羊­肉­了。”

一个那么大份的羊­肉­眨眼间就吃完了,让三人有些好奇。

“不知姑娘养了条什么狗?”赵公子问。

沉欢笑着说:“本来怕吓着各位公子,这狗个头有点大服饰天下。乃一条藏獒。”

“藏獒?”辛公子高扬的语调有些变音。

烟翠鼻孔朝天,不等沉欢吩咐转身将傲古带了出来。傲古舔了舔舌头,懒懒的眼睛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傲慢的挪着庞大的身子踱到沉欢身边,亲热的添了添沉欢递过来的手,复卧下身子,将脑袋埋进毛茸茸的腹中,睡觉。

秦钰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养了这样一只……叫什么?”

“藏獒。”沉欢接过烟翠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手,“它不肯离开我,只好一路带着,也可以保护我的安全。”

刘公子忙问:“这可是睿亲王府的那两条藏獒其中一条?”

沉欢摇头:“听闻是那两条贡品藏獒生下的第三个儿子。”

刘公子惊讶的张了张嘴,看沉欢的眼神变了,多了份探究,也多了份慎重。

辛公子脸­色­也变了,收了刚才的倨傲,有些懊悔在沉欢面前放肆。

沉欢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热情的让各位吃菜,时不时给哥哥夹菜。她叫这桌宴席本意是让哥哥好好的补一补,正好听闻这家掌厨是宫里出来的,就刻意点了宫廷菜,掌厨听见菜名时又惊讶又兴奋,大部分菜因为材料昂贵又难弄,没有写进菜谱中,就算有的也不是真的按宫里材料准备的。难得他再有机会露一手宫廷菜,可是用尽心思,光材料就费了老鼻子劲才勉强弄齐了。

沉欢很清楚,一桌子菜只能证明她有见识有钱,但傲古一旦出现,他们三人便会衡量她的关系和背景。

同时,她也要清楚哥哥都和什么人交好,如果不妥便要提醒哥哥,也可以为哥哥助威。虽然,她不想攀附睿亲王府,也不想借助他们的势力。

可,人,骨子里都是势利的,尤其是官场的子弟。要混官场,不得不随波逐流,该利用的还要利用。

书院的同窗将来说不定都是哥哥的助力,也说不好就是势力的敌对,所以,沉欢一直很担心。

一顿饭吃得个人心思各异,三人告退后,沉欢和哥哥一起去了客栈,兄妹两兴奋的将各自分别后发生的事情聊了起来。沉欢自然是隐瞒了不好的,专挑好事和哥哥说。秦钰说年尾就下场子参加第一次考试,如果这次能考中第一,掌院就说亲自举荐提前进入诰阳书院。

沉欢闻言非常高兴,如果真是高中,哥哥就是有功名的了,名声和地位便不同。而且能至少提前三年。如果三年后再中了举人,哥哥不到二十岁便有可能提前入仕。如此一来,比秦松涛也不差了。如今看哥哥少了份以前的软糯,整个人富有朝气,雄心勃勃,不由格外欣慰。

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小安跑来说辛公子下午专门在书院门口一家酒楼设宴招待沉欢,说是请了同年的同窗十个公子一起。

秦钰笑容一僵,眉头皱起。

沉欢笑眯眯的道:“好啊,真是给面子。我们去。”小安点头跑去回信了。

秦钰担心的拉着她的手:“这家伙没安好心。我一直和他关系一般,尤其知道他是辛大人的儿子。”

沉欢安慰的拍了怕哥哥的手:“怕什么,妹妹我什么时候怕过?这样不好吗?给我面子就是给哥哥面子。”

秦钰无奈,“都是男子,一个女儿家不方便。”

“我才9岁,怕什么?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官宦家庭的女儿,没那么多规矩。”沉欢无所谓,她也想看看当年的士子们都是什么水平唯愿守住这时光。

沉欢很清楚,辛公子是不甘今天中午被驳了面子,定会想出什么来,但她不怕,也必须去,否则,怎么帮哥哥挣回这份尊重?

下午沉欢刻意打扮了下,带着烟翠和傲古跟着哥哥走进酒楼包间的时候,便引来全部的目光。

尤其是傲古,自然是最引人瞩目的。中午的饭局大家都听说辛公子被9岁小姑娘拿住失了面子的事情,大家也不由对这个9岁的小丫头多了份好奇心。

沉欢落落大方的坐在哥哥身边,冲着各位公子一一点头作为见礼。顺便观察一圈,都是13岁到15岁间的公子哥,才除了刘公子打扮一丝不苟,沉静得不太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外,其他的也不会显得格外醒目。

小二将酒杯倒满分给各位,秦钰将挡住递给沉欢的杯子:“我妹妹不喝酒。”

“这怎么行。”辛公子笑着说:“我说秦钰,你太小看舍妹了。”

沉欢看了他一眼:“我平日不喝酒。”

便有人起哄了,说太不给面子了,都是秦钰的同窗好友,这让大家以后如此相处。又有人说只不过一杯,官场姑娘们也会喝酒,何况姑娘说了不是不喝,只是平日不喝,如今不算平日。

辛公子见闹得差不多了,摇着扇子站起来,接过小二的酒杯走到沉欢身边,笑眯眯的说:“别起哄,免得说我们欺负个小姑娘。要不这样,姑娘喝三杯,本公子喝六杯,这样公平吧。”

沉欢才9岁,连喝三杯白酒谁敢担保小身子能受得了,就算没事,也会醉了。一个姑娘家在那么多公子面前喝醉是非常失仪的事情,传出去了,她这一辈子别想嫁好。

秦钰立刻皱眉,生气的喝道:“辛公子过分了!”

“哎呀,我说秦钰,你就不要总护着你妹妹了,我看她可比你老练多了。你又怎么知道姑娘喝不了呢?”坐在辛公子身边的一人忙抢了话。

秦钰脸­色­不好,简直是鸿门宴,他真的想拉着妹妹一走了之。

沉欢立刻笑得甜甜的:“好啊。”她端起面前倒得满满的酒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酒香沁心,是成年竹叶青。

前世,她为了生存,喝酒是在所难免的,酒量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年少时酒量如何。

十几个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刘公子面­色­严肃,想劝阻,可他很清楚辛公子一党的意图,他若是说话,别说力量不够,也会树敌,索­性­不吭声,观察这个听闻聪明绝顶的姑娘如何应对。

沉欢抬眸含笑看着笑得得逞的辛公子。

果然猪圈只能养出猪来,辛大人那样的人自然只能养出这样的儿子。

“快喝吧。你喝一杯,我喝三杯。”

秦钰嗖地站起来,“我喝!”

“哎,秦钰,难不成以后你妹妹嫁人,你也代替不成?”辛公子用扇子挡住了秦钰要拿酒杯的手。

沉欢飞快的举杯子以袖掩­唇­凑到­唇­边,便用手掩住杯口放下来压在桌子上。双眼放亮,望着辛公子道:“光喝没意思,小孩子喜欢玩。辛公子猜下这杯子里有没有酒,如果猜中了,不用辛公子陪喝,我自己就把三杯喝了。”

辛公子一愣,本想说小屁孩的玩意,他才没兴趣玩。

“辛公子这点胆子都没有嘛?”沉欢噘嘴道道之扉最新章节。

刘公子顿时有了兴趣,明摆着沉欢眼里满是戏谑,便补一句:“秦姑娘年纪小,众位都是大哥哥,陪孩子玩玩也是可以的。辛老弟就猜猜。”

也有好奇的,跟着起哄。辛公子皱眉,瞪着沉欢:“要是没猜中呢?”

沉欢这才笑着歪着脑袋说:“没猜中的话,你就当众翻十个筋斗。”

众人便有人鼓掌笑着道:“好啊,这样好玩。”

辛公子瞪过去,让他当众翻筋斗?多丢脸的多难堪啊!

沉欢不过9岁,就算喝醉了,大可溜走睡觉去。可他是大男人,这个后果严重多了。

“好!”刘公子跟着击掌。

秦钰脸上也付出笑意,他太清楚古灵­精­怪的妹妹七里拐弯的心眼了,不管杯里有没有酒,他都相信妹妹有办法让辛小贼输。

这会他放心的坐下,挑眉看辛公子:“你那么大个男人,别别扭扭的,实在不敢赌,你就将六杯喝了,自罚好了。”

被逼得没退路的辛公子只好硬着头皮道:“好,那本公子就陪小丫头玩玩!”

弯下腰来仔细看沉欢的嘴­唇­,­干­­干­的没有一点酒­色­,便淡定地说:“杯子里有酒,你没喝。”

沉欢一笑,将手拿来。

坐在一边的秦钰也笑了,“辛公子,你输了。”

辛公子目瞪口呆,“怎么可能?你明明没有喝酒!”

沉欢将手里湿漉漉的手绢递给烟翠:“怎么不可能呢?杯里就是没有酒啊。”

“你……你……你使诈!”辛公子怒不可支。

刘公子笑着说道:“秦姑娘赌的是杯中没有酒,又不是她要喝酒。怎么说使诈呢?”

沉欢笑盈盈的歪了脑袋:“辛公子难道是想不认账吗?那不是辛公子堂堂男子汉耍赖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了。这话传出去可真不好听呢。”

这些酒桌上的把戏,对前世沉欢来说简直是小儿科,否则,凭她的容貌,又怎么能守身如玉到三十岁。

众公子虽然想明白了其中蹊跷,知道辛公子被小丫头暗摆了一道,又因自恃着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不想一群人都让个小姑娘看扁了,被说没有担当,只好纷纷起哄,要辛公子愿赌服输翻筋斗。

辛公子丢尽了面子,被逼无奈,气得脸憋得通红,硬着头皮翻了十个筋斗,又怕被人耻笑说自己气量小,不好拂袖离去,勉强坐在桌子上,闷头吃菜,哪怕吃的是仙草也食不知味。

刘公子不时探究的看着笑得甜甜的沉欢。因秦钰来得蹊跷,他曾经向父亲提及秦钰,父亲对秦松涛印象深刻,吩咐他要和秦钰搞好关系,判断秦家不是普通商户人家这么简单。这几个月来他刻意和秦钰接触,倒是觉得他­性­情好,拼了命的努力读书,想必未来也和他三叔一样前程无法估量,于是便多了些留心。因而,在书院里两人关系最好。秦钰便常夸他两个妹妹,说得最多的就是小妹妹沉欢,说她如何聪明,如何沉稳,如今看来不是言过其实,而是过之而无不及。

有敢一抛五百两置办一桌酒席慰劳哥哥,又有这样的胆气和智慧当着那么多年长公子的面众让辛公子下不来台的妹妹,这样的秦钰顿时成了众公子喜欢和巴结的对象。秦钰心情大好,频频给妹妹夹菜,和众公子喝酒高谈阔论,格外意气风发。

沉欢笑着一边吃,一边听,从中间得到不少朝廷信息母巢临世最新章节。

辛公子身边两个公子哥见状,心中不忿,其中一人戳了戳辛公子低声道:“一个毛丫头片子而已,得治治她。”

辛公子­阴­郁的眼睛抬起瞪了一眼沉欢,忽抓起桌上用来剔牙的两根竹签子,分开两手握着:“秦姑娘,我们继续玩游戏。”

众人眼睛都看过来。

沉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啊。辛公子要赌什么?”

辛公子咬牙:“赌一千两。”

众人皆啊了一声,虽然一千两对他们这些人家里也不算太大的数目,可也不小了。

沉欢点头:“行。烟翠,取一千两银票来。”

烟翠掏出银票大气的拍在桌子上,辛公子愣了,他虽然要赌,可也不可能将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带在身上,气焰顿时短了许多。

沉欢笑道:“没有现银吗?可以,我输了,我给银子。你输了,你脱光衣服扮狗叫。”

“什么!”辛公子豁然大怒,一拍桌子。

一声狂吼,辛公子啪的一下没用力摔在地上,大家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见黄澄澄小狮子一般的傲古一脚踩在辛公子的肚皮上,张开长满尖利如锋的牙齿大口,吐出长长的舌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辛公子顿时吓得惨无人­色­,众人也惊恐万状,可谁也不敢从藏獒口下抢人。

沉欢哎了一声:“傲古,你太不斯文了。赶快回来。”

傲古将舌头收起,懒懒的扭头看了一眼沉欢,傲然抬头,举起前爪,辛公子松了口气,谁知它忽然整个身子往上一蹦,后爪向下,整个庞大的身子狠狠的冲着他的小腹一落,山一般重量集中在一对爪子准确的落在辛公子的子孙上,辛公子顿时痛得惨叫,卷起身子抱着双膝打滚。

烟翠眼明手快将他掉在地上的牙签拾了起来一看:“哼,什么公子?无赖差不多,拿着一样长的竹签让我家姑娘猜长短?”

众人闻言默,想帮说话的,也无语了。

“烟翠,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辛公子是想学无赖,只是没那本事罢了,比无赖还不如。”沉欢悠然的夹起一块雀舌,放进嘴里:“这雀舌不错。味道极好,众位公子快吃吧,要不对不起辛公子请大家吃饭的一番好意。”

众人赶紧夹菜,附和着说辛公子如何大方,如何讲义气,只是和姑娘闹着玩的。

辛公子被人扶起来,脸­色­依旧发白,可想傲古的爪子拍下去有多重。可这脾气也发不得,只能艰难的想坐下,ρi股落到一半,忽然沉欢的声音又响起。

“众位公子可知道赌场上出千的要怎么处罚?”

辛公子的ρi股僵在半空,脸­色­难看的瞪着小丫头。

公子们自然时常会玩玩赌博,有人唯恐天下不的叫着:“砍手。”

沉欢啊了一声,“这实在太残忍了。看辛公子的手指细白柔­嫩­,没了手指可不好看。”

辛公子吓得将手缩进袖子里。

“要不这样吧。赔偿五倍的赌银,或者愿赌服输,脱了衣服扮狗叫。”沉欢的话让一部分人兴奋起来,五千两银子,辛公子恐怕一时拿不出来,堂堂五品官员公子哥脱了衣服扮狗叫,这太刺激了。

坐在房顶上看着月亮的赤冰忍不住扒开瓦片往下看,沉欢这家伙的黑心升级了啊异世神魔之倾尘御天最新章节。

辛公子的脸顿时如颜­色­布,半蹲的姿势实在扛不住,被沉欢吓一吓,脚一软,徒然坐在椅子上,牙槽咯吱一声,差点咬断牙齿。

以辛公子这种人,面子大过天,上午五百两都没法一下子拿出来,何况五千两,沉欢早就心里有数了。

“当然了,辛公子定不会将五千两银子带在身上的,立字据画押也行。”

话音未落烟翠已经提裙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取了笔墨纸砚和印台来。

沉欢看她一眼,不错啊,效率很高。

无奈下,辛公子只好写下欠条按上自己的指纹。

沉欢一脸歉意的将欠条折好揣在衣袖里:“哎,真是的,辛公子实在是太令人敬佩了,愿赌服输这种气概,不是谁都做到的。今天多谢辛公子请大家吃饭,公子们可不要吃剩了,免得对不起辛公子的一番热情。不过,辛公子,以后要对我哥哥客气些,否则这个借据不知就怎么长着腿飞到辛府去了。”

众人赶紧埋头吃菜,没人再说话。

辛公子气得脸­色­发青,实在忍不住,拔腿就往外走,可脚一用力,两腿间立刻钻心的痛,只好夹着双腿,缓缓的挪出去,身后传来几声实在忍不住的低笑声。

“小二,告诉你家老板不用担心,辛公子就在对面学堂上学,尽管去要饭钱。辛公子一定不会赖账的。”沉欢认真的大声道。

秦钰无奈的戳她的脑袋,低声道:“捣蛋鬼。”

沉欢吐吐舌头,嘿嘿一笑。

走到门口的辛公子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咬牙切齿的暗骂,死丫头,下次你别落在我手上。

回到客栈,沉欢笑得在床上打滚,烟翠抱着傲古笑做一团。傲古嫌弃的用慵懒的眼神睨她,可毛茸茸的身子被死丫头抱得紧紧的,无奈下忽然伸出长舌头在烟翠脸上一添,吓得烟翠尖叫着松开它抹狗口水,又想起辛公子被傲古踩的痛苦样,鼓掌大笑起来。

“你们不知道这个辛公子平日里嚣张得呢,不过是庶出的公子哥,竟然那么张狂。如今碰上姑娘,被好好的修理一顿了,真带劲。”小安也乐得大笑。

秦钰溺爱的揉了揉沉欢的头发,“你这个丫头,真是刁钻。不过得罪他也不好啊。”

沉欢笑嘻嘻的拉着哥哥的手,“以后他不敢对哥哥不敬。若是他敢逞能,哥哥你就拿这件事笑他。他就算这次不落在我手里,也总有一天我会找他算账,谁让他那老腐朽爹敢打我姐姐的主意呢。”

秦钰摇头,戳她额头,“真是个疯丫头。得寻思将你嫁给谁好好管管。”

“哈哈,沉欢谁也不嫁,就是腻着哥哥。等哥哥娶了个好嫂子,生下一大堆侄子侄女,沉欢就在小­肉­堆里捏捏这个,揉揉那个。”

秦钰气笑了,“你个姑娘家说这样的话也不脸红。”

沉欢嘿嘿乐着。

烟翠听见外面有声音,便去开门,见是周正宇。

沉欢也收了笑:“正宇哥把留给哥哥的东西取来。”

周正宇从他屋里提了个箱子来。

沉欢打开,里面是十套从里到外的衣服,其中五套是冬天的,还有两件皮毛袄子,五双鞋子农家小调炊饭香最新章节。还有给小安的三套衣服,另外两张两千两的银票,一小包金­祼­子。

“鞋是姐姐亲手做的。我什么都不会,只会赚钱,就给哥哥银子吧。”

秦钰推开银票和金子:“衣服和鞋我收下,银子和金子你留着,家里需要用银子。”

沉欢又推回来:“银子赚来就是花的。要不留着发霉吗?哥哥要记住,官场的人脉要从书院建立起来。你想想,等你入仕的时候这些人也都一同入仕了。他们各在自己的位置,你敢担保不需要用到他们吗?常和大家一起吃个饭,喝个酒是可以的。只是不要去烟花之地,喝酒过量就行。”

秦钰正了­色­:“我怎么会。”

沉欢点头:“我相信哥哥。不过哥哥有句话妹妹不得不说。你也知道三叔为了官途,一直洁身自好,到如今就算没有儿子也只娶了三婶一人。所以,千万不可在未成功前接触任何红颜。”

秦钰脸微红:“胡说什么。你放心吧。哥哥没有把你们嫁给各好人家,让你们有幸福前,哥哥谁也不娶。”

沉欢了解秦钰­性­格,这话也只需要点透一次就好。就连身边的丫鬟们,她都告诫过,谁也别想爬上秦钰的床做暖房丫鬟,否则,只有滚蛋。

回到余杭,一切都正常起来。

京城的三个铺子已经开张,绸缎铺是褚贵妃赐名为雍锦坊。米铺她取名为福禄米庄。

虽然京城市场大,利润高,但她觉得余杭是自己的根基,必须打牢了,便又在豫州的每个城都开了两间铺子,一间是茶铺,一间是绸缎铺,这样一来,形成了连锁,货可以互相调整,避免滞留。

鲁掌柜和周正宇的重心先放在京城的三间大铺子以及京城的铺子扩张。鲁掌柜主内,招聘二掌柜,训练账房等人手。周正宇主外,专跑生意,京城很快就传来好消息,已经签下两个户部五品官家的年粮,按量一年至少可净赚一千两。

沉欢高兴了,如果户部的官员能接纳他们的粮食,以后的路就比较好走了。

按这个计算,如果按这个量计算,签下二十家的话就会多赚一万两银子。如果三品以上的大户,一府赚一两千两不在话下。这样一来,原先的农庄的粮食是不够的。青山县的大小农庄都已经被她搜罗进来,但也不够,她要开始筹划如何收粮了。

春雷也成长起来,没有了之前的孩子气,显得稳重多了,而且­精­通计算,便将铺子里的一比较得力的伙计提拔起来做管事,让春雷负责到处联络合作收粮的事情。

卤大帮她弄的两条船已经装了十次粮和茶叶进京。也因为这些事,沉欢忙得脚不挨地的,连京城的铺子开张都没时间去。

绸缎铺的掌柜和清灵合作得不错。八公主也会常带人去光顾,就连褚贵妃都派宫人去瞧过,还定了些新颖的江南衣服,一时间,这间八公主有份的铺子便成了名门闺秀必去的铺子。不到两个月将投入赚回来外还盈余了一千五百两。沉欢吩咐管账的浅玉给掌柜和清灵两人各多给了五十两银子做奖赏。

期间八公主写信来抱怨她,沉欢让浅玉带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送进去。八公主第一次通过自己做生意赚到银子,顿时兴奋得立刻赏了浅玉一对玉簪子,弄了好些贡品赏到秦府。浅玉却不敢私收,让人将玉簪子捎回来给了沉欢。沉欢又让人带回去给浅玉,说既然是公主赏的,就好好收着,将来做嫁妆。不用说,浅玉更是忠心耿耿的。至于公主的赏赐的价值早就超过了五百两银票,她本来就是用来玩的,才不在乎究竟有多少受益。

沉欢在公主的赏赐中选了几样­精­致又贵重的首饰留给姐姐,其他的一股脑儿全丢给新月,让她按照平日里下人的用心程度分给下人们。消息顿时传遍了秦府,全都眼红了。公主的赏赐本来就是稀罕物,如今连长房的下人都有份收到,谁得到谁就可以供起来光宗耀祖了妖魔战神。从此,长房的下人们只要出了长房在府里办事或转悠,个个都是鼻孔朝天,倍有面子。

十二月初,秦钰便传回来好消息,第一次参加全州考试就考了个第一名,这便是有功名的秀才了,从此上衙门有资格站着说话。

秦府出了第二个有功名的人,秦功勋高兴极了,秦安的重孝期也过去了,忙让吕氏和苏氏安排将府里装扮得喜气洋洋,准备等秦钰回来庆祝。

沉欢和秦婉也掩不住心里的快乐,姐妹两带着下人将玉春园也好好的侍弄一番,等着荣归的哥哥。

吕氏回到了自己夫人的位置,却也格外安静听话,天天服侍在秦功勋身边,对马姨娘也极好,终于,秦功勋将看账的活重新交给了她,钥匙依旧苏氏管着。

秦府表面的面子大过天的秦功勋,不可能为了死了三十年的徐姨娘真的打压吕氏,毕竟,他不想秦松涛对他埋怨。这点,秦功勋心里那杆秤,谁都知道。

秦府觉得终于恢复了平静,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府中忽然传来消息,吕氏要给秦中矩的儿子秦枫说亲。

沉欢一边嚼着葡萄,一边看着秦婉绣花,听着新月的絮叨。

“他又不是长子,上面还有哥哥和姐姐,怎么就轮到他先说亲?”新月不屑。

“她愿意说就由她说去。你管那么多­干­嘛?”沉欢吞下葡萄好笑道。

云裳弄着火炉子,平静的说:“说亲没什么,只是夫人提出要老爷将各位公子和姑娘的嫁娶的费用确定下来,这就耐人寻味了。”

沉欢拿着葡萄的手顿了顿,“吕氏要怎么个定法?”

云裳将火炭夹放下,四下看看,低声道:“听花溪说吕氏提出要用公中的钱分出一半,再分为三份,二房的两个和嫣姐儿一人一份。”

“嗬,她想得倒美啊,还有我们正经嫡出长房的三个小主子呢,要分也是六份。何况嫁妆本该用母亲和祖母的嫁妆,湘姐儿倒是拿她娘的啊。”烟翠不忿。

噗嗤,在一边打缨络的新月笑了:“听说二­奶­­奶­进门的时候才陪嫁了八百两,五床新被褥,五十担米,这可够湘姐儿拿的。”

沉欢笑笑:“她果真想得很美。”

秦婉冷笑:“祖父若是答应这样做,那才是他们自讨没趣呢。若不想被世人唾沫淹死,他们大可就这样做。我们无所谓,如今我们的产业也能顶秦府半边天了。我们才不稀罕。”

“不稀罕是一回事,要不要白送他们是另外一回事。是我们的­干­嘛给不相­干­的人?”沉欢捏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秦婉看她:“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用我们怎么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他们怎么做。”沉欢歪着头笑。

“云裳姐姐。”门外有低声叫,云裳忙打帘出去,不一会进来:“是三房的小丫鬟。她说三­奶­­奶­明日要带二姑娘入京呢。”

沉欢一顿,这么突然?

“可知道为什么?”

“好像是三爷修书回来要二姐儿入京。”

沉欢想到吕氏开始说亲的事情,难道有联系?秦嫣也15岁了,是该物­色­对象了。按照前世的记忆,秦嫣16岁顶替姐姐入宫为妃,如今失去了秦婉这个的桥梁,以秦松涛现在的野心,不会甘心,莫不是要走褚贵妃的路子,提前入宫?

她马上提笔写了两封信,亲自封好:“让紫菱带去驿馆赶紧寄出去夏日的小雨最新章节。”

云裳接过,看是给许中梁和燕权慎的。

秦嫣看着妹妹,总觉得她的野心目标很大,不由担心问:“欢儿,你究竟想做到哪一步?”

沉欢腻过来,靠在姐姐身上,“做到足够保护我们三个才行。”

秦嫣自然是不明白到哪一步才叫足够保护,只是心痛的搂着沉欢,低声道:“你就是个­操­心的管家婆。”

三天后,秦钰回府了。秦功勋当夜设宴将他好好的表扬一番,送给他一套名贵的文房四宝。周鼎带着全家都赶来祝贺,秦府表面上多了份融洽。

第二天,秦钰带着两个妹妹上正房给长辈们见礼。

三人刚进门就发现人全都来齐了。秦中矩、陈氏围在吕氏身边,就连马姨娘和她媳­妇­杨氏也在场。

一番行礼,三人坐定,吕氏忽然道:“正好秦钰回来了,昨儿和老爷商量的事情也可以和孩子们说说。”

秦功勋扶着胡须,看着秦钰,情绪大好,颔首道:“你也是他们的母亲,婚嫁之事你多­操­点心。”

沉欢挑眉,瞥了一眼吕氏,她就如此按耐不住?

秦钰蹙眉,“我们长房的孩子婚嫁之事由我们自己做主,这是我们回府时就谈好的。”

“你母亲也不是要­干­预你们,而是要替你们提前想好。你也15岁了,等中了举人也正值婚配年纪,提前些挑选未尝不可。”秦功勋不知道被吕氏吹了什么枕头风。

“总之,我和妹妹们的婚事不劳老爷、夫人­操­心。”秦钰拉了脸。

“夫人应该有话,不妨直说。”秦婉淡笑道。

吕氏和蔼的笑着:“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日有人家来向枫哥儿说媒,你们几个也都大了,是该­操­心的时候了。老爷也是想为你们早日准备聘礼和嫁妆。”

“哦?不知老爷要怎么准备?”秦婉跟着沉欢大半年,对家产颇为敏感。秦钰也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便不说话,看着吕氏,瞧她出什么牌。

“这些就让你们知道就行了。虽然我不是你们的亲祖母,可一向当你们亲生的孙儿一眼看待,自然要公平对待的。我和老爷都分好了,可以将分好的聘礼和嫁妆先给你们,好让你们学着打理家产。”吕氏含笑道。

她会那么大方,将公众家产公平的分给他们长房?

秦钰和秦婉正了­色­认真的听着,生怕她玩花招。

“那当然。”一直没吭声的沉欢忽然夺过话头。

“我们女儿家的嫁妆简单,直接拿祖母的和母亲的嫁妆就好。按理,公中的家产传男不传女,否则让人看笑话,还以为秦府本来就不懂规矩呢。府中嫡出的儿子就是我们父亲、二老爷和三老爷。我父亲过世,那一份自然就我哥哥接了。我哥哥的聘礼就简单了,直接是府中公中财产的三分之一就好了。我们不贪心。”

她这话说完,在座的除了秦钰和秦婉都怔住了。

什么叫他们不贪心?一下拿去三分之一啊。

“可是,说句不敬的话,夫人这个提议……不太合时宜。老爷还在呢,怎就分遗产了?”沉欢故意将遗产二字扬声,秦功勋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吕氏。

【118】情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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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夫人,妾身觉得这些事不适合妾身在此听着。妾身只想带着媳­妇­和莲儿好好的侍奉老爷就好,请允许妾等退下。”马姨娘深深的拜下。

秦功勋脸­色­本就不好看,挥了挥手。

吕氏提议要给秦枫和秦湘他们提前分好聘礼和嫁妆,数起来没多少东西可以给他们,所以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可若是按三房来算,还真是分遗产的架势了。

四房是妾室庶出,又没有男丁,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如果秦功勋去世,通常都要搬出秦府,到庄子上养老过活,至于过得好坏,还不是看夫人的眼­色­。

秦枫是孙,也只能仰仗秦中矩分到的财产给他,而且,就算给他点聘礼也得看长孙的聘礼再减量才算合适。秦湘是得不到公中一分钱的。

吕氏咬着牙,微笑道:“你们长房已经有了家产了……”

秦钰忽然笑道:“这怎么能这么比呢?不过也难怪,夫人没有读过书,自然不会算这笔账。那我来算清楚吧。我们长房的家产也是我祖母和我们娘的嫁妆,本来就不是公中的财产。至于秦湘的嫁妆自然是夫人您和二婶的嫁妆直接给就好。要不外人还以为我们秦府从祖辈都没有规矩了。”

“可不是,老的就知道侵占被人的财产,教育出来的后辈自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秦婉柔美的声音如一把刀割得秦功勋和吕氏浑身­肉­疼。

吕氏忍着怒气,叹了口气:“老爷,你看,我说孩子们不太懂事吧?一点都不能体谅老爷您对孩子们的心。”

“哎,祖父不怕被错脊梁骨就答应夫人吧,免得夫人觉得老爷过世后分布均匀。不过,我真替祖父难过,您身子骨健壮着呢,怎么就有人想着分家产了?真心寒啊。姐姐我们走吧,祖父自有好夫人好生照顾着,定气不着的。外面再有不好听的,我们多替秦府挡挡风罢了。”沉欢见差不多了,懒得和他们磨嘴皮子,反正她们没胆量私自私吞财产。

“也是,这里好像没我们什么事。我的那份自然是留在公中的,孙儿希望老爷长命百岁呢。”秦钰长做揖,拉着沉欢和秦婉转身便走。

秦钰如今是府中第二个有功名在身之人,谁也不敢拦他的路。

吕氏气得脸­色­铁青。秦中矩和刘氏急了。他们谋划得很好,要把家产先分出来,尤其是想要两间最好的铺子,这样从现在开始就能赚钱了。秦湘若是能赶紧许配人家,老爷怎么都不可能让她没有嫁妆出嫁,会丢秦府的脸的,所以,一定会想办法另外给弄些嫁妆的。秦枫没有经济实力,也娶不到好人家女儿,撑不起门面,而这些银子从哪里来?唯一的便是将长房的那份匀来。秦松涛为官后,秦功勋更加注重颜面。

被长房三兄妹将一搅局,秦松涛首先不会将全部家产拿来分配,更不会将能分给他的全部给他。

秦中矩便急了,“父亲,这可不行啊。您是知道儿子的,儿子没有功名,没有产业,拿什么给湘儿做嫁妆啊?如今枫儿要说媒的是余杭县令的小女儿。怎么样都得有像样的聘礼才好啊。”

秦功勋睨着他,“你自己挣啊,长房只是三个孩子,你这么大的人怎么就不行?枫儿也14岁了,为什么不像钰哥儿学学,考个功名回来?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秦中矩哭丧着脸,“父亲,你知道我没有产业啊,想挣那什么本钱挣啊。”

“老爷,中矩他没有产业,但这么多年他为了秦府的事情兢兢业业,那次辛苦的账款不是他收回来的?你也得为他考虑考虑。如今枫儿的亲事已经就在眼前了,不过是早些将聘礼和陪嫁给他们罢了。”吕氏急了。

秦功勋瞪她:“你越老越糊涂了!钰哥儿还没议亲,怎就轮到枫儿议亲?”手罢,拂袖而去。

气得吕氏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秦中矩沉着脸,“娘,你要想办法。明儿吴公子就要到府里来了。这也是最后机会。”

吕氏咬牙,“你爹越来越不信我了。府中的钥匙一直都由钱陇拿着。我只管账。我去哪弄银子去。”

“祖母,你说过要给我丰厚的嫁妆的。”秦湘拉着她的胳膊撒娇。

吕氏爱怜的摸着她头发,“好了好了,我会想办法的。”

因苏氏要入京,也没说要多久回来,瞧她们的摸样,这对母女是不想回来了的。

何况秦嫣入京目的大家都清楚得很,因而秦功勋只好将中馈和钥匙交回给吕氏,也让马姨娘跟着看着,这下吕氏终于开始神气了。

秦嫣和苏氏在秦钰回来的前两天就启程了,到了盛京终于见到秦松涛,母女两都忍不住抹眼泪。秦松涛已经在东大门柳子胡同置办了一处四进院子,一家人住得极为宽敞。

秦松涛已经知道了府中发生的事情,可秦嫣入宫的事大,秦府那些事便无所谓了。将她们好好安慰一番,一家人总算是开心了。

第二天褚贵妃就派人将秦嫣单独接进了宫里。

秦嫣第一次踏入皇宫,入眼皆是满目奢华,沿途宫人们见到他们是褚贵妃宫里的人都恭敬的心行礼,心里的膨胀无法明言。

褚贵妃懒懒的靠在大迎枕上,抚弄着保养得极好的指甲,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妙龄美人。

好半响,秦嫣都没有听到叫起的声音,知道褚贵妃正在打量她,屏住气息,不顾膝盖疼痛,让自己姿态端庄。

“平身。”娇媚的声音传来,秦嫣忙谢恩站起来,双膝发软,差点没站稳,赶紧绷紧了身子,站直等着吩咐。

“过来让本宫瞧瞧仔细。”

秦嫣款款上前,将眉眼低垂,看着褚贵妃的下巴。这是瑾如教她的,对位份高的宫妃不能平视,但要将头抬起,让对方看清你的面孔上的表情,否则,她们会猜忌你,甚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褚贵妃很满意她谦虚谨慎的表现,伸手拉她,“快来本宫身边坐下。让本宫好好瞧瞧。”

秦婉大喜,谢恩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前半部,挺直腰肢,恭敬的微微低头。

“恩,真是倾国倾城,若是皇上见了定会喜欢。”

褚贵妃的话让秦婉羞红了脸,柔声回道:“贵妃娘娘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娘娘的雍容华贵让民女想起盛开的牡丹。”

褚贵妃笑道:“牡丹?那可是比喻皇后的。”

秦嫣乖巧的答道:“贵妃娘娘如今不正如皇后一般吗?在我们大沥皇朝,还有哪位女子能如贵妃娘娘一般尊荣呢?皇后的位置迟早就是娘娘的。”

果然心机很深啊。

褚贵妃不动声­色­,抿嘴浅笑:“好个会说话的甜嘴。你父亲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子,教出来的女儿果然口才也不差。秦嫣,你很想进皇宫服侍皇上吗?”

秦嫣微怔,褚贵妃的话好直白,可她唤自己入宫可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如果她说想,会不会让褚贵妃觉得自己心太大,会争宠?如果说不想,万一褚贵妃有别的意思呢?

思虑片刻,秦嫣恭敬地说:“民女只希望能留在贵妃娘娘身边服侍,让民女也能沾染贵妃娘娘的一分贵气,学学为人的道理足矣。”

褚贵妃柳眉微微扬起,好个滴水不露,这才15岁,心思便如此深,将来呢?

她还真像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是她为了靠近皇上,用尽心思接近曹贵妃,直到她信任自己,才帮自己见到皇上,获得皇宠,自己历经艰辛打败曹贵妃,才得到如今的荣宠。

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女,竟然长得有几分自己年轻的模样。她入宫那年只有14岁,比她还小一岁。却不如她这般深思熟虑,口齿伶俐,若是入宫磨练几年,加上她和秦松涛的野心和前程,岂是甘心平庸之人?

她微微笑着:“去宣陆才人进来。”

允公公应了,便有宫人出去唤人。

秦嫣正在想这个陆才人是谁,值得褚贵妃专门叫来见自己,也应该是极为重视的新人。

不一会儿,一个着装华美,模样美艳的女子款款行来,在庭下跪了,行了礼。

褚贵妃笑着招手:“陆妹妹快来。这位是秦府的二姑娘,你们也算是远房表姐妹了。”

秦嫣微怔,忙站起来,对走来的陆才人行了个礼,脑子里搜刮着这是谁家的女孩。

“她是苏大人母家陆府去年送进来的,如今已经是才人了。”褚贵妃的话帮秦嫣解了惑。

陆才人扭着杨柳腰上前,站在褚贵妃的身边,甜甜的道:“妹妹好美,若是入了宫,定得皇上喜爱,如此我们姐妹两便可相伴服侍皇上了。”

秦嫣一顿,她这么敢在褚贵妃面前这样放肆?

飞快的看了一眼褚贵妃,见她表情未变,笑却深了。

“陆妹妹这几日辛苦了。”

“贵妃姐姐哪里话。身为嫔妃,服侍皇上是应该的。不过今夜皇上又招幸妹妹,妹妹得赶紧回去沐浴装扮呢,不能再陪,请贵妃娘娘赎罪。”陆才人俯身福了福,“妹妹告退。”

“嗳,别那么急。”褚贵妃伸手拉住她的手,握在双手间,“嫣儿要向陆才人好好学学。皇上最喜欢她的一双芊芊玉手,这双手弹得一手好琴☆近皇上身体不好,只有陆才人的琴声能让皇上安心呢。”

陆才人得意地笑着:“要不是贵妃娘娘提携,妹妹我也没有机会服侍皇……啊……”

忽然,咯吱一声骨脆声,陆才人惨叫着,痛苦地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

秦嫣吓了一跳,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四周的宫人没有一个上前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任由她在地上痛哭的哭着卷作一团,似乎这种场景见惯不怪。

允公公弯了弯腰,叹了口气:“启禀贵妃娘娘,陆才人自个不小心将手腕掰断了,恐怕弹不得琴也服侍不了皇上了。”

褚贵妃抚了抚发鬓:“是吗,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呢?真是可惜。赶紧让太医给瞧瞧,可别残疾了,宫里的嫔妃一旦残疾便要打入冷宫的,那可毁了一辈子。”

“贵妃娘娘,求求你绕了我吧。”陆才人本来已经痛得煞白的脸顿如死灰,顾不上手痛,拼命的在地上磕头。

“今晚本来是陆妹妹侍驾的,哎,可惜了,这下要换人服侍皇上了。”褚贵妃压根就不听陆才人的话,揉着太阳­茓­,忽然想起来什么:“和陆妹妹一道入宫的还有一位能歌善舞的采女,尤其那柔腰简直迷人极了,今晚就让她去吧。也只有这样水­嫩­的柳腰美人才会让皇上忘记陆才人呢,陆才人,你说是吗?”

允公公一挥手,便有太监上来用手帕捂住陆才人的嘴巴,拖了出去。

秦嫣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握着手腕,身子微微发抖,一个正五品才人就这样说弄断手就弄断手。若是那个会跳舞的采女不听话呢?她的腰是不是也要被弄断。

背脊冒出冷汗,母亲一直以她的舞姿而骄傲,想到这里不由腰间生痛。褚贵妃妩媚的眼角微微挑起,余光看着变了脸­色­的秦嫣,满意的微微一笑:“你先回去。等本宫打点好了,你便可实现心愿,入宫伴驾了。”

“娘娘真的让她入宫?”允公公弯着腰。

褚贵妃勾­唇­冷笑:“那就看她有没有胆了。”

苏氏在府里焦急的等着,听见外面的声音,忙迎了出去,见秦嫣失了魂一般走进来,唬了一跳,握着她的手猛然惊叫:“嫣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秦嫣这才回魂,水光瞬间漫上,一头扑倒苏氏的怀里,浑身颤栗起来,“母亲,我不想入宫。我不要入宫,太可怕了,她太可怕了。”

苏氏慌了,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你是怎么了?你父亲说你肯定能入宫的,刚才褚贵妃已经宣你父亲入宫了,想必是说这件事。”

秦嫣猛推开苏氏,疯了似的尖叫:“我不要入宫!入宫就是死路,她那么残忍,捏死一个嫔妃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我亲眼看见她掰断一个会弹琴的才人的手,我不要入宫,不要进宫!”

苏氏吓得魂魄都没了,赶紧冲上来捂着她的嘴:“老天啊,你可不能胡说。”

秦嫣猛摇头,浑身发抖,眼泪直流,看得苏氏心痛如绞。

“好好,不入宫就不入宫。等你父亲回来我们和他说。”

秦嫣这才安定下来,流着泪,死死的拉着苏氏的手,将刚才看到的细细说了,苏氏也吓得脸­色­大变。

两个时辰后秦松涛满脸喜气进来,见母女二人眼圈通红,唬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苏氏叹了口气:“嫣儿不想入宫。”

秦松涛脸­色­一沉:“胡闹!贵妃娘娘已经点名要嫣儿入宫了,岂能说不进就不进的!”

秦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求求你了,一定要帮嫣儿,嫣儿害怕。嫣儿保证不入宫也一定要嫁个好人家,帮父亲飞黄腾达。”

秦松涛第一次见秦嫣如此不顾闺仪,紧拧着眉头:“你先起来△为父亲,怎不会心疼你呢?只是这条路也是你自己选的,如今贵妃已经准备下旨,难不成你抗旨不成?”

秦嫣一愣,呆呆的眼泪直流。

苏氏急了:“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秦松涛沉着脸:“容我想想办法。”

秦嫣和苏氏惶惶不可终日,焦急的等着秦松涛的定夺,没想到下午秦松涛就兴匆匆的回来,指挥人打点他们回豫州。

“今日讲学刚好遇到荣郡王爷,听闻宁二公子回豫州接他外祖母入京,我便以同乡的关系托他们护送你们一道回去。我已经给允公公送了份大礼,想办法拖延褚贵妃下旨的时间,等你们回去,褚贵妃将事情丢淡,或我另想办法打消她的你念头。”

秦松涛指着台面的大包小包:“这些都是盛京的特产和胭脂水粉。回去好送人。”

秦嫣和苏氏松了口气。

“只是,嫣儿,如果不入宫,你可想好要如何?”秦松涛忽然问道。

秦嫣一怔,“女儿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

秦松涛拉着她坐下:“如今褚贵妃最想得到的帮助不是入宫服侍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她最想的是有自己人嫁入睿亲王府和荣郡王府。只有控制了这两个王府,褚贵妃才算真正站稳脚跟,才会被她高看一眼。”

秦嫣定定的看着父亲,犹豫片刻还是问道:“爹是听说宁逸飞要回豫州,所以故意托他送我们的?”

秦松涛欣慰的点头:“正是。嫣儿很聪明。剩下的,要看你自己把握了。”

秦嫣眸瞳流转,一抹惆怅落在眼底,凌凤,他心里有没有自己?

没落也只是片刻,便焕发美丽的光芒。“爹,放心。女儿知道怎么做。”

苏氏却担忧的看着秦嫣,她变得越来越有心机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11月下旬的天气骤凉。

农庄里送来了自己养的羊­肉­和大鱼,取了最好的­肉­送来玉春院,金嬷嬷带着人亲自片了,准备给沉欢他们弄火锅吃。

沉欢让丫鬟们在抱夏里架起炉子,三兄妹兴高采烈的围着小炉子涮着­肉­吃。

忽觉一股冷风钻了进来,刚抬头,一个披着灰­色­水貂毛大氅的俊美公子走了进来。

“呵呵,老远就听见你们在抢­肉­吃的叫声,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也要吃羊­肉­。”

“宁公子。”秦婉惊喜地站起来。

沉欢诧异地看他,“你怎么来了?”瞟了一眼云裳们,“你们怎么搞的,宁公子来了,竟然没有事先通报。”

这种防备能力真是该好好教训一番了。

何况,上次的事件还没听说解决,宁逸飞怎么那么自由的出来了呢?

“我是天降神兵,他们哪里拦得住。是我不让通传的。”宁逸飞笑着解下大氅。

新月忙接过,烟翠就摆了一对新筷子和白瓷碗。

沉欢瞟着她们,太主动了吧这群丫鬟,主人还没发话呢。

云裳出去打了一转回来凑在沉欢耳边轻语。

秦嫣回来了?还是宁逸飞亲自护送回来的?秦功勋还特意将他安顿在乐荫园隔壁的儒风院住,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看着宁逸飞。

秦松涛什么时候和宁府搅在一起了?

秦钰高兴地站起来冲着他作揖:“宁兄远道而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好让农庄多送一只羊腿过来。”

“这就好了。哇,新鲜的蔬菜,如今在盛京只见到腌制的菜了。”宁逸飞走进秦婉身边,飞快的看她一眼,径直坐下,抓起筷子就往锅里夹了一筷子羊­肉­,吹了吹,塞进嘴里:“好吃好好吃。这样吃­肉­,太爽了。”

沉欢翻了翻白眼,“不问自取非君子。”

“有好吃的不做君子也罢。”宁逸飞一脸痞子相,嬉笑道:“你们再不吃,我可吃完了。赶了一路,我可饿死了。”说着又是一筷子串起一大堆羊­肉­。

秦钰也笑了,“烟翠,去把刘公子送的那坛子葡萄酒取来。宁公子来了,怎可不痛快的喝一次。”

宁逸飞兴奋了:“好好好,和你痛快的喝一次。你高中。”

“喂,都给你夹没了啊。”沉欢叫了起来,伸筷子来抢,宁逸飞动作飞快,羊­肉­进嘴。

秦婉掩嘴笑,转身带着新月去厨房准备­肉­和点心去了。

宁逸飞眼睛追随着她的背影有些发愣。

沉欢瞪他一眼,抢过他的筷子,夹起一堆蘑菇伸到他嘴里:“宁公子,来,我喂你。”说罢猛往他嘴里塞。秦钰目瞪口呆,一向比秦婉还要沉稳几分的沉欢怎么忽然这样大胆。幸好这里都是他们玉春园的人,否则,传出去麻烦了。

宁逸飞没防备,烫得直跌嘴,气得指着沉欢叫:“喂,你太黑心了,以后有凌凤好受的。”

沉欢蹙眉瞥他,“关他什么事!”

宁逸飞气笑了:“好,好,不关他的事,等他知道了,看他会如何。”

沉欢翻了翻白眼,他能如何?

秦婉带着新月和两个小丫鬟端了削好的羊­肉­和两盘点心进来,见宁逸飞的­唇­红红的,惊讶地问:“宁公子烫到了?”

宁逸飞没好气的说:“嗯,你四小姐对我不满。”

沉欢哼了一声:“这么大的人了,吃个东西还烫嘴,还敢嫁祸人。”

秦婉瞪大眼睛,难道是沉欢烫到的?

秦钰忍不住用筷子敲沉欢的脑袋:“最会嫁祸人的是你这个捣蛋鬼。”

沉欢立刻撒娇:“我不­干­,宁公子以来,哥哥和姐姐全都向着他了。”

秦婉脸顿时通红,斥责道:“胡说什么。”一屋子人都捂嘴笑着。

“吴公子、三姑娘,你们怎么来了?”门外捧着葡萄酒的烟翠叫着。

沉欢脸一沉,烦死了。

一抹阳光落了进来,高大了许多的吴飞扬和花枝招展的秦湘一前一后进来,屋里的人神­色­都有些变化。

“哇,有好吃的啊。”秦湘夸张的叫着,“赶紧准备两幅碗筷,飞扬哥哥赶紧来吃。刚才就听说沉欢农庄里送来一大堆新鲜的鱼羊蔬菜,果真在这里偷偷开小灶了。”

她扯着吴飞扬的衣袖,毫不客气的挤了进来。新月她们虽然不乐意,可毕竟是府里的主子,也只好搬凳子和布碗筷。

秦婉笑意盈盈的站在一边帮忙,沉欢皱眉瞧着自来熟的秦湘,却一眼都没看吴飞扬,更不想问他为何会忽然出现在秦府。

吴飞扬尴尬的解释:“我听说秦钰考了第一,又休学假回了府,父亲让我向秦钰讨教,就暂时在秦府和秦钰、秦枫一起读书,也有个伴。我明年也准备下考场了。”

“新月姐姐,让小厨房再支一口锅来,人太多,都吃不上了。我和姐姐坐那边去,由着你们自个闹。”沉欢说着站起来走到边上的罗汉床上。

“烟翠,去取个隔热垫子来,省得弄坏了这酸枝木。”

吴飞扬脸­色­微变,可又不好意思跟过去。加上秦湘一个劲的给他夹菜,只好赔笑和秦钰、宁逸飞喝了杯酒,眼睛不时飘过来。

沉欢没吭声,低头侍弄着刚拿来的片鱼,一片片的涮熟了沾着农庄自己酿的酱油。

“吴公子怎么有空到豫州啊。”

吴飞扬一笑:“我外祖母他老人家就是不愿意离开豫州,说这里水好人好,可我母妃惦记得紧。舅父和几位表哥都忙着漕运改制的问题,也想着要将老太太接到京城养老,所以最清闲的我就来了。”

听到漕运二字,沉欢立刻扭头:“漕运不是世子接手吗?”

“凌凤接手是因为堵人的嘴,如今也只有睿亲王也能扛得住漕运这个烂摊子。但摊子太大,之前贪官污吏和漕运各帮纠结,盘根错杂,岂能他一人就能解决的。我舅舅专司官吏弹劾,整顿漕运自然该他的事。有些人虽然侥幸逃脱了,也会有落网之日。”

沉欢飞快的看了一眼吴飞扬,他的脸­色­有些不好。

“宁公子和我二姐姐一道来的吧?”秦湘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笑着说。

宁逸飞飞快的看秦婉,见她面有疑惑,忙解释:“是秦大人听闻我要回豫州,担心秦三夫人和秦二姑娘路上不安全,顺便一道回来的。我主要是寻个借口进秦府吃这口啊。”

秦婉被他盯着,低下头,脸微红。

沉欢皱着眉头看姐姐。姐姐好像真动了心了,这下怎么搞?

“秦老弟,我就在秦府叨扰两天可好?难得脱离宁府,得个自在逍遥。”

“没问题。”秦钰爽朗的笑着。

“新月,命丫鬟们收拾前院宁公子住过的房间。”秦婉轻声吩咐,宁逸飞的眼睛看过来,双眼焕发光芒,满脸欣喜。

“多谢大姑娘的美意,只是府中另外安排了落脚的儒风院。”

听宁逸飞这样说,秦婉脸微红,似乎表现得太主动了。

“儒风院?是老爷最喜欢的读书的院子,通常他还不愿意让人进去呢。”秦钰打着圆场。

宁逸飞知道秦婉尴尬,点头:“正是,在下难推胜意,要不在下还真是喜欢和你一起谈诗论道呢。”

秦湘将他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再看吴飞扬,他怔怔的看着沉欢方向,咬牙,用筷子敲了敲碗:“我没吃饱呢。大姐姐还有吗?”

“当然有,你不要叫肚子撑就好。烟翠,吩咐厨房再上些来。”

沉欢吃饱了,也不理他们,反正有哥哥陪着,姐姐也在一旁招呼,自己便溜出去,跑到花厅里让烟翠架上炉子煮茶喝。

月光格外的好,只是有些冷。

烟翠回屋去帮她拿了件雪狐大氅,给她披上。

她冲着天空嗅了嗅,“我闻到雪的味道。”

烟翠笑着说,“雪还能闻出来。”

“那是自然。”

忽然,月光下,天空徐徐落下银雪。

“你看,下雪了吧。”沉欢跳了起来,蹦蹦跳跳的下了花厅,伸手去接冰凉的雪花,兴奋的飞旋起来。

吴飞扬立在一边,看着她裹在翻飞的雪狐披风,像个­精­灵一般。难怪她会吸引宁逸飞和凌凤对她那样不同。

烟翠扭头看他,吴飞扬做了个噤声动作,烟翠再看看沉欢,丫鬟们私底下也都关心姑娘们的未来,毕竟嫁入好人家她们的前途也不一样。

纵观几位和姑娘们认识的公子,世子和宁府公子自然是人中之龙,可她们也很清楚,这样的人家姑娘们就算能嫁进去,也不可能为正室,自然会矮人一等。这样看来只有吴家的吴飞扬最合适。何况吴公子对沉欢一往情深,又是个脾气温和极好的人,若是姑娘嫁给他一定比在秦家幸福多了。烟翠想到这里,便悄悄的退到一边。

吴飞扬见她让开,赶紧做个谢谢的手势,悄然靠近。

沉欢站稳脚,才发现吴飞扬站在面前,再看周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心里顿时有些气恼,不理他默不作声的往花厅走。

“欢儿!”吴飞扬急了,忙追了上来拦住她的去路,“我究竟如何得罪了你,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跑呢?”

大半年没见的吴飞扬似乎长高了许多,少了些孩子气和羞涩,见他双­唇­微颤,双眸炽热,倒让她多了份警惕。

“你疯了吗?这是什么地方?快让开!”沉欢脸一沉,见他不动,扭头往内院走。

可是刚迈步就被拽住,吴飞扬不知哪来的勇气,将她猛拉回来,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瞪着眼睛看她,可她幽静的双眸看他发慌。

不知为何,他面对沉欢总有些心憷,可有些话,再不说也难有机会说。就算秦府没有明说沉欢和他婚事泡汤,可也清楚沉欢是铁了心不要嫁他的,他必须说服沉欢。

“我没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说明我的心思,你怎么就不懂?欢儿,我们认识也很多年了,自幼又有婚约,难道你我的情分,连才见过几面的凌凤都不如吗?他不过是得了祖上的荫泽,不过一个武夫,我会非常努力,十年后,我未必不是朝廷大员。”

沉欢眸瞳骤冷:“吴飞扬,放手!”

吴飞扬因为紧张,他的手不住发抖,就连声音也透着颤栗,他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我不是要冒犯你,但,我就是希望你知道我的真心,其实,我喜欢你,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

“不要说了!”沉欢忍无可忍厉声喝道,目光如冰,狠狠的刮着他的面皮,好似生痛。

吴飞扬愣住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如此吼过,也从来没有见过沉欢这么凶的样子,她从来都是隐忍沉静,偶尔露出小孩子的脾­性­,可现在的她就像一只被触怒的小狮子。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手也松开了。

他再次被她如此绝情的拒绝。

她冰冷的眼神就像刀片一般,一片片割下他的心,痛得蚀骨,血流如注!

爱,却不得,原来如此痛苦,如此揪心。

那一次他知道父亲为了调粮的事情,陷害了秦钰。他想来弥补。他鼓起了勇气,带着满怀的热情,来表白。

可她还是拒绝了,不,他不死心,他不相信她心肠那么硬。

“我知道我比不上凌凤,可我会努力。他不过是得到睿亲王的荫泽,不过一介武夫,尤其是战场上,刀枪无眼,保不定他那天断胳膊断腿,又或没命,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沉欢越听越气,以前的吴飞扬只是懦弱,无能,任人摆布,现在的吴飞扬简直可恶。那么自私,眼中只有自己,哪里在乎她是怎么想的。

“是吗?”沉欢冷笑,讥讽道:“没有他一介武夫,有你公子哥的安稳生活?你手无缚­鸡­之力,胆敢指责人家得父亲荫泽,你又算什么?”

吴飞扬脸­色­煞白,他算什么?她居然问他算什么!

沉欢片刻之间,已经恢复常日的面容,重生后练就收发自如之的神功,将刚才的怒气迅速隐藏。

淡淡道:“至于我和凌凤,不过偶遇,和吴公子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乃君子之交淡如水,吴公子也莫随意诋毁我的名声。”

暗处的赤冰闻前言­唇­瓣扬起,听后句柳眉倒竖,一定要告状!

吴飞扬白面顿如充血,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下不得。

他在吴家是独子,可谓众星捧月,没有人会对他大声一他自认带人温和,没有脾气,多少小姐们家庭已经开始上门说亲。可为什么偏偏沉欢总是不看他一眼呢?

沉欢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吴公子,不论什么时候,我和你都不可能有在一起的可能。你不要再把心思放我身上。何况……”

她微顿,将音量提高:“你和我三姐相处的时间比和我相处的时间多得多,如今也是形影不离,你再来向我说这些,又算怎么回事呢?知道的,说自幼订婚的是你我,不知道的,自然当你要娶的我我三姐。我沉欢清白之身,绝不会任意被人玷污的,这样不­干­不净的关系,我也绝对不沾。吴公子,请自重,请便。”

吴飞扬整个人仿若被抽空一般,难道是秦湘和沉欢说了什么,让她心生厌恶?

可她决绝的态度,让他不敢再往前一步,徒然点头:“好,好,好,我懂了。”

转身,艰难的挪着步子走向二门。

沉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便回到花厅,手执毛巾将烧得滚开的水挪开,烟翠耷拉着脑袋进来。

“你刚才上哪里去了?”沉欢瞥她。

烟翠赧然搅着手绢:“奴婢见姑娘泡茶,就想去取些点心让姑娘配着吃。”

沉欢瞪她,学会说谎了啊。

她知道每个人都会关心她的未来,爱护她的人每当看到好的公子,都恨不得拉近她身边。人人看到的是她被人痴爱着,都觉得她对这样的痴情冷酷无情,甚至感觉她不知好歹,异想天开。

可他们那里知道吴飞扬骨子里是个什么人,一个没有担当,遇见事情和困难就逃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陪着她经历。而且,如今看来,秦湘是一副心思在他身上,偏偏他又是个不会拒绝,优柔寡断的人,所以,才有了前世的退婚和另娶。

可这些,她又怎么说呢?

好半响,出了一口气:“你也大了。”

烟翠猛抬头,姑娘什么意思?要把她嫁人吗?

“姑娘,奴婢错了,奴婢是想姑娘是否也想再见见吴公子,所以奴婢就让开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烟翠急了,刚要下跪求情,沉欢摆了摆手。

清澈的眼睛看着她:“记住,永远不要猜测主子的心思。你只要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

烟翠红着眼点头:“奴婢记住了。”

刚才听到沉欢用那么恨的话对吴飞扬,就连她这个外人听了都心寒,如此看来,吴飞扬一定是没戏了的。她们下人又能如何呢,叹了口气,帮沉欢收拾着废茶。

沉欢也没了喝茶的兴致,起身依旧回到内院。却见秦钰看她,“飞扬怎么就跑了?”

宁逸飞瞧她的脸­色­,没瞧出什么来,不过吴飞扬和她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嬉笑着:“吴公子栽倒人手上了。”

沉欢立刻飞过来一眼。秦婉忙笑道:“我们换个地方泡茶喝吧。”

新月急匆匆的跑进来:“听说吴公子要回海南呢。”

秦钰一愣:“不是说好和我们一起过完这个学假再一起去丽通书院的吗?”他看了一眼沉欢,她已经站起来爬到罗汉床上,径自坐在里面,等着秦婉泡茶。

“我还是去看下吧。”秦钰自然是知道因为沉欢了,毕竟过门都是客,何况他和沉欢还有闹不清的关系。妹妹不理,他这个哥哥不能不理了。

二门不远处,秦湘立在雪中,发丝都白了,仍然呆呆的看着吴飞扬萧瑟的身影,一步一步离开。她心里冒起不忿,凭什么,沉欢这个死丫头凭什么这样对待吴飞扬?吴飞扬凭什么那么痴情?沉欢比自己漂亮吗?还是有钱?

是她是漂亮些,有钱些,可她的这颗对他的心沉欢有吗?

她不甘心。

【119】夺爱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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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见到秦湘眼圈通红,咬着­唇­瓣,满腹委屈,走进院子,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带着吴公子去长房串门了吗?怎么你自己回来了,还这幅模样?谁欺负了你不成?”

秦湘咬着下­唇­,瞪圆了双眼盯着母亲,忽然泪水就吧嗒吧嗒地滚落下来。

陈氏更加吃惊,忙拉着她坐下,吩咐丫鬟倒了杯热茶,用布抹掉她头发上已经化水的头发:“你这个傻孩子,冬天头道雪太凉,怎么就这样站在外面啊,你是傻了吗?”

秦湘用力吸了气,摇头,想着又哭了起来。

陈氏想了想,无奈的叹道:“又是吴公子甩脸了吧?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你可以想的。吴家是什么人家?不久都要上三品了。我们是什么?你爹一没有功名,二没有产业。你娘我的家里也不能让你依仗,吴夫人什么时候把你看在眼里了?可你偏偏要往这上头撞。不是自讨苦吃吗?”

“我就要嫁给吴飞扬!”秦湘忽然尖叫起来,眼泪顿如雨注,一把抓住她母亲的衣袖:“娘,你求求夫人去,夫人最疼爹了,也最疼我。只要我们有可以比沉欢还多的嫁妆,我就可以和她争一争。”

陈氏头痛:“你这话说得太不懂事了。嫁妆向来是母家给的,你瞧你娘能和长房比吗?谁让你那个不争气的爹不考个举人,或争个产业回来呢?就算夫人偏疼我们,那也是偷偷摸摸的给,哪能和长房比呢?”

秦湘气得摔开陈氏的手:“我就是有你们这对没用的爹娘!要钱没钱,要体面没体面!”她冲到门口,看着天上的雪花,咬牙道:“这几年,我和吴哥哥一直在一起,我们才是青梅竹马,她沉欢算什么东西!吴家又为什么会看上她!吴夫人其实本来就看不上她的,如今不过有两个臭钱罢了!”

陈氏被女儿骂得愕然,可说得也是事实,皱眉:“也是,丧母的女儿有什么好,怎么这些贵公子们都当她宝一样呢?”

“哼,小小你年纪就知道勾三搭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秦湘讽刺道。

“这臭丫头其实也是有点本事,你说你祖母恨她入骨,几次制她都被她幸运的躲开,这是她运气好呢,还是她有什么古怪呢?”

秦湘猛转身:“娘,我不管,你让夫人给我向吴家提亲去。反正沉欢已经表明要退婚了,可老爷和三叔并不情愿。这可不就是我的机会吗?”

陈氏摇头:“我怎么说?凭什么说?”

秦湘急得跺脚,“你不说,我去说!横竖脸子都不要了,嫁过去就是吴家少­奶­­奶­,到时候再挣回面子来。”说着,没披斗篷,冲进雪里。

陈氏急得想叫,人已经跑没影了。想了想,赶紧吩咐丫鬟去寻丈夫来,这事还真得好好的商议商议。

秦湘一口气冲到吴飞扬住的客院,他居然怔怔的一个人站在回廊上,看着远处。他身材修长,一袭简单的袍子,只系了一条镶着玉佩璎珞的带子。他是那么的俊雅,那么的优美。

她不知道多少次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可她猛然发觉,他眼里从来没有自己。

“吴哥哥。”

吴飞扬缓缓回头,看她半响,似乎没她这个人,自顾自的转身往屋里走。

秦湘忙跟了进去,屋里两个小厮两个丫鬟正在收拾东西。

“吴哥哥!”她吃惊叫着:“你这是要去哪里?”

“哪里来,哪里去。”吴飞扬将桌面的书拾起,哀伤的道。

秦湘急了,怎么能让他回去?她娘求了夫人好久,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弄到府里读书,他一走,自己也就再难有机会了。

“你这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沉欢吗?她就那么好?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秦湘越说越气。

吴飞扬不理他,继续和下人一起收拾东西。

秦湘怒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她不过一个丧­妇­之女,注定是没有前途的,她哪里值得你如此对她一心一意!吴哥哥,你清醒点!”

“你住口!”吴飞扬猛然转身,大声怒吼。

秦湘被他吼得一愣,他什么时候那么凶过?

一会儿,她便怒从心生,也冲着他吼过去:“我不住口!死爹死妈的女儿,凭什么和我争你!”

吴飞扬气得脸­色­铁青,忍了好半响,望着她道:“她再没爹妈,也比你有教养。她不会像你这样像疯女人一眼冲着一个男人吼。她不会在背后使坏,她不会妒忌,不会蛮不讲理。你自己又是什么?你算千金小姐吗?若说起身份来,你不过是寡­妇­夺了人家嫡妻的位置爬上来冒充嫡出的人,你金贵吗?你是我认识的大户人家千金小姐中最没有教养的人。”

这么难听,这么尖酸刻薄的话竟然从吴飞扬的嘴中传出。

秦湘气得浑身发抖,小脸煞白。

“你说我没教养?她有教养?”她越说声音越尖锐,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她忽然冲过去,将小厮整理的书箱一扯,哗啦的一下,书箱里的书和杂物散了一地。

转身冲着吴飞扬吼:“你凭什么说我没教养?她有教养?”她抓起地上的书就砸出去。

吴飞扬咬牙,冷了脸,一摔门走了出去。

吴飞扬带来的人也赶紧避出去。

秦湘气得胡砸一气,一边骂着,一边哭着:“她死爹死娘,会比我有教养?那我就没教养给你看!”

砸累了,气呼呼的叉腰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我总会让你对她死心的!你等着!”

秦湘气呼呼的回了自己院子,正听见她爹和她娘在说话,听见说道吴飞扬和吴夫人,赶紧趴着窗下听。

“你说吴夫人又来提长房小四儿的婚事?”陈氏语气不好。

秦中矩叹口气:“可不是,今天送吴公子来时,和母亲说的。母亲搪塞过去了,但保不定吴家只盯着四姐儿,那也是没法的。恐怕是因为秦钰中了秀才,考得又好,预想着前途不会比三弟低吧。”

“那怎么办?今天湘儿发疯似的一定要我说服母亲向吴家挑明婚事。”

“哎,湘儿心太大了。这事不能急的。”

秦湘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里,却不知道痛,她心大吗?不过是喜欢吴飞扬罢了,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吴夫人本来不是很喜欢沉欢,现在怎么又来了?何况沉欢之前因为农庄的事情,和吴家是有仇的,还被秦钰亲口退婚,吴家就不生气吗?难道她就这么好?能让吴夫人不顾颜面求亲?

秦湘­阴­郁的眼睛­射­出一抹毒辣。

她要去质问秦沉欢!

刚下完初雪,天空还没恢复晴朗。乌云中露出半边月亮,让雪白的地面化成一片银­色­。

儒风院外穿过小径有一片风景优雅的假山流水。

穿着戴帽子的披风的秦婉,轻轻的踏雪而来。外院的回廊正对着一片桃树,月光下的桃树悄然绽放着点点桃花,显得分外迷人。

回廊中,立着一人,披着灰­色­裘皮大氅,琯了束发,宽带系腰,显得格外俊逸利落。

听见声音,宁逸飞转身,落入眼中的那抹窈窕身姿,在银月下徐徐落影,不由心头一动,轻声道:“在下约大小姐来,实在唐突了。”

秦婉羞涩低头,好半响,方柔声道:“公子说哪里话。之前人多,民女不好问,宁公子别来无恙。”

“我很好。”宁逸飞纵然往日里风流倜傥惯了,却从来不是来真的,更加没有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过,难得认真一会,不由局促。

可时间不饶人,他这次来就是有话要说,也就一晚的时间,住久了没有理由。

“我母亲提及要说亲一事。”

他忽然冒出来的话让秦婉一怔,飞快的看他一眼,情绪忽然低落,似有什么堵在胸口,隐隐生痛。

怔仲了好半响,道:“是好事啊,何况郡王府选的女子定是才情出众的。”

“是。”宁逸飞双眸盯着秦婉,见她半天没吭声,却看她胸脯起伏,似压制心情,不由放大胆,轻声问,“我若娶她人,你可愿意。”

秦婉猛抬头,心又难过,又急切,不由脱口而出:“我有什么资格说愿意不愿意?”

宁逸飞见她急了,自然心里不是没有自己,心里狂喜,压制着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坚定地说:“你有。你若愿意,说明你心里没我,那我任娶谁都一样。”

秦婉一怔,呆呆的看着他,他是什么意思?

宁逸飞见她这幅模样,心一软,柔了声,“如你不愿意,我谁也不娶。”

秦婉惊愕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宁逸飞走上前,月光下,本就美丽的她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低头看她,认真地说:“我说,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位女子,占据了我全部的心。她让我朝思暮想,她的影子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第一次有人敢笑我,她居然笑我泡茶不­精­,大胆说我是花架子。表面上,她那么温柔似水,却在太子不但荣辱不惊,还敢大谈律法。她让我惊奇、让我惊喜、让我控制不住的心动。就算家人将牡丹似的女子画像放在我面前,我都视为草芥,心里只有江南这位仙女。你说我该怎么办?”

秦婉脸顿时通红,心如脱兔,心跳不已,却不知要如何回答他的话。

就算他说的话已经融化了她的心,但她是清醒的。

“你我……不太可能。”

宁逸宏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低声道:“只要你愿意,再难都可能。”

秦婉羞涩的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你只要回答我,你不愿不愿意?我这次争取回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你。我外祖母最疼我,所以,我是来求她的。她喜欢江南,也喜欢江南女子。她若是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宁逸飞被母妃抓住逼着要他和大哥一起准备相看人家。宁逸宏也是个倔­性­子,从去年就被母亲逼着了,他索­性­躲到军营里,借口皇上病了,要他日夜守护,就算回家,给父母行了礼就跑。

母亲无法,只好抓住他,要给他说亲,同时逼哥哥说亲。

可他们这样的家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确由不得他们。但只要皇上不赐婚,父母没有给他们订婚,他就有机会争一争,反正他不是长子,次子娶妻没有长子那么重要。

秦婉怔住了,她从来不敢想能和宁逸飞走在一起,只是心里难掩对他的那份莫名心动。

“你,愿意吗?”宁逸飞急了,追问。

秦婉咬­唇­,轻轻的点头,却又摇头:“不能因为我,让你和父母有分歧。”

宁逸飞闻言知道她关心自己,心顿时飞了起来,低笑道:“放心,我父母心疼我,我外祖母更疼我。而且我父亲很憷外租母,外祖母说一,他不敢说二。你只管等我消息便好。只是,万一秦府硬要给你议亲……”

他紧张得看着她。

秦婉脸羞红,抽出手,低下头:“放心,秦府做不了我们长房姑娘们的主。”

脸一红,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汀,转身,轻声道:“我等你。”

宁逸飞乐得一个跳跃,“好。等我明日就回去。”

秦婉浅浅一笑,转身离去。

宁逸飞笑着双手用力握拳,用力一挥。

“宁公子。”秦钰的声音在喊,他忙应着:“来了。”

宁逸飞消失在回廊尽头,两个纤细的身影从回廊中间走了出来。

一张美丽的脸被银月映着,寒如鬼一般。

“姑娘,没想到宁公子居然喜欢二姑娘。”秋葵好奇的问。

秦嫣深幽的眼神带着微微的寒意。她刚才特意去大厨房要了最好的点心,亲自送过来要给宁逸飞。

入宫,她一百个不愿意。

凌凤,心里似乎只有秦沉欢。

按照父亲的思路,只有荣郡王府是她的最好出路。只有嫁给宁家人,褚贵妃才会高看她一眼,才会帮到父亲的仕途。所以,她刻意过来,想和宁逸飞靠近些,看看有几分把握。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喜欢秦婉。

忽然间,她有股莫名的怒气充满胸膛。

凭什么,比自己条件差千万里的长房两个女孩子都能让这些贵极人臣的公子们另眼相待,而自己却得不到一个正眼?

她输给秦嫣和秦沉欢什么了!

如果沉欢嫁给了凌凤,秦婉嫁给了宁逸飞,哪怕她们只是个妾,也会比他们三房威风几倍。那父亲的前途呢?她凭什么帮父亲?凭什么让父亲为自己骄傲?

“姑娘……”秋葵看着表情有些狰狞的小姐,有些害怕。

秦嫣瞬间恢复柔和:“回去吧。”

“那点心呢?”

秦嫣看她一眼,想了想:“你将点心送进去吧。我先回去。”

秋葵担心的看她:“天­色­太黑,要不姑娘在这里等会,奴婢送完就回来陪着姑娘回去。”

“我慢慢走,你赶上来就是了。”秦嫣转身往回走去。

秋葵忙提着点心盒快步往儒风院走。

暗处,本来要去玉春园的秦湘,刚好路过此地冷冷的看着秦嫣的背影。

宁逸飞竟然喜欢秦婉?凌凤又喜欢沉欢。凭什么好的全让长房给占了?

不行,沉欢不能嫁给凌凤,秦婉不能嫁给宁逸飞!

她看了一眼秦嫣,又看了一眼儒风院,吩咐冬雨几句,冬雨转身走了。

沉欢正在看书,外面听见有脚步声,云裳挑了帘子伸出脑袋去看,一脸诧异:“三姑娘。”

握着书的手微顿,抬头看走进来的秦湘。

“哎呀,今天可是下了第一场雪,你坐在家里多没趣啊∵,我们一起喝茶吃点心去。”秦湘笑着上来拉沉欢。

沉欢笑着说:“天都黑了,怪冷的,不想动了。三姐要喝茶,就在这里煮了吃就好了。”

“这太没劲了。你不知道府中赏雪最美的就是外院的叠翠厅吗?周围的桃树都开花了。在那边一边赏着雪后桃花,一边吃着点心,岂不惬意。我让丫鬟去大厨房要最好的点心去了。刚才我还看到二姐姐让人送了点心去宁公子房中呢,想必二姐姐也没睡,我派人一起约了。”

秦嫣送点心给宁逸飞?

沉欢挑眉,看秦湘,这两人好忙啊。

云裳微微蹙眉:“刚下雪,外面的确有点冷。”

“没事,反正刚喝了点酒,这会还真想醒醒酒。烟翠,你去叫上姐姐吧。”

“不要了。”秦湘故作神秘的凑过来,低声道:“刚才看见大姐和宁公子在儒风院门前的假山下说话,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大哥也不叫了吧,就我们姐妹说说私几话。”说着还眨了眨眼睛,好似心照不宣。

烟翠和云裳闻言一愣,脸­色­大变,大姑娘和宁公子私会?

沉欢扬了扬眉:“那好吧,三姐姐,我们走吧。”面不改­色­心不跳,好似儿童不知事,下了贵妃椅。

见姑娘不出声,烟翠和云裳自然也不敢对这件事说话。烟翠赶紧取了雪狐披风给她披上,取了个热钵子塞在她手里,再套一对雪狐毛的护手,这才放心跟着。云裳无奈,赶紧点了一盏琉璃风灯跟在后面∵到外面不放心,低声吩咐紫菱到大姑娘的房间看看,如果人在就不打扰了,不在就赶紧去儒风院叫回来,特意吩咐别叫人看见。

紫菱机敏的点头:“姐姐放心,凌

”四妹妹,那个……傲古就不要带了吧,它怪吓人的。“秦湘可怜巴巴的道。

沉欢咧嘴一笑:”和三姐姐喝茶带它­干­嘛,难不成三姐姐还会下毒不成?傲古又不会闻毒。“

秦湘脸­色­微变,很快的笑着掩饰自己僵硬的脸:”四妹妹真会开玩笑,这是在府里,我请喝茶,我下毒,我又没病。“

”沉欢点头:“嗯,对的。”

知道就好。

叠翠厅里,已经有丫鬟在准备茶具。

沉欢看见矮茶几上摆着一对白玉茶杯。

“咦,这么贵重的茶杯啊?”沉欢好奇的端起来看,玉质是上层的,秦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是我向钱陇媳­妇­借来用用的,那日我在库房看见,觉得漂亮得紧,正好和你喝茶,就拿出来玩玩。这不是第一次请你和二姐姐一起喝茶嘛,所以拿出来啊,否则,配不上你们二人。”秦湘一番解释,沉欢点头。

“不是还有二姐姐来吗?一对茶杯不够啊。”

“二姐姐她那边有好茶杯,她说等会带来。”秦湘将一个紫铜烧水壶放到火炉上。

“还是屋里暖和。”她伸着脑袋看着外面,“怎么搞的,二姐姐还没来吗?我去瞧瞧。你先坐着,吃点点心。”说着起身,带着冬雨出去。

屋里一个小丫鬟将点心摆好,行了礼退了出去。

秦嫣情绪低落的往回走,忽觉有人迎面走来,为了不让人看见她到儒风院来,赶紧闪身一边,见是个丫鬟。夜­色­太暗,没看清是谁,难道是秦婉的人?

情不自禁的悄然跟了上去,秋葵送往点心出来,迎面撞上冬雨,两人诧异下,因都心怀鬼胎,只是点了点头,赶紧各走各的。因秦嫣在暗处,秋葵没有到她。

冬雨径直进了儒风院,看见守在屋外的宁逸飞的小厮,便招手让他过来。

秦嫣悄然靠近,听见说秦婉二字,忙竖起耳朵听。

“这位小哥,四姑娘吴公子邀请秦婉姑娘去叠翠厅吃茶,我家姑娘让我来告诉吴公子一声。”

跟着宁逸飞的人自然清楚自家公子喜欢秦婉,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家三姑娘去寻四姑娘吃茶时听见的。我家姑娘好心,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免得被人利用了弄坏了秦婉姑娘的名声。”

“吴公子为什么要请大姑娘吃茶?”小厮怀疑的看着冬雨。

“吴公子喜欢我们四姑娘,四姑娘不喜欢他,他是求大姑娘帮忙的啊。只是我家姑娘知道你家公子喜欢大姑娘,好心来提醒下的。”

秦嫣闻言一惊。

她的话听起来倒是可信。要是换其他人,不可能巴巴的跑来告诉宁逸飞身边的人,毕竟宁逸飞是外人。但是如果是秦湘的人来捣乱就说得通了。

“那我去告诉吴公子,谢谢你啊。”小厮不管信不信,这件事一定得告诉主子,让主子定夺。

秦嫣迅速将身子隐身在假山后,不一会儿便见宁逸飞匆忙出来,冬雨还站在原处没动。

见他来了,忙行了礼:“奴婢见过宁公子。”

宁逸飞皱着眉头看她,“这种事你直接告诉秦钰和沉欢就好。”

他虽然这样说,可他着急的脸­色­冬雨是看懂了,叹了口气:“公子是不知道,刚才大小姐来和公子私会就让我家姑娘看见了。大姑娘是回玉春园的时候半道上让吴公子的丫鬟叫去的。长房的小主子们都不知道呢。我家姑娘面皮薄,不好当面将事情告诉四姑娘,否则,四姑娘误会我家姑娘看见大姑娘和宁公子私会,四姑娘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万一来个­棒­打鸳鸯,宁公子也是不想的是吗?”

宁逸飞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刚才他们见面让人看到了?他怎么这么大意?

他自己倒是不怕,可秦婉是个女孩子,闺誉丢了,什么都完了。

“好。赏。”宁逸飞说完拔腿要走,冬雨接了小厮递来的赏钱忙追上,指了指外院,“叠翠厅就在外院大花园左边游廊进去,过了角门的梅花园中就是。”

冬雨见事情办成,忙抬脚跟了上去。

秦嫣看着宁逸飞去叠翠厅的身影,浑身紧张起来,不知道吴飞扬怎么会不顾礼仪约见秦婉,如果是真的话,宁逸飞对秦婉也会觉得膈应的,她赶紧跟了上去。

“宁公子,你这是去哪里?”

宁逸飞汀脚回头,见是她:“二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随便走走,消食。不知宁公子去哪?”

宁逸飞犹豫了,他能说去看下秦婉是否被吴飞扬约了吗?当然不能。

“我刚从玉春园来,听说大姐会去叠翠厅和大家一起品茶。要不我们一同去凑个热闹?”秦嫣索­性­捅破窗户纸,其实是为了打消吴逸飞和她一起走的顾虑。他们回来的一路上,宁逸飞为了避嫌,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吃饭时也从来不一桌吃饭。但为了秦婉,他肯定想第一时间赶到叠翠厅。

“好。”宁逸飞率先走在前面。

沉欢自己泡了茶,举了茶杯闻了闻,茶叶还算好,自然不能浪费,将茶喝了。对云裳道:“我不放心,你回去看下姐姐和哥哥那边,别有什么猫腻。”

云裳自然知道她说什么,赤冰在暗处,姑娘的安危不用担心,点了头就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忽然跑进来,满脸是汗:“四姑娘,我家姑娘滑倒了,人都站不起来,冬雨姐姐办事还没回来,能不能让烟翠姐姐帮奴婢将我家姑娘抬回去?”

“这怎么行?就剩我家姑娘一人在这。”烟翠立刻反对。

“去吧,我又不会出去,把三姐抬回去你再回来和我一起回去就可以了。”

烟翠皱着眉,既然姑娘这样说了,她也只有招办。

小丫鬟行了礼:“多谢四姑娘了,那劳烦姑娘在这里等烟翠姐姐。”

沉欢笑笑,安然的将茶壶放到茶炉上。

等她们一走,沉欢立刻就站起来,往外看了眼,似乎有个小丫鬟站在不远处。

这样走,自然会有人给秦湘通风报信。她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等着秦湘耍花招,万一让她察觉自己离开了,岂不是看不成好戏了?

想了想,转身往里走,叠翠厅分为内外两间,内间多数在宴请人多的时候才用。她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却你能看到透着月光的窗子。

心里一喜,忙跑过去,用手一推,居然能推开。

天助我也。

窗户有点高,抹了一把椅子搬过来,爬上去,往下一看,天啊,忘记这个厅后面是个湖,连落脚点都没有。大冬天的,要是硬跳下去,不被人发现也被冻个半死。

正发愁,一道黑魅的影子从天而降,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抱了出去,两人飞上屋顶。

“你真聪明。”沉欢赞她。

黑暗中,赤冰哼了一声:“看你故意上当跑到这里喝茶就知道你要高鬼搞怪。”

沉欢低下头看屋下梅林的小径,咬了咬牙,腹诽,侍女太聪明,太嘴毒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还真有灯光啊。”秦嫣轻声道。

宁逸飞四下看了看,见一个人在院子里走着。屋内点着一盏琉璃灯,灯光不是很清楚。可他明显的感觉周围还有人,抬头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

秦嫣已经走近房间,咦了一声。

宁逸飞心里一紧,顾不上警惕,跟上前去。

屋里居然没人。

没有捉到吴飞扬和秦婉的现行,秦嫣有些失望,却忽然有个念头飞快一闪,回头看了一眼宁逸飞,深夜和这样如玉公子一起的感觉,很异样。

宁逸飞松了口气,刚要调转头离开,秦嫣道:“说不定吴公子和大姐一会就到了,倒不如在里面等他们。至少我们都在,不会有人说他们的闲话。”说着,她已经提裙走了进去。

“哟,只有一对杯子啊。吴公子是怎么了?不怕影响大姐的闺誉吗?”

宁逸飞听见秦嫣的话,脸一沉,走了进去。

茶炉上烧着水,水已经沸腾了。矮茶几上洗杯盅里放着一对白玉杯子。

“好茶好杯,不如我们先喝一盅如何?”秦嫣笑着坐在竹编的矮墩上。

宁逸飞看了一眼外面,觉得不妥,秦嫣又道:“听闻宁公子是盛京一流的泡茶高手,我家大姐也是茶神女,我也很期待看下你们二人的手艺究竟谁更好。”

宁逸飞想了想,坐下,“好,在下就泡一杯让二姑娘品品,品完这杯茶,我们就各自回去休息。”

秦嫣微微一笑:“好。”

面上柔情如水,可她心里却如滚开的茶水一样沸腾。

透过弥漫的水雾,对面的宁逸飞越发俊逸非凡,穿着随服多了份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瑾如曾经将京城几位出名的公子和皇子们的个­性­,优点、缺点都一一讲过,说道宁逸飞时,瑾如总是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在她口中宁逸飞留恋场所,和当红的勾栏女子谈诗作画,应该是个好­色­之徒。可父亲却不是这样评价,他认为宁逸飞的才情比宁逸宏高,甚至和凌凰朝不差上下。只是他喜欢自由,不愿意为官,才做出这等模样。

这一路上,她也在观察,宁逸飞若是传闻中那样,面对她这样如花美貌的女子,他怎么会连一句玩笑话都没有,而是小心谨慎的拉开距离。如果说刚才他对秦婉说的一番话是真心的,也不会妨碍他和自己自然喝茶,甚至调情。

这不是盛京那些风流公子哥出的事情吗?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静静的泡茶,低着头可以看到他鼻梁完美的轮廓,抬眼可见那双如明月般清透­精­灵的眸瞳,这样的公子若是终生为伴,也是一桩美事。

可是,他喜欢秦婉,偏偏是她不太放在眼里的丧母之女。

父亲说过,她若能嫁入两王府中,比入宫还要好。如果她成了宁逸飞的妻子,权倾后宫的褚贵妃为了笼络荣郡王府也要对她好些吧?

她从懂事起,就知道她一定要嫁个极贵之人。父亲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也是她最崇拜的人。能帮到父亲这是她一生最大的愿望。而她能够得着的家世最好和条件最好的也就是只有宁逸飞。

她很清楚,若是嫁个二品官员以上的家庭,光凭才情容貌都不行,她的家底终究输那些贵女们一头。所以,她自从和宁逸飞一道回来,她就想了一路。

她不能轻易放走眼前这个机会。必须嫁给他父亲认为对的人,用自己的力量回馈父亲,哪怕是牺牲自己,夺得体面的婚姻。

夜深人静,正是鸳鸯呢喃之际,任何未婚男女同时出现在这梅林深处的幽静轩室之中,都会让人觉得有违礼仪。

秦嫣忽然心中一紧,她在想什么?

十五年的正统闺训教育实在难容她有这种不洁的想法。

可是,若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宁逸飞和秦婉好事成了,她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既然冬雨刻意来引诱吴逸飞过来,秦湘一定做了什么安排,虽然她不清楚为何这里没有人,她是为秦婉设计的还是为沉欢设计的?她不知道。但不论如何,得到这个机会的却是自己。

他们走来到坐下喝茶已经过了快半刻钟,秦湘要做什么,也该出手了,或是有人来撞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宁逸飞想洗脱也未必那么轻松。

秦嫣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浑身热血沸腾,面上微微的红了些,偷看宁逸飞。

宁逸飞低头闻着茶香,警觉屋顶有人,本想走的却忍住留下,就算被人误会半夜与秦嫣喝茶的礼仪问题,也不想秦婉来了后陷入陷阱。吴飞扬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秦婉那样善良温顺,她若是被人陷害……后果他不敢想。秦嫣应该是个坦荡的人,就算被人误会,事情也是能解释清楚的。

而他这样坐着不动,却不知道反而助长了秦嫣的胆量。她迅速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将事情坐实。

蹲在屋顶的沉欢急得就想下去,宁逸飞怎么会和秦嫣一起来了呢?秦湘的­阴­谋是冲着她来的,万一宁逸飞中招,她岂不是对不起宁家?对不起恩人宁逸宏?

“下去。”她用只有赤冰才听见的声音道。

赤冰揽住她的腰,从侧面跳下,落在假山背后,刚想动,便觉得有人悄然靠近房间,又听见有脚步声渐近,两人立刻俯下身子。

沉欢咬牙,看了一眼屋内,希望宁逸飞机警些,避开秦嫣的一些动作。

宁逸飞抬眸,对上秦嫣的眸瞳,忽心底一凉,她的双眼充满了热烈和忐忑,还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冲动,暗叫不好,说不定这局和她有关,秦婉可能根本不会来,以他的功夫,他也听见外面的响动,猛站了起来。

“夜深了,在下不便再次,先告辞了。”说着拔腿往外走。

“宁公子……”秦嫣急了,忙站起来,手里还握着茶杯,茶水顷刻全倒在她的胸襟上,可她不顾一切的一大步跨来,谁知宁逸飞一个箭步便跳开了,扑空的秦嫣一愣,有些羞怒,她忘了宁逸飞是会武功的。

“我的丫鬟还没过来,我一人害怕,宁公子可否再陪我一会儿……”她不得不柔弱为难的道,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襟,咬牙抬头。

宁逸飞面一沉,眸一冷:“孤男寡女,如何陪得?久闻二姑娘读了许多闺训文,却连这点也不明白吗?姑娘赶紧回去换衣服罢。”

秦嫣双手紧绞,脸挣得通红,忽然像是不经意的转身,衣带被什么东西带开,一边衣襟落了一般,露出雪白的肩颈。

宁逸飞脚尖一动,本欲用轻功迅速离开。

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秦嫣刚回头,发觉有东西从脚面串过去,吓得低头看,老鼠,居然是两只大老鼠。

“啊!”秦嫣吓得跳起来。

宁逸飞被这突如起来的东西弄得怔了怔,条件反­射­的手一卷气衣袍,气流顿时扫翻老鼠,啪的一声,老鼠被拍上墙。刚回神,猛然间,自己被香软的身体抱住。

秦嫣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叫着,“老鼠,我害怕啊。”她的头用力埋进他的怀里,因为身体扭曲而用力,腰带崩断,衣裙散开,极度暧昧。

宁逸飞气得热血冲头,表面端庄的秦嫣居然比勾栏女子还下作!

咬牙,抓住她的手要将她甩出去,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吴哥哥,你看。宁公子果然在里面。”秦湘尖利的声音叫着,冲了进来,见到宁逸飞抱着衣衫不整的女子的样子,顿时血脉贲张,顾不上看清宁逸飞抱的是谁,兴奋的转身对吴飞扬说,“吴哥哥,你看,我才走开一会儿,沉欢和就和吴飞扬抱成一团了。你还说她有教养,这就是你说的教养吗!她勾搭世子、太子、宁大公子,如今连宁二公子都不放过,你还说她冰清玉洁?”

吴飞扬呆呆的看着,忽觉不对,抱着宁逸飞的女子身量很高。

宁逸飞愤怒地将身上的秦嫣扯下来,狠狠的往地上一甩。

秦嫣惨叫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抬头,刚好是被宁逸飞摔死的老鼠尸体趴在墙上,血­肉­模糊,脏血顺着墙壁留下,刚好落在她面前。

吓得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二姑娘?”吴飞扬看清了人,忙走进来。

秦湘一愣,忙上前看,呆住了,怎么会是二姐呢?沉欢这个死丫头呢?她忙四下看,不见人影,可守在外面的人没看到她离开啊。她不甘心,看见内屋的门是开的,忙冲进去,窗户洞开,往外看,后面是湖,她是怎么逃出去的?

门外的沉欢眼神一冷。赤冰已经飞了出去,瞬间便抓住了放鼠的人,他手里的笼子里还有两只没放出去。那人见被抓,拼命的挣扎,衣服被撕烂,却被人抓住脚­祼­,一下倒栽葱,丢上边上的大树叉上,卡了个正好,刚想叫,嘴里被塞进一个软软东西,还在蠕动,只看到一条细细的尾巴在眼前晃,老鼠!

那人吓得顿时晕厥过去。

沉欢咬牙,宁逸飞已经身陷圈套,不得已走进了屋子。

看着安然无恙走进来的沉欢,秦湘顿时瞪大眼睛:“你……”

沉欢笑着说:“三姐姐你不是请我吃茶吗?我来了啊。哦,对了刚才听我的丫鬟烟翠说,你摔伤了,都不会走路了,不知摔到哪里了?可否叫府医看下。”

宁逸飞­阴­沉着脸,看着秦湘,是她!

原来她要暗算沉欢还顺带拉秦婉下水?

【120】破逼娶谋

门外集聚了一些下人,有的是秦湘故意带来的,有的是见这边闹得离开跑来看热闹的。

秦湘见秦嫣晕倒,也吓坏了,她可是秦府的宝贝,得罪了,她也无立足之地了,赶紧上去将她扶了起来。

“二姐,二姐,你怎么样了?”

秦嫣被她摇醒,见道秦湘焦急的脸,因羞愤,顿时泪如泉涌。

秋葵闻讯赶到,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哭着抱着秦嫣:“姑娘,你怎么了这是?”

屋外暗处的沉欢叹了口气。不论如何,宁公子是贵人,贵人和二姑娘深夜出现在这个幽静的地方,本来就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更是有驳礼教。何况秦府向来重名声,秦老爷若是知道了,岂不大发雷霆。

其实,不论秦湘早来或晚来,只要有人看见叠翠厅里只有秦嫣和宁逸飞就已经足够宁逸飞洗不清的了。何况因为宁逸飞送苏氏和秦嫣回府,早就让秦嫣将消息迅速在府中散发开去。

秦湘这一招,不论是秦婉、沉欢还是秦嫣,宁逸飞肯定要被牵连。只是以他的功夫,为何不脱身呢?难道为了保护姐姐?如此,他倒是有些可取之处。

秦嫣是怎么样的人,府里人都知道,自认高贵得如同一只凤凰,而且要做未来娘娘的人。她要是出了这种事,那还真是秦府地震了。

门口原先站着的一堆仆人见状顿做鸟散,已只剩下了两三个,那些人都已经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赶回去各自主子跟前禀报了。

秦湘虽然陷害沉欢失败了,可将宁逸飞给牵扯进来了,而且是个难以脱身的泥潭。

沉欢皱着眉头,半响没说话。这个摊子,她必须要收拾妥当。

要是将秦湘设局的事情说破太容易了,可看如今情形,要将秦嫣和宁逸飞­干­净的摘开,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秦嫣为了拉住宁逸飞,下足了本,她又怎么会轻易放手呢!

她看着仿若受惊吓过度,哭得惨兮兮的秦嫣,她衣衫不整,看样子,真是下了重本。

秦嫣,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她去了盛京,知道入不了宫,退而求其次,要往宁家挤?

不一会儿,秦功勋和吕氏急匆匆的赶来,见状脸­色­大变。

“天啊,我的宝贝儿,你怎么成这样了?”吕氏首先冲到长椅上,握着秦嫣的手哭着万岁约阿希姆全文阅读。

秦嫣泣不成声。

秦功勋见秦嫣的衣服不整,皱着眉:“赶紧送二姐儿回去。”

吕氏忙推秦湘:“赶紧的。”

在秦府风光了三十年的吕氏,她自然看明白今天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晚上秦中矩和刘氏来找她说秦湘哭闹着要他们想办法嫁给吴飞扬的事情,她就猜到这件事和秦湘脱离不了­干­系。

万一秦功勋将罪责全部归到秦湘身上,那二房可就没翻身之日了。毕竟现在出事的是秦嫣,秦功勋和秦松涛的心尖上人,也是她吕氏最发憷的人。

秦嫣被人送走,秦功勋盯着宁逸飞好半响,忍着怒气:“宁公子,今晚之事不知你要如何解释?”

宁逸飞挑眉:“我需要解释吗?你们不都能看清吗?”

吕氏抹了把眼泪:“宁公子,这话可就不好这样说了。这大半夜的,公子您与我家二姐儿怎么会在这里呢?”

“那要问你们二房的三小姐。她让人来告诉我吴飞扬请秦婉在这里喝茶,商谈些事情。我是为了保护大姑娘的清誉来的,但是,据我所知,秦婉压根没出自己的院门。”宁逸飞才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秦湘?

秦功勋脸­色­一变,扫了一眼跟来的秦中矩。

秦中矩脖子一缩:“怎么可能,我们湘儿也是你们俩那样后,才到的。”

宁逸飞冷笑:“她到的很是时候,之前不知道是谁在这里摆了茶具。反正不是我和二小姐。”

吴飞扬闻言也顿了顿,秦湘说是沉欢在这里会宁逸飞,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秦湘要害的居然是沉欢,可自己还傻傻的跟来看。他看向沉欢,却被她冷冷的一眼瞪了回来,他觉得无比沮丧,自己居然跟着秦湘来捉­奸­。太荒谬,说明自己不相信沉欢。

越是这样,他又多了份欣慰,秦湘在他眼里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千金大小姐,如今秦嫣也是这样,还是根红苗正的嫡妻嫡出的长房孩子才有那样高的品质。

“还有这些老鼠。”沉欢才懒得想吴飞扬想什么,忽然说道。

“什么老鼠?”秦功勋皱眉。

“刚才是有人放进来一只老鼠,二姐姐哪里见过这等吓人的污物,慌乱中,摔了一跤,一带挣破了。”

吕氏瞪她一眼,“就算有老鼠,也不用抱着人。”

“夫人亲眼见到二姐被人抱着了?如果没有见到,莫要乱说呢,否则,怀了二姐的声誉。”沉欢立刻顶了上去。

吕氏脸铁青,还没等她说话,一个黑影便飞了进来,吓得众人往后一躲,一个人啪的被丢在地上,口里咬着一只半死的恶心物。

女子们顿时一阵呕吐。

“这就是放鼠的人,问下就知道谁让他放的。”赤冰冷着脸道。

“赤冰?”宁逸飞见到她顿时轻松了。

赤冰弯了弯腰,算是行礼。

吕氏强忍着恶心,如今秦湘不在,她必须为她说话。

“可能是你们硬将老鼠塞进他嘴里的重生日本做游戏全文阅读。这样不能证明老鼠是他放的。”

赤冰冷哼,“你的意思说睿亲王府的我和你一样下流无耻愚蠢嫁祸人?我们王府人要­干­嫁祸这类事情,直接脱光丢床上,哪用这等下作手段。只有自己肮脏的人才­干­这等肮脏事情。我们王府的人向来有素质。”

沉欢揉了揉太阳­茓­,咳了一声。

赤冰今天怎么说这么多话,虽然她很喜欢听,可也太嚣张了。

吕氏气得两眼冒烟,却不敢反驳,毕竟是王府的人,看秦功勋脸­色­也变得铁青,她更加不敢说话了。

“就算是王府的人,也没有权利在我秦府里胡闹!”秦功勋强硬的说。

“倒不是胡闹,只是秦府的打扫一向是很严谨的,夫人一向很看重这点,我回府中那么久就没见过那么大只老鼠,若是老鼠自己窜进来,那就要问下夫人最近是不是因为刚从佛堂出来,­精­神依旧不济,对府中事务管理不周呢?”

沉欢的话就像要将她再次送进佛堂似的,吕氏用了好大的劲,才忍着不上去煽她一巴掌。

秦功勋皱眉:“钱陇,将这个人关起来,明日审问。”

钱陇忙命人将还没醒的人拖了下去。

秦功勋抬眼看着宁逸飞:“不论如何,这件事毁了嫣姐儿的清誉,宁公子也得有个交代。”

宁逸飞一笑:“我交代什么?难不成你们要将秦嫣硬塞给我不成?如果你们打着这个算盘,那一定会落空的。如果事情闹开了,大不了我宁逸飞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名声多了一笔罢了。可你们努力塑造的冰清玉洁,雍容高贵的二小姐可就变成了烂布一块。我看,没人会要了。”

沉欢眼睛一亮,没想到宁逸飞如此强硬,他用的拳头正好砸中秦功勋的心窝,也表明了他绝对不会落套承认的。如果秦嫣一味要赖上他,一定是自毁名节,还什么都得不到。而且,他也公开说了是为了保护秦婉才来的,这样的态度,也算人品不错。不由多了分欣赏。

只是,他如今被秦嫣缠上,姐姐和他更加不可能了。

宁逸飞深幽的眼睛看向沉欢,他知道沉欢对他印象不好,他是要向她表明,自己绝对会保护秦婉的。

秦功勋被宁逸飞的一番话说得僵住,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等了好半天,才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不小,容我等考虑考虑。”

宁逸飞朗然一笑:“无妨。”

事情到了这一步,落进了僵局。

吕氏不想将秦湘扯进来,沉欢和宁逸飞一口咬定是秦湘设下的险境。

宁逸飞深深看了一眼沉欢,转身离去。

吕氏殷勤的扶着秦功勋离开。

沉欢看了一眼房间,示意烟翠悄然将茶具全都收了。

钱陇正在命人打扫房间,没注意这茬。

秦嫣被人扶回院子里,苏氏赶紧吩咐人服侍她沐浴。

苏氏心急如焚的等着秦嫣进来,看她披着湿漉漉的长发,穿着一袭白­色­的寐衣,完全没有了刚来回来的哀戚和羞愤之­色­。

她眼中涌现出来的是得意之­色­,甚至带着愉悦。

这样的大事早就在秦府传得沸沸扬扬,苏氏听说宁逸飞抱着秦嫣衣冠不整,人就几乎要跳起来,见她头上带着淤痕回来,衣襟散落,顿时心凉了半截一品宠妻最新章节。

他们夫妻两将秦嫣视为眼珠般爱护着,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糟蹋名声,苏氏简直有些扛不住了,只想好好的教训她一翻,怎么就那么不知道爱护自己的闺誉。

可见她现在胸有成足的样子,也知道她是有主意的人,便压了怒火,挥退屋里的人,坐在椅子上,等她说话。

秦嫣见母亲的神­色­,自然知道母亲生气了。

敛了神,跪了下去,冲她轻轻的磕了头。

苏氏双手搅着衣袖,感觉到她要说的事会让她无比震惊,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秦嫣依旧跪着,抬头轻声道:“母亲放心,此事本就是女儿大胆而为。秋盈她们说的都没错,刚才女儿与宁公子在叠翠厅喝茶,而且,我们还相拥一起。”

苏氏闻言心惊­肉­跳,噌地站了起来,惊愕的瞪着秦嫣,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像是自己那个洁身自好,举止高贵的女儿。

秦嫣已经打定主意,既然做下了,就孤注一掷,坚持到底,否则,她真的没有出路了。

“女儿自知犯错,可母亲先听女儿把话说完,再说要不要罚女儿。母亲细想,女儿如今的状况,高不成低不就,就算我有失­妇­德,进了宁家,得益的还是我们。”

苏氏一怔。

“父亲如得荣郡王府的支持,那父亲的前途可谓大大得益。父亲让宁公子护送我们回来,可不就是这层希望吗?女儿怎么能失去这个机会呢?入宫,女儿是万万不肯的,那是一条不归路,女儿有没有命活下来还未尝可知。嫁给身份更高的人,没有机遇,也是高攀不上的。眼见女儿已经15岁了,若是明年还不能嫁入望族,我的前途可谓渺茫,父亲的助力又从何而来?母亲,您可知道宁公子喜欢秦婉,并且已经向她表明心迹。女儿若不是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肯定是无法加入宁家的。”

苏氏瞪大眼睛,“宁逸飞喜欢秦婉?”

她忽然觉得秦嫣做得太对了,秦婉若是嫁入宁家,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看着成熟的女儿,苏氏激动得胸脯起伏,满心沸腾。

秦嫣心智成熟,有心机她做母亲的自然清楚,而且她深爱父亲,一直要努力为父亲挣得一份荣誉,可她没想到秦嫣居然胆子如此大,宁愿舍弃她的闺誉而去攀附宁家,这是破釜沉舟之举!

“你快起来。”苏氏心疼的拉她到身边,端了杯热茶给她,“可,宁公子他是什么态度?”

秦嫣喝了茶,心情平复了许多:“他自然不认。所以,母亲,得请父亲想办法。”

苏氏心头一跳,果然有难度。但是如果宁逸飞宁死不认,那秦嫣可就一辈子都完了。

她拉着秦嫣的手,认真的问:“你真的喜欢宁逸飞?”

秦嫣一笑:“喜不喜欢,不重要。对我来说,丈夫不过是我可以凭借得到尊荣的途径,是可以帮助父亲荣升的砝码。男女之情爱,除了初初见到的霎那心动外,长久岁月中,不就是互相利用的利益吗?您看祖父喜欢祖母吗?我想以前曾经是的,可祖父为了青梅竹马的徐姨娘,不也是将厮守了三十年的祖母丢到佛堂吗?再看荣享后宫的褚贵妃,不也是踩着多少帝王喜欢的女子身上起来的吗?皇上也和她们有过恩爱,最终呢?还不是凄惨收场。情这种东西靠得住吗?靠得住的唯有到手的权利和尊荣。这不也是祖母现在所想吗?她要的只是秦府主母的地位牢固,在乎祖父对她有爱情吗?”

苏氏愣住神明大人的悠哉日常。女儿居然说出了她纠结在心里很久的东西,这些话她不敢说,不敢深想。可在秦嫣口里却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

不但如此,她居然能看得那么透。

好半响,她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不要说回答女儿的问题。

可秦嫣,并不需要她回答。

“女儿有自知之明,在官场中不是门第高贵的望族贵女,我也不敢奢望遇到真心爱我的优秀夫君。我唯一的奢望便是堂堂正正诰命加身,也为母亲挣得同样的荣耀。而这一切都要靠娘家有体面,父亲能在仕途上飞黄腾达。否则,就算我嫁入好人家,也同样得不到尊重。女儿只有这样想。如今如果嫁入宁家,宁家这样的家族定会顾及颜面,不论如何,都会帮父亲不断荣升。我也可以暗中帮褚贵妃获得宁家的力量,这样,我的价值就不是一个普通女子了。到那时,谁还会记得我和宁逸飞是如何成婚的?谁还会计较我的闺誉?”

苏氏彻底呆住了。

这些她也都想过,但是从来没有教过秦嫣。因为她嫁给了秦松涛,两人相爱是真的。秦松涛为了她没有娶妾,就算只有一个女儿,他也没有半句怨言。但是,能维持多久?又或许秦松涛如此待她,是因为还有苏家在背后,还有褚贵妃支撑。如果有一天,他也是二品大员,而自己还没有儿子,那他还能为她守住这份感情吗?何况,他如此对自己忠心,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呢?

秦嫣­性­格很像秦松涛,冷静起来完全没有感情。说出这番话得她完全不像还没婚嫁的15岁女孩,哪个没嫁人的女孩不会梦想拥有浪漫的爱情呢?她居然心如老­妇­,看得透透的。

看着女儿如此坚决,她不知道该用母亲的身份劝慰她不要那么现实,还是该鼓励她。

秦松涛一向爱护名声,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利用孩子的闺誉获得什么,否则不会因为痛恨苏家利用秦嫣,秦松涛便开始抵抗苏家的势力,就算入了京也首先找苏家势力以外的力量帮自己,建立自己的势力圈。如果秦松涛知道秦嫣这样做,定然豁然大怒,可如今事情到了眼下,除了将错就错还有什么办法吗?

苏氏揣摩着秦松涛知道此事后的心情,这也是她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件事的重要因素。

秦嫣此刻心如小鹿,又害怕又要坚强,毕竟事情超越了她本来的人生标准和习­性­,她渴望得到母亲的支持,帮她分担心里的压力。

“母亲。”她期许的看着苏氏。

苏氏微微叹了口气:“好,我给你父亲马上写信。”

秦嫣松了口气。

正院里,吕氏小心翼翼的看着秦功勋的脸­色­,她担心不是秦嫣,而是秦湘。

秦中矩对她来说是一生的福气,对他有着特殊的疼惜,连带对二房两个孩子也偏疼些。秦松涛一家是秦功勋的命根子,而秦中矩一家便是她的心尖­肉­。

刚才她偷偷的让秦中矩去问秦湘事情的始末,现在她要想办法平息秦功勋的怒气,免得殃及池鱼,影响二房。

秦功勋一ρi股坐在太师椅上,怒气匆匆一拍茶几:“宁逸宏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竟然会­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居然还想将事情撇­干­净!合着我们嫣姐儿就是那么中他看,任意丢了这闺誉不成!”

吕氏赶紧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老爷消消气。毕竟宁家势大。”

“势大如何?难不成天下就没王法了不成!”秦功勋气得浑身冒火,吕氏还是头一次见他生那么大的气。

吕氏站在他旁边,多了几分不安。

整件事都是秦湘弄出来的,就连通知宁逸飞都是冬雨,宁逸飞心里非常清楚,今天看他的态度很强硬,不把秦湘扯出来洗清自己似乎誓不罢休唐铭全文阅读。这次长房的几个孩子一根毛都没碰到,不仅毁了秦嫣,就连秦湘也搭进去了。万一老爷知道秦湘是为了吴飞扬而去陷害宁逸飞,他岂能轻饶。

“老爷,事到如今,其他事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将坏事变好事。”吕氏目光坚定,呈现出她多年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秦功勋皱眉看她。

“荣郡王府是什么人?贵极人臣。何况宁公子已经两次造访我府,这次还是因为亲自送秦嫣他们回来。这说明他和那我们府中的姑娘是有缘分的。他和嫣姐儿一路走了两天,都是怀春的年纪,嫣姐儿德容俱佳,一点不比贵女们差,两人心生情愫,有些亲密也不算过分。”

秦功勋的眼睛微亮。

吕氏乘热打铁:“宁公子也不是孩子了,既然可以深夜和闺中小姐密会,也应该懂得结果会是什么。依为妻看,事情转向好的一面,不是更好吗?嫣姐儿的姻缘也就成了。老爷,您想想,嫣姐儿多聪明的人儿,老三让母女两去盛京,再让宁公子护送回来,可不就是这层意思吗?所以,老爷不但不能得罪宁公子,还得以礼相待。同时修书去给宁府,再告诉老三。毕竟孩子们的婚姻得由父母做主不是吗?”

秦功勋一顿:“你是说索­性­坐实这桩婚姻,让嫣姐儿嫁给宁逸飞?”

“可不是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嫣姐儿的闺誉得以保存吗?难道堂堂荣郡王府的公子就可以随意轻薄女子吗?他就不怕言官弹劾他?”

秦功勋双眼顿亮:“荣郡王府的公子又如何,也不能随意和小姐在深夜喝茶。郡王爷也要拿出个处理办法来。我儿也是翰林院清流,是国之未来栋梁,他不可能轻视。果然,你还是细心些。”

吕氏顿时心花怒放,柔顺的帮他捏着肩膀,柔声道:“哪里是为妻细心,只是老爷一时气急了,只顾着维护嫣姐儿罢了。老爷快喝茶,顺顺气。”

秦功勋端起茶,抿了口,又道:“湘姐儿怎么也会和吴公子深更半夜的到处乱跑了。何况刚才沉欢说是湘姐儿约沉欢喝茶,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你去问湘姐儿,她怎么解释?”

吕氏捏着肩膀的手顿了好一会,他脑子里还有这一茬。

“湘姐儿说她没有约沉欢喝茶,只不过和吴公子一起去长房看望秦钰,一路回来路过罢了。”

秦功勋皱眉,将茶杯一放:“湘姐儿那点心思谁都看出来,整天像个没教养的人一样贴着吴公子,成何体统!如今她也不小了,半夜和吴公子在院子里四处晃也是不妥!”

秦湘被说没教养,可不就等于说秦中矩,吕氏最怕的就是秦功勋生秦中矩的气。

吕氏忙站起来,规规矩矩的低着头:“是,为妻会好好的教导她。”

一回头她暗地里,吕氏吩咐人去告诫秦湘,让她收敛些,等着事情完了再说。

沉欢回到玉春园,秦钰和秦婉满脸焦急,见她神情黯淡走进来,两人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上。

“究竟怎么回事?”秦钰急问。

沉欢抬眼看了一眼脸­色­煞白,心情复杂的姐姐,不由心疼,姐姐心地善良,就如一朵白莲花,她没有秦嫣那样目的­性­强,没有她那种心计。沉欢本来也像秦松涛一眼希望姐姐嫁入望族,可助她和哥哥一臂之力,可姐姐可以对付这种­阴­暗的宅斗斗争吗?今天的事情,面对的是同血缘的姐妹的算计,可将来,她要面对丈夫的妻妾算计,家族算计,这种手段不过是之一,还有更多更加肮脏的,姐姐能应付吗?

她忽然改变了打算,姐姐幸福就好,不管是什么家族超神猎人。

沉欢接了烟翠递来的暖茶,平静的喝了一口,道:“今晚宁公子是被秦湘摆了一道,后又被秦嫣抓住机会陷害了他。可如今重要的不是­阴­谋会不会被揭开,而是老爷会不会接受宁公子被陷害的事实。而是,秦嫣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牢牢抓住宁逸飞。毕竟她衣衫不整的那样……宁公子也是难以洗脱的。”

秦婉和秦钰已经听到了新月的汇报,可亲耳听到沉欢亲口说,还是非常愕然,他们都知道秦湘是请沉欢喝茶,怎么秦嫣和宁逸飞会搅到一块去了?

“宁公子来了。”云裳进来低声道。

“他还敢来!”秦钰叫着,忽想起看了一眼妹妹秦婉,重重叹了口气。

沉欢皱眉,看着姐姐。

她双眸通红,露出痛苦挣扎,好一会,站起来,艰难的道:“宁大公子是沉欢也是我们的恩人,不管如何,宁二公子在秦府被人陷害,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哥哥和沉欢帮帮他吧,我累了,我先去睡了。”

秦钰还要劝,沉欢拉住哥哥:“让姐姐好好休息。”

秦婉在新月的搀扶下走出门,一愣。

宁逸飞正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她,那双眼睛深幽得让她不忍去看,可她心乱如麻。她知道不关他的事,她知道他是为了她才去的叠翠厅。

可是,她更加清楚秦府的关系和内幕。她不知道要如何让宁逸飞­干­净的走出秦府,所以,她很抱歉,很愧疚。

“婉儿。”宁逸飞嘶哑的声音透着无奈和柔情,叫得秦婉浑身一颤,抬起泪眼,透过朦胧,看着面前的男子。

“我只想说,对你说过的话,都是掏心窝的。请你相信我。”

秦婉深吸口气,将眼泪逼了进去,点头:“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也相信今晚你是清白的。哥哥和沉欢一定会帮你的。你进去吧。”

宁逸飞看着她纤细的身体转进房间,心忽然空落落的。

进了门,沉欢平静的正在煮茶,倒了三杯茶道:“来吧,今夜注定都无眠了,索­性­喝杯铁观音醒醒神。”

宁逸飞撩袍子潇洒落座,满不在乎的举杯一口喝了:“四姑娘说罢。”

沉欢看他:“说什么?”

“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宁逸飞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沉欢笑:“宁公子和大姐姐的事情,我一个小孩子怎么解决。”

“欢儿。”秦钰扯了扯她。

“我说的是实话。这件事只有宁公子自己能解决。”

宁逸飞神情变了变,其实,他也没有具体的办法,只是他一定不会接受秦嫣的。但是如果他父亲Сhā手,却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横竖多个无赖的名声罢了。

可是这样一来,他母亲一定更加逼着他选人成亲了。何况还有个凌麟,他就怕哪天皇上来个赐婚,就完蛋了。

而且,既然秦嫣有这样的居心岂会那么容易放弃。然而,他就没有时间争取让母亲认识秦婉,让他想出办法如何娶秦婉。

沉欢静了好半响,终是不忍:“你外祖母是不是很心疼你?”

宁逸飞点头:“可如今我没法出府盖世战神最新章节。虽然我可以一走了之,可这一走便坐实了事情,秦府若是不善罢甘休,对你姐姐及你们兄妹也不好。”

宁逸飞能想到这点,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沉欢点头:“你外祖母疼你到什么地步?你父亲对她又是什么态度?”

“我父亲很敬重我外祖母,当年也是因为母亲的外家鼎力支持,他才有了今天。我母亲在郡王府威望也是颇高,下人们没有敢逾越的。”

沉欢闻言心里一动,她也调查过荣郡王府,荣郡王居然没有纳妾,只有一个正王妃。如果这样姐姐嫁给宁逸飞应该不会被欺负。但是,如何让姐姐成为正妻,这个要费点脑筋。

“宁公子你还是先回儒风院吧。出了这事,府中肯定派人送信入京了,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等待处理,也说明你是个有担当的人,但毕竟是和我房出的事情,你还是需要避嫌。”

宁逸飞站起来:“我知道,不过你们放心,不论如何,我不可能娶秦嫣,而且,我对你姐姐一片真心。”他冲着秦钰抱拳:“抱歉,秦老弟。”

秦钰站起来:“怎能怪你呢,反而是我秦府不对∵,我送你回去。”

毕竟,他是被秦府人陷害的,秦钰深感歉疚,也再次领教了秦府这些人的手段。

沉欢等他一走,便对烟翠问:“姐姐睡了吗?”

烟翠摇头:“刚才我去看了,新月姐姐眼圈红红的走出来,说姑娘正哭得伤心呢。”

沉欢叹了口气,推开姐姐房门,秦婉抱着方枕压抑的哭着。

沉欢咳嗽两声,秦婉忙抹了眼泪,坐起来。

“姐姐。”沉欢走到床边,看着她。

“我没事。”

沉欢叹口气:“姐姐真的喜欢宁公子?”

秦婉一怔。

“姐姐可知道这条路难走?以我们的家世和情况,嫁入宁府做正妻基本是不可能的。”

秦婉神­色­黯然:“我知道。”

沉欢不满意秦婉的态度,她握住姐姐的手,认真的道:“姐姐,幸福是要争取的。只要你想好的目标,就要勇往直前,否则,现在就放手。莫伤自己。”

秦婉怔怔的看着她:“我要怎么勇往直前?说真的,我束手无策。”

“那我问你。如果说为了争取洗清公子的清白,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秦婉立刻点头:“是。就算不嫁给他,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秦家被诬陷,让秦湘和秦嫣得逞!”

“如果他被逼娶了秦嫣,你也一定会痛恨至极不能帮他,你也会心痛难耐,对不对?”

秦婉眼泪又流了下来,哽咽道:“对。有办法吗?沉欢?我知道你有办法,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沉欢一笑:“有办法。不过要姐姐有胆量。”

秦婉忙抹掉眼泪:“好,我不怕。”

沉欢欣慰颔首,“就像那天你面对太子都敢顶八公主一眼,你的胆量是有的。不过这件事需要点技巧。”

秦婉仔细想了想:“我想秦嫣既然豁出去的­干­,秦老爷也会支持,那三叔就会想办法逼婚华冠路全文阅读。既然逼婚就要有当家作主的人出面决定。如果有人能管住这个荣郡王府做主的人,不是没有可能拒绝秦嫣要嫁给宁逸飞的事情。”

沉欢欣慰的笑了:“你看,姐姐你不是知道方法吗?真是有这样一个人,但是要姐姐你去请来。”

“我?”秦婉心慌,“我不够机敏,万一办砸了要如何是好?”

沉欢摇头:“姐姐去请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将人请来,但请来的目的一定是要站在宁逸飞一边的。第二个是你要以保护宁逸飞的形象出现,从此,你就正式出现在宁家人的眼前。”

秦婉睁大眼睛,顿时明白沉欢的用意。

“我还需要盯着府中,随时要帮宁公子。”

秦婉紧张的抓住被褥,点头:“好,我去。”

沉欢拉着她耳语吩咐,秦婉越听越兴奋。

府中看上去平静如常。

而这件事在府中自然传得沸沸扬扬。秦嫣从回了自家院子再不肯出来。几个丫鬟嬷嬷轮流守着,说是怕姑娘想不开。苏氏病倒在床上起不来,直说要人把秦嫣送到尼姑庵去修行,再也不要嫁人。

二房的更是不敢出现,怕遇到三房的,又怕老爷责骂。吕氏整天围着老爷转,想尽一切办法讨他欢心。

秦婉悄无声息从有自己守着的西侧门离开府中,竟然无人察觉。

第二天,秦功勋就将宁逸飞请到上房。府中主子除了秦嫣和秦婉外其他人都在场。至于秦婉去哪里了,没有人会关心,也没有人问。

宁逸飞没看到秦婉,反而松了口气,他不想她在这里受煎熬,受委屈。

他见惯大场面,依旧傲然坐在客座上,平静的喝茶。

“昨晚的事情,我们也都了解清楚了。我们嫣姐儿虽然愚钝,却也是一直认真修习女训女诫的,如今还在宫里的姑姑教导下学习礼仪,平日里莫说和陌生男子说话,就算一点差错都不曾有。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想来皆因与公子的缘分。你们一路回来,想必也产生了感情。不知吴公子,打算如何对我们嫣姐儿?”

秦功勋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宁逸飞。

苏氏一愣,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难道老爷也是这样想的?

宁逸飞带笑挑眉,眼中却露出怒意。

好个厚颜无耻的秦府当家人,难怪沉欢他们三兄妹过得如此艰难。

语气淡漠,带着冷意:“打算?我有什么打算?秦二姑娘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要说我宁逸飞和秦府有关系的只有长房的公子和姑娘们,我们倒是有缘分得很。”

秦府的人脸­色­微变。

秦功勋喝道:“宁公子!”他声音一沉:“你若是这样说,那就等郡王爷到了再讨教!不满公子说,昨日你和嫣姐儿犯下那等事情,我已经修书给令尊和犬子了。料想不过三五日便会有结果。令尊大人贵极人臣,乃有功勋爵位的郡王,他一生的清名,难道要断送在公子手中吗?这怕,令尊也会不答应的吧。”

宁逸飞勾­唇­笑:“随便。”

至于他被陷害的事情,昨晚他已经说清楚了,秦功勋还能如此掩耳盗铃的拉着他,他也懒得解释。

沉欢没出声,秦功勋这样说就代表了秦府家长的身份替秦嫣出头穿越小神厨全文阅读。他们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苏氏抬头看了一眼宁逸飞,欲言又止。

虽然秦功勋替她说出了她想说的话,可她这件事和自己的为人不相符,心里总是觉得别扭。出身耕读世家,母亲出身高贵的她,还是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尊严的。

对此事,她之所以只能顺着事情这样走下去,是因为秦嫣的坚决,她已经无法阻止了。

沉欢看了一眼低头顺从的坐在一边的秦湘,此刻的她真老实。其实她比起秦嫣来说,手段和城府都低了不止一个层次,眼下的宁逸飞就算强硬,也难­干­净的全身而退,也许一切真要看荣郡王的态度了。

秦嫣将坑挖的那么深,就凭荣郡王爷未必能将他­干­净的摘除,很可能正是位置越高,越顾忌颜面。对于郡王府来说,娶个次子的妻子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就算秦松涛不够资格,荣郡王也会为了颜面提拔他啊。秦家并不是寒门小户,秦松涛惊才绝艳,一路高升,未来不可估量,这样的府邸的女子嫁入郡王府为次儿媳,也是说得过去的。

沉欢心里一沉,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想必秦嫣想的也是这个。这个女人,真不可小觑!

不一会儿,钱陇媳­妇­跑来,冲着秦湘就说:“三姑娘,昨儿你向我借铜壶烧茶的,用完了赶紧还我,我厨房等着用呢。”

秦湘诧异:“我什么时候借你的茶壶了?”

“就昨天晚上啊,姑娘你不是说要请四姑娘、吴公子道叠翠厅喝茶吗?”

秦湘顿时跳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请了他们到叠翠厅喝茶啊!”

吕氏紧张的捏紧手帕,呵斥道:“钱陇家的,不要仗着老爷的人到处胡说八道!没看见我们在说事吗?还不退下!”

“你们说的是昨天在叠翠厅里煮茶的铜壶吗?”沉欢接口。

“对啊,四姑娘看到了?”钱陇媳­妇­赶紧说。

“恩,昨晚因为三姐姐要请我到叠翠厅喝茶我就去了啊。可惜去晚了,正赶到出事才到。那时候就看见屋里头有个铜壶在烧水,水都烧开了。”

秦湘脸­色­顿变,昨晚她追吴飞扬去了,忘了收东西。还有那对玉杯,也不知道被谁收走了,难道是钱陇?

她飞快的看了一眼母亲,她的脸­色­也不好,瞪了她一眼。

“你记错了。我没借你的铜壶。”秦湘只好硬着头皮说。

“三姑娘,这样可不好。”钱陇媳­妇­转身对陈氏说:“二­奶­­奶­,你们总是借走库房的东西,然后就不还,我们下人很难做的,到时候弄丢了,弄坏了,算谁的啊,我们下人银子少,陪也陪不起啊。”

陈氏急了:“我说钱陇媳­妇­,你怎么成了疯狗在这乱咬人啊!”

钱陇媳­妇­偷看了一眼沉欢,见她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静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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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调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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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退下去!”钱陇摆起脸要撵她媳­妇­,弄得她委屈地抹眼泪。

“老爷,您评评理,二­奶­­奶­上次说三姐儿喜欢那对玉杯,夫人就借去给三姐儿玩两天,这一借就是半年了。还有很多这些东西呢,奴婢都不好说。”

“玉杯借了就还在我屋里啊,不过孩子看着漂亮多玩了两日,值得你在这里哭叫吗?”陈氏脸红了,赶紧分辨。

吕氏脸­色­顿变,刚想说话,沉欢已经呀了一声。

“玉杯?什么样子的?”

“四姑娘你见过吗?是一对上好的羊脂玉杯。”钱陇媳­妇­看了一眼苏氏:“这对玉杯还是三­奶­­奶­的陪嫁,那年老爷生日,三­奶­­奶­拿出来给老爷和老夫人盛酒喝,老夫人说漂亮,三­奶­­奶­便说送给老爷做贺礼了。那对玉杯可昂贵了,玉质特备好,一点瑕疵也没有,杯下还盖了贡印,三­奶­­奶­说是宫里的贡品呢。”

钱陇媳­妇­将她帮助二房没掉苏氏陪嫁的事情给抖露出来,吕氏顿时气得眼珠子都要蹬掉了,冷喝道:“钱陇媳­妇­,库房的事回头再说!”

“话不能这样讲的,老夫人,眼看就要库房盘账了,之前您借出去的、二房借出去的都赶紧要还了。要不我们奴婢难做啊。”

钱陇媳­妇­的话如催命符一般,吕氏的脸­色­如七彩绸布,气得牙咬得咯吱响。

“这样啊。”沉欢慢悠悠道,“我还以为是四姐姐的私有东西,昨儿她追着吴公子去了,忘了收拾茶具。那么贵重的东西,怕丢了,我就先帮她收了,本想今儿送还给她的。如果是公中的东西,二婶还是还了好,省得让管事妈妈着急。而且,三婶的嫁妆都是极为贵重的,尤其是贡品,若是弄丢了,流传到外面,被有心人利用了,二婶、三婶可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苏氏听到玉杯时就已经心里不舒服了,在听说东西居然被夫人给了三房,简直气得火冒三丈。

所有人的视觉听觉全都被拉到二房贪图三房的东西和霸占公中财务的事情中来,一时间忘了正事。

“你……你胡说!”秦湘尖叫着跳起来,冲上来刚要撕扯沉欢,宁逸飞一个健步,轻轻一挡,秦湘被飞了出去,陈氏吓得尖叫冲过去抱住她,两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跟着沉欢来的还有静能、静悟,两人迅速站在沉欢面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三妹妹真是太缺教养了,当众撒泼,二叔和二婶,你们要好好管管,免得丢了我秦家的脸。”秦钰一拍桌子,嗖的站起来。

他是长子,地位自然不同。加上长房带来护卫两个,书童一个,丫鬟四个,加上个宁逸飞,一群人傲然而立。而沉欢、秦婉和秦钰在中间,显得个个容颜出众,气质超群。

外面赤冰和傲古同样的姿态站着,时刻观察着屋里的情形,刚才傲古就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本来要冲进来的,被赤冰抓住,这点小事,不用它出面。

长房这样的架势着实给众人很大的压力,仿佛如今秦府当家是长房。

秦功勋用力运功,让自己平复下来,故作平静的道:“欢姐儿,你说你帮收了玉杯和铜壶?那你拿出来吧。”

沉欢欢快的哎了一声:“烟翠,老爷吩咐拿出来。”

烟翠将昨晚收拾起来的东西端到八仙台上,小心打开,里面有个铜壶,一对玉杯。

沉欢跳下凳子,亲手拿了玉杯递给苏氏,“二婶,看下是不是你的?昨晚三姐姐泡茶给我时,我还好奇,说这个杯子那么­精­贵,我们长房喝茶都是瓷杯子呢。三姐姐还说要招待贵客,自然要好的。”

苏氏忍着怒气,接过来翻过杯底,点头:“是,这对杯子在我过门第二年老爷大寿时就送给老爷了。”

秦功勋刀眼杀了过来,瞪得吕氏脸­色­煞白。

库房的钥匙一直都是吕氏保管,如此说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流进了二房里。

钱陇媳­妇­忙上来接过:“是奴婢不好,没保管好二­奶­­奶­的东西,真该死。”

苏氏无力摇头:“不关你事。老夫人的意思,你也左右不了。”言下之意,她是认定吕氏将公中的东西给了二房。

“那赶紧看下铜炉吧,二姐姐说不是借的那支。”沉欢指了指铜壶。

二房的三人顿时紧张了。

钱陇媳­妇­提起炉子看了看,摇头:“还真不是,我们那支是有一对耳,这个没有。那三姑娘借的那支烦请交给我吧。”

秦湘尖利的声音变了调:“我哪里借过你的铜壶!这个铜壶是父亲收账时买回来的。”

“哦,这个铜壶可贵了,应该差不多30两银子一个吧,我也就在老爷房中看见用过。”沉欢歪着脑袋说。

吕氏和秦中矩三人额头冒汗,浑身发烫,热得发丝直冒烟。

秦枫懵懂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秦功勋两鬓青筋毕露,手握拳头,当着宁逸飞的面不好发作。

吕氏强忍着怒气,努力平复声音道:“玉杯和茶壶的事暂且不提,如今还是嫣姐儿和宁公子的事情重要。”

“钱陇。你带人去把二房的账本全部拿来。”秦功勋的话仿若锤子,狠狠的砸在吕氏和秦中矩他们头上。

秦功勋是什么人,能一手把秦府弄成余杭最大的家族,那也不是吕氏能拿捏的。

“老爷!”吕氏急了。

秦功勋猛然对她吼:“闭嘴!”

吕氏吓得几乎跳起来,赶紧站起来,低眉顺耳的弯着腰:“老爷,为妻若是做错了,等会打我罚我都没有关系,如今宁公子在……”她要提醒家仇不外传,另一个要将秦功勋的视线往秦嫣身上拉。

“夫人此言差矣。”沉欢催命符般的声音传来。

“玉杯和铜壶不但是二房贪污公中财产的事情,而是证明昨晚的事情是三姐姐事先做下的。就算二姐姐不经意的路过此处,偶遇宁公子,那也是三姐姐提供了茶具引了他们喝茶闲聊。何况将吴公子会在这里喝茶的事情告诉宁公子的也是三姐丫鬟冬雨。这一切,都证明了,是三姐姐设下的圈套让二姐姐毁了名声。”

“你胡说!”秦湘坐不住了,跳起来,静能、静悟身子往前一堵,她连沉欢的面都见不着。

苏氏越听越怒,若不是秦湘设下计谋,她冰清玉洁的女儿怎么会做出那样的让她心惊­肉­跳的决定!都是二房­干­的好事!

“我是不是胡说,问下便知。”沉欢拨开静能他们,走出来,冲着一直木着脸的吴飞扬道:“吴公子,三姐姐是告诉你要你来这里看宁公子和二姐姐夜会的事情吧。”

秦湘既然把吴飞扬拖下水,她为何不能?她倒要看看在秦湘和她面前,吴飞扬又会做何选择。

吴飞扬一愣,看着沉欢,他居然相信秦湘的鬼话,跑来捉沉欢的­奸­,面对她感觉无比羞愧,冲口而出:“是,三妹妹是说宁公子和二妹妹私会,说一起来喝茶。其实……我是不想来的,毕竟……不太好。”

沉欢挑眉看他,他居然说谎也不眨眼睛?吴飞扬下意识中就希望宁逸飞和二姑娘坐实了,免得影响沉欢。只要沉欢清白,他也顾不上了。

“吴飞扬!我什么时候说过二姐姐和宁公子私会?你居然帮着她说谎!”秦湘气急败坏的尖叫着,抓起桌子的杯子就要砸过去。

被吕氏一把按住,气得她想拧秦湘,若是得罪了吴飞扬,秦湘肯定就嫁不成他了,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修好两家关系为由,说服吴夫人让吴飞扬在府中读书的心思就白费了。

吴飞扬立刻跑开,离秦湘远远的,沾着她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沉欢暗笑,吴家的人从来都是这样会审时度势、会随风摆尾。

“湘姐儿,这里没你的事,你赶快回去!”吕氏赶紧冲着陈氏使眼­色­,陈氏拉着秦湘就要走。

“三妹妹是这件事的主要谋划人,怎么能离开?”秦钰忽然发话,“而且,大家也都看见了,姐姐竟然敢狂妄的动手动手打妹妹,这样没教养的人若是不教训下,岂能彰显我秦府的规矩?”他早就憋了一口气,刚才秦湘居然动手打沉欢,他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吕氏瞪他一眼:“钰哥儿莫要扯其他的,先把眼前要紧的事情处理完。”

“什么是要紧的事情?二妹妹遭此诬陷,闺誉被毁,谁是罪魁祸首?难道这件事不是最要紧的吗?”秦钰毫不相让,昂头挺胸,完全有了秦府长孙的风范,比当年秦松涛还更加强硬。

吕氏指甲刮着木椅扶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很快,钱陇将二房账本全数捧来,秦功勋翻了几页,越看脸­色­越难看,越看翻得越快,最后啪的一下将账本合上,哼哼两声冷笑。

惊得吕氏和秦中矩一房人心惊­肉­跳。

“很好!这就是你们二房做出来的好事!秦湘。”

秦湘吓了一跳,身子僵直的站着。

秦功勋冷冷道:“说,昨晚你去叠翠厅­干­什么去了!”

“我……我是路过。听见里面有那男女说话的声音……后来听见沉欢……二姐姐尖叫,以为出事了,就赶紧进去了。”秦湘吓出了一声冷汗,被逼得没有退路,只好这样说。

沉欢勾­唇­道:“听起来好奇怪啊,三姐姐究竟是听到我尖叫还是二姐姐尖叫?何况事先摆好了茶具,却离开了叠翠厅,让冬雨告诉宁公子吴公子私会大姐。然后居然可以带着吴公子‘恰巧’走到这里,又遇到二姐姐被人丢老鼠受到惊吓,正好看见宁公子为保护弱女子,杀了老鼠,无意碰伤了二姐姐,接着三姐姐竟然大喊捉我和宁公子的­奸­。你这逻辑,太奇怪太混乱了。”

秦湘气得恨不得去撕了沉欢的嘴。

沉欢一转身,背剪着手,盯着秦湘:“你身为秦府的三姑娘,二姐姐的亲妹妹,夫人的亲孙女。明明知道男女有别,却偏偏告诉外人宁公子,拉了外人吴公子来捉­奸­,还将一堆下人拉了来,一起看着二姐姐出丑,难道你很高兴?”

“可惜二姐姐平日里是个多端庄的姑娘,也是我们秦府女子的榜样。二姐姐只是因为闲逛,见到叠翠厅里有茶具,便奇怪进来,正巧碰上宁公子。如果说二姐姐昨晚的行为有失礼教,那三姐姐的行为,岂不是可耻可恶可恨了?”

秦湘没等她说完就跳起来,“没有,没有,我没有陷害二姐姐啊。老爷,夫人,请相信我。”

啪!

秦功勋狠狠的拍桌子,杯子跳了跳,差点滚掉地上,钱陇眼明手快赶紧扶着。

“说,铜壶和玉杯都是你放在叠翠厅的是吗!”

不论秦功勋如何想将秦嫣嫁入宁家,但他毕竟是自视清高,认为是诗礼传世之家,将家风和名誉看得比命还重要。按秦湘的可耻行为就算再逼迫宁逸飞认婚,秦嫣的名声也是毁了,就算嫁入宁家,也是难以抬起头做人。在秦家的家风被人质疑的事情面前,什么大事秦功勋都可暂且不顾。因此,他绝对不会对秦湘轻饶的。

吕氏背脊发凉,长房的账目被查出来有问题,她就麻烦大了。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促成宁逸飞和吴飞扬的两桩婚事,秦功勋才会息怒。

她噌的站起来:“老爷请息怒。湘姐儿年幼无知,并不是有心害人。就算她摆了茶具,也只是巧合罢了。老爷莫冤枉了孩子,吓到孩子。”

“湘姐儿是孩子,我嫣姐儿就不是孩子吗?夫人这话太偏心了!”

苏氏终于忍不住了,忽地就站起来,面­色­不虞:“两个孩子都是你的亲孙女,你为了不冤枉湘姐儿,就不顾一切的将脏水泼向我嫣姐儿吗?要不是湘姐儿用心良苦的设计,嫣姐儿怎么会碰巧到这里喝茶,若不是有人刻意放鼠,我嫣姐儿怎么会吓得晕,被人误会?整个府里人都知道,我们嫣姐儿绝对不是不知廉耻放荡的女子!倒是湘姐儿整天追着被人的未婚夫满府跑,半夜三更还拉着人家的未婚夫去捉­奸­,小小年纪做出这等下作的事,这样­阴­暗的人心,难道您都视而不见,不管吗?”

沉欢看了一眼苏氏,她的脸­色­冰冷如霜,当她心痛的女儿受到伤害时,母­性­爆发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这个时候,苏氏只能顺着沉欢布下路往下走。

难道她能否认秦湘设下的局吗?那岂不是等于承认秦嫣有意诱宁逸飞?

苏氏心痛如绞,不是因为女儿被弄成这样,而是恨秦湘设下的圈套,让秦嫣有了吓人的想法,控制不住自己做下了这等无法弥补的错事。

她才不会顾忌婆媳之间,这个怒火她已经忍了很久了。以前和二房、吕氏结下的梁子,加上一天一夜的压抑­阴­郁,苏氏终于爆发出来。

苏氏的话瞬间将吕氏和二房推上了风口。秦功勋的脸­色­更加不虞了。

吕氏只顾着护着二房,岂料得罪了三媳­妇­,当众被她斥责得面红耳赤,直接要绝倒,

如今,宁逸飞和吴飞扬这两个外人也听出了门道。

宁逸飞悠闲的喝着茶,仿若局外人,时不时看一眼沉欢。以前听说她厉害,斗得吕氏­鸡­飞狗跳,如今他可是亲眼所见。今天的一切,他要告诉凌凤,这个丫头长大可不得了,他能不能拿捏住还是个问题啊,他得小心些。

不过,秦府人的肮脏的确令他叹为观止,他开始担心秦婉了,就算她也是个有勇气有见地的女子,可毕竟她的­性­子柔顺,如果沉欢不在府里,秦钰在外读书,秦府剩下她一人,万一有人害她,她能应付吗?想着背脊就一阵发凉。

不由看了一眼沉欢,见她淡定自若的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好副事不关己的乖巧样子。

吴飞扬鄙夷的目光都懒得看二房的人,吕氏看得心酸,眼看秦湘的婚事­鸡­飞蛋打,没有一件事是顺着她的想法走的,顿时怒极攻心,忽然就冲过来,尖利的叫着:“你居然诬陷你两个姐姐!”

汪,一声怒吼,黄­色­庞大的身影飞串而来〔得吕氏原地晕头转向的打了两个转,幸好被秦中矩扶住。

站稳后,看见庞然大物乖顺的坐在沉欢身边,任由她揉着黄毛。

一个当家主母,被继孙女摆弄的无可奈何,气得吕氏脸上如泼了彩墨一般,一时红一时青,面对凶悍的庞然大物,自然是不敢继续教训人,退,又丢人,一时脸上忽青忽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简直难堪到了极

秦功勋见她上蹿下跳,没有一点主母的样子,也气得神­色­黯淡到极忍无可忍的怒吼道:“滚!”

吕氏吓得身子一抖。

秦湘早吓得跪在地上,脚都软了。

秦功勋因为怒极,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狂咳起来,钱陇忙上前帮他抚摸着背,好半响才缓过劲来。

“宁公子,今日之事见笑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原谅。”

宁逸飞淡淡一笑:“无妨,府中茶叶甚好,我品得很有滋味。”

秦功勋岂能听不懂他讽刺之意,可眼下薄秦府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嫣姐儿的事情虽然是湘姐儿作怪,但公子昨晚不该和嫣姐儿单独共处一室。老夫虽然不是责备公子失仪,但公子与嫣姐儿当时的情形大家都看见了。如今嫣姐儿无颜见人,闺誉受损,这事总该有个交代的。”

宁逸飞冷笑:“秦老爷想如何,尽管说,没关系。”

秦功勋也无力再纠缠:“还是等令尊来了再做打算吧。”

“好,正好府中茶极好,还能多喝几天。”宁逸飞笑着看了一眼沉欢。

沉欢懒得看他,惹了一身­骚­还能这样自如潇洒,恐怕也只有风流俏公子宁逸飞了。

回到玉春园,她见姐姐不在,便问:“紫菱,姐姐还没回来?”

紫菱摇头:“没有呢。要不要奴婢去打听下。”

沉欢摇头:“赤月训练的两个丫鬟跟着了吧?”

“恩,跟着呢。”

“你让你姐姐去哪里了?”秦钰奇怪的问。

“去请救兵了。”

“啊?谁啊?”

沉欢神秘地摇头:“到时候就知道了。”

秦钰轻敲她脑袋:“机灵鬼。不过这次还真的不知道结果如何。”说完,皱着眉头,“毕竟宁大公子救过你。”

“哼,要不是为这,我才懒得理他。他的风流名声在盛京可响了,想动姐姐的主意,他休想。”

“啊?你想怎么着?其实宁逸飞表面看喜欢打扮,模样俊美,可人不坏,很­精­明的。”

“就是太­精­明了,姐姐驾驭不了。我会以这次为条件,让他不要再打姐姐的主意。”沉欢的话让秦钰皱了皱眉。

其实他最­操­心的就是妹妹们的婚事,如果能嫁入宁家就是求之不得的。何况宁逸宏也是不错的人,虽然不路面,对沉欢也是一心相护,如果秦婉嫁过去,应该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沉欢猜到哥哥的想法,其实她也在犹豫,这也是对宁逸飞的考察,如果他连这样一道坎都没有办法越过去,那他也无法保护姐姐,不配和姐姐在一起。

云裳随后回来,低声对沉欢说:“房间里的盘子杯子砸了了一地。”

沉欢笑道:“当然会这样。老爷­精­着呢,别看老爷往日里中馈庶务似乎都不过问,要是发现他被人瞒着骗着,他还会轻易放过他们吗?”

之所以,她会用那么强硬的语言刺伤吴飞扬,就是用吴飞扬逼着秦湘出手。尤其是吴飞扬因为气急刺伤秦湘的话,也是很重的。秦湘在府中一向自认为嫡出小姐,什么都想攀比。往日里,他父亲收账私吞了钱,又或许吕氏私贴了钱给他们,秦湘都会招摇的买衣买珠花,丝毫不收敛。

沉欢就是太了解秦湘的­性­子,才用这样的计谋。

钱陇媳­妇­捅出来的那只铜壶,本来就是一个诱饵,加上她居然胆大的将苏氏的陪嫁也拿出来显摆,正让沉欢利用了。

果然秦湘不负她所望,用了那么多心思对付她,以致她也有足够还击的本钱。

而她顺着秦湘去叠翠厅,自然是为了配合她,要不怎么引出这么大一场戏啊。和二房这些仇,也早该报了。

若是她故意不上当,秦湘如何有机会继续做她的局呢,所以就算宁逸飞没有被牵扯进来,她也不会让吕氏和二房的人继续逍遥快活的。只是因为宁逸飞为了保护秦婉,陷入圈套,她不得已提前打压吕氏和二房罢了。

只是,如此一来就和吕氏提前撕破脸皮了。

“小黑最近有信吗?”

云裳摇头,“上次他说已经查到眉目了,就快回来了。想必是就该回了。”

沉欢深沉一笑:“好。他回来,应该就可以和吕氏来个了结。”

正院,各人散尽后,紧张的气氛却丝毫微减。

秦功勋让钱陇带着二房的账本去了书房。秦中矩和陈氏提心吊胆的在吕氏身边站了好办响,不敢说话,也不敢走。

吕氏徒然坐在椅子上,环顾一屋子的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在秦府当主母已经30年,习惯了风光,习惯了被人尊敬。眼见三儿子当了京官,而且未来的荣耀也可以预见,她本来就等着十年后得个诰命加身,享受朝廷赐予的尊荣,在秦府中更加受到尊敬,谁想到自从沉欢他们回了府,一切都不顺了。

“炬儿。”她忽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无力的喃语:“我是个寡­妇­,怀着你嫁入秦府,还能生你三弟,又成为余杭第一大户的当家主母,为娘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太不容易了。”

秦中矩和陈氏对望一眼,两人都弯腰点头。

“可不是。以前认识的人谁不说母亲的运气好啊。”秦中矩赔笑道。

“呸!”吕氏忽然瞪眼:“运气?认识你父亲是运气,可嫁进来,坐稳位置,一步步走来,是靠运气吗?”

陈氏戳了戳丈夫,上前帮吕氏捏肩膀:“夫君嘴笨,不会表达。往日里,我娘和官夫人们聊天,都说母亲聪明贤惠。”

吕氏揉着太阳­茓­,无奈摇头。

这对夫妻都是榆木脑袋,可和他们说这些,他们懂吗?要是懂的话,秦中矩就该奋力读书,不管多好,得个举人老爷也能替她争口气啊。再说陈氏,她居然敢说她那个小家子气的娘和官夫人聊天,恐怕连官夫人的衣角都摸不着吧。

“你们啊,一个个就是不争气。宅子里的事,岂是贤惠就可以的?徐姨娘够贤惠了,还不是该死的就去死燕夫人够聪明,还不是该让位就让位。这都是靠什么?靠你父亲的宠爱。你们懂吗?中矩往日里孝敬老爷却是几个孩子中最好的,可湘姐儿给你们惯得就蠢了许多。你们本来就没有名下的产业,穿戴用度那么显摆­干­什么?等哪天老爷归天了,你们该怎么花还不是怎么花?”

秦中矩一怔,母亲说起父亲死很轻易。

陈氏忙赔笑:“是的,为媳还要向母亲好好学。”

吕氏颔首:“你知道让那些乡下村­妇­们把我当做典范,我是多麽不容易。秦府上下你以为每个人都像表面上那样奉承我吗?没看之前我失势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还有钱陇夫­妇­对我们恨到骨子里,你们还不知道检点,岂不是白费了我30年打拼的心血!”

秦中矩和陈氏不敢出声。

“湘姐儿还是送到庵里住上一段时间。”

陈氏大惊:“母亲,湘姐儿她从来没有过过苦日子……”

“就是要她过下苦日子!”吕氏瞪她,大声吼着:“你看她都­干­的什么事?损人不利己!愚蠢到家了!而且不是我要她去,是这件事连累到了嫣姐儿,三房的也不会放过她的,要是不想掉层皮,或被赶出去的话,还是出去避一避,懂不懂!”

陈氏哭了起来,可吕氏的态度坚决,知道是没有办法了。

“母亲,这个臭丫头似乎专门和您作对啊。”秦中矩咬牙道。

“我不知道吗?”吕氏横了他一眼,无奈道:“这个臭丫头实在滑得很。我在秦府三十年,从来没有被人弄得如此挫败。不论我想什么招,她都似乎永远有办法化解。我居然想不出办法对付她。”

“这丫头就是抓住父亲看重面子的弱点,要不父亲本来对秦安就不喜,对长房的几个孩子也不会喜欢到哪里去。怎么就一次次的站在她这边。”

吕氏想起沉欢脑袋就痛,她次次都能让自己灰头土脸的≡从沉欢回府后,她被丢进佛堂已经两次了,两次丢了中馈大权,就连秦中矩的全家用度都被削掉了一半。

“她心机太深,三个秦嫣都不是她的对手。这死丫头,真是让人……”

胆寒二字她没说出来,实在丢脸。她才9岁,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憷她。

“老爷来了。”花萱掀开帘子轻声道。

屋里的三人脸­色­一变。

吕氏赶紧站起来,和秦中矩、陈氏一起恭敬的弯腰候着。

秦功勋冷冷的扫了一眼:“你们都下去!”

秦中矩和陈氏慌忙退了出去,花萱将门掩上。

吕氏忐忑的弯低了腰:“老爷。”

秦功勋背剪着手盯着她看了片刻,将手中的账本摔在桌子上:“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吕氏心口一跳:“不知老爷说的是什么……”

秦功勋忽然一步跨过来,扬起手,狠狠的在她脸上煽了两巴掌。盛怒之下,男人的力道不是一个女人可以承受的。吕氏受不住,一个踉跄跌倒在椅子上,捂着脸委屈的瞪大眼睛,哭着却不敢说话。

她知道秦功勋现在心里只有厌恶,如果她再多说什么就会加重他的愤怒。

夫为妻纲,何况她只不过是个平妻抬上来的填房,根本无法和正统的嫡妻相比,尤其是他拿着账本来,自然是为了钱来生气。

秦功勋又是个极为重财的人。

“你怀着老二进门,说是我的儿子,我没说什么。这麽多年的风言风语,我也从来没有不信你。我对老二比对其他儿子差了吗?我对秦湘和秦枫比对其他孙儿差了吗?用得着你用公中的钱私下贴补他们吗?你这是什么?打我脸吗?还是忘了和我三十年的夫妻情分?又或许说你这三十年里,根本不是和我同心!”

吕氏吓坏了,哭着跪在地上,凄凄切切的唤着:“老爷,我错了。只是中矩没有产业,在家里总是低人一头啊。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和老爷第一个孩子,也承受了很多委屈。”

秦功勋不管她的哭声,冷声道:“你还想提前瓜分我的遗产,是想我早死是吗?”

“老爷,为妻对您是忠心耿耿,那么多年,难道老爷没感觉吗?”吕氏惊呼着,“我只是想反正都是要给孩子们的,早些给他们让他们早些独立,减轻老爷的负担啊。”

“哼!早点气死我吧!你私下贴补给老二的银子三天内给我全部补回来。从今天起,府中的中馈账目你管着,库房的钥匙你交给钱陇!”

“老爷!”吕氏尖叫着,“三天?三天他们用什么补回来啊。”

“你也知道他们贪了很多吗?他们有本事捞钱不是吗?补不回来,一年的嚼用全部停止,自己想办法吃饭!”秦中矩气得火冒三丈。

吕氏看着秦中矩,心里涌出寒意,这是她的丈夫吗?不管燕氏还是徐姨娘,哪个比她留在他身边时间长?哪个有她辛苦?他居然一下子就能对自己如此无情。

如今,她才真正明白,秦功勋才是秦府真正掌控一切权利的人,她所谓的主母风光,不过是他掌下的一点地方。她当初的成功,不过是年轻时的美貌一时抓住了他的心,而马上生下了令他荣耀的秦松涛。

作为对这个的报答,他才让她坐上主母的位置。

可是,他对她的情感呢?在哪里?没有!

她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为他养出一个让他喜欢的儿子的工具罢了!一点点事就可以随意致她于死地,让她觉得未来朝不保夕。

“老爷!”吕氏悲凉的喊着,“你是在逼为妻死吗?”

“死?死最容易。可你不能死,死了也会玷污三儿的前途!”

死都没有权利,吕氏心顿凉透,硬着心哭着磕头:“老爷,钥匙我交,中馈我可以不管,可中矩用的钱,他们真的三天内交不出来啊。”

秦功勋睨着她:“交不出来?砸锅卖铁都要交出来!还有你私下送给他们的金银珠宝,也给我一件一件的交回来。我已经命钱陇媳­妇­清点库房,少一件,你赔!”

“老爷。”钱陇在门外唤了声。

“什么事?”

“马姨娘求见。”

秦功勋皱眉,本来他向来把握住原则,决不让妾室Сhā手家中事情,就算中馈也是交给钱陇和苏氏来管理。但现在他道希望有人能打压吕氏,便挥了挥手,“进来。”

马姨娘今天穿了一身很素净的袄裙,套了件无袖薄袄,发髻上就Сhā了一支银簪,显得格外清秀。

吕氏咬牙瞪她,这个时候来是想踩她一脚吗?

“妾身见过老爷、夫人。”马姨娘行了礼。

秦功勋摆了摆手:“有什么事?”

“妾身斗胆为二房求情。”马姨娘跪了下去。

秦功勋皱眉,“你求什么情!”

吕氏也有些愣,也皱着眉看她,生怕她落井下石,给自己一脚。

马姨娘虽然是自己的陪嫁,可刚收房的时候因为秦功勋喜欢她,吕氏甚是妒忌,对她给了不少打压,尤其是她生了儿子后,更加得宠,加上她的儿子最小,人也和马姨娘一样乖巧听话,深得秦功勋喜欢。后来老爷让他随着秦松涛一起读书,却也机灵,第一次下考场也考了个全县第30名,表面上看,当时秦功勋喜欢他也不亚于秦松涛。

这一切都令吕氏觉得她是巨大的威胁,便在马姨娘儿子十八岁的时候娶了妻子不到半年,便在一场大病中,做了手脚,令他一命呜呼了。

对马姨娘,她一直心底有种莫名的担忧。尤其是她儿子死后,她媳­妇­生下秦湘,又被秦中矩欺负了两次,按理应该很恨自己和二房。吕氏为了逼迫他们不要将事情捅到秦功勋这里,逼着将秦莲收到膝下养着,用秦莲的命逼他婆媳两不敢吭声。这些年她们两的确很老实,而她也牢牢的抓住了老爷的心,也就放了秦莲回到她们身边。

可上次自己进了佛堂就被她钻了空子,一下子得回了秦功勋的宠爱,打她个措手不及。

“老爷,二爷一家虽然做错了事,但二爷是三爷的亲兄弟。事情若传出去肯定会令三爷蒙羞的。老爷向来爱护秦府的名声,如今三爷刚刚新任修编,岂能让这等小事扰了三爷的前途呢?何况宁公子和嫣姐儿的事情还不知道要如何发展,万一影响了三爷,再加上二爷的事情,那让三爷要如何自处呢?”马姨娘的话让吕氏瞪大了眼睛。

“老爷,马姨娘说的话在理。”吕氏赶紧接话。

秦功勋皱着眉:“难不成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还不能罚他了?”

“妾身没有见识,只不过为老爷着想。觉得这样做对秦府最好。若是要罚,也要等宁公子走了以后再说。”

吕氏忙道:“对对,罚一定要罚,也要等眼前大事处理妥当再说。”

秦功勋沉思半响:“好,还银子的事情晚些再说,但是二房之前停了一半的嚼用继续停!湘姐儿要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否则,三儿回来也饶不了她!”

吕氏拼命点头:“好好好,湘姐儿今天就送去庵里,让她好好的思过。”

秦功勋闻言,心里才算怒气减了些。

沉欢听着云裳带来花溪的话。

眉­色­一沉,音调往上高扬:“马姨娘?”

她本来借助这件事将吕氏补贴二房的事情揭开,让秦功勋彻底对她失望也失去信任,同时将二房彻底打垮,再也无法抬起头来,如果小黑回来,事情如她猜测的那样,那她就可以再加一把火,吕氏也就基本没戏了。

没想到马姨娘从中作梗,只要秦松涛回来,吕氏再哭诉,秦功勋心尖上的儿子一劝,这件事很可能就不了了之。

“姑娘你说马姨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想将吕氏打倒吗?”云裳也懵了。

“哼,她?以为自己多麽聪明,就看她会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沉欢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秦湘走了吗?”

“恩,走了,从二房一路哭着出去,上了马车去庵里了,好些人都看见了。”

“她本来就是做戏给大家看的,不这样哭才奇怪呢。”烟翠扁着嘴。

“哼,走了也逃不掉的!先不管她。刚好鲁叔回来了,叫鲁叔下午来一趟。”沉欢靠向迎枕,懒懒的道。

“好的。对了,姑娘,卤大急着见姑娘,不知姑娘几时能出去见他一次。”云裳问。

“他有什么事?”沉欢挑眉。

“好像挺急的。”

沉欢想了想:“那就让鲁叔下午在绸铺等我好了。等我和鲁叔谈完和他见面。”

云裳应着去安排。

鲁掌柜见了沉欢,满脸喜气:“姑娘,户部下了牒文,通知我们将供应宫里的茶样尽快送进宫去。”

沉欢眼睛一亮:“真的?”

这就说明了凌朝凰和宁逸飞真的没事了,否则,怎么会再提起茶神女所在的茶山有资格竞选贡茶茶商的事情。

宫里的事情真是变幻莫测啊。

“既然这样,就要小心准备。让茶庄选好几等茶送进来,我让姐姐品品。”沉欢认真的说。

毕竟这是她第一个皇商的通路,就连秦家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也许,凭借这一条路,她可以得到更多。

鲁掌柜笑着点头:“姑娘放心。对了,上次你去信让许大人给你物­色­个人,他来信说已经寻到了,您看下。”

他将信递给沉欢。

沉欢飞快的打开,里面是一张履历表。许中梁举荐的人是个四十岁的师爷,曾经在他县衙里当过文书,也辗转在京城几个官员手下当过师爷,虽然不是很得志,却很有思想和见地,辅佐过几个官员也都升官了,是个做师爷的好料子。

“好,那就尽快安排他到余杭来。”沉欢高兴了,终于有个懂官道事情的人在身边了。

沉欢将履历收好:“鲁叔,你尽快在余杭城东寻个好宅子,至少要三进院子。”

鲁掌柜问:“姑娘准备搬出府中吗?”

“也不是现在,准备着罢了,寻房子也要时间,还要修饰下。哥哥明年可能就可以进诰阳书院了,他每年要修学回来三次,每次半个月,都是最要紧的时候,不能耽误他读书。何况,在府外,我做事也方便些。尤其是你们住在秦府中,总不好的。”

鲁掌柜露出惊讶的表情,姑娘才9岁就想自立门户了。后来在云裳口中得知府中的事情,他也就了然了。

已经撕破脸了,有些事还是避开秦府做比较好。

沉欢观察了两日,发现宁逸飞能安静的在儒风院读书,就像是在串亲戚一般。能被人陷害到这种地步,满身脏水洗不­干­净也能如此淡定,也算是个人物。就不知道等荣郡王府来人后,他要如何应对。如果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更加不可能让姐姐和这样的男人有瓜葛。

至于当初对公主的约定,她也纠结过,但,想回来,褚贵妃始终会支持秦松涛,宁家和自己的关系要如何变化,她也无法估计。

但婚姻之事,宁逸飞不想娶,哪怕是公主也是不肯能的。再说了,褚贵妃除非能抓稳了荣郡王府,否则,怎么会让自己宝贝女儿嫁进王府里?难道不怕被人威胁吗?

想了一天,还没有确切的头绪,沉欢索­性­丢开了,这件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卤府在余杭最热闹的地段有家酒楼。卤大将最好的雅间准备出来,看见沉欢进来,忙狗腿的迎上去:“哎呀,姑娘的架子真大,求见您十多天了,您才肯露面。”

“怎么?有不满?”沉欢斜眼。

卤大立刻哈腰:“哪里哪里,不敢有半点不满。姑娘请上座。我给姑娘特意弄来一堆新鲜的冬蟹,等会记得让人提回去,清蒸了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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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渣男老公、恶毒婆婆、带着孩子来认亲的小三,让她付出一切努力得来的爱情付之一炬。

重活一世,她势要揭开那伪善之人的面具,在所有伤害未到来之前,必定将他们挫骨扬灰,打落地狱。

直到让她遇见了他,才明白,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最深情的你,才是爱的真谛。

“小叔叔,你要睡觉觉了吗?”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小叔!还有,你要陪我睡吗?”

这是一出抛弃渣男,投向幸福美好明天的励志文;也是一场因爱成恨,痴心报复的成长文。

【122】荣郡王爷驾到

( 纯文字在线阅读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M.

卤大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听说你们家二姑娘与睿亲王的二公子有私情啊?我爹当初还说让我不行就娶她呢,幸好没去提亲,否则着脸丢大了。”

消息那么快就传出去了?

沉欢睨着他:“你有本事娶吗?你们敢上秦府提亲,不管你提的哪个姑娘,都会被一脚踢出来的,信不信?”

卤大脸上赧然:“哎呀,我知道姑娘瞧不起我卤家,我不是努力的改嘛。其实我是想表达二姑娘和咱们四姑娘差远了。”

沉欢哼了一声:“你倒是不改试下。你有什么事快说。”

卤大舔着脸,笑着说:“我的姑­奶­­奶­,你真神了。这你都看出来我有事相求啊。”

沉欢白了他一眼,“不说我可走了。”

“哎呀,别去啊。”卤大忙拦住,陪着笑说:“姑娘觉得我们这家酒楼如何?”

沉欢扬眉:“还行。”

“啊?还行啊?姑娘可不知道这家酒楼一月就两到三千两银子的收入呢。”

沉欢心里倒是惊奇,一年岂不是好几万两?

卤大见她面­色­好看了,忙道:“这酒楼本是我负责打理的,可……那次我得罪了姑娘,老爹给撸了,于是我就成了无业游民了啊。这不,我整天游手好闲的,也给姑娘丢脸不是?”

“我呸,你丢脸和我什么关系?”沉欢瞪眼。

“小的已经被姑娘收服了,便是姑娘跟班啦,若是小的丢脸,不就是姑娘丢脸吗?姑娘说是吧?”卤大嬉皮笑脸的道。

沉欢翻了翻眼皮,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半眯眼睛:“再不好好说话,以后你都给我滚远”

卤大立刻正了­色­:“小的不敢了。小的真是说正经事来的。小的在盛京相中一间二层楼的酒楼,想盘下来自己做。姑娘能不能借我些银子?”

“借银子?你们卤家可是财大气粗的,还需要向我借银子?”沉欢托着腮帮看他。

卤大涨红了脸:“上次得罪姑娘以后,我爹每月就只给我三十两银子,还让我娘和我哥他们都不准私下给我银子,谁给谁就别想再有银子花。你想,江湖混的,没银子怎么办事呢?那些狗腿子也不听使唤了不是?也没法给姑娘好好办差不是?”

沉欢撑着脑袋,举着茶杯转着,所有所思。

见她没拒绝,卤大顿觉有戏,忙说:“我现在是穷光蛋一个,没有银两孝敬姑娘不是?我在余杭名声不好,所以就想着去盛京赚钱啊。我一个哥们就在盛京开酒楼,盛京的人有钱,菜价比余杭高多了。我除了做生意,啥也不会啊。于是就托我哥们给看个铺子,刚好就有那么一间,就在东城区最旺的大街上,叫东福顺,那地段可都是大官住的,吃一顿饭起码上千两啊。可是,地头是不错,转让却至少要五千两银子。”

卤大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沉欢,他从来不借钱,这是丢人的事情。就连平时一起的狐朋狗友他都没说一句话,每月只有三十两银子花,也只能到处赊账,装阔气,但这不是长久之际啊。

沉欢挑眉,打量他:“你好意思向我借银子?脸皮厚了啊。”

“嘿嘿,我卤大长那么大还真没有借过银子,反正在姑娘这里已经丢尽脸了,多丢一回也没啥。”

沉欢噗嗤一笑,他说得倒是真的,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看他模样倒是认真,放下茶杯,认真问:“你这五千两是光盘铺子还是全部成本?”

卤大一听有戏,立刻来了劲,袖子一撸,跳上凳子蹲着,端壶给她沏茶,道:“他那间铺子啊刚新修缮过,不需要再花太多的银子。花太多我也没有啊,就是厨房凳椅什么的需要添置些新的东西,另外就是请大师傅,跑堂小二了。估摸着再有三千两就够了,加起来八千两。”

“八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啊。”沉欢接过茶喝了口。

“我是这么想,姑娘不也是在盛京有生意吗?反正要照顾生意的,不如多一处买卖,饭店的现银流量相当可观。您可以当做入股啊,不要当借我,赚到的银子白拿,姑娘看如何?”他拍了拍胸口,“姑娘放心,我保证你一年五万落袋。”

沉欢瞪他一眼:“你这个牛皮大王!谁信?这么大笔银子,得容我想想。”

卤大兴高采烈的点头:“那是自然,只是您要快些,那铺子的确好,多人抢,我让我兄弟盯着呢。嘿嘿。”

沉欢放下茶杯:“好,过两天给你信。”

回了玉春园,沉欢立刻将鲁掌柜叫了来。

“鲁叔,你可有印象在东城大街有个东福顺的酒楼?”

鲁掌柜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间,不过原来的店家似乎要转让。”

沉欢颔首:“恩,那你写封信给正宇哥哥,让他去查下这个铺子的底细,了解下盘下来需要多少银子☆好打听下他为什么转让,之前的盈利一个月有多少。要快。”

鲁掌柜的瞪大眼睛:“姑娘,你要做酒楼?”

“不是,是卤大要做,他想借银子,我想了解下。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好。”鲁掌柜点头马上去写信。

今天去吃饭的酒楼之前就是卤大经营的她是知道的,周正宇就是把农庄的米和鱼­肉­给了他们,便也了解材料的需求量,可以算出来这家酒楼还是经营得不错,在余杭这座酒楼一个月也该有三、四千两,算下来一年应该不少于六、七万两。

虽然她知道衣食住行,食在前面,而且酒楼的现银流量非常大。但她不熟这行,女孩子家做这个也不好,便一直没有想到涉足。但如果有何时的产业入股也是好的。

虽然,卤大看上去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可他不是天­性­大恶之人。只是家教的缘故,再加上狐朋狗友挑唆,没人给他正确的引导,渐渐的形成了他胡作非为的德行。经过几次的拿捏,他也不敢再沉欢面前玩花样不说,还对沉欢由衷的敬佩起来。

不过毕竟是八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就算拿出来,也几乎将她的现银用掉了大半,她必须小心谨慎,何况各方扩张还需要银子,万一他这里不稳靠,就会带来麻烦。

秦婉让新月捎信回来,说还要两天才能回来。沉欢并不担心,只要秦婉能留下,就说明有戏。

三天后,驿站送来了周正宇的信,证实了卤大的话,而且他没有虚抬价,的确是五千两银子转让。老店家因为要举家搬迁回老家,不得低价已转让。之前每月至少有十万的营业额,起码也有五千的盈余,而且一直在经营,没有因转让停下来。他还非常细心的估摸了一下拿下店子还需要的银两,以及打听了酒楼里掌厨和跑堂小二的月银还有盛京其他同等酒楼的这些位置的月银。按照他的计算,卤大说的话很靠谱。

有了这些详细的信息,沉欢心里有数了,这才将卤大叫来,在他面前拍了一张银票。

卤大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真给我八千两?”

“你不是要八千两吗?”

卤大拼命点头,眼圈都激动的红了:“姑娘真是小的再造恩人,我本来不敢要全部的,这几天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没人肯借钱给我。我还发愁万一姑娘只给我五千两,那两千上哪找呢。没想到姑娘那么相信我……”

“得得得,大男人在我女孩面前哭,人家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呢。”沉欢白他一眼。

卤大赶紧抹了把眼睛,嬉笑着:“真的,姑娘宽宏大量和大恩,卤大定当拼命赚钱报答您。”

沉欢一笑:“我有条件的。”

卤大一怔,忙点头:“好,您说,多少条都行。”

沉欢瞪他一眼,“条件多了,你陪也乐意?以后吹牛的毛病要改!”

卤大缩脑袋,直点头。

沉欢这才说,“我要派两个人去跟你学账房。”

卤大伸了伸脑袋:“嘿嘿,行,我卤大绝对不做假账,您放心。”

沉欢斜他一眼:“我是要你给我培养两个账房出来,我其他店铺用,你这里我才懒得管你,你只管每年给我交银子,若是一年不到五万银子,就给我还钱!”

“哦哦哦,当然。账房这是小问题。”卤大搔了搔脑袋嘿嘿一笑。

这几日,秦府里二房不敢出门,秦嫣母女为避嫌闭门不出。吕氏又去佛堂老老实实的诵经,秦功勋忙着和钱陇重新查账。整个秦府笼罩在紧张中,下人们个个大气不敢喘,生怕撞在枪口上,被老爷踢出府中。也没有人发觉大姑娘去哪里了。

沉欢刚回府,云裳快步跟进来:“姑娘,三爷回来了。”

“哦?”沉欢脱了大氅,接了烟翠递来的热茶,“够快的。”

“姑娘猜宁府来的是谁?”

“谁?”沉欢扭头看她。

“荣郡王爷。”

沉欢刚想喝茶的手顿了顿,停在半空,眼睛瞪大:“荣郡王爷亲自来了?”

她还以为最多派个心腹送封信说明下他们的打算就罢了,没想到竟然荣郡王爷亲自来了,而且和秦松涛一路,这一路不知要给秦松涛制造多少机会呢。

“嗯,还带了一位三品官员,想必来做说客的。”

“姑娘,要不去瞧下?”烟翠一脸八卦,荣郡王爷啊,这可是她们一辈子都别想见到的贵人啊。

沉欢斜她一样:“你去瞧吧,未经通传,擅自跑去看客人,看你的ρi股是不是闲得慌,要挨板子。”

烟翠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可是,瞧不能正当的瞧,也得知道消息。

“你叫静能来。”

烟翠提裙便飞跑出去,不一会儿静能进来。

沉欢取了一罐茶叶递给他,“你去给宁公子送罐新茶,顺便就留在那里服侍宁公子,就说我让你去的。”

静能应着:“小的明白。”他在护卫中最机敏,原来和尚光头已经长了头发,带上小厮帽就看不出做过和尚了,又眉清目秀的,派他去最合适。

沉欢这才松了口气,坐下喝了一口茶。

秦钰带着小安进来:“你回来了。”

“哥哥。”

秦钰一脸焦急:“荣郡王爷来了,不知道他是何态度。”

“哥哥你可以去找宁公子聊聊今年秋闱的考题,听听他的见解。”

秦钰一愣,没有明白沉欢的意思,宁逸飞现在有心情聊什么考题啊?

沉欢很认真的道:“哥哥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就算巧遇荣郡王爷正好拜见下。当时宁公子被诬陷的情形你也是知道实情的,作为秦府人,我们不能让人觉得我们个个都是无赖不是?”

“对啊,我是可以去见宁逸飞和荣郡王的啊。懂了懂了。我这就去。”秦钰顿时明白沉欢的用意,急忙站起来。

“哥哥,莫慌,如荣郡王问,只要据实说就行了,不过,秦湘毕竟是我们妹妹,你要表示严加教育。”

秦钰瞪着眼睛,点头:“你这个机灵鬼,在你面前,哥哥都变笨了。”

沉欢抿嘴一笑:“哪里有。沉欢就没有哥哥读书厉害。”

哥哥这不是废话啊,加上这世,她都四十岁了,经历了那么多,能不聪明吗?

静能到了儒风院,正好与走出来的宁逸飞撞见。静能忙行了礼,宁逸飞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茶罐,便知道是沉欢派他来的,心想也好,对于秦府内幕,沉欢他们毕竟清楚底细,如有他有什么需要有个人向长房通传消息也是好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打什么主意,但他打定主意乘机要将秦婉的事情说了,堵住秦府人的嘴,也好警告这些人不能妄动秦婉。

“茶叶放屋里交给你们府里的丫鬟,你跟我走吧。”

静能哎了一声,飞跑入内将茶叶交给府中派来服侍的丫鬟,便紧步跟上宁逸飞。

“这几天你家大姑娘怎么样了?”他忍不住问道。

“我家大姑娘出府好几天了。”

“啊?去哪里?”宁逸飞顿住脚,紧张的看静能。

静能摇头,姑娘没交代的事情,他绝对不说,大姑娘由他哥哥静悟陪着,的确也不知道究竟去哪里了。

宁逸飞神­色­一沉,秦婉难道是因为秦嫣的事情心情不好,出府散心去了?

“逸飞。”秦钰正往儒风院赶,没想到半路看到他,高兴的叫一声。

宁逸飞收拾心情,微微一笑:“秦钰,你这是去哪?”

“听闻你父亲来了?我与你一起去拜见吧。”

宁逸飞想了想,也好,毕竟他是秦家唯一站在他这边的几个人,就算他强硬,也孤掌难鸣,一张嘴说不过几张嘴。

“好,正好你有了功名,是可以直接拜见我父亲的。”

正院中,秦功勋与秦松涛坐在上首右方,殷勤的招待坐在左上首的荣郡王和正四品吏部侍郎左忠大人。

荣郡王身材消瘦,一双不大的眼睛却神采奕奕,留着巴掌长的胡子,一身石青­色­直襟袍子,正中绣着五爪行团龙,左右两肩各一只行团龙。头顶单层金龙冠,饰东珠八粒,中衔一颗红宝石。虽然身材并不高大,却让人感觉到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

坐在边上的左忠穿得也非常正式,面容和蔼,却也摆了四品官员的威严。

他们带了十个侍卫,用郡王的马车,从里到外,无不彰显郡王的气势。

秦钰透过窗户见他们穿的居然是正式的郡王服制,心里倒是安心了些,这谱明摆着要压秦府。宁逸飞倒是毫不在乎,只是微微低着头,等着父亲的传召。

屋内,秦功勋微微弯着身子,恭敬地说:“小的已将事情的经过在信中告知王爷,若有不妥得罪之处,请王爷见谅。”

秦松涛态度谦顺,等待着郡王表态。

荣郡王爷抚摸着胡须,半响未言。虽然不是功勋王爷的傲居,却也无半点谦然,平静得就像是来找朋友叙旧,谈些平淡的事情。

秦功勋耐不住,站起来躬了躬身:“我们秦府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家规甚严,出了这样的事情,实是心痛。还望郡王爷体恤在下的心情。”

秦松涛站起来,鞠躬道:“老父是为孙女着急了,还望荣郡王爷莫怪。”他转身正­色­对秦功勋道:“宁公子在盛京是出了名的才子,荣郡王府乃世代功勋,家规更严。还未了解事情,父亲切莫急。”

秦功勋微怔,猛然清醒,在座的人中,他才是平民,根本没有资格和荣郡王说话,想着脸­色­微变,再不敢说话。

荣郡王胡须动了动:“犬子第一次到府是和睿亲王世子同来,第二次,是秦大人恳请犬子护送秦府三夫人母女。所以,说来也不是一两面的相识之缘了,至于为何发生这样的事情,且等本王见过犬子再说。不知犬子如今身在何处?”

秦功勋忙对钱陇说:“快去儒风院请宁公子来。”

钱陇应着出门,刚想下台阶却见秦钰陪着宁逸飞正站在廊下。

忙又调转回去:“启禀老爷,宁公子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宁逸飞和秦钰已经走进来。

荣郡王的目光落在宁逸飞身上,骤然变冷。

宁逸飞面不改­色­,上前行了礼:“孩儿见过父亲,见过左大人。”

秦钰退在一边,没有说话。

左忠笑着说:“宁贤侄,在这里倒是逍以在得很啊,也难怪,这一路风景秀丽,人杰地灵的,就连老夫也流连忘返了。”

宁逸飞微微一笑:“可不是,要不我外祖母怎么会就喜欢住在这里呢。哪怕是盛京的锦衣玉食,也不足以与这天然无雕琢般的锦绣山水相比。”

“贤侄说得甚是。等事情办完了,你一定要带老夫好好逛逛。”左忠的话意思很明显,就是他们不过来办件小事情,主要目的是来游玩的。

秦功勋脸­色­微变,有些怒气。

秦松涛笑意温暖,看着宁逸飞就像看着自己的晚辈。

“逆子!还不过来拜见秦大人!”荣郡王爷冷喝道。

宁逸飞这才仿佛看见秦松涛似的,拱手行礼:“抱歉,因在下第一次见秦大人,不甚认得。请大人见谅。”

秦松涛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站起来,虚抬手:“宁公子莫多礼,若论起官职来说,在下应当称宁公子为宁大人呢。”

宁逸飞微笑:“哪里,在下只是小辈。”

秦钰这时方走上前,冲着荣郡王爷深鞠一躬:“在下秦钰,拜见荣郡王爷,左大人。”

“哦,秦钰?”荣郡王坐直看着他,“听闻你今年在豫州会考得了第一。”

荣郡王仔细打量着秦钰,府中收过秦府长房姑娘给宁逸宏的信,郡王妃还紧张好好一阵子,后来两人没有再有信来往,便搁下了。后来又听闻宁逸飞和凌凤常到秦府来,他本来就很好奇,秦府的长房孩子究竟什么样,居然能吸引盛京最杰出的几位公子的注意力。

不过,秦松涛惊才绝艳,文采出众,在盛京文流间已经小有名气,加上他很会做人,广受好评。这次他亲自寻到府中,委托幺子护送夫人女儿回来,他一来也有心认识一个有才气有前途的新人,二来也是举手之劳。但也是介于儿子和秦府长房认识才同意的。

秦钰今日打扮得清秀俊朗,聪明劲也不亚于秦松涛,心里也多了分欣赏。

郡王爷居然知道自己考第一,秦钰大喜,忙直了身子,规矩地道:“都是祖父和三叔教导有方。”

“好,秦府倒是俊才辈出,秦大人的侄儿也一点不逊­色­,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左忠笑着道。

秦松涛含笑看着自己的侄儿:“钰哥儿特别用功。”

秦钰忙冲着秦松涛行了礼:“三叔谬赞了,小侄给三叔请安。其实小侄一直以三叔为榜样。”

他的一番话,让本来有些不安的秦松涛松了松­精­神,纵然他比自己学习好,只要自己比他官位高,也不可能越过自己去。

睿亲王看了一眼左忠。他立刻道:“王爷这次和下官来就是想解决宁公子在秦府闹出的误会。”

秦功勋脸­色­又是一变。

误会?

秦松涛恭敬的颔首:“王爷肯屈尊到府,乃府上祖辈修来的福分,是秦府的福气。”

秦钰心里冷笑,若不是和妹妹沉欢呆久了,知道三叔的真正用心和秦功勋对他们长房的态度,他还会相信三叔是如此谦顺的人,还是他的偶像,可如今,他可以看出这对父子多么惺惺作态。

睿亲王起身,和蔼地说:“宁某长途跋涉到豫州来,自然会给秦府一个交代,但,事滋体大,又涉及到我们两府的孩子,需要谨慎。且容本王问清犬子缘由,再寻二位商议。”

“自然。”秦松涛赶紧站起来,恭敬的弓腰:“王爷和大人路途劳顿,正是该先歇歇。

秦功勋也站起来:“在下已经将房间准备好,就在宁公子住的院子旁边的院子,王爷、左大人请。”他和秦松涛亲自带着他们去了瑞仪院。

等送他们进了屋子,父子两立刻沉了脸,两人一起回到正房,秦松涛立刻将门关上。

秦功勋急忙问:“怎么王爷一道来了?此事你待要如何?”

“父亲,你们也太大胆了!你们居然敢惹荣郡王府!你可知道荣郡王府是簪缨世家,三代功臣,皇上的股肱之臣,你们竟然用这种龌蹉的事情打他儿子的主意,你可知道荣郡王妃的母亲是一品诰命晋国夫人,是南国最有功勋的老臣世家,她最疼爱就是自己长女的幺子宁逸飞。而荣郡王爷有今天完全靠晋国公的力量,晋国公虽然过世,可一府在朝为官的不下五十人,荣郡王爷对晋国公夫人尤为敬重,你想,你惹了她的孙子,荣郡王爷还能高兴吗?”

秦功勋大惊,“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尽力维护嫣姐儿啊。”

秦松涛听见说到爱女不由怒火中烧,不管对面是他父亲,冲着他就冷声道:“荣郡王爷不是闲职王爷,如今任中书令,官拜相爷,正是当权之人。只要他动动手指头,我就得滚出翰林院,永不得晋升。我费尽心机,让嫣姐儿有机会靠近他,不代表可以用这种愚蠢的方式!”

秦功勋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吓到了。

想了半响,“可是,嫣姐儿深夜和他独处,又有了亲密的举动总是事实。难道,他可以就这样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总归也有言官弹劾吧?难道他就不怕?”

秦松涛无奈叹气:“父亲,你以为律法是对谁的?对当权派来说,律法就是他们的工具。帝王用人,是要看他有没有用,偶尔有不得体的行为,也无所谓,大不了斥责两句,绝对不会因为儿子这种事情,得罪郡王的。何况,你不想想,朝中那么多清贵老臣,如今大多成了闲王闲公,唯独荣郡王、睿亲王依旧荣耀,可以和新贵勋国公平起平坐,他们是白端这副架子的吗?”

秦功勋闻言大惊,终于感觉事情不是那么轻易了的,忙说:“那你的意思是什么?难不成嫣姐儿白受这委屈呢。”

秦松涛皱眉,深叹口气。

瑞仪院中,宁逸飞看着脸­色­­阴­沉的父王,无奈下单膝跪下:“儿为父亲惹了祸,还请父亲原谅。只是儿子行得正,端得直,并没有做任何有辱门风之事。只是,儿子没有想到秦家二小姐如此卑鄙,竟然设下陷阱,害儿子。”

“蠢货!”荣郡王手里握着马鞭,狠狠的甩了过来,重重的落在宁逸飞的肩上,他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站在外面没敢跟进去的秦钰急得团团转,却不好进去说什么。

荣郡王指着宁逸飞骂道:“你这个畜生!整天游手好闲为父就没说什么,在盛京风花雪夜的臭名声为父也不说了,可秦府不论如何也是读书清流之辈。就算人家要害你,难不成绑架你去私会不成?你不是自视武功高强吗?有几个人能绑得住你?”

宁逸飞忽地站起来,倔强地说:“风花雪夜那都是假的,不是为了宁府不要在风口浪尖上吗?宁府有了大哥和三弟成为得力的武将,我就是不喜欢带着假面具,难道不对吗?”

“你还嘴犟!给我跪下!”荣郡王气急了,用马鞭指着他怒吼。

宁逸飞掀袍傲然单膝落地:“儿子是因为让父亲担心了,因不孝而跪,非承认做错了才跪。”

荣郡王见他像头牛一般硬,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啪啪的两鞭又甩了过来,打在他的背脊上。

宁逸飞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秦钰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横在荣郡王面前:“郡王爷,要打也要讲道理。”

荣郡王傲睨着他:“我教训儿子,无需外人­干­涉,尤其你是秦家人,不是应该高兴我教训这个逆子吗?”

秦钰摇头:“我是秦家人,所以要维护秦家的颜面,因而秦府有人设下圈套让宁二公子误入,这让我不齿。我自然要匡扶正义。”

荣郡王冷笑:“你是说秦府陷害我儿子,这就奇怪了,你是秦府人,却胳膊肘向外拐。又是何意?听闻你们长房无父无母,可见是要仰着秦府鼻息过生活,你这样做,岂不是背信弃义?”

秦钰皱眉:“我本敬宁府世代功勋世家,乃清贵名流,没想到却是这等不讲道理。”

荣郡王剑眉一扬,居然有人胆敢当面指责他?

冷哼道:“好,讲道理?你讲讲我听!”

宁逸飞忙扯了扯他,“秦钰,你先出去,我和父亲说。”

秦钰摔开他,毫不惧怕,道:“宁公子之所以会深夜呆在叠翠厅,正是因为受过良好的家教,那夜我二妹独自在院子里走动,身边丫鬟不在,宁公子是为了让她安心,给予保护,才不得已留在茶室里陪着喝了一杯茶。也正好,有人故意放了巨型老鼠,二妹受了惊吓,所幸宁公子在场,才免出大事。然而,荣郡王一定要问,宁公子怎么会深夜会出现在哪里,说来惭愧,是因我三妹故意陷害而为之。”

荣郡王皱眉:“你府上三小姐为何陷害我儿?”

“她其实不是为了陷害宁公子,而是为了陷害我长房的小妹妹沉欢。秦湘让人骗宁公子有人要陷害我四妹妹。因四妹妹年纪小,宁公子只希望将吴公子劝走,莫损姑娘声誉,没成想遇到刚才的事情。”

荣郡王想了想,将马鞭丢在台面上,坐在椅子上,“你这话又奇怪了。既然如此,为何秦府人一口咬定我儿毁了你家二姑娘的名声?”

说着心里又起怒气,瞪了宁逸飞一眼,“你看看你,秦府统共就几个姑娘,这倒有三个和你认识,还搅不清。”

秦钰马上说:“说来不该在外人面前提起,但事关宁公子的清白,只好说了。吴公子喜欢我家四妹,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我四妹一再拒绝,吴公子都不死心。可我三妹秦湘却对吴公子一片痴情。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本叫在下难以启齿,想必在下无需细说,郡王爷也能想到了。”

荣郡王沉着脸看着他,想了半响,疑惑的看他:“你们也是秦府的人,如此揭开他们的丑恶行径,于你们有何好处?你们为何要帮我儿?”

秦钰拱手道:“在下作为秦府的嫡出长房长子,有义务对秦府扶正祛邪风。宁公子因有优良的家教为人正气的传统,和宁大公子一样乐意扶弱助小,才有了这次被陷害,宁公子是因关心小妹妹沉欢,在这一刻没有男女之别,只有欺凌弱小之行。公子的胸襟非常人可比。因沉欢受到牵连,在下在此向王爷谢罪。”说着作揖到底。

一番话将荣郡王捧得心里舒服了,面­色­缓了许多,对宁逸飞说:“你起来吧。”

宁逸飞揉了揉跪痛的腿,低声道:“父亲,如今你清楚事情的始末了。秦府长房的三兄妹和太子殿下、睿王世子都有交往,如果他们不是行得正坐得端的人,太子殿下和睿王世子又如何愿意结缘呢?当初世子特意送了当年试卷,就是对秦钰公子爱才。而太子殿下钦点的茶神女就是大小姐秦婉,她更是气质高雅,出众脱俗。一点不比京城里望族大家闺秀差。这样品质极优的一家人,儿子该帮不该帮呢?”

荣郡王瞪他一眼:“哼,你倒有脸反问为父!你们这群臭小子都­干­了什么!我倒要睿亲王好好说说,凌凤这小子也想挨鞭子了不成?到处招惹望族小姐,这还得了。”

秦钰闻言急了,宁逸飞拉住他。

他听父亲的语气平缓了,知道他听进去了。毕竟父亲也要做做样子,否则如何对抗秦松涛。

“父亲,您想,秦松涛为何厚着脸皮请您让我护送他夫人和女儿回来,他本意就是想攀龙附凤。没想到他的女儿表面上雍容贵气,心底却如此肮脏。所以,我们千万不可中计。”

荣郡王吹胡子瞪眼:“你还教训起父亲我来了?我不中计,你呢?有本事臭小子别中计啊,省得我这副老骨头屈尊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宁逸飞低头:“是,父亲教训得是。”

荣郡王­阴­着脸半响,对秦钰说:“你们的好意本王知道了。你且先回去。”

秦钰行了礼退了出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冲着门外等着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小安挤了挤眼,低声道:“幸好话都说全了。”

小安松了口口气:“姑娘等着呢,让云裳姐姐偷偷过来瞧了好几回了。”

“好好,快走。”

沉欢听到秦钰的描述,托着腮帮:“荣郡王自然只能这样做,否则,不然秦府更加踩着上了。其实荣郡王完全可以不理会秦松涛,直接带着宁逸飞走好了。难不成秦府的人敢拦?”

秦钰大喜,“你说王爷真会如此?”

沉欢摇头:“还真说不好。我想荣郡王能屈尊亲自跑到这里来,未必全部因为疼爱宁逸飞,而是有别的顾虑。”

秦钰皱眉:“我听今天三叔的口吻,似乎胸有成足。”

沉欢不以为然,“都是老姜,就看谁辣过谁了。明天再说吧。”

秦婉一直没消息,她也有些急了,但是那边按时会报平安,姐姐也没事,她也只好等着。

“哥哥今天和荣郡王说得很不错。”沉欢笑着表扬。

秦钰不好意思的戳她的脑门,“敢取笑你哥哥。”

“呵呵,哪里,是真大。对待那种被人尊敬惯的人,有时候要强硬些,这样他对你的印象才会深刻。”

秦钰忙点头:“其实当时我也没想什么,就是不想逸飞被人诬陷。”

“恩,不过,明日哥哥不要说话,你看荣郡王和三叔如何应对。”

“好,官场之中的事情,我真的好好学学。”

沉欢觉得哥哥变了,不论从胆气,还是思维的­精­密,已经可圈可哥哥本来读书就是个好苗子,如果有荣郡王这个契机,说不定将来走得更快。

天将迟暮,秦松涛进了自家院子。

一直等着他的苏氏忙迎了上来,委屈的眼圈一红,低声唤:“松涛,你终于回来了,为妻……没有照看好嫣儿。”

秦松涛将她搂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好了,没事,我回来了,保证没事。你放心。”

苏氏点头,“嫣儿在她房里,要不你去看下她,她一天没出门了,也不吃饭,我真的很担心。”

“你去准备饭,我看下她,我保证她等会会吃饭。”

苏氏闻言方喜,点头去了小厨房,今天女儿心情不好,丈夫回来了,她怎么样都要打起­精­神亲自下厨做几样他们爱吃的菜。

秦松涛进了后院秦嫣的闺房,她正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对着外面半边落日发呆,手里还握着一本女诫,落寞的神情让秦松涛看着一阵难过。

他一声不响的走过去,将台面上的琉璃灯点上,让原本忧郁的屋里多了份暖意。

“嫣儿。”

秦嫣手中的书啪的落在地上,缓缓的转身,悲伤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眼泪从眼角滑落,咬着­唇­,轻轻的抽泣起来。

秦松涛慢慢的走进,摸着着她的长发。

这是他­精­心培养的女儿,完美正是他的作风。今年秦嫣已经15岁,出落得亭亭玉立,仿若一朵高贵的白莲,雍容娇美。细看一下,还真觉得她有七分褚贵妃的模样,这样的她,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万众瞩目的。

而这样的女儿是他的骄傲,应该配最尊贵的少年。

可,眼下,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言语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可惜,温怒,还是怜惜?

“父亲……”秦嫣忍不住眼泪啪啦啪啦的落下,“对不起,女儿给您丢脸了。”

秦松涛溺爱的抚了抚她的秀发:“傻孩子,什么事都比不上自己重要,发生任何事,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样才有­精­神面对更多的事情。”

秦嫣咬着­唇­,努力忍着眼泪。父亲是她最崇拜的人,她的一生将为帮助父亲而活着。父亲让她不要哭,她就一定不能哭。

秦松涛拉过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嫣儿,你告诉父亲,你真的喜欢宁逸飞吗?”

秦嫣泪眼婆娑,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想了半响,低声道:“我觉得我需要嫁给宁逸飞。”

秦松涛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懂事。”

秦嫣低头,眼泪落在手上。

“好。我的女儿长大了。长大了自然要嫁人。那你告诉父亲,你想要盛京哪家铺子缝制你美丽的嫁衣?你想怎样风光出嫁?”

秦嫣猛抬头,喃喃的问:“父亲,你不怪女儿擅自做主,做出这样有损闺誉的事情来吗?”

秦松涛笑着说:“盛京有家专门给贵女们缝制嫁衣的,叫做御蝶坊。据闻他家独有金云莎,而且绣工一流。你是喜欢大红­色­满地牡丹的嫁衣吗?我的女儿出家,一定要最好的。”

秦嫣瞪大眼睛,失声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秦松涛轻轻拍着她,没有说话,脸上含笑,眸瞳却如深夜一般­阴­幽。

门外,苏氏愣愣的站着,眼圈渐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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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软肋

秋盈瞧着自家­奶­­奶­的模样心痛,低声道:“­奶­­奶­可以放心了,有爷做主,姑娘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爷真是疼姑娘,一般的父亲遇到这种事,可不是一顿打吗?”

苏氏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低喃道:“是吗?真是好事吗?”

“怎么不是好事?”秋盈听不出苏氏话中话,只为自家姑娘可以加入望族高门兴奋。

“姑娘就要做郡王府的媳­妇­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苏氏苦笑:“若是你嫁给一个你不喜欢,对你又不尊敬,你嫁吗?”

秋盈脑子还没转过来,苏氏便转身走开。

秦嫣哭了个透,才坐正,接了秦松涛给她的帕子,将眼泪抹­干­净,低头道:“父亲都知道了?”

秦松涛轻叹口气,“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儿,你想什么,为父怎会不知?”

秦嫣抿嘴,怔了怔,秦松涛见她委屈的模样,微笑柔声道:“你要知道,为父为你们母女争荣耀,但不需要你牺牲闺誉和一生的幸福。为父不是个要利用女儿谋仕途的人。如果这样,我就不是你的好父亲。你要明白,父亲的今天是靠自己努力而来,没有荣郡王府,也会有其他途径。当然,为父让宁逸飞护送你们回来,也是存有私心,但是,如果你们不是两情相悦,为父也不会让你嫁的,你懂吗?”

秦嫣眼圈一红:“女儿知道,可那个时候,女儿就脑子发热,就觉得时机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幻世之刺客传说最新章节。女儿像父亲一样,想得到尊荣,想助父亲一臂之力。您不是说褚贵妃希望有她的人嫁入荣郡王府和睿亲王府吗?”

秦松涛拍了拍她的手:“为父知道,但是,你想过没有,荣郡王府是什么地方?他们不会惧怕这点威胁。何况为父还没有能力与之抗衡的时候,很可能他们会置之不理。又或许,宁逸飞是个无赖之人,一走了之,你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而且,很可能秦府再也抬不起头来,父亲的仕途也毁了。”

秦嫣怔住了,呆呆的看着秦松涛。

秦松涛不忍让她难过,笑着说:“没事,有父亲在。为父对你的做法自然很生气,但是不是因为你做错了,而是如此你嫁过去,你得不到夫家的尊重,也得不到夫君的爱,你不会幸福。想到此,为父就会心痛而不安。你懂吗?”

秦嫣感动的落泪,抓住秦松涛的手,轻声道:“对不起。”

“傻孩子,走,吃饭去,你母亲才是最担心你的。”

他们在吃饭的时候,荣郡王便让人传话过来,约定明早饭后正院商此事。

秦嫣紧张的看着秦松涛,见他温柔的笑笑,便心宽了。只要父亲在,一定什么事情都能办妥。

沉欢他们也得宁逸飞传来的消息。她也焦急的等待着这一刻。其实荣郡王心里也是极为不爽,但是他是个官场的老手,对秦松涛背后可能牵涉的势力,他不会不小心应对,毕竟如今土族老臣所剩无几,新贵势力越发强大。朝中局势复杂,难以预料。

这件事也要看秦松涛的态度,不管如何,都是件辣手的事情。双方必须摊开来说话,摸摸对方的底,才好决定如何出牌。

宁逸飞传来话,说他父亲其实也未必肯接纳婚前就失仪的儿媳,从这点上看,父子心是想通的。

第二天,秦功勋在正院摆下早饭,宴请荣郡王父子和左忠,秦松涛亲自到下榻院子迎接。平和的用过饭,一轮茶过后,便开始了正题。

左忠自然代为荣郡王说话,万一有不妥的,还有转换余地。

他笑着说:“宁公子本是好心,受秦大人所托,护送秦大人夫人和女儿回府,没想到居然发生这样令人遗憾的事情。宁公子本与长房的孩子们相熟,和二姑娘本就不熟,一路上两人为恪守男女之别的规矩,几乎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若是说宁公子和二姑娘会深夜私会,想必也无人会信,秦大人想必也是清楚的。也是因为宁公子太过善良,方造成了误会,给二姑娘带来了困扰,昨日郡王爷也给以重罚。”

秦功勋听完这番话,面­色­不虞。看着儿子依旧平静,只好努力压着怒火不吭声。

荣郡王摸着胡须不说话。

左忠继续道:“秦大人与我们同朝为官,日后互相帮衬的机会多。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件事,也的确让二姑娘受了人非议,我们作为男方家长友人,应该大度些,有郡王府赔礼道歉便好,至于如何赔偿,秦大人大可说,郡王爷定会应允。”

这番话一出,荣郡王的态度已然明了。

宁逸飞好心护送人回秦府,反遭诬陷。二姑娘受人非议,也只是你们府中的问题,而郡王府宽宏大度,宁愿吃亏体现人家的大度。何况,明白的告诉你,官场上你秦松涛还要靠我们。

至于婚事,提都不提。

秦功勋咬着牙槽暗生气,可秦松涛说了,这可是郡王爷,在朝上勾勾手指便可让他滚出翰林院。人家就算不讲理,他们小官人家又能如何?

秦功勋自然是一个字不敢说的,只盼儿子能将局扳回來全球怪物在线。

秦松涛听完左忠的话,面­色­平静如水,微微的低了头,想了会,抬头含笑道:“左大人说得极是。宁公子也是帮了在下的忙才到我秦府上的。两个孩子犯下这等错,也是因为公子平日里就是个随意的人。公子风花雪月的名声下官也有所耳闻,可下官依旧相信公子为人,将妻女相托。就以公子帮这个忙,下官也该重重感谢,因而,郡王爷重罚公子,令公子受伤,鄙府过意不去,鄙府当出这笔医药费。”

他回头对钱陇道:“你去取一万两银票。”吩咐完后,他坐正,语气谦和轻缓,充满诚意的说:“实在抱歉,鄙府财力有限,不知郡王爷对一万两满意否?如不满意,下官定尽力满足。”

左忠眼神微沉,续而看向荣郡王爷。

他们居然低估了秦松涛的胆识。

他居然敢在高出他官职数倍的荣郡王和左忠面前甩出银子示威,展示他的财力外还明白的告诉他们,秦府压根不稀罕赔偿。

这笔钱,荣郡王自然不能要,一旦要了,就没有立场谈对秦嫣的赔偿。

何况,两鞭子伤赔了一万两,那秦嫣的声誉,要陪多少◎晚,他们两商量的最多的预算是五千两,此刻,已经超出了预想。

对银子,荣郡王是不愁的。只是,这件事是银子能解决的吗?

秦松涛明白着说,你有银子,我也有,等我们在银子上两不欠时,谁得理呢?

但是,如果不接受,那秦嫣的赔偿要怎么谈?

荣郡王沉默不语,他居然小瞧秦松涛了。

宁逸飞面­色­­阴­沉,冷冷的看着秦松涛,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沉欢对付秦家人如此小心翼翼了。秦松涛,不是一般人。

左忠更加不能出声了。

不过他倒是认真审视着秦松涛,在心中掂量着此人未来的力量。

文官中,敢一下抛一万两来砸人的,还真没几个。何况,还是个新入仕的小修编。

更主要的是,秦松涛面­色­平静,语气谦逊,没有强词夺理,让人一点把柄都抓不住。这样的人,若是登上高位,不知多少人会惧怕他的手段。

不过,荣郡王爷身经百战,左忠也是官场打滚几十年的,什么风浪没见过,更不可能被一万两银子给吓到。

屋里沉静了一会,荣郡王抚摸着胡子,看了一眼左忠。

左忠笑道:“秦大人真是大方。宁公子伤是小事,两家的诚心交好才是大事。荣郡王爷答应宁公子护送妻女,自然是对秦大人有爱才之心,愿意让秦大人成为郡王爷的朋友,否则,荣郡王爷是不会理会的。既然大家都有将事情大化小小化了的想法,赔偿银子就免了,否则你给一万,郡王府再给一万,伤了彼此的诚意。我们的意思,所幸简单些,我们在余杭摆下宴席,当面向秦大人及夫人致歉。我想秦大人应该觉得满意的。”

左忠说的非常直白了,郡王爷给你妻女接近儿子,是因为爱才,说不定哪天会扶持你一把。所以,赔个礼也就罢了,否则,便是撕破脸,你秦松涛自己掂量着办。

秦功勋脸­色­不好看了,果然如秦松涛所言,荣郡王看秦松涛完全可以如同对待一只蚂蚁一般。他不由看向儿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松涛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随着左忠的话音一落,他马上恭敬的转向睿亲王,目光落下看在他的靴子上,态度无比谦顺:“郡王真是大度。下官哪有不同意之理。按说宁公子辛苦了一路,下官不该如此不懂事,可是女孩子的闺誉视同于­性­命一般,下官也不得不为宁公子的声誉着想仙筹全文阅读。只是,不知郡王爷要以什么名义来请这酒席呢?若是以女儿闺誉,那就说明了公子行为果然不妥,冒犯了小女,才需要赔礼道歉。这样一来,反而将公子与小女之间发生的说不清的关系弄得路人皆知。两家都是名誉受损。当然,如果郡王爷觉得这样能彰显您的良心,那下官自然不敢多言。”

荣郡王脸­色­微变,他居然敢威胁他?

左忠脸­色­也严肃了许多,秦松涛真是狗胆。

还没等他们完全思维回路,秦松涛直了腰,微微一笑道:“两厢不讨好的事情,何必做。若郡王爷不弃,秦府愿与郡王府结下秦晋之好。这宴席岂不就变成喜宴了吗?既全了两家的声誉,保全了孩子们的名声和未来,也成就了一桩美姻缘。”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秦松涛不禁胆大,还不要脸得如此理直气壮啊,真让郡王爷、左忠和宁逸飞膛目结舌。

秦府和郡王府比地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居然就敢直接这样提了,这样的高攀莫说这是被逼的,就算正常的也是不可能的。

荣郡王爷目光­阴­冷,缓缓的看向秦松涛。

就算如今朝堂各种风云暗涌,土族贵胄们势力大减,却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

他的女儿算什么东西?秦府两个女儿陷害他儿子一人,最终就是算计要将女儿嫁入郡王府,郡王府的门槛就那么好进?

若是儿子的未来幸福他都没法薄,他还做什么郡王爷!

而向来自认潇洒,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宁逸飞,此刻竟然无法控制,火冒三丈。

如此卑鄙无耻的人竟然是秦婉她们的亲叔叔?

难怪她们三个总是被秦府人陷害欺负,原来是秦府的传统啊?从老的秦功勋,到秦松涛,然后是小的秦嫣和秦湘。简直一个比一个无耻下作!

还没等宁逸飞说话,荣郡王爷已经举起杯子抿了口茶,将全部的怒意瞬间掩去,换上似笑非笑的平静:“秦大人,可真考虑清楚了?”

秦松涛笑得满脸喜气:“下官思虑再三,这是两全其美的最好办法。”

荣郡王哈哈一笑,放下茶杯,缓缓道:“如我不同意呢?”

秦松涛忽然站起来,对他微微弯腰,“下官有些话实在不便当众讲,不知荣郡王爷可否赏脸移步内室?”

荣郡王颔首:“好。”

进了内间,秦松涛依旧恭敬的姿态:“刚才下官的提议,若是郡王爷不同意,下官也自然不能强求。只是,郡王爷可曾想过宁二公子的前途?”

荣郡王的目光再度变得冷冽。

“不知荣郡王爷是否还记得宁二公子上次来余杭时遭遇的杀人案?这件事只是皇上未再提,并不代表事情就消除了。弄不好会影响宁贵嫔肚里的孩子。”

“你想说什么!”荣郡王脸­色­大变。

这件事戳中了荣郡王的软肋。他也正是因为这件案子没有了结,而苏东辰一党依旧猖獗,他深感光凭他自己未必真的能薄宁逸飞,才不得已来这里直接面对解决。

本来这件事牵涉到太子,太子的背后是睿亲王,睿亲王是他们土族贵胄的顶梁柱。可是表面上,睿亲王府依旧风光,皇上还将漕运大权给了他们,可实际上呢,睿亲王的身体每况日下,凌凤再能­干­也难有三头六臂,边疆的战争不断,睿亲王的力量几乎都被北方、西方牵制着,很多事情无暇顾及股仙全文阅读。

而荣郡王府呢?如今唯有他的大儿子宁逸宏前途明朗,宁逸宏自幼就不喜仕途,被逼无奈下做个闲职。但是以后呢,如今他已经五十多了,他能一直护着他吗?

宁逸飞一直都是他的心病,对他又恨又爱。

眼看褚贵妃的羽翼日渐丰满,他的长女刚怀孕,封了贵嫔,如今,他的确不敢轻举妄动。

秦松涛胸有成竹道:“下官必定会非常努力的在仕途上奋斗。不论荣郡王是否帮下官,下官也会锲而不舍的。但是,若是下官得到郡王爷的扶持,宁二公子的未来下官以­性­命担保,护他将来。”

荣郡王沉默了。

秦松涛的确是最近新入仕的人中最超群的,尤其是处理这件事展现出来的胆识过人。在他面前,秦松涛都可以不卑不亢,拿捏有度,完全当得起最有前途希望的新人的名声。

这样的人,在心里图谋的时候,也能如此谦逊,和坚韧,一点点的攻占他的堡垒。

此人,将来朝堂之上,定有他一席之地。

如此,他便是以这桩婚姻为筹码,为将来的宁逸飞保驾护航吗?

而他得到的也不少,他已经算计好了,荣郡王为了让他保护儿子,会为他提供更多的支持,让他尽快站稳脚跟,只有他厉害了,才可能保护他的女婿。

荣郡王深深的看着秦松涛,他们一帮土族贵胄居然没看见这个褚贵妃势力的新力量如此强大。他该警惕呢,还是该拉拢?

宁逸飞明显不喜欢秦嫣,他该用儿子的幸福换取儿子的一生平安吗?

当荣郡王和秦松涛面­色­和蔼的谈笑走出来,宁逸飞脸­色­便撑了。

他了解他的父亲,虽然他父亲比睿亲王来得圆滑,可他也不是随意低头的人,尤其是对秦松涛等级那么低的官员。但他的态度,似乎是妥协了。

宁逸飞本能的想站起来说他绝对不妥协。荣郡王已经和蔼地说:“秦大人所言本王已经明白,儿女婚姻乃大事,非同儿戏。容我仔细考虑考虑。”

宁逸飞一愣,父亲居然有心应下这门亲?急着叫,“父亲!这样的女子儿子坚决不娶,否则,会被世人耻笑!”

“闭嘴!”荣郡王冷喝道。

秦松涛就像看自己儿子一样,和蔼的笑着:“逸飞莫冲动,郡王爷自然会为你好的。”

逸飞?好亲热。

宁逸飞冷笑,“秦大人,你要我娶你的女儿,你是想卖女求荣吗?你就不担心你的宝贝独生女永生独守空房吗?”

他的话让一直保持着无比完美涵养的秦松涛脸­色­大变,瞬间,他又恢复原样,依旧笑着:“怎么会?嫣儿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日久见人心,逸飞以后会慢慢知道她的好的。”

荣郡王不想再纠缠下去,冷声道:“逸飞休要胡说八道!还不跟我回去。”

左忠看出了问题,没吭声,跟着荣郡王一起走了。

沉欢听见这个消息,托着腮帮沉思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荣郡王爷屈尊来这里就算了,居然还屈辱的预备答应儿子的婚事,这里面究竟是为什么。

但她必须阻止这两家联姻,否则,秦松涛将来就更加难对付了萌娘­奸­商全文阅读。

“夜里去吧冬雨叫来。不要让人知道。”

云裳应着去了。

秦钰想了想,“其实,如果荣郡王会不会因为苏大人和褚贵妃的关系,才会比较谨慎?”

沉欢歪着脑袋看他:“哥哥提醒了我,应该是这样。”

秦钰立刻坐在她对面,兴奋的地说:“那只要让荣郡王觉得秦嫣不受苏府重视就好,你不是说上次秦嫣是被苏府利用的吗?”

沉欢笑着点头:“哥哥说得全中。”

秦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那我去找宁逸飞。”

沉欢看着哥哥大步流星的走出去,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哥哥长大了。

宁逸飞进了房门,急着抓住荣郡王:“父亲,这样品行的女子怎么能嫁入我郡王府?怎做我的夫人?”

荣郡王甩开他的手:“你们不过两情相悦,嫁过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父亲!”宁逸飞要疯了,他父亲从来不是这样容易妥协的,究竟为什么。

荣郡王溺爱的看着他,缓和了声:“飞儿,你不喜朝廷之事,因而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上次你和太子被陷害,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秦松涛如今虽然不算什么,但他会是褚贵妃势力力推的新苗子,而且本身是个好苗子,很容易受到皇上赏识。不出十年,他很可能官拜三品以上,那时候的你拖家带口,为父老矣,如你有事,如何像这次这样护得你周全?为父这些年来一直努力维护关系平衡,不就是为了家族安稳再渡过百年吗?如果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了褚氏一族,哪日你哥哥也无力支撑时,你再出问题了,你哥哥日子也不会好过。”

宁逸飞一愣,可依旧无法接受,摇了摇头:“一定有办法的!总之,我不可能用我的一生幸福去换这些平安。”

若是他不能娶秦婉,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越是这样对比,秦婉越发优秀,更深的印在他心里

荣郡王无奈道:“孩子,大不了,你成婚后如若真不喜欢她,准你纳妾便是。”

宁逸飞瞪大眼睛。

荣郡王爷因得妻族一路扶持,对王妃尤为敬重,因而一生未纳妾。所以,他也要求两个儿子严守家规,如不是后代子嗣问题,不准纳妾。荣郡王就这一对儿子,唯一的女儿已经送进了宫,不论背景和家风,都是很受朝中有女儿的官员青睐,一心想将女儿嫁给宁家。

荣郡王也是无奈,两权之下岂有完卵。

“不!父亲,我不会娶她,更加不会纳妾!”宁逸飞怒瞪着父亲。

荣郡王也怒了,扬起巴掌就要煽过去,门外左忠进来,道:“秦钰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荣郡王皱眉,收回手,淡淡道:“进来吧。”

**

玉春院内院偏房,沉欢的小书房中。

沉欢看着冬雨,温和的说:“冬雨姐姐过来坐。云裳姐姐,给冬雨姐姐倒杯热茶。”

冬雨一愣,看着笑得如一朵花般的沉欢,心里莫名紧张,可主子的话不敢违,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边上,局促的接过热茶却不敢喝。

“其实,冬雨姐姐,我知道你是帮马姨娘做事的菩提祖脉。”沉欢也不勉强,开门见山。

冬雨也不惊讶,从上次雪贝尔的事件后,在场的人都会猜到她背后是马姨娘。

沉欢见她沉默不语,便笑笑:“冬雨姐姐,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我不需要知道你为什么帮马姨娘,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不但得罪了二房,还帮着二房陷害了我们和三房。在府中,你还有立足之地吗?到如今,你还有命坐在这里,已经万幸了。”

冬雨猛抬头,眼圈湿润,咬­唇­微微点头:“奴婢命贱。”

沉欢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意选择生路,我也无法。”说着,懒懒的靠在大迎枕上。

云裳走过来,轻轻的抚摸着冬雨的头发低声道:“冬雨妹妹,当初你和我一起入的秦府,你可记得?”

冬雨眼圈一红,“记得。那天我还挨了一顿打,差点没命,是姐姐求情才救下我。”

“打你的不就是当时刚入府的二­奶­­奶­吗?”

冬雨咬­唇­,没吭声。

“你恨二­奶­­奶­吧?你被二爷欺负过,可二­奶­­奶­不准二爷将你收房,硬是将你塞给了三姑娘做丫鬟。而你为了报仇,留在了三姑娘身边。”

冬雨脸一僵,“姐姐怎么知道?”这件事她瞒得死死的,只有二爷、二­奶­­奶­知道,就连秦湘都不知道。她却不知道云裳从一开始就盯上了任何一个被吕氏和二房欺负的下人。

沉欢飞快的看她一眼,这些云裳都告诉她了,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冬雨好做文章。

云裳忽然提裙跪在沉欢面前,郑重的磕了一个头:“姑娘,求您救救冬雨,冬雨自小无父无母,被人贩子卖了好几道,她从烟花巷里逃出来的。没想到出了狼窝又掉入虎­茓­,她实在太苦了。”

冬雨心里一酸,忍不住跪在云裳身边,低声哭泣着。

沉欢这才坐正,认真的道:“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亲者痛仇者快,这种事你做来有何意义?”

“姑娘。”冬雨哭了起来,“三姑娘心狠手辣,经常暴打奴婢,可她不会放我走,因为奴婢知道她太多的事情。”她卷起衣袖,手臂上横七竖八新旧鞭痕和掐痕,交错狰狞。

“奴婢实在没法,只想要就死了,要就拼着能被赶出府去,捡了一条命。”

沉欢皱眉,轻声道:“云裳姐姐,赶紧去取上次我用的那个药膏。”她跳下椅子,亲自扶起冬雨,“所以,你故意将秦湘的话说得那么直白,就是让宁公子清楚的知道谁让你传的话。”

冬雨点头:“三姑娘是让我不要暴露身份的,反正宁公子的人也分不出府里的下人是哪房的。”

“冬雨姐姐,你想出府吗?你想嫁给一个能疼你的人,还能自由自在的活着吗?”沉欢笑着看她。

冬雨一愣。

可能吗?她这具身子有人要吗。

沉欢握了握她的手,“不急,姐姐好好想想,不过这几天姐姐要当心些。”

冬雨满心翻腾,不知要如何回答,一副死灰的心忽然被点燃,有了生的一线希望。

吕青和她母亲出府嫁入官家,他们下人们都私下议论着,不论长房的孩子们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报复,他们也觉得只要得了长房的支持,便有可能有另外一种光明的生活­阴­差阳事秘闻。

云裳取了药膏来,塞在冬雨的手里,“这个药膏是世子给姑娘的,姑娘没舍得用。”

冬雨心情复杂的接过。

沉欢看了云裳一眼,云裳拉着冬雨说:“走吧,你留在这里太久会被人怀疑的。”

等云裳回来,沉欢平静的靠在贵妃椅上,看着窗外。

“能下得了狠心杀掉那么可爱的狗的人,心里该怀着多大的恨。”

云裳点头:“是。刚才冬雨说,求姑娘救她。”

沉欢神­色­平静,“那要看她命数了。你可以问她,如果真有人要她死,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也许我也只能满足她这点愿望了。”

云裳一怔,神­色­也暗淡了,叹了口气,应着。

冬雨这样做得罪了二房和三房,马姨娘会出面护着她吗?不可能的,不管明里暗里,都有可能有人想要她死,如果姑娘有办法将她救出秦府,那也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姑娘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沉欢其实可以猜到荣郡王爷在犹豫什么。

宁逸飞娶谁,其实对荣郡王府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这么多年,荣郡王一直放任宁逸飞,任由他自由自在。但是,这个女人至少需要有背景。也正因为宁逸飞自由惯了,真正条件优秀的嫡女不一定会愿意嫁给他,跟着宁逸飞可以生活安逸,却很难大富大贵,风光无限。寒门士子的女儿,荣郡王府也瞧不上。秦松涛再有本事拼上十年也不可能与荣郡王比拟,所以,只要荣郡王顶着被御史言官弹劾的风险,就完全可以不顾秦府的威胁,直接带走宁逸飞就可以了。

但是,他这趟亲自来了,秦松涛便清楚宁逸飞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了,也变成了他的软肋。

而秦松涛,背靠着褚贵妃的清贵一族大树,自己又是提前晋升的修编,还有可能常被招去为皇子们讲习。非翰林不入阁,这是大沥皇朝建国以来不成文的规定,他自然是十年后最有力的入阁人选。

秦松涛抛出为宁逸飞前程保驾护航的价码,荣郡王爷不得不考虑。

“宁公子来了,在和公子说话。”云裳轻声道。

沉欢忙坐起来:“取棉袄给我,我去前面瞧瞧。”

进了前院东暖阁,里面烧着热水,宁逸飞一声不吭的在泡茶。

杯里是绿­色­的乌龙,沉欢看了,径直坐下,“睡不着啊?”

宁逸飞一扫往日的嬉戏,脸­色­有些憔悴,苦笑摇头:“睡得着就是没心的人。我宁逸飞万万没想到会栽倒在这样一群人手里。”

沉欢挑眉,“你这就认输了啊?没点男人气概。”

宁逸飞的手一顿,看她,“我认输?”

沉欢耸了耸肩,指着茶具,“赶紧倒茶。姐姐不在,只好将就着喝了。”

宁逸飞瞪她:“你也喝乌龙?不怕睡不着?”

“我哪有这么多心思,喝什么都倒头就睡。”

宁逸飞叹口气,在三个白瓷杯里倒了茶,自己先端了喝尽。

沉欢握了瓷杯放在鼻下闻了闻,“泡茶功夫退步了。”

宁逸飞惆怅一笑,放下杯子,“没心思。沉欢不是点子很多吗?”

沉欢见他发愁,也不打趣他了,正了­色­:“我三叔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想得到荣郡王的支持,以助自己仕途光明,这才是他不顾背上卖女求荣的臭名,促成这桩婚事死神逃学日记全文阅读。另一则,他一向心疼二姐,对她寄予厚望,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舍弃自己的闺誉,做出这等丑事,说三叔羞愤也好,为女儿讨公道也好,他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宁逸飞皱眉,“这层我知道,也就因为这个,知道银子无法解决他的野心。如我一走了之,也是后患无穷。”

“而他正好抓住了你父亲对你疼爱的弱问题的症结其实不在秦松涛,而是你父亲。”

“我今晚几乎和父亲闹翻了,我的态度很明确,也很强硬。”

沉欢自然知道,宁逸飞的话其实没说完,他很为难,但他不会妥协。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沉欢站起来,“你等下,你带我去见你父亲。”

宁逸飞和秦钰一怔。

抬头看身量不高的沉欢,荣郡王会放在眼里吗?

“正因为我是小孩子,童言无忌,说错了,说过头了,你父亲也不会拿我如何。而且,由一个孩子说的话,可信度也高许多呢。”沉欢笑着说,“你们等着,我去整整妆容。”

秦钰拍了拍宁逸飞的肩膀,“我妹妹出马,一定没问题。”

宁逸飞撇了一眼秦钰这个妹奴。但,他说的没错,小沉欢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

他犹豫好一会,低声问:“你大妹妹去哪里了?怎么三天没见人影?”

秦钰意味深长的看他,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

宁逸飞皱眉,盯着他,无奈叹气。

沉欢披着雪狐大氅,带着帽子,将身子紧裹着,出现在荣郡王爷面前时,让他发了一会怔。

牵扯了凌凤、凌朝凰、宁逸宏、宁逸飞的竟然是个九岁小女孩。细看着姑娘的确漂亮,却配了一双完全不称的眼睛,那双眼睛仿若蕴含着暗涌的大海一般深邃静谧,让人一看便觉得城府很深。

云裳恭敬的帮她解下大氅,带着烟翠一起退出房间,下人训练有素,礼仪周全,具有大家族的教养和规矩。

宁逸飞和秦钰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四个成人对个小丫头的态度如此尊敬,让荣郡王不由觉得匪夷所思,甚至有些好笑。不由带了几分轻视,不过一个故作深沉的女孩子,在盛京贵胄中的贵女们常有这一类的,肚子里又能有几斤墨水?

沉欢不理会荣郡王的表情也不揣摩他的心思,自顾自上前,端正的向荣郡王和左忠行了礼,径自在他右下手坐下。

秦钰和宁逸飞也在荣郡王的左下手坐下。

荣郡王微微蹙眉,这个女孩外表温顺柔和,却暗藏骨傲,竟然不等他发话,自己就坐下来了。可她是主人,自己是客,主人礼仪周全,客人自然找不出错处。

沉欢知道荣郡王对她态度不满,也不理会,直接说话:“荣郡王爷,小女子来是为郡王爷解惑的。”她的声音不大,却让荣郡王和左忠微愣。

“哦,听闻是四姑娘揭露了你们二姑娘陷害的事情。”荣郡王很快便淡笑道,言外之意,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居然揭自家的丑。

沉欢不在乎他的态度,含笑道:“哥哥说过的话,小女子就不重复了。小女子只想问荣郡王爷可知道秦府的发家史?”

荣郡王爷和左忠对视一眼,疑惑的再看沉欢乾坤剑神全文阅读。

沉欢也不卖关子,将上次卤大的一番话如法炮制,重复一遍,这些话是宁逸飞也没有听过的,听完,毫无意外的三人脸­色­微变。

这样的家庭背景,简直耸人听闻,功勋世家向来注重家族背景清白。

荣郡王暗咬牙槽,维持着表面镇定,摸着胡子,沉思半响,“你作为秦府的女儿,怎么会和哥哥一起一再揭秦府的底呢?这样可不好,你不过一个小女孩,莫要掺合大人之事。”

“敢问荣郡王爷,没有了声誉等于没了脸,没了脸活着还有何意义?”

沉欢一顶大帽子盖下来,荣郡王和左忠不能不点头。

“虽然,秦府祖上为人令人不齿,但我外祖母家是正经的大户人家出身,如今我表叔也是京官。我两个舅舅为官多年,刚正不阿,绩效颇佳。可是,无论我们多么努力令自己高贵,无奈我们生在秦家,依旧是秦家的血脉。秦府历史家风的确不好,但我们嫡出长房一脉,却不愿同流合污,何况终有一天会离开秦府自立门户,到那时,我们也要保持我们身家清白。而今,我们只想表示,我们出淤泥而不染而已。”

她扭头看荣郡王,微微一笑,“难道这样,不应该吗?”

荣郡王一怔。

“就如郡王爷爱护宁府的声誉,保护宁公子的前程一样,沉欢我也要保护要保护的人,比如我哥哥,我姐姐。我哥哥未来自有表叔和舅舅们的帮扶,凭借他的努力和资质,他的仕途定不会亚于三叔,哥哥的声誉对我们长房而言,才是顶顶重要的。所以,我们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堂堂荣郡王被一群­阴­险小人所设计,不但毁了宁公子的前程,也让我们蒙羞。”

荣郡王爷越想秦府的发家史脸­色­就越发铁青。

他宁府三代功勋,他自己戎马半生,妻族是正经高门望族,他一向严于律己,就连妾他都不娶,就是极为看重家族声誉。之前他打心里不齿秦嫣的行为,但因秦松涛抛出的诱饵让他不得不接,也就只能咬牙忍下,毕竟这种暧昧结了婚也就名正言顺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秦府居然从祖辈就这样无耻,这让他不齿秦嫣作为的天平秤更加倾斜,而不屑。

秦湘算计妹妹,姐姐算计宁逸飞,一对闺阁女孩,竟然能做出这样恶毒无耻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家族渊源。如此想下去,如果到他年迈,无法保护孩子时,秦家是否又会来算计宁家呢?会否像秦家祖上那样,秦嫣会不会灭了夫家,踩着夫家的尸骨往上爬呢?

越想越让他背脊发凉。

沉欢不容他久虑,接着说:“我亲祖母自然知道秦府的家史,多年来,她呕心沥血想帮秦府扳回门风,可惜,因为祖父娶了怀孕的寡­妇­入门,宠妾灭妻,纵邪分压正,我父母因此才宁愿离开秦府,以示清白。荣郡王爷也该听说豫州被调包军粮一事了。而继祖母所出的二叔就是帮凶,并嫁祸我父亲,还抓我哥哥欲意嫁祸,再夺我农庄,暗藏发霉的粮食。这样的人若不是长辈默许他们哪有那么大胆子。所以,秦府只有我们长房才是苗红根正的嫡出支系。我和哥哥一样,就想告诉世人,我们不同流合污。”

荣郡王和左忠已经张口结舌,惊讶得张大嘴,不知要如何言语了。

一个小小余杭的秦府,居然如此肮脏诡计多端。

这样的继祖母生下的秦松涛会是什么样的人?这样家庭里培养出来的秦松涛该多有城府和心计,就从秦嫣设计要嫁给宁逸飞也能看出。

过了好半响,荣郡王身子坐正了许多,带着探究看着她,“你们很恨秦府?”

沉欢看了秦钰一眼重生之剩女的随身庄园最新章节。

秦钰淡淡一笑,“荣郡王爷若是知道我们秦府这一代的事情,便可明白。人本有贪欲,秦府的人自然各有各的贪欲。我们长房贪的是一世­干­净的名声,二房贪的是蝇头小利,三房贪的是一生荣耀。而秦夫人,却是个贪得无厌之人。”

“一个寡­妇­出身的­奸­妾可坐上主母的位置,能在秦府里呼风唤雨,而我们原配嫡出的长房一家却被逼离府。父母双亡的时候这一切,都说明,从我们父母起,都不愿与一些不齿行为同流合污。表明了我们的立场。”

“荣郡王爷还有一事可能不知。”沉欢沉静一笑,接着哥哥的话说:“上次二姐被绑架,其实是她母家族之长苏大人所为。我二姐是三婶的心头­肉­,而作为三婶的娘家,对二姐视为草芥,不顾她的声誉,冒着断了她的前景风险来利用,荣郡王爷想想,如果宁公子娶了我二姐,会得到苏大人的扶持吗?”

荣郡王这下真是惊呆了。

沉欢这时站起来,拉着秦钰,恭敬的冲着荣郡王深深行了一礼,让他措手不及,不知她又是什么打算。

沉欢行完礼,收了之前的傲气,温和谦顺地说:“其实,除了这些因由外,主要是宁大公子曾经救小女一命。小女子深感无以为报。这次小女子本已经置身事外,逃出三姐姐的谋划,大可不理会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偏偏是宁二公子入了圈套,小女子只能顶着与秦府闹翻的危险,将宁二公子拔出泥泞,以示报答。”

“当然,如果宁公子与二姐两情相悦,另当别论,沉欢定当竭尽全力促成这桩好姻缘。”

宁逸飞跳起来,“我和她半个铜板关系都没有。”

沉欢微微一笑,“那小女子也算还了宁家一个人情。”

荣郡王情不自禁的也站起来,重新审视面前的女孩,好半响,他才问道:“既然姑娘口口声声说帮宁家,可有让秦松涛放弃的办法?”

沉欢微微弯了腰,“荣郡王爷心中自有乾坤,小女子岂敢妄言。”

荣郡王含笑拂须微微颔首,“夜深了,姑娘早些歇息。”

秦钰和沉欢行礼告辞。

兄妹两走出门,一起抬头看天空圆月,露出灿烂的笑意。

荣郡王和左忠两人对看一眼。

“郡王爷,可已有定夺?”左忠见状,松了松­精­神。

宁逸飞紧张的盯着父亲。

荣郡王抚着胡须,严肃的看着宁逸飞,缓缓摇头,“其实,我真没有办法。就算四姑娘说的是事实,那秦嫣和你深夜被人撞见的事情也无法抹掉,看来只能委屈飞儿了。”说着,背剪着手,渡步往卧房走去。

左忠微怔,看了一眼咬牙瞪眼的宁逸飞,摇了摇头,“还是看明天秦大人是否依旧坚决吧。哎,贤侄,早些歇息。”

“左叔!”宁逸飞急了,想拉住左忠,左忠飞快避开,滑如鱼一般,一溜烟跑了。

宁逸飞急得跺脚,下定决心,如父亲一定要他娶,那他也会让秦嫣丢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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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救兵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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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各房无眠,都等着第二天的结果。

早饭时分,秦松涛侯在儒风院外厅,荣郡王和左忠一同两人出来,后面跟着沉着脸的宁逸飞。

秦松涛恭敬的向二位见礼并和颜悦­色­用关切的语调对宁逸飞问到:“逸飞,昨晚没休息好?”

宁逸飞懒懒抬眼:“怎会?小爷从不心怀鬼胎,睡得自然好。”

面对宁逸飞的讽刺和不敬,秦松涛极有涵养的微微一笑,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式,同往正院。

秦功勋和秦中矩早就恭候在正院宴会用的客厅,一行人用了饭,秦松涛便请荣郡王到东暖阁落座,仅秦功勋和左忠跟着。

一盏茶过,荣郡王抚着胡须平和的道:“秦大人也知道逸飞被贵府二位姑娘算计,本就憋屈,又被父亲逼迫娶亲,他心里自然是无法接受令媛的。本王以为,婚可以结,至于做不做成真夫妻本王就无法勉强了。”

荣郡王的开场白如此直白,不留情面,秦松涛温和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的意思难道是让秦嫣守活寡不成?就算他和秦嫣都知道这样嫁过去日子未必好过,可不明说,他们还会存有希望,话一旦挑明,反而绝了希望,让他想着秦嫣未来的日子,顿时浑身发凉。

秦松涛用他的爱子戳心,难道他就不会吗?抡起朝廷心计,秦松涛只是个雏儿。

荣郡王心里冷笑,面上无恙,叹口气,“儿女都是手心里的宝啊。秦大人也未纳妾,想必是和我宁家家风一样,但你我夫人都是出自望族,乃真正的大家闺秀,品行端正,值得全府上下尊敬。我宁家本来的规矩是若非子嗣问题绝不可纳妾,但,如要逸飞答应娶秦嫣恐怕同时得选个他喜欢的一同娶进门,方显公平。

秦松涛的脸­色­犹如上了一层浆,紧绷难看。

这等于明确告诉他,娶回秦嫣便被冷落,想得到荣郡王府二­奶­­奶­的尊荣恐怕也是不行的。

宁逸飞紧绷的脸顿时松快了,立刻站起来冲着父亲鞠躬,道:”多谢父亲体谅儿子受屈。儿子本就有意中人,如果非要娶秦大小姐,儿子的意中人便要同日入门。而且,秦嫣不能为大,以她的品行,只能为妾。“

”放肆!“荣郡王瞪眼斥责,”今天我和秦大人正在讨论你和秦大姑娘的婚事,你居然提你的心上人,还说妾?这不是让秦大人难堪吗?“

宁逸飞冷笑,”难堪也是秦大人硬塞给我的。秦大人既然只有一女却没纳妾,说明秦大人和夫人感情深厚,秦大人也一定能理解相爱的人被硬拆开是什么感觉。“

荣郡王摸着胡子,”点头,是啊。我也难理解没感情的人在一起会要怎么过,哎,秦大人,事关重大,我就先道歉了。“

荣郡王父子唱双簧,令秦松涛脸­色­越来越难看。秦功勋气得双手死死交握。

秦松涛飞快的看了一眼荣郡王,他神态一如既往平和,但两天他眼底暗藏的紧张却没有了◎晚他们和长房的孩子究竟说了什么。长房的孩子究竟想做什么?他怎么可能被人桥鼻子走。何况秦嫣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他怎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好半响,秦松涛抬头,深吸口气,恢复了平静,”好,既然荣郡王和逸飞都已经同意秦嫣嫁入府,那我们可以商谈一下聘礼的事情。“

他的话让荣郡王,宁逸飞,左忠三人完全意想不到,目光同时一沉。

秦松涛比他们想象得城府要深。

他们本来以为以秦松涛那么疼独女,这样的委屈定是不会让她受的,最好的打算是秦松涛自己退出,大不了宁府赔偿银子,没想到他居然识破他们的意图。

荣郡王蹙眉,难道真要他主动拒绝?

正在僵持间,钱陇匆忙赶来,气喘吁吁的道,赵国公夫人驾到。

在场的人全都一怔,赵国公夫人?不就是荣郡王妃的母亲吗?赵国公已经去世,但国公府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身份依旧尊贵。

秦松涛和秦功勋赶紧往外迎去,他们从这里走出去需要一盏茶时间,外院吕氏已经率领人去迎接。荣郡王和左忠对视一眼,宁逸飞大喜,本想迎出去,被父亲拉住,”在这里候着,你外祖母来定有她的理由。“

宁逸飞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姑娘,大姑娘回来了。“云裳兴冲冲的进来。

后面秦婉紧跟着,欣喜地低叫:”欢儿,哥哥。“

沉欢从椅子上跳下来,冲过去抓住秦婉:”姐姐,你回来了!回来就好。“赶紧上下打量她,见她一切正常,这才松口气。

”怎么样?“秦钰急问。

秦婉低声道:”老太太马上就到。“

沉欢一拍掌:”姐姐,你真­棒­,听闻这个老太太固执得很,没想到姐姐真把老太太说动了。“

秦婉脸微红:”老太太极疼宁二公子,公子有难老太太自然会来。“

”那为什么等了这么许多天才来?昨天差点荣郡王就答应婚事了。“听了秦钰的话,秦婉脸­色­微变,不由自责,咬­唇­低声道:”都怪我,手太慢了。“

这话让秦钰和沉欢听得不明白,刚想细问,便有丫鬟来传,说姚老夫人已经驾到,老爷让都出去迎接。

云裳和新月赶紧准备两位姑娘的衣裙首饰,烟翠和小安去前院给秦钰准备。不到一会儿,三人便准备好了,迎了出去。

壁影外已经站满了人,见秦婉三人到了下人忙让开一条道。

三人静静的现在苏氏身后。秦嫣扭头冲他们微微一笑。沉欢和秦婉也回了笑。

秦嫣看上去有些紧张,却妆容­精­致。也不知道今天秦松涛和荣郡王谈得如何了,看秦嫣的淡定的神情,难道荣郡王又变卦了?

门外两辆大马车,前面落着锦幔的马车上先下来一位端庄秀丽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个老太太缓步下车。后面马车上下来五个丫鬟,其中一个上前搀扶着姚老太。

沉欢悄然打量这位国公夫人,见老太太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上Сhā着孔雀蓝宝头面,额上带着黑底丝绒绣着飞蝶穿花嵌着孔雀水滴蓝宝的抹额,一双明亮含笑的眸瞳扫了一眼,平静温和,却富贵逼人。

后面左右各四名端庄秀丽的丫鬟各执一个装着随身物品的锦盒,傲然而立,架势宛如诰命出行。

吕氏摔着众­妇­姑娘公子们忙下了阶梯,弓腰迎接,没人敢抬头。

因同住鎏金,苏氏见过姚老太几面,没太多拘谨,行了礼便抬头正好和老太太眼神对上,她赶紧笑着点头。

姚老太笑道:”玉蝶,这么些年你也不去看我老太太了?“

苏氏忙越过吕氏上前,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退开,苏氏替扶着,”老太太取笑玉蝶,没有国公夫人的召唤,姚府岂是玉蝶随便进的?“

”哈哈,看,几年没见,生分了,居然叫老太太国公夫人了。哟,这位美人瞧着可心,是你们秦府哪房的闺女?“姚老太太忽然盯着秦嫣问,让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正因宁逸飞和秦嫣的事情闹得僵,姚老太的忽然到访反而让大家多了分猜测。

秦嫣落落大方的上前徐徐下拜,柔声答道:”小女名秦嫣。“

”哦,是玉蝶的宝贝女儿啊?快来,让我好好瞧瞧,嫣儿可是豫州有名的美人儿。“姚老太冲着秦嫣摆手。

秦嫣大喜,快步上前,接了另一个丫鬟的手扶着姚老太。

众人边走,秦嫣边甜甜笑着:”嫣儿听母亲说您如天上皇母娘娘一般雍容华贵,有幸拜见一瞧,还真是的。“

”呵呵呵,这张甜嘴儿哄得老太太乐开了花。玉蝶啊,老太太我就缺这么个可心的闺女了。你瞧我那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大懂事的全都是孙儿,孙女们都在襁褓中,身边缺个贴心小棉袄啊,难怪玉蝶越来越年轻貌美,老太太我就老的快啊。“

秦嫣脸微红:”那嫣儿做老夫人的小棉袄吧。“

姚老太大喜,拉着秦嫣的手抚摸着:”真的?太好了,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哈哈哈。“

秦嫣和苏氏欣喜对视。

姚老太一番话更是让众人猜测。

秦钰拉住沉欢,低声道:”难道是国公夫人看上了秦嫣?“

沉欢摇头,用手指了指姚老太太再指指自己的额头。

秦钰朝姚老太太的额头上看,猛然睁大眼睛,婉儿绣的抹额!

他扭头看秦婉,见她脸­色­微红,低着头仿佛她从来没见过姚老太,而手拧着手帕,暴露了她的紧张。

沉欢忙拉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着姐姐心里多了欣慰,姐姐带着请姚老太的任务去姚家,其实是很难的。就算姚老太心疼外孙子,可外孙子的婚期她也不能过问,自有其父母打算,何况这种人家的孩子婚姻向来都是冲着家族的势力延续强强联合,婚姻都与爱情无关。

荣郡王再敬重姚老太,姚家也不过是外家,姚老太最不喜涉及权政,更不喜欢这些一心向上爬的人家,按理,她是不会来的。而且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定是心中有谱了。

姚老太一进门沉欢就看见了那条抹额,是以前秦婉常绣给亲祖母燕夫人的蝴蝶穿花。在秦府中,女红最好的当属秦婉。而且她师从豫州苏秀大师学过,手法独特,­色­彩搭配典雅高贵,母亲最喜欢她绣的抹额,故沉欢一眼就看出来了。中间那颗南宝石却是姚老太给她加上的,这就说明姚老太认可了秦婉,否则不会公开带这个抹额。

难怪姐姐说都怪她手慢了,说的居然是个绣抹额。姚老太也太古怪了,救外孙子也不着急,居然等姐姐绣完才出动。

秦钰这下放心了,只要秦松涛无法和荣郡王联姻,自己就能争取到时间。

老太太被众人迎进内院迎客厅,刚落坐便和蔼一笑,”我是来接我的小外孙的,听闻他回来接我,顺便受秦大人委托送秦府三­奶­­奶­和二姑娘回来,却被热情的留在秦府里了。我在鎏金等了三天还没两人,想的不得了,便亲自来了。那臭小子人呢?“

”宁二公子正在东暖阁和荣郡王爷、左大人及我三儿一起商议着孩子们的婚期,民­妇­已经派人去请了,马上过来。“吕氏摆出主母的姿态答道。

姚老太太依旧笑着,却没理吕氏,也不答她关于婚期的茬,转头看苏氏,”逸飞你之前没见过,他­性­子顽劣,在盛京是出了名的风流,这孩子总是说不听,让他父母甚是头痛,也只有老太太我说的话他会听。“

苏氏看了眼秦嫣,无奈笑道:”自然是的。“

吕氏脸­色­难看,退下去也不是,继续站着尴尬,可也只能忍着。越看姚老太太的诰命夫人的架势,她越是向往有一天她也能大妆加身,贵气逼人,心里欲望蠢蠢欲动。

不一会儿,秦松涛和秦功勋已经赶到,向姚老太行礼,听说老太太找宁逸飞,忙叫人去请。

荣郡王他们一行进来,宁逸飞快步上前,亲热的弯着腰,拉着姚老太的手:”外祖母,您怎么亲自来了?“

苏氏忙后退一步让开老太身边的位置。

姚老太溺爱的拉着宁逸飞:”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调皮蛋。居然让你父亲亲自跳火坑来了。“瞥了一眼荣郡王,笑中多了份严肃。

火坑?她的话让吕氏他们脸­色­微变。

”什么人家的女儿惹得你父亲亲自出马来说媒?逸飞是什么出身?荣郡王府三代功勋世家,一般的女子怎配得上我逸飞?把人带来倒让我好好瞧瞧。“

荣郡王微蹙眉没吱声。

秦松涛听姚老太的口气似乎不太高兴,担心节外生枝,毁了他努力达成的一致,也不便出声。只是,看了一眼扶着姚老太的秦嫣,她也一脸茫然,闹不清老太太究竟想什么。

姚老夫人眼眸一转,微微一笑:”这件事暂且不提。今儿我倒是有高兴的事儿和你们商量。“她冲着苏氏招手。

苏氏快步上前,”老夫人有何吩咐?“

姚老太一巴掌拍着宁逸飞的手:”小兔崽子滚开,老太太我今儿喜欢另一个了,不疼你了。“

宁逸飞一愣。

姚老太笑眯眯的拉着苏氏的手,亲热地道:”玉蝶啊,我可是看中了你家嫣儿,小可人儿又美又贴心。我一瞧她啊,都甜到心里去了。我问你要她,你可舍得?“

在场的人全都一愣。

苏氏惊愕地看了一眼秦松涛,他也皱了眉,按理,姚老太应该不知道秦府发生的事情,这几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待在府中,但老太太却知道宁逸飞滞留在秦府,难道是荣郡王到豫州时通知了她?

他可以摸透荣郡王的心,却难摸透这个在大沥朝排名第二,却常年隐居在豫州的老太太的心。

姚老太见他们这副模样,笑容微收,端出诰命夫人的架势,笑着轻哼:”果然我是老了,连小小的修编都敢不领我老太太的情了。明儿入宫,我倒要问问皇帝,如今翰林选的人都不明尊卑,不懂礼教了吗?“

这话虎得秦松涛慌忙下跪:”国公夫人言重了,小女得国公夫人赏识,荣幸万分。只是在下觉得小女年幼,恐令国公夫人烦恼。“

苏氏和秦嫣也慌得下拜。

姚老太顿露笑语晏晏:”那秦大人是许还是不许呢?“

秦松涛仿若被五指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得已低头:”小女受国公夫人看重,是我秦府的荣幸。没有不许的理由。“

”好,这就好了啊。来来,都起来,如今啊我们就一家人了。嫣儿,这是老太太给你的见面礼。“说着将手上一只通体深绿翡翠镯子取下套在秦嫣的手上。

秦嫣见父亲恭敬得头都不敢抬,她更是不敢悠慢,忙跪下谢恩。

”来来,逸飞。“

姚老太太冲着宁逸飞招手,宁逸飞脸­色­微变,硬着头皮走过来,俯身在老太太耳边轻语:”外祖母,这个女人品行太差,要让外孙娶她,外孙就去当和尚!“

他的话没有刻意避讳旁人,站得近的秦松涛、苏氏、秦嫣听得一清二楚,三人顿时怒气涌上来。秦嫣强忍着屈辱,眼底却红了。

姚老太猛然在他脑门上敲了个爆栗:”你倒想得美,嫣儿是我老太太要认为­干­女儿的人,那她就是你小姑姑,你想娶她?看我老太太不打烂你ρi股!“

宁逸飞敏感的听见老太太说你想娶她,立刻就叫了起来,我才不想娶……什么?小姑姑?”他眼眉一挑反应过来。

事情忽转直下,众人皆一愣。

唯有沉欢、秦婉、秦钰、宁逸飞四人心里欣喜若狂。

荣郡王和左忠虽然松了口气,可秦嫣被老太太认做­干­女儿,似乎太抬举她了,当然实际上也是狠狠的打了秦嫣的脸。

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姑姑和小侄就算单独喝茶也不能说什么大不了的闲话,但如若秦府不满,将事情宣扬出去,秦府自己就没处搁脸了。被亲妹妹谋划,陷害姑侄搞暧昧,逼着小侄娶姑姑?这话实在有伤大雅和门风,没法传。

秦松涛他们脸­色­大变,却万万不能露出一丝不满,得装出万分高兴无比荣幸磕头谢恩。

秦嫣心里空落落的,深深低着头,眸瞳中溢满了泪水,紧咬牙关,逼着自己强颜欢笑,可被这种抬举和当众羞辱有何区别!

姚老太对这些人的神情视而不见,乐呵呵的道:“真没想到,我来接外孙,没想到却得了个­干­女儿。老太太我真开心啊。”

沉欢真想为老太太­精­彩谋算鼓掌,一步一步桥秦嫣和苏氏入她的圈套,却逼着他们不得不磕头谢恩。

这就是权大一级压死人,姜还是老的辣!

姚老太笑着看脸上肌­肉­松了许多的荣郡王道:“你政务繁忙,早些回京,我­干­女儿的秦府这往后你可好好的照应着,老太太我也不打扰秦府上下了。哦,对了,听闻秦府嫡出大小姐秦婉是当届茶神女,你一定要替老太太我尝尝她泡的茶,看是否名副其实。如实在好,一定要给老太太我泡茶喝。”

荣郡王笑着颔首,恭敬的弯腰:“好的,小婿遵命,恭送母亲。”

姚老太为何忽然提到秦婉,秦府没有人在意,所有人的心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搅黄秦婉和宁逸飞的婚事的突发情况弄得满心复杂。

只有荣郡王和宁逸飞听进去了。荣郡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兴奋的儿子和低头含羞的秦婉,微微半眯眼睛,深思起来。

秦府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姚老太大大方方的把人带走,却无计可施。

苏氏暗中握紧秦嫣的手,她红着眼圈凄楚苦笑。

秦松涛表情平静,微低头,似在沉思。

待姚老太和宁逸飞走了,荣郡王和蔼的道:“秦老弟,借一步说话。”

荣郡王称呼秦松涛为老弟,让他脸­色­微变,忙弓腰,“在下不敢当郡王爷的称呼。郡王爷这边请。”

荣郡王进了书房,左忠紧跟其后,秦松涛进门便把门掩上,快步走到荣郡王身边,弯着腰看着地面恭敬万分等他说话。

荣郡王看了左忠一眼,抚着胡须,带着面对下属威严的语气,缓缓道:“素问令嫒雍容大方,才貌双全,本王岳母一见便喜欢上了,认了女儿,自然无法结下秦晋之好。不过,令嫒有本王岳母照应,自然将来嫁个好人家是不愁了。既然岳母大人说了要本王好好的照应你,而你的女儿成了岳母的­干­女儿,于宁府来说也就算沾亲带故了,本王自然会提携你。如今马上有个六品翰林侍讲之位和明年五月有个外放的从五品江西员外郎之位,你欲选哪个?”

你秦松涛用钱砸老子,老子用职位砸你,砸得你不敢再言!

秦松涛脑袋嗡了一下,倏然抬头看着荣郡王,双手悄然握紧椅把,倏尔双眼微微望地,一脸若有所思。在荣郡王的官威面前,没有丝毫的忐忑,让左忠和荣郡王都不由深看他一眼。

荣郡王也依然坐姿端正,神情凝肃。

如今朝堂暗起风云,宁逸宏负责漕运的接管工作,睿王府因接管了漕运,看似势力大了,可里面还有很多暗礁,他必须尽快回京坐镇。

因而,越是在这里耽搁,荣郡王越是面临差事的压力,二来,秦嫣下足了本,秦松涛不讨回些实惠的东西,他岂肯罢休。这点就连岳母姚老太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和秦松涛针锋相对了三天,他自然是更加清楚。

而对于荣郡王来说,现在和秦松涛撕破脸不是不可以,但毕竟多了很多不定因素,土族功勋世家如今一日不如一日,他们要防备的实在太多,留下一条缓和的后路,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荣郡王必须得安抚好秦松涛,此事才能叫善终。

“你虽然很幸运,得了修编之职,可翰林人才济济,修编甚多,你能保证短期内登上更高的职位吗?本王给你选的两个职位,都足够你在官场上辛苦的爬上五六年了。朝中可是大把人为了这个职位挤破了头,若不是皇上病重,不能理政,本王又恰好担任整理朝廷官职的事务,否则,这样的肥缺也轮不到你。”

其实,荣郡王本不想这么便宜秦松涛,毕竟他爬上去了,对自己也没好处。因此他去夜会秦家长房孩子时,原也是有想法如果沉欢能提出其他解决方法的,可是,沉欢自己也认为没有比满足秦松涛的欲望更有用打击秦嫣,毁掉秦嫣的目的最直接的办法了。

秦松涛此刻脸­色­逐渐转青,握着椅把的手青筋毕露,喉头不住滚动,脸上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仿佛荣郡王给他的不是升迁的良机,而是一把利刀,逼得他无处可退的利刀。

荣郡王勾­唇­一笑:“随你选,本王说到做到。”

左忠忙道:“秦大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还是快点选吧。”

秦松涛怔了好半响,方重重吐了口气,站起,长揖当地,起身缓缓,勉强留住残留在嘴边的笑意,却一脸萧瑟,道:“在下多谢郡王爷抬举,在下选侍讲之职。”

侍读,品级不高,却是专司为皇帝讲解历史、经文及古文献的,对满腹才华的秦松涛来说,既能发挥他的特长,又能直接靠近权力中心,自然比看上去有实权的户部员外郎强百倍。

荣郡王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他只要选便是妥协了。

这两个职位,他要帮秦松涛拿到,自己也要得罪不少人。

“如此,甚好。我父子二人和左大人在府中叨扰数日,费用晚些我府会派人送上。”荣郡王轻松的抚着胡子,微微一笑。

秦松涛默然无语,勉强笑笑。

荣郡王和左忠一刻都不耽搁,立刻启程回京。

沉欢和哥哥、姐姐正在欣喜的说话,左忠亲自到访,他们忙正了衣襟应了迎了出去。

左忠哈哈一笑:“我和荣郡王爷正要回京,奉郡王爷的话来告知一声,郡王爷回府后会送来谢礼,四小姐定要小心收好。”

如此郑重的谢礼,沉欢心觉欣喜,却不能显露,恭敬的行了礼:“请大人转告民女的谢意,本就是秦府欠了宁家的,说到谢字,民女实不敢受。”

左忠笑笑,“大公子前途无量,想必就快去诰阳书院了吧?哪里的掌院曾经是郡王爷的同窗好友,荣郡王会给给掌院修书,他会收大公子为关门弟子。”

沉欢和秦钰皆呀了一声,惊异得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之前有凌凤和宁逸宏的举荐,那也是晚辈,如今郡王爷亲自举荐还许诺为关门弟子,加上秦钰的天分和努力,就等于秦钰高中必得,这比任何礼物都好。

三姐妹忙鞠躬行谢。

秦松涛回到自己的院子,天­色­已晚。

天边本来灿烂的落日余晖被浓浓乌云遮了一般,显得格外­阴­沉和压抑,天也格外的寒冷。

苏氏正在焦虑的来回走动,见他回来,忙迎了上去。

秦松涛面­色­­阴­沉发青,唬得她忙扶着他的手臂,柔声问:“松涛,你这怎么了?”

他借着苏氏的手力,缓缓的坐在桌子边上,挥了挥手。

苏氏从来没有见过丈夫这样的神情,顿时心慌得不行,忙让丫鬟们都退出去,亲自沏茶给他,并安慰道:“松涛,你已经尽力了,已经是这个结果了,也不算差。你就别自责了。”

他向来是个思虑周密的人,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她丈夫从来遇事脸从不变­色­,他这幅模样,她实在想象不到是为何事。

秦松涛好半响方轻轻的道:“荣郡王许我升官。”

苏氏一愣,“升官?什么官?”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以为姚老太认秦嫣为义女,就是宁府的态度了,没想到还会用升官来补偿。

秦松涛握着茶杯,目光空洞无奈,低声道:“翰林院的侍讲一职。”

“侍讲?”苏氏低声惊叫,这可是许多朝廷重臣经过的路,这可是才入仕一年多的秦松涛想也想不到的殊荣啊。

苏氏越发不解了,“这等好事,可夫君你为何面­色­如此?”

秦松涛看着窗外黑云,喃喃道:“他升我的官,是为了换取嫣儿的闺誉和婚姻。”

苏氏愣住,更加不解秦松涛的想法,就算秦嫣真的嫁入了宁家,先不要说幸福不幸福,宁家为了避嫌,也不会马上提携秦松涛啊。何况,秦嫣这样做,不也是为了助父亲求个仕途吗?既然目的达到,他为何不开心呢?

秦松涛这个样子,苏氏心里很难过,不由倚靠在他身侧。

秦松涛缓缓抬头,看着她:“我已经有被拒绝的打算,我也想过,如果荣郡王拒绝,我会提什么条件。也许他会许个高品一阶的闲职给我,可没想到他一下就给了我两个实在的职缺。还是盛京盛京有背景的人挤破脑袋要的职位。”

“你知道我为什么心里不舒服?我秦松涛用了二十多年的努力,一心想用自己的实力和才气获取官途的辉煌。可,最终,我被荣郡王看成是出卖女儿求得荣耀的混蛋!嫣儿为了我,不惜牺牲自己的闺誉,以得到宁府的力量。虽然,我知道错已经酿成,却顺着这件事错的事情,妄图谋求最好的结果。我也是为了嫣儿,我想让如此优秀的嫣儿得到幸福和尊荣,因而才咬紧牙关厚着脸皮主动逼亲。”

“荣郡王拒绝我,很正常,我不难过,嫣儿也不可能从此就嫁不出去。但,他居然连让我提出要求的资格都不给我,直接拿这么大的赔礼砸在我头上。而且,不容拒绝。这一刻,我竹雕,我在荣郡王的眼里,不是寒窗苦读十五载的人,只是个利用亲生女儿,牺牲女儿的闺誉投机取巧,而求得仕途荣华的无耻之徒!”

秦松涛越说情绪越激动,语调已经无法控制得变音了。俊美的脸因愤怒而吧变得狰狞,他猛然一挥手,挥掉了桌子上的茶杯和茶壶,瞬间在地上摔得粉碎。

“玉蝶,你知道吗?他伤了我的自尊!在盛京一年多,我自认为清贵仕子,如今,我成了混蛋!他刚才的眼神多么的不屑!我秦松涛怎么能让人如此瞧不起!”

苏氏惊愕的看着从来没有这样无法克制情绪的丈夫。

他的努力她都知道,也知道他在乎名声和尊严,所以秦府老爷也一样处处为了他维护秦府声誉。可她没想到,他居然因为荣郡王的话让他如此激愤。

往日的秦松涛不在乎美­色­,不在乎财物,甚至就连房事欲望都控制得极好,原来他在乎的全部都是他的追求,和他文人清流的尊严上。

看着他,苏氏心里莫名的心痛,也有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她呢?秦松涛是她的全部,他喜她则欢,他悲她则急。而自己在秦松涛心里,她不过是一小部分。

“玉蝶。”秦松涛转身将她拥进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胸上,就像一只迷途羔羊。

苏氏低头看他,他迷离的目光深深吸引了她,方才的那点失落顿化烟雾,激起她母­性­的满腔柔情。

不由温柔的拍着他的背,柔声道:“为妻相信,你这么优秀,定会位居人上,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你功成名就,难道还怕嫣儿嫁不得好人家吗?”

可话问出来,苏氏心里漫上微微的伤感。

等你上了高位,世界变得宽广,可还有我的位置?

忍着心里的悲凉,苏氏温柔的笑着,手中抚摸着着自己深爱的夫君,此刻他对她如此依恋,是她从来没有触摸过的一汪柔情。她是那么爱他,在见到他对她微笑的那一刻,就已经将全身心都化作他的血­肉­,附着在他的身上了。

不论将来如何,为他付出,她也此生无憾了。

秦松涛见苏氏紧紧的抱在怀里,眯上眼睛,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玉蝶,我一定会成功的!十年内,我必会入阁拜相,会给你和嫣儿最高的地位和荣耀!我要让你风风光光得到一品诰命,接受天下人的敬重和朝拜。我要一雪今日的耻辱!我要让我的嫣儿嫁入豪门,做风光望族主母!”

苏氏眼泪禁不住落下,其实这些她都不在乎,如果她在乎,她就不会选秦松涛了。

可如今,这是她心爱的丈夫的梦想,她也只能轻声道:“好。”

姚老太的大马车上,宁逸飞乖巧的坐着,一动不敢动的瞅着闭眼养神的外祖母。

过了两盏茶时间,姚老太眯着眼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宁逸飞立刻帮她捏着手臂:“好外祖母,今天外孙儿谢谢您了。”

姚老太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这件事?”

宁逸飞一愣,看着姚老太暗含深意的笑容,莫名心里一跳:“外孙心里有个姑娘,但家族地位悬殊,要如何能娶她,还请外祖母指点迷津。”

“哦,这姑娘如何的好,说来听听。”姚老太懒懒的倚靠着软靠。

宁逸飞深吸口气,定了定神,道:“她不是别人,正是秦府大小姐,秦婉。外孙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美好,任何赞美的语言都无法准确的描述她。外孙只知道从此再无人能入得了我的眼。”

姚老太睨着他,“这样­干­净剔透的好女孩给了你,岂不糟蹋了?”

“外祖母!”宁逸飞收了笑,认真的道:“外祖母还不知道我以前那样是因为什么吗?还不是为了避开凌麒?而避开她又是为了维护宁府的安宁吗?其实外孙­干­净得很,从来没有和任何女子有过丝毫的肌肤之亲。”

姚老太笑着拍他脑袋:“得了,少给自己贴金了。以你的­精­明和身手,怎么会中得了这种下等圈套?要是这样的圈套你都逃不掉,那你在盛京早就被一大群女人缠住结婚不知多少次了?你是因为保护意中人才中了人家的圈套吧?又或许说,你为了护着她,不得已中圈套?”

宁逸飞惊讶的张嘴,“外祖母怎知在秦府发生的事?”

姚老太哼了一声:“没用的小子,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如何保护人家姑娘。秦婉不顾自己的名誉,亲自求到姚府,不顾颜面为你说话,恳求老太太我出面将你救出火海。你还有脸求教娶人家的方法。”

“婉儿?果真?她为了孙儿去姚府了?”宁逸飞激动的抓住姚老太的手。

姚老太微微一笑,“的确,她的确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姑娘。她入姚府的时候,我故意试了试她,让她给我绣个抹额,她在如此心急如焚的情况下,可控制心境,令自己沉稳下来,能用三天时间一丝不苟的绣出来,而且手艺造诣极高,对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说,非常难得。”

“相比之下,秦府大姑娘虽然模样才情也是出类拔萃,但秦婉的贤淑、气度和内涵才是真正的嫡女风范,若有人好好调教,将来必有作为。秦府的其他姑娘心机太深,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算计,将来就算嫁入望族,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与秦婉也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此看来,她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你的眼光不错。”

宁逸飞兴奋的点头,“外祖母真有眼光,盛京那些大家闺秀个个都像一个挠刻出来的,装出来的得体大方,肚里黑如墨。秦婉让人一见入沐春风,­干­净无瑕。”

姚老太挣脱他的爪子,“你想娶她,还真是难上加难。”

宁逸飞脸­色­一沉,“我知道,不过还有时间,婉儿今年不过15,过了年才16。我有时间说服父母。”

“一年?如果你没有和秦府二房闹僵,恐怕还有些希望,秦婉可以凭借秦三爷的地位,有些谈婚论嫁的资本。可如今秦三爷是断断不肯将秦婉嫁给你的,如果这样,他让亲生女儿秦嫣如何自处?”

宁逸飞皱眉。

“还有,凌麒喜欢你,整个皇宫都知道,褚贵妃对你自然不是很中意,觉得你不喜仕途,将来对凌麒没有好处,否则,赐婚早就下来了。但,毕竟她还是皇上和褚贵妃的掌上明珠,你若是一意孤行娶了秦婉,你想凌麒会放过你吗?皇上和褚贵妃会同意吗?”

“那是她一厢情愿,与我何­干­,为何这些人总想将我不喜欢的人塞给我?比我强的人多了去了。”宁逸飞生气的道。

“她喜欢你,你喜欢另一个她,这不就是感情吗?感情来了,你挡也挡不住。对凌麒,你若是不好生安抚,你和心上人也不会幸福。你自己好好想想。”

宁逸飞闻言沉思起来,好半响,看着外祖母,正­色­道:“如果我建功立业,是否就有资格保护秦婉?”

姚老太微微一笑,“你的事情,你自己琢磨。”

周鼎夫­妇­得到消息慌忙赶到秦府,见到安然无恙的三兄妹,方松了口气。

“天啊,天杀的秦湘,居然那么恶毒。”赵氏一把搂住沉欢。

沉欢抱着她的腰,嘿嘿笑着,“没事没事。”

“昨天我们才听到卤大传来的风声,这么大的事情秦府居然瞒得死死的。幸好没事,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周鼎皱着眉。

“二舅,二舅母,不用担心,也许因祸得福呢。”沉欢俏皮的挤了挤眼睛。

“就是,二舅你们就放心吧。”秦钰安慰道。

“眼看要正月初一了,索­性­因你们受了惊吓,跟了我家去玩上个把月,就算压惊。”赵氏愤愤道。

“好啊,我正想和表姐好好聊聊天。”沉欢拍掌。

她正好想出去瞧瞧鲁掌柜寻到的新宅子。

“这样好吗?”周鼎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秦湘去了庵里,据说秦嫣也要去住些日子。我们也是被算计在内的,害人的都没有得到惩罚,我们生气出去散心也是理所应当的。何况我马上要回学院了,沉欢他们去二舅家玩过正月初十五,我正好启程。”秦钰道。

秦婉颔首:“哥哥说得对,也得让秦府看看我们的态度,我们也是有脾气的!”

周鼎还要犹豫,被赵氏一拳锤到他胸上:“瞧你,婆婆妈妈的,听我的。新月、烟翠,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

本来府里人就一个个没心思,沉欢也就差了云裳向秦功勋禀了一声,说是去二舅家过年,秦功勋自然不愿意见周鼎和赵氏,只是应付着吩咐路上注意安全。

这次虽然历经曲折,但阻止了秦松涛和吕氏分别想将秦嫣和秦湘嫁入宁家和吴家的目的,最终的确是达成了目的。

可秦嫣不是轻易可以击倒的,她这次­阴­谋失败,但秦松涛因此一跃成了人人羡慕的官员,秦嫣也会很快的振作起来的,她既然已经下了这样的狠心,往后定会琢磨这如何更好的相助父亲。

当然,沉欢不担心秦嫣。更不在乎秦松涛官升到哪里,其实,不论她如何努力,秦松涛入阁拜相的目标始终不会灭的。她能做到的便是尽可能的防止他走的过快。如今的结果,还逼着他彻底得罪了荣郡王,就等同得罪了睿王。那太子一脉的土族势力秦松涛自然不可能再借助了。

只要权势这个天平秤是平衡的,对沉欢来说就是好事。

沉欢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她非常清楚,秦松涛那么疼爱秦嫣,秦嫣牺牲那么大,换来的只是他一次的升迁,万一有一天他明白,这一次希望和宁府结亲的­阴­谋失败是缘于沉欢的时候,他只怕连吃掉她的心都有了。那时,他会极力反扑,不过,最好他会轻视她,低估她,这样,她才有全胜的把握机会。

可秦松涛是那么的­精­明,他会吗?

不论如何,在之前,秦松涛首先得到燕表叔的支持,她小输一局。而今,她大胜一局。

说明,她还是有能力与秦松涛抗衡的,只是,她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

至于秦嫣,她的事不可能不传出去,但是因为宁郡王府和秦府的地位,传言也只是小范围的。虽然这世,沉欢破了秦嫣成为皇帝嫔妃的可能,但也无法阻止她继续努力嫁入功勋世家,哪怕她是嫁给寒门士子,有秦松涛的支持,寒门士子也有望起家。

不过,真是如此,秦嫣的力量也只有十多年后才能发挥,沉欢并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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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抛千金买外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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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之后,瑾如辞行。し二房没有说什么,秦嫣跟着瑾如整整一年半,该学的也差不多了。秦婉自是万分不舍,奈何瑾如坚持,众人只得垂泪相送。

沉欢一行人快快乐乐的去了溪河县,就连赤冰和傲古都显出几分兴致来。

赵氏因为茶铺生意不错,便和周鼎商量,不住在衙府官宅了,在溪河县置办了一处三进院的私家宅子,虽然不大,胜在温馨自由。

宅子距离溪河县衙不远,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入户石阶下本有青苔,因落了白雪,露出点点绿意,甚是好看,院东一株白雪压梅花饶是动人。

两只懒猫儿头碰头躺在扫­干­净的石阶下晒太阳,听见车轱辘响,立刻警觉地抬起头来张望,见人来了,倏然间跳开。一切,看起来那么宁静温馨。

周鼎的儿子周励也进了官府县学,一家的生活也好了许多。

沉欢看了一圈,心里安慰许多,这一世他们没有连累二舅一家,真是万幸。

一连几日,沉欢他们带着傲古和丫鬟们整天在农庄里玩耍,冬日的河里没有结冰,鱼儿真是好钓的时候,一钓一条大鱼上钩,乐得傲古嗷嗷叫,只恨自己不敢下水亲自噗通条鱼儿来玩。

溪河县的南春农庄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模样,在周仓和几个老农户的努力下,几乎将溪河县的大小农庄全都收入嚢中,如今也有三万亩地了。

周正宇在盛京一连开了三个米铺,固定官家每月的米粮,加上散卖的,加起来每月起码有2千两盈余。

在沉欢的同意下,周正宇在盛京招兵买马,招了三个副掌柜,自己做起了京城的大掌柜。每个二掌柜手下都配有三四个伙计,盛京的生意已经颇具规模。

至于卤大的酒店,沉欢没费心,就是让周正宇送两个十几岁的机灵小伙去学账房。

沉欢三兄妹和周鼎一家过了正月初十,秦钰准备回学院。周励也准备开始上县学。为了哥哥的安全,她让静能和小安一起跟着秦钰去学院,静能长得文静,若是不动武,倒像个小书生,他自己也甚喜欢学字,事情便定了下来。

鲁掌柜寻到的宅子在距离绸缎铺东面三条街的安曘巷子,正是余杭富人区。这个宅子本是一个珠宝商的府邸,他们因一家全部搬迁到盛京做生意,宅子便急着转让。但因是四进院子,比沉欢之前想象的要大,价格自然贵了许多,鲁掌柜也不敢拿主意,便来请命。

沉欢闻言,兴奋的跳下暖塌,“走啊,哥哥姐姐一起去瞧瞧。”

“好,刚好有个看门的在,随时都可以看宅子。”鲁掌柜笑着八卦道:“哦,对了,二姑娘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恐怕她想在豫州议亲是不可能的了。”

沉欢笑着耸肩,“三叔必定要在京官上做下去的,二姐自然也会搬去盛京,她本来就不大可能嫁给豫州人。只要这个消息不传到盛京,她的婚事基本无碍。”

鲁掌柜想想也是,担忧道:“吕氏如此贪婪,三房终究是祸害的根源。”

“所以,我要准备好,这也是置办宅子的原因,万一撕破脸的一天,我们必须第一时间搬出来,以保大家平安。”

新月她们已经兴奋的忙着取披肩大氅,沉欢再没说什么。

因沉欢觉得宅子还没定下来,就不想让二舅她们知道,免得说她败家,便只是悄悄的告诉了周励和周琴,两人自然兴奋的要跟去瞧瞧。

一行孩子们逐向周鼎和赵氏说上街去买十五的灯笼,便浩浩荡荡的去了。

鲁掌柜还是很有眼光的,安曘巷子的宅子西门外便是内运河水渠,推开院门便可乘船,很是方便,往日也就只有船只经过,非常宁静。东门位置靠余杭闹区的南市,隔着连条街,可以看到热闹,却不是很闹。附近都是富人聚集之地,地段非常不错。可价格比之前的三进院子预想多了三千两,一共要六千两。

沉欢看了一圈,很是满意,和门房谈了下,让他转达她的想法,如果可以五千两现银买下,就可以马上过手。

没想到宅子的主人闻言一口答应,很快到衙门办好地契文书的盖章画押,宅子便是沉欢的了。

鲁掌柜着手修缮,顶多三月、四月便可入住了。

留在府中的云裳忽然来了,送来了荣郡王的一个木盒包裹和一封信。信写的是周志在下个月便升任从七品上殿中侍御史,这个已经够惊喜了,她打开包裹的锦袋,里面是一个长条红漆雕花木盒。

这个木盒她见过,当初装着许中梁的调令盒子就是这个,她惊喜的打开,居然真是调令,荣郡王居然将五月外放的从五品江西员外郎之位给了周鼎。

周鼎和赵氏见了乐晕了。

“怎么会?怎么会?”周鼎也不敢相信。

沉欢倒是明白荣郡王的意思,他既然给了秦松涛一个爬上去的机会,必定要制造另一个可以抑制他的力量。

而他非常清楚,秦府最愿意和秦松涛斗的自然是长房。秦钰还太年轻,还没入围考试,没法给官职。如果太抬举周志,显得刻意,便将周志调任了一级,而将户部的要职给了周鼎。就算秦松涛知道,那也是他自己不要的职位,自然无话可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鼎毕竟在官场多年,知道不可能这样的幸运无端端从天而将。

沉欢笑着道:“二舅只管当好官就是。户部的职位对二舅来说手到擒来,而且江西是个肥沃的地方,建立政绩很容易,二舅的顶头上司已经在任两年,二舅去说不定一年就会有机会提前接任升职了。”

周鼎眼睛发亮,“恩,我明白了。这是荣郡王为了你们才这样的吧?”

沉欢摇头:“荣郡王为的是他自己,他年纪大了,也要为儿子们着想。官场之上不是说抗衡之术吗?若是他的力量没有更新,都是衰败的元老们,总有势力会减弱,全都老去的一天。他将你们都视为未来权势的联盟,不是很好吗?”

周鼎若有所思,看了沉欢一眼,问道:“你一心想打倒你三叔?”

赵氏一惊,“欢儿,你还真有这份心啊?”

沉欢笑笑,“就算我没有这份心,不代表别人没有打倒我们的心。二舅、二舅母你们想想,我父母死的仇我还没报,吕氏又放过我们了吗?他们­干­出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哪样不是想致我们于死地呢?如我不这样,被打倒的就是我们。与其被人打倒,不如打倒别人?何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欺他全家。”

周鼎和赵氏惊愕的看着小小的沉欢。可她的话没错,细想起来,很可怕。

沉欢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小小的谋划,竟然发展到惊动荣郡王爷亲临,最终,她居然还帮了两位舅舅一把。

她不得不佩服荣郡王的火眼金睛,知道秦钰在仕途得到成就,才能让他们长房三兄妹有力量与秦松涛抗衡,同时他更加清楚如何为秦钰建立保驾护航的力量,将与长房有关的并有力量在仕途前进的二个舅舅提拔起来。

如此一来,就算以后他们能与秦松涛同进退,平起平坐,她沉欢今生也无怨无悔了。

沉欢很清楚,复仇的路很艰难,何况对抗的是秦松涛这样的高手。别人给她的是机会与援手,正真要走路的是自己。

沉欢当即让哥哥修书致谢荣郡王。她自然不期望荣郡王会有回音,但也要表示心意。毕竟在他们长房没有能力与秦松涛抗衡之前,荣郡王不会和他们有太深的瓜葛。

没想到四天后,荣郡王妃亲笔修书回了信,她的字迹娟秀,信笺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感觉很慎重也很客气,虽然只是客套话,但最后居然说让沉欢和秦婉有机会去盛京,一定要入府做客,还提到要让府中的孩子们向秦婉学习泡茶。这点让沉欢难以琢磨,难道真是因为姚老太看中了姐姐不成?

如此一来,沉欢倒要重新思量了。

哥哥已经回了学院,她就让姐姐回信,之后却再也没有接到荣郡王府的音讯,沉欢反而放心了,这样才正常。

他们在溪河县一呆就是一个月,秦府也没有人来问下。沉欢他们自然也乐得清闲。

可毕竟还是要回去的,二月头一行人便回了秦府,府里假装热闹的过了年,过年的时候沉欢见到了刚从庵里回来的秦嫣,她清瘦了不少,见到她也是淡淡一笑。虽然少了些雍容华贵,却多了分沉静,显得格外窈窕清丽。

沉欢也报以笑容,各自不语。

秦婉却心神不宁,宁逸飞回盛京已经两个月,没有一点音讯,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还是从此就丢下了。

沉欢也没有办法,只能吩咐周正宇找许中梁、燕权慎打听,看宁府有什么动静。

过了十多天,卤大急匆匆的让人通知她去见面。

沉欢担心是宁逸飞的消息,没有告诉姐姐,就说去铺子里巡视,带着云裳和傲古就出去了。

卤大一见面献宝似的推过来一个木盒子,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珠花,还有一套紫宝石一套黄宝石头面。

“看,这是我这几个月赚来孝敬你的。”

沉欢睨着他,“这几个月你该给我多少银两?”

卤大嘿嘿一笑,伸出无根手指头,“五百两。这是刚开始,还没有多少,以后就会多了。万事开头难啊,毕竟刚换主人,不过原来的大厨留下了,客人的口味没变,自然就没有流失的。我做了促销,所以赚得少了些,可你别嫌弃啊,这已经很好了。”

沉欢埋头翻盒子,挑了两三朵比较新颖的珠花,再帮丫鬟们也挑了几朵,收了紫­色­宝石头面,将其他的全部推还给他。

“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点孝心都没有‖到的就一下子全花光了?我只拿我该得的,多余的我一分不要,要不我和你倒是弄不清了。你还想让我名声不好听吗?”

卤大缩了缩脑袋,“这……不过是提前给你的,要不是你慷慨,哪有我的今天啊。”

沉欢抓起筷子敲他脑袋,“你父母那边不用讨好吗?你就一辈子被你父母看死吗?如今扬眉吐气了,还不回去向父母谢罪去!”

卤大揉着被敲痛的头,却不敢反驳,喃喃道,“还就是你敢教训我。”

“哼,难道教训得不对吗?”沉欢柳眉倒竖。

“对对,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这样活着更加痛快。”卤大嘿嘿一笑。猛然想起,“哎呀,瞧我,忙着向你表功,忘了正事了。”他从怀里掏出两封信和一个锦囊递给她。

沉欢气得瞪眼,“你这个家伙,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吗?”

她忙拆开信,一封是许中梁的,信中说他得到消息,朝廷要扩大盛京树林的种植,这样一来农田定当少了许多,建议她看下盛京周围的农庄,如果可以拿下来,盛京的粮食定会涨价。另外,他打听到秦松涛回了盛京,马上得到皇上的召见,但是说了什么不太清楚。荣郡王府的事情,他打听不到。

另一封是燕权慎的。他说凌凤刚回盛京接管了漕运,谁知道不到一个月,兵部来报,北面突厥再次联合各部落以20万大军围我朝边境,凌凤不得已再次调拨更多的军队前往支持两位叔叔抗敌,而漕运接管的事情再次搁浅。如今是宁逸宏暂时管着,但是燕权慎担心如此一来,宫里便没有了荣郡王和睿亲王的人守护在皇上身边。另一则重要的信息便是宁逸飞第一次领命带领哥哥的一部分羽林军守护皇宫,暂时让众人放心了些。

最后一个消息虽然说得轻松,但是沉欢似乎放心了些,宁逸飞向来不喜欢朝政,这次他愿意正式接任羽林卫的职位,是不是代表他开始用心仕途了呢?

也许这对姐姐是好消息。

沉欢合上信想了想,让小二取了笔墨纸砚,亲笔修书给许中梁,告知她非常赞同他的想法,让他帮着留意盛京附近的农庄,一旦发现有好的,他可以全权负责找人出面洽谈,只要告诉她面积,农庄情况和转让价格便可。

另外,她写信给燕权慎,将荣郡王提拔二位舅舅的事情说明,让他心底有个谱,也给他信心,相信她是有能力与秦松涛抗衡的。另外,请他多关注宁府的事情,尤其是宁逸飞的事情。

最后一个锦囊握在沉欢手里,她看了一眼卤大,卤大贼眉鼠眼的冲着她挤眼睛。

“你长偷针眼了?”沉欢白了一眼,心里微微一跳,面上却漫不经心的解开锦囊。

里面是一份用淡黄压花手工纸封起来的信,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红­色­锦囊,摸起来像是钥匙。

她疑惑的看着卤大,“谁给你的?”

“是凌凤世子啊。”卤大炸了眨眼。

沉欢微愣,好一段时间没有收到他的东西了,他这次回京来去匆匆,还以为顾不上她了。

打开信封却不是信,而是一个地址。

小锦囊里放着三枚房门钥匙。

沉欢皱了皱眉,“他怎么会给你这些,给你这些说了些什么?”

卤大耸了耸肩,“我算老几,世子怎么会给我?是给周正宇,他自己来不了,又担心交给驿站不安全,所以让我带回来的。好像没有交代什么。”他脑袋凑近一些,八卦的瞄了一眼地址,“这个地址我可知道,是盛京富商住的地区。”

沉欢摸着钥匙,心里猜不透究竟是什么?是铺子?还是……

“你什么时候回盛京?”

“回家孝敬父母两天就回去,酒楼刚开离不开人。”

沉欢点头,将地址另外抄了连同钥匙一起给他,“你去看下这是什么地方,这个钥匙又是什么?”

卤大激动了,“你相信我?”

沉欢白他一眼,“八千两我都给你了,还能不相信你吗?不过你这张嘴给我封好了,透露半点风声,你可仔细着。”

卤大顿时蔫了,嘟囔着,“­干­嘛总是对我那么凶?”

沉欢斜眼,“你就是欠骂。”

卤大嘿嘿一笑,“没事,你骂我还给我钱做生意,值了。”

他晴雨天似的,脸皮城墙般厚,惹得沉欢直翻白眼。

沉欢回府,将宁逸飞在羽林军担任了职务的事情告诉了姐姐,秦婉满心欢喜,不论他是怎么做,她心底总是相信他。

她的模样让沉欢看在眼里,烦在心里,托着腮帮看天。

姐姐正是情窦初开,这回真是动心了,不过对现在的沉欢来说,还真有点难度,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姐姐嫁入荣郡王府为正妻。

卤大的父母忽然上门求见沉欢,说是感谢沉欢将儿子教育得如此有孝心。卤夫人第一次得到卤大带回来的珠花礼物,激动得不得了。沉欢只是笑笑,赶紧打发了,省得让府里人知道她和卤大在盛京合作的动作。

卤大回了盛京很快就有了信,但是也是担心驿站不安全,将信交给了父亲的商队带回来,亲手交给沉欢。

沉欢看完卤大的信大吃一惊,凌凤送给她的竟然是盛京最旺的地段一座四进院的大宅子。卤大亲自进去看了,是个非常好非常大气的宅院,可能凌凤认为沉欢没有那么快到盛京落脚,细心的安排了人每周去打扫一次。

盛京的四进院可比余杭的四进院大多了,又是在旺区,没有个万八千是拿不下来的。凌凤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沉欢却能猜到。

她握着钥匙,心里滚烫。

如果她是九岁的心,不会有什么感觉,只有感激。

可她四十岁的心要如何面对这种热情。

为什么?在他眼里,她不过九岁才对。

但他肩上蹬这么重的涤,还能时时刻刻的想着她,为她谋划得那么仔细,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他送盛京的宅子来看,他是多么的懂她,知道她心大,知道她一定会杀到盛京去,和秦松涛一较高下。

可她呢,给给予凌凤什么?

这份情,她似乎无以为报,也无从报答。何况,这份情来得奇怪,让她不解。

想不通,她也只有丢开了,就算她要去盛京,也不可能用他的宅子,这成什么了?

外面购买的宅子开始用了,她就有了一处好的落脚地。便也放手­干­起来,在豫州各地她又相继开了几间绸缎铺,人手便显得不足了。

沉欢想起赤冰带回来的两个姑娘一直没有派上用场,便去问了问。

赤冰训练的两个小姑娘因自小被人买了,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沉欢根据两人的­性­格,分别取名叫做甘珠,一个叫做春莺。

甘珠十五岁,春莺十三岁。甘珠是家传的武艺,父亲本是一个知州的护院,因知州获罪,父亲丢了差事,去了镖局,却意外身亡,死在异乡,尸骨都寻不回来。母亲只好带着她回母家,谁知被歹徒窥视钱财,谋财害命。甘珠身中数刀,但命大未死,母亲却也没了。

孤身一人的她,远途卖艺求生,直到被赤冰找到。她的­性­子很得赤冰的心,硬邦邦的和赤冰很像,喜欢将头发利落的梳起,短装打扮,根本不在意身上和脖子上的刀疤,显得格外的清爽­干­净。

她说要时时看着刀疤,才能让自己不忘记仇恨,要让自己做个嫉恶如仇的人。

而春莺年纪小,从小就卖给卖艺人家,也不知道家人是谁,家在哪里。她吃着百家饭长大,没心没肺。卖艺人常将她卖给这个卖给那个,她也无所谓,反正都不是亲人。她身上的技艺倒是跟了多家卖艺人学的,年纪虽小,却能集众家之长,练就一身好武艺。

也许是自小就流离失所,春莺的­性­子比甘珠开朗些,对她来说,能有饭吃饱,没有人拖着她去卖身就已经很美好了。在秦府,她很快乐,哪怕赤冰总是抓着她揍一顿,她也是嘻嘻哈哈的当做习武。

严师出高徒,春莺和甘珠经过赤冰几个月的训练,已经和静能、静悟对上招,还是时不时能赢上两招,弄得两人也急了,日夜加紧习武,怎么能输给小丫头片子呢?

这下沉欢身边热闹极了,她也非常喜欢两人,给她们置办和烟翠她们一样的衣裙,让她们跟着云裳学习大户人家的规矩。

主子身边本不需要留这么多人,年长的丫鬟有些担忧,尤其是云裳不是一直跟着沉欢的,便有些忧心忡忡起来。跟着沉欢一辈子她都愿意,毕竟是体面的,若是被放出去嫁人,哪有这样的自在,何况她也没有意中人,也不想嫁,何况仇还没报完。

沉欢见云裳闷闷不乐,便找她谈心。

云裳支吾半天,不得已道:“姑娘,奴婢想一直服侍姑娘。”

沉欢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事?我还不舍得姐姐出去呢。那边宅子已经拾捣好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就算你想出去,我也不肯的。姐姐就放宽心吧。”

云裳喜出望外,从此更是忠心。

沉欢将钱嬷嬷和紫菱都派到新宅子去了,那边买了四个丫鬟,四个小厮,都需要好好的调教。

买宅子的事情,沉欢没有刻意隐瞒,自然很快秦府都知道了。

这时,秦松涛已经升任翰林侍讲之职。

秦功勋生气地叫来沉欢和秦婉,劈头就问,“你们居然私下买宅子,是何用意?”

秦婉淡淡一笑,“祖父莫怒,哥哥眼看就要进浩阳书院,每年要回来温习三个月,需要个安静的地方。另外,我和妹妹商量过,我们的生意也比较繁忙,下人都住在秦府很不方便。何况三叔连连升任,来府上拜会的自然会越来越多,总是遇到我们下人来往,总是不好。为了不给秦府带来麻烦,哥哥和我们就商议着买下宅子,有时间就去小住。”

见秦婉说得头头是道,秦功勋也不能说什么。何况宅子已经买了,用的是长房自己的银子,他又能如何?

再说了,秦婉说得也有道理,秦府的各房如今的关系,秦功勋知道得清清楚楚。沉欢他们回来后,对二房的人就没好脸,不理不睬。三房对他和吕氏也是淡淡的。长房的生意也越老越大,下人来往频繁,的确不便。

只要不惹出事情来,也管不了那么多,往日里他们也会去周家小住的。

秦功勋不说什么,吕氏更是不能说什么了。

秦中矩悄悄的跑去看了一回,回来告诉吕氏:“那是个四进的宅子,比起我们秦府小不了多少呢。之前住着珠宝商刘氏,里面每个小院子都有小园林,过了二道门便是抄手回廊,回廊间处处是景,小桥流水环绕这各院都是白墙灰瓦,­精­致得很。”

吕氏听得双眼通红,心都揪痛了。

“这群败家的!五千两银子,居然就买个旧宅子。显得她钱多吗?”

可牢­骚­是牢­骚­,人家的银子,再败也轮不到她来多嘴。

“母亲,再这样下去,长房的银子都被挪出去了,我们也捞不到好了。”秦中矩也急了。

吕氏沉思起来。

经过这两个多月,秦功勋态度也好了些,见到二房的人也点头了。虽然还是爱答不理,却代表着有着转机。于是吕氏欲壑难填的心再次活动起来,尤其是看到沉欢他们买了大宅子,心里的不平和眼红病开始蠢蠢欲动。

秦中矩压低声音道:“父亲的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分了家,就麻烦了。母亲得尽快助儿子一臂之力才好啊。”

吕氏揉着太阳­茓­:“你父亲满心只想帮你弟弟光宗耀祖,一门心思帮他做大官。只要涉及到秦府名声事情,你父亲断是不能放过的,对这种事,他是一点情面都不肯留给我的。长房的三个又十分刁钻­奸­猾,差点就被他们得手,我们若是再失手,你父亲也不肯再信我,我也没法了。”

秦中矩闻言越发恐慌不安。

新宅子全部弄好的那天,正是个大晴天。

沉欢和秦婉带着一大群人去了宅子里,还特意请了二舅和舅母一同前来,同时为祝贺二舅还有一个月就调任升迁,就在新宅子里设宴。

新宅子的事情周励和周琴之前忍不住已经告诉父母了,听见了是一回事,看见了却是另外一回事。周鼎一家子喜气洋洋的乘着马车到了新宅子,下了马车,周鼎和赵氏看到长长的院子围墙,顿时目瞪口呆。

秦婉和沉欢欢欢喜喜的将他们迎进屋里。

大大的厅里摆了新鲜的瓜果,深春里的院子各处花团锦簇,甚至美丽。

“我的天啊,沉欢,你们这是该多有钱啊?可别把钱都花光了啊。”赵氏惊讶的问。

沉欢嘿嘿一笑,“还好,没多少钱。二舅你们可以常来玩,我都留了房间给你们的。”

周琴拍掌,“那感情好,我可有地方玩了。”

周鼎欣赏的看着沉欢,“听说都是你掌家?人小鬼大啊。”

沉欢脸一红,“哪里,哥哥要读书,姐姐现在要倾心研究茶,宫里上次看中了两种茶,姐姐说要多研制一些,想要根据各位娘娘的口味研制些养颜茶。我是个没事­干­的,就管这些杂事啦。”

“嗬,你这还是杂事啊?那么大的家业还不够啊?你口味要多大啊?”周鼎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

赵氏在院子里溜达一圈,感叹不已,“真不得了啊,这个院子都快赶上你们秦府了。你怎么不早说要搬进来,让你二舅在鎏金置办些家什送来。”

周琴翻了翻白眼,“人家这里的家具都是周正宇从盛京弄来的,哪里瞧得上鎏金的家什。”

赵氏闻言也笑了:“也是。”

沉欢抱着赵氏的腰:“二舅母常来玩就好了。”

“我看母亲乘着还没走,可以常来帮着调理下人,沉欢忙前忙后的,难免有遗漏的地方。”周琴跟着道。

赵氏点头:“这倒是的。可是,我们一走,你们万一有事可怎么好?”

沉欢笑着道:“二舅母尽管放心去陪着二舅上任。我身边一大堆人呢,你忘了还有傲古。”

懒懒的卧在一边的傲古闻言,神奇般的听懂了,潇洒的抖了抖黄毛,向大家显示唯我独尊,谁敢争锋的气势。

众人瞧它张扬的模样都笑了。

临走时,沉欢悄悄在周琴手里塞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低声道:“你们到了新地方需要打点的地方多,如果不够了,就差人告诉我。”

周琴忙推她,“这怎么行?母亲知道了也不会收的。”

“所以给你啊。往日里你也替二舅母掌家的,将银子偷偷惨进去用不难。你们好了,我自然就好了,万一我们在秦府呆不下去了,或者遇到什么,家业出了事,我们还有依靠不是?只是我直接给二舅母,我一个孩子的钱,她一定不要的啊。退一万步来说,就当你帮我存钱也好。”

周琴闻言犹豫片刻,秦婉也低声道:“你就收着,如今我们盛京的生意很好,这点银两不过一个月的盈余。放心好了。”

周琴见秦婉也这样说,就收了:“说好了,有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们。”

沉欢和秦婉点头。

送走了二舅一家,沉欢和姐姐站在门口说了两句笑,依旧转身回新宅子,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吩咐,今晚就住下了。

她没看见巷子口上,吴飞扬立在那里好久。

一脸痴痴的看着那个身影,仿佛魂魄都随着她的影子进去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来这里,只是知道自从离开秦府,他也就赖在余杭,不愿意随着父亲回到海南任上。不得已,母亲就陪着他在这里住下。而他派了人打听沉欢的行踪,他也知道过年前后,她一定会去周鼎家小住,从年前开始他就一直在溪河县、余杭到处转悠,希望有一天能遇见她。没想到看到她买了新宅子,他忽然有种沉欢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

这几个月里,他一直煎熬着,没有一天不想她。没有一天不后悔在叠翠厅的事情,没有一天不恨自己在宁逸飞面前出丑。

他恨自己提前逃了回去,他居然没有勇气站在沉欢一边为她鼓劲。

他是多么的后悔。

秦嫣没有如愿以偿的嫁给宁逸飞,还有凌凤、宁逸宏,都是他的对手。他很失落,如果他不走,护着沉欢,那他是不是会得到一点点她的认可,两人间多了点点可能­性­?

可偏偏他太懦弱,如今看来,他和她之间却一点可能似乎都没有了,他连再踏入秦家都没有理由了。

只要想到这里,他就想哭,心就在滴血。

如果发生事情的时候,沉欢眼睛里对他流露出一点期许和挽留,他一定会义不容辞的留下,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自己也不知道万一街上遇到沉欢,他能说什么,沉欢能对他什么态度。可这些似乎并不重要,他满心热血就想让她知道,他一直在痴痴的等着她。

说不定,那天就能打动她的心,毕竟两人都还小,有的是时间捂暖她的心,不是吗?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见到她了。可惜,她还是看不到她。他没有勇气上前打招呼,只好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发呆。

跟着他的小厮忍不住了:“小爷,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去吧。要不夫人问起,不好说了。”

吴飞扬咬了咬­唇­,依旧盯着那扇门。可他依旧不舍,就像盯着一定能看到她再走出来。

小厮急了,上前拉他:“爷,这样盯着可不好。人家毕竟是姑娘家。”

吴飞扬无奈,只好转身,骑上马,回头又看了一眼,方才离去。

春莺从可以看到院子外面的角楼二楼收回目光,登登登的跑下楼直奔姑娘们在的茶室,低声说道:“姑娘,方才有个油头粉面的少年盯着你们瞧了半响,我看像是个小倌倌。也不知道打的什么歪主意,要不莺儿把他们抓来问话?”

沉欢和秦婉有些惊讶,还没等她们说话,甘露就已经撸袖子,倒竖柳眉道:“那你还啰嗦什么?先抓来拖到后巷子,一顿暴打,打断了腿再带来让姑娘审。”

一屋子的人顿时目瞪口呆。

云裳忙笑道:“我们姑娘那次出门没有人盯着看呢?只怕是路过,好奇姑娘们的气势罢了。不要理会他,免得刚搬进来便闹出误会来了。”

春莺闻言深以为然,烟翠抓了把蜜饯塞在她手里,她便蹦跳着出去继续盯着了。

甘露犹豫片刻,才将袖子撸回来,乖乖的坐在一边。

吴飞扬回到母家,神情黯然的靠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脑子里沉欢的模样一直盘旋在脑海中。

吴夫人听说儿子回来了,居然也没来打个招呼,道声他魂不守舍的,不由的担心,赶紧带着丫鬟嬷嬷就来了。

吴飞扬合着衣服,卷缩在床上,呆呆的,就像变了一个人。唬得吴夫人以为怎么了,赶紧上前来摸了摸额头。

“飞扬,你这是怎么了?”

吴飞扬不耐烦的撇开头,嘟囔着,“别管我。”

吴夫人心痛的坐在床边,柔声道:“有什么事和母亲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吴飞扬摇头,拉过被子蒙头,不肯说话。

吴夫人无法,只好走出去找到跟着他的小厮问:“究竟少爷怎么了?”

小厮自然不敢撒谎,将这几个月他总是到溪河县周家转悠的事情说了,也说了今天他终于发现了沉欢,并一路跟着去了沉欢的新宅子的情形也说了。

小厮见主母的脸­色­不好,生怕怪罪到他身上,忙道:“少爷这阵子早出晚归的,可都是为了想见见秦四姑娘呢,没见到反而还好,没想到今儿见到了,反而成了这副摸样。”

吴夫人大惊,拉着贴身服侍的陈嬷嬷的手急匆匆的回房,驱赶了年轻的丫鬟,紧张地对着嬷嬷说:“这怎么好?他居然还对秦沉欢那么疯魔吗?那个丫头对他那么狠,他怎么还惦记着呢?这样铁石心肠的女子,嫁给他又有什么好呢?简直气死我了。”

陈嬷嬷安慰道:“夫人莫急。”赶紧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您先冷静下。您想啊,少爷这幅模样也不是一两日了,自打从秦府回来,他就是这般,恐怕这个结还必须是秦四姑娘才能打开呢。毕竟两人自幼也是有婚约的,多惦记着也很自然。何况少爷是那么心软温柔的人,对秦四姑娘痴情些,着紧些也很自然。”

吴夫人喝了口热茶,可心里还是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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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大­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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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独子居然和秦府两个丫头都扯不清。=乐=文=小说(全文字无广告)二房的那个秦湘是个什么东西?死皮赖脸的贴着我飞扬。居然还想出那样下流的计谋去害自己的姐妹,简直就是下作货!这秦府,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家。偏偏秦沉欢将我飞扬捏得死死的,这简直挖我的心啊。”

陈嬷嬷叹了口气,“秦府的家风的确有问题,他们三姑娘我们是断断不可再理会了,可少爷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得断掉少爷对秦沉欢的想法。”

吴夫人头痛的叹口气,“要怎么断?现在他这个样子能断吗?老爷吩咐了,和秦府不能撕破脸,不能断了关系,那就是两家会再有交往。加上婚约现在也是模棱两可的,谁也闹不清究竟是退了还是没退,谁也不想先开口。可只要交往,飞扬就会惦记秦沉欢,他就永远断不了这个心思啊!”

陈嬷嬷也无法,沉思片刻,忽然道:“要不请大姑­奶­­奶­回来吧,少爷以往都听大姑­奶­­奶­的。”

吴夫人点了点头,“我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你让人去请她回来吧。不行就赶紧给他寻头亲,一旦娶了媳­妇­,也许可以忘了那个死丫头。”她想到这个办法不由­精­神一震,“对,你明天就去找豫州最出名的媒人来,看哪家姑娘合适。”

吴家有一儿二女,大女儿嫁给一个六品州衙官员。小女儿才7岁。吴飞扬便是全家的宝贝疙瘩。

沉欢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已经平稳,各自有人管着,她基本不上不太­操­心,只是定时看看账本。

这段时间,她一边等着盛京的消息,和许中梁介绍的师爷到来,一边就能乘着二舅一家还没走,常和他们出去玩,划划船,听听戏,看看皮影,逛逛庙会什么的。

只是她不知道,不论她在哪,身后吴飞扬总是远远的跟着。而甘露因为之前姑娘和云裳的话,便只要偷窥的人远离沉欢,保持安全距离,她们也都不理会。何况傲古也没有发飙,自然是没有风险的。

吴逸飞每日带着希望跟着沉欢,到了晚上,满心失望­精­神恍惚的回到母亲娘家。府里发生什么,来了什么人,他一概不理。

大姑­奶­­奶­吴飞盈就住在鎏金,很快就赶来了,和吴飞扬说话,他也只是唉声叹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免多了几分担心。

听了母亲说弟弟是为情所困,便打听起来:“秦家的事情我倒是略有所闻。我见过秦嫣和秦婉,沉欢倒是没有太多印象。她才九岁吧?弟弟怎么就对她那么入迷啊?”

吴夫人揉着太阳­茓­,叹气道:“其他的不说,论人品和相貌倒是一等一的好。之前他们定亲也是看着父辈们的颜面,和秦府将来的前景,谁知道秦安会那么短命呢?本来说就算死了父母,也没什么,只是秦沉欢这个丫头心肠硬得很啊。你弟弟这样温柔的人,她愣是三番两次的伤害,你说这样的女子,我们怎么娶呢?再说了,她也是丧­妇­之女,本就配不上飞扬。”

吴飞盈听了不以为然,“若品貌端庄,以秦府的威望,丧­妇­之女倒是没什么,她毕竟还有京官的叔叔和舅舅,也算匹配。不过若是心肠太狠,那恐怕将来后宅不安宁啊。其实,我们和秦府的婚约都是口头的,又没有下聘,做不得数的。我们自然未必要娶秦家的女儿,豫州多得是温柔贤淑的闺秀,好好的挑一个便是。”

她们在说话,吴飞扬却正好来看下姐姐,站在窗下听了个全。

他猛然推门冲进来,铁青着脸冲着她们尖叫:“我谁也不要,我就要沉欢,你们敢给我娶其他女人,弄个什么鬼闺秀来,我就剃头做和尚去!”

吴夫人和吴飞盈吓坏了,她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吴飞扬?

往日的吴飞扬温顺阳光,如今得他瞪着一对通红的眼珠子,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似乎要和谁拼命。而她们不过是为了他幸概想,要替他寻个好姑娘。

吴飞盈赶紧上来拉住他,柔声道:“飞扬别急,这不是正在商量吗?给你娶媳­妇­,自然要你同意的。”

吴飞扬一把甩开她的手,咬牙切齿的道:“除了秦府四姑娘,我谁也不要!如果你们逼我,那我永世不娶!”

吴夫人气急了,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斩钉截铁地说:“休想!秦沉欢算那根葱?她想嫁也不配!”

吴飞扬看着母亲,瞪着发红的眼睛,发狠道:“好,那你就等着我出家,剃头给你看看!”

吴夫人气得气血上涌,指着他浑身发抖,“你……你这个不孝子!”说完,一口气憋不上来,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惊得吴飞盈和嬷嬷丫鬟们惊叫一片。

吴飞扬也吓坏了,可他依旧不肯低头,咬着牙盯着在众人的惊呼中缓缓醒过来的母亲。

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姐姐,求你们了,我放不下沉欢,你们就成全我好吗?否则,我一辈子不会幸福的。”

刚有些转醒的吴夫人闻言又晕了过去。急得吴飞盈无法,叠声叫着:“你就行行好,先呆一边去吧,真把母亲起病了,你就是个不孝子了!”

吴飞扬无奈,起身转身回房,将门呯的一声关上,扯被蒙头,大哭起来。

秦湘到现在在庵里呆了四个月,她做下的事情自然风声都漏出去了,被牵连的秦嫣的事情终究是瞒不死。秦功勋听了风言风语气得病倒在床上,一连两个月没有下床。秦湘也就只有继续老实呆在庵里,恐怕得等这件事的影响随着时间淡化再出来,对她才叫有利。

盛京中,风声也一样掩盖不住,悄然传开,只是碍于荣郡王的颜面,大家都不会公开议论罢了。

宁逸飞如今统领殿前以箭­射­为主的五千英武军,任正六品上亲勋翊卫校尉,属皇帝亲兵。每日会亲自在皇帝殿前巡逻,差事办得一丝不苟,让他的父亲都刮目相看。不由为这件事感到欣慰,至少这个不羁的儿子恢复了正常,让他少了些担忧。

宁逸飞正在巡逻,骑在枣红­色­骏马上,身穿一身红锦百花袍,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披兽面吞头凯,腰系青铜剑,威风凛凛。

一名英武军匆忙赶来,冲着他行礼:“校尉大人,褚贵妃宣见大人。”

宁逸飞微微蹙眉,“褚贵妃?”

按理嫔妃不可随意宣召男臣,但因宁逸飞的长姐如今是宫里的贵嫔,另加上凌麒的关系,褚贵妃和他倒是没有太多的避讳。

可今非昔比,他不想再和凌麒有接触。

“你就去回我公务在身,走不开。”宁逸飞向来自由惯了,对谁都不是十分买面子,拂逆褚贵妃她也没话说。

传令的英武军无法,只好掉头回去。

不一会儿,大殿官场上飞过来一群蝴蝶般的宫女。

宁逸飞眼角瞟见,立刻勒马掉头欲往衙内走。

“宁逸飞!你给本公主站住!”凌麒一声娇喝,宁逸飞无法,只得汀,转身,冷冷的看着她。

“抱歉,八公主,在下身着盔甲,不便下马见礼,还望八公主见谅。”

凌麒当众被宁逸飞冷落,气得俏脸发青,一跺脚,“宁逸飞,你和秦嫣的事情不给本公主解释清楚,你休想走!”

宁逸飞川字眉深拧,这件事怎么还是传到宫里来了。

外祖母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如果不处理好,定会影响秦婉。

无奈,下马,冲着凌麒抱拳:“八公主,请借一步说话。”

凌麒见他难得服软,也收了自己的脾气,换了好脸,冲着宫人们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宫女太监们忙后退几步。

宁逸飞叹了口气,转身往西面花园走去。凌麒忙提裙跟了上去。

“八公主,在下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宁逸飞见四周无人,便站定转身,正­色­望着凌麒。

凌麒嘟着嘴,“你和秦嫣究竟是什么事情?她怎么着你了?”

“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公主听到的都是道听途说。另外,在下为臣,不便与公主多言,请公主莫要常来寻在下。”

宁逸飞抱拳欲走,凌麒一步冲上前,抓住他的袖子,急忙道:“宁逸飞,我要你一句实话。”

宁逸飞忙后退一步,脱开她的手,“公主有话便问。”

凌麒美颜纠结,好半响,红着脸低声道:“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宁逸飞皱眉,“八公主,我的话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没有其他感情,只有君臣。”

“你胡说!”凌麒急了,“那年我摔倒,你背着我跑了大半个山路。每年你都会在我生日送我礼物……”

“八公主!”宁逸飞打断她的话,“公主是千金之躯,任何人在你身边见你摔倒都会全力保护你。至于各位皇子、公主,在下每年都会送礼物,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礼物,没有任何区别。”

凌麒怔住,美眸含泪,定定的看着他,好半响,哑着声道:“你真的不喜欢我?”

宁逸飞摇头,“公主千金贵体,在下不敢妄想。”说罢,转身而去。

凌麒眼泪倏然落下,搅着手中的丝帕,咬牙道:“你不敢妄想?我就让父皇赐婚!”

褚贵妃皱着眉看着哭得泪人般的凌麒,无可奈何,却看着心疼,不由见她搂入怀中,柔声劝着:“乖女儿,若你想嫁给宁逸宏,母妃倒是会一力成全,因为宁逸宏不论如何,只要娶了你就不敢冷落你。可宁逸飞那­性­子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谁管得了他?你若是一意孤行嫁给他,将来没有保障不说,万一他沾花惹草,你还有幸福吗?”

凌麒哭着趴在褚贵妃怀里,“我不管。我相信只要成婚了,我就可以拴住逸飞哥哥。”

褚贵妃无奈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你真是傻孩子。你可是我的心头­肉­,万一你过得不开心,你让母妃如何安心呢?”

凌麒忽然立直身子,抹掉眼泪道:“逸飞哥哥心里一定有我的,只要逸飞哥哥知道自己只能当驸马,那其他女子就不敢窥视了。母妃,求您让父皇下道圣旨,先赐订婚,待我16岁再嫁不就可以了吗?还有一年时间,我一定能让他爱上我的。”

褚贵妃微蹙眉:“你当真那么喜欢他?”

凌麒用力点头,拉着褚贵妃的袖子撒娇:“母妃,如果不能嫁给逸飞哥哥,女儿会很难过的。”

褚贵妃叹了口气,“母妃说过,宁家不是你的好归宿。”

“可是母妃不是一直想要笼络宁家吗?如果女儿嫁入宁家,不就可以帮母妃驾驭宁家吗?”凌麒不甘心,忙道。

褚贵妃怔住。

她在后宫中斗了半辈子,各种心酸都没法对孩子说,自己本来也像凌麒那样天真烂漫,是谁将她一点一点变得如今这样,抓住任何事情都要利用。看着和自己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凌麒,就像看到年轻时自己那颗曾经鲜活的心,那时的她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可惜,一切都因为权势化成了烟云。

凌麒是个女孩,她本不想让她掺合到权势之中,至少有个女儿可以代替自己自由快乐的活着,可她偏偏喜欢上自己的政敌宁家,这让她如何是好。

凌麒见她表情松动,立刻抱住她的腰撒娇道:“母妃。你就答应女儿吧。逸飞哥哥是喜欢我的,要不这么多年对我那么好?女儿想,只要赐了婚,逸飞哥哥的心就安定了,等到明年我就可以嫁了。”

褚贵妃笑啐瞧她的额头:“说起嫁人,你也不害臊。”

凌麒娇笑着将脑袋钻在褚贵妃的怀里,“人家本来就是要嫁人的嘛。”

褚贵妃无奈叹气。

金銮殿内。

香云袅绕,宫人行动无声,整个大殿静悄悄的。

褚贵妃披着米分­色­雪纱,玫红绣着穿花牡丹的抹胸,米分­色­百褶坠地长裙,缓缓的朝着龙床走来。

一头乌发披肩,用丝带轻轻的束着,几缕青丝落在娇媚的脸上,少了几分往日的富贵,多了分风韵犹存的妩媚。

“皇上这几日身子骨见好了。”她端着暖汤,亲手舀了一勺递到泓帝的­唇­边。

泓帝微微笑着,含了徐徐咽下,伸手Сhā入她的秀发,轻轻往下一撸,丝带散开,如瀑发丝飘落,不由叹道:“你的头发还如以前一样光滑,就像冰缎一般,舒服极了。”

褚贵妃柔媚一笑,将暖汤放下,将人挨在泓帝的怀里,轻轻的在他胸前划着圈。

泓帝轻轻呻吟着,握住她的玉手,低哑道:“爱妃很久没有如此温柔了。”

褚贵妃抬头,一双水眸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那是因为宁贵嫔比臣妾温柔,皇上都忘了臣妾的温柔。”

泓帝挑起她的下巴,“可你的风情万种,让朕时刻难忘。”

“皇上……”褚贵妃羞得面红,在他耳边轻语,“那臣妾让皇上更加难忘可好?”

去年下半年发生的事情,看似轰轰烈烈,褚贵妃本就想借机一下扳倒凌朝凰。利用自己在皇上身边布下的暗线,给皇上下药,令其病倒,并通过父亲上奏,请太子代为前往江浙巡视,策划了那场杀戮。

没想到,这么大的动作都没有办法达到目的,凌朝凰回来后非但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还得了一个多月时间在皇帝身边侍疾机会。加上豫州的事情,调粮大案被牵扯出来,令她父亲丢了漕运管辖权。虽然如今前方战事桥着睿亲王,没有办法马上将漕运握在手里,褚家还有时间整理漕运里的证据,并调遣自己的人马重新布局。

可从这件事上看,褚贵妃忽然悟到,皇上表面独宠她,实际上也在防备她。这几个月来,她安分守己,尤其不去碰宁贵嫔,免得让她有机可乘,让自己失利。

但,这几个月皇帝对她若近若离的妒忌,让她忍得难受。

其实,她要想皇上下道赐婚圣旨,并不需要多费心思,只是,最近她觉得有些不安,皇上待她虽然一如既往的恩宠,可多了几分谨慎,宁贵嫔的产期就在下个月,根据胎像,都认为是个皇子。宫中已许久未有皇嗣诞生,宫中太医院非常紧张,每日派医女严守,外人不可靠近一步,她褚贵妃想伸手也难。

因而,她借此事试探皇帝的心,也试探皇帝的身子究竟到什么程度。

但是,一夜缠绵,令她震惊的是,泓帝的身体似乎比以前更加好了。

褚贵妃手里拿着圣旨,交给允公公。

“此旨你亲自密宣于荣郡王,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允公公接过圣旨,试探问道:“娘娘可是心里还不情愿公主嫁给宁二公子?”

他的话正中褚贵妃的心思。她的确很矛盾,一来她父亲一直要她想办法拉拢荣郡王,孤立睿亲王。二来,她不想牺牲自己心爱的女儿。

褚贵妃懒懒的依靠在大迎枕上,揉着太阳­茓­,神情冷冷的道:“皇上心里很清楚我要这道圣旨的目的。他既然能将圣旨交给本宫,而不是让人去荣郡王府直接宣旨,其实就是要让我自己掂量。他想告诉本宫,如果宁逸飞待麒儿不好,那也是我自己找来的。如果麒儿能过得快乐,我也算有一丝安慰。如果荣郡王顾及我父亲的力量,他一定会努力促成这桩婚事,如果不是,我宁愿这道圣旨,外人永远不知道!幸好,还有一年的时间。”

允公公沉着脸,“奴才明白。”

荣郡王府中,宁逸飞握着父王递给他的这道赐婚圣旨,脸­色­极为难看。

荣郡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好一会才站住盯着宁逸飞,“你看看,这就是你闹来闹去的结果!我看你还有什么换转的余地!”

“我去找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宁逸飞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荣郡王一步赶上,拦在他面前,“圣旨已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让皇上收回成命,岂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宁逸飞铁青着脸道,“我要问下这道圣旨的真伪!传圣旨的不该是礼部吗?为何是褚贵妃身边的允公公来?”

荣郡王一愣,想了想,“是啊,有些奇怪。”

“所以,这里面有原因!”宁逸飞一把拨开父亲的手,风一样的冲了出去,飞身上马,往皇宫而去。

天­色­正暗沉,黑压压的云笼罩在整个盛京的上空。

荣郡王妃听闻褚贵妃身边的人到府,很是诧异,也忙过来,见到脸­色­­阴­沉的荣郡王,不由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荣郡王看了她一眼,无奈道:“皇上赐婚八公主与逸飞。”

“啊?”荣郡王妃愣住。

凌麒喜欢宁逸飞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毕竟凌麒才15岁,年纪尚小,皇家公主的婚事,是不会因为你喜欢谁而赐婚的。而且,宁逸飞是宁府老二,老大宁逸宏还没定亲,他们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这里去。

“八公主的脾气可不好……”荣郡王妃蹙眉。

荣郡王胡子一翘一翘,“我就说早点给他们定下亲事,阻止八公主喜欢逸飞,你总是顺着他们,你看看,这下不好收拾了吧?若是八公主真是嫁进来,家宅难宁!尤其是你知道逸飞那个臭­性­子,若是不喜欢八公主,肯定会给八公主甩脸­色­,八公主能轻饶了他?到时候你我如何处置?”

荣郡王妃也急了,“可不是?我本来已经看好两家姑娘的,本想这两天就和夫君您商议下,谁知道那么快呢。”一阵闷雷,惊得她赶紧看天­色­,“似乎要来一场暴雨,逸飞这会子跑去,不会淋坏了。”

“哼,死了才好!整天就知道气老子!”荣郡王气哼哼的道。

荣郡王妃瞪他一眼,“他要真出什么事,第一个痛心的就是郡王爷你了。”

荣郡王哼了一声,“不要管他,他自己的命自己争!”

荣郡王妃无法,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

泓帝喝完药,由宫女用丝帕抹­干­净嘴­唇­,眯着眼睛靠在床榻上。

外面雷声轰鸣,暴雨刷刷的下着。

金銮殿的首领太监急得眼珠子来回转。

好半响,泓帝才徐徐睁开眼睛,“逸飞还跪在殿外吗?”

首领太监忙点头:“回皇上,宁二公子一直跪在殿外,外面雨太大了,雨点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可宁二公子也不许奴才给他打伞,看似坚决啊。”

泓帝微微一笑,“这小子,就是这臭脾气,和他父王当年一模一样。你把他带到西偏殿的里。”笑容一收,目露利光:“不要让任何人跟着。”

首领太监立刻沉了­色­,应着。

宁逸飞浑身湿漉漉的立在昏暗的灯光下,这是一间西偏殿屏风后面的小暖阁。

“怎么了?逸飞就这样来谢恩吗?”

宁逸飞闻言忙转身掀袍冲着泓帝跪下,“微臣叩见皇上。”

泓帝被首领太监扶着坐在酸枝木雕花椅上,挥了挥手,首领太监悄然退下,屋里就剩下宁逸飞。

泓帝含笑看他半响,“起来吧。”

宁逸飞依旧跪着不动,“微臣请皇上收回赐婚诏书。”

“诏书下了便不可能收回,你不是不知道。”泓帝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怒意。

宁逸飞抬头,“微臣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皇上收回成命。”

“哦?一切代价?”泓帝笑了,“哪怕没命?”

宁逸飞一怔。可转念一想,既然泓帝下这个诏书下得如此诡秘,定是有原因的,如果只是想要他死,根本不需要那么复杂,直接拍人暗中杀了他便可。何况,泓帝没有杀他的理由。

他想明白,沉了心:“微臣对八公主无心,若是八公主下嫁,定会不幸福。何况,微臣心有所属,这一生定不负心爱之人。”

泓帝眼神一闪,“心有所属?”

宁逸飞抬头,坚定的点头,“是,除了她,微臣谁也不娶。”

“可是,八公主乃朕和褚爱妃的掌上明珠,她一心非你不嫁,让朕很是为难啊。”泓帝摸着胡须缓缓的道。

宁逸飞急了,“可微臣不爱公主,若公主下嫁微臣,一定会深感委屈。”

泓帝沉吟片刻,“这点,朕倒是知道。若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既能堵住褚贵妃的嘴,又能朝臣无话可说。”

宁逸飞拧着眉,他也想不出两全的办法,总之得罪凌麒是一定的了。

泓帝忽然微微一笑,“如果,朕让你去办一件事,而若你办成并有命回来。朕便为你和心爱的女子赐婚,可好?”

宁逸飞闻言狂喜,“好!皇上让微臣办什么事都可以。”

泓帝站起来,走到一面墙前,指着挂在墙上的黄幔道:“你拉开。”

宁逸飞快步上前,拉开黄幔,顿时愣住。展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大沥皇朝和周边国度的地图。

泓帝指着北面道:“睿亲王叔兄弟和父子用了十年平定了西面吐鲁番,从此我们不再受其牵制。而北面却不可能用十年平定,你可知道为何?”

宁逸飞神­色­凝重答道:“因为北面除了突厥还有众多西北部落的支持,西北地域辽阔,我大沥难以在短期内迅速控制。加上前十年我朝因攻打西面牵扯了太多的军力和财力,如今再集中力量对付北面,颇感吃力。”

泓帝颔首:“看来你并不是不关心朝政啊。”

宁逸飞微低头:“微臣虽生­性­散漫,不喜约束,但,微臣知道,国之安宁,便是家之安宁。”

“很好!”泓帝一拍墙上地图北面,一扫往日的温和,目光炯炯,“我朝有良将,但,打,必拼国力,不是最佳之法。突厥背后诸小国难道不想与我朝交好吗?非也。只是他们碍着突厥的情面和他们的强悍,也不知朕的想法。如果有一人,将我朝诏安之心告知,与之签下联盟契约,突厥还有多大的力量与我朝抗衡呢?就看回纥,虽然是突厥的臣属,但他们也是草原上的一支强敌,两次侵犯我朝边境,回纥就出兵五万。他们并不甘于臣服于突厥小国,想与我大国联盟。如果我们能将他们变为盟友,定能瓦解突厥的强攻。否则,我朝用攻打西方的方法继续与北面抗衡,恐大伤元气。我朝真是需要内修的时候啊。”

宁逸飞倏然盯着泓帝,面前的泓帝似乎不再是往日温和只知道宠爱嫔妃的帝王,不由表情肃然。

可他的意思是什么?

“皇上……”

泓帝重重叹了口气,打断了宁逸飞:“爱卿,一直以来,朕都想寻找这样一位使臣,帮朕完成夙愿。但是,皇叔一脉虽然个个是骁勇武将,前方少不得他们,没有他们不能威慑诸小国,诏安和谈亦是无望。而,对凌氏忠心耿耿也只有皇叔和你们宁家一脉,适合做使臣的,更是寥寥无几。”

宁逸飞他顿时明白泓帝绕了这么大圈诱他入瓮,就是想让他做这个使臣吗?

也许,这就是解决眼前困局的两全之法。只有他立下奇功,才有可能获得皇恩。

在家事和国事面前,国事自然是最重要的,如果他为了大沥拿下北面诸小国联盟之约,用功勋求个赐婚也不是难事≡古对皇朝来说,感情都只是工具。

泓帝看着他发亮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触动突厥,必须暗地行事。因对回纥等诸小国的心思尚未摸清,个中惊险,难以预料。”

宁逸飞掀袍单膝跪下,“微臣愿领使臣一职,为皇上分忧,为国解难!”

泓帝勾­唇­微笑:“好。整个大沥皇朝,论轻功和聪明皆属爱卿最高。何况爱卿一直不喜政务,如悄然潜入北面,做这个使臣,无人怀疑。来来,爱卿快起来。”他从怀里取出三张黄绢递给他,“这是盖了朕玉玺大印的空诏,只要你让回纥等国写下与我朝的联盟契约,盖上他们可汗大印凯旋而归,朕便许你娶心爱之人。”

宁逸飞顿时血液沸腾,“微臣遵命!”

“不过。”泓帝声调一转,沉声道:“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父王和你母妃。当然,包括秦家你的心上人。”

一股凉意顿时从脊椎冒了上来,宁逸飞愣住。

泓帝居然对他和秦婉的事情清清楚楚!

“秦家大小姐听闻茶道出众,德容皆佳,户部已经下了诏书命其研制新茶供各位娘娘品用,为了方便她研制新茶,朕会将她招至宫中,封为八品采女,留在你姐姐身边做个女官等你回来。如此,逸飞便放心了吧?”

宁逸飞脸­色­骤然变青,死死盯着泓帝。

泓帝敛去笑容,平静道:“朝政权衡之术,爱卿可明白?有人认为只要北面战事不断,才有可能牵制睿亲王的力量,无暇顾及京师,因而,朝中定有人不希望这场战争结束。你若成功,这场仗也就快结束了。如果此事被人发现,很有可能有人会堵住你回朝之路。或许有人利用秦家姑娘要挟你,朕不得不思虑周全。爱卿,可仔细想明白再做决定。”

宁逸飞面­色­一沉。勋国公提议凌凤率兵北上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看来,为了他们两家的实力保存,为了他和秦婉的将来和秦府长房兄妹们的安全,他都必须接下这个任务,并必须完成!

泓帝忽然又是一笑,“此事成功后,朕除了给你赐婚,还会封你姐姐为四妃之首的惠妃○封你父王为亲王,成为第一个外姓亲王。那时候,朕再赐秦婉为六品宝林,如此赐婚,给足了秦婉颜面,你还愁她入了郡王府因身份抬不起头来吗?”

泓帝的条件的确诱人,可风险亦大。

宁逸飞深深的看了一眼泓帝。

朝政之事他虽然不喜参与,但不等于他不懂。

当今皇帝是大沥最懂得权术的皇帝,也是最有野心的皇帝。他本来不过一个庶出皇子,母妃没有雄厚的实力,却娶了个拥有强大实力的妻子,又获得睿亲王和荣郡王府为首的老臣们的鼎力支持,用尽心血拥护他登上皇位。登基刚开始,他的确给众位功臣论功行赏,但近十年来,他却惧怕功勋老臣功高盖主,任用了褚贵妃一脉的新贵势力。尤其将勋国公推上高峰,令其有与睿亲王抗衡的力量。另外,他又盛宠他的长姐,让她怀孕,保护她的孩子,封为贵嫔,让宁贵嫔和褚贵妃在宫中暗斗。现在又用晋升姐姐妃位和父亲的前程来要挟他。

泓帝的帝王之术,实在不可小觑。

也许,从秦府逼婚开始,泓帝就已经对他有了谋划了吧?

可他却毫无退路!

“好。微臣领命!”宁逸宏紧握空诏,抱拳领命。

泓帝看着宁逸飞的身影在大雨中消失,对出现在背后的金銮殿首领太监冷声道:“令北衙影卫两人跟着他,若是他离京后若将行踪透露出去,对知情者格杀勿论!”

首领太监冷着脸应着:“影卫是要一直跟着宁二公子吗?”

泓帝摇头:“如他悄然出了嘉峪关便无须再跟,莫让他发现你们并起疑,静等消息便好。”

宁逸飞心情沉重的回了宁府,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他没有选择,却也开心,至少,他得到了堂堂正正的娶秦婉的机会。

虽然,这一路非常艰辛,但他相信自己可以!

荣郡王妃在府中焦急万分的等着宁逸飞的消息,听闻宁逸飞已经回来,回房后就熄了灯,这才安心的歇息,谁知道第二天服侍宁逸飞的丫鬟便疯了似的跑来,手里抓着一封信,惊叫着:“不好了,二爷走了。”

荣郡王妃脸­色­顿变,忙接过信一看,差点晕了过去。

宁逸飞信上说要心情不好,要云游四海,若一年后若能大彻大悟,便再回父母身边尽孝。

一年?不正是赐婚的最后婚期吗?

荣郡王气得跺脚:“这个不孝子!”

荣郡王妃心痛如绞:“他究竟要去哪里?”

“算了,就当我没这个儿子!”荣郡王咬牙道。

但褚贵妃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气得美眸­射­出杀人的目光,奋力将手中玉杯摔在地上,“宁逸飞!你竟然敢如此对待本宫的女儿!”

允公公皱着眉低声道:“娘娘可觉得皇上下的这道一年后完婚的圣旨和昨夜雨夜召见宁逸飞的事情可有关联?”

褚贵妃一愣,细细思量,浑身有股寒气窜上来,徒然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的喃喃道:“皇上!”

玉手狠狠的抠在茶几上,修饰得完美的指甲咯吱一声断了。

**

余杭城一连几日大雨,秦府各自大门紧闭,整个府邸难得静悄悄的。

初夏的江南,笼罩在烟雨蒙蒙间,雨滴落在抱夏下的小溪中,绕起一圈圈的涟漪。

天­色­将暗,玉春园内院,游廊连着花园中心亭,猩红­色­的亭柱间,挂着竹帘子,落了三分之一,隔着沥沥斜雨。

帘下,翠红柳绿的几个窈窕身影,伴着宛如莺啼的笑声,让人浮想联翩。

秦婉坐在绷着水蓝­色­云罗纱的绣花架前,认真的绣着一株墨竹。绣架便放着一枚同样水蓝­色­绣着墨竹的香囊,白­色­的璎珞用银线缠头,很是别致。

沉欢翻着手中的账本,不时瞧下姐姐专注的神情。

云裳掩嘴低笑在沉欢耳边道:“姑娘猜大姑娘绣的什么?”

沉欢托着歪脑袋,所有所思:“我和哥哥从来不穿竹子图案的衣服……啊……”

竹子?宁逸飞最喜欢穿白­色­绣着墨竹的袍子,当时姐姐说绣的很好看,原来姐姐一直就有流行宁逸飞啊。

沉欢张了张嘴,好半响,不高兴的嘟着嘴,“姐姐,你说过给我绣个新裙子的。”

秦婉回头,冲着她嫣然一笑,“不是刚给你绣了一件淡绿­色­的吗?”

沉欢瞪着眼睛,指着绣花架,“这个我也要。”

瞧着平日老成的沉欢难得的撒娇,秦婉不禁莞尔,“竹子不是女孩子穿的。”

“哦,那是男孩子穿的。哥哥从来不穿竹子图案的衣裳,那这是给谁的?”沉欢捉住她话头,跳起来,凑过脸鬼鬼的笑。

秦婉脸一红,伸手拍她,“就是给哥哥的。”

沉欢哼了一声,站起来背剪手,晃着脑袋,“是吗?那我就等着看哥哥穿哦。不过哥哥一定很伤心,他说过他喜欢云纹的。好像某个喜欢显摆的家伙才喜欢墨竹吧。还整天摇着一把竹扇,装出一副风流潇洒的模样。”

坐在一边绣花的、理线的丫鬟们都掩嘴笑了起来。

秦婉脸顿时通红,“臭丫头,胡说什么。”

沉欢将小脑袋凑过来,撅着嘴:“姐姐嫁人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惦记着给人家绣袍子了,将来要是嫁了,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妹妹哦。”

秦婉顿时脸­色­红得如苹果一般,佯装生气,将绣花针一丢:“你在­干­胡说,我让赤冰让世子来管管你。”

沉欢一瞪眼,“与他何­干­?”

烟翠笑眯眯的接道:“世子看着四姑娘就像看着自己媳­妇­,生怕谁占了去呢。”

沉欢一个爆栗敲过去,“再说把你嫁出去。”

烟翠吐了吐舌头。

新月噗嗤一声笑了:“四姑娘这么强悍的­性­格,也只有世子爷才能制住了。”

沉欢叹了口气,低头翻账本,这么无聊的话题她才懒得回答呢。

秦婉瞧着她,微微一笑抚摸她的长发:“世子还真的对你很好。”

“姐姐!”沉欢忍不住叫着,“你还是担心自己好了。”可话出了口,沉欢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明知道这段时间姐姐强颜欢笑,心里一直担心着宁逸飞,可她却不能体谅姐姐的心情。

秦婉一怔,续而看着亭外细雨,眼中浮上一片朦胧。

“姐姐。”沉欢心疼的拉着秦婉的手。

秦婉柔柔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天黑了,我们回屋吧,要不受了寒气。”

丫鬟们闻言动手收拾东西。

秦婉亲自抱着绣花绷,新月点了气死风灯,朝游廊走去。

沉欢目光沉了沉,忽觉有异,忙四下,却只见淅沥沥的雨丝挂满天空,不见其他。

等丫鬟们将两个姑娘送进屋里,各自安顿好,将门也掩上。

一个修长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游廊一角,一双深邃含情的眼睛,静静的盯着秦婉屋子透着橘红­色­灯光的木花窗。

卧在沉欢屋里已经睡着的傲古忽然跳起来,往门口冲了出去。沉欢急忙叫住:“傲古!”

傲古低声嗷嗷着,扭头看看她,再看看门口。

沉欢奇怪的走到窗边,刚往外看去,隔壁姐姐的房门忽然打开,秦婉提着裙子冲了出来,失声叫着,“逸飞……逸飞是你吗?”

沉欢吓了一跳,也忙开门跟了出去。

游廊尽头,一股风带着雨丝斜飘而过,绿­色­的树叶在雨中飘零。

什么都没有。

沉欢扭头看秦婉,“姐姐,这个时候他不可能来的,就算来,也不会不见你的。”

秦婉心里莫名一阵揪痛,酸楚逼上鼻梁,眼眶渐渐的漫上一层薄雾。

“他来了,真的,我感觉到了。可他为什么不见我?就算……我们不可能发生什么,也可以……和我说句道别不是吗?”说着,眼眶水光微微晃动。

沉欢看着越发心痛,安慰道:“姐姐,宁公子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不来一定有他的理由。”

秦婉咬着­唇­瓣,低垂眼帘,泪珠潸然落下,哑声道:“沉欢,你说过,我们本来不该互相招惹的……也许你是对的。”

“姐姐……”沉欢呆住了,姐姐对宁逸飞真的用情那么深吗?她居然为了他如此伤心难过。

秦婉深吸口气,抹去眼泪,露出淡淡一笑,“没事,回去吧。”

瓦顶上。

雨、泪,落在宁逸飞的脸上,已分不清。

凝视着黯然而回的秦婉,紧握的拳头微微发抖,全心紧揪着蚀骨的痛。

婉儿,你心里有我!

而我,不得不伤害你!

原来,喜欢一个人,不得不伤害她,不得不离开她,心,竟然是那么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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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心怀鬼胎

赤冰在自己的屋里,立在窗下,眼睛警惕的扫着雨中朦胧的屋顶,暗卫敏锐的嗅觉让她准确的感觉到来者何人。

傲古不动,是因为它极为熟悉宁逸飞,如果沉欢也不想惊动其他人,也会压制傲古的行动相思入骨,总裁的心尖前妻全文阅读。因为,她也不需要­操­心。

只是,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北衙宦官影卫他们跟着宁逸飞来­干­什么?

暗卫向来只管执行自己的任务,而她的任务是保护沉欢,只要沉欢没有危险,她自然不会露面。但北衙的影卫极少离开盛京,只要离开便是执行皇帝的暗杀密令。秦府或宁逸飞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到访?

宁逸飞既然来了,却不露面,自有他的原因,赤冰只管警惕着动静就可以。

半响,感觉影卫的气息淡去,赤冰才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却竖起耳朵警惕的听着。

秦婉让新月回去休息,独自一人掩上门,心痛落泪。两个月了,他是什么原因,一点音讯都没有?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忽然间,她猛然睁开眼睛。

床头上出现一个锦囊,而她放在枕边的水蓝墨竹香囊不见了!

她心头一跳,猛冲过去,打开锦囊和一张黄绢。

一枚刻着宁字的羊脂玉腰佩!

黄绢上写着:许我一年,还你缘定三生。

“许你一年,还我缘定三生!”秦婉激动的将黄绢和腰佩放在心口,猛然转身推开门。

一阵风过,掀起她青衣罗裳,雨点打在她素颜玉面上,飘散的乌发在风中飞舞,她的心猛然碎了。

“逸飞,我就知道你来了!”她仰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轻轻的低喃,“你来了,却不能见我,不方便见我,是吗?我懂。你让我等你一年?好。一年、两年、三年、十年我都等……你一定要回来,只要你回来……”

宁逸飞疾飞如箭,手中紧握水蓝墨竹香囊,耳边听见和风细雨中的娇人呢喃,心痛如绞,却不能答。

忽然,停步。

他一双冷冽的双眸横扫细雨,用内力将声音散发开来,“我没有违反皇上的承诺,无人知道我的行踪。你们谁敢伤她,我定让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北衙影卫首领一挥手,用内力传音,“停!”

“可是他留下了信物。”另一人暗道。

首领看了一眼秦府,“睿亲王的人也在府中,休要节外生枝。宁公子带着皇上的密令。撤!”

宁逸飞这才松了神经,看了一眼秦府,带着满心的惆怅和思念,转身瞬间消失在雨夜中。

**

余杭吴斌私宅。

吴夫人吃了药,总算是­精­神恢复了许多。见到在床边守着的吴飞盈,忙问,“飞扬呢?”

吴飞盈忙安慰道:“母亲不要动气了,飞扬知错了,这不在外面亲自给您熬药呢。”

吴夫人眼圈一红,“这个逆子,早点知道就不这样气我了。”

吴飞盈笑着说:“飞扬也是一时急了,年纪还小,母亲就不要生气了。我去叫他。”

吴飞扬进门端着一碗热汤,看着床上的母亲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忍不住就扑上去,吴飞盈赶紧将热汤接了过去,他就扑在吴夫人身上哭了起来:“母亲,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不是真想做和尚的,只是孩儿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沉欢,又要和不认识的人结亲过一辈子,心里实在难受,忍不住就胡言乱语了异界女医生全文阅读。母亲一定要原谅孩儿啊。”

吴夫人抱着心爱的儿子,眼圈就红了,眼泪止不住流下,拉住他心疼的道:“不是母亲不心疼你,也不是心狠,你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实在觉得你和沉欢在一起,她会欺负你。她实在是配不上你啊。何况,她数次三番的狠心对你,你让母亲如何不难过啊?难道说我捧在手心的儿子,是为了让一个女娃子欺负的吗?”

吴飞扬闻言,神情顿时黯淡下来,怔怔的松开手。

吴飞盈见状,忙说:“飞扬,母亲都是为你好,姐姐是过来人,我们都希望你幸福啊。”

吴飞扬自顾自的摇头,眼泪潸然落下。

“你们都不懂我的心。她说的话虽然让我难过,可我看不到她更加难过。你们不知道自从上次我离开秦府,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她的模样,耳朵都是她的声音。如果以后都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我会痛苦死的。如果能天天见到她,就算她天天骂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会很开心啊。”

吴飞盈和吴夫人闻言呆住了。

“你看看,他都着了什么疯魔了啊!当初吕氏劝说让你进秦府读书,说和秦枫一起上县学,她其实就是想将秦湘塞给你,我本就不同意,谁知道你就说秦钰也回来了,他考得好,你就可以好好和他学学,谁知道你就是冲着四丫头去的!你还说你孝顺,你不气死我你不舒服啊!”吴夫人痛哭起来,用力拍着床板,惊得吴飞盈哭着劝着,赶着吴飞扬说软话。

吴飞扬流着眼泪,半响说不出话来,可心里就是不想放下,呆怔了好半响,默默的走了出去。

吴飞盈叹了口气,抚着母亲的背,递过一杯热茶,轻声道:“其实,母亲,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夫人抹了把眼泪,“你有话就说吧,如今还有什么我是没有听过的?”

吴飞盈握着吴夫人的手,压低声音道:“其实母亲不觉得沉欢那丫头极为机警?弟弟生­性­温弱,将来娶谁都难保他未来能撑得住,沉欢这个­性­子倒是能压住众人。”

吴夫人瞪大眼睛,“她可是丧­妇­之女!”

“母亲。”吴飞盈笑着道:“丧­妇­之女也不妨碍她如此能­干­。你看秦嫣,她看似高贵,可她这个名声要是比起沉欢来,还差一大截呢。父亲上次不是说我们如今首先要安稳,要将之前的事情抹清,否则,难保家宅永久安宁。母亲,您仔细想想,先不论秦府三老爷现在升职的速度比父亲当年快多了,再看长房那三个孩子的人缘就是了不得。睿亲王府,荣郡王府,还有燕家,哪个地位都和苏东辰齐平?何况秦钰的才气不必秦三爷差啊。”

吴夫人含着眼泪怔怔的看着她。

“夫君也常和我说,如果我们能和秦府结亲,将来定与机会。秦府四个女孩子中,秦婉弟弟是够不着的,也没有理由,只有沉欢,她毕竟自幼定亲,就算我们坚持,秦府也是没有理由推辞的。何况秦府长房的孩子才真正是正经嫡出,两个姑娘不禁容貌在豫州都无人能及,品行也是极为端正。”吴飞盈凑过脑袋,低声道:“重要的是,长房手中的财产如今恐怕连整个秦府都只能说齐平罢了。就算我们娶了其他人家的女孩,也是不知根底,还不如就沉欢更好了。”

吴夫人怔了好半响,片刻恢复了平静,低声说道:“那你觉得秦沉欢还真是不错的人选?”

吴飞盈笑着点头,“这两天我让夫君去打听了一下,长房就光绸缎铺在豫州就有6间。溪河县的农地基本都是他们的。听闻她还和卤家在盛京有生意来往。对了,听闻褚贵妃赐了一间京城的铺子给她,你想想,秦家长房如今比秦府家业差吗?”

吴夫人眼睛一亮。

“再说了,长房的家产可都在他们三个手里,秦府的人一个子都占不着神级战士最新章节。秦钰和秦婉疼沉欢就如眼珠子一般,如果沉欢嫁给弟弟,长房的家产起码要分三分之一吧?另外,秦府的财产,秦钰自己也是有分的≡然将来他不会亏待沉欢的。如果沉欢嫁了过来,其他的不是任我们拿捏吗?还轮到她厉害不成?”

吴夫人顿时激动了,握着女儿的手,双眼放光。

“果真如此,那我就修书给你父亲,只要他同意,我就让正式提亲。”

“母亲,慢着。”吴飞盈拉住她,“我听说当初他们三兄妹留下时,和秦府说好不准Сhā手他们的婚姻的,沉欢不喜欢弟弟,吕氏想让秦湘嫁给弟弟,母亲要真想促成这桩婚事,还得好好动动脑筋。”

吴夫人心里种下了事情,赶紧就写信给任上的丈夫,十天后她收到吴斌的回信,急忙将吴飞盈叫了回来。

“你父亲来信说周志就要升任礼部员外郎,专管科举士子。周鼎已经是外放员外郎了,这说明他们四丫头的母家将来还是有前途的。”吴夫人一脸诧异。

“可不是,周家对秦钰可是视为己出的,他若是下场考试,还不帮他做好充分准备吗?”

吴夫人点头:“秦钰的才学的确还是不错的。”

“不但如此,夫君今天还说,长房的茶已经入了宫,等待户部和礼部审核后,他们便是皇商了。母亲你想想,若不是宫中有人帮他们,怎么可能替掉吴家的皇商呢?”

吴夫人听到这,表情也松快许多,“如此看来,事情还真是可以行事。”

吴飞盈笑着点头,“那是自然的。不过,母亲还真要动动脑筋,看如何让秦家说服沉欢。”

吴夫人哼了一声,“她就算再有钱,也不如我吴家出身官家。商户人家出身有什么好拿矫的?何况还是丧­妇­之女,我们吴家肯娶她做媳­妇­,她应该烧高香才是。大不了给她多两千两银子,她还有话说?”

吴飞盈笑笑没说话。

吴夫人歪在软靠上,沉思起来。第二天便给在海南任上的吴斌写信,如果他的也同意娶秦沉欢,那她就会找吕氏商量对策。不过,吕氏这个家伙一心想将秦湘塞给她,要是知道她意属四姑娘,还不知怎么恼怒呢≤之,得费点心。

不过,为了儿子的欢颜,她也是乐意的。

秦嫣常到玉春园来,和秦婉、沉欢一起讨论刺绣的事情。

秦婉坐在花园亭中正绣着一副手帕,用的是店里盛京来的银云纱,透明的纱带着细细的纵纹丝线,平铺时看不出什么,拎起来银纹彷如波光粼粼,甚是好看,鲁掌柜说是京商推荐的,据说是西域来的东西,极贵也极少,京商就弄了一匹给了他们,鲁掌柜见着举得稀罕,就没放在店里卖,直接拿回来给了姐妹两自己用。

秦嫣带着秋葵带着绣团扇的绣花绷和绣花线进来,一眼就瞧见了。

“呀,你居然有银云纱啊,上次入京我在贵妃娘娘那里看到一方帕子也是这个料子,贵妃娘娘都拿着当宝贝呢。”秦嫣柔美的声音引着秦婉抬头。

她笑着,“是店里在盛京进的货,鲁掌柜说太少了,没法卖,索­性­拿回来我们自己用了。你要喜欢让新月给你裁上一块去,做手帕或对襟外袍子的确好看。”

秦嫣笑着坐在她身边,“这纱幅宽那么窄,对襟外袍子至少得一丈了,你舍得给我?给我做一方手帕和一个团扇我倒是敢要的。”

“哈哈,你要了,我还真舍不得呢。新月,去裁三尺银云纱给二姑娘。”

新月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剪了料子用纸包了递给秋葵战争之父。

在屋里翻着账本的沉欢听见,凑过脑袋隔着窗户看了一眼。秦嫣倒想没事人一眼,如今倒想沉着的大姑娘了,看不出落寞和伤心,能那么快将如此丢脸的事情抛掷脑后,倒是挺有秦松涛的本质的。不由勾­唇­冷笑,慢慢来。她前世受了三十年的罪,姐姐、哥哥、舅舅全部因为三房着了灭顶之灾。今世,她也会让他们尝尝慢慢受折磨的滋味。

秦嫣让秋葵收了纱,往里面看,“沉欢在­干­什么呢?”

“她啊,你还不知道,就是小财迷。看账本呢。”秦婉笑着用嘴努了努内屋,“别叫她了,她最怕叫她绣花了。新月,去小厨房拿些点心来。”

秦嫣用绣团扇的花绷掩住­唇­角的笑意:“我就没她这个本事,让我看账本,脑袋就大。”

秦婉也笑道:“可不是,人和人真不同,她看账本就像我们绣花一样简单。”

沉欢翻了翻白眼,绣花?她不是不喜欢,只是前世做得太多了,多得今世想起来就想吐。

既然她们愿意不打扰,她更是乐得清净,便退回茶几便,继续看账本。

这段时间吕氏安静得很,苏氏对沉欢她们更加客气了,甚至有时候刻意在吕氏和三房面前表现出来对沉欢的亲近。

外面两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绣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你瞧瞧,我就说她们都在一起呢。可不是吗?”苏氏的声音传来,秦婉和秦嫣讶异的抬头。

“真是的,一对玉女,真是养颜。你们秦府的姑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让我看得眼红。”说话的居然是吴夫人。

秦婉和秦嫣都是一愣,不过两人都是礼仪最周全的,很快就恢复神情,一起站了起来,冲着两人行礼。

“二婶,吴夫人。”

“吴夫人,母亲。”

沉欢也听见了,皱眉看出去。

上次出事,吴夫人第二天就把吴飞扬给接走了,明显是不想蹚浑水,牵连到自己吴家。先不要说那件事会不会牵连吴家,就冲着两家几十年的交情,还有孩子说不清的婚约,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沉欢也是极为无语了。对这种趋利避害的人,沉欢连理都不想理。

可她居然那么快就有脸来了?真是服了她了,可她跑自己院子来­干­什么?

不管她来­干­什么,沉欢索­性­当不知道就好了,才懒得应酬呢。

她冲着烟翠使眼­色­,低声道,“把门关了,要是找我,就说我乏了,睡觉了。”

烟翠点头,出去将门掩上,便守在门口。

沉欢看了眼账本,总觉得有些不对,抬头看出窗外,吴夫人似乎只是来串门,坐在姐姐对面说起话来。

秦婉自然也觉得奇怪,往日里这个吴夫人见到他们长房眼睛都是长在头顶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亲自跑到玉春园来了。

过门即是客,秦婉自然要礼仪周全的。忙吩咐取了茶具,再让新月去大厨房要好的点心,亲自泡起茶来。

秦嫣和苏氏对视一眼,苏氏也是不知道吴夫人为何忽然到访,还提出和她到长房来看下。

秦嫣见母亲茫然,她也不好多问,只好陪着。

“吴夫人您没有去海南啊?”秦婉递了茶盏过来重生未来之安宁。

吴夫人满意的接过,“没有,飞扬不是很喜欢海边气候,这次回来就想多住几天,我也正好陪陪我母亲。加上我们大姑爷和大姑­奶­­奶­归宁也在这边,他也顾着玩,耽误了不少功课。这些天专心温习呢,不敢再分心了。你哥哥都回学院了,他也想去丽通书院呢,不过他的功课差些,得好好学学再去试试。”

秦婉笑着点头,“吴公子向来是优秀的。”

吴夫人看了一眼苏氏,接着说,“上次飞扬来秦府温习,说多亏你哥哥帮他,他也叨扰了那么久,你们长房的人对他特别好。他可感激了呢。”

秦婉谦虚道:“那里呢,吴公子温婉如玉,深得府中人喜欢。大家都喜欢和他相处的。二妹妹,你说是吧?”

吴夫人刻意的要将吴飞扬和长房拉近,秦婉心里觉得异样,索­性­将秦嫣也拉进来。

上次发生那件事,吴飞扬没有马上走,而是犹豫的等到第二天下人们去禀报了吴夫人,家里才派人来将他接走,其实,任人都能看得出来,吴飞扬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秦婉,而是秦湘捅了篓子,吴飞扬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一走了之。

这样的人,秦婉又怎么还会看重呢?幸好妹妹眼睛雪亮,一早就将他剔除在外了。

吴夫人抿了口茶,环顾一圈院子。

“方才我和三­奶­­奶­聊天,说起府中最好的院子当属玉春园,三­奶­­奶­说玉春园清雅幽静,很大气,可惜,我来了几次,都没进来过,所以我就来瞧瞧。如今一瞧,还真是的,就像你们三兄妹一样,想必是你和沉欢的手笔吧?秦钰那孩子眼中只有读书,想他没有那么细的心。”

秦婉颔首笑着:“恩,不过大部分是我妹妹打理的,她想法多,又爱折腾。”

吴夫人笑着看了一眼苏氏,“沉欢的确是个能­干­的女孩子。模样越大越漂亮。还极谙持家之道。幸好她是我们吴家的未来媳­妇­,否则,我就要叹气了。”

苏氏、秦嫣和秦婉都是一愣。

这是什么话?

退婚的事情虽然不是白纸黑字写着,可口头上双方似乎都说过了啊。何况这个婚本来就没有三媒六聘的,吴家也不热衷,这会儿忽然说这话,真让人摸不到头脑,也不知道这么答话。何况,长兄不在家,吴夫人巴巴的跑来和还没婚嫁的秦婉说这个,真是有些让人莫名其妙。

秦婉也学了几分圆滑,忙笑着道:“沉欢还小,我和哥哥都不打算那么早考虑婚事,何况父母三年孝期。”

吴夫人也不管秦婉想什么,继续笑着道:“大姑娘虽然也没许亲,但妹妹终身定了,你和大哥儿也就放心了。毕竟如今以你们的情况,遇到合适的人家也不是太容易。我已经写信给我家老爷,等他找个时间回来,就正式到府里下个聘。你们兄妹也安心了,也不用­操­心四姑娘了。以后紧着想你们自己的未来就行了。”

吴夫人那么直白的话真是将三人弄蒙了。

合着吴夫人是来重提沉欢的婚事的,而且还要将事情坐实了?

其实经过几件事情,秦婉和秦钰对吴飞扬已经彻底失望了,这样懦弱的人,还和秦湘扯不清的人,怎么可能做他们的妹婿?尤其是这次,他居然跟着秦湘去捉沉欢的­奸­,简直让他们长房的人恨不得踹他两脚。

秦婉微微一笑,端起茶壶给各空茶杯满了茶,端起茶做了个请的姿势,等三人喝完,笑着说,“我们两个妹妹的婚事还得长兄来拿主意。何况我是未嫁之身,不好和吴夫人说这些话。免得让人觉得我们不端庄了一妃冲天,王爷请抓牢。”

吴夫人脸­色­微凝,没想到平时柔婉的秦婉居然这样回她的话。

她还是笑了笑,喝茶。

心里不由发出几声冷笑,她倒是十万分的不乐意了。她亲自上门说,秦婉居然敢不给面子。她儿子这么优秀,娶沉欢已经绰绰有余,一对丧­妇­之女,有什么好端架子的?莫非真以为凭着她长了副好容貌,就能挑个比吴飞扬还要出­色­的夫君么?简直不知好歹!

若不是为了儿子,她才不会跑到这群­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面前受这等气。

苏氏听吴夫人的话,不由皱眉看她。原来她跑到秦府,找她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半天,还时不时将话题扯到长房身上,没想到她居然是为了沉欢的婚事来的。苏氏也不由得无语了,不论如何,吴夫人也是官家夫人,拉着她,当着未嫁两个女孩谈人家妹妹的婚事,这是什么规矩啊?

吴夫人喝完杯中茶,放下茶杯,站起来,“我只是来闲逛的,时间不早了,三­奶­­奶­,我们告辞吧。我还想去你那里和你聊天,晚些再去夫人那里叨扰下呢。”

她也不急,只不过来探口风罢了。她就不信了,等吴家摔下大把银子来正式求亲,沉欢这个小丫头还能不动心?

苏氏也马上站起来,“那好吧。嫣儿也一起回去吧。”

秦嫣点头,“好的。母亲。”

秦婉回了房间,见沉欢脸­色­不好看,怕说了惹她烦,就不提婚事的事情,便笑着说:“没想到吴夫人那么有空来闲逛。”

“哼,她闲得跑来烦我们­干­嘛?以后不要理他们!”

秦婉笑笑,当她耍小孩子脾气,长长的说个:“好。”

沉欢瞪着姐姐,姐姐也学得圆滑搪塞她了啊≡己对吴飞扬说过那么重的话,吴夫人肯定都恨她入骨了,她才不相信吴夫人莫名其妙的到这里来显摆呢。

至于那莫名其妙的自幼定亲,不论吴家还是吕氏、秦中炬都不会乐意见到吴家娶沉欢的,而她们长房的婚事,进府时就有言在先,他们不可能明着Сhā手,何况如今事情都闹开了,难不成秦府敢来绑着她们两姐妹嫁人不成?所以,就算吴夫人来搅什么,都和她沉欢无关。瞧着姐姐的脸­色­,像是不想说,她虽然存着疑虑,也知道姐姐会为自己好,也就懒得深究了。

苏氏和秦嫣回了房,母女两立刻就心照不宣的将丫鬟们都遣开,关门说开了。

苏氏坐下,蹙眉低声道:“你说,吴家打什么主意呢?沉欢对吴飞扬都那样了,他们居然还想娶她?老夫人可是一心想将湘姐儿嫁给吴家的,之前看吴家也不是不同意,否则,不会让吴飞扬到府里读书。”

秦嫣不急不忙的给母亲斟了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方坐下,“沉欢平日里沉静不言语,可骨子里的可不是好拿捏的,尤其她那张嘴,如果她不喜欢吴飞扬,想娶她,哪有那么容易。其实母亲不用­操­心他们,若是他们愿意闹,由得他们去闹,反正与我们无­干­就是。”

苏氏点头,“那倒也是的。”

秦嫣深以为然,“我如今只有一个想法。别给父亲惹了麻烦就好。”

苏氏看着她,叹了口气,“也是,如今我们娘儿两就指望你父亲稳定下来,我们全家能团聚,就不用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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